《大明好孕:皇后娘娘她日日求被废》 第 1 章 殿下,您废了臣妾吧 永乐十五年,冬,东宫,菡萏院。 景舒此刻穿着一身月蓝素色珠边袄,大袖的宫妆上衣,下系着银红百裥裙,坐在暖烘烘的软炕上面,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面前的的红梅。 她穿过来已经一个月了,原主嫁到东宫为太孙妃也已经一个多月了。 同原主一起嫁进来的,还有太孙嫔孙氏。 至今为止,她还没和太孙殿下朱瞻基圆房呢。 对,原主就是鼎鼎有名的,大明第一废后胡善祥。 历史上那位素有贤名,却无过被废的胡皇后。 孙氏当然就是那位生了大明战神、叫门天子、瓦剌留学生等等绰号朱祁镇的娘,历史上成功上位的孙太后啦。 景舒轻轻叹息一声,在心里暗道:“人家孙氏十岁进宫,被太子妃养在身边,又和朱瞻基青梅竹马,她一个后来者,必败无疑啊。” 何况,朱瞻基也不待见原主。 其实也不怪他不待见原主,他心爱的孙氏本来是要当太孙妃的,司天奏故却说什么胡家女是祥瑞,应立为正妻。 就这样,孙氏就从妻变成了妾,朱瞻基能待见原主就有鬼了。 这一个月以来,景舒一直想着应该怎么破局。 原主可是在朱瞻基登基三年后,就被废了的,还被赐号静慈法师,从此青灯古佛,直到死去。 景舒表示,她不愿意信佛,她不想当尼姑。 如果,她主动退位让贤的话,朱瞻基会不会感谢她,让她好吃好喝好享受一辈子呢? 反正她没啥大出息,好好当一个咸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 总之无论如何,让她没男人可以,但让她过尼姑那般吃素的日子,打死她她也不答应。 景舒捏了捏拳头,暗暗下了决心,她一定要退位让贤,绝对不能挡了未来皇帝和皇后的恩爱路。 其实原主长得很不错,巴掌大小的杏脸,一双大眼流波转盼,乌黑油亮的及腰长发。 最关键的是,她不但长得好看,还非常有正室的气质,怪不得朱棣会认可这个孙媳妇。 可惜,朱瞻基他眼瞎。 于此同时,在锦衣卫忙碌了一天的朱瞻基也回到了东宫,并被自己的母妃叫了过去,他过去后才发现太子也在。 “爹,娘,你们找儿子有什么事?” (明朝的皇家其实很温馨,私底下都不会叫尊称的。) 太子朱高炽,简称朱胖胖,他怀里正抱着一条雪白的狗子抚摸着,对儿子说话的语气略微带着责怪。 “还能有什么事儿,我跟你说,你没和正妃圆房,成日待孙氏屋里那点子事,老爷子(明成祖朱棣)可都知道了。 老爷子说了,我们老朱家就没有宠妾灭妻的人,让你自己看着办。” 朱瞻基一听是这事,他脸色就沉了下来。 太子妃张氏见儿子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起身戳了戳儿子的脑袋,语重心长地道。 “我说儿子,娘知道你心里头不痛快,可这和人家善祥也没关系呀。 你想当太孙,以后想当皇帝,所以你得娶胡氏,让她当正妻。 你因为娶了人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你不能过河拆桥呀,起码的尊重,还是应该给的吧? 你倒好,成婚一个月了,也不肯去人家屋里。” 朱瞻基抿着嘴,虽然没有说话,可脸上还是写满了不愿意三个字。 朱胖胖看不下去了,他放下狗子,怒道:“你若是真跟孙氏情深,那怎么不干脆放弃皇太孙的身份?和孙氏当个普通皇族算了呗。” “利用完了人家,又把人家晾在一边,我这个当爹的,都替你觉得害臊。” 老朱家的男人花心是花心,看见个美人就喜欢往自己家里扒拉,可大家都把妻、妾分的很清楚。 太子妃也跟着点头:“你爹说的对,儿子,你不能这么对胡氏啊,那事胡家并没有掺和进去,确实是司天奏的祥瑞,大明未来的皇后,不能是孙氏啊。” 孙氏十岁起,就在她身边养着,她也喜欢这个儿媳妇。 可儿子以后要继承皇位,就不能不听司天的话,以防万一嘛。 朱瞻基被说的没办法,只好点了头:“爹娘说的是,儿子今晚就去胡氏那儿。” 见儿子听话,俩口子这才满意地让他离开了。 菡萏院。 景舒看着桌上的六菜一汤,暗暗表示老朱家的人真节俭,她上辈子看那些清宫剧还有小说,哪个不是十几样菜? 不过,这对于她这个社畜来说,已经是非常好了。 “太孙殿下到。” 景舒才刚夹起了一筷子鱼肉,门外就响起了通报声,她淡定把鱼肉送进嘴里,然后才起身迎接。 她算着日子,也确实差不多了,这狗男人若是再不来,太子和太子妃就该绑着他和自己圆房了。 “给太孙殿下请安。” “起来吧。” 景舒起身,不动声色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不得不说,这个太孙殿下生的还真是——不戳。 他今日穿着一件瓷器蓝洞锦鹤氅,冰湖蓝几何纹金缕带系在腰间,一头鬓发如云的发丝高高束起,眼眸深不可测眼眸,面如冠玉。 只不过,面上带着几丝玩世不恭,多少有些败了这么好看的颜值。 真不愧是蟋蟀皇帝。 朱瞻基打量着屋里的摆设,见布置得还算雅致,没有浮夸之气,心里也就不那么排斥了。 爹娘说的对,既然娶回来了,那该有的尊重还是要给的。 于是,他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打算好好跟眼前这个美人儿谈谈心。 今晚把任务完成,明日就可以回去陪孙氏了。 “平日里,你闲暇时都做什么?” “回太孙殿下,臣妾闲暇时都看书。” “看什么书?” “不值当什么,都是市井话本子。” “哦,除了看书呢?” “……” 俩人尴聊了一会儿,终于熬到了该就寝的时辰。 朱瞻基还没说什么呢,景舒便道:“太孙殿下,就寝的时间到了,想必孙氏也等急了,您……” 您是不是该走了? 朱瞻基以为她是欲迎还拒,忍不住嘲讽道:“你不用试探,既然本殿下来了,自然是要留下来的。” 景舒:“???” 冤枉啊,她没有试探啊! 于是,她连忙道:“太孙殿下,臣妾知道,您和孙氏很是情深,若不是因为司天,您也不会娶臣妾为正妃的。” “臣妾虽然不才,可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也不敢让殿下委屈地同臣妾做夫妻,不如,殿下寻个借口,废了臣妾,让孙氏为正妃吧。” 第 2 章 母妃,求您废了儿媳吧 为了表示出真心诚意,景舒还跪了下来,仰头看着男人,大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真诚。 “你……”朱瞻基有些结巴,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求被废的女人,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见过不少想从妾变成妻的女子,这还是头一回看见想从妻变成妾的,真是稀奇哈。 “臣妾知道。”景舒眨眨眼,认真道:“太孙殿下心肠仁厚,臣妾若是成全了您和孙氏,想必殿下定然不会亏待了臣妾吧?” “那可不一定。”朱瞻基弯腰,挑起她的下巴,玩昧道:“太子府穷,好东西自然要紧着身份高的,东宫也是有冷宫的,你想去住住吗?” 景舒:“……”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男人,这怎么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她以前看的那些小说不是这样写的啊! 难道这个男人不应该很高兴,然后跟自己达成战略联盟,然后开开心心去跟自己的青梅表忠心了吗? 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然后被拦腰抱起扔到了柔软的床上,伺候的宫女们连忙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太子妃派来监督二人的嬷嬷却站在门口没动,她们得听了实际的响动,才会去给太子妃回话。 屋内的景舒脑袋空白一片,她已经被扔懵了,看着缓步而来的男人,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往床角缩缩。 可她显然低估了男人的武力值,在他面前,景舒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任她怎么呜咽求饶也无济于事。 朱瞻基作为大明朝的六边形战士,体力自然是不同凡响,折腾到了大半夜,才叫宫女抬了水进来。 他看着满脸泪痕,缩在锦被里哼哼唧唧的景舒,心中不由地小小得意了一下。 洗漱干净,他良心发现地把人拉进怀里,柔声道:“行了,以后别说那种傻话了,只要你不犯错,对孙氏和善些,本殿下不会废了你的。” 景舒没说话,她狠狠地照着朱瞻基的胳膊咬了一口,待听见闷哼声才松口,撇过脑袋去准备睡了。 这狗男人,刚和自己打完扑克,下一秒却提起其她女人的名字,还让她要和善些,这说的是人话吗? 呸! 朱瞻基看了看被咬的有些发紫的胳膊也不生气,反而咧了咧嘴,暗道自己这个正房原来还是个烈性子。 第二日,景舒从床上爬起来,朱瞻基早就不见人影了,她由着宫女们扶着自己更衣洗漱。 她从家里带了个陪嫁丫鬟,取名为石榴,此刻正一脸心疼地为她用粉遮盖着脖子上的青青紫紫。 “太孙妃受罪了,不过终于是和殿下圆房了,以后再不用听那起子奴婢们啰嗦多话了。” 一个没有圆房的太孙妃,到底是很难得到奴婢们尊重的。 景舒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宁愿那些奴婢多话,左右他们只敢在背后多话,又不会在她面前多话。 反观朱瞻基那厮,简直就是个畜生,一晚上都没完没了,她怀疑他是泰迪转世好吗? “太孙妃,两位太孙嫔到了。” 朱瞻基现在有三个女人,正妻胡善祥、太孙嫔有孙氏、吴氏两位。 吴氏就是生了明景帝朱祁钰那位,朱祁镇当了瓦剌留学生后,这位可是当了几年太后的。 只不过,朱祁镇后来发动了夺门之变,重新当上了皇帝以后,她又被降了位分。 依景舒看,吴氏和朱祁钰还是太心软了,要是换了她,会直接把朱祁镇母子两弄死以绝后患。 “让他们去正厅等着吧。” 她今日穿了件草绿色的交领襦裙,外头披着件同色的褙子,头发绾了个桃心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钗环,耳上挂着錾花月光石耳钉,看起来极为清新美丽。 至于景舒为什么要在大冬天穿一身草绿色的衣裳,她当然是想告诉孙氏:“你男人昨晚绿了你。” 就是不知道她懂不懂得起。 收拾妥当,景舒就去正厅见人了,只见两位美人正在桌位上喝茶,见她来了,便立刻起身行礼。 “给太孙妃请安。” “不必多礼。” 景舒扫过两人,见吴氏面色正常,孙氏则眼下青黑,她心下暗笑,这孙氏该不会真心指望朱瞻基只有她一个女人吧? “时辰不早了,咱们先一块儿去给太子妃请安吧。” 两人站了起来,屈膝道:“诺。” 老朱家的人很重视妻妾之分,所以太子妃就算从前再喜欢孙氏,那也是从前的事情了,现在胡善祥才是她的儿媳妇。 所以,请过安后,孙氏和吴氏就被她老人家打发走了,只留下景舒陪着她坐着说话。 “瞻基那孩子,混蛋起来没个轻重,昨晚的事儿啊,嬷嬷们都同我说了,善祥啊,昨晚辛苦你了。 来,把这碗补药喝了吧,我特意叫太医开的,坐胎最好了,早上鸡还没叫就让人熬上了,这会儿温度正合适不烫了,喝吧。” 太子妃让人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放在她面前,语气里满是劝慰。 “我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可咱们做女人的,尤其是做了皇家的女人,那便由不得自己心意了。 善祥啊,把这个喝了,把身子养好,生个孩子,就算只是个女儿也好啊,以后也别再说什么废不废的了,我啊,就只认你是我的儿媳妇。” 景舒有些汗颜,昨晚…… 不过,太子妃说的倒是实话,史书有记载,朱瞻基要废皇后胡氏,太后张氏不让,可却没能阻止儿子。 可她却很怜惜废后,常常把人接去自己宫里住着,宫里有什么活动,也一直让废后居孙后之上。 因此,孙氏常常不快。 可惜,胡善祥不是没有孩子,她生了两位公主,只是没生出儿子而已,可还是同样被废了。 景舒看着眼前温柔和善的婆婆,忍不住道:“太孙殿下和孙氏情深,有青梅竹马之谊,儿媳怕……母妃,不若您还是跟陛下说说看,要不改立孙氏为正妃吧?” 历史上,太后去世不过半年,这位胡皇后就去世了,说是郁郁寡欢,可她却怀疑是孙氏把胡后弄死的。 她可不想死那么早啊!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太子妃吓了一跳,差点一蹦三尺高:“这话也是能胡说的吗?” “你可是皇上钦点的孙媳妇,谁能废了你?谁敢废了你?不对,你怎么突然这么决绝,是不是朱瞻基那臭小子威胁你,让你这么说的?” 虽说昨个晚上,她从嬷嬷口中得知,儿媳妇儿也跟儿子求废来着,可她只当儿媳妇是被冷落久了,心里头不舒服罢了。 谁知,儿媳妇这是来真的? 第 3 章 你会爱上她吗? “不是的,母妃。”景舒见她反应这么大,不由地吓了一跳:“太孙殿下他没有这样,是……” 还没等她说完,太子妃又开始脑补:“不是瞻基,那就孙氏了?你们大婚当日就是她死皮赖脸缠着瞻基,如今还敢威胁正妃了?” “司天说的果然不错,她这副小争风吃醋的小家子模样,当真不适合母仪天下,善祥,你放心,母妃这就替你做主,来人啊……” 她本想让人把孙氏叫过来,好好把人教训一顿,好叫她知道,什么是为妾之道。 “母妃,不是孙氏。”景舒连忙阻止了她,开玩笑,要是孙绿茶受了罚,朱瞻基还不把罪过记在她头上才怪了。 “是儿媳不好,儿媳听闻,这正妃之位原本就是孙氏的,她又与太孙殿下感情深厚。 所以儿媳害怕,儿媳有自知之明,若是注定被废,还不如自请下堂,也能给自己留几分颜面。” 闻言,太子妃才冷静了下来,她站起身来,认真地看了她半晌,确认她没有说谎以后,才又坐了回去。 她怜悯地看着景舒,温柔道:“我知道,你也是不容易,老朱家的人身上血腥味重着呢,你害怕也是正常的。” “可你已经嫁进东宫了,这辈子是出不去了,只能伺候瞻基一个,你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 我大明可是有殉葬制度的,你若是稳稳当当坐着正妃之位,就是生不下一儿半女也能好好活着。 但你若是降成了妾,又没有儿子女儿的话,便只能能去殉葬啊,太祖爷归天的那会儿,就有许多十几岁的妃嫔殉葬,还有好几位贵妃呢。 他们当中有些人,甚至都没有被临幸过就丢了命呢,善祥啊,你是想活得久一些呢,还是……?” 景舒这会儿才想起来,朱瞻基是个短命鬼,只当了十年皇帝,比原主还要短命好多年呢。 她要是被贬成妃,又无儿无女的,岂不是要去殉葬? 太子妃见她吓白了脸,才缓和了语气道:“所以啊,善祥,把这药喝了吧,只要有了孩子,这未来,就有了寄托,也不必辜负大好的年华了。” 景舒小心脏拔凉拔凉的,看来想要活得好是坚决不能摆烂的,得努力宫斗,生儿子,当太后才行啊。 她捏着鼻子喝完了药,再次认真感谢太子妃的教导。 “是儿媳少不更事,儿媳多谢母妃教导。” 太子妃这才满意,她知道女子头一回侍寝以后很累,便让她回去歇着,自己则还是把孙氏叫了过去,好好地敲打了一番。 景舒可不知道后面的事儿,她从太子处回到自己院子后,便径直褪下衣裳,缩到被子里睡回笼觉去了。 所以,她当然不会知道孙氏从太子妃那出来时,眼睛是又红又肿,更加不知道朱瞻基已经马大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一脸阴沉地等她好半晌了。 等她睡饱了,午膳的时辰都早过了,她把雪白的纤手伸出帐中,沙哑着声音道:“石榴,水。” 朱瞻基那王八羔子昨晚实在是太粗鲁了,她嗓子到现在都还有些哑呢。 小巧的茶杯送到手里,她抬眼看去,却不是石榴的小手,而是一只骨节分明男人的手。 她心下一惊,连忙一骨碌坐了起来,拉开床帐后,果然瞧见了朱瞻基那张让人讨厌的脸。 景舒下了床,蹲身问安:“给太孙殿下问安,您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这大白天的,难不成要白日那啥吗? “我不能过来吗?”朱瞻基阴阳怪气地反问,然后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晚上我会过来,自此以后,我日日都会来,直到你生下嫡子女为止。” 丢下这句话,男人便拂袖离去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景舒,还有兴高采烈的石榴。 她边扶着景舒穿衣裳,边叭叭地道:“太孙妃,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奴婢听说咱们从太子妃那里走后,太子妃娘娘就把孙嫔娘娘叫了过去。” “奴婢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最后太子妃娘娘给两位太孙嫔都赐了避子药,说是按规矩,正妃有孕前,旁人不许有孕呢。” 怪不得朱瞻基脸色那么臭呢! 景舒若有所思,不过这也是正常,历史上也是胡皇后先生下长女,其他女人才陆续生孩子的。 老朱家确实有这个传统,正妻必须先生孩子,这也是为什么朱瞻基明明不愿意却不得不来她屋里歇息的原因。 毕竟,是药三分毒,他要是去孙氏那多了,那孙氏就得多喝几碗避子药,那玩意儿伤身着呢,他肯定舍不得给自己的心肝宝贝喝。 太子妃,属实对自己不错啊。 石榴还在那儿叭叭:“太孙妃,咱们可得抓紧点儿,孙嫔娘娘是个心眼多的,奴婢听说,她同太孙殿下,还未定呢,就已经那啥那啥了。” “这礼还未成,她就宽衣解带丝毫不自重,这以后要是生了儿子,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 这时候程朱理学已经盛行,女子看自己的清白看得比命都重,自然是瞧不上孙氏那种未婚而先行人伦的人了。 “别说了。”景舒瞪了她一眼,低声道:“注意自己的言辞,你这些话若是给太孙听见了,怕是小命不保。” 这东宫里,还不知道藏没藏着锦衣卫呢。 石榴这才想起自己身处东宫,连忙闭上了嘴巴。 见状,景舒不由地又是一叹,明朝皇帝因为害怕外戚干政,所以选妃向来只看女子品行。 只要家世三代清白皆可选秀,哪怕你家里是种田的,老朱家也不会嫌弃你。 而胡家本来官职就低,只是个百户,正六品罢了,属于小门小户,家里教出来的丫头自然也是不成样子。 她手上也没几个银子,怕是也不够收拢人心的,这宫斗根本就没法玩儿,只能老老实实给老朱家生儿子。 更别提弄死谁了,她现在还只是太孙妃,小动作可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听说他们连大臣们上朝,穿的是什么颜色裤衩都知道呢。 昭阳苑,孙氏处。 此刻孙氏正默默垂泪,其实她生的也很好看,鹅蛋脸、眉目如画、如墨的长发,双眼还脉脉含情地看着朱瞻基。 “你会爱上她吗?” 她知道自己当不了太孙妃后,就渐渐开始患得患失,那个位置明明就是属于她的啊。 胡善祥她凭什么和自己抢? 第 4 章 善祥,给我生个嫡子吧 讲道理,若是换做从前,朱瞻基恐怕早就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心里绝对只有她一人。 可今日不知为何,他脑海里居然浮现出了一张在他身下梨花带雨的脸,还有咬在他胳膊上那个牙印。 孙氏见他失神,心下一沉,忍不住重重地唤了一声:“瞻基哥哥?” 朱瞻基回过神来,不觉有些恼怒,自己明明和清涟在一起,怎么脑海里却想着旁的女人? 他立马道:“清涟,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清涟便是孙氏的名字。 朱瞻基的话,并没有让孙氏放心。 她上前挨进男人的怀里,出口挽留:“瞻基哥哥,晚上就别走了吧,求你。” 她从来没说过这么卑微的话,这是第一回有了危机感。 朱瞻基动了动唇,本来是想拒绝的。 可看着女子那红红的眼眶,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当天晚上,景舒没有等到朱瞻基。 她也不生气,洗漱干净就睡觉去了。 倒是石榴有些愤愤不平,朝着昭阳苑那个方向淬了好几口呢。 半夜,景舒在睡梦中被石榴推醒。 “太孙妃快醒醒,太孙殿下在昭阳苑发起了高热,太子妃请您过去呢。” 景舒是有点起床气的,可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当即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强忍着不开心穿好衣裳,然后就跟着奴婢们往昭阳苑赶。 她刚踏进昭阳苑,就见孙清涟此刻正跪在地上抽泣。 太子妃正疾言厉色地训斥,朱胖胖则满脸担忧。 见她来了,太子妃立刻示意她不必行礼。 “善祥啊,不必多礼了,来,坐我身边来。” 朱胖胖见了儿媳妇,也是勉强一笑,他更担心儿子的情况。 不一会儿,太医便走了出来,三人忙起身殷切地看着他。 太医拱拱手道:“无碍,太孙年轻气盛,不过是不知节制了些,吃几服药,以后注意一些便罢了。” 闻言,太子妃这才放心了下来。 不过她也是越发看孙氏不顺眼,当即也顾不得体面不体面的,对着孙氏难听的话骂了一堆。 见自己未来的保命符生气,景舒忙上前安慰,同时心中也是觉得有些奇怪。 孙氏不是十岁就在太子妃身边养着了吗? 怎么说也该有些感情的。 怎么太子妃这模样,似乎是极为不待见她呢? 外边的人却不知,里头的朱瞻基已经换了个芯子了。 准确来说,他是重生了! 他灵魂飘荡几百年,亲眼目睹了土木堡之变,也亲眼看到建奴入关称帝。 他也听到了母妃怒骂孙氏的声音,可他并不愿意去阻拦。 是的,他心里是责怪孙氏的。 同时也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听母妃的话,他不该废了善祥的。 善祥贤明远播,为人温和大气,皇爷爷的眼光怎么会错呢? 而孙氏…… 有什么样的母亲,就会有什么样的儿子。 她能养出朱祁镇那样的孩子,便很能说明问题了。 土木堡之战,大明的精锐损失殆尽。 朱祁镇不自尽不说,居然还成了叫门天子,叫开国门,引的敌军进城烧杀抢掠,一路打进京师。 此耻丝毫不亚于靖康之耻。 这便也罢了,他被迎回皇宫后,居然还有脸发起夺门之变残害手足。 孙氏这个他曾经那么信任的女子,居然默认了? 于谦,于少保,是大明的定海神针,还有众多功臣名将,却全被他砍的砍,流放的流放。 他弄得朝堂上乌烟瘴气,奸臣当国,孙氏居然也默认了? 每每想起,朱瞻基便觉得胸闷气短,怪不得当初司天说孙氏不能母仪天下,原来症结在这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辈子,他是不打算再碰孙氏了。 因为,他不想再生下朱祁镇那个孽障了。 朱瞻基这会儿又想起了胡善祥,那个皇爷爷亲自为他选的妻子。 那个司天说是大明贤后。 那个温柔贤淑,却无过被他废掉的皇后。 上辈子,在没有母妃护着之后,她也死在了孙氏手中。 平日里瞧着,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孙氏,却不想她心却那么狠,手上染血无数。 朱瞻基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还好,老天爷待他不薄,让他重活一回。 这回,他定要让悲剧不再重演。 太孙没事了,景舒便准备告退,谁知太子妃却让人把朱瞻基挪去了菡萏院,还一脸信任地拉着她的手道。 “善祥啊,瞻基这些日子,就由你来照看吧,只有你看着,我才能放心。” 她这话对孙氏的敌意再明显不过,跪在地上的孙氏脸色又是一白,眼眸里闪过一丝怨恨。 景舒内心是拒绝的,开玩笑,谁愿意好好的觉不睡,反而要照顾一个病人呢? 于是,她面色有些为难道:“母妃,太孙也许更想孙氏陪着呢?” 太子妃冷哼一声,霸气道:“这可由不得他。” 就这样,也不管景舒愿不愿意,孙氏怨恨不怨恨,朱瞻基就被挪到了菡萏院,还直接送到了景舒床上。 景舒:“……” 好烦啊! 她在现代就是个小护士,还是加班加到猝死的,本想着穿越古代,再也不用干照顾人的活了,谁知道…… “水~” 床上的朱瞻基轻轻喊了一声,景舒没动,只转头去看石榴。 却见后者端来一杯水递到自己手里,还一脸鼓励地看着她。 显然,她是想让自己在太孙面前刷刷好感。 景舒不情不愿地拿过水杯,走到床前伸出手把他头抬起来,然后再把水递到他嘴边。 喝完水,朱瞻基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女子,想起她还有两个女儿上辈子过的那些受气日子,他忍不住拉住了她的手问道。 “你可怪我?” 景舒以为,他说的是昨日,明明说要来她这里,却去了孙氏屋里那事。 她眉头一挑,然后毫不在意地道:“臣妾不怪,孙氏是您的心上人,您去瞧她是应该的。” 假惺惺! 你皇太孙要做什么,谁敢怪你,就算怪,谁敢说啊? 朱瞻基拧眉,知道她是误会了,可重生这种事太过玄乎,他并不打算说出来。 他看着面前低眉顺眼的女子,突然就觉得,若是他们有个嫡子的话,恐怕结局会大不一样。 “善祥,给我生个嫡子吧。” 第 5 章 要债的上门 景舒:“……这个生男生女不一定的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穿越到原主身上,会不会影响原主的子女缘分呢。 “ 哦?”他脸上微微一愣 ,淡然地说道:“那就一直生,总能生出儿子来。” 别误会,他可不是重生后爱上她了,他只是想要一个嫡子,来改变历史的走向而已。 见刚退热,还一脸虚弱地表示要嫡子的男人,景舒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想打击他。 她假装沉吟了一会儿,认真道:“若是生了十个嫡女,就是生不出儿子,那又该如何?” 朱瞻基:“……你在咒你自己吗?” 景舒耸耸肩,笑着表示:“不过是句玩笑话,老天爷不会听的。” 穿越到这么无语的身份,她当然还是想生个儿子啦。 朱瞻基看着略显俏皮的女子,忍不住微微一愣。 “没想到你还会说笑?” 上辈子,她最是规矩,唯恐说错话、做错事,也正是如此,所以自己一直也不太喜欢她。 可他在临死前,到底还是后悔了。 这么好的正妻被自己废了,亲手扶上去一个妖后…… “臣妾才十五岁。”景舒见他嘴皮发干,便又起身给他倒杯水:“若是连说笑都不会,那不就成尼姑了吗?” 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她说出这句话后,朱瞻基的嘴角明显抽了抽。 见夫妻两人说着闲话,石榴便微笑着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并在心底暗暗祈祷以后要一直如此才好。 皇宫。 朱胖胖此刻进宫,正在和老爹朱棣汇报儿子的病情,其实太医老早就汇报过了,但老爷子还是担心孙子。 他当年起兵靖难,正是因为姚广孝的一句:“好圣孙,可旺三代。” 也正因如此,孙子的任何事情,他总是要亲自过问的。 关于孙媳妇,他更加不放心,左挑右选了好些年,硬生生拖到孙子都十九了,才终于敲定了胡氏。 可惜,孙子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老大啊,你要和那小子说。”朱棣搓了搓冰冷的双手,然后才接过了太监递来的汤婆子暖手:“他将来是要当皇帝的人,这娶妻之事不能马虎。” “孙氏心眼太活,这样的女子,若是当个寻常人家的主母可以,但帝王家可不行。” “当皇后的若是心眼太活,那便会祸乱朝纲,引起天下大乱,娶妻当以贤德为标准,而妾才以自己的喜好而标准。” “胡氏是大家都认可的贤妻,更是司天奏的祥瑞,你切记要叫那小子明白,凡事以嫡妻为重,妾为轻。” 朱棣有些语重心长,他其实对孙氏并没有什么偏见,只不过未来帝国的皇后之位不适合她来坐而已。 “是是是。”朱胖胖点着头,表示极为赞成老爹的话:“我们在家,也是这么说他的,爹啊,你放心,瞻基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昨儿晚上就回胡氏那儿歇息了。” 朱棣白了他一眼,冷哼道:“是你媳妇叫他去的吧?” “罢了,孙子后院的事情,我这个当爷爷的也不好管,但你和你媳妇心里要有个数啊,我还等着抱嫡孙子呢,你去吧。” 从宫里出来,朱胖胖脸上挂满了忧愁与无奈,老爷子嘴上说不管孙子的私事,却又说还等着抱嫡孙子。 这不明摆着为难他们两口子吗? 这儿子不喜欢儿媳妇,就是勉强在一起怀上了,那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他又不是送子娘娘,能保证一胎得男。 这要不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能塞牙缝呢。 这不,他还没上马车呢,就迎面撞上了要进宫的汉王,朱胖胖刚想装作没看见上马车,就被来人叫住了。 “哟,老大,好久不见,这是刚进宫见了爹?” 朱胖胖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个笑脸:“是啊,老二你这是正要去见爹?” 他刚从宫里面出来,不是去见爹还能去见谁? 这不明知故问吗? “是啊。”朱高煦一副吊儿郎当地模样,上前揽过他的肩膀,用哥俩好的语气道。 “老大啊,爹让我就蕃乐安州(今山东)我不想去那么远的地儿,你去帮弟弟我说说好话呗。” 他还没马凳子高就跟着老爹打仗,老爹还一直鼓励他:世子多病,你要好好努力啊。 还夸他,说他是最像朱棣的,他满心以为自己能当上太子,谁知道却是给他人做嫁衣。 到头来,爹还只有一句话:老二啊,爹对不住你啊,谁让你不是老大呢? 对于这位一直被亲爹画饼,最后还被亲侄子做成红烧瓦罐鸡的王爷,景舒其实是打心底里同情的。 可她看见满脸愁容的太子,还有太子妃的时候,又觉得,现目前来看,还是这两位更值得同情一点。 怎么回事呢,原来老爷子爱打仗,登基为帝之后,一直都跟外边打仗,战事不停的话,那国库当然没钱。 国库要是没钱,太子爷监国,自然要往里面贴补,这东宫自然则就穷了呗。 然后朱瞻基这个皇太孙成亲,排面当时是不能少的吗,一场婚礼就花了二百多万两的银子。 东宫哪有那么多钱呀? 太子妃把自己首饰,都当出去不少,朱胖胖还卖了不少古董字画,可还差老大一截了,没办法,只能问最有钱的汉王借。 汉王倒是不小气,借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给东宫,解了东宫的燃眉之急,他们还没松口气儿呢,要债的便就找上门来了。 人说了:要么老大你去和爹说,让我别去就蕃,就留在京城,要不然呢,你就还我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太子妃咬着牙道:“一定得让老二去就蕃,他老早就想当太子爷了,要是留在京城的话定会后患无穷。” “你当我不知道这个道理吗?”朱胖胖愁眉苦脸地道:“可咱们去哪里找银子啊?” “别说一百五十万两了,就是五十万两银子,咱们家也掏不出来,就是把东宫的东西搬空了,拿去街上卖,这钱也凑不出来。” 景舒眼观鼻,鼻观心地默默在这场家庭会议中摸鱼,暗道:自古以来娶媳妇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就是皇家,那也是得欠外债的。 “那怎么办?”太子妃起身,焦急地问道:“难不成,你真要去劝老爷子,让他留在京城?” 第 6 章 太子也穷 朱胖胖一脸无奈:“事到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太子妃坐了回去,撇着嘴道:“那不就是说,你儿子前段时间一阵忙活,好不容易才让老爷子下了决心,强令老二就藩的心思又白费了?” 在她看来,那老二就是一匹饿狼,无时无刻都在睁着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东宫,瞅准时机就会把她们全部吞入腹中。 “那也只能如此了。”朱胖胖安慰着妻子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我去劝老爷子,说不准老爷子还觉得我们兄弟情深,一高兴赏点什么呢。” 太子妃丝毫没觉得被安慰到,只觉得憋屈得很。 景舒一直没吭声,按在现代学到的知识,用猪油、草木灰碱水还有皂角捣成粉末,和在梅花碎里面,做成了两块儿简易的梅花香皂。 其实皇家贵族是用得起澡豆的,可是澡豆毕竟贵,成本又高,这种香皂就不一样了。 成本低,却可以卖成和澡豆一样的价格,等将来普及了,还可以薄利多销卖给老百姓,多好。 到时候他们婆媳俩想想法子,多弄几个味道出来,那些贵族人家肯定会喜欢,太子和太子妃也不用再为了钱而烦恼了。 她让人拿了块香皂去给太子妃用,自己也留了一块儿,待沐浴完毕,她身上便泛着淡淡的一股梅花香,皮肤也比用澡豆更加滑腻。 回了内室,狗鼻子似的朱瞻基更是凑近了不住地吸气:“好香啊,现在澡豆都出梅花香了吗?” 被夸了! 景舒扯了扯嘴角,心里有些小得意,嘴上却道:“家里边不是没银子吗?我捣鼓了些不一样的澡豆,回头开几家铺子,给家里挣几个体己花花罢了。” 她才刚进门呢,就得为了家里的生计操心,朱瞻基心中不由地更加愧疚了,他揽过了女子道。 “那能卖几个银子?银子的事情自然该爷们儿去想法子,你就好好歇着,养好身子就是了。” 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景舒身子不由地有些僵硬。 她都忘记了,这男人养了两日,病已经好了,那他病好了,岂不是就要和自己造小人? 想起这男人那方面的强势,景舒不由地有些抖了抖,她忙道:“前日殿下不适,孙氏被母妃禁足,想必正伤心呢,殿下不如去瞧瞧她?” 男人却不为所动,大掌还掐上了她的腰肢,俯首在她耳边道:“这种时候,不要提她。” 扫兴啊! 景舒身上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干脆眼一闭,心一横。 强迫自己就当是被一头猪拱了,反正明天早上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半时辰之后,景舒头一次体会到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快乐。 于是,她媚眼如丝:“殿下,再来?” 朱瞻基自然不会拒绝。 第二回合,一个时辰之后,景舒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殿下,继续?” 朱瞻基欣然答应。 第三回合,一个半时辰之后,景舒终于被喂饱了,她连手指头也懒得动,由着石榴为自己洗漱。 朦朦胧胧之间,她好似听到了男人浅浅的低吟:“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 坠入梦乡之前,景舒忍不住想:难道朱瞻基是想过,要和胡善祥好好过日子,相敬如宾的吗? 可后来为什么又闹成那样呢? 身上的疲惫,让她再也没力气多想,在软枕上蹭了蹭,便睡了过去。 当清晨的阳光洒在景舒的脸上,已经是卯时三刻了,她得起床梳妆,先接受妾室请安然后再去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一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就荡漾开了,径直挥退了孙氏和吴氏,拉着景舒就往室内走。 “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一会儿了,你那胰子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那么香,洗完后身上又滑又嫩的,你那还有吗?可要多给我几个才好。” 太子妃只待见太孙妃一个,孙氏和吴氏只能告退。 从正厅出来后,孙氏约吴氏去自己那里坐坐。 吴氏欣然应允,她到了孙氏院子里,看到里面精致的摆设后,忍不住羡慕地道:“妹妹这儿真好,比我那院子好太多了。” 她从永乐十年开始伺候太孙,是三人中最早伺候的,可惜太孙待她却是不冷不热的,自然吃穿用度不用和孙氏比。 “若是有喜欢的,姐姐拿去便是。”孙氏见她这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有些轻视,嘴上却道:“我这儿的东西虽好,但到底比不了太孙妃院子里的。” “那些才是真正好东西,都是太子妃娘娘倾尽心血挑的,听说为了置办齐全那些东西,娘娘连自己最喜欢的首饰,都当掉了一半呢。” “咱们啊,这辈子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她是想挑起吴氏的妒火,拉她进入自己的羽翼之中,作那对付胡善祥的出头的利刃。 可吴氏却是个憨厚的,只见她笑嘻嘻地道:“太孙妃是正妻嘛,这都是应该的,妹妹,你这小龙团喝着真不错,那姐姐就不客气了?” 她家中父亲只是位秀才,若不是自己长相好看,被荐官看中,怎么也不会进宫来伺候太孙。 这样的女孩子,心思单纯,自然不会去多虑孙氏的意思。 孙氏抽了抽嘴角,可也不好把话说明了,只得道:“……好,唤云,给吴姐姐多包一些。” 蠢货! 白费她这么多口舌。 凤栖殿。 “什么?你想做生意?”太子妃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儿媳妇,挥了挥手中的胰子问道:“卖这个啊?” 景舒点点头,笑道:“难道太孙妃不能做生意吗?” “也不是不行。”太子妃拧着眉,表情有些迟疑:“这玩意儿好是好,就是怕做多了卖不出去,毕竟没多少人用过,亏本怎么办呐?” 她在朱瞻基大婚前,也不是没想过做生意,给儿子赚些老婆本回来。 可她是不好出宫的,只能把本钱交给自己弟弟去忙活,结果全亏本了,现在还欠了一屁股烂账没还呢。 这不,就有点害怕吗? 万一再亏了,这东宫都没的吃穿了。 “那咱们就少做一些瞧瞧。”景舒仔细说着自己的想法:“只让店小二先拿出一块来,专门给客人净手,客人觉得好了自然就会乖乖掏银子的。” 第 7 章 是你抢了我嫂嫂的位置 “而且母妃,这玩意的本钱不多,一块儿成本只需要不到二十文,咱们却可以卖到二两银子左右。 虽说还汉王爷的银子恐怕还是不够,但也是一个赚银子的法子,多赚一文总比少赚一文的好嘛。” 景舒为什么想赚银子呢? 实在是因为她太穷了,原主老爹胡荣是锦衣卫百户,众所周知,老朱家的皇帝前期最讨厌的就是贪官,而且给公务员的俸禄极低。 所以她的嫁妆根本没有几个钱,只不过是把皇家给的聘礼添加到她的嫁妆里,然后再东借借西凑凑给的嫁妆。 她数了数,自己嫁妆里的现银就五百来两,自己月例只有二十两,连件好的衣裳都做不出来。 至于成婚时,用的那些银子,其实大部分是做凤冠吉服的,那玩意能卖吗? 不能! 既然不能卖,那就是摆设罢了。 为了以后手头能宽裕些,自然是要想法子赚银子的。 “利润这么高?”太子妃惊讶的同时,又很是欣喜:“善祥啊,司天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我们家的祥瑞。” “行,长儿媳持家天经地义,我那还有几个铺子,都给你去卖这个,只是你不能出宫,不知你可有打理铺子的人选?” 这个景舒早有打算,原主家有位弟弟,叫胡轩,读书不成、习武不成,可脑袋却鬼精鬼精的。 她觉得,那孩子肯定极善经商。 太子妃闻言也觉得妥当,儿媳妇的弟弟,那就是自家人嘛,生意交给自家人打理,她放心。 这时,门口宫女行礼的声音传来。 “给嘉兴郡主请安。” “哟,丫头来了,过来,见过你嫂嫂。” 太子妃见自己小闺女来了,脸上浮现了一丝宠溺。 她生了三个儿子,这是她唯一的一个小女儿,也是朱胖胖唯一的嫡女。 小姑娘才刚刚八岁,脸颊上有些婴儿肥,因为天冷,所以穿的有些厚,看起来圆滚滚的,有些可爱,景舒有些喜欢这个胖丫头。 可惜,小丫头显然是不喜欢景舒的。 只见她敷衍式地行过礼后,却并不肯叫嫂嫂,只扭头去恳求自己的母妃。 “娘,您能不能把清涟嫂嫂的禁足解了,她又没犯什么大错,求求您了,好不好嘛~” 小丫头是永乐七年出生的,孙清涟是永乐八年入府,和嘉兴郡主感情甚笃,加上又是从小就嫂嫂、嫂嫂地叫,情分当然不一样。 可突然之间,她认定的嫂嫂就变成了妾,她自然不快,甚至在孙氏的抱怨下,她对景舒可以说有些敌意。 太子妃脸上的慈爱淡了下来,她冷声道:“谁让你来求情的?” 察觉到母妃的冷淡,小姑娘嘴巴微微一撇,竟然委屈地哭了起来。 “娘,女儿真的不明白,清涟嫂嫂那么好,您为什么只让她当太孙嫔,明明她才应该是太孙妃的。 当了也就当了,可娘你为什么突然对清涟姐姐就冷了下来呢,她十岁就进宫受您教养。 您为什么对她这个样子,却对这个还认识不到半年的女人这么好,子不语怪力乱神。 什么祥瑞,依女儿看,就是胡家想要攀附富贵,所以才买通了司天,抢了清涟嫂嫂的……” “啪!” 小丫头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妃抬手给了一巴掌。 “你还有没有规矩了?”太子妃气的浑身发抖,她指着景舒道:“看清楚了,她才是你嫡亲的嫂嫂,什么孙氏,她就是个不祥之人。” 小姑娘想必是第一次挨打,所以她看起来很伤心的样子,看景恬的眼神就带着些恨意了,她捂着脸跑了出去,还冲景舒丢下一句狠话。 “清涟嫂嫂才是我的嫂嫂,我永远都不承认你是我嫂嫂。” 景舒看着她的背影,并不觉得生气,因为她知道这姑娘是个短命的,在朱祁镇登基四年就走了,还没张太后活的久。 而她的驸马,井源也在土木堡之战中为国战死,说白了,她男人是被朱祁镇那个败家子害死的。 “善祥,嘉兴还小,你别她一般见识。”太子妃拉着景舒的手,语气里满是抱歉:“你放心,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景舒笑道:“这与母妃何干?嘉兴妹妹从小和孙氏在一起,两人感情深厚也是应该的,儿媳理解。” 不过是个被怂恿的小姑娘而已,她就当没听见就是。 太子妃见她真的没往心里去,也就彻底放心了,不过还是打算要好好约束自己女儿了。 起码,不能让她和孙氏在一块儿了。 哎,都怪老爷子,当初传孙氏进宫的时候,为什么不先合八字呢? 现在尴尬了吧? 景舒回到自己的院子,想起今日的事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难怪不得司天说孙氏不适合母仪天下呢,居然暗示小姑子,说是胡家买通了司天? 真是天大的笑话! 朱棣是什么人? 中国历史上唯一封狼居胥的皇帝,抢了自己侄子的皇位不说,还手段狠辣,诛了方孝儒十族,打得草原上那帮人哭爹喊娘。 胡家是什么身份? 一个小小的百户,敢在永乐大帝面前耍这些小心眼? 不想活了还差不多,也只有嘉兴郡主这种八岁的奶娃娃,才会信以为真,被她所蒙蔽。 石榴见自家主子还心思笑,不由地提醒道。 “太孙妃,您可得上点心啊,这东宫除了太子和太子妃,其余的,可都和昭阳苑那边更亲近些。” 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她们亲近她们的呗。”景舒漫不经心地道:“咱们过咱们自己的,处处讨人开心,会很累的。”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几个人能凭自己就能做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呢,她又不是讨好型人格。 石榴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中活计,缓步走到景舒身边道:“太孙妃,你还记得从前在闺中时,刘家的媳妇吗?” 景舒很努力地搜索记忆,脑海中终于出现了张执拗的脸,石榴却没等她说话,而是自顾自地道。 “她家男人没成亲的时候,也是心里头有旁人,可惜那女子家里犯了事,女眷全部充了乐籍。 所以那男子才会娶了她,刘家媳妇也是个烈性子,既然丈夫心里没有他、公公婆婆小叔子小姑子都不喜欢她,她便也难得去讨人喜欢。 生了儿子后,就守着自己儿子过,也不管丈夫去了哪里,一家人,却烧着两个灶台,本以为日子会这么一直过下去。 可没想到,她男人把攒下的银子都拿去赎了青梅,还以她不孝婆母的名义,休了她,儿子是刘家的,也不让她带走,娘家也不愿意要这个被休的女儿。 太孙妃,寻常人家尚且如此,何况咱们身在皇家?” 第 8 章 殿下,你有银子吗 “她生她儿子的时候,她婆婆都没搭把手的,生完第二天,寒冬腊月就去河边洗衣裳。 还是咱们夫人看不下去,每日煮了糖水鸡蛋让奴婢送去,好不容易儿子大了,喂口米汤都能活下去了。 夫家却翻脸不认人,白得了一个儿子不说,还在她儿子面前说是她偷人,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要他了。 她离开刘家的时候,那孩子不过四岁,哪里懂得大人们的是是非非,这不,孩子如今大了,提起自己母亲就是咬牙切齿的恨意,太孙妃,咱们……” 可不能活成这个样子啊~ 她说的女人,正是胡家从前的邻居家的儿媳妇,那个可怜的女人,也不知道被夫家、娘家所不容的她去了哪里? 还活着吗?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景舒叹了口气,拉着石榴的手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说这些,咱们不会过成那样的。” 最起码,在张太后死前,她应该不会过的太差…… 可是,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 她听说,送子娘娘送儿子,都是一批一批送的,比如一段时间专门送儿子,一段时间又专门送闺女! 还有,听说那啥那啥后,用个枕头垫垫能更好有孕?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不试试看? 于是,晚上的夜间运动结束后,景舒就把双脚抬了起来,放在墙上,上半身则横躺在榻上。 朱瞻基:“……娘子……这是练的什么功?我为何从未见过?” 景舒笑而不语,你当然不知道了,这叫送子大法。 见她不说话,朱瞻基也不追问,只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她。 一刻钟后,景舒才去洗漱。 待回来之后,她看着躺在榻上的朱瞻基,不知怎么,就又想起了刘家媳妇的事情,还有原主的结局。 景舒突然觉得,只要男人想休了你,恐怕就算生了儿子也是没什么用的,而只要他爱你,你就算没有儿子,他也会给你一个儿子。 例子请参照北宋太后刘娥。 这么想着,景舒就觉得自己很亏,她嫁给这个男人,要伺候他,要给他生孩子,还要操心银钱的事情。 可结局,却有很大的可能,是被这男人贬成师太去青灯古佛? 她正想着呢,男人低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在想什么?” 景舒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突然扭头不对马嘴地道:“殿下,你有银子吗?” 她觉得,自己总不能什么都不让这个男人付出,要么付出时间,要么就得付出金钱。 用自己嫁妆钱去做生意,那也太蠢了…… 朱瞻基先是愣了愣,后又爽快地道:“要多少?” 景舒笑道:“臣妾要做生意,自然银子越多越好。” 多给点,她再攒点私房钱,想想就很美好啊。 “行。”朱瞻基想着自己最近也没什么要花银子的地方,干脆便道:“我那还有一万多两,都给你拿去用,不过,你可别给爹知道了。” “否则,他又得把银子拿去贴补户部,这可都是我攒了好几年的私房钱,给他拿去了咱们可就没的用了。” 他每个月,月例一百两,再加上爷爷朱棣的各种补贴,爹娘给的零花,一万两差不多得攒两年呢。 景舒扭过头,听着男人的抱怨,不由地就笑了起来。 朱瞻基问道:“你笑什么?” 景舒道:“从前,臣妾还以为皇家有金山银山,永远都花不完呢,如今才知道,不管是太子爷,还是太孙殿下,都有捉肘见襟的时候呢。” 要说明朝的皇帝,除了爱好有些奇葩外,还有朱祁镇这个战神以外,别的好像都不错。 起码,都不会像清朝那么会享受。 “不止东宫。”朱瞻基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子,笑道:“老爷子也缺银子,这都三年没去打瓦剌,要不是爹拦着,老爷子早就坐不住了。” 闻言,景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真不愧是太子爷的征北大将军,一天到晚就想着打异族。 “皇上是英雄。” 朱瞻基头一次从女子嘴里,听到对自家爷爷如此评价。 “你不觉得老爷子杀戮过重?” 要知道就是孙氏,也是同他说过:皇上杀戮过重,不够仁厚。 “这就是君王啊。”景舒理所应当地笑道:“皇上杀人又不是乱杀,是有道理地杀,当皇帝的总不能妇人之仁吧,皇上不顾惜自己的名声,是为明君也。” 总要有人来做坏人的,你不肯做坏人,我也不肯做坏人,那这个国家只会越来越腐朽。 朱瞻基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妻子目光竟然如此长远。 他从自己被窝,溜到了景舒的被窝,低头擒住了她脸上那抹红,轻声呢喃道:“善祥,你一定要给我生个儿子。” 生个能造福万民的儿子! 景舒:“……???” 你这样每天三四次,指不定更不好怀你晓得叭? 第二日,景舒起来的时候,朱瞻基还没走呢,瞧着是要陪着她用早膳了。 老朱家的早膳也很简单,粥、还有三四样点心小菜罢了。 用过早膳,朱瞻基便要出门了,他让太监王谨拿给景舒一个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的银票。 “里边共有一万六千两,你先拿去用,不够了再和我说,我来想办法,行了,我走了。” 景舒拿了银子,瞬间觉得昨晚的运动没有白废,她笑眯眯地答应,然后恭敬地送走了金主爸爸。 谁知她刚想转身,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可怜巴巴的:“瞻基哥哥~” 景舒顿了顿,然后扭头去看石榴,后者低声道:“一早便来了,我让她去偏殿喝茶,她不肯,非要在院里等着。” 从前都没有这么早,肯定是打听到朱瞻基还在她这儿,所以才特意早早过来等着的。 景恬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银子,还是觉得赚银子更重要,便充耳不闻地离开了,任凭石榴如何恨铁不成钢也不搭理。 而朱瞻基,他确定善祥是听到了孙氏的声音的。 他原本还打算在妻子面前证明一下自己不会再宠着孙氏,谁知道人家压根就不愿搭理他们。 他把手从孙氏手中抽回来,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 9 章 胡善围 孙清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道:“……瞻基哥哥?” 从前,他可不会对自己如此冷漠。 “你应该唤我殿下。”朱瞻基拍了拍自己衣袖,看着她认真道:“你若是不习惯宫中的规矩,那我可以送你出宫。” 说罢,也不管孙氏脸色如何,便大踏步离开了。 孙氏脸色苍白,整个身子都忍不住晃了晃:“他居然要送我出宫?” 菡萏院的女官蕊初见状,则大感安慰,她上前笑道。 “孙嫔娘娘,太子妃早上传了话,说今日不必去请安了,所以您也不必给太孙妃请安了,请回吧。” 她早看孙氏不顺眼了,十岁时便心眼多的跟马蜂窝似的,装天真、装可怜哄得太孙围着她团团转。 所幸没当上太孙妃,也没让自己去伺候她,不然还不知道内心怎么膈应呢。 等孙氏白着一张脸走了,蕊初才冷哼一声,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景舒则想着光做香皂怕是不够,便开始琢磨女子的护肤品。 这时候是明初,女子只用珍珠粉那些护肤,鸡蛋清什么还没有开始流行,也许自己可以考虑做个面膜什么的? 她越想越是兴奋,这可都是商机啊。 突然,石榴快步从外边走了进来:“太孙妃,胡尚宫来了。” 胡尚宫? 哦,是原主的那位一心搞事业,不肯成亲的姐姐胡善围。 是个正二品女官,她和胡善祥相差十几岁,她是十分疼爱自己这个妹妹的。 “快请姐姐进来。” 刚好,她也想见见这位姐姐。 石榴笑嘻嘻地点点头,便去传了,胡善围生的很美,哪怕三十来岁了,也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不过她面庞严肃,可见是一位厉害的。 “臣(女官不用自称奴婢)给太孙妃请安。” 果然,她一上来就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景舒想去扶她,却被她有先见之明地躲过去了。 “姐姐不必多礼,快起来,坐吧。” “谢过太孙妃。”胡善围这才起身坐在石榴搬来的凳子上,她只挨了点凳角才道:“太孙妃近日可好?” 景舒答过了好,又觉得这样说话实在是尴尬,便让石榴带着人都出去了,只留下两姐妹在屋里。 “姐姐可是有事?” 胡善围见屋里没有外人了,这才放松下来,她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放心不下你。” “你自小乖巧懂事,心肠又好,就是家里养的猫儿狗儿有事,你也是要掉眼珠子的,三妹妹,我和母亲都担心你,怕你在宫里孙……日子不好过。” 她本来想说,怕孙氏欺负了自己妹妹,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儿,可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景舒知道,原主家人虽然是想让其进皇家,但也是疼她的,何况当时胡家并不知道朱瞻基把孙氏看的多么重。 最主要的是,最开始,胡荣也就想着女儿能当个太孙嫔就知足了,谁知道是个太孙妃呢? 事到如今,胡父胡母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景舒笑道:“我挺好的,太子妃对我好着呢,太孙殿下……如今尊敬也是有的,大姐姐,你不必担心我。” 见她这样说,胡善围非但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更加心疼自己妹妹,不过她想起正事忙装作不经意似的道。 “昨儿晚上,皇爷把汉王爷叫去了宫里,狠狠骂了一顿,听说是为着跟东宫要钱? 反正啊,等过完年,汉王就得去就藩,太子府也不必再还汉王银子了,听说昨儿可把太子爷高兴坏了。” “我说呢。”景舒才知道这事儿,不用还钱倒是好事了,她笑道:“难怪太子妃今儿传话,让我不必请安,想必是太高兴了,所以昨个儿晚睡了?” 胡善围笑笑,有些意味深长:“晚睡是晚睡了,就是不知道是担心,还是高兴的缘故了。” 景舒:“……?” 什么意思。 等胡善围走后,景舒才从石榴嘴里知道:“昨儿晚上,太子爷是歇在郭庶妃屋里的。” 她这才明白姐姐的意思,你别看太子那么胖,关键人家还好女色,太子妃是个贤德的,肯定不愿意丈夫在如此状态下沉迷于女色。 而且太子尤其宠爱这个郭氏。 这个郭氏的身份也有来头,是开国功臣郭英的孙女,而太子妃只是平民出身…… 她给太子生了三子一女,按道理说最后能得到一个好结局,可她却在明仁宗去世后被太子妃逼着殉葬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郭氏仗着自己的身份,确实对太子妃不够恭敬,平日有多嚣张跋扈,仁宗死后,她就有多凄惨。 毕竟,登上皇位的,是太子妃的儿子而不是她的。 所以,说到底,男人的偏爱在明朝并不是特别重要。 你只需要拥有三样,就能够玩爆所有的妖艳宠妃,一是正妻的身份,二是有个优秀的儿子,三就是比狗皇帝长命。 至于三样都有了,狗皇帝还是要立宠妃的儿子? 那就不太好意思了,武大郎就是这个皇帝的最终归宿。 想通了其中关节,景舒便洗手,准备做上几个小菜,去陪自己未来的保命饭票一块儿用个膳,聊聊天。 天气冷,弄个芝麻酱涮羊肉火锅是最好不过了,另外再做了几道热乎菜,就让人提着锅炉去太子妃那里了。 太子妃昨夜确实没歇息好,太医早就让太子减肥了,可他却病不为所动,私生活上面也不检点。 若是一直下去,恐怕不是个长命的。 她是希望丈夫能活久点的,所以管的也多了些,可太子却总当耳旁风,说多了还会不耐烦。 “太子妃,太孙妃来了。” 见儿媳妇来了,太子妃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勉强笑道:“哦,让她进来。”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让你今日歇着吗?” 景舒很敏锐地看到了太子妃红肿的眼眶,但她很聪明地并没有说出来,只让人把东西摆上。 “儿媳心中喜欢和母妃待着,何况一个用膳也不香呢,所以这才腆着脸过来黏着母妃,母妃可千万不要嫌弃儿媳才好。” 第 10 章 帮婆婆整治妾室 她这话说的俏皮,太子妃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你这孩子,就是贴心。”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到,儿媳妇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这才特意来陪自己的。 景舒扶着太子妃做到膳桌前,准备和奴婢们一起动手,把菜摆好,却被太子妃拉着坐下了。 “你是太孙妃,这些事不用你动手,让她们做就行,对了,听说你姐姐今儿来东宫了,怎么不留她用个膳呐?” 太子妃对胡善围的印象很好,所以当初知道她妹妹会成为自己儿媳妇以后,她是挺乐意的。 “姐姐的脾气,母妃还不知道么?”景舒轻笑道:“她最是重规矩,怎么可能留下来用膳?” 胡善围是尚宫,管着宫里的赏赐,当今天子没有皇后,自然就得听太子妃的,所以她们常常来往。 “你姐姐确实犟。”太子妃深以为然:“旁的女官们,哪个没有接受过妃嫔们的贿赂,早早就攒下了一堆家当,就你姐姐,为官那么多年,还没攒着几个银子。” 不过也正是为此,所以她才会高看胡家姐妹两眼。 景舒正想谦虚一二,太子妃身边的女官蕊环便进来了:“太子妃,太孙妃,郭庶妃来了,说是要给您请安。” 请安? 这都正午了,怕是来示威的还差不多吧? 景舒偷偷拿眼去瞟太子妃,便见她的脸果然黑了下来。 太子妃冷笑道:“请安,有大中午来请安的,你去问问她,改日是不是要我去给她请安了。” “啊?这……” 蕊环眨眨眼睛,她倒是想这么说,可这不太好吧? 景舒微微一笑:“母妃的意思是,郭庶妃昨日辛苦了,便赏赐一锅鸡汤,请她必须要喝完,为了更好滋补,也不必撇油,直接拿去吧。” (古代的锅很小) 太子妃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直接笑开了。 她笑道:“是啊,她如此辛苦,我也总该赏赐些什么,告诉小厨房,让他们每日都给郭氏送锅鸡汤。” 景舒笑着补了一句:“鸡用猪油煎过以后才更香呢,郭庶妃伺候太子爷辛苦,有旁的好东西咱们也不能吝啬才是。” 这深宫女子,成日待在自己屋里,运动量本来就不多,若是这些东西都进了她的肚子里,怕是一个月就得胖好几圈…… 虽然说,太子爷自己就已经很胖了,但这不代表他喜欢胖的呀。 嘻嘻。 太子妃拉着景舒的手,认真道:“善祥,我当初真没看错你,你真是我的好儿媳。” 她女儿还小说不了贴心话,太子的小老婆她又一个都不喜欢。 所以,她一直就想要个合自己胃口的儿媳妇,从前孙氏养在她身边,她也喜欢她那股聪明劲。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认识了胡善祥以后,她却打心底里更加喜欢胡氏…… 这顿午膳,景舒和太子妃吃得非常开心,加上她时不时讲些冷笑话,逗得太子妃眉眼含笑,阴霾的心情也敞亮了起来,暂时忘记了那些不快。 可郭庶妃那里就不一样了,她黑着脸看着满桌的好菜,便觉得太子妃那厮肯定没有安好心。 她不想吃,可蕊环却似笑非笑地道:“太子妃的赏赐,庶妃这是瞧不上么?” 郭庶妃抿抿唇,虽然自己家世好,可到底不是太子妃,万一传出不尊太子妃的名声…… 等太子爷即位以后,自己恐怕也没办法谋夺后位了。 所以,她就算知道太子妃不安好心,可还是只能咬着牙,把赏赐都吃了下去,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蕊环便会阴阳怪气,硬逼着她吃完。 吃完了,蕊环还不走,硬生生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 这也是景舒的意思,因为:怕她催吐。 那么多好东西,吐了多浪费啊,这时候还有许多人家吃不上饭呢。 昭阳苑。 孙氏听说情敌又去讨好婆婆了,再也忍不住淬了一句:“不要脸。” 胡善祥不要脸,太子妃也不要脸。 明明就是她先进宫的,她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她小心翼翼地服侍了太子妃这么多年。 凭什么胡善祥一来,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人心竟然变的如此之快,明明是她的位置、她的男人被胡氏抢了,她才是那个最委屈的好不好? 唤云在她身边站着,看着自家主子如此痛苦,也为她觉得委屈不已,明明胡氏的一切应该是自己主子的啊。 “娘娘,您别难过了,日子还长着呢,太孙殿下心里头有您,他是迫不得已才娶了胡氏罢了。 只要殿下心里一直有您,您就可以抢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现在只不过是碍着皇爷太子还有太子妃罢了,等以后……娘娘,咱们得等。” 皇爷年纪不小了,太子身子不好,争斗还没开始呢。 只有能耐得住寂寞,才能成大事。 “可是……”孙氏想起早上,朱瞻基那个冷漠的眼神,忽然拿不准了:“殿下貌似也……” 没那么喜欢她了。 男人心易变! 唤云忙道:“娘娘,你千万别多想啊,您和殿下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这是十个太孙妃,也比不了的。” 孙氏回想起自己进宫后和朱瞻基的点点滴滴,甚至赐婚圣旨下来,朱瞻基还因为不能娶自己而哭了一场,她便觉得自信又回来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如今的朱瞻基早就不是少年朱瞻基了。 那时的朱瞻基虽然遗憾不能娶她,但更加遗憾的是,作为皇孙他不能按自己的心意做事。 宫里。 朱棣看着满桌子的折子,只觉得头疼欲裂:“狗儿,这折子朕不想批,叫人给太子爷抱去,让他批。” 狗儿就是太监的名字,是高丽人上贡的,他们每年都会送上许多太监,还有美人儿们。 朱棣的后宫就有好几位上贡的高丽美女,好多他都叫不出名字来。 这也没办法,他最珍爱的女人就只有徐皇后一个罢了,徐皇后死后,他于女色便没了多少兴趣。 他最有兴趣的,就是北伐,可惜没有银子。 说起北伐,他便想起有几日没看见好自己的圣孙了,他便又道:“去把朕大孙子叫过来。” 第 11 章 彭城伯夫人 朱瞻基重生这些天,他都没去见自家爷爷,是不想去见吗? 不是。 是没脸去见! 他只要一想到,自己立了那么个混账羔子当皇帝,害了大明的根基,他就觉得对不住自家爷爷。 爷爷对自己多好啊。 他明明最喜欢的是二叔,却因为自己,最终还是立了老爹为太子。 说起自己二叔,朱瞻基也很是愧疚。 其实二叔只不过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成天嚷嚷着造反,实际上转头就投降。 估计,二叔不过是不服气,才会伸腿绊倒自己。 (史书记载:汉王造反被关押后,宣宗去探视朱高煦,却被朱高煦故意一个霹雳腿绊倒。 宣宗大怒,命人在铜缸周围点燃木炭,把朱高煦活活炙死在铜缸内,做成了瓦罐鸡,朱高煦的几个儿子也全都被杀,从此汉王一脉绝嗣。) 他若是好好同二叔交交心,事情也许不会发展成那个样子。 朱瞻基想起上辈子的这个时间点,他便知道爷爷叫自己去做什么了。 爷爷是愧疚,对二叔愧疚,他是想在二叔三叔就藩前,好好同他们再过个年。 毕竟,藩王离京后,有生之年还不知能再见上几回。 朱瞻基这么想着,便跟在狗儿后面进了御书房,果然便见自家爷爷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小子,爷爷我这些日子睡不着啊。” 朱棣不光有对汉王的愧疚,还有深深怕意,自己当初为了老二能打好仗,撺掇老二和老大争皇位。 他知道老二是记在心里了! 如今,他又亲手断了老二的希望。 等自己百年之后,老二岂能服气? 不服气就肯定要造反,他自己的孙子自己清楚,也是个眼睛里不揉沙子的,到时候又是一场骨肉相残。 他不想子孙如此! 朱瞻基看着爷爷得白发,眼眶微微红了红,随之涌上来得便是深深的自责。 第二日,皇爷吩咐,今年的家宴要大办的消息传入东宫,一向吝啬的太子妃竟然什么也没说,大大方方地应了。 私底下,太子妃却道:“老爷子也是年纪越大越别扭,年轻时杀气重,谁都不能忤逆他,亲儿子也不行,如今年纪大了,却越发重视感情了。” “也不知道,三宝(郑和)有没有找到建文,若是找到了,想必也能安然度过一生,不必再东躲西藏的了。” 景舒:“……” 话可不能这么说。 说不准,人家永乐大帝是,找到侄子前:“是朕对不住侄子啊,等找到他,朕得对他好点。” 找到后就是:“朕还是觉得死人更好些,万一你再联合靖难遗孤造朕的反怎么办?” “善祥啊。”太子妃看向景舒,温柔道:“你二叔借了一百五十万两给咱们,既然皇上不要咱们还了,那这次家宴,咱们就得好好办。” “你没有从小长在宫里,好些东西怕是不懂,这次就全程跟着我好好学着,等将来啊,这些可都是你的活。” 老朱家虽然挑儿媳妇不挑贵女,但不代表儿媳妇是从小长在乡里的。 首先,民间有好姑娘时,荐官,或者是皇亲国戚会上奏皇帝,皇帝若是看了画像觉得不错,就会把姑娘叫进宫里来给皇后或者孙子母亲养着。 就比如说太子妃张氏,她就是十岁的时候被挑出来,送去燕王府,当做朱高炽的备用大老婆,由当时的燕王妃徐氏教养着。 还有孙氏,也是那般大的年岁入宫。 可原主却不是,所以很多东西都得从头学起。 好在,婆婆是好的,愿意教她。 景舒感动地道:“谢过母妃。” 太子妃笑着摆摆手,表示这是应该的。 昨儿个,太子回府后,那郭氏就可怜巴巴地去太子面前告状,说她不安好心,想令太子爷厌恶她。 她便按着儿媳妇教的,反问郭氏:“你把太子爷想成什么人了,太子爷岂会是那种只看外表的肤浅人?好心赏赐,没成想你却不领情。” 郭氏瞬间哑口无言,太子虽然知道自己是在收拾郭氏,却又挑不出理来。 毕竟她送去的吃食都是好东西,还让女医瞧过,保管没有任何问题。 太子妃出了口恶气,心里头舒服了,所以看景舒越发顺眼。 朱瞻基见自己母妃高兴,他自然也是开心的。 作为回报,他便日夜里在榻上多多努力种地,盼望着能尽快种出个儿子来。 景舒也没想象中那么抗拒,每晚做着助孕的动作,期盼能有个儿子,来改变原主那渺茫的前途。 夫妻两人各怀心思,可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生儿子! 朱瞻基歇在菡萏院这些日子,景舒每日早上都能收到太子妃让人秘制的坐胎药,据她所知,当年太子妃就是靠着这个,怀上了朱瞻基的。 虽然苦了些,但景舒也没有辜负太子妃的好意,喝一半,再偷偷倒一半在那栀子花盆栽里。 这不,她肚子还是空着的,可那栀子花叶子却愈发茂盛了。 “太孙妃,彭城伯夫人今日要来,太子妃命蕊环姐姐来传话,说是让太孙妃今日不必去请安,好好歇着便是。” 景舒心中微微一动,道:“知道了,记得要给蕊环茶钱。” “诺。” 婆婆身边的女官,自然是要打好关系的。 彭城伯夫人,太子妃的母亲,也是推荐孙氏为太孙妃的那位。 最后胡氏为太孙妃之后,这位夫人常有怨言。 可能也正是因为此事,太子妃怕母亲说了什么她不爱听的,这才让自己不去请安吧? “太孙妃,两位太孙嫔来了。” 景舒点点头,想了想后,换了一袭大红色旋针琵琶袖缥帙圆领袍,同色系露香园纹锦马面裙,绾的标准皇妇发式,腰间系着一只绣着梅花的杭缎香囊。 虽然太子妃说,她不必去见彭城伯夫人,可万一那夫人仗着是太子妃的亲娘,所以硬要自己去见呢? 万事,还是要早早做准备的好。 孙氏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打扮得很是端庄,再去看吴氏,这个老实人就如同从前一般,并没有出彩的。 这时候孙氏道:“听闻,彭城伯夫人今日进宫,咱们也该去拜见拜见,不如咱们提前去陪着母妃说说话,等着夫人,太孙妃,你说呢?” 孙氏得知彭城伯夫人进宫的时候,她内心是十分激动的。 她家和彭城伯夫人交好,彭城伯夫人又是太子妃的亲娘,只要夫人给胡氏一些难堪,那么太子妃也绝对说不出什么,自己也能出口恶气。 第 12 章 孙妃失宠了? 景舒把她的小算盘都看在了眼里,她先没有说话,只淡淡拨弄手里的茶盏。 伴随着她的动作,手腕上那对祖母绿的翡翠镯子也露了出来,落在了孙氏的眼里。 孙氏看着那对镯子,忍不住把手上那对普通的和田玉手镯往袖子里藏了藏,心中对太子妃更是怨念。 那对镯子,她有印象,是太子妃一直放在匣子里舍不得戴的,说是徐皇后当年送给她的。 这么珍贵的东西,居然被太子妃给了胡善祥。 景舒瞥了眼自己手上的镯子,暗道孙氏不知足,她手上的和田玉也是挺贵的,是朱瞻基送给她的。 太子妃原本是怕正妻的首饰,压不过妾室的,这才把压箱底的东西,送了些给原主。 你瞧瞧人家吴氏,手上不过只戴着足金镯子,不也满脸笑嘻嘻,十分满足的吗? 孙氏见她不搭理自己,脸上不禁有些火辣辣的。 景舒见差不多了,才淡淡地道:“母妃派人来传了话,说让咱们今日不必去请安了。” 闻言,孙氏不由地便有些着急。 “这怎么行呢?那可是母妃的亲生母亲,我们这些做晚辈的,怎么能不去拜见呢?” 若是不去拜见,她还怎么看胡善祥的好戏呢? “这是母妃的意思,我也不知道,不如你让你的人,去问问母妃?” 景舒笑眯眯的,说出来的话,却让孙氏哑口无言。 自从她成了太孙嫔以后,太子妃就再也没有同她亲近过,更是多次警告,一日为妾,则终身为妾。 景舒看她的脸色不好看,心里却莫名其妙觉得快哉。 太子妃说,当时司天说胡善祥应为正妻的时候,她是想给孙氏另找婆家,出去为人正妻的。 谁知道,她却和朱瞻基婚前勾结,生米煮成熟饭,在这个时代,如此作风,太子妃还能喜欢她也是奇了怪了。 说白了,她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可怪不得任何人。 她视线瞥过专心在一旁暗戳戳吃点心的吴氏,便莫名觉得顺眼,她给石榴使了个眼色,让人端了份淮山糯米糕来放在吴氏面前。 “这是我闲来无事研究的吃食,孙氏是不喜欢吃甜食的,但我想来你应该喜欢,便给你备了一份。” 她翻看记事档,吴氏进宫五年,至今也就伺候了朱瞻基五次,还每次都被赐了避子汤。 东宫的厨房做吃的还行,可是却不会紧着吴氏来,所以她常常吃不好,特别是冬天菜都是冷的。 这不,她人瘦的跟竹竿一般。 她每次来景舒这请安,都会把桌上的糕点水果吃完,有时还会往自己袖子里揣几个。 “谢太孙妃。” 吴氏笑的非常灿烂,这就是她为什么喜欢串门的原因,不管是孙氏还是胡氏,她们的茶和点心,都比自己的好呀。 而太子妃那里,一个上午都没有传召她们,景舒想着应该是不会叫了。 便让他们都回去了,她不太想和孙氏这种白莲花用午膳,光想想都会觉得没胃口的好吗? 等两人走后,打听完消息的石榴才出声道。 “太孙妃猜的不错,彭城伯夫人确实表达了许多不满,不过,她更多的,还是想给太孙殿下再物色两个嫔,但是太子妃拒绝了。” 景舒忍不住笑道:“一直以来,都是当婆婆的拼命和儿子屋里塞人,到咱们这,婆婆倒是不塞人了,改成外婆给外孙塞人了呢。” 其实,所谓的塞人,不过是张家人想为自己家族的以后做准备罢了。 皇帝身边的妃子,若都是自己家推荐的,将来他们的荣宠,那肯定就能更久一些。 可惜太子妃却不买账,她并不愿意迁就自己家人干预儿子未来的后宫。 贤德啊! 朱瞻基知道外祖母要来,心里却是不怎么担心的,他知道,自己母妃会为胡氏挡着得。 果然,他回来后外祖母已经出宫了,而胡氏她们根本就没有去见客。 朱瞻基的心彻底放了下来,给母妃请过安后便准备回菡萏院,可在路上却碰见了昭阳苑的唤云。 “殿下,太孙嫔新做了几道菜,想请殿下去尝尝。” 孙氏的内心极度不安,自上回朱瞻基病后,就再也没去看过她,甚至也没有派奴才去问问她。 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下回吧。”朱瞻基淡漠地道,说完刚要抬脚,又想到了什么般道:“回去和孙氏说,我有空自然会去看她,不要差人来寻我。” 说罢,便留下一脸愕然的唤云离开了。 唤云愣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道:“难不成,太孙嫔失宠了?” 不应该啊! 就算是要失宠,那也是多年以后吧。 这才多久? 景舒今日下午,便已经让姐姐胡善围把铺契、还有香皂的制作方子,给自家弟弟送了出去。 接下来,就等着便是了。 她闲来无事,翻看原主的东西时,意外发现了原主手抄一本诗词集。 里面大部分都是易安先生的词,还有白居易的诗。 其中,易安先生的那首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被抄了十几遍,纸张上还有些被打湿的痕迹。 是泪水吗?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原主是在思念谁? 绝对不可能是朱瞻基,她们见面不过半年就成婚了,而且根据原主的意识,她对朱瞻基并没有那种浓烈的感情。 可她却在原主的记忆中,搜索不到关于抄词的记忆,再仔细想,便会觉得有些头疼了。 “给太孙殿下请安。” 门外传来宫女请安的声音,景舒连忙放下诗集,随手夹在书本里,然后出去迎接朱瞻基。 “起来吧。” 朱瞻基穿着一身飞鱼服,满脸都是疲态,瞧着就是累坏了,他走到景舒面前双手一伸,示意她给自己换衣裳。 景舒心里不爽,暗道老娘又不是你的奴婢。 当然,这只能是想想,她还是让人拿来了常服给他换,只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故意装得笨拙了些,光解个扣子都花了一刻钟。 朱瞻基被弄得不耐烦了,又不好说她什么,便只好让宫女进来伺候他更衣,却没瞧见景舒眼底的狡黠。 最后,景舒还十分内疚地道:“是臣妾不中用,没有伺候好殿下,不像孙氏那般贴心呢。” 第 13 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这话多少带了些阴阳怪气,朱瞻基挑了挑眉,觉得景舒这是吃醋了,便出言轻声笑道。 “你是妻,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自然是不必学着妾室伺候人的。” 景舒不过是随口一说,见他如此倒是有些意外。 前些日子,这狗男人不还要自己对孙氏好些的吗? 这才几天,他就张口闭口说孙氏是妾了?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晚膳还是吃火锅,片成片的鱼肉,还有羊肉、鸡鸭肉,还有各种豆制品和萝卜白菜。 景舒蘸着醋吃得很开心,可惜如今明朝还没有辣椒。 她心里算着日子,想吃辣椒,估计还得等百来年后,隆庆开关以后才有辣椒进入大明。 那时候她早就变成灰了。 要不,等郑和下次回来,她提上几句,让郑和留意留意,看看能不能提前把辣椒弄回来? 吃饱喝足,两人就洗漱。 洗漱干净以后那肯定就得上榻,但非常幸运的是,景舒她今日来癸水了。 “殿下~”景舒有些小高兴,因为她终于可以歇息一晚了。 虽说她也能感觉到快乐,但也架不住每日一两个时辰不是? 她看着满脸失落的男人道:“臣妾今日不方便,不如殿下去孙氏那里?” 这两人都多少日子没在一块儿了,还不赶紧去述说述说相思之情? 朱瞻基看着景舒那亮晶晶的眼睛,不知怎么竟然从里面看到几丝高兴,他心里不由地有些不悦。 “你要我去孙氏哪儿?” 景舒很聪明,她很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男人貌似不想自己主动推开她? 也是,皇子皇孙,人家也是有自尊心的嘛。 于是,她把小脑袋探出锦被里,昧着良心道。 “殿下许久没去瞧孙氏,应当是极其想念的,臣妾身上不方便,不敢留着殿下呢。” ‘不敢’两个字得圈起来,要考的。 朱瞻基听完果然从不悦变成了怜惜,他想着大概是冷落她太久,所以她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我许你敢!” 他上榻,然后规规矩矩平躺着,双手则叠放在肚子上。 摆明了,今晚就是不想走了。 景舒嘴里扯了扯,暗道不知朱瞻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她都来癸水了,多好去看小青梅的理由? 这就浪费了? 还是说,这家伙连续奋斗好几天,所以不行了,怕表现不佳,让小青梅失望? 景舒揣测着男人的心思,脑子里却渐渐昏昏沉沉,进入梦乡了。 原主的身体大概是不怎么好的,半夜肚子就开始疼了起来。 她身上开始冒出冷汗,整个身子也跟虾米一样躬了起来。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暖流,随之肚子上也传来暖意。 景舒一直拧着的眉毛终于舒展开来,沉沉睡去~ 她虽然是在梦中,可也知道,肚子上那双手肯定是小朱的,没想到这狗男人还挺暖的。 不过也是,人家有情深义重的青梅,平时这些事肯定没少干。 睡醒的时候,小朱已经去工作了,肚子上却暖暖的,她摸到一个被子里有个暖暖的汤婆子。 石榴听到动静,忙撩开床帘扶着她起来换洗,还笑道。 “主子这回的气色倒是不怎么难看呢,奴婢还想着,等殿下走了,就给您塞汤婆子,没想到殿下也想到了,还吩咐奴婢一会儿给您煮红枣汤呢。” 景舒听着倒也安慰,看来前几晚的辛苦没有白费。 这时候皇妃们的月事带里面填充的是棉花,一般用一个月就换新的,吸力也比不上后世的面包好,但也还算勉强能用的。 到了民间,里面就是草木灰,还反复多次使用,直到用不了为止。 景舒默默感谢上苍,表示当个废后也挺不错的,起码不用草木灰了,咳咳…… 她身上不爽利,太子妃自然就免了请安。 景舒也就免了孙氏她们的请安,默默在床上躺尸。 可显然,她今日是歇不成了,因为下午的时候汉王妃进宫了,还点名要和侄媳妇说说话。 太子妃推脱了几句,她却不依不饶地道。 “不过就是身子不爽利罢了,我也是做女子的,也没觉得如何,难不成,是侄媳妇不想见我这个婶婶?” 太子妃:“……” 她有心想骂几句,既然都是女人,何苦女人还要为难女人? 可她一想到这家人马上就要去就藩,若是让她不开心了,传到老爷子耳朵里,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儿来呢。 毕竟,月事不算病。 这么想着,她便挥挥手,让蕊环去请景舒了。 汉王妃韦氏,民女出身,是继室,并没有在徐皇后身边受教过。 所以她并不如张氏那般贤德大方,尽学到了汉王的无赖。 这就是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坏人学坏人吧。 韦氏今日穿着浅蓝色纳绣广袖賨布圆领袍,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不少金饰,耳上也是同样,瞧着汉王府确实要比东宫富裕呢。 “给母妃请安,给汉王妃婶婶问好。” 太孙妃的身份不比王妃低,不过老朱家重视亲情,很少讲规矩,所以景舒还是得向汉王府问好的。 太子妃见她脸色泛白,便知道她此时并不好受,忙招呼着她坐下,又让人去取了红枣茶来给她。 “嫂嫂是个疼媳妇的。”韦氏捏着帕子笑的有些阴阳怪气:“侄媳妇,你可一定要对得起你婆婆对你的这份心啊。” 景舒脸上笑的很温和:“汉王妃婶婶说的是,侄媳妇谨记在心。” 想找茬就不能过几天么,怎么在这时候找事? 好烦! “那就好。”汉王妃笑着拍拍手,身后就有两个貌美姑娘走了出来。 “太孙的后院就两个伺候的,也忒单薄了些,这两个都是好的,家世也清白,就给瞻基做个选侍吧。” 太子妃脸色变了变,才刚要开口拒绝。 汉王妃就意味深长地道:“王爷已经和皇上说过了,皇上同意了。” 这就是板上钉钉的意思了呗,太子妃没法子,只能让人把姑娘带下去。 三人又虚情假意说了会儿话,汉王妃就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太子妃叹了口气,无奈道:“老二这不是来送美人的,他是来告诉咱们,老爷子对他还是是不同的。” 第 14 章 大朝会 不过送两个女子,直接送来东宫也就是了,何必要让老爷子知道呢? 这分明就是在和东宫说:看见没,只要是我想,老爷子就不会拒绝我。 “只不过是多两张嘴罢了。”景舒安慰她道:“母妃不用往心里去。” 太子妃点点头,自己儿子确实也不怎么好女色,这点她倒是不担心。 新来的两个姑娘,一个姓李,一个姓何,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双眼里藏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不过在景舒眼里,她们的未来不过是殉葬罢了…… 所以,景舒并没有为难,装模作样叮嘱几句。 让她们住去了孙氏的隔壁,这事儿就算是完了。 朱瞻基回来后,也觉得只是多了两张嘴罢了。 要知道上辈子,他和后宫那些女子都很少亲近,甚至还有好几个见都没交过的,所以根本没往心里去。 景舒整个例假时期,朱瞻基都没有去别人那里。 这让太子妃非常欣慰,她甚至有了趁机把孙氏送走一段时间的想法,却被太子阻止了。 “咱们还是别管那么多,瞻基好容易愿意和儿媳妇好好过,你要是这时候再插一脚进去,恐怕他会以为是儿媳妇撺掇你的。” 闻言,太子妃觉得有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倒是孙氏很有些郁郁寡欢,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跟自己抢瞻基哥哥呢? 吴氏则对新人有些同情:“哎,东宫又多了两个,和我一般的摆设。” 宫女:“……” 您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元旦这日,明朝在元旦是要举行大朝会的。 百官要向皇帝祝颂、呈献礼物,皇帝也要给百官赏赐。 宴桌也要按身份尊卑分为上桌、上中桌、中桌、下桌四等,自然能吃的菜系也是不一样的。 景舒跟在太子妃身边听得头昏脑涨,也没记全。 更何况桌上摆的饰品、果子餐具、随侍女官的品级也是大有讲究。 “别急,慢慢学就是了。”太子妃轻声安慰她:“我婆婆走的早,皇上又不肯把后宫权力交给后妃,那时候的我,比你还要头疼。” “大明还算好的,宋朝的宫宴那才是看着朴素,实际上繁琐呢。” “起码我大明的皇妃不用献才,也不用精通诗词歌赋,至于焚香插花点茶,也不用学,咱们也就轻松多了。” 景舒听的冷汗连连,从前在现代只觉得读书卷,十分羡慕古代的贵女们,衣来张手,饭来张口。 能躺平不用奋斗。 却不曾成想,古代的女子们也是很卷的。 还好没穿去宋朝,不然估计会刚见着自己男人,就会因为才华不够而全剧终。 可怜啊! 大朝会的上半部分,是皇帝和臣子们的事,女子是不能一饱眼福的。 景舒只能和太子妃还有一众妃嫔王妃端坐着,接受各位勋爵夫人女眷行礼。 今日她和太子妃穿的都是诰命服,衣裳倒是还好,就是头上的冠子太沉。 太子妃是四凤冠,她是双凤的,还有好几百颗的珍珠宝石。 哎,别提了,脖子疼。 可为了不出差错,让人看见了笑话,她也只能笔直地坐着,嘴角弯着一抹不多不少,恰好合适的笑意。 好容易大朝上半部分散了,又开始用膳了,整个过程无非是皇上举杯大臣举杯,皇上夹菜大臣夹菜。 皇上要是放下筷子,那大臣们也得放下筷子,整个过程既无聊又吃不饱。 景舒是饿得眼冒金星,肚子咕咕叫个不停,还好有奏乐,否则就尴尬啦。 她身旁的朱瞻基想必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所以低声道:“一会散了,爷爷还有场家宴,到时就不必端着了。”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本来就好,早听见她肚子的哀鸣了。 闻言,景舒眼睛一亮,可以近距离看永乐大帝了? 虽然她现在离永乐大帝也不远,可也不知道原主是不是有点近视,反正那抹明黄色是模糊的。 “是。” 景舒笑眯眯地冲朱瞻基点点头,后者也回以一笑。 他们这副模样,恰好被对面汉王两口子捕捉到了。 朱高煦压低了声音,对着身旁的韦氏道:“不是说,朱瞻基那狼崽子,和胡氏的关系不好吗?” 老爷子本来就偏心孙子,这要是朱瞻基生了个嫡重孙子出来,那还得了? 韦氏笑道:“大概是演戏吧,王爷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那大侄子,喜欢的可是孙姑娘。” 听到这里,汉王也笑了起来。 孙氏十岁进宫,情分自然不一般,到时候这狼崽子要是生个庶长子出来,恐怕老爷子得气死吧? 隔壁桌的老三赵王朱高燧,把两人的话听在耳朵里。 他也笑道:“老大就爱演戏,这狼崽子自然是有样学样的。” 老二还有老三从小就穿一条裤子,还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看老大不顺眼。 特别是靖难之役后。 他们可都是在战场上搏杀过的,这老大武功不成,还懦弱无刚、好女色。 明明就想当太子,想当皇帝,却总是装成一副清高的样子。 弄得朝堂上上下下,都觉得太子是个老实人,他们狼子野心。 就这样的人,老爷子凭什么立他当皇帝啊? 难不成就凭他是老大? 这完全不公平嘛! 群臣散去后,皇子皇孙簇拥着皇帝去了饭厅,女眷们则跟着太子妃缓步入内。 因为人多,所以家宴使用的依然是分餐制。 太子太孙一家离皇帝位置最近,景舒也总算是看清楚了,这位大名鼎鼎的明成祖——朱棣。 不愧是从人命堆里杀出来的皇帝,她只看一眼,便能感受到这位帝王身上的杀伐之气。 朱高煦刚坐下来,就囔囔道:“这大朝会,真是没什么意思,吃也吃不饱,喝也喝不尽兴,我都快睡着了。” “你那叫没定性。”朱棣毫不留情地批评:“你瞧你大哥,人家往哪儿一坐,四方八稳的,就你屁股下边像长刺一般。” 朱胖胖被表扬了,脸上立刻扬起了弥勒佛一般的笑脸。 朱棣坐在上首,低头扫视着自家人,心中涌起了一股温馨感。 前三杯和众人共饮后,他才又对朱瞻基和景舒举起了酒杯。 “小子、孙媳妇儿,这是你们成婚后的第一个年,来,爷爷敬你们,祝你们白首到老、早生贵子啊。” 第 15 章 龙子变王八 他此言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有些变化,没想到老爷子第一杯酒敬的是这两口子。 朱高煦眼底是失落,暗暗埋怨老爷子偏心。 朱高燧也是同样的心理。 朱胖胖和太子妃自然是高兴的,这对夫妻可是他们最骄傲的孩子了。 朱瞻基和景舒连忙起身,双双回敬:“孙儿(臣妾)谢过爷爷(皇上)。” 虽然她是太孙妃,但毕竟不是朱家人,除非皇帝开口,不然绝对不可以主动套近乎。 否则,人家高兴的时候倒是不在意,不高兴了,你就是没规矩了。 朱棣看着这一双新人,哈哈大笑:“好好好,孙媳妇,不必见外,跟着瞻基小子一起,叫我爷爷便是。” 他没有自称朕,人老了,就想享受一下当普通百姓的滋味。 景舒先是害羞地看了眼朱瞻基,见他点头了,便不再矫情,很爽快地改了口。 “孙媳谢过爷爷。” 开玩笑,能跟永乐大帝拉近关系的机会能不要吗? 她的动作落在朱棣眼里,便是万事以丈夫为重,顿时就更加喜欢了。 “好,狗儿,把我准备的红封给这小两口。” 作为一个封建帝王,他是非常不喜欢太有主见的女子。 胡氏这般,甚好! 小两口甜甜蜜蜜地拿了红封,再次拜谢过朱棣后,方才坐了下来。 袖子下面,景舒忍不住捏了捏红封,好像是块玉? 她眼神忍不住往朱瞻基那瞟了瞟,他手里的会是什么,也是玉么? 看着两人这么恩爱,朱高煦坐不住了,忍不住开口讥讽。 “瞧这小两口甜蜜的,果真是应了诗圣那句,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啊?” 他这话说得是谁,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太子妃本是要说话的,却被太子用眼神止住了。 他扶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笑嘻嘻地回敬道。 “老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先头那弟妹死了还没一年呢,你不就瞧上现在的二弟妹吗?” “男人嘛,是不是?” 朱胖胖这话不知怎么回事,好似踩到了汉王的尾巴,他立刻就要跳起来和朱胖胖决斗。 “咳。” 朱棣看不下去,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抬起酒杯阻止了这场闹剧。 汉王看看老爹那淡漠的眼神,到底还是不敢把事情闹大了,只得愤愤地坐下。 朱瞻基凑了过来,对景舒低笑道。 “听说,先前的二婶偷人,被二叔捉奸在床,当场便当着我那堂弟,朱瞻圻的面被砍死了。” 景舒恍然大悟,历史上是说汉王杀了朱瞻圻的母亲,所以朱瞻圻很恨汉王这个父亲来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 (野史上是说偷人,正史没明说,不太确定,看个乐呵吧。) 她忍不住往朱瞻基那边凑了凑,小声道:“朱瞻圻为什么会在场?” 偷人这种事,不应该会很私密吗? 带孩子算怎么回事? “是二叔带去的。”朱瞻基用袖子遮着嘴巴。 他轻声道:“二叔打仗回去,本想给二婶一个惊喜,谁知道惊喜变惊吓,好好的龙子变王八呢?” 龙子变王八? 景舒没忍住笑了起来,她长得本身就好看,这一笑更是仿佛大殿都亮了起来。 朱瞻基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两口的互动被众人看在眼里,有欣慰的,有不悦的,还有为孙氏惋惜的。 嘉兴郡主就觉得这场景非常刺眼,从前,和哥哥如此说笑的还是清涟嫂嫂,这才多久就换了人? 男人,都如此薄情吗? 宴席散去,几人回到东宫,太子妃就忍不住拽着朱胖胖抱怨。 “你方才拦着我做什么?你说老二是不是有病啊? 我们家对他也是很不错了,他哪次犯错你没去给老爷子说情? 他就是这么对你,对他这个大侄子的? 若不是你拦着我,我非要骂得老二抬不起头不可。” 太子妃现在想想,也还是火冒三丈,凭什么啊? 别家都是小的尊敬大的,大的让着小的。 怎么到她家,就变成了只让大的让着小的,而小的不必尊敬大的了? “你急什么?”朱胖胖喝了不少酒,脸上红红的,却没什么醉意:“老二就是那个小孩子脾气。” “再说了,老爷子不喜欢女子在那种场合说话,你要是真开口了,老爷子会不高兴的。” 他还口了,替儿子出口气也就算了。 太子妃扁着嘴,有些委屈道。 “我就是历朝历代最窝囊的太子妃,善祥也是最窝囊的太孙妃,别人都骑到头上来了,都不能还嘴。” “你看你。”朱胖胖忙拍着她的背哄着:“反正他们过完年就去藩地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长嫂如母嘛。” 太子妃冷哼一声,到底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了。 菡萏院。 景舒打开自己的红封,果然见是一块上好的玉佩。 只不过雕刻的不是凤凰花纹,而是个胖乎乎的女娃娃。 再看朱瞻基手上的,则是个男娃娃。 她轻声道:“这娃娃刻的栩栩如生,怕是皇上早就让人准备好的吧?殿下,皇上真疼你。” 这做工,不要个一年半载她是不信的。 朱瞻基看着这对代表着儿女双全的玉佩,他眼底有些温热,匆匆丢下一句要洗漱便离开了。 景舒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想和孙氏有孩子? 所以,觉得在菡萏院呆着委屈了?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不知道朱瞻基重生了。 而且朱瞻基和她圆房,可是不情不愿的呢。 再说了,就算朱棣爱孙子的心,很值得感动,可也没必要哭吧? 他可是个堂堂的皇太孙诶? 所以,等朱瞻基收拾好心情回来后,景舒就非常认真地看着他道。 “殿下,其实,只要是你的孩子,不管是嫡出还是庶,皇上应该都会高兴的。” 您可千万别委屈地和我生孩子啊,不然将来还不得全怪到我身上? “怎么可能?”朱瞻基下意识地反驳道:“朱家人的长子,必须要从正妻肚子里出来,这是太祖爷定下的规矩。” 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意思就是:希望朱家的江山,能够平稳的通过嫡长子继承。 第 16 章 可怜又委屈的孙氏 这也就是为什么,朱棣他明明是老四,还极有可能是庶出,可他却常说自己是马皇后生的。 后世为此争议也颇大。 有些人觉得,嫡出不会一直说自己嫡出,所以朱棣是庶出。 而有些人却认为,庶出登上皇位,肯定会给生母太子之尊。 而朱棣没有,说明他肯定就是马皇后生的。 景舒却觉得朱棣是庶出的可能性大点,因为其是造反出身,还是造自己侄子的反。 他自然是需要嫡出的身份,来让天下的文人把嘴巴闭上了。 为了皇帝的位置安稳,为了正名,他当然就只能委屈自己的母亲了。 也正因为如此,朱棣可能也不会太在意朱瞻基的儿子,是不是庶子。 不过,既然朱瞻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可能再傻到劝他去孙氏那里。 反正自己劝过,以后怪不到她头上来就行。 嘉兴郡主被太子妃警告,不许她再和孙氏见面。 可她却忍不住,还是常常偷偷溜去见孙氏。 “嫂嫂,你这是怎么了?” 见她愁眉不展,嘉兴便开口询问。 “郡主,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孙氏抹着泪道:“也许当初,我该听母妃的,不嫁给瞻基哥哥的。” “郡主,瞻基哥哥这些日子都在菡萏院,他……他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来我这里坐坐了。” “我知道,他是无奈,可是我却连想和他在一处,用个膳,说说话的小愿望也做不到。” 她泪眼滂沱,仿佛是一个被伤害到极致的女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自小与她亲近的嘉兴自然也为她感到难过。 “是胡氏不让哥哥来?” 嘉兴很敏锐地捕捉到‘无奈’二字,加上听说哥哥在菡萏院。 她自然就把这事赖到胡善祥头上了,瞬间对胡的怨气就更大了。 “郡主,您可千万别怪太孙妃,她是正妃,母妃也喜欢她,母妃是希望你能同太孙妃姑嫂和睦的。” 闻言,嘉兴郡主的怒气蹭一下就上来了:“如此善妒的女子,她凭什么做我的嫂嫂?” 说罢,她又拉着孙氏安慰道:“嫂嫂,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等会就去找哥哥,让他来看你。” 孙氏诚惶诚恐地推拒,却越发坚定了嘉兴郡主的决心。 看着小丫头离开的背影,孙氏嘴角勾起抹得意的笑。 不过片刻也就销声匿迹了,又是一副难过的模样。 嘉兴郡主从昭阳苑出来,就径直往菡萏院去。 她身边的女官蕊灵连忙拦着,并且好声好气地劝道。 “郡主,臣看不如算了吧,这毕竟是太孙殿下的家事。 而且太孙妃瞧着也挺好的,是太孙殿下自己不去看孙嫔娘娘,和太孙妃没什么关系啊。” 她自小跟在太子妃身边,也算是耳濡目染,总之对孙氏也是喜欢不起来的。 “什么叫没关系?”嘉兴郡主停住了脚步,气鼓鼓地道:“你瞧清涟嫂嫂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 胡善祥凭什么如此霸道,抢了清涟嫂嫂的位置还不够,还要抢她的宠爱? “哎哟,我的小祖宗。”蕊灵被她急得团团转,忍不住蹲下来,把道理细细地掰碎了说给她听。 “这孙嫔娘娘就是拿准了您和她的感情,认定了您会帮她,才会向您抱怨太孙殿下不去瞧她。 郡主,如今太孙妃才是正妃,是您名正言顺的嫂嫂,您若是跟她闹起来,太子妃又该罚您了。 那孙嫔娘娘若是真心为您好,就不会对您说这些,让您难做不说,还要挨太子妃的训斥。 郡主,听臣的,咱们回去吧,臣给您糊纸鸢玩儿,给您在上边画您最喜欢的小兔子,好不好?” 蕊灵觉得自己主子活泼又善良,万不能被撺掇着和太孙妃有了龃龉。 将来太孙妃做了皇后,万一再做了太后。 那主子的驸马、孩子,可就得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了。 嘉兴郡主听的半信半疑,却还是道:“清涟嫂嫂没这个意思吧,她都让我不要怪胡氏了。” 蕊灵瞬间就觉得有些头大,太子妃怎么也不教教郡主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呢? “郡主,孙嫔娘娘那叫欲迎还拒,您仔细想想,您见她如此说,是不是就更生气了?” 听到这里,嘉兴郡主抿抿嘴,便没有再说话。 只是脚步却也没动,显然是心中在思考她这话的真实性。 蕊灵也不着急,有些时候还是得自己想明白才好。 “这会儿天色晚了,我不好去打搅哥哥嫂嫂。”嘉兴最后还是没再往前走,但还是道:“明日早上给母妃请安后,再去拜见嫂嫂吧。” 蕊灵见她如此执着,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只得暗暗在心里祈祷郡主快快长大,莫要再被小人蒙蔽了。 这天晚上,老天爷下了场大雪,天快亮的时候又停了。 景舒穿着厚厚的袄子,外头还披了件狐狸毛的披风,手上握着一个汤婆子。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依然觉得身上冷的慌。 再扭头去看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孙氏还有吴氏,倒是见她们还好,脸蛋都红彤彤的,没有丝毫冷的模样。 她在心里叹气:看来太子妃的补药以后不能再倒了。 原主这身子也太弱了,明朝选秀是需要太医把脉的,不知为何选秀时没被刷下去。 难不成是胡家走了后门? 太子妃屋里的地龙烧的很暖,茶也是对女子好的红枣姜茶,按她的话来说就是。 “女子得好好养着,那些名贵的茶不过是名头好听,却不实惠。” 她和太子爷不愧是夫妻,一个在前朝节约,一个呢,在后宫里精打细算,却又都过得体面。 等太子妃把孙氏她们打发走,才笑道:“老二一家,在十六那日便会离京,老爷子说要亲自去送送。” “刚好,你和瞻基那孩子便和皇上去趟鸡鸣寺吧,让老和尚给你们算一卦,算算子嗣缘分什么时候到。” 她说的老和尚,就是‘黑衣宰相’姚广孝! 因为他前些日子生病,没有见到太孙妃的本人的面相,也没有上朝,所以朱棣想带她和朱棣去见见。 景舒有些好奇地问:“他算的卦准吗?有多准?” 第 17 章 哄小朋友 若是算的真准,怎么没把朱祁镇那档子事算出来? “准,怎么不准?”太子妃笑眯眯地诉说往事:“当年啊,那和尚给我瞧面相,就说我这辈子,能有三子一女,果不其然,还真就是。” “皇上当年,也正是听了他的话,才下定决心靖难。 果不其然就成了皇帝,当时定太孙妃的时候,也是拿你八字问了那和尚,那和尚同样说你更适合做皇后。” 原来如此! 怪不得不管朱瞻基怎么闹,朱棣都不肯让孙氏当正妻。 他谁的话都有可能不听,但很难会不听姚广孝的话。 “所以啊……”太子妃拍拍她的手笑道:“你去让他给你瞧瞧面相,问问子嗣缘分,我也好准备是男孩,还是女孩儿的小衣裳是不是?” 景舒假装害羞地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那和尚真有那么神? 若是真有的那么神,那岂不是会看出自己穿越的? 要真的算出来了,他会不会去告诉朱棣,朱棣又会怎么想自己? 可她也不能躲着不去,有句话说得甚好:你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 回到菡萏院,蕊初便一脸难色地迎了上来。 “太孙妃,嘉兴郡主来了。” 景舒心头微动,不过面上却是温温柔柔地道。 “让小厨房把我弄的饼干拿上来。” 她闲着无事,弄了些牛奶饼干,还做成了小猪佩奇的模样,香香甜甜又好看,想必小姑娘应该会喜欢。 踏进正殿,她脸上得笑容就更加温和了:“郡主今日不用去上课吗?” 明朝的公主郡主都是在宫里有学堂的,还专门请了先生教导,可见教育姑娘上面,老朱家也是很上心得。 “给嫂嫂问好。”经过了一晚上的思想斗争,嘉兴觉得自己还是得对她尊敬些。 “今日先生教女戒,我已经学过太多遍了,实在不想听,就告假了。” 景舒这才想起,这时候的女子多以贤德为准。 所以就算是皇家公主、郡主,也必须要把女则、女训倒背如流的。 “不想听歇歇也好。”景舒不觉得有问题,又指着石榴手上的饼干道:“郡主尝尝吧,昨日给瞻墡、瞻墉他们送去了些,都夸好呢。” 朱瞻墡和朱瞻墉也是太子妃的嫡亲儿子,其中,瞻墉短命,瞻墡为人则非常正派,是个长命的。 嘉兴到底是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拒绝得了这种卡通饼干,当即便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她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小口小口地咬着。 奶甜香味的饼干在嘴里化开,小姑娘吃的心情都愉悦了,她有些口齿不清地道。 “谢谢嫂嫂,母妃怕我蛀牙,都不让我吃甜的,我都馋好久了。” 景舒仔细看着小姑娘,见她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双眼亮晶晶的贪吃劲儿,她就想笑,果然小朋友都是好哄的。 “这里头只加了点麦芽糖,是不怎么蛀牙的,只要你回去好好漱口就行。” 她原本是可以不这么哄着小姑娘的,可她毕竟是太子妃的亲女儿。 太子妃不管对原主,还是对她,都是非常好的。 所以,姑嫂之间能好好相处,那肯定就要好好相处的。 “嗯嗯。”小丫头点头如捣蒜,瞬间便觉得这个嫂嫂也没想象中那么面目可憎的了。 接下来的话,她便说的更流畅了。 “嫂嫂,您看孙嫔都许久没见到哥哥了,昨儿我去见她,她可伤心了,您能不能让哥哥去见见她,陪她用顿膳。” 她本来是想叫清涟嫂嫂的,可话道嘴边,想起女官昨日的话,她便只叫孙氏的位份了。 景舒暗道果然如此,那孙氏连个奶娃娃都要利用,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把小丫头拉到身边,轻笑道:“你心疼孙嫔,怎么不自己去和你哥哥说呢?” 嘉兴低声道:“哥哥一定是想去的吧?” 毕竟,哥哥和孙氏从前那么要好呢,这才短短几日,不可能就真的形同陌路了吧? “郡主啊。”景舒轻轻地一叹,笑道:“若是你哥哥真的想去,你觉得我能拦得住你哥哥吗?” 嘉兴郡主抬头,看了看温温柔柔的嫂嫂,又想了想孔武有力的大哥哥,她很诚实地摇摇头。 难不成,这真不关胡氏的事情? “所以啊~”景舒的语气越发温柔:“你若是真的心疼孙嫔,你便去找你哥哥就是,嫂嫂我胆子小,若是惹了他不开心,他打我怎么办呢?” 嘉兴郡主瞪大了眼睛:“哥哥还打女孩子吗?” “这不是怕万一吗?”景舒笑眯眯地道:“郡主你觉得,我能打得过你哥哥吗?” 嘉兴再次摇头,她虽然小,可也是知道事有万一的,而且,她从前见过小太监打宫女。 太监并不壮实,宫女却不算瘦,可那宫女被打的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可见男女力气的悬殊。 罢了,她还是听蕊灵姐姐的,不给嫂嫂惹麻烦了吧。 忽悠走了小朋友,景舒感到十分有成就感,上辈子当护士的时候,她可没少用吃的哄小朋友。 实践证明,这个年纪的孩子,有好吃的才是王道。 孙氏还等着菡萏院的笑话传来,可收到的消息却是,郡主不知道抱着一匣子什么东西,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她:“???” 这胡氏是会妖法吗? 怎么司天说她好,姚广孝说她好,太子太子妃都喜欢她,现在就连瞻基哥哥和郡主都开始喜欢她了? 为什么要这样! 当初明明说好了,自己才是太孙妃的,结果说变就变。 瞻基哥哥说会一直对她好,也说变就变,现在就连郡主也要变了吗? 因为要去见姚广孝,而有情绪起伏的可不止景舒一个,朱瞻基这家伙也多少有些焦躁。 他想起上辈子其实也有这事,当时老和尚说:“此女,宜室宜家,适合母仪天下,万不可废后。” 朱瞻基那会儿是什么心情呢? 好像是没往心里去,他那时也没想过废后,等起了废后的心后,已经是好几年的事情了。 那时候姚广孝的坟头草都老高了,自然没法提醒什么。 当然,恐怕提醒了也没用,那会前朝重臣、太后,都为皇后请命,希望自己收回成命。 胡善祥这位让天下人怜惜的皇后,却并不能让那时的自己有一丝怜惜。 第 18 章 姚广孝 那时候的自己是怎样的呢? 哦,他正满心欢喜地高兴,高兴与心爱的孙清涟有了儿子,自然看着没儿子的胡善祥不顺眼。 孙氏又常道:“可惜祁镇是个庶子,否则将来还能为他爹分忧呢。” 朱瞻基每每听了这话,都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他和清涟的长子,应该是嫡长子啊。 他此时早把爷爷、爹还有老和尚话抛到九霄云外,任母妃如何求情,他都不为所动,可他却寻不到皇后的任何错处。 无子、多病,这根本就站不住脚,因为她是生了两个女儿的,多病更不能成为废后的理由。 所以,他只能让胡氏自请废后,没想到事情进展地非常顺利,她竟然同意了,并且不愿意降为妃,只肯出家。 他以为她是在装清高,便很爽快地答应了,只要不威胁到自己和孙清涟儿子的地位,他才不管呢。 还有祁钰,他怕有了儿子的吴氏起了不好的心思,所以一直是不肯承认这个儿子的存在的。 他把她们母子养在宫外,让他们日子过的很贫苦。 可人之将死,他终于看出孙氏不是良人,朱祁镇也没有帝王之相。 所以他把祁钰母子接了回来,并让母妃好生照看。 他是想把孙清涟带走的,可她却泪眼婆娑地表示舍不得儿子。 到底是自己真心疼爱过的女子,他还是心软了…… 可就是这次心软,让大明差点就亡于蛮夷之手,若不是祁钰和于谦,他都不敢想象会是什么结果。 若是自己带走了孙氏,让朱祁镇那个孽障由母妃一人教养,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躺在床上,看着帐顶,眼角划过一丝清泪。 尽管朱高煦一家再怎么不愿意,他们也收拾好箱笼,准前往乐安州了,朱棣、太子、赵王,太子妃,还有朱瞻基两口子都前来送行。 出了城以后,朱棣又叮嘱了朱高煦几句,意思无非就是:你去了封地之后,一定要老实,万不可学你爹之类的。 然后就分道扬镳,一队人马赶往封地,一队人马赶往鸡鸣寺。 鸡鸣寺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是南朝第一寺,寺庙内常年香火不衰,朱棣让姚广孝住在这里,可见他老人家对那和尚的重视程度。 一行人走了许久,才走到姚广孝住的院子,院子无名,布置清雅,却又四处都凌乱地扔着经书,看着毫无章法。 景舒想:世外高人,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姚广孝看着众人来了,也只是弯了弯腰,就被朱棣扶起来了,待坐定,他才指着景舒他们道。 “今天来,是想让你给我孙媳妇瞧瞧面相,看看他们的子嗣缘分如何,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抱上重孙子啊?” 人老了,就想抱重孙子,就连皇帝也是不例外的。 姚广孝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然后扭头看向了朱瞻基身旁有些紧张的景舒,待看清她的面相后,笑容瞬间一顿。 再扭头去看朱瞻基,脸上那丝僵住的笑容更是消失了。 他朝景舒走近了些:“太孙妃的八字我是瞧过的,面相是看的画,虽与真人会有些差异,没想到却这么大。” 姚广孝心中惊疑不定,立刻再次推演起来胡善祥的命盘,果然见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推演朱瞻基的…… 果然! 姚广孝喉咙一甜,立马吐了口黑血出来,吓得朱棣连忙想去扶,却被姚广孝给阻止了。 “我只能说,太孙妃和太孙还有皇上都是有福之人,别的都无可奉告,我明日便要出发去北平,皇上无事就请回吧。” 景舒心口一跳,这是测出来自己不是这里的人吗? 她瞬间开始心虚。 朱瞻基也有些心虚,他可是重生回来的,老和尚不会是因为看出来了,这才吐血的吧? 朱棣却并不想走,急忙道:“我才来你就赶我?我还想找你测测大明的国运,给这些孩子留几句叮嘱呢。” 太医都说过了,这和尚没多久的日子了,过一天少一天的,他自然想多问些事情嘛。 姚广孝双手合十,只道:“万事自有天意,皇上随缘便是,皇上,请回吧。” 朱棣气的不行,只好带着自家人离开,出了院子,他就忍不住问孙子:“你平时嘴皮子不是挺利索的,今日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要知道,他可是为了这小子,才来寻这和尚的。 朱瞻基嬉皮笑脸地:“爷爷,人不是说了吗,我和胡氏还有爷爷您老人家,都是有福气的,这不就是说会有儿子的吗?” 朱棣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可随即眉头又是一皱:“可他怎么会吐血?” “也许是泄露太多天机了。”太子忙道:“人不是说十个算命的九个残疾,剩下的一个还短命吗?”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解释合理了,可到底还是扫了兴致,脸色有些不好看,朱瞻基和朱高炽连忙上前哄着。 太子妃这才找到空隙,拉着景舒说话:“今日真是太可惜了,那和尚居然不肯说,既然如此,等你将来有孕了,我也只能男孩子女孩子的小衣裳都备下了。” 景舒汗颜:“这还早吧?” 她癸水才过不久呢。 “不早了。”太子妃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有孕这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说不准,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古代嘛,起码一个多月,太医才能把出来呢。 景舒没有说话,她倒是想呢,就是不知道老天肯不肯赏脸。 上马车的时候,朱瞻基跑了过来。 “娘,您先和爹回去吧,我想带善祥去逛逛。” 太子没有意见,太子妃就更加没有意见了,儿子儿媳感情好,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笑道:“去吧,顺便和善祥去瞧瞧你丈母娘,她肯定想闺女了,别忘了买些礼带去,虽然你是君,他们是臣,可也要尊敬他们的。” 朱瞻基拱手答应,就拉着景舒往相反的地方走了。 景舒也是想出来玩儿的,可她此刻却更加感动太子妃的心思。 怎么说呢,她就是在现代,也没见过几个这么好的婆婆呢。 “在想什么?” “想我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能在皇家遇到这么好的婆婆。” 第 19 章 于谦 当婆婆的,一向都不太喜欢儿媳妇和娘家亲近,主动提议让儿媳妇回娘家的,更是少之又少。 更别说是在皇家了,爹娘见了你不行礼那可都是天大的错处。 可太子妃这个婆婆,不但允许儿子去瞧丈母娘,还主动提醒让他尊敬妻子的娘家人。 此等行为,不就是好婆婆吗? 闻言,朱瞻基却只轻声道:“因为你值得。” 他从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自己的娘从小养在祖母膝前,又亲自教养孙氏,她怎么可能会分不清楚忠奸善恶呢? 她喜欢胡氏,肯定是胡氏值得,她不喜欢孙氏,那总有不喜欢的理由,是他的眼光不如娘亲。 景舒腼腆一笑,忽见前方有卖蛐蛐笼的,便指着那边笑道:“殿下,你喜欢玩那个吗?” 蟋蟀天子肯定喜欢玩的吧? 朱瞻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色马上阴沉了下来,闷声道:“不喜欢。” 不喜欢? 景舒愣了愣,后觉得也正常,朱棣最不喜欢孙子玩物丧志的,他就是喜欢,肯定也要装作不喜欢。 等将来管他的人都没了,他才会释放自己爱玩儿的天性。 进了城里,人渐渐地就多起来了,朱瞻基伸出大手拉住了她的小手。 景舒:“殿下,我会自己走的。” 朱瞻基:“人多,走散了怎么办?” 景舒:“……殿下,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我知道周围有很多锦衣卫的。” 这可是皇帝的心肝,要是出事还得了? 所以,周围肯定是有许多人保护他们的。 “还算聪明。”朱瞻基咧咧嘴,然后带着她走进了一家糕点铺,买了些上好的点心。 然后又去了一家酒铺,买了两坛上好的酒,最后又买了些茶叶,还有给小侄儿的文房四房,这才向胡家走去。 非常不巧的是,今日胡家无人,胡善祥的母亲周氏带着孙子、儿媳妇出门访友,最小的儿子胡轩则在外乡铺子,所以只有下人接待。 不过他们是突然造访,这也怪不得人家,朱瞻基也没说什么,喝了几口茶,放下东西便也就拉着景舒离开了。 景舒心中也松了口气,她有点怕被原主母亲看出些什么来。 其实,明朝这时候的经济水平是远远比不上宋朝的,可这时候又是百姓比较幸福的时刻。 因为朱棣和他爹朱元璋一样,都非常讨厌贪官污吏,又同样喜欢诛人家九族,那么官员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贪官少了,百姓自然就幸福了。 朱瞻基拉着景舒走在街上,一会儿给她买根糖葫芦,一会儿带她去看街边杂耍,过的倒是挺高兴的。 最后,他拉着景舒停留在一个抄书摊前,摊主是一位大概二十岁不到的少年,生的清秀温润。 可在这冬日的天气,他的身上虽只是细布棉衣,鬓发凌乱,鼻子冻的通红,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正埋头努力抄书,摊上还有许多词画,其中以文天祥的诗词最多,笔风豪迈,可见是位有大才的人。 朱瞻基还没说话,那少年便头也不抬地道。 “抄书十个字一个铜板,这些画一幅二两银子,若要抄书直接报书名,若要买画自己挑就是。” 景舒见他下笔有神,忍不住问道:“我观小哥气度不凡,不知可有功名在身?” 于谦见她不说买什么,反而问东问西便有些不耐烦地道。 “这位夫人,若是想为家中姑娘相看,还请前面左拐,里面有位非常实诚的媒婆。” 他最讨厌那种,又不买东西还要东问西问的人了。 景舒:“……” 明朝的文人,嘴巴都这么毒的吗? 她扭头去看朱瞻基,本以为他这个暴脾气会生气,谁知他却眉眼含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你祖父曾经也是当过官的,虽只是六品,也尽够吃喝,你在街上抄书,不怕有污了读书人的身份吗?” 读书人清高,若不是过不下去,否则绝对不会行商贾之事,因为他们觉得商人是充满着铜臭味的,和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形象不符。 “你认识我?”于谦抬起头来,看了朱瞻基半晌,确定自己不认识此人后便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你。” 景舒看看小摊贩,然后又看了看朱瞻基,最后再看了看满桌文天祥的书画,她脑海中瞬间涌上一种可能。 史书上说,于谦于少保可是文天祥最忠诚的粉丝,难不成他是……于谦? “可我认识你啊。”朱瞻基随手拿起一幅画,笑道:“在外面摆摊太辛苦,还能好好念书备考吗?要不,你跟我走,我资助你读书如何?” 谁知,于谦却连连摆手:“君子不食嗟来之食,公子和夫人若是不买东西,请快快离开。” 朱瞻基见他这副倔样,忍了忍,还是没有继续说话,只把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然后随手拿了两幅画,塞进景舒的怀里。! “今日出门太急,未曾带银子,便用这件披风抵吧。” 说罢,他也不等于谦说话,就直接拉着景舒离开了。 景舒回头望去,只见那少年愣愣地望着那件披风。 瞧着,有些呆? 她没挣脱朱瞻基的手,而是问道:“殿下,你认识他?他是谁?” 是她想的那位,伟大的人吗? 朱瞻基也没否认,而是淡淡地道:“他叫于谦,是未来大明的能人。” 景舒眨眨眼,很是奇怪地问道:“殿下怎么知道他是能人?” 你又不是重生或者穿越的人! “因为,他很有才华。”朱瞻基从她怀里拿过画,微微一挥,便有锦衣卫出现,从他手中拿过了画卷,然后迅速散去。 “知道他为什么在这卖画、抄书吗?” 景舒老实地摇摇头,朱瞻基轻言细语地解释道。 “因为他父亲不愿当官,家里本就没几个银子了,还要给他娶媳妇儿呢,他未来媳妇是县令千金,聘礼不能轻,这不就把银子花光了。” 景舒张大了嘴巴:“殿下,你连这些都知道?” 朱瞻基耸耸肩:“你当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知道这些,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吗?” “不是。”景舒有些无语道:“我的意思是说,殿下对一个才是秀才的书生用锦衣卫,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点?” 第 20 章 赚到的第一笔银子 她确实挺喜欢、挺佩服谦哥的,觉得这人很厉害,又是民族英雄,要是有可能的话,她倒是想和此人拉近关系。 可是,这时候的于谦,连个举人都不是啊! 朱瞻基作为皇太孙,居然重视起这时候的于谦? 这不管怎么看,都有点诡异嘛。 “这是老和尚告诉我的。”朱瞻基随意胡诌了个理由:“说此人将来是大才,所以我才提前让锦衣卫盯着了,你回了东宫,可不要和我娘说。” 闻言,景舒倒是也不觉得奇怪了,同时对姚广孝更敬畏了几分,她觉得这家伙真的太神了,怎么啥都知道啊? 朱瞻基见老婆这么好哄,嘴角忍不住弯得更厉害了。 好哄好啊,女子好哄,说明心地纯善,没什么心眼。 他心情好了,说的也就更多:“他未来的妻子是县令之女,董氏,董知县要求于谦必须得中举后,才能正式成亲。” “娘子啊,你要记住这位董氏,将来定要比旁的夫人们,多加善待几分,也要多亲近几分。” 朱祁镇那个孽障,在杀死于谦以后,虽然赦免了董氏还有其子女,可于谦是个清官家境贫寒,又被流放。 流放路上,董氏一介女流,当然吃了不少苦头。 这些,他都会一一弥补。 景舒当然没有意见,谦哥这种英雄的家人怎么能够薄待呢? 那必须得供着,高高地供着。 孙氏在东宫左等右等,等到太子妃和太子都回来了,却没见着自己想见的人,她只得让人去太子妃身边的人打听消息。 待她知道朱瞻基和那个女人出街游玩后,孙氏再也没办法继续维持可怜小白花的人设,直接摔了茶盏。 唤云吓了一跳,却不敢上前,在她的印象里孙氏还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呢。 可是至于吗? 太孙殿下从前也常常带孙嫔娘娘出宫游玩啊? 相比较她,吴氏就非常淡定了,她还有空去找刚进宫的李选侍,还有何选侍共同喝茶说话。 那两人刚进宫来,又不认识人,当然对吴氏很是拍马屁,还把自己体己塞了些给她拿着,就希望她能提点一二。 吴氏也不客气,把人家的好东西直接揣自己怀里,笑眯眯地道:“咱们太孙殿下其实是不怎么重女色的。” “我进府五年,也就伺候了五回,从前太孙喜欢青梅竹马的孙嫔,如今嘛,喜欢皇上钦点的太孙妃,你们只要安分守己,不得罪这两人就好。” 她怀里抱着两个匣子,暗暗估计里面的份量不小,果然是两个不懂事的丫头,刚进宫就这么阔绰,怕是以后手里头就玩拮据了。 李氏何氏面面相觑,吴氏堂堂一个太孙嫔呢,五年才五回,那她们这种小选侍岂不是一年都还没有一回? 太孙殿下年纪正盛,没想到如此不好女色…… 这样的话,她们后半辈子跟守活寡有什么不同? 两人几乎同时看向吴氏怀里的匣子,想着要不把东西要回来。 可吴氏自然也懂得她们的意思,立马起身笑盈盈地送客了。 开玩笑,吃进去的东西,还有吐出来的道理吗? 两个美人明知自己被坑了,可是却又都没办法,谁让她们的位分低,还没伺候过太孙呢? 所以,她们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景舒回来以后,蕊初就把几个女人的动静说了一遍,听的她是好一阵乐呵,这吴氏还真是个喜剧人哈? 堂堂一个嫔位,跑去坑几个选侍的银子,也不怕没有体面。 “还有,今日胡尚宫送了账本,还有四百两银票、一百两银子来,说是三间铺子卖香皂,这七日的纯利润,家里人留下成本以外,其他的都送进宫来了。” 蕊初还是很佩服这位太孙妃的,女子出嫁不是靠着婆家,就是靠着娘家的嫁妆过日子。 能想着自力更生、脑子又如此灵活,还是蛮少见的。 “这么多?”景舒惊喜地拿过账本,还有那四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一匣子重重的碎银子。 “姐姐真是贴心。” 知道她在宫里,不但需要攒钱,还需要用到碎银子打赏,所以特意弄了这么多碎银子给她。 赚了银子,景舒也不小气,那三间铺子,有两间是太子妃的,她便拿了三张一百两的银子,给太子妃拿去,顺便把账本也送去了。 至于为什么景舒一间铺子就分五百两,那自然是她的铺子地段好,比太子妃那两家赚的多呀。 太子妃见七日就挣了这么多银子,就忍不住开始算账了,七日五百两,那一个月就是两千两。 两千两,节约一些,就够东宫上上下下开支三个月了,若是再多开几个铺子的话…… 太子妃越想越兴奋,仿佛看到了未来再也不用精打细算的自己。 宫里宫外,都说她吝啬。 呵呵,若是这老朱家有钱,她用得着吝啬吗? 谁还不想享受了? 朱胖胖见媳妇得了银子,也是高兴,他忍不住搓搓自己胖手道。 “昨儿夏原吉又找我唠叨,说朝廷为了迁都北平,已经好几个月没给大臣们发俸禄,他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夏原吉是户部尚书,自幼家贫如洗,得朱元璋赏识,进入朝堂为官,为人不喜奉承,喜欢说实话,深得几代帝王的喜爱。 他是正二品官,每月俸禄就只有十三石粮食,换算成现代的粮价估计就是四到七千块钱。 他还要养全家上下二十来口人呢,而且你不能光吃饭吧? 衣裳得做,人情来往也需要银子,还得给下人发月例吧? 若是二品官,家里连仆人都没有那肯定说不过去吧? 所以啊,夏尚书过的本来就拮据,朝廷还三月不给发俸禄,他当然过不下去,全靠东宫接济着。 太子妃想想老夏确实也可怜,便勉强拿了一百两银票给丈夫,然后在他继续开口前快速开溜,生怕他嫌少。 朱胖胖摸摸鼻子,默默把银票揣进自己怀里,然后只让身边的太监给老夏送去四十两应急。 老夏看着太府送来的四十两,忍不住感动到:“太子爷真是仁厚。” 他不过是抱怨两句,饿死是不可能饿死的,可太子爷却真的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人,这让他怎能不感动? 那送银子的太监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见状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暗暗批判太子黑心。 人太子妃明明就给了夏尚书一百两好吗? 您一黑就黑一大半,真是比他老家的财主还要黑。 第 21 章 有孕 开春了,天气暖和了,菡萏院门前的桃树抽了嫩芽。 这是太子妃特意让宫里的花匠移来的,说桃树有多子多福的寓意,放她院子里最好。 有没有用她不知道,只知道随着朱瞻基的辛苦耕耘,还有太子妃那一碗接着一碗的补药下去。 她最近感觉非常不对劲,起码食欲就差了不少。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自己很有可能是怀上了。 于是,她便刻意不和朱瞻基亲近,好在小朱最近也非常忙,回来后见她睡了也不好吵醒她,如此倒也清静了些日子。 这天是十五,太子妃让太子、朱瞻基、和景舒一起去她院子用膳,还兴高采烈地让人端上来一条大鲤鱼。 “开春了,那河上的冰都化了,我特意去让人去捞的鱼,味鲜着呢,快来尝尝吧。” 太子妃爱吃鱼,太子和朱瞻基却是不爱吃这种刺多的,只意思了两筷子,就去夹一旁的羊肉了。 景舒却是喜欢吃鱼的,她正要伸筷子去夹呢,却忽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捂着干呕了起来 在旁边伺候的女官见了,立刻拿了漱口水上来,为她净口。 太子妃见状,不惊反喜:“善祥啊,你这是有了吧,快,让人去传太医过来请喜脉。” 闻言,朱瞻基和胖胖也是一脸喜意,他们还有老爷子,可早就盼着这天了。 景舒微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道:“母妃,现在还不太确定呢,可能只是不舒坦也不一定的。” 其实,她亲戚已经推迟五天了,已经有八成肯定了,但还是怕有另外两成的不确定因素。 “绝对是有了。”太子妃一脸肯定:“我生了四个,前期都是这种反应,绝对错不了,瞻基啊,你就等着当爹吧。” 朱瞻基此刻只觉得有些轻飘飘的,善祥上辈子是夏日才怀上的女儿,这辈子春日就怀上了。 这是不是说明,善祥肚子里的孩子,也许和上辈子不同,他也许是个儿子?是自己的长子。 他倒也不是重男轻女,只是他实在是太想要个嫡长子了。 朱瞻基连忙上前扶着妻子坐下,盯着她肚子傻乐,脑海里已经想好,若真是长子他该怎么教育了。 朱胖胖更是乐呵呵地道:“真是天大的喜事,善祥这才进门几月,就有了,你爷爷若是知道了,定然会十分高兴。” 太子妃赞同地点头,老爷子近来身子不咋好了,有了重孙也确实能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说不准有了盼头,身子就好了起来呢? 太医很快就来了,这位太医姓章,家中三代行医,他还是妇科圣手,专门给宫里的女主子们瞧病的。 只见他拿出脉枕让景舒把手放上去,再隔着帕子便开始闭着眼睛诊脉了。 景舒想起,现代电视剧常有悬丝诊脉的神医,她还以为古代太医给妃嫔诊脉都是那么帅气,没想到不是。 不过也正常,本来中医把脉就挺困难的了,若是还要悬丝的话,那这病情,肯定是很难治好的。 章太医把完脉之后便一脸喜意,满面笑容道:“恭喜太子爷、太子妃娘娘,恭喜太孙殿下,太孙妃有喜了。” 说罢,他便一脸期待地看着太子,这儿媳妇诊出喜脉来,太子怎么说也得给点赏钱吧? 可人家压根就没想到这层,只顾着自己高兴了,还拉着太子妃蹦跶了几下,嘴里念叨着:“我要当爷爷了。” 朱瞻基也很是高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景舒的肚子,恨不得孩子现在立刻就能落地喊自己爹,还能读书射箭骑马。 还是太子妃有些理智,仔细问了胎稳不稳,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然后就赏赐了太医二两银子,让他走了。 那太医捏着银子叹了口气,太子妃娘娘就是小气,他还以为能有五两银子呢,不过也总比没有的好。 景舒肚子里揣了娃,整个人立马就在东宫变得精贵起来了。 就说这一日两餐(古代都是两餐)从菜下锅,到进景舒的肚子,太子妃都会亲眼盯着。 她还会耳提命面地不许儿子和景舒亲近,景舒听到过一次,太子妃的原话是这样的。 “你们年纪轻轻,又血气方刚的,天天躺在一处,万一忍不住怎么办,等孩子平安生下来,你才能回善祥屋里。” 朱瞻基无奈,只得回了自己屋里睡,要是实在憋得慌,就只能去吴氏院子里歇一晚。 当然,她还是被太子妃赐了避子汤。 太子妃的原话是:“男人,都是这种德性,不过就只有十个月,他都忍不住,不知道避子汤喝了对身体不好吗?” 因为不知道景舒肚子里,到底是女儿还是儿子,所以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不管朱瞻基和谁亲近,都是要赐药的。 可这却不代表,太子妃就不心疼其她女子了,都是做女人的,只要没坏心思,她都是会照顾的。 只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她也只能骂自家儿子几句罢了。 朱瞻基不能和景舒同床,她倒是没有一点儿不习惯,独自霸占着大床,想怎么滚就怎么滚,别提有多爽了好吗? 她有了身孕,请安也免了,朱瞻基那几个女人也不用给她请安,还能睡到日上三竿呢。 每过七日,姐姐胡善围就会拿着银子和账本过来给她数,吃好睡好,还有银子拿她别提多开心了。 只不过她是高兴了,孙氏可就开始难过了,她知道胡氏怀孕,其实还是挺高兴来着。 因为胡氏怀孕了,她就能和朱瞻基亲近,要是趁机再怀个孩子就更好了,你说避子汤? 大不了她等女官走后催吐就是,虽然效果不大,可老天万一让她捡漏呢? 没想到的是,她把事情都想好了,朱瞻基却不来她的院子里,反而去了吴氏的屋里? 吴氏都二十多了,朱瞻基为什么还要去她那里? 这也幸好,景舒没有读心功能,不然恐怕会气个倒仰。 二十多怎么了? 她在现代也二十五了,去相亲的时候,人家相亲对象还会说:“你还小,应该不着急吧?” 第 22 章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 可到了古代,这具身体也才不过十六岁而已,肚子里就已经揣了娃。 而旁的二十几岁的姑娘们,却就要面临着红颜未老恩先断的危机。 可悲,可叹啊! 不知是不是年纪小的原因,景舒怀孕的反应非常大。 到第二个月就开始吐,任由东宫厨房拿出多大的看家本领,景舒也没有丝毫的胃口。 为此,可把太子妃愁坏了,还舍了血本去宫外最好的酒楼定了一桌,可惜依旧没有什么用,该吐还得吐。 为此,蕊环提议道:“太子妃,听说女子有孕,口味大多奇特,丽妃韩氏来自高丽,也是她一直负责皇爷的膳食,不若……” 说不定,异域的吃食,太孙妃会喜欢呢? “说的是啊。”太子妃也觉得可行,便让人去给丽妃传话,请她做两个菜送进东宫来。 她也还算客气,让人备了上好的缎子送去,丽妃也还算好说话,收了东西就乖乖做吃的去了。 另外一位高丽妃子,李昭仪有些看不下去,她撇着嘴道:“姐姐是妃子,是太子妃的庶母,哪儿有让庶母给孙媳妇做饭的?” 丽妃手脚不停,语气平稳:“你还真当咱们是人物了,咱们都是贡女,和那些贡品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皇爷又只是喜欢吃我做的菜,他又不喜欢我,进宫这么多年了,我就伺候过皇爷一回,瞧着,他是把我当厨娘用了。” “既然如此,咱们自然要和东宫关系搞点,不然以后……” 皇帝年纪不小了,到时候他们这些没有生养的,也得跟着没命了! 李昭仪目光淡然,她生来就是家族培养用来讨好天朝皇帝的而已,从知道皇帝的年纪开始,她就已经把生死看的很淡,根本不奢望能不殉葬。 丽妃看她这模样,忍不住劝道:“妹妹,他们大明的宫女太监常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姐姐觉得甚有道理。” 她想活着,她不想跟着一个老头子去死。 很可惜的是,对于丽妃做的那些酸甜酸甜的菜,景舒依旧吃不下去。 没有法子,太子妃只能和太医院和尚食局想办法。 朱瞻基见她吐那样,心中也很是着急,便在宫外带了不少吃食回来,其中就有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他还挺聪明,知道孕妇不能吃山楂,特意买了葡萄口味的,景舒吃着倒是爽口,但这到底只是零食,算不得正餐啊。 在东宫众人抓心的时候,胡善围带过来位十八岁的小太医,瞧着衣裳,像是刚考进太医院的。 景舒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心口莫名地痛了痛,随着竟然有些想哭,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表哥?” 是的,来人正是周泽林,他是原主母亲大哥的小儿子,自幼习黄岐之术,厌烦弯弯绕绕。 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考进太医院? 再一看此人生的相貌堂堂,看她的眼神又意味深长,她想起原主的那本诗集,还有刚刚那种心痛的感觉,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八十集的狗血剧。 该不会,她是因为原主? 老天爷啊,到底要不要这么狗血? 胡善围笑道:“表弟本来是没那个资历给你把脉的,可他却说他有法子治孕吐,太子妃就让我把人带来了。” “我想着,你们从小在一块儿玩儿,也许久没见了,趁着这个机会说说话也好啊。” 景舒看着姐姐那自然的表情,心中舒缓了一口气,看来是原主不一定和周泽林有情的。 就算是有,家人也肯定不知道。 她深吸了口气,笑着伸出了手:“那就麻烦表哥了。” 周泽林背对着胡善围,按着规矩坐在小凳上给她把脉,只是少年那双忧郁的眼睛却盯着她的脸不肯移开,让她很是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周泽林把完脉,轻声道:“是正常的,臣会开个药膳方子,纵然不能立刻见效,也能让太孙妃多用几口。” 胡善围高兴地点点头,就让人带着周泽林去写方子了,然后她才和自家妹妹说着贴心话。 “你不知道,皇爷知道你有身孕了多开心呢,那笑声传老远,而且已经开始翻书琢磨给孩子取那个字儿了。” 老朱家的孩子,中间那个字是朱元璋早就定好的,是不能改的,可后边那个字还是需要长辈操心的,但是轮不着她一个妇道人家想。 景舒抿唇一笑,眼睛却看到周泽林那略显落寞的背影,她心中一跳,忍不住轻声问道。 “姐姐,表哥从前不管舅舅怎么说,都不肯考太医院,如今怎么改主意,又肯了?” “不知道诶。”胡善围摇摇头,并没有往心里去:“少年男儿嘛,不定性,昨儿想的,也许今儿就不作数了。” 景舒:“……” 最好是这样! 周泽林刚写完方子,太子妃也正好忙完了手里的事情,便想着过来瞧瞧这小亲戚的医术怎么样。 因为觉得是自家人,她也没摆架子,直接让人赐了坐,得知只能改善,不能保证不吐之后,太子妃还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妇人孕吐不是病,想不吐是不可能的,你这孩子,虽然年轻,却口气不大,这点非常好。” 大部分少年不定性,总喜欢吹牛,年纪大的太医,又太过保守怕掉脑袋,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 周泽林拱手道:“谢太子妃夸赞,臣万万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太子妃看着眼前的谦虚孩子,心里也是喜欢,她道:“听闻你刚考进太医院,还没师父带你呢?” “章太医是个好的,如今又照顾着善祥的胎,你便跟着章太医吧,善祥也能时常瞧见自家亲戚了。” 太子妃是好意,深宫里面的女人不好见外人,胡善围也不能天天出宫,可太医就不一样了,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媳妇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景舒刚想拒绝,周泽林就已经谢恩,还表示自己早已仰慕章太医已久,让她很是汗颜。 原主啊,你最好是没有给人家定情信物什么的,否则我可就被你害惨了…… 第 23 章 素瞌睡也没得睡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周泽林开的解腻膳还是不错的。 就算是很腥鱼肉,只要按他的法子做出来,也能变得清酸薄甜。 她吃着高兴,不禁胃口大开,一连干了三碗饭。 宫里的碗嘛,你们懂得,跟婴儿拳头一样大小,人家太子爷从来不用那碗,都是用大海碗的。 可她们女眷不行,为了保持身材、保持体面,都是意思意思吃一碗就算了,可景恬就不同了。 她吃不开心会睡不着觉的,有好吃的就必须得吃尽兴,不然她就会一直念叨着。 朱瞻基得知她总算是吃得下东西了,也是展颜一笑。 “看来周泽林还是有点儿本事的,娘提拔他,也没提拔错儿。” 他对这个周泽林有印象,上辈子孙氏怀朱祁镇的时候,章太医就推荐他去照顾孙嫔的胎。 谁知道,他还没考虑好应不应。 这个周泽林就已经求了太后的旨,回到民间开堂坐诊了,摆明不屑于照顾孙氏。 他当时倒没有生气,因为他想着这是胡善祥的亲戚。 谁知道,他会不会对孙氏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 如今想来,却觉得此人还是很有几分骨气的,宁愿放弃太医之位,也不肯照顾亲戚的敌人。 景恬不好说什么,只笑了笑,就把话题扯开了。 “殿下说的于谦怎么样了,可还在街边摆摊吗?” 她有点好奇,朱瞻基会不会接济他? “嗯。”朱瞻基脱了衣裳,往景恬身旁一趟:“玉不琢,不成器,人要多经历些毒打,方能成材。” 他本来是想帮助的,可转念一想,于谦本来就很头铁了,若是早早就受了自己的庇护,那岂不是头就更铁了? 到时候他再把满朝文武都给得罪了,那自己就什么也不用干,只管去给他擦屁股就行了。 景舒不懂这些,只不过是不想提起那和原主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表哥,随便胡扯几句罢了。 晚上,朱瞻基有点不想走。 倒不是他想做什么,就是单纯想陪自己妻子睡个素觉。 谁知道,蕊初和石榴却都跟看变态一般盯着他看。 “太孙殿下,太子妃说了,这些日子,您不能和太孙妃同床的。” 朱瞻基:“???我不做什么。” 他真不做什么! 石榴未经人事,又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对于太孙这么直白的话,当即就红了脸,不知该怎么回了。 可蕊初就没那么脸皮薄了,只见她义正严辞地道。 “殿下还是和太孙妃分床睡吧,太孙妃的肚子尊贵,殿下您力气又大,万一碰到了,奴婢也不好交代啊……” 男人说的不碰,呵呵,能信么? 朱瞻基嘴角抽了抽,表示很无语,只能扭头去看小女人。 却见小女人正低着头玩手指,就跟没听见他说话似的,他只能咬咬牙,起来穿衣裳。 他有些苦大仇深地抱怨道:“我算是明白了,在娘心里,我这个亲儿子,是怎么也比不上她以后的亲孙子的。” 此话一出,不止景恬,蕊初和石榴也跟着笑了起来。 朱瞻基抱怨归抱怨,但也知道娘是为了自己好。 他恋恋不舍地捏了捏妻子滑不丢手的小脸蛋,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石榴等他走了,才笑着打趣:“太孙殿下刚刚那瞧太孙妃眼神,就像是饿狼瞧小白兔,还好咱们在,否则还不把太孙妃生吞咯。” “男人嘛,就是这样的。”蕊初笑道:“别说太孙是正常男人,就是没了家伙的太监,那也是如此的。” “所以,石榴,你可得离宫里的太监远些,你生的好看,可别被他们误了终身。” 说起这个,景舒可就不困了,她把蕊初叫到身边来。 好奇地问道:“宫里的这些太监,和宫女对食的多么?” “还有,太监都没了家伙,还怎么有那种心思呢?” 普通的对食,就只是单纯地吃吃饭、睡睡觉罢了。 可她听蕊初的话头,事情貌似根本没有这么简单啊。 “多啊。”蕊初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宫女太监没办法像常人,那般嫁人生子。” “在宫里久了,自然会感到孤独,便会结成对食,互相照顾,这是心里头的一种。” “还有一种啊,是身子上的……哎,不过都是打发漫漫长夜的一种方式,有些不堪入耳,太孙妃还是别听了,早些歇息吧。” 蕊初说的很是避讳,不过景舒来自二十一世纪,某些有颜色的片子,她也是欣赏过的,表示秒懂。 她有些感慨,封建社会的可怜人真多。 只要进了这皇宫,便再难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那边,朱瞻基刚从菡萏院出去,就遇到身着薄衣衫,头戴素钗,泪眼滂沱看着自己的孙氏。 他拧眉:“不是告诉过你,没事不要来找我,有事派人来就行么?你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孙氏今日特意挑了一件,朱瞻基从前亲自为她选的粉色寝衣,薄而不透,却越发显的孙氏娇嫩。 可惜,朱瞻基根本不想看。 “殿下。”孙氏也不喊他瞻基哥哥了,而是规规矩矩地喊了殿下。 “臣妾究竟是哪里惹了您的厌,求求您告诉臣妾,臣妾会改的,您不要不理臣妾。”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这男人对自己所有的偏爱都没有了呢? 朱瞻基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却是越看越觉得烦躁。 若不是她慈母多败儿,若不是她的纵容,大明又何至于那么快落入异族之手? “夜深露重,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罢,朱瞻基也不管她的眼泪,扭头就离开了。 孙氏有心想跟上去,问个明白,却被太监王谨给拦住了。 “孙嫔娘娘,太孙殿下请您回去。” 虽然他也不知道,太孙为何会对孙氏如此,但做太监的,听话准是没错的。 回到昭阳苑,孙氏忍不住气得撕了帕子,有些癫狂道。 “老天爷为什么那么护着胡善祥,给了她正妃之位还不够,还要给她孩子、宠爱。” 她突然又觉得,若是胡善祥没有这个孩子就好了!!! 这么想着,孙氏眼底忍不住泛出了一丝冷漠的光芒,她叫来唤云,在她的耳边细细低语了几句。 “不可啊,娘娘。”唤云吓的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娘娘,皇爷的锦衣卫……” 锦衣卫可不是吃素的啊,她可不想被灭九族啊。 第 24 章 吉祥物不是想当就能当 她家父母尚在高堂,还有读书上进的兄弟。 只等将来一朝有了功名,自己就能求了恩典出宫嫁人。 若只是自己折在宫里也就罢了,可想起家里那日日三更起床读书的兄弟,她便怎么也不肯冒险了。 皇爷是个残暴的。 当年的靖难之役,她纵然还小,可却也听老人说起过,那方孝儒还有景清的村里,可连一鸡一犬都没留啊…… 太孙妃的肚子里,说不准就是皇爷的重长孙…… “娘娘。”唤云抱着孙氏的腿,声音有些颤抖:“咱们是绝对瞒不过锦衣卫的,娘娘,咱们得三思而后行啊。” “再说了,万一是个女儿,咱们……咱们不就白忙活了吗?” 她的话倒是让孙氏理智回笼了一些,对啊,如今是男是女都说不准呢。 自己虽然入宫早,但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瞒过锦衣卫,顺利把胡氏的胎落了,那还是非常之艰难的。 孙氏费了好大劲才收拾起自己的心思,扭曲的面庞又温和起来。 “你起来吧,我只不过是这么一说,没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家里人已经在给你相看人家了,可等你出宫年纪也大了,想找个好的怕是不可能。” “你只要好好跟着我,将来等你出宫了,我便可以做主,让你给我兄长当个贵妾。” “虽然只不过是贵妾而已,但看在我的面子上,兄长和嫂嫂都会对你好的,如何?” 她想把宫女和自己的利益捆绑起来,让她死心塌地为自己卖命,却没想过人家愿不愿意当妾。 “娘娘~”唤云红着眼:“奴婢…奴婢还是想听爹娘的话,归家后为普通农户正妻,求娘娘成全。” 好端端的,谁愿意当个永远都不能出头的妾室呢? 孙氏眼睛一眯,眼底有些厉色,随后冷笑,不想当妾? 她是主子,唤云只是奴婢,哪里由得她想不想? 清明时节雨纷纷,应天府飘着微凉的细雨,朱棣在这天要带着儿子、孙子们去祭祀天地、凭吊先祖。 太子妃也穿上了那套厚重的吉服,跟着前去拜谒。 景舒因为有了身孕,所以躲过一劫在东宫躺着啃酸李子。 “太孙妃,孙嫔来了。” 闻言,景舒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正常,朱瞻基这么久没去她那里,只怕她早就坐不住了吧? “让她进来。” 她瞧瞧,这女人想作什么妖。 因为有了身孕,所以景舒穿衣非常宽松舒适,头发也没怎么挽,轻轻地散着。 虽然多少有些没有规矩,却又显得莫名的好看。 再加上她前些日子的孕吐,所以非但没有胖,而且还瘦了许多,看起来更加让人怜爱了。 “给太孙妃请安。” 孙氏强忍着酸溜溜的心情,给景舒行礼问安。 “安,你找我有事?” 景舒漫不经心地问道,然后又捏了块酸李子在手里啃。 孙氏看着她手里的酸李子心中微动,她轻声道:“现在的李子,酸的掉牙,没想到太孙妃却这么爱吃。” “都说酸儿辣女,太孙妃这胎想必是个儿子没错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睑下垂,很好地掩饰了眼底的杀意。 景舒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的,却知道她不会盼着自己好,便轻笑道。 “这得看送子娘娘怜惜不怜惜了。” “不过是个儿子最好,我若是生个儿子,你们也就不用喝避子汤了,可以早点有子息。” “若是个女儿,你们怕是还得等几年。” “再等几年,你们年纪也就大了,殿下也会有更年轻貌美的,那你们可就更艰难了。” 她看着孙氏越来越难看的脸,心里忍不住直乐。 这大概就在古代当正室的好处吧,只要她还是正室,那旁的女人们就根本翻不了天。 要是生了儿子,那家产就是自己亲儿子继承,庶子只能有那么一小部分,好坏还得看她的心情。 不像在现代,说是一夫一妻,可那些男人还不是该找小三找小三。 若是再弄个私生子出来,还得和原配的儿子享有共同继承遗产的权利,让人很是无奈。 “那就祝太孙妃早日诞下贵子了。”孙氏苦笑道:“当年,殿下拉着我的手,幻想着和我有了儿子会如何如何。” “没想到,我终究还是没那个福气。” “太孙妃,您知道吗?我十岁就离开父母入宫,所有的皇孙、郡主私下里都叫会我声小嫂嫂。” “所有宫女还有太监都以为我会是殿下的太孙妃,就连太子妃也是把我当正经儿媳妇来看的。” “可一夕之间,这些就全都变了,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变成了你的,太孙妃,你说说,这是不是命运弄人?” 景舒挑眉,很是意外她会把话说开,但还是慵懒地问道。 “所以,你恨我?” “不,我知道,这不怪您。”孙氏语气很是无奈:“皇命难违,我们在皇命面前,都只不过是蝼蚁罢了,太孙妃,我是可怜您,为您不值。” 景舒看着她如此殷切的面庞,大概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无非就是来追忆往昔、挑拨离间,顺便让自己相信她是个好人罢了。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逗猴玩儿也是个不错的消遣法子,于是她收起笑容,顺着话头道。 “你可怜我什么?” 孙氏见她上钩,便毫不犹豫地叹息道。 “可怜您被您家人,就像贡献吉祥物一般送给皇家,可怜您除了身份以外,一无所有。” “说白了,您和我一样,都是皇权下的可怜人罢了。” 她敢这么说,不过是打听到胡善祥入宫选秀的时候,脸上并无笑意。 甚至被钦点成太孙妃后,也没有多高兴。 所以她大胆猜测,胡氏应该是不想进宫的。 孙氏想,如果胡氏真的不想进宫。 那自己就应该和她交好,让她觉得自己是被迫伺候太孙的。 这样下去,势必会影响到她和殿下的相处。 自己就可以趁机会,依靠从前的美好回忆,再次得到太孙的宠爱。 “你说错了,我和你还是不同的,我是极幸运的。” 景舒啃完了两个酸李子,又想再去拿一个,却被怕她吃多了牙酸的石榴端走,重新端了盘枣糕来。 她不爱这个口,只得缩回手,开始全身心地刺激孙氏。 “皇家的吉祥物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何况又是正妃。 再说了,我这身份,是许多女子做梦都想要,却又得不到的。 先不说我这个正妃身份,就说你这太孙嫔的位置吧,那也是许多女子挤破脑袋都望尘莫及的。 否则,你也不会舍了外头正室娘子不做,非要给太孙做个嫔,对吧?” 第 25 章 转胎药 她这话算是戳到孙氏的痛处了,只见孙氏红润的脸庞,瞬间就白了下去,她低下头轻咬着嘴皮道。 “太孙妃以为,殿下会真的放我出去嫁人吗?” 景舒愣了愣,男人的占有欲大部分确实非常可怕。 她上辈子有个同事,因为跟前男友是办公室恋情,所以分手之后该说话,还得继续说话,并不能断干净。 他在得知前女友找了个新对象时,就总是喜欢说些酸不拉叽的话。 但问题是,他早就有新女朋友了…… 他也并不是多爱那个同事,只不过是会把曾经的女人,自觉地归类为他的所有物而已。 二十一世纪,普通的男人尚且如此,那朱瞻基? 孙氏走后,景舒没有一点儿生气的迹象,反而双眼里全是满满的八卦,她把蕊初叫了过来。 “当初,你是在母妃身边伺候的,宫里定下我为正妃,母妃说要为孙氏找婆家,太孙殿下可有阻拦?” 明史中,朱瞻基和孙氏的爱情故事,在后世还是非常有争议的。 如今自己穿来古代,要是能扒到这两人的爱恨情仇,以后要是有机会回去现代,写本小说什么的也好啊。 蕊初:“……太孙妃,殿下没有阻拦,还想亲自为她挑个好的,说是只要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公子呢。” 谁知道,人家的野心大着呢。 景舒疑惑道:“殿下就这么大方,肯把心上人拱手让出去?” 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怎么不肯?”蕊初无语道:“孙嫔娘娘又不是天仙,只不过是早进宫了些,同殿下多了几年的情分罢了,殿下还能非她不可不成?” 若不是她非要嫁给殿下,这会儿早就是某位体面大臣家的主母。 太子妃和殿下也会护着她,日子别提多好过了。 闻言,景舒却更觉得宫女低估了朱瞻基对孙氏的感情。 占有不一定是爱,但希望对方幸福、为对方着想,就一定是爱了。 “说说,把你知道的,殿下和孙氏的点点滴滴,都说给我听。” 她既然有了孩子,那就不得不知己知彼,为以后做打算了。 蕊初本来是有的不想说的,哪个女人会愿意听丈夫和旁人恩爱的,但见景舒非要听也只能乖乖说了。 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在听朱瞻基和孙氏少年时期的故事。 从蕊初口中,景舒知道了朱瞻基和孙氏的感情,也确定了其在朱瞻基心底的重要性。 待听见孙氏自进宫起,就不叫殿下,而是叫朱瞻基哥哥时,她就觉得,这孙氏分明就是带着目标来的啊。 不然的话,她怎么不叫郡主妹妹,怎么不叫其他皇孙弟弟呢? 她想起孙氏的兄长:会昌伯孙继宗,后来帮助朱祁镇发动夺门之变,成功晋级为候爵,还长年位居群臣之首的男人。 明朝的外戚,大多没有实权,唯有孙氏的家族例外。 从孙继宗扶持朱祁镇那种傻蛋复辟,推翻英明的朱祁钰来看,就足以说明孙家不是什么好人。 想到这里,景舒居然有点为朱瞻基,还有太子妃不值。 她们对孙氏,对孙氏一家多好啊,给官职还给实权,可孙氏又都回报了她们些什么呢? 蕊初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难过,便忍不住出声安慰。 “太孙妃,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如今殿下都不肯见她了,她是怎么也越不过去您的。” 景舒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难过,然后就让她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她则抽了个软枕过来,准备窝在炕上眯一会儿。 蕊初见她这么说,心却还是没有彻底放下来。 便扯着石榴出去,轻声问道:“妹妹你瞧着,太孙妃到底有没有伤心?” 还怀着孩子呢,若是难过了,那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姐姐放心。”石榴却是不担心的,她笑道:“太孙妃若是这点心胸都没有,也就不会被皇爷钦点为正妃了。” 她虽然笨,可也知道自家主子是以贤、还有祥瑞为名头当的太孙妃,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承认主子伤心了。 “好了,姐姐莫要多想。”石榴笑嘻嘻地道:“我得去章太医那里去拿安胎药,劳烦姐姐好好守着太孙妃歇息。” 蕊初见她这么说,倒是放下心来,忙道拿药是大事,让她赶紧去忙。 太医院。 周泽林把早准备好的安胎药交给石榴以后,犹豫了一会儿,才把袖子里藏着的一瓶药丸塞给了她。 然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低声道。 “这是民间的转胎药,可让女婴转为男婴,我在民间搜集过服用此药后的结果,大概只有五成把握能成功。” “另外三成无效诞下女婴,还有两成……可能会是不男不女的怪胎。” “你把此药给太孙妃,让她自己考虑用不用这个药,若是用,只需每日每次服用一粒即可。” 石榴吓了一跳,瞬间觉得手中的药丸十分烫手。 可她却不怎么想把药瓶推回去,因为没人比更她知道自家主子压力有多大。 所有人都盯着主子的肚子,期盼着她能生个儿子出来。 “周太医,这……” 成不成倒是不打紧,若是小主子是最后两种可能,那岂不是祥瑞变灾殃? 周泽林认真道:“拿回去,让太孙妃自己决定吧。” 想她所想,为她所为,就是他进宫的意义。 石榴握着药瓶,看着周泽林那忽明忽暗的脸庞。 脑海中突然就转悠着一个念头,可又觉得这个念头太不可置信。 回到菡萏院,待她心神不宁地煎好药后,景舒才刚好睡醒。 石榴把宫女都遣散出去以后,才把那药拿出来,把周泽林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 景舒拿着药瓶,有些无语:“生男生女皆是缘分,逆天改命,定然会得不偿失,拿去炉子上烧了吧。” 这种东西,并不科学,本身一个母亲生下男婴女婴的几率就是各五成,服用这种药只是增加了畸形的概率而已。 古时候的医学研究并不发达,所以很多医者,对这些民间的土方子,还是不会拒之门外的。 “是。”石榴见她不用,也没有再继续劝,只道:“太孙妃快把安胎药喝了吧,等太孙回来,还要同去陪太子、太子妃用膳呢。” 第 26 章 乐观的老爷子 老爷子带着儿孙们祭祀完毕,他看着身边的孩子们,忽而叹道:“可惜老二不在。” 他有三个儿子,都是和最爱的徐皇后生的嫡出。 老二从小就最对他的性子,他曾一度想把这天下交给他,可惜自己把他野心养大了,杀气也养大了。 他怕啊! 老大仁厚,他当了皇帝,一定会善待两个亲弟弟,可老二就不一定了,他是一定不会放过老大一家的。 朱胖胖见他如此说,忙道:“爹若是想老二了,不如就把人叫回京来,过些年再让他去藩地嘛。” 虽然这不是他真正想法,但是不妨碍他哄老爹开心啊。 朱棣白了他一眼:“老二前脚才去就藩,后脚我就把人叫回来,这不是玩儿人吗?” 世界上有这么儿戏的皇帝吗? 朱胖胖表示他就笑笑,不说话,说的好像你老人家玩老二玩少了似的。 太子妃跟在后头,故意落后了老爷子一大截后,戳了戳朱瞻基的胳膊,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道。 “你瞧你爹那窝囊的样子,老爷子好不容易把老二赶走了,他还提议给接回来,他真想被废啊?” 朱瞻基看着前边那老实人老爹,默默地否决了母妃的话。 “娘,你太不了解爹了,他那心跟灶台下的炭似的,黑着呢。” 监国那么多年,朝堂上全是他爹的人,你管这叫窝囊? 人家明明就是腹黑。 赵王朱高燧也故意落后了几步,低声对自己媳妇沐氏道:“看见没,爹想老二了。” 沐氏眨眨眼,不明白自家夫君这是何意。 朱高燧又道:“瞧着吧,老二不会甘心的,他以后绝对会造反的,老大和老二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沐氏又眨了眨眼,还是不明白自家夫君这是何意。 “你咋这么笨呢?”朱高燧低声道:“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和大嫂二嫂来往,都要一样热情,懂不?” 他是众所周知的汉王党没错,但他可不想早死。 还是当个墙头草,两头倒,比较安全。 沐氏恍然大悟,忙点头如捣蒜。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可惜,自家丈夫怎么就不能当皇帝呢? 那自己到时候可不就是皇后了? 朱高燧:“……” 你看我有那个智商吗? 大伙把老爷子送回去,才准备各自返回自己的住处。 可朱棣却单独把朱瞻基留下来了,太子和太子妃只好独自返回。 老爷子和孙子回奉先殿,一路走,一路闲聊着。 “小子,你媳妇已经过了三个月,现在能吃下东西了吧?” “回爷爷的话,反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那就好!” 老爷子拉着自己朱瞻基回到殿内,笑眯眯地拿出一张红纸,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大字。 “小子,来,你看,镇,永镇山河,锦,前程似锦,朱祁镇,朱祁锦,是我给你儿子起的名字,你看那个好?” “我还是喜欢这个镇字,我朱家的人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我也希望未来的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能吓得异族人不敢踏进长城一步啊。” 永镇山河,这是他的对重孙的期盼,是对未来的期盼。 可这话却说的朱瞻基满脸通红,朱祁镇那厮就不配叫这个名儿,他就该叫猪骑朕才对。 “爷爷挑的,自然都是好的,不过孙子还是更喜欢这个锦字,希望儿子能够前程似锦。” 反正无论如何,他的孩子绝对不能用镇这个字了。 “也好也好。”朱棣也没意见,反正两个字都是他想出来的:“这事先别给你媳妇说,毕竟还不知男女,怕她心思过重。” “你们如今还年轻呢,头一胎是男是女都好,我身子也还行,过两年再抱重孙子也可以。” 老爷子笑呵呵地很乐观,他还准备领着孙子再去北伐几次呢。 从朱棣的宫里出来后,朱瞻基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心酸。 因为他知道,爷爷就只有六年的时间了。 若是不去北伐了,可能还能再撑上些日子,可爷爷是马背上的天子,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回到东宫,景舒已经陪太子妃用完晚膳,回到菡萏院看书了。 朱瞻基拿过那本书一瞧,嘴角就忍不住勾起来了。 “都多大了,怎么还看诗三百呢?这是六七岁奶娃娃读的。” 他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能把诗经倒背如流了。 景舒:“臣妾怎么能和殿下比,许多字儿还认不全呢。” 说实话,这繁体字认起来,确实要比简体字要困难的多。 还好没穿去秦汉,否则就真的成文盲了。 朱瞻基笑道:“都是一个娘生的,怎么性子就相差那么大,我那个大姨姐,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人家是胡善围是当女官的,自然不一样。 景舒扁扁嘴,有些不高兴地道:“殿下是来嘲笑臣妾的?” 她在现代也是大学毕业的,虽然说不上多厉害,但好歹也算是寒窗苦读十二年,没想到了古代啥也不是。 “不敢不敢。”朱瞻基见她不高兴,连忙憋笑道:“有不会的字可以用朱砂圈下来问我,别的我不敢说,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个景舒倒是相信,他从小被当做皇帝培养,文治武功那是绝对没得说的,有他当自己的老师倒是不亏。 于是,择日不如撞日,她当即就捧着书开始虚心请教。 自己将来可是要当皇后的人,坚决坚决不能当个睁眼瞎呀。 朱瞻基盘腿坐在炕上,身边是只穿着寝衣的景舒,女子身上淡淡的桃花香飘进他鼻子里,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好香啊,是桃花香,你琢磨的胰子又出新味儿了?” “是啊,现在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说起这个,景舒有些得意,她放下书本神秘地道:“殿下猜,臣妾靠这个香皂赚了多少银子。” 她不是不想藏私房钱,只是藏不了,这些东西都是有账目的,没必要因为那么一点私心惹了人家不快。 朱瞻基配合地问道:“多少银子?” 景舒眉眼弯弯,脸上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大字:“纯利润快一万两了,买铺子的银子都回本了呢。” 太子妃那里分了五千两,她那匣子里还有厚厚一摞银子。 照这个进程来看,等孩子生出来,就不用贯彻太子爷穷养孩子的方针,可以富养了。 “这么多?”朱瞻基早就知道,不过见她满脸笑意,还是决定配合配合:“娘子还真是能干,这都赶上我一年的俸禄了。” 他越说离女子越近,浓郁的男子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就在快要亲上的时候,蕊初迫不得已出声咳嗽制止。 “咳咳,那个,殿下,太子妃说了,孩儿没出生的时候,您不能和太孙妃亲近的……” 第 27 章 赵王妃 朱瞻基:“……你们怎么还在这啊,出去。” 蕊初有些无语,您也没叫我们出去啊? 但想起太子妃的嘱咐,她还是敬职敬业地道:“殿下,太子妃说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将来还有的是时间……” 她还没把太子妃的长篇大论说完,就听朱瞻基那陡然拔高的声音。 “我有说要做什么了吗?” 我自己的媳妇,亲一口都不能亲了? 赶紧出去,你们这一个个还没嫁过人的大姑娘,看人家亲亲不害臊啊? 还要不要脸啊?啊?” 他这一番话,没把蕊初吓着,倒是把一旁的石榴给吓着了,连忙拽着蕊初退了出去。 蕊初还不想走来着,她怕太孙没个轻重伤到孩子。 若真是那样的话,自己可不好给太子妃交代。 可见太孙妃也没帮着自己说话,她也就没犟了。 待她们出去了,朱瞻基就搂着景舒亲了好几口,接着大掌就伸向了她的肚子:“今日孙氏来了?” 他虽然人不在东宫,但该知道的还是都知道的。 景舒本来就看出他是有话对自己说,这才默认让蕊初她们出去的。 这会儿见他说起孙氏,难免怀疑他是因为自己今日怼了他的小青梅,所以心疼,想要训斥自己几句? 于是,景舒佯装有些委屈地道:“孙氏确实是来了,还说了许多殿下与她少年时期甜蜜的往事。” “太孙殿下,臣妾知道,你们才是真爱,是臣妾横插一脚,拆散了你们。 不如您还是把我废了,这太孙妃的位置就让孙氏来当吧。 只是孩子到底无辜,还希望殿下能看着他是你亲生骨肉的份上,多多怜爱他几分。” 现目前来看,废是不可能废的,朱棣和太子绝对不可能同意,说不定闹大了还会先废了孙氏。 所以景舒是不怕的,她还巴不得到时候闹大了,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孙氏有多跋扈呢。 朱瞻基不知道她那些小心思,只觉得她是把孙氏的话当真了。 带着愧疚,他轻声安慰道。 “别胡说,正妃的位置,只能是你的,孙氏……等再过些日子,我便找个借口,让她去寺庙清修。” 至于为什么不立刻把孙氏送走,那当然是怕没有个好的借口,到时候让外人说善祥善妒。 景舒:“……清修,这不好吧,她又没犯错?” 送走? 这狗东西该不会是试探自己吧? 朱瞻基毫不在意地道:“我说她有错,那她就是有错。” 在宫里边儿,找个错处还不简单吗? 当天晚上,朱瞻基一直赖着不肯走。 女官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硬赶吧,所以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好在主子们还算有分寸,并没有闹出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来,她们这才放下了心来。 觉得太子妃娘娘还是多虑了,太孙殿下岂是那般急色之人? 说实话,景舒其实也有些意外。 她本来以为小朱是忍不住的,还打算到时候直接一脚把他踢下床,谁知道这男人当真就只是抱着她睡觉而已。 要当皇帝的人就是不一样,耐力好啊。 这日,赵王妃带上了名贵的药材,来到东宫做客。 她嘴巴说出来的话可比汉王妃讨喜,逗得太子妃笑声不断。 “我说弟妹啊,都是一家人,你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 当然了,太子妃说归说,却没拦着宫女们收东西。 沐氏笑道:“我这不是高兴嘛,眼看着大嫂就要抱孙子了,我这个做弟媳的,那还不得表示一番。 哎,弟妹我这辈子,是比不上大嫂你的福气了。” 她唯一的嫡子早逝,此后便再无所处。 赵王的子嗣稀少,至今府上也只有庶子朱瞻塙,才只有四岁,还不知能不能长得大呢。 因为这个,皇上可是明里暗里表达过好几次不满了。 可她也没法子啊,能生哪个女人不想生? 说起这个,太子妃倒是不笑了,都是做女人的,自然明白子嗣的重要性,她拉着妯娌的手问道。 “找章太医看过没有,太医怎么说啊?” “说是伤着了根本。”沐氏轻轻叹息道:“往后想再要子嗣,希望不大了,我也有点想放弃了。” 太子妃有些同情:“哟,那你可得把瞻塙养在身边,好好教养着,为将来做打算啊。” 明朝的庶子,大都没有养在庶母身边的规矩,都是给嫡妻教养。 再大些就去前头跟着父亲,是没什么机会能接触自己生母的。 可皇家却又有些不一样,若是爷们儿宠着小妾,也会让小妾自己养孩子。 反正长大了,也是做个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不指望他们能摄政嘛。 可赵王就不一样了,他可就那么一个庶子,若是王妃不带在跟前养着,提前培养好感情。 那等赵王两眼一翻,双脚一蹬,王妃的地位可就一落千丈了。 沐氏低声道:“是在我跟前养着呢,可大嫂你也知道,王爷子息实在是单薄,我这腰杆子直不起来……” “听闻啊,把有孕女子用过的帕子什么的用着,能沾惹上福气,引来送子娘娘,大嫂,能不能把侄媳妇用过的帕子给我几条啊?” 她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就是生个女儿也好啊。 太子妃虽然怀疑没用,但还是同情心占了上风。 她看向景舒:“善祥啊,你就拿几条帕子给你三婶婶。” 她们又没有什么利益争夺,也不怕什么陷害不陷害的。 景舒笑着点点头,让人去包了几条帕子给沐氏。 后者如获至宝一般,连着说了好几声谢谢。 “那个,嫂嫂,侄媳妇,你们还不知道吧?”沐氏拿到了想拿的东西,这话也多了起来。 景舒和太子妃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茫然。 太子妃问道:“什么事儿啊?” 看沐氏这样子,好像是大事,可她们这两天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啊。 “猜你们也不知道。”沐氏用帕子遮着自己嘴巴,道:“姚广孝死了,今儿早上消息才送到北镇抚司,说是打坐的时候,七窍流血而亡。” “这会儿早朝上,王爷恐怕已经说了这事,哎,皇上那么看重姚广孝,他死了,皇上还不知道怎么难过呢。” 第 28 章 孩子是从肚脐眼出来的? 历史上,姚广孝确实是永乐十六年死的没错,终年八十四岁,这岁数在古代也算长寿。 可是,打坐的时候七窍流血? 怎么听着这么渗人呢? 沐氏声音压的极低:“听说,是皇上连着给北平去了好几封信,希望他能答应帮忙算算大明的国运。” “最近的一封信七日前才到北平,今儿就传来了死讯,大嫂,你说会不会是姚广孝参破了太多天机,被反噬了?” 古代的人大多迷信,太子妃也跟着打了个哆嗦。 “不说这个了,怪吓人的,说点别的吧。 老二家的也去乐安那么久了,她有没有给你来信啊? 听说那边怪冷的,她们一家子还好吧?” 太子妃转移了话题,沐氏也识趣地说些其他的事情。 景舒脸上端着合适的笑意,心里却琢磨着姚广孝到底有没有算出什么来? 不过,不管有没有算出来自己是穿的。 他都已经死了,既然死了,那这个秘密他也就带到地下去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朱棣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懵的,老和尚死了?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死,他刚答应朕,要帮朕推演国运,他还没给朕回话呢。” 奉天殿内,朱棣眼眶通红,把桌上所有折子全部推翻在地,整个人都处于在一种似是癫狂的地步。 “他还没告诉朕建文的下落,他还没告诉朕未来北边草原上,最大的危险是谁,他怎么能死呢? 老和尚,你让朕起兵,当了这个皇帝,当了这个孤家寡人,那你就一定得把朕辅佐到底,你怎么能死呢?” 朱棣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做,他还需要和尚的帮助。 他没了姚广孝,就等于是刘邦没了萧何,就等于是刘备没了诸葛孔明。 朱高炽和赵王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去劝癫狂中的朱棣,只好双双去看朱瞻基,仿佛在说。 “好圣孙,看你的了。” 朱瞻基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却不吭声,这时候爷爷明显没有理智,他上去不是找骂呢吗? 爷爷是英明的帝王,上辈子也这般伤心了两日,然后就好了,毕竟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啊。 姚广孝没了,朱棣废朝了两日,以僧人的礼制安葬姚广孝,追赠他为推诚辅国协谋宣力文臣、特进荣禄大夫、上柱国、荣国公。 还赐谥号:恭靖,赐葬于东北房山县,亲自为他撰写神道碑铭,并以文臣的身份进入明祖庙。 和尚获此殊荣的,姚广孝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人,也是唯一的,可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景舒是个好学的人,她怀着孩子也没什么事情做,便每日练练字,读读书,不出一个月,倒是练出了一手还勉强能看的簪花小楷。 当然了,在她眼里是还能看,在朱瞻基的眼里就是不堪入眼了,为此,景舒还颇为不服气。 石榴常道:“太孙妃自有身孕后,就越发像个小孩子了,只能夸,不能说,否则就要撅嘴了呢。” 对此,精通各种学科的胡善围表示正常。 她笑道:“女子有孕,性子都会有些变化无常的,娘怀着太孙妃的时候,就特别爱哭鼻子,就是看见树叶子落了,也要滴上几滴泪呢。” 景舒好笑地咧咧嘴,怪不得原主小时候那么爱哭呢,原来是胎里带来的啊? 时间进入六月,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景舒的肚子也微微地突出,算算时间也有五个月了。 今日十五,景舒特意起的比前几日早了些,虽然太子妃说不用请安了,但她想总是躺着坐着对胎儿也不好,所以隔两日总会去请安。 她去的时候,嘉兴郡主恰好也在,因为景舒时常的美食贿赂,再加上太子妃不让她再和孙氏接触,所以她对景舒态度也渐渐地好了起来。 她一见了景舒就笑道:“给嫂嫂问好。” “谢妹妹。”景舒温和地笑笑,刚准备给太子妃请安,就被阻止了。 “怀着孩子不用多礼。”太子妃示意她坐下后,才看着她肚子道:“瞧着好像又大了些,你得好好歇着才是,不是都说了不必来请安了。” 景舒笑道:“长时间坐着也不好,太医说孩子还是要小一些,到时候生起来才不受罪呢。” 这倒是真的,太子妃还没说什么呢,嘉兴郡主就煞有其事地道。 “太医说的对,肚脐眼就那么小,小孩子若是长得太大,确实不好生,嫂嫂你可千万别贪吃,免得到时候受罪。” 小丫头一脸认真,太子妃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让她去念书去,然后才满脸笑意地解释。 “那丫头问小侄子是怎么生出来的,我不好说, 她却一直缠着我问,我就只好哄着她,说是从肚脐眼生出来的,这傻丫头还真信了。” 得知缘由,景舒也忍不住抿着唇笑了起来,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蕊环说郭庶妃来了。 她立马闭嘴向太子妃看出,只见太子妃笑容淡淡淡地说了句请。 景舒穿过来这么些日子,实际上就见过郭庶妃五次罢了,且没怎么说话。 这算是第六次,距上次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 经历过太子妃半年的鸡汤喂养,郭庶妃的身材早已不如早先那么纤细。 景舒估摸着她起码胖了三圈,听闻太子朱胖胖最近去看她的次数,也已经减少很多了。 瞧着吧,这就是古时候的男人,嘴上说着喜欢好看的美女是肤浅,实际上女子不好看的话,他还会喜欢吗? 不会啊! 郭庶妃脸上也没了往日的跋扈,显然是最近学乖了不少,进来后就规规矩矩地给太子妃请安。 等太子妃叫了起,赐了坐,她才坐下和景舒点点头,这就算是点头礼了。 太子妃淡淡地道:“你有什么事吗?” 景舒知道,自家这个婆婆对太子的女人都非常好,除了这个郭氏,这就是她心口上的刺。 “太子妃,臣妾已经不需要进补了。”郭庶妃摸了摸自己脸上,越来越多的肉,咬着牙道:“还请太子妃高抬贵手,莫要再给臣妾送鸡汤了。” 昨日太子爷去瞧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也没走,可当晚却没碰她,她也在太子的眼睛里看见了嫌弃。 第 29 章 腹黑的太子妃 她是既委屈,又生气。 委屈的是:又不是自己想长这么胖,都是太子妃逼迫。 再说了,太子自己那么胖,她不也忍受了那么多年了吗? 怎么自己如今不过才丰腴了一点,太子就嫌弃了呢? 要不是为了孩子的未来,谁愿意伺候一个大胖子呀? “补够了?”太子妃看着她,目光却冷得像淬了刀子:“那你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景舒在旁边坐着,都能感觉到自家婆婆身上那飕飕释放的冷气。 “臣妾知错。”郭庶妃咬咬牙,老老实实地道歉:“臣妾不该骄横跋扈,今后一定改,不敢再犯。” 那鸡汤再喝个半年,她肯定会真的失宠于太子爷,更别说她还想要盘算旁的东西了。 太子妃语气却更冷了:“错了,你最大的错不是骄横,也不是跋扈。” 郭庶妃一愣,不是跋扈,那是什么? 只听太子妃道:“你明明就知道太子爷的身子不好,你还敢缠着他,你瞧瞧另外几个庶妃,谁会如此?” “我早就同你们说过,太子爷的身体因为监国,已经亏的不行了,要禁女色、禁女色,你却拿我的话当耳边风,你也是大家族出生的姑娘,还要脸吗?” 太子妃说的话多少有些难听,何况还有景舒这么一个晚辈在场,郭庶妃当时脸面便挂不住了。 “太子妃,臣妾没有,太子爷来臣妾这里歇息,臣妾作为妾,总不能赶太子爷吧?” 是你自己没本事,留不住男人,关她什么事? “你真要我说明白?”太子妃拍案而起,怒道:“你身边那个李嬷嬷,是教坊司出身,你真当我不知道,她教给你了些什么?” 她突然来的怒气,吓得景舒也站了起来,垂手立在一旁,心中暗暗叫苦,这郭庶妃就不能先打听打听,等自己走了以后再来吗? 她不知道的是,郭庶妃就是想着有胡善祥在,太子妃会为了带个贤惠的好头,更为了长辈的体面,所以一定是不会为难了她的。 谁知道人家不按套路出牌呢? 郭庶妃脸色惨白地跪了下去,不敢再继续吭声了。 太子妃冷哼一声:“把你心中的小算盘给我收起来,别以为给太子爷生了三个儿子,就能在东宫横着走。” “太子爷身子若是被你勾搭坏了,那就是把你脑袋来来回回砍十次,那也是不够赎罪的,你好自为之,回去吧。” 郭庶妃红着眼睛退出去了,太子妃才扭头看向景舒。 “没出息,我骂她,又没骂你,你怕个什么劲啊?坐!” 景舒抽了抽嘴角,暗道你当婆婆的都站起来了,她这个当儿媳妇的,怎么能够坐下呢? “那就是个心比天高的。”太子妃还尤嫌没骂够:“想靠儿子来抢我的,还有太孙的位置,也不上秤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斤两。” 景舒这时候才想起来,貌似有些杂史上说,朱高炽当上皇帝后,想过废了张皇后改立郭氏。 难不成是真的? 她试探性地道:“母妃何必生气,郭庶妃也只能是想想罢了,怎么轮,也轮不上八弟他们的。” 朱胖胖特能生,生了十子七女,儿子中老八、老九、老十都是从郭氏肚皮里出来的。 按照老朱家立嫡立长的规矩,这几个小朋友根本就没有资格上位,除非他们前面几个哥哥都死绝了,不过这显然不可能。 “害。”太子妃坐了下来,话音一转,幽幽道:“这可说不准,历朝历代,幺子上位的例子还少吗?” “要我说啊,这种心气儿高的贵女就不该进宫来,出身高贵,婚配太差,是学不会低头做人的。” “学不会低头,那就要付出代价,不但自己讨不了好处,还会拖累自己的子女,得不偿失。” 从太子妃那儿回来,景舒却莫名觉得有些冷。 她想起郭庶妃的三个儿子,在朱高炽和朱瞻基死后,个个都短命、个个都无子嗣…… 这其中,应该还是有些宫廷秘闻的吧? 景舒拢了拢身上的衣裳,从前只觉得清朝的宫斗艰难。 如今才知道,你看着越是平静祥和的深宫,也许里面就越是藏着自己平日里看不见的脏东西。 太子平日里一副宠爱弟弟的模样,朱瞻基在朱棣活着的时候,也是一副惧怕两位叔叔的模样。 可结果呢,朱棣一嗝屁了,这父子两就开始上演郑伯克段于焉,先把人家捧得高高的,再揪住错处一击毙命。 你觉得太子妃贤良淑德,可人家转眼就能让有宠爱,有儿、有女、有家世的贵妃去殉葬,敌人的儿子也一个个短命无子,还没人说什么。 景舒看了看在树上乘凉的鸟儿,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还好,这位腹黑的女中尧舜不管是在历史,还是现在,她都是站在自己这边,同情自己的。 否则自己可斗不过她! 郭庶妃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屋里多了个人,她仔细一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不是孙清涟的宫女吗,你主子让你过来干什么啊?” 来人正是唤云,只见她微微屈膝行礼后道:“郭妃娘娘,太孙嫔说,您之前说的事,她答应了,不过她有个要求,希望娘娘也能答应。” 她是真的不卷入这些斗争中,可孙氏却告诉她,自家爹娘已经把她聘给孙继宗为妾了。 这下,她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可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朱瞻基的眼皮子底下了。 他不动声色,只冷眼看着两人折腾,准备到最后连根拔起。 夏日是吃西瓜的季节,可惜这东西被中医称为寒气,所以不许孕妇多吃,所以景舒也只能看着流口水了。 恰好今日原主的母亲,周氏进宫来看望女儿,太子妃怕亲家母热着,就送来满满一盆冰镇西瓜。 周氏怕女儿嘴馋,就让人把瓜端了下去,免得招她,然后才围着自己女儿转了两圈。 “嗯,不错,怀相很好,大小也刚合适,不过还是得注意,切记不能碰寒凉的东西,更不能吃太多,把孩子补得过大就不好生了,知道吗?” 周氏在闺阁的时候,也是读过几本医书的,再加上自己也生养过几个孩子,所以也还算是有理论、有经验。 第 30 章 表妹的亲事 周氏满脸骄傲地看着自己女儿,她统共生两个女儿,而恰好两个女儿都是胡家的骄傲。 因为长女当了女官,所以他们家从平民变成了锦衣卫,吃上了官粮。 如今小女儿当上了太孙妃,以后就是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公主皇子。 说不定还是以后的太子、皇帝,那胡家一个伯爵肯定是跑不了的。 有了伯爵,只要不犯大错,祖孙三代的荣华富贵肯定是有的,后代也不用再去地里刨食了。 “知道了娘。” 景舒有原主的记忆,所以相处起来倒是得心应手。 周氏只当她是有孕后性情有些改变,根本没察觉出来自己女儿换了芯子。 “我生你的时候,老天爷已经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雨,天上黑沉沉的,乌云经久不散。 可当你生出来的那刻,那雨就忽然停了,乌云也散了,那太阳光透过窗,直直地照在了稳婆的手上,你的身上。 游方的和尚说此乃祥瑞,还同我说你的命,贵不可言。 当时你父亲不信这些,我却是信的,所以给你取名为善祥。 果不其然,你就落到皇家了。” 周氏许久没见女儿了,这会儿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从她出生开始,说到了家里的亲戚们。 “诶,你知道若清丫头说了那户人家吗?就是她家隔壁的刘三郎。 我也不知道你舅舅、舅母怎么想的,把女儿嫁给什么人不好,非要嫁给刽子手的儿子。” 她说的是周若清,原主的表妹,周泽林的亲妹子,今年才十四,却就已经定下了亲事。 “刽子手?”景舒也很是惊讶,这职业虽然挣钱,可却也不体面:“怎么不说个读书的?” 明朝的刽子手社会福利好,收入高,可他们却是下九流。 再加上又是继承制,也就是说,他们祖宗若是刽子手,那他们的后代也只能做这行了。 所以,几乎是没有好人家的姑娘,会愿意嫁给这样的人家。 因为那代表着她以后的儿子、孙子永远都是下九流。 “你表妹自己愿意呗。”周氏低声道:“若清丫头和那刘三郎,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肯定是早就有了念头。” “不过也是你舅舅、舅母不够坚定,这若是换了我,是肯定怎么也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就算闺女当时不理解,等以后长大了,自己当了母亲,也就明白父母的苦心了。” 周氏是个坚定的现实主义者,认为婚姻对于女性来说,就应该是要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而不是反而降低自己的社会地位。 就说她吧,周家从前就是个单纯倒卖草药的,属于商贾。 所以她挑夫君的时候,就挑了个会念书、会功夫的。 期盼将来能中个功名,儿女的社会地位,自然就跟着提高了。 可惜的是,胡父不争气,没考上什么功名。 还好他对妻子不错,还父凭女贵,最终拿到了铁饭碗。 这也算是不错的结局,周氏表示对自己的选择非常满意。 因为她若是也嫁给个商贾,那女儿就绝对当不了太孙妃。 景舒觉得,自家姐姐胡善围,便是遗传了周氏的事业心。 可随即,她又想起一个问题,忙问道:“表哥不是还没订亲,怎么表妹反倒先订了呢?” 古代讲究长幼有序,订亲也是按年纪一个个来。 “泽林他不肯定亲。”周氏也非常无奈:“你舅舅、舅母,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也不肯去相看。” “问他是不是有心上人,若是有,就算是风尘女子,他们也睁只眼闭只眼,可你表哥就是不说话。” “没办法,总不能为了儿子,耽误闺女的终身大事,好在,那刘三郎家也不是讲究规矩的人,只外人嘴碎几句罢了。” “咦~,丫头,泽林小时候最听你话了,他现在宫里当差,你若是见到他,就帮你舅舅、舅母劝几句呗? 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不成亲呢?” 景舒嘴上笑着答应,心中却对这个表哥唯恐不及。 要是原主和他真有情,还被朱瞻基那货知道了,自己也不用等到宣德三年被废。 只需要等生完孩子,就可以去阎王那里报道了。 对于有身孕的景舒,太子妃那是相当大方,怕她热着,所有的冰山都先紧着菡萏院。 就连太子爷屋里也只有两座冰山,而景舒殿内却有三座。 电视剧里冰山放多了有寒气都是唬人的。 你们想想,现代三十多度的天气,空调开二十六度都嫌热呢。 这么几座冰山管什么用啊,古人还穿那么厚。 不过,景舒院子里,确实也比别人屋里凉快也就是了,反正朱瞻基一回东宫就往菡萏院里跑。 他端着景舒让人弄出来的西瓜汁,边吃边称赞道。 “你这法子真好,把这瓜和冰和在一起捣碎了,吃起来就是要比吃瓜爽快,可惜你不能吃。” 朱瞻基连喝了三碗,最后还不忘炫耀般地端着碗在她面前晃了晃。 景舒:“……殿下,你幼稚不幼稚?” 她到底作了什么孽,为什么别人穿越的老公都是冷酷型男,而轮到她穿越,老公却像个纨绔流氓。 “我不幼稚。”朱瞻基的脸皮颇厚,笑道:“自己吃不到,还羡慕嫉妒恨的人才幼稚。” 说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盏,当着景舒的面喝了下去,还故意发出大声满足的喟叹。 景舒:“……” 深井冰啊? 她愤愤转过身去,懒得搭理她,后者见状连忙道歉。 “哎哎哎,别生气啊,我逗你玩儿的呢,王谨,把东西拿进来。” “是。” 只见王谨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小碟子切成小块的西瓜,虽然不是冰镇的,但景舒还是直咽口水。 她馋西瓜好久了!!! 景舒盯着西瓜问道:“殿下,这是给我吃的?” “是啊。”朱瞻基的大掌抚上了她的秀发,声音低低的:“我问过太医了,吃一点点没有关系的。” 景舒当然知道没有关系,可这是在古代,她当然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地听女官们的话了。 说到这里,就要讨论讨论女官了,明朝每位妃嫔的身边,都要有一位女官,记录妃嫔的言行举止。 当然,景舒不是妃嫔,用不着女官记录那么详细,可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的,这是规矩。 就拿蕊初来说,她的官职就是从三品的惠人。 东宫共有四蕊,太子妃身边的蕊环、蕊希,她身边的蕊初,还有嘉兴郡主身边的蕊灵都是从三品。 其余庶妃侍妾身边的,大多都是正七品的良侍。 就比如孙氏身边的唤云,她们管着自己主子的言行举止,也管着自己宫里那些没有品级的小宫女。 景舒这会儿见太孙殿下都开口了,她便不再迟疑,赶紧用银签扎了块西瓜开吃。 一口下去,她脸上就止不住洋溢出了满足的笑意。 朱瞻基见状也笑了起来,他伸手捏了捏景舒那软软的脸蛋,温柔地问道:“好吃吗?” 第 31 章 避子汤都挡不住的孩子 “好吃。” “好吃也不能多吃,等明年你就能吃个够了。” “嗯,明年要吃一整只瓜。” “只要你身子受得了,吃十车都没问题。” 因为有了西瓜的贿赂,所以景舒再一次对朱瞻基赖着不走的事,没有发表意见。 女官们见状,也就没有再拦着了。 俗话说的好,有一就有二,既然太孙忍头一次忍得住 那后面的二次、三次、四次、五次肯定也能忍得住。 王谨见主子今夜又要歇在菡萏院,恐怕是用不着自己了,便打了个哈欠,准备去给自己准备的屋子歇息。 谁知道刚和徒弟走了没几步,就见昭阳苑的小宫女兰心正跟那探头探脑的。 一见到他就立刻兴高采烈做手势,显然是有话同他说。 王谨有些纠结,要是以前的话,他倒是愿意和昭阳苑交好的。 可是如今,主子显然不怎么搭理那边了…… 可这孙嫔娘娘,到底是和主子青梅竹马长大的,若是自己主子将来脑子又抽了,继续和她好呢? “王钦,你去问问她想说什么,我先回去等你。” 说罢,他便走了。 大明朝的太监不好当,因为元朝晚期宦官当政,让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童年十分悲惨。 所以朱元璋十分讨厌太监,不给他们取好听的名儿,更不让他们多话多嘴,只拿他们当个使唤的物件。 到了永乐皇帝这里,他们的日子才好过了起来。 可要想过的好、过的体面,仍然需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所以,他必须走一步,就开始揣测主子下一步想干嘛。 何况,他还不是中原人,而是交趾人(越南)。 一刻钟后,王钦脚步匆匆地回来了,他拱手道。 “伴伴(对贴身太监的称呼)那丫头只是问了太孙殿下今日是否歇在菡萏院,奴婢见没什么,就说了。” “可那丫头又说,孙嫔娘娘想找个时间,谢伴伴一盏茶,请伴伴得空了去昭阳苑一趟,这是她请您喝的茶钱。” 王钦说着,拿出一个荷包,里边轻飘飘的,显然是银票。 王谨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他沉吟半晌才道:“如今太孙妃有了身孕,指不定就是殿下的嫡长子,那时候太孙妃必定贵不可言,可若,不是个男孩儿……” “你让下边的那几个小的,都不许跟昭阳苑私自接触,一切等太孙妃生了,再做决定。” 他千里迢迢来到中原,进入大明皇宫来当太监,并不准备只做一个任人随意使唤太监。 他要做的是,让后人知道,太监,也不都是奴才坯子,也是可以建功立业,青史留名的。 孙氏左等右等,没等到王谨来找她,便知道他肯定是在等胡氏的肚子,毕竟那里面的才是正统。 “眼高手低的狗奴才,迟早有一天要让你知道,谁才是主子。” 因为景舒有孕,所以朱瞻基有需要了只能去其找她几个女人,两位选侍还有吴氏都有伺候他。 就只有孙氏,他是去看都没看一眼的。 对此,吴氏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 因为不用花月例银子打赏厨房,她还攒下了不少银子。 女官灵儿也很是高兴,不过她还是叹道。 “这么多年了,殿下还是头一回一月来了咱们院里两回,可惜要喝避子汤,若是不用喝就好了。” 早点有个孩子,也能早早有个盼头不是? “着什么急呀?”吴氏本人一点儿都不慌:“等太孙妃生下长子,我自然就能生了。” 太医可是给她看过了,说她是个好生养的呢。 灵儿见主子毫无冲劲,有些恨铁不成钢:“那若是太孙妃生下的,是个长女呢?” 吴氏理所当然道:“那就再等等呗。” 灵儿拔高音量:“您都多大了,再等太孙殿下就不来了,娘娘,人争一口气,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吴氏却并没有往心里去,进了皇宫自然要依皇宫的规矩来,要是自己真的生不出儿子来,那也是命。 景舒有孕七个月的时候,腿上就开始水肿了,按一下一个窝,按一下一个窝,弄得她非常惆怅。 但也没办法,当妈的,必须要经历嘛。 还好,她肚子虽然大了起来,但因为食量控制得当,所以也没有长纹,也算是万幸了。 听石榴说,周氏生了好几个娃,肚子上也没有长纹。 景舒又觉得,可能吃多吃少和长纹没什么关系,是遗传吧? 小家伙显然是个活泼的,常常在肚子里联系霹雳腿。 景舒有时候,甚至还能看到他的小脚丫。 朱瞻基也觉得非常神奇,上辈子孙氏生孩子的时候,他在外边打仗,等他回来孩子已经出生了。 所以,当他看到景舒肚皮的时候,才会感到惊讶和惊喜。 “臭小子,这么小就在娘肚子里舞刀弄枪,等长大了肯定是个厉害的。” 古时候的中医,其实挺厉害的,到六个月就能把出婴儿是男是女。 虽然只有八成的准确率,但是也挺不错的了。 章太医把过脉后,就说她肚子里是个儿子。 所以朱瞻基已经开始琢磨,小家伙将来的文武老师了。 景舒表示对小家伙十分同情,但又爱莫能助,并对朱瞻基的教育积极支持。 毕竟,她可不想让自己儿子变成大明战神,这教育自然要严抓了。 八个月的时候,景舒彻底进入了孕晚期,她能明显感觉到小家伙越来越频繁的胎动。 这日,她正拿着三字经,给孩子做胎教的时候,外头忽然开始闹哄哄了起来,紧接着又安静了下来。 景舒看向石榴:“去瞧瞧,怎么回事?” 石榴应声,忙出去查看,谁知道这一去就去了半个时辰才沉着脸回来。 “太孙妃,孙嫔发现吴嫔有了身孕,原本是要闹到咱们这儿来的,却被太子妃叫人带去了太子妃那儿。 太医说,吴嫔如今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胎儿安稳,可殿下明明就是赐了避子汤给她的。 所以,太子妃怀疑她是耍了心眼怀上的,想一副汤药不要这个孩子,可送药的女官又保证,是看着她把药喝下后,过了一刻钟才走的。 若是喝了药还怀上了,那就是天意,所以太子妃现在也僵住了,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吴氏生下这个孩子,只能等着太孙殿下回来做主。” 第 32 章 不会委屈了你 石榴十分气愤地道:“太孙妃,这吴嫔娘娘瞧着老实,没想到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眼看着太孙妃就要生了,等两个月都等不了了吗? “你气什么?”景舒笑看了她一眼,声音慢悠悠的:“人女官不是说了,是看着她喝下了药的吗?也许就是意外也说不准呢?” 她估计,吴氏恐怕是没那个胆子耍心眼的,但也不一定。 不管怎么样,此事是和自己没关系的,就看朱瞻基那厮怎么决定了。 石榴扁嘴道:“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巧……”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自家主子瞪了自己一眼,忙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蕊初在一旁冷眼瞧着,却对景舒高看了几眼,不骄不躁,出了这种事也坐得住,自己伺候的太孙妃果然不简单。 朱瞻基知道吴氏有孕后,心情也很是复杂。 凭借他对吴氏的了解,这个女人是个没有任何心眼的人,属于那种听天由命的类型。 他上辈子,把刚生下孩子吴氏母子送去宫外,她连求情都没有一句,乖乖地就走了。 何况,不说吴氏,他确实愧对祁钰颇多。 那个孩子不受他喜欢,不受他承认,没有享受过他的一点父爱。 却在土木堡之变中临危受命,挽大夏之将倾,更是把朱祁镇那个孽障留下烂摊子渐渐收拢。 至于想立自己的儿子当太子? 他不觉得有错,谁拼死拼活挣下的家当愿意拱手给别人? 可以说,当时的大明,若是没有祁钰和于谦,根本就不会再延续两百年。 朱瞻基想到这里,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吴氏,淡淡地问道:“我若是不要这个孩子,你可怨我?” 这个结局,吴氏早就料到了,闻言也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道:“臣妾之命也,不怨。” 说不怨那肯定是假的,可是规矩就是规矩。 她只能听命,谁让自己不是正妃呢? 太子妃在旁边坐着,什么话也没有说,这是儿子的家事,儿子做主就好了。 “很好。”朱瞻基点点头,沉思了会儿道:“太孙妃还有一个月就该生了,你回去祈祷那是个嫡长子吧。” 他站了起来,走到吴氏面前,在她震惊的表情下道。 “若太孙妃生下嫡长子,你就好好给我生下这个孩子,若是太孙妃生下的是嫡长女, 那……回去吧。” 他话没有说完,可在场的人却是都听明白了。 吴氏更是大喜过望,章太医都说太孙妃肚子里这胎是儿子,那便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儿子。 “臣妾谢殿下。” 她连磕了三个头,然后便立马兴高采烈地退了下去,生怕朱瞻基反悔。 待她下去了,太子妃才道:“你这般处理倒是极好的,只是你媳妇就要生了,不知她会不会难过啊,这孕期的女子,最怕多思多虑了。” 她怀着女儿的时候,朱胖胖就和郭庶妃你浓我弄,有了老八,她当时可是难过了好久呢。 “娘,善祥不是那种人。”朱瞻基扶着太子妃坐下,满脸堆笑道:“她是个最贤惠的了。” 上辈子,他在孙氏的挑拨下,也不想吴氏生下朱祁钰,还是胡氏去求了母妃,让母妃开口,他才没有让人一碗汤药落了吴氏的胎。 吴氏母子回宫后,她也常常在母妃面前说好话,让母妃看护这母子一二,就是因为这样,吴氏母子,才能在孙氏手底下安然长大。 “你们男人啊,就是不懂女人。”太子妃最不爱听的就是这种话:“哪个女人愿意自己怀着孩子,自己丈夫还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的?” 她睨了自家儿子一眼,不耐烦地道:“滚滚滚,看着你就来气,跟你那个没心没肺的爹一个模样。” 贤惠? 这大概是她此生最不耐烦听的两个字了。 朱瞻基见老娘这样,自然也就不敢多话,连忙回菡萏院去看媳妇了。 景舒知道他这解决方法,也没觉得有什么,虎毒不食子,舍不得打掉自己的孩子是非常正常的。 他能想到先让正妻生下嫡长子,这就已经非常好了。 景舒摸着自己肚子:“好孩子,你可一定得是个儿子,因为所有人可都盼着你是个儿子呢。” 她不是不想要女儿,明朝的公主又不用去和亲,有个小棉袄多好,而是现在的情况最好是生个儿子啊。 连她一个现代人都如此,吴氏就更加夸张了,她回去就对着堂中供奉的三清拜了又拜。 “真人啊,求求您了,让太孙妃生下嫡长子吧。” 她从前没怀上的时候还好,没有盼头何来的想法? 可当知道肚子里有了个小生命开始,她就无比希望孩子能活下来,她不想让孩子还没看过这世界就没了。 孙氏知道景舒没生气的时候,倒是觉得非常意外:“胡善祥,她就当真这么大方?” 能容的下旁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耍心眼? 唤云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然后轻声道:“太孙嫔不要担心,若是太孙妃生下个女儿的话,吴嫔娘娘这胎,肯定还是得落的。” 她们本是想,闹到太孙妃那里去,到时候若是惊到了胎,这个月份肯定很容易一尸两命。 到时候吴氏的胎,肯定也是保不住的。 若是实在没有机会下手,让太孙妃出面落了吴氏的胎,也可以让胡善祥落个刻薄善妒的名声。 一箭三雕! 没想到,太子妃及时出现了,阻止了她们的计划。 孙清涟捏着木梳的手有些发白,太子妃那个女人,自己宠爱抢不过妾,就偏袒同类,真是该死! 迟早有一天,她会站在权利的巅峰,看着这些挡着她路的人,痛苦地死去! 朱瞻基看到景舒那张红润的脸,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她果然没有生气。 他嬉皮笑脸让宫女们出去,然后走到景舒面前道:“娘子,我回来了,今天儿子有什么乖乖听话啊?” 景舒满脸笑意地看了他一眼,很聪明地没有提吴氏的事情,只平静地说起家长里短。 “很乖啊,殿下用过膳了吗?” 虽然她不提,但朱瞻基觉得自己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他搓搓手,一脸愧疚地说道。 “善祥啊,吴氏那个事儿,你放心,只有你才配是嫡长子的母亲,我一定不会委屈了你,还有咱们的孩子的。” 第 33 章 殿下,臣妾要生了 只是,他上辈子对不起的人何其多? 吴氏和朱祁钰就是其中两个,他实在有些下不去手。 “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景舒毫不在意地笑笑,还为他斟了杯茶:“虎毒不食子,我理解殿下的。” 她知道,不管能不能理解,她都只能去理解。 谁让自己,还有自己的家人,包括自己将来的孩子的命运,都在这个男人手上,忤逆他? 那跟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何况,吴氏又没惹她,她也并不是非要弄死人家孩子不可。 只要自己能好好地熬着,熬到这男人死了,总会有随心所欲的日子的。 算算日子,这男人离死,也就十六年了,她等得起呢! “我就知道你懂我。”朱瞻基见她是真的没有不高兴,便坐了下来:“到时候吴氏生了孩子,不论男女,都按规矩放你跟前养着。” 景舒:“……” 让吴氏生孩子,她没有意见,但为什么孩子要她养? 她有些不愿意地道:“孩子,还是在自己亲娘身边养着比较好吧?我养着算个什么事儿啊?” 她又不是没孩子! 朱瞻基摆摆手:“白日里在你跟前养着,晚上送回去亲娘那儿就是,这也是我们朱家的规矩了。” 开国朱元璋,虽然儿子有很多,但不妨碍他尊敬大老婆啊,所以,皇子的教育都是由马皇后管的。 到了朱棣这里,朱棣虽然没有庶子,但他有庶女啊,那几个庶出的小公主,都是徐皇后教养的。 到了他爹娘这辈,除了郭庶妃生的那几个以外,其他的弟妹也是归太子妃亲自教养的。 上辈子的朱瞻基没管这个,而是谁生的就归谁养。 导致后面的皇帝有样学样,学着自己废后就不说了,还学着自己不管庶子女的死活,实在是不该。 所以,他决定要把老祖宗的规矩捡起来。 景舒见他说到规矩,也只能抽了抽嘴角,默默地闭上了嘴巴,重规矩是好事,希望你能一直这么重规矩才好呢。 这个月份,也到了该给孩子选奶娘的时候了。 明朝选奶娘的规矩也非常严格,设有专门的奶口府,这事由司礼监太监和锦衣卫负责,身世清白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初选的范围便是京城附近各县的军民之家选出几百人,然后由太监们商定人选,留下最好的四十人在奶口府里好好养着。 当宫里有需要的时候,主子们就会让自己贴身的女官,再去选出十个带进宫中,由主子们决定要哪个上岗。 菡萏院中,太子妃和景舒高坐,底下是十位长相秀丽的奶娘们,对的,明朝的奶娘必须要漂亮。 这也就是为什么,朱见深会爱上奶娘万姐姐了,嘻嘻! 太子妃看着这几个乳母,还是觉得比较满意的,她问道:“善祥,你瞧着,那个好啊?” “儿媳不懂挑人。”景舒看出她的跃跃欲试,于是谦虚道:“不如还是母妃帮儿媳挑吧。” 闻言,太子妃也没有拒绝,扫视一圈后便指着一位略丰满的妇人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哪儿的人啊?今年几岁了?父母兄妹、男人都是做什么的?你生的那个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虽然女官手里的册子写的很清楚,但还是得问上一问的。 那妇人见自己被点到了,心中一阵激动,连忙出列道。 “回太子妃话,民妇叫陈雪娟,应天府、上元县人,今年十九岁,家中是军户。” “父母、妹妹在家务农,兄弟与丈夫在军中,任普通兵卒,今年年初的时候刚生了对一儿一女。” 军户并不一定都是士兵,他们只需要每户去一人去当兵即可,而军户是世袭制度的,想脱离军护几乎是不可能,除非皇帝开口了。 所以,很多军户的妇人,都想进宫当奶娘,若是有那个福气,那全家人肯定都会跟着沾光,家中儿女也不用去卖命了。 太子妃满意地点点头:“龙凤胎,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就留下吧,你呢?” 只挑一个奶娘肯定是不够的,起码得四个才能轮流换班,所以太子妃很快又看上了旁边那个。 等四个都挑好了,太子妃也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问了个差不多了,剩下的六个便会赏点银子,送出宫去了。 太子妃让人把奶娘带下去安顿好后,才同景舒说笑道:“你读过三国志吗?里头说曹孟德喜欢有夫之妇啊,我读书的时候还觉得不信。” “哪有男人会喜欢生过孩子的,而不喜欢水灵灵的少女呢?” “直到我怀上瞻基那臭小子,太监领来一堆好看的奶娘后,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别有韵味。” “可我还是有些想不通,再怎么有韵味,那也是嫁过人的,善祥啊,你说那曹孟德,啧啧啧,是不是不太体面啊?” 景舒笑的很尴尬,她其实很想说:若是您知道您的重孙子也好这口,不知道还笑的出来么? 说实话,她打算等孩子断奶之后,就赏赐奶娘们一些恩典,送出宫中。 毕竟,奶娘教坏主子的例子,可不是一例两例呢。 不仅奶娘,稳婆也是早早就备好的,还是皇帝亲自让锦衣卫去找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人了,保管不会有任何问题。 景舒肚子到九个月的时候,整个东宫就开始紧张起来了,每日吃的喝的全部要御医看一遍不说,就连鸟儿,也不让往菡萏院里飞了。 孩子住的屋子、金丝楠木的婴儿床、外面绣了金线的尿布,无一不透露着这个孩子那尊贵的身份。 朱瞻基更是每天问上三回:“肚子疼不疼?有没有想生的感觉?” 景舒倒是很淡定,他觉得肚子里这个娃是慢性子,估计得挨到月底。 果不其然,都九个半月了,再过七日就是中秋佳节,这孩子却还是没有动静,朱瞻基摸着下巴道。 “这孩子该不会生在中秋吧?那这日子也太吉利了。” 他只不过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却一语成谶。 中秋佳节的前一晚,景舒就被下坠的感觉痛醒了,她毫不犹豫给了身旁的朱瞻基一脚。 “殿下,臣妾要生了。” 朱瞻基被踹醒,却一点儿也不生气,而是立马起身抱着景舒就往产房跑,一边跑一边道。 “太孙妃要生了,快去叫稳婆,叫太医。” 第 34 章 生产 因为太孙妃本来就是孕晚期,院子里的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所以朱瞻基一声吆喝,整个东宫的人都动了起来。 太子妃得到消息后,立马就兴高采烈地起身穿衣裳,要亲自去坐镇,她看向挣扎着要起来的朱胖胖道。 “太子爷,你睡你的,太医嘱咐过你要多多歇息的,善祥那儿,有我去盯着就行了。” 朱高炽虽然很困,但却是不答应:“这可不行,这可是我第一个孙子辈,我不去不踏实。” 如果说朱瞻基是他未来的期望,那孙子就是他未未来的期望,爹盼着好圣孙,旺三代,他也盼着哪。 太子妃见他这样说,当即也不说什么了,而是亲自为他穿衣裳,边穿还不忘边喜滋滋道。 “这孩子在这个节点发动,真是太吉利了,老爷子知道了,还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朱胖胖不置可否,老爷子高兴不高兴他不知道。 反正,他是认为,孩子有没有出息,不应该体现在生辰八字上,而应该注重于后天教导。 不过看着妻子眉开眼笑那样,他还是乖乖地没有出声扫兴。 朱棣是在战场上杀出来的,所以耳力十分惊人,尽管没人敢打扰他,但他还是听到了动静。 “是不是太孙妃要生了?” 狗儿早就收到了东宫的动静,他忙笑着答道:“回皇爷的话,确实是太孙妃发动了。” 闻言,朱棣便睡不着了,立刻让人掌灯,然后在榻上坐了起来,狗儿见状连忙往他身后塞了两个软枕。 “待太孙妃生了,立刻遣人来告知朕。” 狗儿点头应是,见皇爷拿着书看了起来,便立刻退到了一旁。 他伺候皇爷时间很久了,上一任太监从前也叫狗儿,靖难之役后却被皇爷赐名为王彦。 他是个女真人,如今已经去镇守辽东,当了镇守太监,风光无限,不知道将来自己能走到那一步呢? 景舒此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原主年纪小,身上很多器官都是稚嫩的,所以她必须得稳住。 领头的稳婆给她看了看,果然才开始宫缩,起码还得再等上几个时辰再生。 这会儿天气还热着,她不停地给景舒擦着汗,嘴里轻柔地哄道:“太孙妃,您尽量攒着些力气,除非实在忍不住,否则便莫要喊出来。” “不然,前面把力气用完了,后头可就没有力气了,现在您得吃些东西才好,太孙妃可有想吃的?” 景舒疼的要死不活的,哪里还会想要吃什么东西? 可她也知道,若是不吃东西,待会儿可不好生。 于是,她道:“劳烦嬷嬷,问问太医这种时候吃什么会好些,太医说什么,就做什么吧。” 这会儿章太医和周泽林都到了,只是他们都不能进来,只能在外头待着,以备不时之需。 章太医听过稳婆的话后,就向周泽林看去,后则立刻道:“不如就让厨房煮碗鸡汤面吧,有汤有面有肉,比什么山珍海味都管用。” 太子妃立刻就让人去了。 朱瞻基拱手道:“爹、娘,稳婆说时间还早,不如您们还是先回去吧,等生了我再去让人给您们说。” 朱胖胖摆摆手:“你别说了,守着就成了。” 不管怎么样,他是要守着的。 反正明儿是中秋节,并不用上朝,也不用见各种大臣,等生完了,他有的是时间补觉。 孙氏接到消息的时候,第一个想法是在鸡汤面里做手脚,可却听宫女说,奉天殿的灯亮了。 想起老朱那铁血的手腕,孙氏只得咬牙忍住了,不敢动什么阴司的手脚。 “胡善祥,你德不配位,当心福气太大,一尸两命。” 当然,像孙氏这种人是少数,吴氏和其它两位选侍就十分乖巧,都盼着太孙妃能一举得男,这样她们才能有未来。 景舒根本不知道她们的想法,也不想知道,她已经痛麻了,强忍着吃完一碗鸡汤面以后,痛苦又翻了个倍。 稳婆蹲下去瞧了瞧,高兴道:“宫口已经开了三指,太孙妃在忍忍,再忍两三个时辰就能用力了。” 景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要再痛四到六个小时? 不然还是杀了她吧! 朱瞻基心乱如麻,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乱转,太子妃瞧不下去,把他一把拉到椅子上坐下。 “你是太孙,该稳重些,纵然担心也只能在心里头,你的心思若是太好猜,以后可镇不住朝堂上那帮老狐狸。” 朱胖胖却不觉得有什么,他坐在椅子上,摸着自己肚子笑道:“他这也是很正常的嘛,你当初生瞻基的时候,我也是这幅模样,诶,随爹了。” 太子妃翻了个白眼:“还好,好女色这点没随了你,否则我该怄死了。” 朱胖胖:“……当孩子面,你这。” 朱瞻基没心思和爹娘说话,他思绪转回上辈子,善祥生大闺女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呢? 哦,他只过来看了一眼,就忙着去哄孙氏了。 那会儿爹娘也是守在院子里,而他这个当丈夫、父亲的,却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眼泪,而感到愧疚难过。 现在想想,他都想给自己两个大比兜了。 景舒是子时末发动的(凌晨一点),一直痛到卯时末(早晨七点),宫口才终于开到了六指。 院子里,除了朱瞻基以外,太子和太子妃已经靠在椅子上打瞌睡了,可产房内,景舒是疼的脸色发白,连话也没力气说上一句了。 疼痛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胡善围心疼地为妹妹擦干了眼泪,又亲手喂给她一碗鸡汤。 “三妹妹,太医和稳婆都说了,你胎位正,孩子又不大不小刚合适,你再忍上一个时辰,就能生了了,乖。” 景舒的汗水打湿了鬓发,她艰难地点了点头,可脑子里却想起了现代的妈妈,她好不容易拉扯自己长大,又把自己供上了大学,进了医院工作。 可她却还没来得及孝顺,就死了,也不知道她该有多么伤心。 自己死了,再不能护着她了,不知道那个会家暴的老爸,会收敛一些,还是会更加放肆。 “女儿不孝啊。” 第 35 章 是个儿子 她说的是现代的母亲,好在胡善以为她说的是周氏,便没有起疑心,只一个劲儿地安慰鼓励她。 辰时中(早上八点),景舒开到了九指,痛感越来越强烈,她再也忍不住开始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这时候朱棣也坐不住,抬脚便进了东宫,他抬手止住了众人的请安,冷静地问道:“怎么样了,快生了没有。” 太子妃刚睡觉了,所以不知道,只能看向朱瞻基,后者忙道:“回爷爷的话,稳婆说快了。” 朱棣点点头,看了看孙子的黑眼圈,知道他还是顾念孙媳妇的,不免感到有些欣慰。 他拍了拍孙子的肩膀,然后坐在了厅堂的上手,笑道:“看你如此心疼媳妇,我也就放心了,说明,我并没有乱点鸳鸯谱啊。” 朱瞻基勉强笑了笑,他从前,确实愧对了爷爷的心意。 辰时末的时候,宫口终于全部开了,景舒终于开始随着稳婆的指挥,吸气、呼气、用力。 她除了疼到头顶发麻以外,几乎再也没有旁的感觉了。 “我不想生了,能不能不生了?” 胡善围看的眼泪直掉,她虽然是个没当过母亲的,可有着同样的血脉,却也能够和妹妹感同身受。 稳婆拿过来一块叠好的棉布,塞进了她的手里。 “胡尚宫,把这个给太孙妃咬着,免得到时候伤着舌头,太孙妃,你再忍忍,再加把劲小殿下就出来了,呀,奴婢看到小殿下的头了,太孙妃,用力啊~” 景舒听到稳婆看见孩子头了,她立刻便集中精神,把全身力气都用在生孩子上,就像便秘之时那般。 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努力下,孩子在巳时中(早上十点)出生,整整折腾了十一个时辰。 她也并没有晕倒,只看着稳婆满脸兴奋地让人报喜。 “是位小殿下,太孙妃,您生下了一位小殿下,快,快去主子们报喜。” 说罢,她便麻利地动手剪断脐带,然后照着小家伙的pp打了一巴掌,随着小家伙嘹亮的哭音响起,景舒脸上也浮现出了抹温柔的笑意。 得知是个儿子,朱棣仰天大笑:“这可是重孙子,历朝历代,有这个福气的帝王可是没有几个,我朱四,福气堪比汉武帝,哈哈~” 朱胖胖也高兴啊,他也当爷爷了,可他还是得笑着反驳自家爹:“爹啊,您福气当然比汉武帝好,可咱们晚年可不能和汉武帝一样啊。” 那巫蛊之祸,刘据的下场可是一点儿都不好。 朱棣懒得理他,只看着稳婆道:“赶紧把孩子抱出来给朕瞧瞧,再去把叫太医进来,给这孩子诊诊脉。” 开什么玩笑,他会在乎什么巫蛊? 不过是忽悠小孩儿的把戏罢了,再说汉武帝当年也不一定就信了,他也许只是想打压外戚而已,谁知道刘据那么懦弱呢? 他视线又瞟向自己的胖儿子,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这也是个窝囊的,好在自己还有好圣孙。 景舒看着刚出生的儿子,忍不住轻声笑道:“这孩子,虽然长的不好看,倒是满足了所有人的期待啊,行了,想必大家都等急了,抱出去给大家瞧瞧吧。” 稳婆抱着孩子出去了,胡善围才笑着点了点妹妹的脑门。 “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个样子的,养养就好看了,你不许嫌弃我小外甥。” 景舒笑着没说话,由着宫女给自己擦拭干净,换上新的月事带、裤子以后,便想要睡觉了。 这时,朱瞻基却进来了。 “给太孙殿下请安。” “不必多礼,领赏去吧,善祥,你在这儿睡不好,我抱你回屋里吧?” 景舒想倒是想,可却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外面,显然,她是害怕被朱棣看见自己让他孙子受累,到时候不高兴。 “放心,爷爷瞧咱们感情好,高兴都来不及呢。” 他都这么说了,景舒当然没意见,毕竟产房内的味道是真的不好闻。 太医看过孩子以后,表示孩子是个健康的,体重也不大不小的,刚刚好五斤五两,这都是平时注意得好。 朱棣闻言后,高兴地胡子都快立起来了,太子妃见状连忙趁热道。 “皇上,如今善祥为咱们家生下麒麟儿,您是不是应该赏赐些什么?” 闻言,朱胖胖急忙给老婆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多话,可太子妃却不管,只笑眯眯地看着朱棣。 “嗯,是该赏。”朱棣抱着重孙子,嘴角的笑容快咧到脖子根了:“你说说,赏点什么好啊?” 太子妃忙道:“皇上,咱们的亲家胡荣,现在还只是个百户,是不是应该升升啊?” 朱棣笑盈盈的:“该,是该,就升胡荣为光禄寺卿吧,从三品,也配当我重孙的外祖了。” 这一下子,就连升了三级,太子妃自然是满意的。 待朱棣离开后,朱胖胖就忍不住开始数落了:“你真是太大胆了,官员升迁之事你也敢插手,不知道咱们家最忌讳女子干政吗?” “怎么不敢?”太子妃让人把孙子抱下去,然后颇为不服气道。 “我看你就是个胆小鬼,胡家是咱们的亲家,如果一直是六品官,你儿子脸上,你脸上,孙子脸上能好看吗?” “老爷子既然忘记了,那咱们就得提醒,不然吃亏的是咱们,丢脸的也还是咱们,多不划算呐。” 太子愿意缩在壳里当乌龟,她可是不愿意的。 朱胖胖表示很无语,他点了点妻子道:“你就盘算吧,行了行了,咱们回去吧,回去想想这孩子叫什么吧。” 可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呢,老爷子的圣旨就下来了:他给这孩子取名为朱祁锦,不劳两口子操心了。 为此,朱高炽还颇为怨念,他不能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就算了,没想到孙子的名字也轮不上他。 景舒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床前放着婴儿车,小家伙正在里面呼呼大睡,而朱瞻基,也在她身旁补觉。 她慢慢侧过身子,从被子把手伸向自家儿子,轻轻摸着他身上的襁褓,心中突然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一定要改变命运,一定要让这个孩子当皇帝。” 第 36 章 吴氏的感恩 只有这孩子当了皇帝,她的命运才能够改写,也许不仅仅是她的命运,也许还有大明的命运,还有那些忠臣的命运。 更甚者,还有满清入关死的那数千万汉人的命运。 也许,他们都不用死了,他们可以和自己的家人,好好地活下去。 废后? 她呸! 只有皇后胡善祥,还有太后胡善祥。 至于孙氏,她迟早会想法子弄死她,以绝后患。 太孙妃生了个小殿下,皇帝抱上了重孙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一时之间,大家心思各异。 吴氏自然是欢喜的,因为她孩子保住了,两位选侍也高兴,因为她们再也不用喝避子汤了。 可以说,整个东宫,除了孙氏还有郭庶妃以外,旁人都是欢喜的。 安乐洲,汉王府。 朱高煦坐在庭院里,望着天边缺了一半的月亮,笑着和自己的王妃说话。 “你说,我是该为老爷子高兴,还是不该为他高兴?” 韦氏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家王爷和皇上的感情有些复杂,她不好开口乱说的。 朱高煦也没指望她回答,只边喝酒边自言自语地道。 “老头子这个年纪了,他想要个重孙子,瞧瞧大明三代以后的皇帝,如今他是如愿了,按理说,作为儿子,作为弟弟,作为叔叔,我该为他们高兴。 可想起那些常年征战的日子,那些刀林剑雨,都是我跟在老爷子身边,老大他做过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因为他是老大,老爷子就要把皇位给他,凭什么用完我,就要把我赶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朱高煦越说越激动,要不是强忍着,他眼泪就要流出来了。 爹娘有三个儿子,他从小就夹在中间,有什么好的香的,永远都是先给老大和老三,他就只能接受委屈,还不能反抗。 就算是反抗了,也没有结果,爹最多只会惆怅愧疚地对他道:“老二啊,你什么都好,可惜你是老二,不是老大啊。” 他无数次都控制不住地想,他若是像李世民那般,把老大杀了,那他不就是老大了吗? “王爷~”韦氏心疼地看着丈夫,安慰道:“这是老祖宗(朱元璋)定下的规矩,皇上也是没有办法,他心里是偏向你的,可祖制大于天……” 朱高煦不置可否,爹也不是嫡长子,不一样可以当皇帝? 他差哪儿了? “以后就先装乖吧,给我那侄孙子的满月礼,你要好好准备,只要能讨老爷子高兴,多花几个银子也没关系。” 韦氏点点头,柔顺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小家伙满月的时候,已经长的很可爱了,随了爹娘的双眼皮,就跟黑珍珠似的又黑又亮。 朱高炽抱着孙子,一个劲地儿夸:“这孩子天庭饱满,耳珠厚圆,是有福之相啊。” 太子妃也道:“我孙子,自然是有福气的,不过这孩子就眼睛和鼻子像他爹,旁的地方都像他娘呢。” 闻言,朱瞻基也凑了过去,乐呵呵地道:“是,是像,像他娘好,他娘长的好看。” 等长大了,肯定能让许多少女倾心。 景舒在一旁抿着嘴笑,明朝的皇帝和清朝的不同。 虽然朱元璋长的不怎么样,但架不住人家懂改变基因啊,他给自己的妃嫔、儿媳妇选的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所以三代以后,明朝皇帝长相都是非常俊美的。 清就不同了,他们只在八旗中选秀,看中门第,这范围就非常小了,再加上他们有一条辫子,所以清朝皇帝的长相是不太恭维的。 不过,这倒是便宜了景舒,毕竟谁不喜欢有权有势的帅哥呢? 让她无语的是朱瞻基,小朋友才刚刚满月,他居然就已经把古代版的课程表制定出来了。 他每日忙完回来,就会捧着书都给小朋友听。 还好,小朋友还是很给老爹面子的,不管老爹念什么,他都会笑,看的朱瞻基心里更是喜欢。 满月宴上,小朋友的长相获得了所有人的好评,尤其是朱棣,他坐在上首抱着重孙都不撒手。 这让太子妃看的很是忧心,她低声对太子道:“皇上该不会要把咱孙子,抱回他那儿去养吧?” 这也是有先例的,朱瞻基才一岁,就被老爷子领他跟前养着了。 太子不确定地道:“应该不会吧……” 他也不敢保证啊,毕竟老爷子想一出是一出的。 景舒把他们的话听在耳朵里,她担忧地看向身旁的朱瞻基,她舍不得孩子,不想把孩子给别人养。 好在,后者回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 宴席过后,朱瞻基被老爷子叫走了,众人也从菡萏院离开,只有吴氏,她磨磨蹭蹭地没走。 景舒看出她是有话说,便主动道:“你有话要说?” 吴氏点点头,从身后宫女手中拿过一个匣子,打开后里面出现十二个荷包,绣着从一月到十二月相对应的花儿。 “臣妾没什么好的,只能给太孙妃些这种拿不上台面的东西,太孙妃拿来装些碎银子,赏给太监宫女也是好的。” 她实在没什么好东西,就做荷包的布匹,都还是去年春节时,太子妃赏赐给她的。 吴氏本想留着自己做衣裳,可太孙妃救了自己的孩子,她自然的表示表示,便忍痛做成了荷包。 “这是苏绣,还真是精致,你的手真巧。”景舒拿过荷包细细摩挲着上面的花纹,笑道:“我记得,你是镇江府(今江苏)人?” 苏绣举世闻名,她在现代也不过就见过几次罢了,没想到如今却用这来赏人,还真是罪恶啊。 吴氏忙道:“劳太孙妃记得,臣妾是镇江府人。” “怪不得。”景舒扭头看向石榴:“只是近日赏赐颇多,怕是不够用,你再去拿几匹上好的料子来给吴嫔,劳烦她多多做上一些。” “还有前些日子,太子妃送了许多适合给小孩子做衣裳的料子,也给吴嫔拿上一些,给未出世的孩子,做几件衣裳,就当是我这个嫡母的一点心意了。” 她知道吴氏如今过的窘迫,自己能帮一些就帮一些呗,将来如果真要宫斗起来,也算是多个帮手。 第 37 章 朱棣想养重孙子 “不不不。”吴氏连连摆手,道:“臣妾怎么好拿太孙妃的东西,我那儿都有,都给这孩子准备了。” 其实哪里有啊! 她怀孕后的待遇,和之前没怀孩子的待遇根本没差,连菜也没说多加一个。 景舒知道,这是太子妃怕她心里不舒服,这才对吴氏的肚子淡淡的。 “拿回去吧,你如今有了身子,该好好养着,母妃近日事忙,应该是把为你加月例的事情忘了,我一会儿就去同母妃说。 大人委屈委屈倒是没什么,可孩子却是不能够委屈的,更何况,那是太孙殿下的孩子,身份尊贵呢。” 不过是个老实人罢了,景舒愿意好好照看着,彰显自己的贤名不说,更能收拢人心。 吴氏听到后一句话的时候,便也不再拒绝了,是啊,大人苦一苦没什么,可不能苦孩子呀。 虽说孩子出生后,该有的东西应该不会缺少什么,可旁人准备的,哪儿有当娘准备的贴心呢? 她感激涕零离开后,景舒看了看睡的正香的儿子,便让蕊初和奶娘们守着,自己则去了太子妃处。 “给吴氏加月例?”太子妃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颇为诧异。 “母妃,有什么妥当吗?”景舒也很是诧异。 “倒也是应该的。”太子妃打量了一会儿,忽而笑道:“善祥啊,我才发现,亲家给你取的名字,取的是真好,善良而祥瑞。” 太子妃越发满意这个儿媳妇,她拉着景舒的手,说着掏心窝子的话:“其实啊,这宫里的女人,都是可怜人,就说这吴嫔吧。” “她名叫吴新雨,新雨,春日的第一场雨,她父亲还是个读书人呢,你只管听这名字,便知道她是个不受爹娘重视的。” “她进东宫侍候也这么久了,她家里也知道女儿不受宠,便除了需要女儿帮忙会托人捎话以外,其余时候可是从不记得有个女儿。” “就是个宫女,人家外头还有爹娘为她们盘算呢,我就同你说实话吧,我就是故意没有给吴氏加月例的。” “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就是,怕你心里不畅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关照了,让瞻基其他的女人起了什么坏心眼。 还不如就这么淡淡的,也许她还能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太子妃这通话说出口,景舒才明白她的一番苦心,忙道:“是儿媳考虑不周了,没有想到这些。” 是啊,宫斗宫斗,斗的不就是子嗣和恩宠吗? “这不怪你,你还年轻。”太子妃安慰道:“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太过冷淡也不是个事儿,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月例还得加。” “但咱们得看着吴氏,不然要是有个万一,影响的,还是你的贤名,外头那些人可不会管事实的真相是什么,只会说,你这个太孙妃肚量小,容不下人。” 景舒听着,只觉得正妻实在是难当,怎么做什么都有人盯着,还不如当个什么都不用管的宠妾呢。 奉天殿。 朱棣躺在软榻上,翘着二郎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二叔,给我那重孙,送的什么礼啊?” 朱瞻基坐在软榻上的地上,笑道:“二叔给的礼可重了,是用金子打的十二副平安锁。” 他爹太子爷看到那金灿灿的平安锁,差点没把嘴巴笑烂。 “俗气。” 朱棣嘴上是这么说,脸上却露出了满意的笑脸,儿子们兄弟和谐,他才能安心地下地狱。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这礼,怕是你爹很喜欢吧?” 对于这个大儿子,他是既满意,又有些瞧不上,总觉得他没有大局观,只是一味的仁厚。 朱瞻基笑嘻嘻地道:“知爹者,爷爷也。” “行了,别给我嬉皮笑脸的。”朱棣话题一转,一本正经地忽悠道。 “给你说个事,等我那重孙满周岁了以后,就给我送来,我帮你们带着,你和孙媳妇也好趁着空闲,再生上几个。” 大明未来的继承人,还是得他亲自培养的才能放心。 朱瞻基连忙道:“爷爷,我们忙的过来,不用您帮忙带,有奶娘呢。” 他的儿子,他想自己教。 朱棣仿佛没听见一样,只管自顾自地道:“你们闲了,可以来看孩子。” “爷爷,我们每天都很闲。”朱瞻基连忙道:“绝对可以看好孩子,不用爷爷您操心。” 朱棣看孙子这样,他天生的反骨又被挑了起来:“行了,你回去吧,满月的时候我去接人。” 这世界上,就没他办不成的事儿。 “爷爷……” 小朱还要再说,却被自家爷爷认真的眼眸唬住了,连忙闭嘴退了出去。 出了奉天殿,他差点没给自己两耳光,要是早知道爷爷打的是这个算盘,他就不来了。 这回去怎么给媳妇交代? 朱瞻基回去的时候,景舒正拿一直布老虎逗儿子玩。 她就穿了一身白色的寝衣,满头如瀑布的黑发有些微微湿润,瞧着是刚刚梳洗过的。 见他回来,景舒脸上扬起了抹温和的笑意:“殿下回来了,您瞧,这孩子,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朱瞻基走到婴儿床旁边,看儿子的眼光仿佛要揉的出水来。 可想起爷爷的话,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景舒察觉到他的异样,却以为他是为了外头的事操心,所以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只一个劲儿地逗儿子。 待小朋友睡着了,两口子回到内室的时候,朱瞻基才磨磨蹭蹭地把事情说了,还不忘安慰道。 “我小时候也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咱们又都住在宫里,肯定能时常见到,善祥啊,爷爷年纪大了,他是疼爱锦儿,才会……” 他搓搓手,看景舒的眼神很是不安,更多的是愧疚。 景舒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生气难过是假的。 天底下,有那个母亲愿意把孩子给别人养? 可朱棣是皇帝,还是个颇为残暴却又有作为的皇帝,若是孩子养在这样的帝王身边,受教几年。 那将来…… 景舒想清楚后,便勉强笑道:“殿下说的对,反正都在宫里头,咱们有时间去瞧儿子就是了。” (我阳了,拥有宝娟嗓子,还有浑身酸痛的肉,还买不到布洛芬,好惨好惨好惨……) 第 38 章 见红 话虽是这样说,可朱瞻基却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不舍,便主动把她揽进怀里,轻声安慰。 “为难你了。” 咱们小朱是个热血青年,之前十个月没能吃到肉,如今能吃了,今晚自然是不会放过她的。 不可否认的是,这男人常年习武,腰板子是真的不错,起码能让景舒觉得这种事情多来几次也没什么不行的。 咳咳! 昭阳苑。 孙氏惊讶地问唤云:“你说,是胡善祥为吴氏说的话?”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倒是惯会装好人拉拢人,吴氏也是个贱骨头,一丁点好处就能让她如此感恩戴德,没出息。” 她是个有盘算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景舒的打算。 唤云不敢吭声,心里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亏她从前还以为这是个善良的主子。 没想到,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如今是躲也躲不开,只盼着她不要做出太过份的事情,让自己死在这宫里才好。 她才这么想呢,就听孙氏幽幽的声音响起:“吴氏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能留。” 她还没孩子呢,吴氏凭什么就能把孩子生下来? 唤云当时就吓得抖了抖,她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娘娘~” 她只想说,您干坏事能不能别拉上她。 “怕什么?”孙氏淡淡地道:“如今太孙殿下有了嫡出,谁还会在乎一个嫔的肚子,只要咱们做的隐蔽些,没有人会彻查的。” “外头人也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只会觉得是胡善祥气量小,这对咱们可是利大于弊的好事。” 当然,她得挑个太子还有太子妃不在宫里的时候才行。 她的表情有些可怕,看的一旁的唤云不寒而栗,她不懂,为什么曾经温和善良的主子会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这非常简单,在孙氏看来,太孙妃的位置本来就应该是她的,可却突然跑出来了个胡善祥,她当然心里不畅快。 至于为什么不出宫当个大臣夫人,那就更加简单了,她本来是有机会问鼎皇后之位,可这个机会却没了。 她自然会觉得不爽,想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抢回来,再加上朱瞻基对她的冷漠,她心灵就更加扭曲了。 不过话说回来,历史上的朱瞻基,就是病的莫名其妙,属于是病的没有任何征兆那种。 景舒在很多时候,都严重怀疑,莫不是孙妖后干的? 可惜,翻遍史书,众说纷纭,却也找不到真实的答案。 时值腊月,一股寒潮袭来,应天府的第一场雪也降落了,菡萏院的地龙烧了一整夜,暖烘烘的。 景舒舒服地从床上起来,由着宫女们为自己洗漱、穿衣,接着石榴才报告昨夜朱瞻基的行踪。 “昨个儿晚上,太孙殿下是歇在何选侍屋里的,早上殿下出门后,王伴伴就送了避子汤过去。 没一会儿,何选侍就派人来说,她身上不爽快,怕是不能来给太孙妃请安了,我按娘娘您提前吩咐的,并没有为难,直接答应了。” 什么不舒坦? 这分明是被朱渣男下了面子,心里头不痛快,没脸见人呢。 只是,她都生下嫡子了,怎么朱瞻基还要给人家喝避子汤呢? 难道是因为她两是汉王送来的? 景舒这两天小日子,所以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连逗自己的儿子,也没什么精神。 蕊初端来一碗五红汤,解释道:“是周太医说的法子,说是可以补气血,太孙妃多少用些吧?” 景舒一听到周泽林,就觉得浑身都不得劲,随意对付了两口,就不肯再喝,只是道:“我实在讨厌红枣的味道。” 慢吞吞用过早膳后,孙氏和李氏就已经到了,正在厅里喝着茶呢,她放眼一瞧,都穿的很是可人。 请过安后,穿着一身粉的李选侍就先忍不住开口了。 “太孙妃,不知这何妹妹怎么没来请安呐?” 她们都是同一批进宫的,她就侍候了两回而已,说不妒忌那都是假的,这会儿看何氏没来请安,可不就得上眼药了吗? 景舒假装没听出来,只笑道:“她身子不爽快,天寒地冻的,多歇歇也好,你若是身体不适了,也可以歇着的。” “只需让宫女来说声就好,我是无有不允的,孙氏也一样。” 李氏有些尴尬,这太孙妃是咒自己呢? 孙氏笑道:“太子妃去了鸡鸣寺,为小殿下祈福,太子爷去了北边赈雪灾,这东宫里的上上下下,如今都是太孙妃一个人说了算。” “想必是忙的紧,臣妾不才,也是随着太子妃学了几年管家的,太孙妃若是有需要,尽管开口。”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炫耀自己进宫早,是太子妃教养的罢了。 景舒才懒得和她计较,刚要打发了她们,就见吴氏身边的小宫女紫苏来了。 “太孙妃救命,我家娘娘见红了,请太孙妃开恩,请个太医瞧瞧吧。” 明朝的后宫,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请太医的,就是妃嫔有孕,那也需要掌管后宫的人同意才行。 为的,就是怕太医和妃嫔之间有些什么。 当然了,如果你级别够高,那这些问题就不存在,级别不够的话,不好意思,你有病只能憋着。 “哟,这可怎么好?”孙氏状似担忧地道:“太子妃不在,太孙殿下也不在,后宫里又都是些年轻的女眷,不好请外男的吧?” 她语气担忧,可眼底的幸灾乐祸都快溢出来了。 景舒不得不怀疑,这事同她有关,她冷声道:“孙氏,你就跪在这里,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不许离开,石榴,看着她。” 说罢,她便带着蕊初向吴氏的晓月苑走去。 “晴好、晴云,去请章太医还有周太医过来,就说是我让他们来的,有任何责任我担着就是。” 人产妇都要流产了,要是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外男不外男的,除非朱家人脑子有病还差不多。 此刻,吴氏躺在床上,根本就不敢动弹分豪,见景舒过来,她本想起身请安,却被景舒摁住了。 她撩开吴氏的被子,让人脱了她裤子瞧了瞧,才道:“我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会没事的,安心。” 第 39 章 藏红花粉 血不多,只不过是零星几点,景舒凭借上辈子的经验认为,若是太医用心,孩子应当是能保住的。 周泽林很快来了,可景舒却没瞧见章太医的影子,她不免问道:“章太医为何没来?” 难不成自己还请不动他? 周泽林一边把脉,一边道:“师父刚刚突然小腹不适,所以不能来了,太孙妃放心,臣医术不差的。” 闻言,景舒只得撇撇嘴,退到了一边去。 什么不适,明明就是怕被责怪,所以才把自己的徒弟推出来嘛。 希望周泽林的医术是真的好,不然她面善心狠的名声可就坐实了。 周泽林把完脉也没有写方子,而是念着药名让跟着的小药童写下来,自己则拿出银针准备针灸。 一顿操作猛如虎,反正景舒她也看不懂的,只能出去在外边坐镇,忽然她望向在一旁立着的灵儿道。 “你家主子为什么见红,她是早晨几点起来的,又吃了些什么,碰了些什么,全部说来。” 凭她上辈子在医院的阅人无数,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灵儿多少有点不对劲,一般宫女遇到这事,肯定是急坏了,她怎么还能那么淡定沉稳呢? 灵儿屈膝道:“回太孙妃的话,太孙嫔这些日子有些不适,所以卯时中就醒来了,洗漱后,吃了一碗东宫厨房送的红枣紫米粥,还有几道小菜。” “用完早膳以后,太孙嫔的身子就开始不适,臣留了个心眼儿,就把早膳留下来了,没有送回厨房。” 景舒看她问答自如,看着不像有二心之人,但也没有就此放松警惕,而是淡淡地问道。 “是谁来送的早膳,早膳后,厨房有人来催收碗筷吗?” 这些脏东西,如果不关女官们的事,那肯定就是厨房那边出了问题,主厨们的可能性不大,那就可能是送膳的小太监了。 灵儿恭恭敬敬地道:“是黄喜,今年刚入宫的小太监,臣见他衣裳单薄,还特意送了他一对护膝呢。” “早膳过后,他来催了一回,臣心中起疑,便没有把东西给他,他便回去了,再没有来过。” 听到这里,事情好似明朗了几分,她看向蕊初:“让崔居兴去厨房找人,然后把人带过来。” 崔居兴是菡萏院的大太监,因为景舒很少用到他们,所以他们都快闲出花了,这会见自己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自然是一百个尽心的。 可没多久,崔居兴就回来了,他一脸难色地道。 “太孙妃,黄喜在厨房后院的井中淹死了,奴婢去把人捞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气儿了。” 景舒无语,本想让他下去,可转念一想,又道:“你出宫去,把这小太监家里的情况查清楚。” “看看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兄弟姐妹是做什么的,家中是做什么营生,最近有没有发过财,去吧。” “等等。”蕊初叫住了崔居兴,低声道:“你悄悄的,莫要让东宫里的其他人瞧见了。” 景舒满意地笑笑,这就是她对蕊初最满意的地方。 她虽然忠心比不上石榴,但她要机灵许多啊,又在宫里待久了,能管住自己嘴巴不说,还懂得进退。 这时候,周泽林总算从内室出来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拱手道。 “太孙妃,吴嫔的胎保住了,只是接下来需要一直在榻上安胎。” 听见孩子保住了,景舒才放下心来,示意他去瞧瞧膳食。 周泽林只是闻了闻,便低着头道:“这粥里面有藏红花粉,有活血化瘀之效,却是孕妇之大忌,所以吴嫔才会见红。” “所幸这里面的量并不大,吴嫔吃的也不多,否则,莫说是臣了,就是师父章太医在此,恐怕也保不住。” 藏红花粉? 景舒脑门又开始疼了,那人想让吴嫔落胎,为什么不多下一些,只下这么一点点呢? “去,瞧瞧太孙殿下……罢了,请周太医开几副保胎药给吴嫔,多谢了。” 她本想让朱渣男自己回来查,可想起自己如今是太孙妃,要是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的话,那以后怎么办呢? 周泽林应了是,然后慢吞吞接过药童的东西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景舒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家伙眼睛里带着几分依依不舍。 周泽林走后,景舒才看向蕊初,轻声吩咐道。 “从我们院子里拨些人伺候吴嫔,要信得过的,这里的所有人都带下去看着,你们配合太子妃身边的蕊希一起审问,问清楚之后,再来告知我。” 她想了想,又道:“御药局的人也要去问,把最近半年要过藏红花的名单给我一份。” 明朝这时候的藏红花并不普及,只有皇宫里有,宫外少有卖。 吩咐完后,她瞧着天色也不早了,便回了菡萏院用午膳,顺便看儿子。 景舒在厅堂用膳,一旁的婴儿车里,就放着玩布老虎的小祁锦。 孙氏则跪在不远处,不敢抬头,生怕泄露了眼底的恨意。 景舒也不说话,只晾着她,待她用完膳后,才慢悠悠地道:“你怎么不问问,吴嫔的胎有没有保住?” 孙氏道:“回太孙妃的话,没有嫔问正妃的道理。” “懂规矩就好。”景舒起身,抱着儿子准备回内室:“行了,我要午睡,你也回去用膳吧。” 孙氏咬咬牙,只得乖乖道:“是,谢太孙妃。” 跪了一上午,还没有蒲团,她此刻只觉得膝盖疼的十分厉害,心中对景舒的恨意就又更上了一层。 回昭阳苑后,她得知吴氏的胎保住了以后,更是忍不住抓狂,对着唤云怒道。 “量不够,怎么可能量不够,我可是给了你三钱(15克)藏红花粉,是不是你心慈手软了?” 唤云连忙摆手,急忙道:“娘娘,奴婢不敢,奴婢却是都给了黄喜,让他通通放粥里的,娘娘,不干奴婢的事啊。” 她真的都按主子说的去做了。 “你说的,最好是实话。”孙氏的眼神阴冷,她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别被胡善祥逮着你的小尾巴。” 第 40 章 甩手掌柜朱渣男 等景舒午睡起来,就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崔居兴还没从宫外回来,可能要好几日的时间,而蕊初已经把近半年要过藏红花的名单都拿过来了。 “藏红花有活血通经之效,所以很多女官、宫女还有后宫里的主子,但凡是手头宽裕的,都会想办法使银子,去御药局买些泡水喝。 这便是御药局给的名单,臣仔细瞧了瞧,也数了。 近半年,总共有一千来人去买过藏红花,也没有多买,都是半钱,从没有超过一钱的。 回来的时候,臣还特意去问了周太医,半钱藏红花,能否致小产,周太医回说,一般是不能的。” 半钱虽不能致小产,但若是一月一月地攒起来,不就行了吗? 景舒看着那厚厚的名单,强打起精神道:“除去别的地儿,咱们东宫有多少人去领过藏红花?” 蕊初答:“有一百多人,其中,太子妃处、郭庶妃处、还有太子爷那里的几个嫔、太孙殿下的孙嫔、包括吴嫔处,都曾去御药局买过。” nnd! 景舒简直想骂人,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上辈子为什么不去考刑侦? 她尽量在面上保持平静:“吴嫔身边的那些宫女太监们,查问清楚了吗?” 说起这个,蕊初瞬间来了精神,她连忙道:“查问清楚了,别的都还好,就是那个灵儿,臣从别的宫女那得知,她对黄喜特别照顾。” “吴嫔不受宠,厨房那边本就对她们多有懈怠,这黄喜给她们送饭,倒是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 “听说,灵儿还叫他黄喜弟弟呢,既然两人关系这般好,为何黄喜要害吴嫔呢,既然害了,为什么又不害彻底呢?” 景舒哪里知道是为什么? 她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道:“那就继续查灵儿,只要能让她开口,什么招都可以使。” 其实,她是怀疑孙氏的,可惜没有证据呀。 朱瞻基同学每日的日程很满,早上要陪自家爷爷聊聊天,然后帮不在京城的胖爹处理政事,用过午膳在睡一会儿,下午就去找于谦在街头欣赏欣赏书画。 或则和三杨(杨士奇、杨荣、杨溥)他们打打嘴仗,再和夏原吉学学拨算盘,等忙完这些事,最后再去和朱棣说说话就可以下班了。 回到东宫,他便知道了这件事,虽然知道这不干妻子的事情,但还是有一瞬间的怀疑。 没办法,谁让此事从表面来看,就是刚生完儿子的正妃嫌疑最大呢? 可他也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起码他知道自己后院里,还有一个蛇蝎心肠的孙清涟呢。 朱瞻基叫来锦衣卫问话,这些锦衣卫平时都扮成太监混在东宫里,替他盯着宫里的一举一动。 果然,就是孙清涟干的。 他怒火中烧,本来打算立刻就把孙氏送出皇宫,可他想了想,又改了主意,他想看看妻子的能力。 这么想着,他便没有声张。 王谨在他身边,忽然又觉得有些拿不准了,太孙殿下心里头这是……? 到底还有没有孙嫔? 朱瞻基拿定主意后,就屁颠屁颠去找自家媳妇一起用膳了。 殊不知,景舒看到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莫名觉得有些生气。 她不信今日东宫这么大动静,朱瞻基会不知道,可他却一字不提,景舒没憋住开始阴阳道。 “从前在家时,母亲时常唠叨,说臣妾的父亲就是个甩手掌柜,除了每月拿几个俸禄回来以外,什么事儿都不管。 臣妾那时候还不以为意呢,觉得家里的事情不过就是些杂事罢了,如今方才知道当家的苦。” 朱瞻基看她阴阳怪气这劲儿,心里头就想笑,可他却硬生生憋住了,还一本正经地道。 “岳母大人是辛苦了,要不咱们出些银子,再给岳母家多请些佣人?” 景舒:“……” 请你大爷! 她现在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放下筷子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殿下您就问也不问一句?” “那吴氏的肚子里,怀的可是您亲儿子。” 朱瞻基见她是真的生气了,也就不装了,连忙赔笑道。 “我这不是相信你能处理好吗?明儿娘就回来了,有她搭把手,这事很快就能解决了。 再说了,你是太孙妃,后院这点子小事情,你自己看着处理就可以了,顺便可以立威嘛。” 闻言,景舒的气消了一些,她现在倒确实需要立威。 “小事?”景舒无奈地道:“太孙殿下,你儿子差点就被霍霍没了,这只是小事?” 这证明东宫出了个狠毒的恶狼啊,您就一点儿也不操心? 朱瞻基答非所问:“你怎么就觉得是个儿子呢?” 虽然有可能吴氏肚子里是朱祁钰,但妻子头一胎也没生下大闺女。 所以,万一吴氏肚子里这回是个姑娘呢? 景舒气笑了:“殿下,闺女虽然不如儿子尊贵,但她也是您的骨血,咱不能过份重男轻女的。” 她知道这是古代,但也不能抱着女儿死了就死了的心态吧? 朱瞻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也不一定就是儿子,好了,是我的问题,我以后定然多多关心家里的事情好吗?吃饭。” 他的闺女,他自然也会疼爱的。 景舒的小日子还没走,两人自然是做不了什么,加上白日累的厉害,所以只是又随意扯了几句,就睡了。 睡觉前,景舒还在想呢,如今偏离了历史这么多,也不知道朱渣男会不会和历史上一样早死。 老天保佑,这一点,可千万不要偏离历史才好。 第二日,景舒刚起床,就听到太子妃回来了,她连忙洗漱好前去请安,其她女人被免了请安,歇着呢。 太子妃抱着暖手褥子,脸色有些黑沉沉的,见她来了便叹道。 “我说前几日,为何这眼皮子老蹦跶呢,果然就出事了,早知道,我就不出宫祈福了。” 若是不出宫,说不定就不会有这档子事。 “给母妃请安,是儿媳不中用。”景舒扶着婆婆坐下,愧疚道:“倒是劳累母妃气一场了。” “和你没关系。”太子妃倒是不生她的气,安慰道:“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只是此人心思恶毒,得尽快找出来,解决了才好。” 第 41 章 武定侯府 太子妃一想到自己儿子的女人里,有这么个恶毒的女人在,她就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今天那人敢害未曾出世的胎儿,明天是不是就该对朱瞻基动手了? “儿媳也是这么想的。”景舒一脸认同地道:“只是,儿媳把该查的都查了,除了去宫外查黄喜家世的崔居兴没回来,都查不到什么线索。” 现代那些宫斗破案电视剧,人家分分钟就能逮到证据破案,到了她这里,却是一头雾水。 还好她是穿成了正妻,有婆婆帮,这要是混成个妾,她恐怕都活不过一集。 “你让人去查那小太监的家世倒是对的。”太子妃首先表示对她的赞同:“这黄鼠狼要下山偷鸡崽吃,总是会留下脚印和毛发的。” “它就是成了黄大仙,聪明无比,知道把毛和脚印盖上,可也总会露出蛛丝马迹。” “那小太监不可能愿意,什么好处都不拿,就白白帮人去送死,他一个没根的,要了银子没地儿花也是没有必要的。”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家人在那人的手上,只不过,瞻基那几个妾位分家世都很低,怎么联系外头呢?” “不过,这都是后面要考虑的。”太子妃忧心忡忡地道:“我最担心的,还是那小太监的家人,这会儿已经没命了,你还是从东宫入手吧。” 既然人家选择利用那小太监,肯定就会以绝后患的。 景舒心口有些拔凉拔凉的,只得虚心请教:“请母妃教教儿媳,该从东宫的何处查起啊?” 总不能地毯式搜索,谁屋子里有藏红花就抓谁吧? “孙嫔。”太子妃认真道:“我知道你怀疑她,我也怀疑她,不过你呢,不能明着查,要暗着查。” “对外,你只说此事是吴氏身边的宫女起了坏心,随便点个替罪羊便是,然后把吴氏身边的人都放回去,把自己的人撤回来,你明白吗?” 那人没成功,肯定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吴氏生下孩子,所以还会再次出手的。 “母妃说的是引蛇出洞?”景舒先是眼睛一亮,后又有些犹豫:“可,吴氏的胎恐怕经不起再次折腾了。” 再折腾一次,那孩子就真没了。 太子妃脸色淡了下来:“要想在这个宫里活下去,一味靠着旁人是不行的,若真是如此,那也是她的命。” 不过是个庶出的孩子,用他来换自己儿子后宅清静。 她舍得! 闻言,景舒顿了顿,一阵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口,婆婆和朱渣男怎么回事,怎么一个比一个不在乎那孩子的死活? 可婆婆都发话了,她也只能把人都撤了回来,只是到底可怜吴氏,便还是放了位认识药材的小太监过去,命他看管吴氏的膳食。 为此,晚上朱瞻基回来后,太子妃还对他说了这事:“你媳妇是个好人,说吧,这事是不是孙氏干的?” 除了孙氏,她几乎都想不出旁人了。 朱瞻基想了想,便毫不犹豫地点头承认了:“确实是她,娘英明。” 听见果然是她,太子妃立刻就忍不住炸了:“那你为什么不处置她?你莫不是还舍不得她不成?” “我给你说,当初你们两个大婚前滚在一起,我就想给她扔尼姑庵去了,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就不配进皇家。” “如今倒好,她又添了条蛇蝎心肠,我跟你说啊,你将来若是再跟她生个儿子,到时候别说是你,就是这个大明,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 “儿啊,你听娘的,把她送走,然后和善祥好好过日子,人善祥多好啊,就是对着你女人,也有颗怜悯之心,这可连你娘我都做不到。” 她现在是有多讨厌孙清涟,就有多喜欢胡善祥。 “娘。”朱瞻基连忙道:“儿子已经不喜欢孙氏了,也不是舍不得她,只是善祥进门这么久,还没立过威呢。” “儿子想瞧瞧她的能力,锻炼锻炼,顺便让宫里头的人都知道,咱们太孙妃厉害着呢,不是她们嘴里的软柿子。” 太子妃半信半疑,自己儿子是什么性子,她最了解不过,喜欢上个东西,便要许久。 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变了? 不过,她也不想和儿子吵架,只是怒道:“她在宫里没有威严,那还不是你害的吗?” “若不是你成婚一个月,才肯和人家圆房,那些人敢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吗?” “听说昨个儿,你媳妇让人去请章太医都请不动呢,要不是你媳妇那表哥在,吴氏肚子里的孩子可就真没了。” 堂堂太孙妃,大白天的想请个太医都请不来。 这不是笑话吗? 朱瞻基自知理亏,虽然妻子已经有了嫡子,可在外头那些人眼里,他心尖尖上的还是孙氏。 何况,太医要给后宫主子看病,隐患本来就多得很,所以就算知道章太医是故意的,却也不好多加指责。 崔居兴是三日后回来的,如太子妃所料那般,黄喜的家人已经死了,说是上吊死的。 他们家里也没有多出的银子、地契,总而言之,就是人家把屁股擦得很干净,把东西都给搜罗走了。 “太孙妃。”崔居兴见主子面露失望之色,忙道:“奴婢特意去问过了黄家夫妇的邻居,那家人回忆说,他们家最近确实有点奇怪。” “那黄老头不知道从那里弄来的银子,居然把卖到青楼的小闺女,给赎了回来,听说赎金是五十两银子,还给小儿子买了笔墨纸砚,说要送儿子去读书。” “奴婢又去了那家青楼,找到老鸨,看了那锭银子,是诚意商行的银子,诚意商行的东家是姓李,他家女儿,是郭家的……一位姨娘。” 他也算是豁出去了,能不能得到太孙妃的青眼,就看这一锤子买卖了。 “郭家?”景舒蹭地站了起来,连忙问道:“是武定侯府?是那个的姨娘,是郭铭的吗?” 郭庶妃为什么要害吴嫔的孩子,她们又没有过节和利益纠纷? 难不成,她和孙氏勾结在一起了? “不是。”黄喜连忙摇头道:“是三房郭镛的姨娘,她并不受郭镛喜欢,一年里兴许也见不上自己男人一面。” 第 42 章 灵儿 呵~ 景舒忍不住冷笑,这倒是一个赛一个的聪明,自己家的人不亲自动手,只去鼓动旁人去动手。 到时候就算有什么事,那也有个说辞,再遇上那个仁厚又喜欢和稀泥的胖太子,多半她们不会有任何事。 “行,我知道你辛苦了,这二十两银子你拿去,带你的兄弟们去吃吃酒,别让他们跟着白跑一趟。” 二十两银子虽然不少,可在宫里,你就绝对不能小气了,否则的话,以后谁还乐意给你办事啊。 她进东宫都这么久了,除了查出有孕和生娃,还从没有赏赐过太监,刚好趁着这次收拢波人心。 崔居兴早料到有赏赐,本以为可能就五两银子,毕竟小殿下出世的时候,也才十两罢了,可没有想到这回是二十两。 听到主子让他请兄弟们吃饭,他也并不小气,菡萏院的太监十八人,都去酒楼吃好的喝好的,也不过二三两,剩下不还是他说了算? 不过,主子既然想收拢人心,他也不会独吞就是了。 景舒也不怕他独吞,她就是想瞧瞧这太监眼皮子浅不浅,适不适合做自己这里的大太监。 等他走后,景舒才轻声对蕊初道:“过几日,就去找几个小太监问问,瞧瞧他有没有把银子,分些给大家。” 后者点头后,景舒一转头就看到石榴欲言又止,眼眸还有些委屈,她吓了一跳,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谁给你委屈受了?” 石榴看了蕊初一眼,然后就低着头没有说话了。 蕊初是个聪明人,见状立马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石榴有些难过地道:“太孙妃,从前,您有什么要紧的事,都是叫奴婢去做的。” 她觉得,在主子的心中,自己现在是不是不太中用了? 景舒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因为自己总是让蕊初去处理难事、重要的事,所以这小丫头吃醋了,难过了。 “石榴啊……”景舒想了想,才委婉道:“你和蕊初不一样,她在宫里长大,有的是长袖善舞的能力,你和我同在宫外边长大的,有的是忠心。” “所以啊,你不用去看我给你安排的活重要不重要,因为,在宫里,每一样的活都非常重要。” “你爹娘去的早,你又是从小陪着我的,我得对你负责,得等你到了年岁,平平安安地把你嫁出去,而不是一不小心,就折在宫里了。” 她的意思是:咱智商不行,就别强求宫斗了,乖乖做些简单的事情,将来平平安安出宫去吧。 这话听在石榴耳中,却是自家主子夸赞自己忠心,又害怕自己犯错出事,所以才会倚重蕊初的,顿时不免泪眼汪汪地有些感动。 “太孙妃……” 您真好! 景舒不免有些尴尬,这孩子也太容易感动了,不过瞬间又释然了,有时候自我感动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吴嫔的事情,既然牵扯到了郭家,那景舒就没法去质问了,只能和朱瞻基商量,要不要和太子妃说。 朱瞻基道:“自然,我娘做梦都想抓那边的把柄,你这边给她送过去,她能高兴的睡不着觉呢。” 闻言,景舒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说实话她就不明白了。 朱高炽虽然五官还可以,但他胖到三百多斤了,早就看不出丝毫英俊了,往那一坐就跟大山似的。 你说貌美如花的郭庶妃,还有美丽端庄的太子妃图他什么? 跑两步都喘气的人,到了榻上,俯卧撑能做几个? 可惜了,当儿媳妇的不能去听房…… 啊呸,邪恶了。 其实吧,最让自己想不通的是,郭庶妃确实可以为了权和朱高炽好,可太子妃,她瞧着就是真心的。 好吧,她确实不懂美女的爱好,可能早年的太子是英俊过的吧。 这个结论,却很快被太子妃否决了。 “太子爷,从小就只吃读书,不喜欢骑马射箭,不管皇上怎么呵斥,就是不肯,也不大爱动,很是愁人。” 这意思就是说,太子爷他是从小胖到大的。 吴嫔那些宫女太监里,要找个合适的替死鬼,景舒选来选去,选中了灵儿,她还是觉得此人有问题。 为了问出更多东西,景舒决定亲自上场,等人被带上来的时候,她就被眼前的一慕震惊了。 眼前的灵儿浑身都是血印子,眼神涣散,显然是疼的,她身上还有酸盐水的味道…… 宫里这帮子没根的太监,折腾起人来属实是厉害的。 景舒拿过蕊初给自己的册子,悠悠地念道:“灵儿,是你姑姑给你取的名字,她因为犯错,六年前就被吴惠妃赐死,你本命叫曹颖慧。” “是怀远侯曹兴那一支的,你家爷爷因牵连了蓝玉案,被满门抄斩,你因为年岁小逃过一劫,后来就入了宫。” “你姑姑死的那年,刚好就是吴嫔进宫的那年,你便来了她身边侍候。” “她心善,还把自己仅有的三十两银子给了你,让你偷偷去乱葬岗,把你姑姑安葬了,是不是?” 景舒看着蕊初拿来的薄子,心中却是感叹万分,可怜啊,本该是侯门贵女的,却…… 灵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点了点头:“是。” 景舒又道:“你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虽然三年前就到了二十五岁,且在宫里也没有再升的道理,却还是放弃出宫,留在宫里照顾吴嫔。” “你对小太监、小宫女们也很关照,只要是你有的,对她们都不会吝啬,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和黄喜一起,加害吴嫔的肚子呢?” “她既是你的主子,也是你的恩人啊?” 她语气柔和,不急不缓,不像是审问犯人,倒像是如知心大姐姐,在和妹妹谈心一般。 灵儿表情有些松动,嘴角张了张又闭上,似乎是在纠结什么,景舒也不催她,只耐心地等。 “是孙嫔。”终于,她张口了:“她用黄喜的妹妹,威胁他,让他在吴嫔的粥里放入藏红花粉。” “黄喜不忍,便偷偷告诉了我,我怕他家人受罪,又不想伤害吴嫔,就只往粥里放了零星的量。” 第 43 章 缺心眼的吴氏 “我是想,引起主子们警惕,这样下次就没人敢对吴嫔动手,黄喜也能安然无恙了。” “谁知道,黄喜和……他的家人,还是死于非命了。” 灵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脑子不聪明,心还不安分。 姑姑临死前最放心不下自己,说自己迟早会死在宫里头。 果然…… 景舒站了起来,冷声道:“藏红花性寒,有孕的女子,不管吃多少进去,都有可能会保不住孩子的,你这样做,对得起吴嫔吗?” 灵儿眼底一片悔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事情已经是这样,不管结局是怎样的,她都认了。 “蕊初,把她说的都写下来,然后签字画押,然后去昭阳苑拿人,孙氏禁足在屋内,可以给饭、水,不许放恭桶,不许有人同她说话。” 这些在宫里金尊玉贵养着的女人,最好的折磨方式不是不给她们吃饭喝水,而是让她们随地大小便。 这个法子,让久居深宫的蕊初,都忍不住想竖大拇指了,真损啊…… 景舒想起还等着自己回话的吴嫔,她连忙拿着灵儿的供纸就找过去了,还轻声地安慰她。 “你也别太难过了,回头母妃肯定会给你选个好的。” 她想,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一定会很难过吧? 谁知道,这个吴嫔居然求情道:“太孙妃,能不能饶了灵儿,她也手下留情了,不是故意的。” 景舒:“……” 什么叫手下留情了? 什么叫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周泽林及时赶到,人家就把你娃弄死了。 “她也是个可怜人。”吴嫔轻声叹了口气:“我知道她犯了错,不能继续留在宫里了,不如就让她出宫去吧,她家里就她一个人了,好歹也是功臣之后啊。” 听到这里,景舒倒是不说话了。 朱元璋晚年滥杀功臣,仅仅是蓝玉案就死了一万多人,那些人可都是上过战场,为大明江山出过力的。 到头来,却许多人连个血脉都没留下。 说是造反,其实根本就是老朱怕孙子朱允炆压制不住那些武将,所以才会在自己临死之前把他们赶尽杀绝的。 说白了,那些人大部分都是被冤枉的。 想明白后,景舒便道:“我去给母妃说说吧,吴嫔,你性子不能一直这么软着呀,你不自己立起来,你和你孩子以后怎么办啊?” 她本来是好心劝说,谁知人家却眨了眨眼,颇为理所应当地道:“臣妾和孩儿都听太孙、太孙妃的话呀。” 她们这种身份,只需要乖乖听男人还有正妃的话就行了,这是嬷嬷们教的规矩,她好好记着呢。 景舒:“……” 你是不是缺心眼呢? 吐血! 孙氏的人可比吴氏的人难问多了,各种让人难受的东西轮番招呼,也没见他们吐出一个字来。 没办法,只能去查他们在外面的家庭。 景舒知道唤云家里,有个能读书的弟弟时,心中微微一动,便对蕊初道。 “你去告诉她,现在是证据确凿,若是她老实交代还不会拖累兄弟读书,只自己死罢了。” “若是不老实交代,只要定了谋害皇孙的罪,那便是要满门抄斩的,让她自己想好要怎么选。” 这些人进宫大部分是为了谋生,为自己谋生,也为家里人谋生,因为家境贫寒,所以想个读书人尤其困难。 她就不信,用她弟弟来撬,还撬不开他的嘴。 果然,这次唤云没再犟下去,不过半个时辰就全招了。 景舒这才知道,原来,她的家人已经把她许配给孙继宗为妾了,怪不得她刚开始嘴那么硬呢? 待看到是孙氏强迫后,她就觉得孙氏更加不要脸了,自己非要自甘下贱当妾也就算了,还非要别人也和她一样! 她淡淡地吩咐道:“把这些口供,都送去给母妃吧。” 她累了,她得去养养神。 破案真的太烧脑了,她智商真的不太够用。 景舒这一躺,就直接躺到了天黑,外头连灯都掌上了。 帐外烛火惺忪,朱瞻基正在炕上看着书呢,见她醒了,便放下书本,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醒了,今日有厨房做的炙羊肉,想不想吃?” 炙羊肉? 那不就是没有辣椒面的烤羊肉吗? 她咽了咽口水,点点头:“想吃。” “想吃?”朱瞻基伸手,把她从床上拉起来道:“那就起来,我让他们摆膳。” 厨房是用小羊羔烤的,所以肉质很嫩,虽然没有辣椒面,但是有孜然粉啊,这东西可比辣椒面香的多。 她先夹了块瘦的,再夹了块肥的,两块肥瘦羊肉同时放进嘴里,那感觉,不说了,作者先去点个烧烤。 朱瞻基看着她贪吃那样,脸上不禁浮现了一抹宠溺的笑意,等她吃的差不多了,他方才问道。 “你怎么也不问问,母妃是怎么处置孙氏的?” 景舒刚准备夹菜的手,瞬间就顿住了:“怎么处置的?” “三日后送去尼姑庵,清修。” 景舒看着笑容满面的朱瞻基,心里面却直打鼓,他白月光都被送去当尼姑了,他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该不会,是想喊自己去求情吧?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景舒斟酌了一下后道:“我知道,你和孙氏少年情深,可我是做儿媳妇的,不好去反驳母妃,不然殿下您自己去求情?” 她只会放爆竹,欢天喜地把孙氏送走。 朱瞻基:“……” 什么意思? 她居然觉得自己是来给孙氏求情的? 他有这么闲吗? “送孙氏去尼姑庵。”朱瞻基一字一句,说的那是一个咬牙切齿:“是我提的主意,你觉得,我会为她求情吗?” 他又没病! 空气突然安静,景舒的心情犹如排山倒海,可却不说话,只默默扒拉自己碗里的饭粒。 这个朱渣男是怎么了? 怎么舍得对白月光下这么狠的手? 难不成他是重生的,知道这孙妖后霍霍他大明的江山了? 还是说,他这是怕自己会借题发挥,让孙氏受大委屈。 所以,才让白月光以退为进,先躲去尼姑庵,等他当了皇帝,再把人接回来和自己打擂台? 到底哪个的可能性更大? 第 44 章 是亲生的吗? 这事不管她怎么纠结,到底也没有纠结出结果来,只好暂时先放在一边。 吴嫔一事,牵扯到的不仅仅是孙氏,还有太子爷身边的郭庶妃,景舒不知道太子妃会怎么处置。 五日后,她起身就发现,今日的气氛非常不对劲。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这副模样?” 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全是严肃,跟要世界末日似的。 石榴低声道: “太子妃给太子爷去信了,问该怎么处置郭妃,太子爷好像是护着郭妃了,说可能都是巧合,天底下没有庶母去祸害嫡子孩子的道理。” 景舒拧眉,这朱胖胖也忒偏心眼了吧? 不过随后她便察觉出不妥当的地方,疑惑道:“不对啊,太子爷给太子妃写的信,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两口子说个悄悄话,怎么弄得跟昭告天下似的。 蕊初接过话茬道:“问题就出在这,这话是郭妃那边传出来的,说是太子爷写了两封信,一封给了太子妃,一封给了郭妃,还都说了这事。” 景舒:“……” 嗯,确定了,郭妃这辈子,也还是只有去殉葬的命了。 作死啊,这是。 就算太子爷不求情,太子妃顶多就是让她闭门思过半年一年什么的,她倒好,非得往死路走。 果然,太子妃脸色,连着好日子都是锅底色,没人的时候就委屈唧唧地和景舒哭诉。 “我可是从大明门进来的太子妃,连太祖皇帝我也是见过的,我要收拾个妾室凭什么不行啊? 这太子妃我不当了,赶紧的,给太子爷写信,让他赶紧回来,把我废了,给他心尖上的郭氏让位。” 景舒无语,好家伙,您老人家这是学我呢? 她好说歹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把婆婆哄得差不多了,起码食量是和过去无二了。 至于孙氏,她两日前就被送去尼姑庵了,按景舒的吩咐,蕊初她们连个铜板都没给她带走。 有钱可使鬼推磨,只要她兜里面没有银子,她大概率就不能作妖了。 可就算是这样,景舒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道:“她是娇养着长大的,突然吃素可能是不会习惯,石榴你去给那儿师太说上一声,孙氏的饭里,每顿都不能少了荤油。” “为了防止人家看见说闲话,也不必给肉了,只要有油拌在饭里就行,不许给一片绿叶子菜。” 全是脂肪和碳水,她就不信几年后孙氏还能貌若天仙。 就算朱渣男不是重生的,只是为了想让白月光暂避锋芒,但几年后若是见到胖成球的孙氏,恐怕也下不去嘴吧? 时间一晃,年就过去了,朱胖胖才刚刚赈灾回来,就被大老婆拉去吵了顿架,后又要忙着去哄小老婆,档期忙的很呢。 直到年过完十来天了,才抽了个空在东宫摆了个家宴,菜品特别简单就不说了吧,还没有音乐歌舞。 太子和太子妃是四菜一汤,菜是两荤两素,朱瞻基和景舒就是两菜一汤,一荤一素了,旁的人,就直接是一菜一汤,可谓是节俭到了极致。 朱胖胖在上首,说着自己这次的所见所闻:“此次雪灾,民生受损严重,百姓们没有棉衣穿,连馍馍也没得吃,就是卖儿卖女,也只能换上一麻袋粮食。” “我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咱们东宫虽然一向节俭,但一月的开销用度,也够普通人吃穿好几年的了。” “所以我说啊,咱们还是得更加节俭一些,多多省下些银两,将来用在那些苦命的百姓身上,爱妃,你说呢?” 最后这句话,太子看向的是太子妃。 当着所有儿女媳妇的面,太子妃还能说什么,只能乖乖地说:“太子爷您说的是。” 朱瞻基私下里偷偷和景舒道:“娘常常埋怨,说是嫁到我们朱家后,就没享到过什么泼天的福,全给我们家拨算盘,节省开支去了。” “还说我爹啊,其实娶的不是老婆,是账房先生,然后我爹说:对对对,你说的对,你要不会拨算盘,我当初才不会娶你呢。” 话说,太子妃出身平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所以算账特别厉害,也是因此受到当时燕王妃青睐的。 景舒听后也是一脸笑意,太子和太子妃也算是对活宝了,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呢。 不过,这东宫的主子们,现在一季才做两身新衣裳呢,就别再省了吧,再省就省没了呀。 吴氏的肚子已经六个多月了,因为长期卧床保胎,东宫不管什么宴会她也没出来过,只能在榻上窝着。 景舒知道她无聊,可是也没有办法,想保住这个孩子,就得受点罪,不过她还是会偶尔去坐坐,陪她说说话的。 吴氏感动的泪眼汪汪,她觉得太孙妃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了。 过完清明,家里传来消息,原主的弟弟胡轩定亲了,按周氏的意思,娶的是吕家的闺女,她父亲是国子监的司业,正六品官。 别看才是正六品,人家可是清流,又是个在国子监里上班的,那可是属于书香门第。 想当然了,在胡家这种刚刚脱离泥腿子行列的人眼里,这简直就是妥妥滴好人家了。 景舒知道这事后也只是笑笑,然后问道:“可相看过了,轩弟可喜欢吗?” 谁知胡善围却道:“婚姻大事,那里由得他喜欢不喜欢?” 闻言,景舒感到一阵挫败感,她看向尚在襁褓里的儿子,暗道:儿子以后要娶个什么样的老婆,恐怕也由不得他自己了。 嫡皇子要娶的老婆,必须得大家都说好了才好。 没几日,吴氏发动了,太子妃自己没去,只派了人,景舒便只好亲自去守着,也叫了太医在外头候着。 十几个时辰后,吴氏总算是生下了个儿子,她生娃这十几个时辰里,朱渣男连个面都没漏。 最后生完了才过来看了一眼,顺便给这孩子取了个名字,叫:朱祁钰。 取完名儿过后,他便又离开了,留下景舒抱着他和别人生的孩子在风中凌乱,她好想问一句:请问朱同学,这是您亲生的孩子吗? 第 45 章 可怜的朱祁钰 “可怜的小祁钰。” 景舒看着眼睛都没睁开的孩子,心里是感慨万分。 历史上的景泰帝出生后,朱渣男是没承认这是他儿子的,等朱渣男快死了,才承认有这么个儿子。 这孩子被冷落了许多年,好不容易当了皇帝,还立了自己儿子为太子,谁知道儿子却被孙妖后给弄死了。 就这,这个善良的孩子都没弄死孙妖后母子啊。 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他还把皇帝之位传给了朱祁镇的儿子朱见深。 谁知道朱祁镇这个傻缺,他居然连自己儿子的皇位都抢,还不让朱祁钰好好度过最后一段日子,提前把人家给弄死了。 自己穿越而来,虽然也改变了许多东西,但是目前看来,朱渣男好像还是不太喜欢这个孩子哈? 其实,朱瞻基不是喜欢这个孩子,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而已,毕竟他一想到上辈子的事情,就觉得脸上烧得慌。 再说了,他现在有嫡子了,他也怕自己如果亲近朱祁钰,万一等他长大了,对皇位生出想法怎么办?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他也不得不提前考虑。 对于太孙殿下的这个庶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反正上到皇帝,下到东宫的主子们,除了景舒以外,没有一个人上心。 至少,表面上是这个样子的。 朱祁锦这会儿已经八个月了,简单的爹、娘、爷爷、奶奶是会喊了,不过这臭小子最先喊的还是太爷爷。 犹记得朱棣老人家,清明祭祖回来,刚抱起重孙子,小家伙就毫不客气赏了他一泡童子尿。 朱棣当场龙脸一黑,就要生气,小家伙却忽然咧开嘴笑着喊了声:“太……太爷爷……” 老爷子当即也顾不得生气了,直接喜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直说上辈子重孙子和自己肯定有缘分。 景舒:“……” 其实,是她日日教儿子:长胡子的老爷爷是太爷爷,胖胖的是爷爷,高高瘦瘦的是爹。 目前看来,她的教育是成功的,小朋友也确实能听懂大人说话。 而证实这个理论的后果就是,朱瞻基抱着儿子念书的时间越来越多。 别的小朋友呢,都是听着妈妈的歌谣进入梦乡,而他是听着爹地的四书五经睡着的。 为此,景舒还给朱瞻基讲了拔苗助长的故事,希望他可以缓一缓,不用太过于着急。 可是朱瞻基却不管,只一味地我行我素,景舒无奈极了,可看儿子也并不排斥的样子,她也就懒得管了。 小家伙周岁宴那天,景舒起了个一大早,让人把熟睡中的儿子捞起来,给他换上了大红色的百福衣。 脖子上、脚腕上、手腕上,都得戴上太子妃提前打的一套吉祥玉锁。 头上也戴着大红色的帽子,整体看起来格外喜庆。 “锦哥儿,记得娘说的话,一会儿见到太爷爷,定要笑的甜些知道吗?” 今日过后,儿子就得去跟着老爷子生活了,所以,老爷子越喜欢儿子,她才能越放心。 小家伙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反正大眼睛是骨碌碌地转个不停,景舒只能不舍地香了儿子几口,才把孩子抱出去了。 今日三品以上的大官、要官都来了,当然外放的没来,老爷子一见到重孙就抱过去了,太子妃他们想抱都没抱到。 “众位爱卿,这是皇太孙之嫡子,太子之嫡孙,朕的嫡重孙,更加是大明的未来啊。” 老爷子话音刚落,那些大臣们就连忙道:“臣等为陛下贺、为太子殿下贺、为太孙殿下贺,为大明贺。” 很多武将心里是不屑一顾的,不过是个刚满周岁的奶娃娃罢了,以后如何谁知道呢? 但他们绝对不会说出来,又不是嫌命长了。 只不过有些文臣脑子却活络开了,太子爷可是正统,那太孙殿下也是正统,那太孙殿下的嫡子不就是未来的皇帝吗? 这都周岁了,再过两年就该开蒙,这老师的席位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他们得写折子推荐自己门生上啊。 这也幸好景舒她不会读心,她要是知道这些人想那么远,绝对会忍不住可怜自家儿子的。 若是朱瞻基知道了,肯定会表示:“这都是小场面,我十二岁镇守北平,十五岁就随爷爷北伐呢,作为我的嫡子,必须要比我更厉害才行。” 毕竟,长江后浪推前浪嘛,囧。 抓周正式开始,厚厚的红垫子上面摆满了小玩意,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假刀假剑什么的全都有。 朱棣亲手把他放在垫子上,满脸都是期待和鼓励:“好小子,去吧,喜欢那个就拿那个。” 小家伙歪头看看太爷爷,然后又看向满垫子的东西,最后在大家鼓励的眼神中向前爬行。 朱胖胖看着大孙子那可爱样,忍不住开始念:“书中自有黄金屋,大孙子,一定得拿书啊。” 朱棣瞪了胖儿子一眼:“读成你这么个书呆子有什么好的?还是拿剑好,扫平蒙古,恢复盛唐之风。” 朱胖胖嘴里抽了抽,有心想和爹掰扯几句,又没那胆子,最后也只得作罢。 景舒现在也很紧张,因为她发现抓周的小玩意里多了枚香囊,绣得五颜六色,很是吸引小朋友的目光。 她忍不住低声问蕊初:“我记得抓周的东西里,不该有这个,你们谁把这玩意放进去的?” 这么多人在呢,要是他儿子拿了个女人的香囊,别人会怎么看? “是郭妃。”蕊初也是一脸难色:“她非要把香囊放进去,奴婢正要阻止,皇爷就来了……” 她们总不好当着皇爷的面,吵吵闹闹的吧? 又是她! 景舒咬咬牙,这女人怎么阴魂不散呢? 但此时此刻,她也没有办法,只能默默祈祷儿子要争气些,千万不要去拿那个香囊。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景舒的祈祷,小家伙只拿起那个香囊看了看,就扔了,然后转身拿了本书,又拿了把剑。 大伙一看,好家伙,这是文武双全,大吉啊,于是好听的话又是一箩筐。 大家都是一脸高兴,只有景舒看着满脸失落的郭庶妃,怎么都笑不出来…… 第 46 章 朱家人都怕老婆 从名分上来说,郭庶妃是庶母,景舒没有道理去质问她,不过回去之后还是同朱瞻基抱怨了几句。 “女人之间争宠原本没什么,也很是常见,可庶母和嫡子的媳妇争……,可真是头一回见识了。” 郭氏好歹也是侯府出来的嫡女,怎么会养成这个样子? 真是够够的了! “别气别气。”朱瞻基抱着儿子,笑着安慰她道:“娘不会让咱们受着气的,放心吧。” 景舒没有说话,可也出不了多少气啊! 有朱胖胖护着呢! “行了。”景舒把儿子抱回来,很是不舍地道:“明日儿子就得去皇上跟前养着了,真是舍不得。” 虽说能去瞧,但也不能天天去瞧吧! 否则老爷子肯定会说:“怎么,你是怕我会亏待了你儿子?” 朱瞻基也舍不得,但他每天都会去两趟给朱棣请安,所以倒是也还好。 “其实在爷爷身边养着,算是咱们赚了,我和爹成日在外面忙,也没空教育咱们儿子。 你和我娘,又是妇道人家,教教女孩儿的贤惠规矩还行,但锦哥儿不一样,他以后是要成大事的,还是给爷爷养着最好不过了。” 历来君王最忌讳养于妇人之手,强母手下无能儿。 景舒有些不服气,反驳道:“宋时有太后刘娥,执政几十年,人家怎么能教养出如宋仁宗那般的明君?” 还有孝庄和康师傅,当然了,现在还没他们呢,就不举例子了。 “仁宗太仁。”朱瞻基淡淡评价了四个字,然后道:“在当时也许行,但经过蛮夷(元朝)在中原祸害了几十年,现在大明需要的是能刚能柔的君王,方有可能重现盛唐之荣光。” 经过近百年的蛮夷入侵,整个中原大地如今是满目疮痍。 若不是朱元璋重新为汉人拿了天下,恐怕再过上百年,子孙后代连唐诗宋词都得忘记了。 就拿这时候的建州(东北)来说吧,那里的汉人跟着女真人混,连怎么种地都不会了,只能跟着人家去打猎,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好地。 景舒听着也不说话了。 确实,女人是感性的生物,总是容易心软,可对于帝王来说,心软却是最好不要的,否则大事难成啊。 她原本想着,待儿子断奶后,就把奶娘们送出宫,可如今儿子奶还没断,就得去别的地方住了。 看来,在朱棣死之前,奶娘是不能送走了。 有亲近的奶娘在,也好照顾儿子啊。 她等孩子睡了过后,便把奶娘们叫过来吃茶,先是闲聊,然后才让石榴拿出早已准备妥当的银瓜子。 “我知道,你们大多都是因为家里困难,还有老人孩子要养着,男人又不在自己身边,所以才会和自己的孩子分离,进宫来当奶娘。 这些日子,你们对小殿下的尽心尽力,我也都看在眼里,希望等明日去了万岁爷那边后,你们也要一如既往,不可懈怠才好。” 其实不用她说,奶娘们去了皇帝身边也会更加上心的,那可是皇帝,万一有个不小心,九族可就没了。 只是,景舒这个当娘的,难免还是会多想些罢了。 奶娘们都是当娘的,当然也理解景舒的心思,当即便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小殿下。 景舒满意一笑,然后便从石榴端银瓜子的盘子里,亲自抓了把银瓜子,送到了奶娘们的手里头。 “那就多谢你们了,这只是请大家吃茶的,等将来,小殿下长的好了,还会有大赏的。” 这是她特意让石榴去弄的,每把银瓜子大概三四两的样子,虽然没多少,却看着格外洋气,赏这些人再好不过了。 看着奶娘们感激涕零的模样,她就知道自己做对了,作为领导,就不能对下属们小气。 你要知道,人家出来工作是为了挣钱养家的,不是为了出来免费献爱心的,光让干活不给吃饭,驴也不好使啊。 奶娘们走后,石榴有些心疼地看着少了一半的银瓜子。 “好在咱们那些铺子收成好,否则凭您那几百两的嫁妆,那肯定早花光了,太孙妃,咱们还是得省些。 您说,您生了小殿下,皇爷明明那么高兴,怎么不赏些实用的,尽给些摆着好看却不能换银子的。” 那些东西也不能当饭吃啊!!! 景舒耸耸肩,她也不知道,大概是朱棣他老人家也没银子,想要省钱打仗呢吧? 第二日睡醒,她就从蕊初嘴里知道昨夜太子妃和太子爷闹了一宿。 “太子爷珍藏那些瓷器,全碎了,太子妃见什么砸什么,听说太子爷最后实在是没法子了,抱着最后一对儿瓷器,去赵王府躲了一晚上呢。” 当朝太子做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她好奇地问道:“郭妃呢?她有事没事?” 毕竟她才是罪魁祸首。 蕊初小声笑道:“在自己院子里跪着呢,一宿了,还没让起,太子妃让她对着三清真人,好好反省反省。” 呼!活该! 景舒出了口心中的恶气,瞬间觉得神清气爽,让人给自己洗漱换衣着正装,给老爷子送孩子去。 朱瞻基早早就陪太子妃用早膳去了,毕竟今日要送孩子去老爷子那,一家子得整整齐齐的。 至于朱胖胖,他到时候肯定会直接到奉天殿,根本不用管他。 果然,景舒一行人到的时候,朱胖胖已经在门口望眼欲穿,显然是在等着他们,见他们来了,他连忙迎了上来。 “你们可算是来了,快进去,老爷子都等急了。” 待看见不理他的太子妃时,他的笑就更加灿烂了:“还生气呢?” 太子妃不说话,他便乐呵呵地道:“那我过几日再回去。” 闻言,太子妃刚要开口,就见朱棣身边的狗儿出来了。 “皇爷说,几位若是再站在门口不进去,那便把小殿下放下,自个儿回去吧,以后也不必来请安了。” 如此,太子妃有话也只得回去说,一行人恭恭敬敬地进去请安。 他们一进去,老爷子就从景舒怀里把重孙子抱过去了,就跟没看见他们还跪着似的,不喊起来就算了,还抱着孩子阴阳怪气。 “还是小孩子好啊,不会说话,不像几个大的,成日里就知道吵吵闹闹,让人恨不得把他们塞回娘肚子里去。” 第 47 章 被朱棣坑了 这说的是谁? 太子妃和太子爷? 景舒偷偷拿眼角去看朱瞻基,后者嘴巴往太子那边努了努,然后就又把脑袋低下去了。 果然…… “儿媳妇。”朱棣开始阴阳太子妃:“你不是成日喊穷,说东宫快揭不开锅了吗?” “揭不开锅你还碎那么多东西,怎么说?那些玩意不用花银子买?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太子妃肯定是不服气的,可是她却不敢反驳,只能低着头,默默承受老爷子的怒火。 太子见她这样,也心疼,连忙替自己老婆开脱:“爹,张氏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心疼锦哥儿……那郭氏她不懂事……” “原来你还知道郭氏不懂事呢?”他话还没说完呢,朱棣就又开始了:“知道你还护着她,不让你媳妇罚她?” “你要是不护着她,那些东西能碎吗?那么些好东西你们两口子不要,拿去卖了多好?都够一个营吃喝一个月的了,你们到底会不会过日子?” “你瞧瞧你那一身的肥肉。”老爷子满脸都是嫌弃:“还护美人呢,你护得了吗?” “现在整个应天府,都知道太子爷被自家媳妇赶出门,最后只好去弟弟家借宿了,我就想不明白了,我和你娘是何等人物,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成器的玩意儿。” 当年朱元璋虽然好色,但他就是很怕马皇后,轮到朱棣,也是如此,到了朱高炽这里,怎么还是如此? 难不成,怕婆娘这事还能遗传? “爹……我……儿子……” 朱胖胖支支吾吾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也不想这样啊,问题是他确实干不过太子妃啊。 景舒看见,太子妃的脑袋压的更低了些。 “行了,你们两口子回去吧。”朱棣没好气地道:“以后没事别来我眼前晃悠,看见你们两就来气。” 太子妃:“……” 您让我给您管理后宫的时候,可没这么说啊! 皇上让他们两口子退下,却没让景舒他们退下啊,那她到底要不要跟太子妃他们离开呢? 景舒只好又拿眼睛去看朱瞻基,后者回了她一个稍安忽躁的眼神,她懂了,就是不起来的意思。 他们的小动作落到朱棣眼里,心中倒很是满意,夫唱妇随,这才是夫妻之间应有的相处之道嘛。 怕婆娘? 哼,像什么样子? 景舒:不是不怕,时候未到啊。 等太子夫妻走后,朱棣很干脆就叫了她们起来:“你们怎么那么没眼力见,跟他们一块跪着做什么?坐。” 朱瞻基:呵呵,爷爷您老人家真会马后炮。 朱棣没去看孙子,而是抱着重孙子和景舒开始唠家常:“听瞻基这小子说,你读书也算是多的?” “太孙缪赞了。”景舒非常谦虚:“不过是父亲爱看书,所以从小跟着看了些罢了。” 她若是把在现代的书都卖了,估计能吃一个夏天的巧乐兹。 “已经非常不错了。”朱棣满是赞赏道:“不知道你对外族扰边,时常入关劫掠的问题怎么看?” 景舒愣了愣:“皇爷爷,女子不得干政。” 朱棣摆摆手:“不过是几句闲话,算不得干政,我大明除了贡生(学生)外,人人都可以讨论政事。” 这倒是,朱元璋广开言路,并不禁止百姓讨论政治。 所以在大明,不论男女商贩,讨论朝廷的事,都是不犯法的。 景舒斟酌了一会儿道:“孙媳觉得,外族扰边属实可恶,边境的百姓也很可怜,辛苦农作一年的粮食,却被人抢去,等于白白辛苦了。” 就像一个打工人,辛辛苦苦打工一年,好不容易拿到工资,准备回家过年,却被强盗抢了去。 那心情,真是r了修狗了。 “是啊。”朱棣情点点头:“所以我是皇帝,当然不能看着百姓受罪,我得为了他们去打仗,让他们再也不敢劫掠我们的百姓,得让边疆的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景舒有些感动,虽然永乐大帝残暴是残暴了些,但人家对百姓还是好的,你瞧,多么为百姓着想啊。 就在她感动的时候,朱棣突然画风一转:“我听人家说,孙媳妇你弄了好几个铺子,现在每月纯利润都快五千两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啊?” 景舒:“……” 感情在这等着她呢? 什么听人家说,那个‘人家’恐怕是锦衣卫吧? “是的,皇爷爷。”没办法,景舒只能承认:“原本是没这么多,也是最近铺子开去了江南,那边的人们富庶,所以才会有这么多。” “若是皇爷爷需要,孙媳回去就让人给您送来。” 您好歹也是皇帝,至于问我要银子吗? “这不好吧?”果然,朱棣很干脆地拒绝了:“我怎么能拿你们小辈的银子,不过……” 他这个不过,可是把景舒吓了个够呛,就怕他来句:你们晚辈既然有这个孝心,那就给我送来吧。 还好,朱棣没这么不要脸。 只听他缓缓道:“现在大明财政紧张得很,入不敷出的,我内努(皇帝私库)里还有四五百个铺子呢,要不你帮我想想挣银子的法子?” “我把所有的铺子都给你打理,到时候挣了银子,我手头宽裕了,百姓好过了,咱们大家心里头都会记你的好。” 听完这番话,景舒一口鲜血差点没吐出来,让她打白工就直说呗,谁稀罕你们记得她好了? 她笑的很尴尬:“孙媳才浅智疏,做些小营生还行,四五百个铺子,孙媳恐怕有心无力,再说了,孙媳也不能出宫啊……” 四五百个铺子? 那还不得累死她? “这个你不必担心。”朱棣早帮她想好了,他指着狗儿道:“这太监还算机灵,以后跑腿的事都交给他,你只管出主意就行了。” 嗯,太监跑腿,她出主意,太子太孙管政事,太子妃管后宫,苦活累活都给别人干了。 老爷子您就抱抱重孙子,然后快快活活地数钱就行了呗? 从奉天殿出来,景舒忍不住开始埋怨朱瞻基:“殿下平日里不是忒会说了,怎么今日在皇爷爷面前,倒是闭上了嘴巴,一声不吭了?” 第 48 章 于谦成婚 “我哪儿敢呐?”朱瞻基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你不知道,在我们家,我们从前最怕的是祖母,祖母没了以后,我们就最怕爷爷了。” “这世界上,除了太祖皇帝和高皇后以外,就只有祖母能治得住我爷爷,呵呵,你是不知道,当年呢,我可是有一个四叔的。” “听我娘说,是我爷爷那天喝多了,就跑错屋子,跑到个宫女屋里去了,然后爷爷第二天酒一醒,就知道犯错了,吓得他好几日没敢回府。” “最后还是我爹去给爷爷说:回来吧,娘说这是好事,没生气呢,然后爷爷才回来的,我娘说,当时爷爷那表情,跟做错事的小孩儿似的。” 他说的绘声绘色,眉眼生动,景舒听着也觉得好笑,徐皇后有‘女诸生’的名声,又是将门虎女,徐达之长女。 朱棣和她少年夫妻,有些怕老婆也不奇怪。 景舒想起那几百个铺子,就觉得脑门疼:“那你刚才也应该劝几句,做生意又不是儿戏,万一弄个不好,小心皇爷爷回头连寿宴都办不了。” 全给自己亏了咋办? “所以啊。”朱瞻基很是理所当然地道:“娘子你一定要想想法子,怎么才能让银子快速下崽,可绝对不能亏,咱们得在爷爷面前好好表现。” 景舒:“……” 表现个锤子,她只感觉接了个烫手的山芋。 这时,朱瞻基又开口了:“明年的这个时候,顺天府的宫殿估计就建好了,到时候迁都又是一笔大钱,估计我爹最近头发又开始掉了。” “你先回去陪我娘说话,今儿是于谦成婚,我得喝喜酒去,晚上晚些回来,你不必等我。” 说罢。 景舒:“……” 她真想说:谁会等你啊? 不过于谦成婚,这倒是件非常不错的喜事呢。 “殿下总不好空着手去,上回您说于谦爱美酒,我那儿还有两瓶御酒,殿下拿去当贺礼吧。” 她冷眼瞧着,于谦是不知道朱瞻基身份的,若是礼给的太重,恐怕会反而不美。 朱瞻基笑道:“还是娘子想的周到。” 否则,他还真的空手去了。 东宫里。 吴氏哄着刚满两个月,正哭闹不休的儿子,朱祁钰的高热刚刚退下不久,现在还有些低烧。 她语气里满是愧疚:“都是我不好,让这孩子在胎里身子就不大好,才出生两个月,就发两回高热了。” 听着儿子难受的哭音,她的心就跟油煎的一样。 “这关您何事?”宫女凌香连忙安慰道:“这都怪尼姑庵那位,还有那个吃里扒外的灵儿,也就您心善,还在太孙妃面前为灵儿说情。” 这若是换了她,不把那人凌迟都难解她心头之恨。 吴氏没有说话,只看着儿子的脸,答非所问地道:“只盼着,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 殿下的儿子,十岁就可以封郡王,早早有了封号爵位,能早日出宫建府,便是最好不过了。 到时候,自己也能离开这开这个四四方方的地儿了。 “太孙妃来了。” 景舒给朱瞻基拿完酒,就想起朱祁钰这孩子还烧着,便马不停蹄地过来瞧瞧,她摆手示意吴氏不必行礼,然后伸手探了探小家伙的额头。 “还是有些烫,继续这么烧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若是太医的药不中用,就该让他们开新方子才是。” 两个月的孩子,这么烧着指不定就烧傻了。 “不干太医的事。”吴氏苦笑道:“孩子太小了,喂不进去药,强罐了几口现在才没那么热了。” 这古代,都是用勺子喂,又没有奶瓶什么的,确实不方便。 景舒出主意道:“小孩子喝不进,就让奶娘喝,喝了再喂给孩子,然后打些温水给孩子擦擦脚心,胳肢窝,总之不能让他这么烧着。” 若是孩子再大点,就可以用烈酒进行物理降温。 可惜了,太小了,怕酒精中毒…… 吴氏闻言,虽然惊讶她为什么会懂这些,但为了孩子,还是乖乖去做了。 景舒在吴氏这儿呆了一个时辰,等小家伙好些了她才离开,她刚出吴氏的院子,石榴就提出了她的疑惑。 “太孙妃,奴婢不明白,太孙殿下如今就两个儿子,除了咱们的的大殿下,就是吴氏的二殿下。 二殿下若是有个什么,对咱们来说不是好事么?您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他们?” 她不是怂恿主子做坏事,她只是觉得主子完全可以不去管他们,毕竟太子妃都没管呢。 景舒认真地看了石榴一眼,笑道:“不为什么,这本来就是为人正妻的责任,在宫里头都不容易,能多看顾一分,就多看顾一分吧。” 你现在看着太子妃不管吴氏,更加没人搭理他们母子,可那孩子到底是朱瞻基的儿子,是皇家子嗣。 若你当真让人家自生自灭,你信不信太子妃会第一个跑出来呲你? 太子妃院内。 太子妃也确实如景舒想的那般,无时无刻关注着她的动向,得知她对庶子也如此上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更加满意了些。 “在这宫里头啊,还有一份慈悲心就挺不容易了,皇上给瞻基选的这个媳妇,还真是没选错。” 蕊环盘坐在地上为她捏着腿,语气也满是笑意。 “太孙妃贤德,乃大明之福,娘娘您就放心吧,娘娘,郭妃还在小佛堂跪着呢,刚蕊希去瞧了,都已经跪不稳当了,再跪下去的话,她腿可就废了。” 她腿废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腿若是真的废了,怕会有损娘娘的贤名。 太子妃也知道这个道理,她有些不情不愿地道:“那就让她起来吧,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再收拾她。” 敢算计自己大孙子,她跟那贱人没完。 “还是善祥后院比较好,都是些乖巧不惹事的,不像我这里,除了张氏,就没一个好相与的。” 她口中的张氏,是英国公的张辅的女儿,在历史上无儿无女,却以勋旧之女特恩准免除殉葬。 这其中,说没有她从不和太子妃别苗头的缘故,反正景舒是不信的。 第 49 章 迁都 她曾经在太子妃处见过这位张妃,只觉得她容颜端丽,举止娴雅,你要不说她只是个妾,还以为她是那家大户人家的正室夫人呢。 只不过,这么好的美人儿,指给朱胖胖那个家伙,属实有点浪费,景舒犹如看见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被猪给供了。 因为可能明年就要迁都,所以胡家已经在京城相看宅子了。 明朝的房价并不贵,你们想想,武大郎就是明朝人,卖烧饼才能赚几个钱,人家都能住上二层大洋房。 十五两银子就能在繁华的街道,买上一栋小洋楼,而且如今的北京,还远远没有后世那么繁华,自然房价也低了。 周氏也只不过花了四百两银子,就在离紫禁城不远的地方,买上了座四进的大宅子,典型的深宅大院。 她进宫来看景舒的时候,还笑道:“你大哥说,那边的丫鬟漂亮、能干、勤快还卖的便宜,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才只要二两银子。” “若是买的多呢,还可以便宜呢,我回了信,说如今家里不缺银子,挑个百八十个都是可以的。” 周氏近来心情很好,丈夫成了从三品的大官,家里孩子懂事听话,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看着今天的这些日子,她就觉得当初的筹谋是一点儿都没错,谁说的生女不如生子? 若是生到个好闺女,那用处可比儿子大多了。 景舒表示很羡慕:“母亲可得把地契放好了,以后代代相传才好呢。” 后世的房价贵的离谱,她想都不敢想能在北京安家好吗? 周氏不明白女儿在说什么,还笑话她傻呵呵的,说:傻丫头,传几代那房子就旧了,还怎么住人呐? 景舒:“……” 也是噢,还有六百多年才到后世呢。 这些日子,景舒会隔三日去看自己儿子,然后顺便和狗儿了解了解朱棣铺子的分布情况。 最后,再一点点琢磨那个铺子卖什么。 因为朱棣的老巢就是在北平,所以他的铺子也大多在北平,那么多呢,总不能全部卖香皂吧? 这玩意儿太多,那可就不值钱了。 所以,景舒最近一直在琢磨管状口红还有色号,其实管状口红在唐代就出现了,只不过普及率并不是特别高,色号也并不是很多。 除了口红以外,香水也在景舒考虑的范围之内,虽然宋朝就已经有香水,但毕竟那只是普通花香而已。 她可以想想办法,弄些什么果香、檀香什么的,只要香味更加持久,就能大赚这些贵族们的银子。 景舒暂时就捣鼓了这么几个东西,再把制作的过程写下来,交给狗儿,让他去找工匠制作也就是了。 永乐大帝如今那么需要钱,她相信这些太监为了迎合上意,一定会狠狠地宰那些有钱人,所以她也就不必再多话了。 大明的工业技术很牛,说不定那些工匠们受了启发,会把她想出来的东西做得更好。 朱祁锦虽然还小,但朱棣可没有放松他的教育,只见小朋友房里放了好几个靶子和弓箭,听奶娘们说,老爷子经常在小家伙跟前射箭。 “小殿下聪慧,皇爷射箭的时候,小殿下就乖乖坐一旁看着,还会说太爷爷威武呢,皇爷听了很是高兴。” 景舒有些骄傲:小崽子才这么大点,就会抱最粗的大腿了,真不愧是咱的儿子,真像咱。 在大明王朝打工的日子过的很快,永乐十八年冬,大臣上书紫禁城已经一切准备妥当,告诉皇上可以准备迁都了。 朱棣大喜,并决定要即刻动身前往北平,要在元旦那日在紫禁城上朝,举行定都大典。 朝臣们有些不愿意,他们在应天府呆习惯了,这里不管是气候还是繁荣程度,那里不比北平好? 可前几年反对迁都的,就已经被皇帝给弄死了,所以,他们为了活长点,都只能把嘴巴闭上。 因为要准备迁都事宜,老爷子没空带重孙子了,只好暂时把孩子送了回来,朱瞻基同学扶着儿子学走路,一边同景舒说着闲话。 “那些不想迁都的,包括我爹,都是因为在南京安逸惯了,不懂老爷子要迁都的一番苦心。” 景舒点点头,确实如此,南京是个多安逸的城市,不像这时候的北平,边陲之地而已,谁都不乐意去。 “你点什么头?”朱瞻基好笑道:“你懂老爷子的苦心啊?” 记得上辈子,连孙氏都不懂老爷子的苦心,只觉得老爷子是瞎折腾人。 “这有什么不好懂的?”景舒语气很是仰慕:“北平离草原比较近,天子坐镇,调兵遣将会非常方便,天子守国门,皇上是圣君。” 南京虽然繁华,可安逸久了,就不会居安思危了。 朱瞻基见她身为女子,居然懂得爷爷的心思,不由地很是高兴,自己这辈子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早死。 若是还是逃不过宿命,儿子有这么个娘看着,想必也肯定不会再出现土木堡之变了。 大家收拾好大部分行李,就跟着老爷子一路北上。 其实景舒的心情还是很激动的,听说明初时候的紫禁城,和后世的紫禁城是大不一样的。 她也只在大英博物馆看过图,至于为什么看中国皇宫的图,却是在大英博物馆看的呢? 那么这个问题,你就要去问慈禧老太婆了。 南京到北平一千多里,大部队走了整整半个月才到,主要是人多东西也多,这走起来自然就慢了。 当巍峨的紫禁城出现在景舒眼前的时候,她是由衷地佩服,古代工匠们的鬼斧神工。 此时的紫禁城,虽然看起来很威严,可又透露着汉人特有的文雅,而后世的紫禁城就恰恰缺少那个雅字。 “有那么好看吗?”朱瞻基抱着晕车的儿子走了过来:“不过就是座宫殿,你怎么还看呆了?” 景舒眼神痴迷,反问道:“殿下觉得不好看吗?” “宫殿好看是好看。”朱瞻基首先表示赞成,然后才道:“只不过,这里到底还是不如南京的,太冷了。” 第 50 章 紫禁城 何止是冷了些,沙尘还特别多,街上的人流也很少,穿着也不如南京那边的人们华贵。 但这些,毕竟只是暂时的嘛,有了大明皇帝在这里定都,北平即将就能迎来房价疯涨,富人、大儒云集的。 紫禁城里,太子住的地方叫东宫,也叫春和宫,也就是后世的南三所、阿哥所的那块地方。 不同于清朝的是,清朝的皇子都住那块地方,而在明朝,这只能是朱高炽一家住的,很是宽敞。 为此,景舒不得不感叹,生娃还是得少生一些,生太多宫里可不好住啊,因为那太挤了。 春和宫内,有三大主殿,太子住文华殿,太子妃住宣和殿,妃嫔居住在宣和殿后的各小苑之内。 朱瞻基和景舒因为早已大婚,所以继续居住在苑内就不合适了。 重华殿,是景舒和朱瞻基的新居所,里面分正殿和后殿,古代夫妻是分房制,所以正殿当然是朱瞻基的寝殿,后殿则是景舒住的地方。 后殿以后,便是数十座小院子,乃皇太孙的女儿、妾室住的地方,儿子们七岁以后得住在前殿。 景舒留下离自己最近的院子给儿子小时候住,其余的,就叫吴、李、何三位选自己住的地方了。 想起孙氏,她又极不情愿地问道:“孙氏尚在南京,不知殿下,可要为她留一处住所?” 那可是他的小青梅,除非小朱这厮真是重生的,不然恐怕还是会想方设法把她接回来的。 “不必了。”朱瞻基想也不想,就很干脆地拒绝了:“她既然犯了错,就应该在神明跟前反思一生。” 这已经是他念在从小的情分,给出的最大宽容了。 闻言,景舒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试探道:“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了,听闻近日瓦剌人频繁掠关,皇上生了大气,还听闻瓦剌出了位英雄?” “还说什么算命先生说,那位叫……噢,对,也先,命中有当皇帝的命数,皇爷想御驾亲征呢?” 说完,她就仔细地盯着朱瞻基的表情。 要是这货真的是重生的,他真的知道孙妖后和朱祁镇所做的一切。 那么他肯定就会知道也先这个名字,也肯定会想吃这个人的肉,喝这个人的血,来报那血耻。 果然不出她所料,朱瞻基脸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身上凝聚了浓烈的冷意,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 “算命说的如何信的,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他迟早会取了也先的脑袋,来祭奠上辈子亡于土木堡的英烈。 说罢,他便借口要去帮胖爹收拾宫殿为由离去了。 景舒看着他的背影,心情犹如惊涛骇浪,朱瞻基果然十有八九是重生了,那孙妖后岂不是……? 这辈子都爬不起来了? 那自己和儿子,岂不是可以躺平? 景舒又看向正哼哧哼哧努力学走路的儿子,嘴角的笑容逐渐变态,可不过一瞬间又收敛了起来。 自己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毕竟这男人的心,就如同海底针一般,没有了孙氏,谁知道该不会王、张、钱? 汉武帝那么牛的人,晚年还喜欢上了人家钩弋夫人,放弃了卫子夫呢。 “太孙妃,吴嫔选了安栖苑,李选侍选了荟萃阁,何选侍是墨韵堂,现请太孙妃示下,是否可以安置行李了?” 突然,蕊初那不疾不徐的声音,打破了景舒的思绪,景舒抬起头笑道:“可,让她们归置吧。”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眼们前的日子过好才是正事。 其实行李归置,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床褥被套、茶具摆设等都是新的,景舒她们带的只不过是几件衣裳,常用的爱物,还有金银细软罢了。 这些东西,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收拾妥当了。 石榴同景舒唠着闲话:“皇爷还是疼太子爷的,方才奴婢出去时听说,皇爷给太子爷那儿送了许多瓷器,都是出自唐宋两朝的。” 摆件的瓷器是皇宫、富贵人家永远不会缺的东西,可这玩意儿也分上中下三等货色。 上次太子妃砸的,就是北宋朝时期的宫廷瓷器,价值连城,怪不得把太子爷心疼成那样。 景舒笑道:“这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子就是如此了,你看咱们家,爹娘不是也更疼轩弟弟些。” 老爷子表面上嫌弃朱高炽,那私底下好东西缺了汉王的,也没缺过东宫的。 当然,那是因为汉王有军队,可以吃空饷,太子爷只有穷的叮当响的文官,没机会贪呢。 “凉……凉…抱抱。” 这时,朱祁锦这小子走路走累了,就扑腾到景舒跟前,张开双手要求自家娘亲抱抱。 “好,娘抱抱。”景舒抱起儿子香了一口,然后认真教道:“不是凉,是娘,niang娘。” 这孩子喊爹倒是清晰,就是喊娘会变成凉…… “太孙妃,皇爷身边的大伴求见。” 门口的宫女进来通报,其实她应该在大伴前面加个姓的,可惜皇爷没有赐姓,总不能叫狗大伴吧? 所以,便也只能简单喊个大伴了。 景舒眉眼微动:“请大伴进来,赐坐。” 自上回给了几张方子以后,这狗儿就没来过,看着老爷子近日设立了东厂,还有花钱的大方程度,瞧着就是赚了不少。 这是嫌不够,还想再多挣点? 老爷子也忒贪心了些。 狗儿进门后,自然是要先行礼的:“奴婢给太孙妃请安、给小殿下请安,才刚入宫奴婢就来打扰,真是不该。” 他说的自然是客气话,景舒肯定也不能回:知道不该还来打扰? 所以,她便笑着请他坐下喝茶,然后直奔主题:“大伴今日过来,是有要紧话问我吗?” “诶,太孙妃明鉴。”狗儿笑眯眯地道:“太孙妃上几回给的方子,在北平卖的特别好。” “听皇爷的吩咐,奴婢又在江南等地盘下百来间商铺,特来问问太孙妃,还有没有成本更低,又能卖得更多的小玩意?” 他从前是小觑了女子的购买力,要知道光是那管状的口脂,还不到一年,皇爷的内帑就增添了二十多万两,比有些州县一年的税还要多。 第 51 章 不要祸害人家好姑娘 成本更低,价格卖更高的? 好个老爷子,这是比奸商还要更奸商呢? 可谁让她是个好孙媳呢,她知道老爷子明年要去亲征,要花银子的地方多,便微微思索过后,把什么擦手的,擦脸的,擦脚擦身体的全部分开。 “大伴别看这制作的方子都差不多,只要多多招些嘴巴利润的小二,大大做些文章,就说每个部位的皮肤都是不同的,所以一定要分开用。 然后再说,宫里的娘娘们,都是用这些东西的,女子爱美也有虚荣心,保管大伴和皇爷爷稳赚不赔。” 左不过配方里就是些油脂,然后各种花粉香粉罢了,只要导购嘴巴会说,不怕那些姑娘不掏钱。 话又说回来了,她这也不算是欺骗消费,毕竟那些东西对皮肤确实有好处,纯天然无刺激,保湿效果还是刚刚的。 狗儿又得了赚钱的法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最近皇爷内努充足,连带着对他们都和颜悦色了许多。 看来,这人啊,不管身份多么尊贵,这兜里还是不能少了银子。 朱胖胖到了紫禁城以后,一会儿都没有歇下,马上就是会试了,时间紧任务重,他忙的两条胖腿都不沾地。 就这,他还不瘦,反而越来越胖。 他看着在自己跟前,悠哉悠哉踱步的长子便忍不住道:“你别站着啊,来帮帮你爹。” “会试可是出人才的地方,你好好地给安排着,将来也好好挑几个可心的,为你所用啊。” 朱瞻基不疾不徐地磕着瓜子,毫不在意地道:“我已经瞧好了,还都已经快和未来的状元公处成兄弟了。” 上辈子,于谦就是会试第一,只不过他嘴上没把门,遇到了朱棣那种高傲的人,所以从状元变成了倒数第二名。 这辈子,有自己的提点,于谦肯定能顺利成为状元公,比上辈子提前进入权利的中心。 太子爷白了他一眼,无语道:“去去去,不帮忙去别处玩儿去,这考都没考,还状元呢?吹牛吧?” 就算是那人学问再好,可在考场上也总有失误的时候,但凡有一点点失误,就有可能落榜。 儿子,还是太年轻了。 就算是不失误,进了殿试,那也得看老爷子喜欢不喜欢,老爷子要是不喜欢这个人。 那他成绩再好也白搭! 进入紫禁城的第五天,太子妃开始张罗着选秀。 “老二瞻埈今年十六了,老三瞻墉也十五了,老四瞻垠也十五,瞻墡瞻堈也都到了选妻的年纪,是时候该张罗起来。 不过在这之前,得给他们先安排个通人事的伺候着才是,我得去考虑正妃人选,忙不过来。 善祥啊,你是长嫂,都说长嫂如母,这事就交给你去处理吧,你若是为难,也可以让你姐姐和母亲帮你挑。 当选侍的,要求不高,只要家世三代清白、长的好看皆可,挑好了再带给我瞧瞧就行。” 这突然之间,五个儿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太子妃可不就手忙脚乱了吗? 她又不甘心,把这些权利让给朱高炽妾室们,这种时候儿媳妇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景舒抽了抽嘴角,哪有当嫂嫂的给弟弟们选小老婆的,不过既然太子妃开口,她也不能拒绝就是了。 “母妃可是知道的,儿媳是个不怎么中用的,若是选的不好,母妃可千万不要生气才是。” 太子妃拍拍她的手,认真道:“我不会生你气的,在我心里,你就跟我亲闺女似的,只有一样,给老三和老五选的,一定得是老实的。” 老三朱瞻墉和老五朱瞻墡,可都是太子妃亲生的,她害怕挑个不老实的,以后会让儿子宠妾灭妻。 景舒乖乖应了是,回去后就让蕊初往宫外放了消息,接下来只需要等等,大概率就会有人递帖子举荐了。 不过有件事,她却还是有些犯难。 排行第四朱瞻垠可不长命,而且在历史上记载,这位可是永乐十九年十一月就该嗝屁的。 到现在可没几个月时间了,自己若是给他挑个女子,不过几个月就要为他殉葬,岂不是害人? 朱瞻基回来后,就看到她这幅愁眉苦脸的模样,便问道:“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听见他的声音,景舒眼睛一亮,忙把他拉到自己对面坐下,小手还殷勤地为他捏上肩。 “殿下累一天了,辛苦了吧?” 朱瞻基挑了挑眉:“不辛苦,在爹那儿磕了一天葵花子。” 景舒:“……殿下~” 没看见她在献殷勤吗? 朱瞻基笑笑,然后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做好:“有什么需要帮忙就说,跟自家夫君客气什么?” 景舒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客气了:“殿下说的是,咱们也不是外人,是这样的,母妃让我帮弟弟们挑个通人事的女子。” “可是瞻垠弟弟那身子……已经三个月没下过床了,迁都上马车,都是太监门背上去的……” 她的意思很明显:小朱啊,你弟弟是个短命的,咱们就不要去祸害人家好姑娘了呗? 人家朱瞻基是重生的,他当然知道四弟要死了,可是吧,他觉得自家弟弟要是死都不知道女人的滋味,那是不是也太可怜了一点。 于是,他便道:“四弟就是身子虚了些而已,宠幸个女子还是可以的,毕竟到年纪了,总不好让他憋着。” 大不了,让那女子在上面嘛。 景舒无语,这是行不行的问题吗? 果然,让男人怜悯女人,就等于是痴人说梦,在他们心里,让女人给男人殉葬那是理所应当的。 她深吸了口气,只好改变了说法:“可瞻垠弟弟身子本来就虚了,若是和女子在一处,亏了精元,身子岂不是会更加虚弱?” 闻言,朱瞻基便觉得有些道理,若是四弟不碰女人,说不定能活的长点。 “娘子说的有理。”他开始认真思索起来,不一会儿便道:“这事交给我,我去同母妃说就是,你先帮其他弟弟们选就是了。” 这个四弟是个老实孩子,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愿意让他多活些日子的。 不过,现在美人在怀,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娘子,咱们给儿子生个妹妹吧。” 第 52 章 妾室的人选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妖精打架各显本事,两人闹腾了一场又一场,谁也不肯认输。 最终还是朱瞻基叫了停,然后两人方才洗漱后睡去。 本来是要抱着睡的,可景舒不耐烦别人抱她,所以最后也只得作罢了。 太子的儿子,现在大多是郡王,等太子变成了皇帝,那可就是正儿八经的王爷,所以给他们挑通人事的妾,也是件重要的事情。 首先,宫女们是可以的,可明朝的宫女是可以当女官的,最起码女官是不用殉葬的。 所以,在明朝,很多宫女都不愿意给主子们当妾,也瞧不上这个身份,有那些厉害的,对着皇帝的妃子也敢甩脸色。 当然啦,那些妃子,只包括高丽贡献过来的,谁让她们离自己娘家远,朱棣又不宠她们呢? 说远了,还是继续说妾室的事情,既然是未来王爷的第一个女人,那当然还是得仔细挑了。 就说朱瞻基的吴氏吧,她是第一个伺候小朱同学的,将来在后宫的地位,估计除了景舒,她就是第二高了。 再有,勋贵人家的女儿,除非皇上开口赐婚,否则也是不能要的,否则你就叫结党营私。 所以,这些女子,只能从普通读书、种田的人家挑选,和挑选正妃的范围一样,只是不需要考虑女子是否贤德。 只要她和皇家没有仇,能保证给朱家人生下好看的下一代就行。 就比如胡善围带来的这三位,肌肤赛雪,眼眸如星,一举一动之间,尽是让人沉醉。 “她们三个今年都十五,进尚宫局当宫女已经五年了,规矩什么都还不错的,就是做事不太行。 只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我瞧着她们也是呆不住的,就给你送过来了,你瞧瞧可还行。” 胡善围说话很是直接,丝毫不避讳这三人就在眼门前听着呢。 景舒知道她说话就是这个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直接看向那三人,笑道:“说说自己都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家中父母兄弟都是做什么的?都会些什么?从左到右开始吧。” 既然长相没得挑,那就挑家世还有特长呗。 “奴婢叫张莲,应天府人,家中父母原先是务农的,后来父亲在北镇抚司当了锦衣卫,奴婢针线尚可。” 景舒点点头,女子以女工为重,这点符合太子妃口中的老实,瞧着不错,可北镇抚司,好像是归赵王管的吧? “奴婢卫千菁,乐安人,家中父母原先也是务农的,现在汉王府当一小卒,奴婢通音律,略读过几本书。” 景舒心中微微摇头,这是汉王的人,不能要啊。 “奴婢万婉彤,北平人士,家中父亲原中过童生,后来屡试不中秀才,便没了功名,现在家中务农,奴婢女工、音律、诗书皆在进宫后了解一二。” 这个景舒倒是满意,家里是读书的,又不属于任何阵营,长的好看,还有才华,是块做妾的好料子。 她让石榴给三人抓了把银瓜子,就把她们请出去了,然后才把心里话同胡善围一一说了。 “我瞧上了那个姓万的,只是瞧着这姑娘进宫后如此上进,什么都学,怎么想着要来当妾呢?” 按道理说,读书人的闺女,最不愿意的就是为人妾室了,虽然给王爷当个妾也不亏。 “你不知道。”胡善围低声道:“她爹想当官都想疯了,可却不管怎么努力,都考不上秀才。” “郡王的选侍,瞧着身份是低了些,却也可以混个从九品的闲官,她爹年纪不小了,这姑娘,是想给自家爹求个官职,满足下愿望。” 虽然当上女官,也可以给家里谋个小小的官职,但那个战线时间会拉很长,她爹等不起。 “我明白了。”景舒拍拍姐姐的手,笑道:“那你就把她给我留下,其余两位就带回去吧。” 胡善围早有预料,她笑道:“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没办法,带一个过来瞧着不好看。” “可愿意嫁给郡王们的翘楚太少,我就只好把她们拉过来凑数了,民间的好姑娘多,你慢慢帮皇孙们挑,不用着急的。” 景舒虽然不着急,但毕竟这是来自婆婆第一回下达的任务,她自然是得好好努力办了。 她让人把万氏带下去歇着,预备等人选齐全了再给太子妃送去,在此之前,在她这里好好修身养性也是好的。 没想到的是,人家住在她这儿的第一天晚上,就好的没学到,反而先瞧了一出妾室截人的好戏。 原来,朱渣男本来传话何选侍,说是晚上去她那里,谁知道晚上回来的时候,却被泪眼汪汪的李选侍给截走了。 这到嘴边的鸭子,不是到嘴边的男人没有了。 何氏当然不干了,虽然太孙不让她生孩子,可后院长夜寂寞,谁愿意把可以玩儿的男人让出去啊? 所以,她就哭哭啼啼地来找景舒了,话里话外就是说李氏不懂规矩,要她出手教训。 景舒:“……” 自己刚还教育万氏,告诉她太子妃最讨厌争风吃醋的事情。 她看了看还立在一旁的万氏,不由地开始尴尬了起来。 这两个女人还真是,会给自己扯后腿啊。 “别哭了。”没办法,景舒还得沉住解决:“大晚上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规矩?” “你先回去歇歇吧,李氏确实做的不太对,我明日会说她的,你今日失了礼,也回去抄写女则五遍,以示惩戒,明日早起给我。” 做人领导的,当下属起了冲突,就应该各打五十大板,方能让她们不再折腾,抛开事实不谈,何选侍就是个善茬吗? 反正都是汉王给的人,估计朱瞻基就只把人家当玩意儿。 嗯,估计都是殉葬的命! 万氏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心中却庆幸自己是去伺候郡王们的,正妃过门想必还要几年,她也能少让人管几年。 第二日请安的时候,景舒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前,狠狠呵斥了李氏一顿。 “你明明知道太孙殿下说好要去何氏那里,却故意做勾栏状,半路拦截殿下,挑起事端,此举是坏了规矩,我若是不罚你,将来岂不是人人都学你?” 第 53 章 你可怜,你就有理? “说吧,你要我怎么罚你好?” 景舒靠在软枕上,整个人虽然显得有些慵懒,却也能听出她话里的威严,李氏的脸当场就忍不住白了。 她狡辩道:“太孙妃,这真的不怪臣妾,妾自进宫起,就一直老实本分,可是何选侍一直都和妾过不去,妾……妾都三个月没挨过太孙的边了。” 自己还没年老色衰呢,怎么就得恩先断呢? 她才不要年纪轻轻,就独倚熏笼坐到明呢。 不说多了,每个月至少让她伺候一回吧? 李氏委屈巴巴地道:“妾知道错了,还请太孙妃饶过妾这遭吧,妾日子过的真的很不容易。” 宫里罚人就那么几招,抄女则女训,要么就罚月例,她写字难看得紧,写几个字就手酸,也穷的叮当响,总归就一样也不想要。 “不容易?”景舒冷声道:“这天底下不容易的人多了去了,难道她们都可以犯错,都可以不守规矩了,那国法和家规不就成摆设了吗?” 很显然,谁弱谁有理这种事,在景舒这里是行不通的。 她泯灭良心,睁着眼睛幽幽地说着瞎话:“我们殿下最重规矩,人家孙氏,还是太孙殿下的青梅竹马呢,她犯了错,也一样得去修行。” “今日,你们是争宠爱,小打小闹,我若是轻轻放过去了,谁知道你们来日会不会犯和她一样的错误?” “李氏,我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给你两个选择,听好了,一呢,跪着抄写女则女戒二十遍,二呢,罚半年的月例,你自己选吧。” 呸!朱瞻基那个蟋蟀天子,重规矩才有鬼了。 李氏听完这两个选择,嘴巴当场就瘪下去了。 眼看着她就要哭出声来,景舒便不客气地警告道:“给我打住,你今日但凡掉一滴泪,便两样一起罚。” 她最不喜欢看女人哭了,特别是长的好看的女人。 容易心软! 闻言,李氏连忙止住眼泪,并且生怕她反悔似地道:“太孙妃,妾抄书,妾选择跪着抄书。” 总之,想扣她月例是不成的。 景舒:“……” 果然是东宫的女人,这爱钱的模样真是一样一样的。 还有,别人宫斗是惊天动地,自己宫斗怎么像是教女儿似的? 不过她话已经说出口了,自然也不会反悔,摆摆手就让她起来,然后扭头温柔地和吴氏说话。 “祁钰近日如何,听说身子养好些了?” 反正,近半年是没请过太医。 “托太孙妃的福。”吴氏连忙讨好地笑道:“钰儿如今一切都还好,等再大些,妾就把他送来给太孙妃教导。” 她虽然舍不得儿子,但是也知道孩子给正妃教导才是正道。 景舒本来想拒绝,但想起朱瞻基也是这个说法便没接话,只是客气道:“你是个好生养的,努努力,在给太孙殿下多生几个才好呢。” 吴氏只是笑笑,并没有搭话,自从生了祁钰以后,太孙就碰了她一回,她明显感觉到了太孙的嫌弃。 她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就只能有祁钰一个孩子了。 何氏上交了昨晚抄的书后,景舒也就没继续计较了,太子妃忙,也免了最近儿媳妇们的请安。 所以,她也就让女人们回去歇着,自己则去补觉了。 过了晌午,朱棣身边的狗儿就来接重孙子了。 她本来想亲自送儿子过去,可朱瞻基让王谨传了话,说是要带她出宫逛逛这北平城。 景舒看看狗儿怀里的儿子,觉得奉天殿离东宫也就那么几步路,不会有什么事,便就没去送。 她换了身民间的衣裳,再让人去跟太子妃说了声,就带着石榴,跟着王谨向宫门去了。 朱瞻基正在宫门口等她。 他穿着一身常服,腰间系着锦带,上面挂着个锈着君子竹的香囊,还有一块上好的玉佩,外头披着墨狐的大氅,看着就十分的贵气。 景舒却没心情,去管他的衣裳好看不好看,而是兴奋地快步几步,急不可耐地问道。 “殿下,您要带我去哪儿逛?” 小朱同学没回答她,只笑着牵起她的手,然后看向王谨:“你别跟着了,自个儿忙去吧。” 王谨也没劝,他知道自家殿下是个喜欢自由,不喜欢身边有那么多人的,便躬身告退了。 走到一半,他又回身去看消失在宫门口的夫妻俩,想起孙氏还在苦苦等他回话,不禁嘴角露出些嘲讽。 情分,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朱瞻基牵着自家媳妇,也没有坐马车,只慢悠悠地在街上逛着,看见什么新奇的就会买下来,反正有暗处的锦衣卫提呢。 景舒当妈以后,看见什么都会想起自己儿子,所以买了许多小孩子玩的东西,还拉着朱瞻基一块去听了说书。 听完后,她还是蛮失望的,古代的娱乐条件确实不怎么样,听的她都有点打瞌睡了,还是手机好玩儿啊。 小朱同学却听的津津有味,可见她兴致缺缺的模样,还是带着她出来了。 这时,景舒想起于谦也来了北平,便忍不住想去拜访民族英雄:“殿下,咱们去拜访于谦吗?” 她发誓,她对民族英雄没有一丝歹念。 可朱瞻基却警惕地道:“你怎么老提于谦?他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小白脸而已,不去。” 老朱家是个看脸的家庭,不但妃子要挑颜值,那大臣也是要挑好看的,瞧着赏心悦目嘛。 虽然于谦现在还不是大臣,可他当真是生的秀气俊朗。 朱瞻基听说,女孩子都喜欢于谦那种富有书卷气的男人,所以,他便忍不住想,自家妻子是不是对于谦…… 先说好,虽然他很感激于谦,但为了感激送自己绿帽子的做法,他还是做不到的哈。 景舒:“……殿下,你说什么呢?不去就不去嘛。” 什么叫老提,她就提了几次好吗? 还有,她可不敢亵渎民族英雄,民族英雄是用来仰望的好吗? 朱瞻基还要说话,却见周泽林迎面走来,他立刻不再提这事,而是满面笑容地冲他挥手。 “表哥啊,你怎么在这儿呢,今日不当差啊?” 第 54 章 女人为什么不能偷汉子? 周泽林确实觉得对面这两人有些眼熟,可却也有些不敢认。 待人家都把手搭自己肩膀上了,周泽林才确认,这确实是太孙殿下,还有……太孙妃。 “不敢当太……公子的一声表哥。” 他本来是想喊太孙的,可看着朱瞻基挤眉弄眼的样子,明白这是在大街上,暴露身份不方便,就马上改了口。 “有什么不敢当的。”朱瞻基丝毫不见外地道:“上回你给我儿子保胎那事,我还没感谢你呢,走,请你去柳泉斋吃饭看歌舞。” “咱们都是一家人,别跟我客气。” 朱瞻基对胡善祥有愧,爱屋及乌,所以对她的家人也很好。 只要给他逮着机会,他总是会多多赏赐。 景舒的表情有些微微地不自然,她打心里不希望这两个男人走近了。 于是,她笑道:“殿下,表哥脚步匆匆,当是有要事要忙,咱们还是不要耽误他了吧。” 这个小朱有点傻,刚连人家于谦的醋都吃,现在真的该吃醋时,他又不吃了。 朱瞻基听说他有事,便忙道:“啊,对对,你是医者,要救济世人,我就不打扰你了,有空再聚,有空再聚。” 周泽林幽幽看了景舒一眼,倒是没有反驳。 “是,公子和少夫人,还是要早些回去才好,这北平如今来人杂乱得很,别受了冲撞。” 朱棣老爷子,杀了那么多人,可想而知有多少人想要朱家人的命。 他的提醒,也不无道理。 朱瞻基谢过他,就拉着景舒走了。 周泽林盯着他们拉在一起的双手,眼眸闪烁不明。 两人散步至汉王府,朱瞻基在府邸门口停下,望着那块匾额沉思许久,才提步向前道。 “二叔去了乐安,就剩下瞻圻弟弟一人在京城,便去瞧瞧他吧。” 朱瞻圻,年十六,汉王的嫡次子,就是他娘偷人,被汉王杀了的那位。 汉王离京就藩,是要留个孩子在皇帝面前的,相当于是质子。 这家伙因为目睹老爹杀了自己娘,所以成日给朱棣上折子,把自己爹干的坏事,全部说给老爷子听。 这些事情,汉王都是知道的。 朱棣见他们父子闹成这个样子,也很是伤神,所以便让朱瞻基过来劝劝。 当然,景舒可不知道这是皇帝让的,只当他是突然想起来了。 毕竟,这男人上辈子可是把朱瞻圻也给弄死了,也许他是愧疚? 汉王少年随父征战,所以他就算不在京城里,工部也不敢给他宅子偷工减料,整个王府建的那叫一个大气。 而汉王府的长史见他们来了,都是一脸的难色,问过后才知道,朱瞻圻那厮,又喝醉了,抱着酒瓶在书房胡言乱语呢。 朱瞻基正色道:“书房是读书写字的地方,怎么能喝酒呢,圻弟年纪还小,二叔又不在身边没法管教。” “你们这些长史,拿着朝廷给你们的俸禄,就应该多多上心才对,他都多久没去国子监读书了?” “你们也不管管他,养着你们有什么用,啊?” 他训得倒是很开心,那些长史可快委屈死了。 “太孙殿下,臣等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啊,郡王他……他若是喝多了,会拿剑砍人的。” 他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惹那祖宗,左右那不是自己儿子,好不好的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朱瞻基点点他们脑袋:“连个十六岁的少年都管不住,砍死你们也是活该。” 说罢,就拉着景舒往书房里去。 书房里。 朱瞻圻坐在地上,脸色泛着酒醉后的酡红,整个屋子里酒气熏天,景舒一进去就忍不住皱了眉。 “圻弟。”朱瞻基上前,想把他拉起来,可拉不起来,只能跟他一块儿坐在地上:“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大堂哥来了。”朱瞻圻看着还没有醉死,还认得到人,他还想挣扎起身,给朱瞻基行礼。 “行了行了,不必多礼了。”朱瞻基也不在乎这个,只看着他道:“圻弟,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爷爷说了,让你回国子监读书。” 景舒实在闻不惯酒味,就退到了书房外边,既能听到里面说话,又不用让鼻子受到折磨。 “读书?” 只听少年冷笑着反问了一句,然后颓废且难过地道:“我娘都死了,我努力读书有什么用,是能救回我娘,还是能给我娘报仇?” 在他看来,他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是没用的。 都换不回母亲了。 “是二婶先犯了错……”朱瞻基还想再劝几句,谁知才开了个头,这孩子就开始癫狂地护母了。 “闭嘴,我娘她没错,凭什么就许我爹往后院塞十几个女人,我娘就要守着他一个男人啊?” “我……我娘她罪不至死,罪不至死啊……” 他其实知道是自家娘不对,她不该背着爹去偷汉子。 可是,她再不对,她也是自己的娘啊。 这么想着,朱瞻圻不由地崩溃大哭了起来。 然后,他又开始胡言乱语:“大堂哥,我跟你说,我爹他对东宫不尊敬,他……他有谋嫡之心。” “你要是想让大伯安安稳稳当太子,你就去找爷爷。” “告诉爷爷,若是不把我爹永久圈禁,我爹肯定活造反的,到时候肯定会天下大乱的,去啊,你去啊……” 景舒听完这孩子的胡言乱语,只觉得这家伙已经精神错乱了。 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都不知道了,汉王要是真被永久圈禁,那他不就也被永久圈禁了吗? 朱瞻基从汉王府出来后,也是直摇头。 “我得回去和爷爷说,让他赶紧下旨让他成婚,也许成婚了,他就能明白男人被戴绿帽子是种什么心情了。” 景舒没吭声,她倒是觉得朱瞻圻说的对啊。 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不能偷人了呢? 可惜,她不敢说!!! 皇宫内。 朱棣搞了个捶丸的场地,然后还给小家伙弄了个小小的捶杆,让他拿着杆子,一点点把球往球洞里挪。 他叉着腰站着,眼睛看着重孙子,嘴巴却和朱瞻基说着话。 “那我便给你二叔下旨意,让他把人送进京来,和瞻圻完婚吧。” 第 55 章 恶心人 朱瞻圻正妃人选,汉王妃韦氏是三年前就挑好的,一直带在身边教导着,就等着老爷子下旨了。 “你二叔,是个要面子的。”朱棣语气轻柔,仿佛在诉说着往事:“当年瞻圻出生的时候,他是多么高兴,可惜啊,世事变幻无常,父子反目成仇。” “最近夜里,我时常做梦惊醒,回想起还是燕王的日子,当初,我本是不想造反的,叔侄们闹成那个样子,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吗?” “可建文他欺人太甚,他想把我们几个叔叔都赶尽杀绝,若是我不造反的话,我们一家人现在的尸骨都硬了。” “小子,都是朱家人,都是一家人,你以后,要好好照顾着你这些叔叔,还有堂弟们,千万不要为难他们,他们都是和你骨肉至亲的人啊。” “就算他们犯了错,干了不好的事,你把他们关起来,好好养着,别杀了他们,更别虐待他们,好不好?” 朱棣说着说着,眼眶都忍不住红了,他就那么几个儿子,他想儿子们都过的好好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哪个被杀了,或者过的不好,受了委屈,他都会痛的。 “太……太爷爷,不哭,孙乖乖。” 不知道什么时候,朱祁锦已经走到他腿前,满脸心疼地望着朱棣,大大的眼睛里一片清澈。 “好孩子。”朱棣抱起重孙子,脸上勉强挤出个笑脸:“真是个好孩子,知道心疼太爷爷,没白疼你。” 朱瞻基看着满头白发的爷爷,也认真地发誓:“爷爷放心,孙儿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对朱家人动刀子的。” 朱棣看了他半晌,才点头表示相信,其实他是不信的,自己带大的孙子他自己知道。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当个皇帝确实没有问题。 可若是真要论起虚伪残忍,这狼崽子绝对不输自己,他身上还有从太子那里学来的伪善腹黑。 说起汉王家的那些八卦,太子妃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就连汉王在榻上那些奇特的爱好,她都知道。 “不怪他儿子恨他,这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他当初不去就蕃,死活要跟老爷子去打仗的? 这女人寂寞了,偷吃也正常啊,何况再怎么样,也不能当人孩子的面,把人家亲娘杀了。” 太子妃看汉王不顺眼,自然觉得他什么都是错的,并不代表,她当真觉得前汉王妃是对的。 所以,景舒也只是笑笑,并不怎么搭话。 周氏确实送了好几个好看的姑娘来,都是和赵王汉王没什么关系人家,仪态、姿色都是一等一的。 景舒最后留下了李氏、刘氏还有一个王氏,和之前万氏,加一起四位美人送去给太子妃安排,确定他们最后的归宿。 女孩子们站在院子里,太子妃在正厅坐着,问过几个问题后,便开始拿着她们的名册思索。 “万氏,赐给瞻墉吧,这个王氏,就给瞻墡吧。” 这两个女孩子是这四个里最好的,她当然得把好的紧着自己生的了,这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至于剩下的这两个,瞻堈她母亲去的早,就由我做主,把刘氏赐给他,那就只剩下个李氏了,这不巧了吗? 瞻埈他娘也姓李,你亲自跑一趟,问她这姑娘行不行,行就留下,若是不行你就跟她说。 就说是我说的,那就让郭庶妃的家人给她举荐吧,相信郭家人举荐的,她一定会满意的。” 景舒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太子妃这是诚心恶心人家李氏呢。 要么,你就直接给了,要么你就让她再去挑几个给她一起选,你选剩下的,再去问人家要不要是什么意思? 从太子妃那里出来后,景舒才知道李氏最近和郭庶妃走的很近,太子妃这是心里头不痛快呢。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您老人家心头不痛快能不能不扯她下水啊? 可是,想起太子妃平日里,待自己那么好是吧?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帮自己婆婆恶心别人去。 果然,李氏听完景舒让她选择要不要那姑娘的话以后,当场就沉了脸。 她怒道:“太子妃什么意思?我儿子好歹也是个郡王,是太子爷的儿子,凭什么要纳别人挑剩下的女人,太子妃凭什么这么作践人?” 自己不就是跟郭妃走近了些吗? 她就这么报复自己? 景舒直直地望着她,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道:“李嫔要慎言,母妃她没有这个意思的,她只是怕您不喜欢这姑娘,是一片好心。” “母妃说了,若是您当真不喜欢这姑娘,也不要紧,便让郭家人举荐吧,想必郭家人举荐的姑娘,您一定喜欢。” 她看着李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忍不住在心中为太子妃鼓掌。 李氏和郭氏都有儿子,属于竞争关系,因利而聚,也会因利而散的,她怎么可能放心郭家给她儿子挑的女人? 鬼知道那女子会做什么呢? 太子妃几乎明说了:要是你不满意我挑剩下的这个人,那你就只能要郭家推荐的人了。 所以,为了不让郭家送人来,太子妃送来的这个姑娘,她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李氏此刻的心情,就跟吞了只苍蝇似的,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纠结半晌后她到底还是服了软。 “太孙妃亲挑的人,想必肯定会是极好的,我那里会不喜欢,来人,把那姑娘送去郡王那里吧。” 至少太子妃送来的姑娘,可以保证家世确实清白的。 为了儿子,她忍。 景舒的差事总算是忙完了,她一身轻松地回到自己屋子里倒头就睡,宫斗什么的是真的费体力。 时间很快就到了元旦,这天朱棣终于要上朝了。 你们是不是以为皇帝都天天要上朝? 事实上是,唐宋两朝的皇帝一般情况是,每五天上一次朝,明朝是三天,清朝是十天。 当然了,这也得看皇帝,有些皇帝是非常勤奋的,就会每天上朝,例如万历皇帝前期,例如孝宗皇帝,还有后面的康熙、雍正前期。 不过,等他们上了年纪,也会慢慢懈怠变成三日、十日、甚至一月的。 咱们朱棣老爷子勤奋都用去打仗,并非用在朝政上,所以大臣们能见到他那是非常不容易的。 甚至私底下,还有人开玩笑:“若不是太子爷还叫太子爷,我都还以为,太子爷就是皇上呢。” 第 56 章 王振 当然了,这话多少是有些过于夸张,可却也能看出来老爷子有多么不耐烦干这些政事。 还好他有个好大儿,可以帮他处理这些事情。 今日是大朝会,同样要赐宴,这么几年下来,景舒已经把大小宴会的规则记了个滚瓜烂熟。 太子妃直言:“有了你这么个儿媳妇帮衬着,我可是省下了许多活,感觉都年轻了几岁似的。” 景舒也不谦虚,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这个称赞。 赐宴后就是家宴,朱瞻基看着自家十弟弟朱瞻垍身后的小太监,低声对景舒提醒道。 “锦儿快三岁了,该留意着他以后要用的小太监了,记住,不要挑那种脑子太笨的,可也不能要那种脑子太活,会挑唆主子的。” 他不反对太监掌权,对比有家族有根基的大户人家,没了家伙、无儿无女的太监才更能让皇帝信任。 所以,他上辈子才会违反祖制,在宫里设内学堂,让那些太监读书认字,让他们当官发财。 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出自己儿子的身边,会出现王振这号人物,这样的人,他绝对不能让他出现在锦儿身边。 景舒秒懂他的意思,笑道:“殿下你就放心吧,既然是伺候锦儿,陪伴锦儿长大的伴伴,自然是要以忠心、老实为主的。” 她可不是孙氏,还有太子妃,会因为儿子、孙子求情就饶过心怀不轨的太监,那种祸害就应该千刀万剐才对。 朱瞻基虽然知道她不是孙氏,可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打定主意自己要多盯着一些儿子。 明朝挑选太监很严苛,并不是你把自己给阉了就能进宫了,而是得有老太监保举才能入宫伺候。 现在才是明朝初期,还有部分太监是从高丽,不,应该是朝鲜,这时候已经改名了。 他们每年都会给老朱家贡献模样清秀的小太监,从小培养,可保忠心。 司礼监,是专门管太监的地方,不管是朝鲜送来的,还是在本国搜罗的,都需要在司礼监培训过后,才能够被送来伺候主子。 刚过完年,景舒便在自己殿里,考校着提督太监王荣带来的小太监们。 王荣得朱棣信任,他躬身道:“回太孙妃的话,这些都是按照皇爷的吩咐,挑出来的机灵孩子,最小的五岁,最大的六岁,皇爷让太孙妃亲自把关。” “皇爷说了,小殿下身份尊贵,宫里同龄的玩伴又实在太少,让太孙妃至少挑十个伺候小殿下。” 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不过是陪着玩闹罢了。 景舒抬眼望去,只见四十个小罗卜头站成四排,且都身穿着统一深蓝色太监服,微微低着脑袋看自己的脚尖。 她心中有些怜悯,才多大啊,就被阉了…… 可惜,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顺应时代。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的柔和:“都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景舒话音落下,孩子们纷纷抬起了头,看的出,他们都是被教过规矩才送来的,因为他们的头虽然抬起来了,眼睛却依旧看向自己的脚尖。 “很好。”她说完后,便看向王荣客气地问道:“王提督,太孙殿下还有一位小殿下,可以一道选了吗?” 反正两兄弟就相差七个月,她懒得回头再麻烦一次了。 在这里,作者得提醒各位,假如你们有一天真的穿越了,可千万别喊太监公公,人家不喜欢这个称呼。 你若是官宦人家,那就喊人天使,若是穿进了宫里,那就要么喊名字,要么就喊官职。 喊公公,小心人家给你小鞋穿哦。 王荣连忙笑道:“请太孙妃随意。” 这当然是最好不过了,他也可以少跑一趟了嘛。 景舒这才看向蕊初:“你去把吴嫔请过来,让她自己选。” 自己选的,以后是好是坏,才不会埋怨别人。 然后,她才看向其中站的最稳,仪态最好的一个孩子。 “第一排,左边起第四个,你叫什么名儿,是那里人,是谁人举荐你入宫的?” 被点到名字的小男孩缓步出列,恭敬地回话道。 “回太孙的话,奴婢叫王吉祥,是蔚州人,司礼监王振,王随堂举荐入宫伺候的。” 王振! 这名字简直是震耳欲聋啊,景舒手中的茶杯差点就没拿稳当。 崔居兴在她身旁随侍,看出她的异样,忙解释道。 “王随堂曾是中过秀才的,后因家贫(其实是觉得科举太难)所以才进宫的,皇爷对其很是看重,命他教导刚进宫的小太监们。” 他说的好听,可景舒却是知道王振此人的秉性的。 她没有说搭话,安安静静喝了几口茶后,才开始问别的。 最后挑了十个不是王振举荐的,才让崔居兴亲自把人给儿子送去。 王荣看着她的举动,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太孙妃看起来不喜欢王振啊,这对自己来说是好事。 见状,王荣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 吴氏此人腼腆又乖顺,景舒让她自己给儿子选小太监,她还有些惶恐,表示她不敢插手这些事情。 景舒让她放心大胆挑,她才随意指了几个,只不过,王振身边的王吉祥是被她要了过去。 她拧了拧眉,有心想提醒几句,可想到现在的王振还算老实,若是敌意太明显可能反而不好,只得忍下。 只不过晚上,等朱瞻基回来后,她便装作说闲话的模样道:“今儿个,吴氏给钰儿挑了个小太监,殿下你猜怎么着?” “那小太监,是皇爷身边的随堂太监王振举荐进宫的,听说这个王振还是秀才,殿下,你说这读书人不都应该是清高的才对吗?” “作为一个读书人,为了一口饭吃就挥刀自宫,这得多狠呀,臣妾对这种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着实没什么好感的。” 对自己都能这么狠,就别说是对别人了。 王振这个狗东西,面对大臣们的时候居然要收贿赂,有了贿赂,才让大臣们见到皇帝。 这种人,就该弄死了事。 可是,他现在朱棣身边,皇上身边的人她还不能随便动。 第 57 章 有头铁病的于谦 最好的方法,就是借重生回来的朱瞻基的手,让他去解决那个狗东西,免得他见缝插针教坏未来的皇上、王爷们。 果然,朱瞻基一听到王振这个名字脸色就黑下来了。 怎么着? 王振这辈子祸害不了朱祁镇,还想祸害他其他儿子? “你既然不喜欢,怎么不阻止吴氏?” 难不成,她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景舒一脸苦哈哈:“那是皇爷爷身边的伺候的,我哪儿敢对他意见那么大嘛?” 朱瞻基脸色缓和了一些,妻子说的没错。 太监虽然说不是什么有地位的人,但打狗还要看主人,对着皇帝身边的太监,她确实得缓着些。 “吴氏不懂这些挑人的门道。”朱瞻基轻声嘱咐:“这种事情,以后别让她做了。” 不是他心疼吴氏,他纯粹就是觉得吴氏不懂这些东西,会把事情搞砸的。 景舒虽然不想那么辛苦,但男人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反驳。 当天晚上,朱瞻基和为皇家添丁事业努力奋斗。 等第二场过后,景舒是满意了,可某人显然还是尽兴。 第三场,景舒是一点心情都没了。 她生无可恋地咬着被子,闷声道:“殿下,你好了没有啊?” 回复她的是朱瞻基暗哑的声音:“就快了。” 事实证明,信男人的话,还不如信母猪会树。 景舒都困的要睡着了,这男人还不肯罢手。 第二天,景舒生无可恋地从床上爬起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知道在古代能做rhy不? 疼,是真的疼! 可她很快就不疼了,因为石榴告诉说闲话时顺便她,朱棣身边的随堂太监王振晚上起夜的时候没看见,掉进井里淹死了。 这傻丫头,还庆幸地道:“还好咱们宫里没有井,否则晚上还是应该让人盖起来才是。” 景舒:“……” 放心吧,你这辈子也不会这么倒霉的。 就这样,宦官王振卒。 明朝的会试,需要考三场,每场三日,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 就是说啊,你第一场考完了,刚出来,就得马上准备第二场了。 考试的时候,考生的房间特别小,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大概就像办公室的隔间那么大。 考生在进去前先搜身,每人发三根蜡烛,你得在里面用上三天,答题的时候要求字要写的好看,然后字迹也不能有任何涂改。 进去后房门会被马上封锁,考生就在里面答题,晚上也在里面休息,吃喝拉撒都得在里面,不能出来。 所以说,还是现代的学生们幸福啊,好歹考完一场,还有父母伺候着,可以在学校附近的酒店睡个好觉。 我们的民族英雄,于谦此时就在这场考试的大军里。 他此刻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看到百姓凄苦的场景,就觉得痛彻心扉,立刻提笔些了起来。 他在文章里把朱棣定下的的国策喷了个狗血淋头,丝毫不给帝王面子,早把朱瞻基提醒他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他出考场的时候,老远就看到朱瞻基在那里等他。 朱瞻基一看到他出来,就立马兴奋地向他跑去。 “于兄,考的怎么样啊?你应该有听我的话,没有在试卷里骂皇上吧?” 于谦看着好友的表情,脸上很是有些挂不住,闷闷地没说话。 “咋?”朱瞻基看他这样,就知道这家伙的头铁病又犯了,他痛心疾首地拍着大腿。 “真在试卷里骂皇上了?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不是提醒过你,皇帝他老爷子听不得人家批评他吗?” “你还真想学方孝儒啊?”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黄兄,你此言差矣。”于谦有些讪讪的,但却丝毫没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国家如今千疮百孔,我等既然要做官,自然就得说真话,干实事。” “若是因为我说了几句实话,皇上就不要我当官,那说明皇上他就不是个明君,君择臣,臣也择君,大不了,我回家种田便是了。” 他为什么要当官? 是因为看见国家千疮百孔,百姓吃不饱、穿不暖。 他想为百姓做点什么。 而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讨好皇帝才做官的。 他不知道朱瞻基是太孙,朱瞻基自称姓黄,所以啊,大家如果穿越了,听见人家姓黄可一定要小心。 指不定就是皇家的贵人,哈哈。 朱瞻基:“……” 他气得团团转,最后狠狠地道:“你迟早被你这张嘴害死。” 说罢,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真是气死他了,亏他还千叮咛万嘱咐,心思全白费了。 于谦可不知道他在气什么,甚至回去还和妻子笑道。 “你说这黄兄是怎么想的,弄得跟是他在考试似的。” 董氏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她很是忧虑地道。 “其实,我觉得黄兄弟说的对,你怎么可以说皇上穷兵黩武呢? 你想要为天下百姓做点事事,总得先当官呀?外放当个地方父母官,也能造福百姓。 若是皇上看到你的卷子,心生不悦,不让你当官,那你才是什么心思都白废,还怎么做实事,说实话?” 于谦虽然还是不服气,可也知道确实是自己冲动了。 可试卷已经交上去了,他有什么办法? 只能祈祷皇上是个明君,让他能有机会施展才华吧。 景舒发现,近几日朱瞻基心情貌似有些不好。 就连爱的鼓掌也没了兴趣,每天黑着脸起床出门,再黑着脸回来。 太子妃还道:“这孩子,最近是谁惹着他了吗?怎么跟谁都欠他八百两银子似的。” 朱胖胖干完最后一碗饭,拿帕子擦了擦嘴巴后道。 “这孩子随他爷爷,沉不住气。 今儿早上,老爷子还差点把一个考生的卷子给撕了,全靠杨士奇他们拦着。 否则啊,咱们大明就要出一位撕卷子的皇帝了。” 闻言,景舒心中微微动了动,她给太子妃递了个眼色,后者更是秒懂,立马追问道。 “是谁的卷子,写了什么把老爷子气成那样?” 第 58 章 让人又爱又恨的谦哥儿 太子爷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压低了声音道:“名字就不说了,说了你也不认识。” “反正这考生在试卷上,大放厥词,把老爷子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什么百姓都吃不上饭了,皇帝你不管就算了,还连年征战弄得民不聊生。 他在卷子上越骂越起劲儿,老爷子那脸是越看越黑啊。 听狗儿说,老爷子看了卷子以后,大半夜把寝殿后头的书,给砍了个稀巴烂。 哎哟,辛亏我没去,我若是去了,指不定那剑就砍我身上来了呢。 可惜了,那人是个有才气的,可老爷子眼里揉不沙子,这人估计中不了进士。” 他知道自己若是说八股文,恐怕媳妇也听不懂,所以就自动翻译过来了。 听太子爷说完,景舒便在心里估摸出了个七七八八,头这么铁的人,非于谦莫属了。 朱瞻基又是重生的,他肯定是去提醒于谦了,谁知道于谦不听他的话,所以他才会心情不好呗。 不过嘛,朱棣可没那么小气。 永乐大帝虽然狠辣了点,但还是分得清好赖话的,顶多就是把第一名变成九十二名罢了。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朱棣在奉天殿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份试卷。 他是越看越生气,可气着气着又笑了起来。 朱棣看着来给于谦求情的孙子,笑的很是咬牙切齿:“当初,老和尚劝说我,让我不要杀了方孝孺。” “说,若是我杀了方孝孺,那天底下读书的种子也就死绝了。” “你看,这哪里死绝了,这不是又出了个于谦吗?还进了我大孙子的眼,以后定然是个了不起的人啊。” 他是不喜欢这个酸儒,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朝廷有时候是需要这些人的,例如李世民的魏征。 朱瞻基陪笑道:“这就是个年少轻狂不知高低的,爷爷别跟他一般见识,等他入朝后当官以后,孙儿好好帮您出出气。” 他虽然知道,爷爷不会让于谦回老家种田去,可是倒数第二属实不好听,还是多往前几名吧。 “小子。”朱棣叹了口气,仔细地教导孙子:“于谦这种人,太过高傲,说话又太过直接。” “要好好锻炼锻炼,不能一上来就给他荣宠,否则,你会害死他的,就让他去二甲最后一名,来我身边当个侍讲,磨磨他的锐气再说。” 自己把于谦的棱角磨灭一些,以后孙子用起来也会更顺手一些。 闻言,朱瞻基便没有说话了,二甲怎么也比上辈子的三甲好吧? 至于害死于谦? 他可不是朱祁镇,锦儿也不是朱祁镇那个损出,他们父子两人,肯定能保于谦一生平安的。 名次官职出来的时候,于谦是既松了口气又很欣慰,自己总算是可以步入官场,为大明做些实事了。 侍讲,正六品,一年一百石粮食(如果非要换算的话,也就年薪4-6万块钱的样子。) 景舒其实不大明白,就这么点钱,为啥他们还要挤破脑袋要当官,就这,给老婆买盒胭脂还得算计着来吧? 所以各位想穿越的宝子,穿越请认准宋朝,公务员工资高,可以吃吃喝喝当个富家太太。 若是在明朝,除非你老公家底厚,或者老公是贪官,不然你会很穷的,指不定还要做绣活补贴家用。 相比较大臣们,东宫最近的日子就好过很多了,托景舒的福,太子妃攒了三年银子,好容易把汉王的银子还上了。 还完后,她第一时间就给自己做了十几身衣裳。 她美滋滋地道:“这女人呐,就是离不开这些好看衣裳,我看见这些衣裳,比太子爷来我屋里还高兴呐。” 天知道她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说出去是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可内里却是个连衣裳都舍不得做多的人。 景舒站在一旁,满脸笑容地着看太子妃试衣裳:“皇爷都让咱们不还汉王银子,母妃何必还要还呢?” 人家汉王又不缺这几个子儿,他可肥着呢,何必要苦了自己? 闻言,太子妃也不急着试衣裳了,而是认真教导儿媳妇:“这借是借,给是给,亲兄弟还得明算账。” “当初说好了是借的,那就是借的,老爷子说不让还,那是老爷子对咱们的慈爱之心。” “可咱们身为哥哥嫂嫂的,却不能那么做,将来说出去也不好听,何况我也不耐烦欠老二这个情。” 老二成日想夺自家丈夫的位置,自古以来夺嫡失败的那方,又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将来万一有个什么,他来求情,自己也能理直气壮地拒绝不是么? 景舒在心里给太子妃再次竖起了大拇指:爱财却不贪财,怪不得她能被称为女中尧舜呢。 老爷子最近心情非常不好,并且他还十分后悔把于谦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因为这个决定让他感觉自己可能会被活活气死。 景舒也是从朱瞻基嘴里听见的,老爷子喝了酒,想起往事心生感慨,就叫来于谦说话。 “你说,朕这一生的功绩,难道还洗不清朕的过错吗?” 这若是换了旁的大臣,那肯定得好好安慰安慰,说那建文不是真命天子,您老人家才是真命天子。 可谦哥儿却道:“功是功,过是过,功过本就不能相抵,皇上本就得位不正,不正永远是不能变成正的。” 朱棣听完,当时就想拔剑了,好容易忍住以后怒道:“那你做什么要来给我这个乱臣贼子当官?” “臣当的不是皇上的官。”谦哥儿一脸正气:“臣当的,是大明的官,是天下百姓的官。” 朱棣听后,倒是也没那么生气了,只是没好气地让他滚蛋,并且再也没召见过他了。 朱瞻基一脸无奈:“皇爷爷都不理他了,他还每天一封折子递上去,封封都在说爷爷的国策不对。” 他确实欣赏于谦,但是话说回来,他也不愿意让于谦气老爷子,毕竟老爷子的身子…… 情况不是很好啊! 景舒好奇道:“你说不动他?” 朱瞻基颓废地摇摇头,那特么就是个不怕死的头铁人。 第 59 章 董氏 老爷子也是,明明那么讨厌于谦了,他为什么还把于谦递上去的折子都看了? 从前也没见这么勤奋过! “那就让他媳妇劝劝呗?”景舒出主意道:“男人嘛,旁人的话不一定,但媳妇的话还是会听几句的。” 枕头风的威力,可不容小觑啊。 朱瞻基眼底亮了亮,觉得此计甚好,便让她明日就让太监去于家请。 老朱家的规矩其实不大不大,正妃主子们若是想见外头的夫人们,可以直接让自己的太监去请。 若不是正妃,则需要同正妃说一声,比如太子爷的郭庶妃,就常常邀请曾经的好友进宫玩耍。 景舒虽然是正妃,但也是和太子妃说了一声。 婆婆嘛,得尊敬。 太子妃也没说什么,只让好好招待,不过是个六品官的妻子,她也没打算出面,毕竟咖位在那儿呢。 于谦妻董氏,只是县令之女,却为人温婉贤淑,据于谦自述妻董氏是:女红之暇,诵读诗书,每有所得,辄为文辞。 意思就是说:我老婆,虽然女红不是太好,但是却很有才华,读了很多书,还能根据读书后的所悟,写出文章。 董氏不仅有才华,还很贤德,于谦是个清得不能再清的官,家里花销常常束手束脚,可她却从来不抱怨,更不会在背后受人贿赂。 这么一位好人,正史上也只活到了四十九岁,于谦悲痛不已,终其一生未再续娶、更没有纳妾。(也有人说董氏没死,后来被流放。) 但是不管死没死,咱们谦哥儿就是没纳过妾。 当然了,景舒有道理怀疑,谦哥儿可能是单纯拿俸禄去买书,对女人没有任何想法。 董氏进宫那日,景舒翘首以盼,心情很是激动,民族英雄的老婆啊,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她做个知心好友? 人家不会嫌弃自己才华不够吧? 咳咳! 就在她在正殿坐立不安的时候,蕊初进来后道:“太孙妃,于娘子到了,可要请她进来?” 董氏目前无封无品,只能叫娘子。 景舒立马答:“请她进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自己可是太孙妃,要淡定,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人瞧了看笑话。 她话音落下,蕊初便笑着去请董氏进来。 董氏今日穿着大袖圆领花冠上衣,下系着青色马面裙,腰间系着香囊,头发盘成桃心鬓的样式,上面只简单地带着几样金银首饰。 虽然衣裳普通,首饰一般,可她的气质却好,面带笑容盈盈一拜,景舒突然就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腹有诗书气自华。 “给太孙妃请安。” “安。”景舒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然后指着自己左手边第一个位置道:“于娘子请坐,上茶,还不知道于娘子名字是那个字?” 对于这么好的小姐姐,当然要问清楚名字了。 “谢太孙妃赐茶,回太孙妃的话。”董氏含笑恭敬弯腰微微低头答道:“臣妇名惠心。” 景舒抚掌夸道:“蕙质兰心,果然人如其名,伯父果然会取名儿,伯父伯母身子可都还康健?” 她小嘴叭叭地,差点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一个遍,连人家喜欢什么颜色,不喜欢什么颜色都给打听出来了。 等终于想起正事,都已经该用膳了,没办法,那就用过膳再说呗? 其实董氏也很紧张,她不过是个六品官眷,太孙妃为何会召见自己? 莫不是,丈夫惹了什么事,宫里想敲打一番? 可她瞧着,太孙妃热情似火,待自己又客气周到,不像是敲打啊。 这顿饭,景舒吃的很开心,上辈子干饭时候话多的毛病,这辈子又给带了出来,说个不停。 董氏又是个知书达理的性子,她每说一句话,董氏就要放下筷子,回一句话,很是麻烦。 景舒见状,只好闭上了嘴巴,忍不住暗暗鄙视了自己几句,真没规矩,食不言,寝不语啊。 用过膳,景舒便开始办正事:“皇上近日的身子不太好,太医说是火气大了,娘子可知是怎么回事儿?” 董氏一个咯噔,果然…… 她忙回道:“臣妇不知,还望太孙妃提点一二。” 该不会是自己丈夫气的吧? “我也是听太孙说的。”景舒故意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是看了于大人的折子,于娘子,皇上上了年纪,身子不是很好,你回去还是得劝诫几句。” 要是把皇上给气出了个好歹,那就得不偿失了不是? 几个脑袋够砍的呀? “太孙妃……”董氏是真吓到了,她不知道丈夫居然那么莽:“他年少轻狂,臣妇回去一定劝她收敛。” 夫君上次回来说,黄兄弟就是皇太孙,所以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太孙让太孙妃点自己呢。 见她上道,景舒又是一笑:“于娘子真是聪慧,时候不早了,娘子也该出宫了,劳烦你跑这一躺,我备了些东西,不值得几个银子,希望你不要嫌弃。” 石榴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匣子,打开一看,里头装着的是对精致的猫眼石耳环,是几日前就备下的。 董氏看着匣子里的耳环,呆了呆,她有些不敢拿:“太孙妃,这……” 这也太贵重了些,有市无价,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 “收下吧。”景舒起身,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这东西小,你放在袖子里谁也瞧不见。” 若是骂皇帝,他老婆还能得赏赐,那别人肯定会纷纷效仿的,可她又实在想给她点什么见面礼。 董氏出宫的时候,还有些恍恍惚惚,丈夫不过是个六品官,太孙妃为何对自己这么好? 难不成,夫君以后有大用? 这么想着,她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更加担忧。 夫君那脾气,以后若是在高位,还不知道会得罪多少人呢…… 自董氏回去后的一个月里,谦哥儿递上去的折子就温和了许多,老爷子的脸色也好看了起来。 朱瞻基回来笑道:“老爷子说,没想到于谦居然怕媳妇,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这点,还是娘子你聪明。” 于谦这点倒是和爷爷不谋而合,他感觉爷爷最近看于谦的眼神,都要温柔不少了呢。 第 60 章 撒泼打滚 景舒:“……” 嗯,怕老婆的人,确实会更加有共鸣感和亲近感。 明初的紫禁城虽然好看,但是却在刚建成几个月的时候,就被雷劈中,烧毁了许多殿宇。 朱瞻基怕几大殿再次被雷电烧毁,所以特意让救火队、锦衣卫,还有各司的闲置太监存续好水,严阵以待,以备能第一时间救火。 他的种种行为,景舒看在眼里,几乎就是百分百确定这货是重生了,至于为什么不能是穿越的? 这货的思想、习惯,分明就是一个古代的封建男子,绝对不可能是在红旗下面长大的现代人。 重生好啊。 总的来说,他对自己是愧疚的,而景舒要做的,就是利用好这种愧疚,然后让自己和儿子过的更好。 过了清明以后,吴氏就把朱祁钰给抱到她屋里了,景舒没办法,只能给孩子放在炕上,然后给他读书听。 等他午睡了,景舒才和石榴说笑道:“哎,自己孩子给老爷子带,然后自己帮别人带孩子,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自己孩子还没带明白呢。 好在,老爷子马上就要去亲征,儿子很快就能回来了。 要说到亲征,朱瞻基可不想爷爷去,他知道爷爷一去,瓦剌那帮子人就会老鼠看见猫似的跑掉,根本就是无用功,还反而白费心血。 可老爷子是什么人? 他要是听劝,他就不是朱棣了! 朱瞻基说多了,老爷子最后连见也不见他了。 其实吧,景舒明白老爷子的心思。 他是怕自己要是不去北伐,北方民族会做大做强,最后会再给大明的江山造成威胁。 还有另一个方面,他是篡位才得来的皇位。 所以,他得多做出点成绩,到了地底下才能给朱元璋一个交代,将来也能让史官说他几句好话。 综上所述,就算朱瞻基知道一切,知道去了肯定是无用功,朱棣也绝对不会听,他肯定还是会去亲征的。 不过这都不关景舒的事情,她现在不但要养朱祁钰,朱瞻垠病得更严重了,听说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咳着。 太医想方设法,能用的好药都用了,也不见任何起色,李嫔天天以泪洗面,想让太子爷张榜从民间选能人。 太子妃倒是没有意见,可太子爷却很是不愿意:“这宫里的太医,医术都是一等一的,他们都没有办法,民间的郎中就一定有办法吗?” “这里是后宫,不止咱们一家住,老爷子那里还有一堆嫔妃呢,让外头没有阶品的男人进来,那不是坏了规矩吗?” 不是朱胖胖他不心疼儿子,而是怕有人来路不明,混进皇宫干点啥事可就不美了呢。 李嫔也没点别的本事,就只会哭,太子爷跟前哭没用,就跑太子妃身边哭,拽着袖子任太子妃怎么甩都甩不了。 最后太子妃忍不住了,她怒道:“瞧瞧你成什么样子了,好歹是东宫女眷,能不能顾着点体面。” 李嫔可不管这个,她哭的那是越发起劲:“妾的儿子都要没了,太子妃,求求您救救瞻垠吧,那孩子……那孩子也叫了您十来年母妃呀。” 她虽然有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三都还好好的,可这不代表她不疼老二,每个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每个都舍不得! 景舒过来给婆婆请安的时候,就刚好遇到了这一幕,这一来可就走不掉了,因为李氏连她一起拽着了。 鼻涕眼泪一大把,看起来毫无美感,可其中却是纯纯的慈母之心。 “你撒泼也没用啊。”太子妃无奈地道:“这事我也确实做不了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谁还不愿意给自己积点德呢?” 要是郭氏生的那几个,她倒是很乐意下黑手,可这李氏的儿子,从小养在自己身边…… 她还不至于希望他们死! 李嫔可不管这些,她此刻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郎中,找厉害的郎中,给他儿子治病。 于是,她哭的更加厉害了,跪在地上就抱上了太子妃的大腿哭嚎,瞧着丝毫不像太子爷的嫔妃,更像是民间遇到伤心事的普通女子。 太子妃被缠的没办法,只好给景舒投去询问的目光,想问问她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景舒在旁看了很久,见太子妃确实没有想朱瞻垠死的意思,便轻声道:“想寻民间的郎中,又不能坏了规矩,那就只能出宫去了。” 只不过,李嫔要想去照顾儿子,还得太子爷答应才行。 她话应刚落,李嫔就跟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开始哭天喊地道。 “太子妃,求您让瞻垠出宫治病吧,您若是帮妾,从今以后妾保证不和郭妃说一句话。” “妾若是再和郭妃说一句话,妾就出门被雷劈死,太子妃,求您了,您就给太子爷说说吧……” 太子妃被她抱着腿,动弹不得,想了想以后还是点了头:“先说好,我只能让太子爷同意瞻垠出去治病,你能不能去陪着,那可说不好。” 毕竟是宫眷,这要是出去长住,难免有个什么说不清的。 太子爷虽然有点为难,但想想咳得不成样子的儿子,到底还是点了头,左右也没坏了宫里面的规矩,外人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 儿子的病要紧啊! 就这样,李嫔就跟着朱瞻垠去了外头的皇家别院养病。 出宫时,太子妃带着景舒把人送到宫门,忽而叹道。 “这女人呐,只要是当了娘,这辈子也就献给儿女了,儿女高兴,娘高兴,儿女难过了,当娘的也难过,除了少数例外,大部分都没跑的。” 景舒赞同地点点头,当了娘的女人都是没有自我的。 闲来无事,她打听到老爷子召了张辅等将军在议事,便抱着小祁钰去瞧儿子。 才刚进入儿子的屋子,景舒就见一位瞧着很斯文的太监,正在给他读岳飞的满江红。 见她来了,连忙上前给她行礼:“给太孙妃问安,皇爷吩咐,让奴婢们每日挑选两首唐诗或者宋词,为小殿下各诵读十遍。” 朱棣对太监们还不错,起码允许他们识字的。 第 61 章 奉旨减肥 其实景舒觉得,太监是真的好用,他们可以钳制大臣,可以帮皇帝干各种脏事和背黑锅。 要是用完了,不想用了,还能轻轻松松把他们灭口。 但是这也要看皇帝了,万一一个玩不好,那可能就会成为汉少帝刘辩…… “随堂辛苦了。”景舒客气地点点头,然后道:“我来吧,随堂去忙,石榴,给随堂些茶钱。” 石榴应声,然后递过去四颗银瓜子,大概就一吊铜板的样子,可那太监已经很开心了。 这宫里的主子,除了汉王,其他的人都十分小气,可惜汉王已经去就蕃,他们也就摸不到什么油水了。 “谢太孙妃,奴婢告退。” 这些银瓜子,加上他以前攒的,都可以去换只金钗了,到时候送给尚衣局的馨怡姑娘,她肯定会喜欢。 景舒把小祁钰放在地上,拉过儿子指着他道:“锦哥儿,这是你弟弟,你是哥哥要爱护弟弟知道不?” 然后又温柔地对祁钰道:“钰哥儿,这是你哥哥,做弟弟的,要尊重哥哥知道不?” 朱祁锦好奇地望着,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一截的孩子,然后乖乖地叫了声:“弟弟好。” 然后就伸出手,牵着景舒和朱祁钰走到太监放下的书前道:“娘,给儿子和弟弟读书。” 他看朱祁钰的表情是喜欢的,虽然他有十个小太监陪着,但血缘真的是个奇怪的东西。 起码,两个小家伙完全没有陌生感。 景舒读诗的时候,两人就乖乖挨在一起听着,谁都没有闹腾。 她看着心里暖暖的,果然,有些孩子生来就是报恩的。 朱祁钰也喜欢这个哥哥,还把自己的布老虎分享给哥哥玩儿,可惜人家早就过了玩儿布老虎的玩具,还把自己玩儿的泥塑递给他。 “太爷爷说,介是将军,打架很厉害的。” 景舒抬头一看,好家伙,是林槊,这捏的是霍去病吧? 永乐大帝就是永乐大帝,送的玩具都和别人不一样。 朱祁钰很喜欢,立马就丢了布老虎,临走时还问道:“鸽鸽,窝明天还能再来找你玩儿吗?” 后者很用力地点点头,表示欢迎,然后朱祁钰又看向景舒,目光中带着希翼:“母妃,可以吗?” “当然可以。”景舒摸摸他的头发,慈爱地道。 此时的明朝,小孩子都是要剃头的,各式各样的发型都有,还有女真人的金钱鼠尾的辫子。 所以,当明朝的老百姓,看着女真人留着小孩子的发型,心里会觉得多么滑稽和可笑。 当然,两个小家伙没有留金钱鼠尾,而是标准的三点,脑袋两侧留下一块圆圆的头发,中间留一块,都是短短的,小孩留着很是好看。 她抱着朱祁钰离去,都走出老远了,后头一看,朱祁锦还在奶娘的怀里,奋力挥舞着小胖手呢。 朱瞻基最近很忙,老爷子要去亲征,汉王又不在。 那作为皇太孙的他肯定也必须得去,老爷子和大臣们加班讨论怎么打,他肯定也得在场,所以回来常常就很晚了。 恰好,景舒也懒得伺候他,刚好休息休息。 当然她也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主,只要自己有需要了,可不管朱瞻基累不累,他若是不肯动,景舒就会很很理解地道。 “殿下累了,若是有心无力,那便好好歇歇吧。” 朱瞻基:“……” 作为一个男人,你可以说他坏,也可以说他任何坏话,但就是绝对不能说他不行…… 景舒自己舒坦了就去睡觉,朱瞻基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在思考,怎么才能把老爷子的身子养好些。 他明明很累,却怎么都睡不着,他轻手轻脚地起身,想着喝几口水再睡,可视线瞟向景舒的书房时,却无意间看见了一本诗集。 看封皮上的字,不像是买的,倒像是自个儿抄的。 闲来无事,他便抬脚走去,拿起诗集开始随意翻看了起来。 看着前边倒还好,但是他越翻越觉得不对劲,他对书法有些造诣,这李清照的一剪梅,妻子抄写了十几遍就算了,可前期的笔画是欢快的。 怎么越往后,笔画就越凌乱,看得出是心绪不宁,到了最后几页,纸张上还有干涸的水滴。 他盲猜,这是妻子的眼泪。 她未出嫁前,是有心上人吗? 朱瞻基想起上辈子,他提出让妻子自请废后,说实在的,妻子若是死活不肯,他还真不一定能废了。 可她……却只不过想了想,便答应了! 所以,她所喜欢的,到底是谁呢? 朱瞻基心绪凌乱,怎么也没办法睡去,第二天睡醒以后,就直接去找了最信任的锦衣卫。 也没有说别的,就是让去查妻子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见过多少人,生了多少次病,还有走了多少亲戚…… 这时间太过久远,原主又不是出身名门,要打听,自然是需要时间的,朱瞻基也没为难他,只说他亲征回来之前查清楚就可以。 而这一切,景舒毫不知情…… 九月,太医给太子请过脉后,回头便和朱棣直言:“太子爷若是在不少吃些,恐怕会影响寿数。” 这下可把老爷子吓坏了,立马就把朱胖胖叫过去一顿骂。 “不是早就让你少吃些吗?你怎么还越少吃越胖了?是不是要我派个锦衣卫去盯着你,你才肯听话?” “我告诉你,一个月,一个月你要是不少个十斤,我就把你放诏狱里去,让他们天天给你吃石头般的馍。” 他知道老大身子不好,但是太医为了活命,可一般不会警告人,若是警告,那就是情况确实危险了。 这可不行,他朱棣,绝对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 朱胖胖回去以后就特委屈,偏偏太子妃也吓到了,只许他吃两碗饭,他也就吃了个半饱,看着桌上的饭菜直咽口水。 有心想再吃点,可看儿子儿媳都还看着他呢,他便只好讪讪地放下碗筷,有些失落地去继续处理政事了。 朱瞻基看他走了,才低声道:“娘,你这次可不能心软,一定不能让爹继续那么吃下去了。” 曾经也不是没有奉旨减肥过,可太子妃总是架不住丈夫那委屈巴巴的样子,所以两碗就变成了四碗,四碗又变成了八碗…… 第 62 章 夏原吉被抄家 “你爹他也不容易。”太子妃有些心疼丈夫,说着又给儿子添了碗鱼汤递过去。 “朝堂上,大大小小的事情,你爹都要管着,多累啊,老爷子又什么都不管,全靠你爹一个人。” 都说老爷子是因为要打仗,所以才让太子监国的。 呵呵,说的好像老爷子不打仗,就会处理政事一样。 不过就是把想管的事捡了,不想管的事就会说:给太子拿去。 “娘!”朱瞻基凝眉:“这可是关乎寿命的事情,可不能开玩笑,若是心软反倒是害了爹。” 十月天子,想想就难过。 景舒也跟着道:“殿下说的对,母妃啊,太子爷确实过重了,还是应该注意着些才是。” 依照她的经验,如今太子三高、脂肪肝肯定是跑不了。 随着胖,杂七杂八的毛病就会跟着多。 虽然如今减下来一些体重,大概率也不能长寿了,但应该还是能续命几年的吧? 太子妃见儿子儿媳都这么说,也知道事实确实如此。 她便狠了狠心道:“行,我从今儿晚上起就盯着他,绝对不让他多吃,怎么也得瘦些才行。” 朱瞻基和景舒对视一眼,对太子妃的话都表示怀疑。 能行吗? 而事实是,太子妃倒是狠下心来,没有允许朱胖胖多吃饭。 可半个月下来,朱胖胖那是一点都没瘦,脸颊反而好像还多了些肉? 太子妃:“???” 我真没徇私枉法! 朱瞻基:“……” 爹这是,偷吃了吧? 很快,太子妃就成功破案了,原来是朱胖胖老去郭庶妃那儿偷吃。 郭庶妃非但不规劝,还变着花样给他弄好吃的,气得太子妃当着朱胖胖的面就抡了个巴掌过去。 朱胖胖想拦,太子妃眼睛一红,哭着道:“臣妾是为您而打她,因为臣妾不能打你,这才把过错算在她身上。” “太子爷若是拦着臣妾行正妃之责,那咱们现在便立马去皇上那里,您把臣妾废了吧。” 她能不生气吗? 自己在掏心掏肺、想方设法为丈夫身子着想。 郭氏倒好,尽给她扯后腿? 朱胖胖:“……我突然想起,还有些折子没看呢。” 惹不起,惹不起。 这事要是给老爷子知道了,那肯定又得骂自己一顿,所以,还是先委屈委屈郭氏吧。 郭氏不可置信:“……太子爷?” 您刚刚不还说了,会护着自己,太子妃不会再罚自己了吗? 就这样,郭氏被太子妃送去了东宫偏殿,不许她儿女去见她,也不让太子爷去看她,相当于罚禁闭了。 景舒听说,时间好像是半年。 按照现代人的思想,这事倒是不干郭氏的事情,朱胖胖是成年人了,他应该为自己身子负责。 可若是按古人的思想,这郭氏确实是错了。 因为她明知太子的身体不好,还如此私底下诱惑太子放纵自己,太子妃罚她也不冤。 十一月,太子少吃了两个多月,瞧着倒是瘦了一些,朱棣也很是欣慰,拍着他肩膀让大儿子继续努力。 毕竟,他要去北伐,还得用到儿子监国呢。 不过很快,太子就真的吃不下饭了,因为在宫外养病的朱瞻垠死了。 石榴告诉景舒:“听说宫外的郎中开了几服药,刚开始情况是好了些,可也只好了几日,便咳的更厉害了,后面居然咳了血……” “都没等到药煎好,人就没了。” 景舒听得有些戚戚然,朱瞻垠咳了那么久,肺部肯定是病变了。 这在现代可能还有的救,在古代的话…… 命也。 这可苦了太子妃,前些日子她还叉着腰不让太子爷多吃。 这几日倒好,又开始端着碗劝太子爷吃了。 朱瞻基倒是一点都不操心,他只是道:“放心吧,过两日就好了。” 他自己的爹,他还不了解? 毕竟爹又不只那么一个儿子,伤心几日也就振作起来了。 要不说朱瞻基料事如神呢? 朱胖胖也就食不下咽了几日,等杨士奇亲自来东宫请人,他也就顺水推舟起床吃饭干活去了。 景舒:“……” 是她浅薄了,还以为太子会有多么伤心难过呢? 不过也是,老朱家的可都是狠人,为了个还没成年的儿子,还真就不至于…… 这时候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朱棣决定亲征阿鲁台。 因为阿鲁台居然过河拆桥,利用完大明帮他们打完架,扭头就想挥兵南下,劫掠大明边疆。 虽然他早就想打了,但阿鲁台这时候送上个这么好的理由,他觉得不打白不打,亲征,必须亲征…… 可户部、兵部、礼部、刑部都觉得不应该出兵,理由便是户部没钱,圣体又有些欠安。 最好还是让将士出兵,老爷子您就好好养身体吧。 老爷子一听不乐意了,你的意思是说我老了? 于是他越想越气,干脆把几人一同下狱,本来他还想大开杀戒的,杨荣极力劝阻这才拦住了老爷子的屠刀。 景舒听着朝堂上的动静,心中却满是疑惑。 朱瞻基不是重生的吗? 他怎么还没有改变历史走向,夏原吉是忠臣,干嘛给人家狱呢? 景舒不知道的是,朱瞻基也很无奈,老爷子犟的很,一心只想亲征,谁去劝谁就得触霉头。 历史上,兵部尚书方宾,正是在这次的事件中因为太过害怕,所以自缢了,期盼自杀能让皇帝放过他的家人。 可朱棣本来就没想杀他,只不过就是想关关他而已,听他自杀后反而大怒,令人开棺戮尸。 朱瞻基觉得方宾其实算个人才,不想他死,便让人暗中去提点方宾,后者见皇太孙让人来安慰自己,倒是也反应过来,没有走上绝路。 “爷爷把夏原吉的家抄了。”朱瞻基回来的时候便道:“他儿子不过才三岁,你让岳母大人以你的名头,前去给她家送些东西吧。” 这也是老爷子的意思,他来当恶人,那孙子就当好人,如此一来,那些人还不得对孙子马首是瞻? 景舒是太孙妃,作为贤内助,拉拢大臣女眷这种事,自然应该是她去处理的,她也没有意见。 “到底是皇爷爷抄的家,给太多也不合适,臣妾觉得,布匹、粮食和二十两银子暂时就可以了,殿下觉得呢?” 第 63 章 嫁妆问题 这种情况,能吃饱穿暖,不引旁人侧目才是最合适的。 “你处理就行。”朱瞻基抬头,突然问了一句:“周泽林,和你家关系很好?常常来往?” 根据现目前查到的,就周泽林一个男人常去胡家。 “是啊。”景舒心头一跳,面色却十分自然:“我们两家都是表亲,自然是得常常来往。” 朱瞻基点点头:“也是,那周泽林年纪也不小了,为何还不成亲,不如我让我娘给他寻一个?” 他看似无心,眼睛却盯着景舒的脸,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可后者依旧笑的温柔恬静。 “那敢情好,太子妃亲自选的姑娘,定然是无错的,若是舅母知道了,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她嘴上虽然是这样说,心里却生出了警惕。 小朱这是知道了什么? 朱瞻基见她这样,便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若是她真的和周泽林有情,又怎么可能进宫选秀呢? 当即也没再提此事,而是说着儿子的教育问题:“该给锦儿物色先生了,老爷子说,打仗之前要把此事定好。” 朱祁镇的启蒙老师算是王振,后来再大些就是杨士奇了。 这回,锦儿的启蒙老师,肯定不能从太监里面选了,得从朝中大臣里选,景舒只知道几位出名老臣,不认识其余的学士,所以便道。 “殿下做主便好。” 反正他重生一次,应该知道谁能用谁不用的。 朱瞻基不过跟她说说,也没打算让她挑选老师,便轻轻回了声:“好。” 第二天,景舒早早就醒了,她不明白朱瞻基为什么会试探自己? 他去查自己了吗? 可是为什么,难道是自己那个地方让他怀疑了吗? 景舒心里有些不安,她突然想起迁都到北京后,被她随手放在桌上的诗集,心口突然就是一跳。 难不成,他看见了? 下一秒,景舒就想把它烧掉,可转念一想若是真如此,她种行为,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 不行,不能烧! 她又把诗集放了回去,强迫自己放轻松。 不就是一本破诗集吗? 能证明什么? 只要她打死不认账,朱瞻基摸不到确切的把柄,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不考虑别的,总该考虑考虑他千辛万苦盼来的嫡子吧? 这么想着,景舒很快就放松了,并且若无其事地开始忙碌自己的事。 朱瞻基回来,见那本诗集被收纳好端端地放着,心中的怀疑也放下了些。 若是心虚的人,定然会想方设法毁掉让她有危机感的东西! 也许,那水痕,只不过是她喝茶时不小心滴上去的? 周氏帮景舒安抚好夏家后,特进宫来和她复命:“王夫人倒是个淡定的,家都被抄了,她还不哭不闹的,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做大家风范。” 毕竟,抄家在大家眼中,已经算是灭门之祸了。 景舒点点头:“一品夫人,自然是不同的了。” 周氏赞成,随后又说起家事:“前几日你舅母给我们家来了信,说你表妹和她夫家闹了起来,因为嫁妆的事情。” “她公公是个要强的,想把控她的嫁妆,你表妹呢,也是个不好说话的,逼急了直接就带着嫁妆回娘家去了,现在周围邻居都说你表妹不贤呢。” 从古至宋,嫁妆都是女子的私有物,可到了元朝的时候,女子的地位进一步被削弱。 嫁妆无论是离婚还是丧偶后改嫁,都无法合法地从夫家带走自己陪嫁过去的嫁妆财物了。 到了明朝,女性对于嫁妆的支配权几乎为零,嫁妆支配权基本是在公爹夫家的手上。 而清朝,女性可以对自己陪嫁金银拥有支配权,但是田产铺面还是得归夫家所有和支配。 看着是比明朝好,可是在清朝,是不允许汉人女子和离和寡妇改嫁的…… 所以,女性地位的衰败,属实是从元朝开始的,毕竟在宋朝时,女子还可以继承娘家遗产…… 而在元朝及之后,只要家族没有儿子,那便算是绝户了。 景舒是瞧不上这种规定的,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我是支持表妹的,嫁妆关夫家何事?就得在自己手里拿着才是应该的。” 毕竟规定是规定,有脸面的人家依旧不会去用媳妇的嫁妆。 “还是你表妹自找的。”周氏叹了口气:“早就同她说过了,刘家是下九流,不能嫁,她就是不听,让她趁没有孩子和离她又不肯。” “不过她丈夫还是对她好的,一直在家和他爹周旋,让他爹不要去拿你表妹的嫁妆。” 明朝女子是可以和离改嫁的,但因为封建礼教开始鼓励女子守洁,所以一般情况下也是不会和离的,和离也不好再嫁。 可周家有胡家这门表亲,那便又不一样了,挑个条件好的鳏夫,还是容易。 景舒没有说话,谈恋爱是诗和远方,结婚以后就是一地的鸡毛,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 她在现代有个同事,嫁了五回,每回结婚前就是:我男朋友可好了,我感觉自己遇到了真爱。 结婚后就变成了:他变了,他怎么怎么样,他家人又怎么怎么样…… 还有个男同事,也离婚三次,头一次嫌弃原配生完孩子身材走样,看上了更年轻漂亮的。 可那个年轻漂亮的费钱,每月把他的工资都花光光,时间长了他受不了,所以就又离了。 第三次倒是遇到个长相不错,又节俭的,他以为遇到了真爱,谁知道结婚后才发现那女的以前玩儿的可花了,孩子都打了三四个…… 可见,并不是换个人,生活中那些烂事就不会存在了。 表妹是个聪明人,不逆来顺受,知道为命运抗争的同时,又不会一杆子把路给堵死。 希望她一切顺利吧! 待周氏走后,景舒突然想起孙氏,不知道她在道观里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修道啊? 还有,自己的猪油拌饭有没有效果,孙氏到底胖了没? 蕊初一直都让人盯着呢,就是等着太孙妃一开口,她便能答上。 “那儿的师太说,孙嫔每日只肯吃半碗饭便不吃了,任她如何逼迫,她都会把饭给吐出来,所以……” 孙氏没有如她所愿胖起来,还依然很苗条、漂亮。 第 64 章 是个狠人 景舒:“……” 是个狠人! 蕊初觉得,自己如今在太孙妃身边待着,以后就只能是太孙妃的人了,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得做点什么表忠心呢? 她想了想后,轻声道:“太孙妃,孙氏所图不小,且又有毅力,臣恐春风吹又生啊,臣同那师太还算是熟悉,不如,臣去把事做绝……” 像这种狠人,你不把她拍死,她是断然不会甘休的。 景舒倒是想,可想了想还是道:“算了吧,若是你被查出来肯定要抵命,我可舍不得你。” 其实,她是觉得,自己如今在宫里的形象非常好,起码上到皇帝,下到宫女太监都觉得自己是个善良贤惠的。 既然朱瞻基已经重生,想来她是翻不了天的,没必要为了这么个事儿,毁了自己完美的形象。 蕊初感动得两眼泪汪汪,太孙妃对自己真好。 “太孙妃,二殿下来了。” 石榴抱着朱祁钰走了进来,景舒抬头便见小家伙一脸不高兴地嘟着嘴巴,她温柔地笑道。 “怎么了,是谁惹我们祁钰不高兴了?” 朱祁钰现在三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最可爱不过的,只见他伸手,扯着景舒的袖子就开始诉苦。 “母妃,凉要儿子吃饭,儿子不吃,凉就不让儿子吃,儿子肚肚饿。” 景舒忍不住莞尔一笑,把他抱到炕上坐好后道:“那是不是我们祁钰不乖,没有好好吃饭啊?”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开始喂饭了,可孩子嘛,都闹腾,据说每次都要奶娘们追着喂。 吴氏一看,觉得这不行啊,便告诉奶娘们只要他不肯吃饭,那便饿上两顿,好让他乖乖吃饭。 可这孩子也是聪明的,知道景舒这里有好吃的,每当饿了,总是哭唧唧地来她这里找吃的。 景舒在的时候,倒是不给吴氏的教育拖后腿,不许宫女们给他拿吃的。 可若是她不在,宫女们总会心软,偷偷拿些东西给他吃。 这也就导致,这孩子迟迟改不了吃饭困难的毛病。 朱祁钰坐在炕上,两只小腿晃呀晃,脸上满是心虚的表情。 景舒摸摸他的脑袋,笑道:“祁钰想不想长的和哥哥一样高?” 两个孩子就差八个月,可朱祁锦显然要高出一截,孩子们站在一块儿,又总喜欢比身高。 祁钰猛点头:“想,想长高高。” “那就得多吃饭啊。”景舒突然看向蕊初,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若是不乖乖吃饭的话,那便是浪费粮食,你娘啊,是对的。” 孙氏既然不肯吃饭,吃了还要吐,那就不要吃了。 节约一些粮食也是好的,反正女子的容貌,也不只是长胖一条,节食也会毁容的呀。 蕊初脑子聪明,不过稍稍一想便明白,当即兴致勃勃地便去办了。 最近,朱瞻基已经三个月没有去别的女人那里了,何李二人开始坐不住,天天踩着点来伺候景舒。 盼望着能遇见朱瞻基,然后男人能跟着她们回去春风一度。 景舒看破不说破,也并不生气,后宫的女人嘛,也只能靠着这些事打发打发时间了。 朱瞻基不管女人们的小心思,他最近对这方面没有心情,吃完饭也就赶她们回去歇着了。 朱祁锦快四岁了,朝堂上那些给老爷子上折子,推荐启蒙老师人选,也找他还有朱胖胖说项,想把自己那条道上的人塞进东宫里来。 这些人,多半是当年在燕王府时,患难与共的文臣们,还有一些新起之秀,老爷子想来想去,觉得得罪谁都不太好。 干脆,就让于谦给重孙启蒙,以后再让杨士奇为太傅,也就是了。 朱瞻基回来,就随口跟景舒说起了这事:“爷爷说,锦儿的启蒙老师,暂时由于谦担任,等到了七岁,再让杨士奇亲自授课。” 这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定好了人选,朝堂上那帮人可以先把心中的小算盘收起来了。 景舒想起谦哥那头铁的性子,说不害怕儿子被教成那样是假的,可想起不过是开蒙而已,便也就同意了。 她很是欣赏于谦敢于说真话的行为,倒是锦儿将来是太子,是皇帝,他可不能那样啊! 他要学的应该是治世之道,还有权谋与喜怒不形于色。 谁知道,她答应了,于谦反倒是不怎么乐意了。 人家对太孙道:“臣好歹也是进士,就算是不干实事,也应该在君王身边行劝谏之责。” 给四岁的小孩启蒙,是不是太过大材小用了一些? 朱瞻基被气的脑门儿突突直跳,忍不住怒道:“怎么着?给我儿子启蒙还委屈你了?” “你知不知道朝堂上多少人盼着,皇上点了你的名儿,那是看得起你,你还不乐意了。” 他儿子可是以后的皇帝,这么好的事他凭什么拒绝吧? 于谦也知道自己有点不知好歹,可他还是想抗争抗争,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后边拉着他走到一边。 “太孙殿下,臣……臣想了想,给小殿下启蒙这件事,您随便寻个举人,或则三甲上的进士就可以了。 臣还是想跟您和皇上去亲征,您别看我只是个文人,臣对兵法还是有几分研究,您带上我,绝对不亏。” 反正,他不想留下来教个几岁的奶娃娃。 在他看来,小孩子这个年纪,不过就是认字、读读三字经、弟子规,别说是进士了,就是民间找个秀才都能胜任。 “你想都别想。”朱瞻基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你给我好好待在京城,若是等我回来,我儿子还不会写字,我便要你好看。” 小孩子背书什么都还好,主要这个年纪的孩子,手是软的,不好拿毛笔。 所以会背不一定会写,更不一定会明白其中的意思。 于谦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见朱瞻基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便离开了,摆明这事是没得商量。 谦哥没有办法,只能十分不情愿地回去了。 其实,朱瞻基不是不让他去,只是觉得他去了也没有用,反正这次也没什么大的收获,还不如留下来给他教儿子呢。 年前,朱棣收到了汉王上的折子,朱高煦表示想要和他一起去北征,他拿着折子看了又看,显然是动心了,却又对老二有顾忌。 第 65 章 周泽林喜欢男人 朱瞻基舍不得爷爷如此,便主动提议道:“爷爷,您也许久没见二叔了,不然就让二叔陪您去打仗吧。” 如果要用汉王去打仗,那他就能获得军功和兵权,到时候肯定会给东宫造成一些威胁。 朱棣大掌来回在折子上摩挲着,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就让他好好待在乐安过日子。” 大明不能再出个造反的皇帝,他如今唯一能为儿子做的,就是用行动告诉他,他当不了皇帝。 虽然,他也想念老二,想念那个数次救了自己二儿子。 朱瞻基觉得,在自己去亲征之前,得再试探警告周泽林那厮,于是,他便让太子妃相看了位姑娘。 那位姑娘姓余,名歆,是太子妃身边的六品女官,今年才刚满十八岁,嫩得跟朵花似的。 虽然还没到出宫的年纪,但只要太子妃开口,那么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他没有自己去找周泽林,而是让景舒自己去和周泽林说。 “虽说后宫女子,不好单独见外男,但你们是表亲,也算是我亲戚了,我特别允许你们单独说说话,你告诉他,这姑娘是恩赐,不能拒绝。” 不管这两人到底有没有什么,他都要这么做,便是要叫周泽林知道,他可以主宰他的一切,就别想着惦记自己的女人了。 景舒觉得他很霸道,却也知道不能同他争论,只得答应。 周泽林接到太孙妃召见的消息,还以为她是身子不舒坦,二话不说立马起身就拿上了药箱。 石榴连忙拦着:“周太医,是说些家里的事情,就不必带药箱了,是太孙殿下说的。” 闻言,周泽林手一顿,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 他拱手:“请姑娘带路。” 石榴点点头,作出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他径直去了东宫前殿的侧殿,景舒正坐在那里含笑看着他。 他进来以后,宫女太监们便都退了出去,门口只留了蕊初还有石榴守着,并无他人。 “臣,周泽林,给太孙妃请安。” “表哥不必多礼。” 景舒抬手示意他起来,然后轻声解释道:“舅母时常给娘来信,并说起你的终身大事,娘进宫时也常常提起。” “太子妃是个热心肠的,已经为你相看好了一位姑娘,我也已经瞧过了,是个好的,太子妃说明日就把姑娘的八字,给应天的舅母送去。” “若是舅母没有意见的话,就让你们成婚呢。” 这事八成是板上钉钉了,舅母家里不过只是个普通人家,敢对太子妃的赏赐有意见吗? 周泽林不可置信地抬头,眼中很是不愿地道:“太孙妃……” 景舒凝眉,周泽林反应过来便立马低下了头,闷闷地道:“臣有心上人,不敢劳烦太子妃操心,也不好耽误了那位姑娘的大好年华。” 他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好,他不想娶妻…… 景舒知道,这时候逼他娶别人对谁都是不公平的,可要是不随了朱渣男的意,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于是,她只能道:“这是太孙殿下的意思,更是恩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是你当真有喜欢的女子,现在去提亲应该还来得及。” 你要么就赶紧去找个合眼缘的姑娘成家立业,好好过日子,要不然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周泽林:“……” 他十分不快,语气还有几分不悦:“怎么着?皇太孙管天管地,现在连旁人成家立业都要管了?他要不要这么霸道?他……” 他成不成亲,关他姓朱的什么事? “表哥慎言。”景舒忍不住打断他,有些讪讪地道:“那是皇太孙,他也是为了你好。” 说来说去,这事也是怪自己,若是早谨慎些,把那本诗集烧了,也就没有这档子事了。 旁的倒是还好,她就是为嫁给周泽林的姑娘觉得委屈,嫁给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真是太膈应人了啊…… 她想把话说明白些,可又怕隔墙有耳…… 周泽林气愤地在屋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圈,他想不通,自己什么也不想干,就想远远看着她罢了。 怎么就不行了? 他抬头看了看善祥,他知道老朱家的人手段有多可怕,朱瞻基既然这么干,那就说明他是怀疑自己了。 皇太孙的话,虽然不是圣旨,但若是让他的心里种下了疑虑,那周家、胡家,大家的日子都别想好过。 自己不能连累了善祥还有父母兄弟…… 周泽林捏着拳头,强忍着心中的悲愤与不平,两人对望了良久,都觉得此题几乎无解。 他仿佛想通了什么般,泄气道:“臣一会儿就去请见太子妃,说明臣有龙阳之癖好,所以才一直没有娶妻,万万不敢耽误了太子妃身边的女官。” 大不了就被白眼以待,他不怕。 景舒叹了口气:“万一,太孙殿下赐你两个男子呢?” 你又怎么说? 真上吗? 周泽林:“……” 他真的想骂人! “要不,你还是成亲吧。”景舒语气带着商量:“我不知道你喜欢的是谁,我也不问了,但人的眼睛是长在前边的,我们都是要朝前看的。” “舅舅和舅母就你一个儿子,他们都盼着你成家,往事如烟,忘记过去,努力过日子才是正道,你总不能,守着回忆过一辈子吧?” 那得多辛苦啊。 何况,她不是原主,她没有他们之间的记忆,她不喜欢他,他守着自己,是没有任何结果的。 景舒送走周泽林后,便去看儿子了,这种时候,她只有看着可爱的儿子,才会觉得天是蓝的、水是绿的,空气是清新的。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去奉天殿不久,朱瞻基就单独找了蕊初问话。 “他们说什么了?” 蕊初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景舒给她的香囊,里面装着的,是一枚平安福,是景舒第一次去鸡鸣寺特意给她、石榴、崔居兴求来的。 “回太孙殿下的话,周太医说他喜欢男子,不想成亲,太孙妃大为惊讶,训诫了周太医,并劝他成亲,好给家中父母一个交代。” 她本是不想撒谎的,可太孙妃对她是真的很好,她总不能当个忘恩负义的人吧……? “噗。” 朱瞻基一口茶喷了出来,又呛咳了还几声后才道:“你说什么?周泽林他喜欢的是男人?” 第 66 章 周泽林成亲 蕊初在心里直呼罪过,面上却毫不改色,中规中矩地道。 “周太医是这样说的,别的,臣就不知道了。” 她不知道锦衣卫有没有在房顶上听,只能赌一把了。 不过,自己好像也没说错吧? 周太医确实是那么说的,太孙妃也是那么劝的嘛。 朱瞻基挥挥手让她下去,然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原来周泽林不成亲的原因在这里? 那自己不如把女子,改成男子,反正宫里有奇怪癖好、长相好看的太监也是有蛮多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太孙妃的表亲喜欢男子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对岳母一家的名声也不太好吧? 还是赐美女吧,盯着周泽林,他才能安安心心地去打仗。 古代的男女七岁不同席,加上周泽林从小习医。 因为医者大多是男子,所以女性也多为讳疾忌医。 这也就导致,周泽林他很少和女子接触,除了原主以外,他也不太可能喜欢上别人了。 所以,这种情况,他也就找不到可以临时结婚的女子。 只能听太子妃的话,娶个老婆回去过日子了。 余歆虽然只是个六品女官,但却是深得太子妃喜欢。 依太子妃的话来说就是:“本是当尚仪来培养的,可这姑娘却是见过几次周太医的。” “她便自己来找我了,我想想也是,姑娘家家,青春年少也不好蹉跎在宫里,也就答应了。” 原来是姑娘自己要求的啊! 景舒抬头,打量着坐在小凳子上的含羞但却大方的姑娘。 只见她生着一双丹凤眼、圆脸,瞧着又很是喜气的模样,真真就属于长辈都喜欢的那款。 “母妃抬举了,这真是周太医的福气。” 希望他能识抬举,对人家好吧。 舅母果然很快就回了话,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这门婚事的。 太子妃做媒成功后也非常开心,少见大方地拿了一百两银子,还有一套足金头面和一间铺子来给姑娘做嫁妆。 景舒心中有愧,自然也要出一些体面。 虽然不能多过婆婆,但还是给了九十两银子,还有套足金首饰和一间铺子给她做添妆。 余歆自然是感激涕零的,其实她对太子妃也是愧疚的。 明明刚被太子妃提拔的时候,她就在心里说过,这辈子不嫁人了,要一直在宫里陪着太子妃。 可等她见过周太医后…… 她原本还挺纠结的,可太孙却道:人生苦短,想要就得自己去争取。 都说医者父母心,周太医从医,想必是有一颗慈悲心的。 自己和他,定然可以做一对恩爱夫妻的。 相比较贫穷的大臣们,太医们的日子就要好过多了。 周泽林在北平买了座二进的宅子,大概有六百多平米的样子,虽然他工资比大臣低很多,一个月只有二两银子。 但他有个太医的名头,出宫接私活还是非常简单的。 那些富商有钱,看起病来给银子可不会小气,再加上还有好些卖药的铺子,有空再坐个诊啥的,所以他的收入还是非常乐观的。 起码,养家是完全没有问题。 可余歆的亲人早就死在了一场饥荒,说白了就是无父无母,没人为她祝福,也没人给她送嫁。 最后,由太子妃做主,让姑娘认了周氏和胡荣为干娘干爹,从胡家出嫁,以后两家人亲上加亲。 周氏欣然同意,她就这么一个侄子,看着他成家,他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就这样,等周父周母来京后,新娘子就从胡家被吹吹打打送进了周家,小朱同学还‘顺便’路过,和新郎官喝了杯喜酒,并送了礼。 周泽林:“……” 幼稚! 朱棣向来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他调集了山东、河南、山西等地军队到北,然后弄了三十七万石军粮。 当然了,他这次没用多少户部的银子,大部分都是从自己内帑拿的。 他得意洋洋和张辅等将士道:“这人呐,钱还是得自己有才行,你们瞧,这回朕一大半都用的是自己的银子,咱们太子爷如今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闻言,众将士都善意地笑了起来。 景舒:“……您老人家银子是怎么来的,心里没点数吗?” 狗儿:“太孙妃,您就出了个主意,旁的可都是奴婢跑的腿。” 景舒:好叭。 夏原吉等下狱的官员:“……皇上,您老人家早说您自己有银子,我们就不劝谏了呀。” 有银子打,能打,谁不愿意打? 还有,您老人家是不是应该把臣等放出来? 可惜了,得偿所愿的朱棣现在可顾不上他们。 永乐二十年,三月二十一日,朱棣采取了长驱直入,直捣巢穴的战略方针,率军亲征鞑靼。 临走前一晚,朱棣和老大老三两家一块儿吃饭。 老三喝了些酒,有些舍不得老爹,于是道:“爹,我想跟您一块儿去打仗,您为什么要拒绝我?” 他是小儿子,从小爹就最疼他,不管他干了什么错事,爹都不会和他计较,顶多呵斥几句。 如今,爹年纪大了,要去打仗,不让自己在他身边陪着,他是怎么也不能放下心来。 “你留在京城,帮衬你大哥。”朱棣看着小儿子,语气多少有些语重心长:“你小时候,不听话,常常被你娘打,每次都是你大哥帮你说话。” “老三啊,你一定要尊敬你大哥,兄弟之间的关系要好,要兄友弟恭,我不在的日子,你不许生事,给你大哥惹麻烦,知道不?” 这儿子被自己宠坏了,文比不过老大、武不过老二也就算了。 偏偏脑子还不怎么灵光,不是被老大整,就是被老二怂恿。 他不放心啊! 朱高燧只当爹是怕自己又惹事,连忙保证道:“爹你放心吧,儿子以后一定不给你惹事了。” 爹不在,真惹事了,也没人能及时给自己擦屁股了。 朱棣欣慰地点点头,然后扭头去看正和弟弟分享糕点的重孙,脸上立刻就扬起了慈爱的微笑。 “小家伙,来太爷爷这里。” 祁锦见太爷爷喊自己,只好暂时放下了糕点,然后迈着小短腿跑到朱棣身边,乖觉地挨着他道:“太爷爷。” “锦儿也四岁了。”朱棣拍了拍自己身旁,示意他爬上去坐好:“你爹四岁就会背满江红了,你是他的儿子,不能比他差。” “太爷爷明日就要出征,去跟人家打架去了,锦儿给背一首岳将军的满江红,给太爷爷助威如何?” 第 67 章 老爷子的目标 “好。”小家伙可能还不知道亲征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还是打架的意思的,于是乖乖地背起了诗。 他端坐起了身子,然后就摇头晃脑地开始背了起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小家伙背的一字不落,朗朗童音却让朱棣红了眼眶,老人家揽着曾孙,连说了三个好字。 祁锦看太爷爷的模样,便伸出小手给老爷子擦眼泪:“太爷爷,您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孙孙背错了?” 景舒瞧着,也有些难过,宋朝是怎么亡的,元朝廷是怎么对待汉人的,老朱家又是怎么得了天下的,大家心里都有数。 靖康之耻,徽钦二帝被俘,还有大量赵氏皇族、后宫妃嫔与贵卿、朝臣等共三千余人被押送金国。 帝王被侮辱,妃嫔贵女被玩弄,宛如一记重重的耳光,甩在了所有汉人的脸上,响得很。 南宋灭亡之后,元朝建立。 他们把人分为四等,蒙古人第一等,色目人第二等。 第三等是在女真族统治下的汉人,也称为北人,第四等则是南边被宋朝统治的汉人。 这四等人的待遇差别很大,在任职、科举、刑律等方面,均有不同的待遇。 举个例子,如果蒙古人打死了一个汉人,不管是南人还是北人,都是只需要被打几下,然后给个丧葬费就行了。 相反,如果一个汉人打死了蒙古人,那汉人就必须得死,而且你所有的家产、银子都必须赔给蒙古人的家属。 从靖康之耻,到元朝灭亡,这段时间是所有汉人的痛…… “没错,锦儿背的很好。”朱棣一把抱过曾孙,朗声道:“蛮夷,无伦无礼者,觊觎我中原已有千年之久。” “他们就像一群饿狼,缩在草原上伺机而动,只要让他们找到机会,便会跑出来撕咬我中原大地。” “他们会掠夺我中原的粮食,把男人抢过去给他们当奴隶,把女人抢过去给他们当玩物。” “若是给他们这帮人寻到机会,越过了长城,再次主宰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那就不是亡国那么简单了,我们得灭种。” “我大明不是羸弱的宋朝,我们老朱家是从蛮夷手上收复的汉土,是在马背上得来的天下。 我得把他们都打怕,打服,让他们再也不敢踏进长城一步,再也不敢欺我大明的百姓。” 老爷子说完,晚辈们自然得给他喝彩了。 景舒也强迫自己端起笑脸,表示老爷子说的非常对。 可惜,在历史上…… 算了,不提也罢,反正朱瞻基已经重生了。 他一定会改变历史的吧? 老爷子和朱瞻基出发那日天气不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朱瞻基的盔甲上,多少有些反光。 “你在家看好儿子,有错就罚,不能惯着。”朱瞻基嘱咐着:“等我回来,带你和儿子一块儿去庆寿寺看松树。” 据说庆寿寺,松树繁茂,树阴密布,景色十分美丽,还有流水横贯东西,姚广孝就是在那里七窍流血而死的。 景舒点点头,笑眯眯地道:“那臣妾就等着了,时候不早了,殿下要不要再去看眼儿子?” 虽然大家对锦儿的要求很高,但更多还是怕小孩子亏了身子,所以并不要求他早起读书。 反正能睡多久就睡多久,等到六七岁的时候再立规矩就是。 “不了。”朱瞻基摇摇头:“天冷,让他好好睡,你也再睡会儿,不必送我了,娘也不会生你气的。” 妻子这两日有些嗜睡,他觉得估摸是又有了,只是如今还没有到来癸水的时候,所以他也不敢确定罢了。 “那怎么行?”景舒不答应:“平日里怎么样都行,今天我必须得去送你。” 太子妃再喜欢她,那肯定也是比不上自己儿子的,丈夫要去打仗,她连送都不送一下,太子妃不生气才怪。 叫她执意如此,朱瞻基咧嘴笑了笑,温柔地捏了捏她的脸道:“那等你回来再补觉,多吃些,近日都瘦了。” 景舒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有一丢丢小得意。 原主是易瘦体质,只要稍微运动几下,或者少吃几口饭就能瘦,肆无忌惮享用美食的感觉是真好。 女眷们只能把老爷子和朱瞻基送到宫门口,便不能再向前了,朱胖胖则和赵王把老爷子送出城。 赵王妃沐氏看起来脸色蜡黄,人如纸片人似的,面无血色,太子妃看的都有些心疼。 “你这是怎么了,不过几个月未见,你咋成这幅模样了?” 闻言,景舒也忍不住抬眼去打量,果然见沐氏一副虚弱的模样,不过屈膝行个礼都要人扶着。 “大嫂,我……”沐氏跟着太子妃回了东宫,虚弱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吃不下东西。” “刚开始还以为是有喜了呢,可太医却说没有,我吃不下东西,就是吃下去也得吐出来。” “这些日子以来,我就喝了些汤汤水水的,身上也没力气,睡的也多,就是睡上十个时辰也还是觉得困。” 十个时辰就是二十个小时,景舒忍不住皱眉,不过片刻又想明白了,吃不下东西补充不了营养那肯定就得贫血,贫血就会嗜睡。 沐氏是胃出了毛病了吧? 果然,只听沐氏难过道:“太医说,我这是噎膈之症,开了药,可惜却一点用都没有。” 噎膈,可能是食道癌,也有可能是食道炎等病,食道炎还好,如果是癌或者肿瘤恐怕就没法子了。 “你再换个太医看看呐。”太子妃心疼地看着她道:“可怜见的,若是太医再不行,让老三领你去扬州看看啊,那边儿的名医多。” 沐氏苦笑着摇头:“太医若是都治不好的话,别说是去杨州了,就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没什么用。” “到时候专门去看郎中的事传出去,那帮读书人又要说东说西了,还是不折腾了吧,听天由命,就看阎王爷肯不肯赏寿数吧。” 与其死在苦的要死的汤药里,她还不如就安安静静地等死算了,至少不用受太多折磨。 第 68章 再次有孕 景舒很无奈,自己虽然学了很多年的护理,还有近两年的工作经验。 可她却一不会制西药,二又不了解中医,专业对口的事儿也干不成。 若是早知道会穿越,当初还不如去学中医。 哦,不对。 她的高考分数不够上好的中医院,而且中医博大精深,学个四五年可学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自己估计学了也是个半吊子,到时候再被骂庸医害人就不好了。 那还不如不学呢。 害! 其实赵王此人对媳妇还是可以,媳妇不愿意去扬州,嫌路上折腾。 他就让人大大方方去扬州请名医,丝毫不顾及别人说什么男女大防。 景舒觉得赵王挺男人的,这种做法就比当时社会一半以上男性都要好。 听蕊初说从前应天府有位人家,家中不过只是稍微有几个闲钱罢了。 那妇人难产,眼看着就要没命了,她大闺女偷偷跑出去叫了郎中。 可那男子却死活拦着,不让郎中进去诊治,最后活活一尸两命。 还有位妇人,带下经血不止,人都要流干了。 儿女都跪在地上,请父亲找位郎中来给母亲把把脉,开副药吃。 并道:“换上厚厚的帐子,母亲只需伸出一只手即可。” 可那男人虽然着急妻子的病情,却并不答应。 而是直言道:“不可不可,男子之手怎么可以搭女子之手?” 最后那妇人便病死了,那男人哭的撕心裂肺,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因为周围人都是如此的。 景舒听完,只觉得人都要裂开了。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都要生病,难不成女子病了,就只能等死吗? 宫里倒是有女医,可她们只懂的一般的医理,而且不会开堂坐诊。 如此一来,得多少妇人耽误病症? 说起来,明朝也有著名的女医,那便是谈允贤。 家里是医学世家,自她以后,明朝民间的女医,开始渐渐地多了起来。 可惜,她是天顺五年(朱祁镇复位后的年号)才出生的。 算算日子,现在她爹娘恐怕都还没生呢。 景舒心中突然生出了个想法,那就是要不自己弄个女医机构,专门为妇人诊病,也算是做好事了? 她的想法是好的,可太子妃却轻轻地叹道。 “可是,如今的郎中们只收男学童,不收女学童的。 就算是有会懂医术的那些奇女子,人家也是偷偷在家习的,并不外传,如何去寻?” 梦想很美好,可惜现实很骨感。 太子妃见她垂头丧气,突然又想到了一个法子。 “你表哥医术不也还可以吗?不若这事让你表哥去办。” “不用说什么学徒,去找人伢子买几个机灵一点的小姑娘。 从小学着,等长大了学精了,也是可以收学徒的嘛。” 到时候再开上几家医馆,专门为妇人诊治,有了这个先例,自然就会有人跟着学的。” 大家都是女人,女人最知道女人的难处。 若是真的能行得通,也算是做好事,她还是支持的。 景舒倒是觉得有理,可她并不想再见周泽林了。 她便让周氏去给余歆说,然后再让余歆去给周泽林说。 她本来以为,周泽林是古代人。 他的思想应该和古人是一样的,并不会那么容易同意教女学童。 可事实却出乎意料,周氏说周泽林答应地很爽快,觉得这是好事,还说以后要专门开几间妇人医馆。 当然,胡家会出买孩子的银子,还有学费,就算周泽林不要,胡家也不能不给。 他不知道这是景舒的想法,只当是余歆和周氏想出来的。 所以,由此可见周泽林确实是位思想开明好医者。 周泽林还是个好男人,至少比朱渣男要好,他虽然是迫不得已才娶了余歆的。 但据周氏口述,他却是对妻子非常礼遇有加的,每日去哪儿,见谁,何时归家,都会一一报备。 景舒也非常欣慰,尽管她很好奇小周同学和原主的感情,但能好好过日子的话,往事不提也罢。 四月初一,于谦正式上任,在东宫文华殿偏殿设课堂为朱祁锦启蒙。 景舒想着赶一只羊也是赶,赶两只羊也是赶,就干脆把朱祁钰一同塞进了课堂。 于谦:“……” 加活儿不加钱呐? 开个玩笑,虽然于谦不满自己要留下来给个奶娃娃启蒙,但他还是位很负责任的打工人。 从铺纸到握笔,一撇一捺,均是他手把手教的。 对两个孩子也是一视同仁,未有偏颇。 景舒虽不能去旁听,但她可以在隔壁屋子里听啊。 眼看着两个孩子学的越发有模有样,她就对于谦越是感激,只要是逮到机会总会给他夫人一些东西。 时间久了,于谦和东宫的关系也越发不错了起来。 起码从太子偶尔说的话来看,他对于谦还是很欣赏外加亲近的。 说起太子,景舒就不得不道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 朱棣一去打仗,朱胖胖就彻底管不住自己,开始放飞自我了,反正每顿最少得吃六碗饭,外加肉菜。 太子妃劝他少吃,他就随口敷衍了几句了事。 加上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六部加班加点处理政事,用饭也在六部,太子妃就更加管不住他了。 这不,前几个月减下来的肉肉,才不过一个多月而已,就又胖回去了,气的太子妃黑了好几天脸呢。 她同景舒诉苦:“男人啊,一番对他好的话全然不听,倒是喜欢把那些谄媚的话听进心里,有他后悔的时候。” 景舒不好说公公的过错,只能安抚太子妃莫要把自己气着了。 其实吧,人都是选择性听话的。 没人会喜欢听说教和唠叨,就算他知道,你是真的为他(她)好。 朱高炽是个聪明人,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身体情况,不应该吃那么多吗? 他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控制不住自己罢了。 郭庶妃还在关着禁闭,她之前被太子妃喂胖了,后来又急功近利快速瘦下去,身上就长了肥胖纹。 朱高炽是个视觉动物,当然宠爱也就慢慢减弱了。 这回太子妃重操旧业,日日给她送油汪汪的鸡汤。 她又没有孙氏那种狠劲,所以又重新胖了起来。 估计到时候瘦下去纹路会更多,想恢复年轻时候的盛宠,怕是难! 四月底过后,景舒感觉腹疼,起初以为是小日子来了。 可疼了三日,疼痛感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强了。 她感觉不对劲,连忙宣了章太医。 果然后者把脉后一脸喜气,表示她已经有孕两个月。 石榴先是惊喜,随后就是着急:“可太孙妃上个月和这个月都来了小日子,不知要紧不要紧?” 第 69 章 番外 周泽林和原主 夏日炎炎,太阳公公照耀着大地,晒得花儿们都耷拉下了脑袋。 胡家门口的老黄狗趴在门口哈着气,烦躁地抬起爪子拍着恼狗的蚊子,并伸出脑袋往里望了望。 期盼着,某个少年出来的时候,能像往常一样给自己带块肉。 胡家这时候的宅子还是一进,丫鬟加老妈子一共也才不过十人罢了。 后院里,周泽林借着煎药过程复杂,要亲自盯着,不能让外人看见的理由,支开了胡家的丫鬟。 然后熟门熟路地避过了下人,翻过了一道墙,在走了几步,就来到了表妹闺房的后门。 他学着大黄呜呜了两声,接着就听见表妹支开了石榴,再然后面前的这扇门就打开了。 “泽林哥,我们一家,下个月,就要举家搬去应天府了。” 少女衣着素净,表情还算庄重,却也压不住她眼睛里的不舍。 “我知道。” 周泽林声音低沉:“司天说,后星出自山东,皇上得知你出生时自带祥瑞,所以让围姐姐叫你去应天选秀。” 他家里只是卖药的,虽然说也算是有些个闲钱,能保证吃穿不愁。 可商贾就是商贾,姑姑肯定是瞧不上和自己娘家作亲的。 这一点,没人比他更清楚。 所以,他一直很努力学医,就是想到时候做个济世的郎中,得个好听的名声,再来胡家求娶。 谁知自己才刚刚出师,她就…… “姐姐说……”善祥紧紧捏着帕子,细嫩的手有些泛白。 “我是她的妹妹,就算是选不上太孙妃,嫔肯定也是可以的,所以,泽林哥,我回不来了。 皇上是亲口让姐姐叫我去选秀的,姐姐也答应了。 还说,皇上身边太监已经把我的情况打听清楚,确认我是个无病无灾的。 若是我不去,天子一怒,不敢想象结果会如何,所以……” 少女强忍着泪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缘分。 在闺房的这扇门前,眼前这个少年不知多少次,为她带来街边的小吃、老奶奶的剪纸、寺庙的平安福,还有她最喜欢的泥福娃娃等等…… 七岁之前,他们凑在一起玩游戏,他当爹自己当娘,石榴缝的人不人、狗不狗的娃娃就是他们的孩子。 那时门口的大黄还是小黄狗,整天围在他们身边打转转。 十岁时,父母说男女大防,再不允许他们见面。 他依旧乐此不疲地翻墙来看自己,他在这里对自己说。 “等我长大了,把医术学精了,就去云游四方,走遍整个大明,著书立说、自成一派。” 十三岁时,少年志向未变,看向她的眼神却变了。 他说:“善祥妹妹,你想不想,同我一道出去看看?” 她们之前从未明说情谊、婚嫁,却又心有灵犀,都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娶(嫁)对方。 就像小时候玩的过家家,她会是他孩子的娘,他则是她孩子的爹。 可惜,小黄狗变成了老黄狗,他们的一切美好愿望都成了泡影。 周泽抿了抿唇,脸上有不甘、伤心最后又变成了颓废。 他耷拉下脑袋道:“我知道。” 都是自己没有用,应该早早让母亲上门提亲。 就算姑姑他不愿意,宫里的围姐姐也不会向皇上提起,家中有个自带祥瑞,还在待嫁的妹妹了。 他总想着表妹虚岁才十五,凭姑姑挑剔的眼光还不会那么快定下…… 善祥见他如此模样,知道他难过,可有些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清楚。 “泽林哥,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事已至此,咱们都得认命,因为我们不能只管自己快活高兴,我们身后还有父母兄弟族人。” “从今往后,不管我是什么身份,咱们都只能是表亲,泽林哥,我希望你能把自己的日子照看好……” 说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住掉下泪来。 周泽林见不得她哭,想上前为她擦泪,可她却后退了两步,不肯上前。 周泽林知道,她重规矩,从十岁后,自己送她个什么,也是远远地放在一旁,等自己走后,她才会去拿。 他背过身去,抹了抹泪,然后才转过身来哽咽道。 “我得了消息后,就去打听过了,那皇太孙有位青梅竹马,那姑娘也是山东人士,一直养在宫中。” “皇上恐怕是想从你们当中,选一位当正妃,你去了,若只是个嫔,恐怕这一生就蹉跎了。” “你自小善良,长在无忧窝里,若是当了正妃,恐怕也是不争不抢的性格,如何……如何斗的过那些从小长在深宫里面的女子?” “听说,宫里有些不受宠的妃子,身子若是不舒坦了,连副药都求不到,我想好了,我想和你们去一起去应天,我去考医官,进宫去当太医。” 这样的话,就算她以后生病了,有人拦着不让太医去诊治。 他也可以根据症状,送去药。 不至于落到个,无药可吃的地步! 胡善祥先是震惊,接着就是严词拒绝道。 “不行,宫里面什么脏事都有,稍有不慎就是掉脑袋的祸事,你千万不能搅和进去。” “你不是最讨厌那种地方,你最大的愿望不是云游四方,做个悬壶济世的好郎中吗?” 她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礼仪,什么男女大防,而是疾步向前,厉声道。 “你若是进宫,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我就算是死了,到了地下做了鬼,也不会再见你。”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近乎乞求。 “泽林哥,我是没法子,我没有办法为自己活,可你不一样,你有能力,也有本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你不能因为我,就放弃自己的从小的志向,把自己亲手送进那个,随时会丢命的金丝牢笼里。” 胡善祥并不是怕,她们会被人发现。 她知道泽林的为人,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喜恶置全族生死不顾的。 可是,她是真的不想,她为了自己如此牺牲。 周泽林笑了笑,却答非所问。 “一会儿你回去,记得把我送你的东西,都烧了,一个都不要留,你送我的,我也会都烧干净。”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善祥想去追,想让他承诺不会进宫当太医。 可这时候,石榴却回来了,为了不被发现,她只能着急地跺了跺脚,返回屋内。 周泽林回头,最后看了眼那扇门,便眼神坚定地离开了。 就算做不成鸳鸯,那他们也还是兄妹。 哥哥保护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你不理我没关系,只要你能得了实惠,那我的心思就是没有白费。 第 70 章 凑个好字吧 连续两个月见红,那说明胎儿定然是不太稳当的。 “恐怕是太劳累之故。”章太医摆摆手,笑道:“臣给太孙妃开两副保胎药,太孙妃喝了,好好歇息就可,要切记不能多思多虑。” 见他这么说,石榴这才放心了下来。 景舒也温柔地笑了笑,这么几年都没再怀上,她还差点就以为自己不能生了呢。 “谢过章太医了。” 她朝石榴示意,后者立马就拿了一个荷包送给章太医。 里头是袋银瓜子,可比怀着朱祁锦的时候赏赐要大方的多。 谁会不喜欢银子? 章太医拿着荷包,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扩大了几分。 太子妃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听说景舒得歇息,不能劳累,立刻就免了她所有的请安。 “上回生了个儿子,这回就生个闺女吧,凑个好字。” “我跟你说,这儿子生多了,虽然说可保障咱们女子的地位,可也没有女儿贴心啊。” “远的就不说了,你就说嘉兴,小时候脾气多倔啊,用棍子打得她哭撕心裂肺,她也不认错,现在多懂事。” “知道她娘我怕冷,一入冬就亲手做了披风送来,记得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这些细节,小子可就不及了。” 嘉兴郡主今年都快十三了,再过几年就该选人家了,自然也到了该懂事的年纪。 加上孙氏已经送出去好几年了,没人在她耳边瞎撺掇,她对景舒也越发尊敬。 就前几日,还给祁锦和祁钰两兄弟,做了小衣裳呢。 “这就看老天爷了。”景舒满脸温柔:“只是她健健康康的,是儿是女都好。” 当娘的,什么都不怕,就怕儿女有个什么不舒坦的。 太子妃赞同地道:“你说的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男人都想要儿子,起码太子爷就想你再生个儿子。” 说罢,她捂着嘴笑道:“他说啊,大孙子的名字他取不了,二孙子他也取不了,小孙子的名字总能取吧?” 景舒闻言,也不由地笑了起来,这话怎么听出几分孩子气的味道。 不过说实话,她觉得,若是老二又是个儿子,恐怕还是轮不到太子爷取名。 毕竟,朱胖胖可抢不过永乐大帝啊! 因为景舒要养胎,太子妃就自动自发地把两个孙子接去她屋里了。 两兄弟乖巧,加上年纪小,嘴巴又爱说,整天叽叽喳喳有十万个为什么。 自从他们去了太子妃那,太子爷都不在六部加班了,而是把公文搬回去处理。 他坐那儿办事,两兄弟就在屋子里你追我赶地玩闹,等胖胖闲下来,就给两孙子读读书。 朱瞻基和朱棣不在的日子里,他们日子过的温馨而平淡。 吴氏闲来无事,总是拿着绣活,来陪景舒坐着说说话。 两人从幼年趣事,聊到民间风俗,相处得很是和谐。 景舒看着温柔恬静的吴氏,到底没忍住好奇,问她为何进宫。 吴氏先是一愣,然后就是苦笑:“还能为什么,因为父母之命呗。” “妾当初因为女红好、相貌过得去,被荐官相中,要举荐妾来服侍太孙殿下。 那荐官和妾父亲说只要我进宫,父亲兄弟便都能当官了。 然后父母就让我收拾包袱,跟着荐官进了京,入了东宫,成了太孙的人。” 景舒看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只觉得她是谦虚了,这何止是长得过得去? 要是换生活在现代,混到一线女星的位置绝对没问题啊。 她问道:“我听太子妃说,你家父母只有求于你时,才会托人给你带话。” “你还能帮都帮了,为什么,你不恨他们吗?” 这要是换成了自己,早和这家人断绝关系了。 “妾弟弟还是好的。”吴氏眼角带笑:“我离家时,他追着马车跑了二里地,最后跑不动了摔倒在地上……” “他心里是有妾这个姐姐的,妾一辈子都记得他当时的模样。” 在世界上,有个亲人还惦记着自己的感觉,那是真的好。 景舒没有说话,其实她想问这么多年过去了,说不定你弟弟早就变了呢?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 生活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变与没变,她自己心里肯定是有数的。 轮不着自己去说三道四。 再说朱棣一行人,于六月到达了清平镇(今内蒙古),阿鲁台为了牵制明军,居然派兵进攻万全(河北宣化)。 老爷子是什么人? 怎么可能看不出他们是想转移注意力? 朱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带着人往北边打,于七月,抵达杀胡原。 阿鲁台得知朱棣打过来了,连忙把马车、牛羊、辎重丢了,带着老婆儿子就跑路了。 老爷子把能带的带走,带不走的就让士兵饱餐一顿,实在消化不了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然后他觉得没打过瘾,就找了个借口,说兀良哈是阿鲁台羽翼。 然后就挥师东南,把兀良哈狠狠揍了一顿方才舒坦。 此战给了蒙古三卫一个沉重的打击,也加固了大明北边的边防。 可老爷子仍然有些不满意。 他和孙子道:“可惜了,阿鲁台跑的太快,只能捡兀良哈这种软柿子捏了。” 兀良哈:你清高,你了不起。 朱瞻基给爷爷捶着肩,并不答此话。 而是笑眯眯地道:“爷爷,告诉你件好事,你孙媳妇又有孕了,你又有重孙可以抱了,开心不开心?” 他已经收到信好些日子了,可在打仗就忍着没说。 这会儿打赢了,才说出来让爷爷听了开心开心。 老爷子听了以后果然龙颜大悦,抚掌道:“好啊,看见你子嗣兴旺,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只是你二叔,瞻圻这孩子成亲也快半年了吧,怎么还没有动静? 等回去了,得催催,你二叔和你爹就差两岁,也到了该抱孙子的年龄。” 只要有了孙子,或许就能缓解两人之间的矛盾了。 殊不知,朱瞻圻因为怀疑妻康氏是汉王妃培养着监视他的,所以纵然他夜夜和妻子同榻而眠,却不肯圆房。 锦衣卫毕竟是人不是神,不可能去看人家夫妻到底圆房没,都是想当然,躺在一起就是圆房了。 康氏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作为被当成世子妃培养的大家闺秀。 她总不能自己去问:“夫君为何不肯同我圆房”吧? 这也说不出口啊! 第 71 章 康氏的苦 对于康氏,其实景舒对她的印象挺好的。 觉得她气质温婉,说话也好听,配朱瞻圻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她懂诗书、通音律、知礼节,一看就是被好好教养过的,只是眉眼中带了些许不愉,显得有些忧郁罢了。 她来东宫的时候,都是景舒陪着。 康氏对她是有尊敬,景舒对她有礼貌,一来二去的两人关系倒是不错。 有一回,景舒笑着道:“弟妹年纪轻轻的,为何总是有郁色,这可不行,你才不过十六岁,该活泼、明艳些才好。” 这会儿屋内并没有旁人,只有石榴和蕊初在。 康氏一个没忍住,居然用袖子挡着脸哭了出来。 景舒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拿帕子给她擦泪。 “你哭什么啊?我的天,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可不兴拿来哭,会肿的。” 说着,她便示意石榴和蕊初出去门口守着。 然后才低声问道:“是受委屈了,还是在京城住不惯,想家里人了?” 她父母都在乐安,没有随着她一起来北平。 “嫂嫂。”康氏抬起头,可怜巴巴地道:“我是不是长的很丑,让人……让人瞧了都下不去手?” 她不明白朱瞻圻为什么不碰自己,也没人说过丈夫和汉王爷的恩怨。 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谁说的?”景舒立刻反驳:“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你要是都不好看了,这世界上可就没没有美人了。” 朱瞻圻那小子,居然嫌弃人家丑? 人家哪里丑了? 美着呢。 “那为什么?”康氏捂着脸,咬着牙难以启齿地道:“为什么……郡王不肯和我圆……圆房?” 若是刚成亲一两个月,或者丈夫有心爱之人,不肯碰自己也就罢了,她大不了认命当尊雕塑也行。 可是,他夜夜与自己同榻,却又不肯碰自己分豪…… 这简直就是侮辱!!! “什么?”景舒惊呆了下巴,她扶着康氏的肩又问了一遍:“半年了,你和圻弟还没有圆房?” 这么一个美人在旁边,他怎么忍住的? 朱瞻圻该不会不举吧? 或者,喜欢男的? 康氏一个劲地哭,她难过道:“还请嫂嫂莫要和旁人说,若是给人知道了,我就没法子做人了。” 她也是实在憋的厉害,心里话不知道和谁说,才会和景舒说。 可说了她又开始后悔了,怕这事传出去。 “不说不说。”景舒连忙保证,她又不是傻子,这事肯定不能乱说:“弟妹啊,你还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咱们做女人的,不能只窝在内宅围着男人打转转呐,这世界上有趣的事有很多。” “你住在宫外,身边又没有公公婆婆看着你。 你就该趁年轻多出去走走,去寺庙上上香,和年轻的夫人们打打马球、还有捶丸、投壶。” “还可以进宫来陪我说说话,总之啊,不必太把这事当回事,人生苦短,要活的开心一点。” 只要男人不把你当回事儿,你也没必要把他当回事儿。 正妻无论如何都有身份在,又不是离了男人的宠爱就没饭吃了,何必要把自己困在后院里呆着。 康氏闻言也不哭了,有些结巴道:“那若是母妃问起,我为何迟迟未有身孕,该如何说?” 夫君夜夜和你歇在一处,你肚子却没动静,这可不好交代啊。 “照实说啊。”景舒凑过去,低声在她耳边道:“这事不体面,二婶婶肯定不会往外传的。”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收拾圻弟的。” 她觉得朱瞻圻就是不识好歹,不喜欢不碰妻子都没关系,你别和人睡一块啊,你这纯属就是侮辱人好吧? 欠收拾的玩意儿。 康氏陷入了沉思,显然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并准备回去就把朱瞻圻当空气人,看谁更能耐。 景舒也并没有过多关注此事,毕竟朱棣他们马上就要班师回朝。 她如今胎儿已经坐稳当了,还是应该帮着太子妃盯着宫人们打扫殿宇的。 活不累,就是坐着喝茶吃点心,然后看着宫人忙活全当晒太阳了。 太阳西斜,上完课的两兄弟蹦蹦跳跳回来了,还没进院子呢,小朋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娘(母妃)我们回来了。” 景舒无奈地睁开眼,含笑把两人招呼到跟前来。 “不是同你们说过了,不能人未到,声先至,得走到人家跟前了,才能说话,大呼小叫不体面。” 小孩子的规矩要从小养成,不能想着等他长大了再掰过来,俗话说三岁看老,长大了是绝对不可能掰过来的。 两家伙异口同声道:“娘(母妃)我们错了。” 景舒摸摸他们的脑袋,温柔道:“我原谅你们了,今日下课后,有没有先去给祖母请安啊?” 朱祁锦朗道:“去过了,祖母让我们先来给娘请安,陪娘说会话,用个膳,然后再去给爷爷请安。” 稍微有点规矩的人家,子孙都是要晨昏定省的。 何况是皇家子孙? “乖。”景舒让人拿来小凳子,就在院子里陪儿子说起了话:“今日于先生都教了什么?” 朱祁钰乖巧道:“今日于先生教儿子和哥哥写了十个大字,读了五首诗,母妃,写大字太难了。” “儿子的衣裳都沾了墨水,也没把字写出来,因为这,于先生还打了儿子两个手板,可疼了。” 小祁钰可怜巴巴伸出手给她看,景舒神头一瞧,果然有些红呢,当即便让人拧了帕子给他冰手。 “可怜见的,好孩子,那你可得努力一些,把字写好看一些,这样于先生就不会打你手板了。” 朱祁钰用力地点点头,然后眨了眨眼睛道。 “哥哥就没有挨打,于先生还夸哥哥了呢,儿子一定把字练的和哥哥一样好。” 景舒扭头去看儿子,只见被夸的儿子笑得一脸腼腆。 她满意一笑,小小年纪被夸了不骄傲,这很好。 “只要努力了就好,在母妃心里,你们哥俩都是一样棒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写出来的字都是一团墨水。 她看过儿子写的大字,也就比普通启蒙孩子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点,能看得出笔画来而已,不过也总归是好的。 第 72 章 周氏的心思 两个小家伙得了表扬,都笑的很甜,粘着景舒要亲亲。 她想着都是小孩子,还没到七岁,香一口也没关系,便对着两娃的小脸一人吧唧了一大口。 胡家。 周氏洗了脚,没有让丫鬟服侍,而是直接让她们下去歇息。 然后自己扯了帕子麻利地把脚擦干,最后才上床,和正在床上看书的丈夫说话。 “如今呐,三姐儿这胎也坐稳当了,我就放心了,相公你说,咱们家以后,能不能混个伯爵啊?” 她想爵位,都想的有些入魔了。 太子妃的娘家就是伯爵,以后自己女儿成了皇后,那自家一个爵位是肯定跑不了的吧? “那得看皇家肯不肯赏赐。”胡荣此人说好听了就是懂得知足,说难听点就是没有上进心。 他觉得,现在日子已经很好过了,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就算是止步不前,他也很满足了。 “出息。”周氏给了丈夫个白眼:“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真是倒霉,怎么嫁给你这种安于现状的人?” “儿子也尽学你了,老大考了秀才就当了个启蒙先生,就什么都不管了,还有你那个小儿子,书不好好读,天天尽想着做生意。” “亏我还为他聘书香门第的姑娘,简直就是白瞎了这门亲事,还好两个女儿不像你否则我早气死了。” 想她是个多么精明的人,一心一意为了家里盘算,怎么就生出这么两个儿子,肯定就是随爹了。 “他们努力有什么用?”很显然,这些话胡爹是早就听腻了,他头也不抬地继续翻书。 “我朝不让外戚干政,古来外戚干政的也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他们能安心当个富贵闲人,这是好事。” 胡爹心思清明,若是被捧得高高的再狠狠摔下去,还不如富贵几十年,带着全家全身而退呢。 想起大明的制度,周氏倒是也歇了那些有的没的心思:“你说的也对,皇家人可是最喜欢翻脸不认人了,你看韩国公李……” 善长两个字还没说完,就见胡爹重重放下了书本:“你话怎么越发多了,说说家长里短的事情可以,莫要议论皇家,行了,睡觉吧。” 李善长是开国功臣,跟着朱元璋征战沙场,出生入死,被朱元璋称萧何,可惜他因为年老约束不了部下,再加上胡惟庸想造反。 他没有告发,而是观望,左右摇摆,所以被朱元璋连同其妻女弟侄等,全家七十多人一起被弄死了。 还有驸马欧阳伦,人家连女婿都能下得去手,何况媳妇的娘家呢? 一代权臣、宠臣就此落幕,不止李善长一个,胡荣每当想起朱家皇帝手上的血,就觉得牙齿冷的打寒颤。 要什么权利呢? 还是实实待着,人家赏什么拿什么,没有赏赐就不拿,这样才能活的长久。 朱棣和朱瞻基回京路上,两人坐在马上说着闲话。 突然,朱棣问道:“我身边的太监,怎么惹到你了?” “嗯?”朱瞻基有那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然后突然想起爷爷说的是王振,他讨好地笑道:“爷爷说的是王振?” 朱棣白了他一眼:“爷爷身边的人,你要弄死也不同我说声,说吧,他怎么惹到你了?” “太监也是爹生妈养的,只不过吃不饱饭了,才会把自己阉了,进宫来伺候人,有什么错不能打骂一顿解决的?” 他不是心疼个奴才,主要是不希望孙子和自己一样杀戮太重,将来史官说他和自己一样都是暴君。 “爷爷,那太监心思不纯。”朱瞻基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我都打听过了,他家里还没到吃不饱饭的地步。” “他有举人的功名,当个私塾先生,当个地方父母官也是可以的,他偏偏要进宫当太监,一看就所图非小啊。” “而且,他还弄了许多,他家乡的男童也进宫当太监,还想把人塞到您重孙身边呢,我实在是不放心。” 闻言,朱棣倒是点了点头了,若是这种人将来得了势,那天底下的人还不纷纷效仿? 到时候都把自己阉了,进宫来当太监的话,这民族血脉还怎么传承? 想到这里,他便也不提这事了,而是恋恋不舍地往草原后面看了看:“今年没把阿鲁台拍死,我明年还会再来的。” 他们到京的时候,都已经是凉爽的九月份了,景舒肚子已经六个月,她不能走太远的路去接,便只能带着朱瞻基的小老婆在家里等着。 吴氏还是那幅规规矩矩的模样,穿衣打扮也不出挑。 而何李二人就比较上进了,脸上的粉想必是擦了好几层,还抹了胭脂的,脸蛋红红的很有几分人比花娇的意思,景舒看着都想替朱渣男享用了。 “快入冬了,咱们的份例是:太孙妃做六套冬衣,嫔四套,选侍呢做两套。 前两年因为咱们有些困难,所以我也只做了两套,嫔两套,你们选侍呢,也只有一套。 太子妃说了,朝廷打了胜仗是喜事,这个冬天咱们就乐呵乐呵,给大家多做几身衣裳。 吴氏今年做六套,你们可以做四套,往后每到换季的时候,都按份例来,你们也不必从自己银子里掏钱了,都存几个体己吧。” 别以为她没看见,何李二人有几件衣裳都脱线了,特别是夏装,每回都穿一样的衣裳勾搭朱渣男,人家肯定会审美疲劳啊。 果然,几人都非常高兴,特别是何李二人,她们体己本来就没多少,还刚进宫的时候就被吴氏坑了一大半。 景舒温柔道:“待会儿见过太孙殿下后回去,会有尚服局给你们量尺寸,然后让伺候你们的人,把你们不要的衣裳收起来,送去洗了,然后给蕊初。” 太子妃每年都会收拾全皇宫宫女、妃嫔们的旧衣裳,洗干净、整理好后就会让张家人送去苦寒之地,给当地最为贫穷的百姓。 虽然是杯水车薪,但能帮一个总比少帮一个好吧? 这事东宫众人也是知道的,都纷纷应声答是。 突然,殿外传来了锦儿和钰儿那稚嫩的声音。 锦儿:“阿鲁台为什么要跑,他们打不过爹和太爷爷吗?” 钰儿:“为什么爹和太爷爷不追上去打呢?” 第 73 章 回朝 锦儿:“笨,肯定是人家跑太快,咱们追不上。” 钰儿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这叫打不过就跑。” 接着,就朱瞻基爽朗的笑声响起,景舒也带着人到殿下迎接。 “殿下回来了,给殿下问安。” 朱瞻基看着她肚子,眉眼里全都是温柔,他伸手阻止她行礼。 然后轻声道:“辛苦你一边看家,一边怀孩子了。” 景舒眉眼带笑,瞧着温柔,又带了几分疏离:“不辛苦,母妃慈爱,并未让臣妾忙碌。” 你不在,老娘不知道多自在。 朱瞻基一顿,他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不过现在大伙都在门口,媳妇还挺着大肚子呢,站着太辛苦了,于是他就左手拉过媳妇,右手拉着大儿子往里走。 朱祁钰本来以为爹会牵自己,这会儿就有些失落。 可下一秒,他手就被另外一只小手给牵住了,抬头一看,大哥就对着自己笑得一脸灿烂。 他心中一暖,心情立刻好了起来,蹦蹦跳跳地就跟着自家哥哥往里走。 吴氏在后面看着,心中对景舒和锦儿就更加感激了。 至于何李…… 朱瞻基不让她们生孩子,所以她们也只有羡慕的份了。 等小老婆们一一给他问好后,朱瞻基便迫不及待地打发了他们,还把两个儿子都哄去写大字,才和景舒说话。 “再过几天,就能把出男女了吧?这回生个女儿吧。” 朱瞻基摸着他肚子,眼睛里是满满的期盼。 顺德公主,他的嫡长女。 上辈子不受他的重视,在自己死后两年,嫁给驸马石璟,不过六年就去世了,去世的时候,才刚刚二十四岁,无子亦无女。 石璟不算是好人,并没有待公主多么的敬重。 也是,孙氏能给善祥的女儿,选个多好的驸马呢? “殿下真不愧是母妃生的。”景舒给他倒了杯茶:“母妃也这么说,说闺女贴心呢。” 她在朱瞻基眼底看到了愧疚,想必想起了原主的长女吧? 可惜,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出顺德公主来。 贴心? 朱瞻基又是一愣,他想起宣德三年,自己出征的时候,顺德已经八岁了,那时候妻子已经被废,那孩子跟着母亲居住。 她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活泼,只是站在母亲身旁,眼底盯着鞋面,并不看自己,也不说吉祥话。 他让她说两句好话听听,那孩子真诚地说了句:“希望皇父早日平安回来,祖母在家中会惦记呢。” 朱瞻基当时并没有感动,只是有些嫌弃她都八岁了,怎么连成语都不会说? 可后来才知道,就那么平平凡凡的一句话,可比四个字四个字的成语来的要真诚很多呢。 还有,大闺女四岁时,爹闲来无事给孙女扎头发玩儿,小丫头撒娇,问他可不可以给她扎头发。 废话,他当然是拒绝了,还把小丫头给骂哭了。 爹哄了好久才把她哄好,可小丫头显然是不记仇的,没两天就又跟在他屁股后面喊爹爹了。 可惜,他把妻子废了以后,她就只叫自己皇父,而不是亲切的爹爹。 “闺女确实贴心。”朱瞻基对母亲的话表示赞同:“等闺女生下来,我亲手给她扎头发。” 再也不会伤她的心了。 景舒对他的技术表示怀疑:“小姑娘可娇气了,你要是把她头发揪下来,人家可是会哭好久的。” 记得她给小朋友扎头发,手上稍微不注意重了那么一丢丢,那小姑娘嚎得哟,要不是有监控在那,家属高低得告她个虐待儿童了。 这货是上马杀敌的料,干得了这活计吗? 朱瞻基很骄傲:“我可以学,我学什么都很快。” 六边形战士,那可不是白叫的。 突然,朱瞻基说了一声:“郑和要回来了,带了不少稀奇物件,到时候你也可以去热闹热闹。” 其实八月份的时候,郑和就已经启航回来了。 只不过还没有到北京而已,随船来访的有暹罗(泰国)、苏门答剌(印度尼西亚)和阿丹(也门)等国使节。 景舒其实不太好奇,这些国家都比较小,她上辈子早就去过了。 她更好奇现在如果,郑和要去美洲的话,应该怎么走,能不能走? “郑和能走多远?这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个国家,殿下您知道吗?” 要是郑和能去美洲,把红薯土豆弄回来,让老百姓把肚子填的饱饱的,也许大明就不会亡国了。 “不知道。” 朱瞻基只看到建奴入关称帝就被气活过来了,不知道后边的事。 也不知道建奴有没有派人去西洋,希望是没有派人去。 不然,等他们去西洋买了先进的火器,汉人就更加夺不回自己的土地了。 幸亏景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否则肯定会说。 “放心吧,他们没有去西洋买火器,同样的,汉人也没有抢回天下,还被西洋和倭国揍了个够呛。” 朱棣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见群臣,而是去了昭狱。 去干嘛呢? 当然是去见夏原吉了。 要不说老朱家的人狗呢,你们见过坐牢还要上班,而且还不给工钱吗? 夏原吉就是这种,他进了昭狱的豪华牢房,本来以为总算是可以歇歇了,还打算请求锦衣卫给自己弄几本书来。 谁知道第二天皇帝就让人搬来了账本,还有办公桌、笔墨纸砚,要求他居牢房办公。 这便也罢了,他帮皇帝审批账务,轮到俸禄那一块的时候,是左翻右翻都没有翻到自己的名字。 这会儿见朱棣来了,便理直气壮地问道:“皇上,臣想请问皇上,为何这俸禄册上没有臣的名字?” 朱棣让人打开牢房,自己揣着手倚靠在门口,却答非所问。 “原吉啊,想必你也看到了吧,朕这次亲征,只用了户部二十万两银子,旁的都是朕自己贴的。” 老夏当然看见了,他又不是瞎子,他深吸了口气,重复道:“皇上,臣是问,为何俸禄册上没有臣的名字。” 朱棣还是不答话,而是把这次的战绩说了个清清楚楚。 “朕还是觉得,朕是对的,朕得时常带着大军去关在晃悠几圈,鞑靼才不会做大做强,你说对不对?” 第 74 章 朱财主赏饭吃了 夏原吉:“……”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问道:“皇上,臣是问您,这俸禄册上,为何没有臣的名字?” 敢情,他这是打白工? 朱棣凝眉,认真地看着他:“原吉,你为什么要当官?难道你当官不是为了想给大明做点事吗?” “当官的,不能张口闭口就问皇帝要俸禄,俗,你是文人,要有点文人风骨,不能那么俗气的,这不好,非常不好。” 开玩笑,你都下狱了,他凭什么还要发俸禄? 要给,也得是从东宫的账走…… “皇上,臣现在已经不是官了。”夏原吉快被气死了,忍不住道:“就算臣还是官,就算臣不俗,那也得吃饭穿衣吧,臣总不能靠喝西北风活命吧?” 就算他行,他家里人也不行啊。 “怎么?”朱棣继续装傻:“你住在这里,他们不给你吃喝了?谁敢这么大胆,你跟朕说,朕收拾他们去。” 夏原吉一时语塞,他在这儿其实过的挺好的。 一日两顿都有菜有肉,还随时可以加餐,太子爷还时不时给些好茶,盖的也是上好锦被。 他想看什么书,只要说一声,立马就有人送来。 锦衣卫对他也毕恭毕敬,倒是比在家的过的还要好些,除了见不到家人,和没有俸禄以外,他还是挺满意的。 见他没话说了,朱棣才道:“这样,你只要跟朕认个错,承认朕的国策是对的,朕就不和你计较,让你官复原职归家,怎么样?” 都说文人嘴犟,他朱棣更犟,他就不信他不能让这些文人都信服。 可夏原吉却一脸不赞同:“皇上,臣还是觉得咱们应该与民休息,虽说皇上这次就用了户部二十万两银子。” “可烧掉阿鲁台的那些东西,连五万两都不值,还别说皇上您添了那么多私银进去。” “这些银子,如果都换算成粮食、棉衣,拿去救济给老百姓,那大家也就都能过个好年了。” “再有,皇上您年纪大了,圣体如何受得住马上颠簸,皇上,还是收手,过个几年再作打算吧。” 年年征战年年穷,家无壮丁谁耕种啊? “老百姓就是为了一口饭,当年太祖皇帝不也正是因为没……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大明吗?” 他没有直说,但意思就是:皇上你要是继续打仗,让百姓们吃不饱肚子,那就小心大明再出个造反的朱元璋咯。 朱棣抿抿嘴,有些不悦:“朕知道百姓过的苦,可边疆百姓过的更苦,虽说费银子了些,但只要能把他们打怕,朕觉得很值得。” 这些个酸儒,懂什么? 夏原吉还要再说什么,朱棣却已经不想再听了,只丢下一句你住着吧,便离开了诏狱。 留下一脸苦笑的夏原吉。 皇上啊皇上,您带着将士一去,鞑靼就跑,您班师回朝廷,人家又开始劫掠我大明的边疆。 要是一直都这样下去,苦的可是大明啊!!! 老爷子很不爽,本以为自己一没用户部的银子,二还打了个小胜,夏原吉怎么也该夸,不是,服气自己才是吧? 谁知道…… 就这,还想问他要俸禄? 想都别想。 这事别人肯定不清楚,但朱胖胖还能不清楚吗? 他这头给朱瞻基和太子妃说了,回头就传进了景舒的耳朵里。 景舒:“……” 她这个赚银子的打工人,老爷子也没说分她一个子。 老夏想什么呢? 朱棣回来的第二件事,就是让景舒和朱瞻基把大重孙给他送去,顺便考教考教他都学到了什么。 到了奉天殿,老爷子给大肚子的景舒赐座,然后就开始和重孙说话。 锦儿这孩子也算是长脸,表现可圈可点的让老爷子龙颜大悦。 “这孩子的教育,可不能马虎。”朱棣摸摸重孙的脑袋,看着两口子道:“光学文可不行,等他长到六岁,就给他安排将军教导武艺。” “大孙子,有没有看好的将军啊?” 朱瞻基只不过稍微想了想,就说出了一个名字来:“爷爷,孙儿觉得樊忠不错。” 樊忠,天生神力,勇武过人,耍得一手好锤。 历史上,他在叫门天子身边担任护卫,在土木堡之战的时候,直接把王振给弄死了,自己也因为掩护叫门天子逃跑,被乱箭射死。 是能臣,也是忠臣。 “那孩子不错。”朱棣点头称赞:“虽然才不过二十一,但那锤耍的好,算是武将中出挑的了,也行,就让他给我重孙当个护卫,顺便教武吧。” 他这些日子,越来越觉得疲乏,猜到自己可能快天不假年了,就想着能多给后代安排些事情。 锦儿挨着太爷爷,闻言开心地蹦跶了起来:“太爷爷,孙孙一定好好学,长大了和太爷爷一起去打架。” 朱棣喜的哈哈大笑,若是可以,他倒是希望能和重孙一起上战场的,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可小孩子的话,就是如此讨喜,他听着也很是顺耳。 两口子临走时,朱棣让狗儿拿了两万两银票,还有些首饰给景舒,说是给她们两口子的私用。 “我一个老头子要这些女人家的玩意也没什么用,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戴着玩儿吧。” 这些首饰花样尊贵,不是牡丹就是凤凰的花样,普通的贵妇人可是不敢戴,所以他就没想过拿出去卖。 至于赏赐后宫? 算了吧,他连那些女的姓什么都记不清了。 还是给孙媳妇比较好,自己赚了一大笔银子,若是太小气,她以后不给自己出主意赚银子了咋办。 景舒:“孙媳谢过皇爷爷。” 朱财主肯赏饭吃了,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囧! 就这样,景舒来的时候身边跟了个小糯米团子,走的时候,小糯米团子没在,身后的十多个宫女和太监人手捧着匣子,一瞧赏赐就不小啊。 朱胖胖早就得了信儿,亲自在门口守着等他们回来。 “哟,回来了,走走走,你们娘做好了席面,说晚上要和你们用膳呢,没让你弟弟妹妹他们来,咱们一家好好说个话。” 说着,他瞄了眼后面那些匣子,冲朱瞻基挑了挑眉,低声道:“你爷爷这会可是下血本了,有没有给你们银子呐?” 第 75 章 倭患 朱瞻基一脸警惕:“爹,你想干嘛,这可是爷爷给我们小两口私用的,您不会连儿子的私房钱都要吧?” 景舒忍不住抿唇一笑,她听朱瞻基说起过。 那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老爷子给了孙子五百两银票红封,算是对他镇守北平的奖励还有新年红包。 太子爷就问儿子借钱,说是要拿去有急用,过两日就还给他,结果等了快一年人家也不提还这个字。 后来,他看上了一幅宋朝范宽的画,银子还差一点才够。 便去找太子爷要钱,结果人家翻脸不认人。 “钱?什么钱?我什么时候问你借过钱了?” 朱瞻基:“……”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会借钱给太子爷了。 “嘿,你这孩子。”太子爷没好气地拍了拍他,忍不住道:“你爹我是那种人吗?” “只不过啊,你年轻,花银子不知道轻重,不然还是给爹,爹帮你存着,等你将来要用,爹再给你,爹这也是为了你好。” 老爷子的私库不拿出来,户部一年就那么点银子。 郑和下西洋要钱,兴水利也要钱,还有各地赈灾,供养藩王宗室,各地官员的俸禄、军饷…… 他又不是造银子的…… “说实话。”朱瞻基站定,看着自己爹认真道:“你拿银子干嘛,我记得今年户部的银子不是够用吗?” 有银子,还要银子做什么,不会又被坑了吧? 朱高炽揣着手,也不跟儿子来虚的,正色道。 “福州府(今福建)那边,年年都闹倭患,其中啊,有一半都是吃不上饭的大明百姓。” “只有一半,是东瀛人,我想着使些银子,让人去把落草为寇的大明百姓,给劝回来。” “然后给她们安置好,哪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你是不知道,那帮倭寇有多嚣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比长城外的鞑靼还可恶。” 人家鞑靼是俘虏百姓,或者抢粮食、女人。 至少没有大肆屠城,烧毁房屋。 那倭寇就恶心了,抢完了,把妇人们侮辱了,还要杀的一个都不剩。 太子爷觉得,都是那帮东瀛人教坏了自己的百姓们,他得帮助他们走上正道才行啊。 说起倭寇,朱瞻基这才想起,永乐二十年冬,大概千余倭寇登岸,焚掠民居的事情。 他扭头想去看向景舒,却只见后者已经准备把银票递过去了。 太子爷接过装银票的匣子,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惆怅。 本来是不需要问儿子要钱的,可太子妃赚的银子不都拿去还给汉王了吗? 老二富的流油,他穷的叮当响。 他其实不过就是试试,倭患已经这么多年了,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实在不行以后再解决也可以。 谁知道,儿子儿媳还真给了。 虽然不多,但是也能给百姓们做点实事了。 景舒并不是圣母,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并认为,打小日子过的还不错的倭寇,人人有责。 郑和回京拜谒的那天,景舒身体不适,便没有去,尽管她非常想去。 总之就,挺遗憾的。 不过也还好,因为老郑是个太监,所以他来东宫找朱瞻基的时候,景舒是不用避讳的。 “给太孙妃问安。” “郑使不必多礼,也给郑使问好,郑使一路归朝辛苦。” “不敢当太孙妃的一句辛苦,都是臣应该做的。” 景舒打量这郑和,虽然郑和现在已经五十一岁了,但身材依然魁梧,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太监有的阴柔劲。 可能是常在海上飘着,所以还是肤色有些黑的。 但男人嘛,又不用靠脸吃饭,黑也阻挡不了人家一身的气势,若是没被阉,不知道会惹多少姑娘喜欢。 “三宝啊。”朱瞻基指着景舒道:“太孙妃可早就盼着你回来,哦,说错了,不是盼你,是盼你带回来的东西。” 他话音一落,郑和便笑了:“只是这次去的几个国家里,也没什么稀奇的物件,怕是不能讨太孙妃欢心了。” 第五次、第六次下西洋,他都没去更远的地方,都是充当司机。 先把那些来朝贡的使臣送回去,然后再把要来朝贡的接过来。 不过东西都是次要的,景舒忽然在想一个问题,既然郑和暂时没办法去美洲,那不如去打倭寇算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那么好舰队,可不能浪费啊。 晚上,朱瞻基沐浴完毕,就见景舒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景舒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还不忘笑道:“现在户部没有闲钱,给郑和再下西洋了。” “老爷子那点私库,怕是还要留着打仗呢。” “既然如此,不如让郑和去打东瀛吧,让他们管好自己的子民,不要来侵扰大明。” “汉武帝说过,寇可往,我复亦往,不过是个小小的东瀛,凭什么由着他们欺负咱们。” “咱们必须得让他们明白,若是他们管不好自己的子民,那大明就只好管教他们了。” 老爷子没银子给郑和下西洋,但那不代表没银子打仗啊。 闻言,朱瞻基没有说话,觉得这道是个法子。 但是话说回来,东瀛这个小国,虽然小,但占据了先天优势。 军队是不好登岛的,到时候要是输给这种弹丸小国,脸面上可不好看。 他是这么想的,但朱棣这种好战的帝王可不怕,他早就看东瀛那帮人不爽了,弹丸小国也敢对大明甩脸色。 只不过和东瀛比起来,如今大明最大的敌人还是鞑靼,所以他才装瞎,没有去搭理而已。 “让郑和去,银子方面不必担心,我来想法子。” 景舒听说后,心里是直叹气,她觉得朝廷把税法改改,减少农税,增加商税会不会好些? 也就是说,多收富人的税,少收穷人的税,把藩王的赏赐减减,这大家不就都好过了吗? 只不过, 她说两句打仗的事还好,这种税法的事情她可不敢多说,还是等爷三儿都挂了,再给儿子说吧。 朱胖胖拿了银子,刚把招抚政策发下去,估计消息才刚到福州,惠安那边就闹起了倭患。 百姓被洗劫一空不说,好几个村的百姓都被杀了个干净,大火烧了两天两夜才平息,百户张荣等将士战死。 等援军赶到的时候,那帮子倭寇早就遁水而去,不知踪迹了。 朱棣收到消息后发了大火,命兵部即刻给备倭军增员。 石榴就是福州的人,她爹娘都被倭寇杀死了,她被爹娘提前给藏在屋子后面的水缸里,这才躲过一劫。 亲戚们都吃不上饭,养不了她,便把她送给了人伢子。 “我们也不是卖这姑娘,不要您的银子和粮食,只求您给这孩子找个好人家,让她能吃上一口热饭,好好地长大也就是了。” 第 76 章 王者之师 那一年,石榴才四岁。 所幸那人伢子还算有良心,对这姑娘也还算照顾。 路上,瞧着不和善的人家,人伢子通通不肯卖,而好的人家,却也嫌弃她是个瞧着不太机灵的,不肯买。 两年后,人伢子辗转到了兖州府,遇到了正在给姑娘选小丫头的周氏。 周氏看重这姑娘便宜,人伢子只收了个伙食费,再加上她刚好和自家女儿年纪相仿,便想把她买回去。 人伢子把她的身世都说了,还抹着泪道:“这孩子可怜,是亲眼瞧着爹娘被活活烧死的,虽说为了吃口饱饭,只能卖身为奴。” “但还是得请娘子待她好些,就当是做好事了。” 听说那人伢子本来是想自己养着这姑娘的,但他婆娘却死活不同意,直言她不是开寺庙的。 加上他家里已经有了四子两女,再养一个也确实压力大,便也只能作罢。 周氏虽然是个天天琢磨,怎么让家族门第往上走的妇人,但她心肠并不坏,对石榴倒是好的。 进宫前,周氏还对她道:“你和太孙妃年纪差不多,不如你就留在家里,我给你说个人家,你好好过日子吧?” 可惜石榴并不愿意,也不想让太孙妃独自进宫。 她道:“奴婢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好歹是从小陪太孙妃到大的。” “太孙妃进宫后身边没信任的人陪着怎么行,奴婢陪着说说话也好啊。” 就这样,石榴跟着原主进了宫。 这会,听闻家乡再次被倭寇进犯,她的眼泪便直直地掉下来。 “这帮杀千刀的,抢粮食便抢粮食,杀人烧屋算怎么回事,坏事做尽,也不怕遭天谴么?” 虽然当时她年纪小,可因为事情太过可怕,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 现在也不知道舅舅他们怎么样了,可还活着吗? 景舒轻声问道:“你在那边,可是还有亲人在?” 石榴哭着点点头:“舅舅一家,还有好几家亲戚都在。” “太孙妃,您说那些倭寇,要什么咱们就给什么,从不反抗,他们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呢?” 四岁时的大火,爹娘的惨叫,在她脑海中记忆深刻。 多年以后,自己的亲戚们,也可能死在了这帮倭寇手中,叫她怎么不恨? “别难过了。”景舒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泪:“还记得你舅舅他们的名字吗?我让人去打听打听,若是还活着,就把他们接来北平。” 石榴点点头,表示记得,然后从自己香囊里拿出一张纸条。 纸张有些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却勉强还能看猜到上面的字。 “这是舅舅,当初求人伢子写的,就怕奴婢记不住家里人的名字,舅舅姓魏,名宜年。” “奴婢记得母亲说过,舅舅的名字是个落魄秀才取的,是我们村最好听的名字,一打听大家都知道。” 这时候的普通百姓家庭贫困,饭都吃不饱了,就更别说什么读书识字了。 男孩子的名字,就是姓后面加上排行。 女孩子就是:大妞二妞三妞,或者桃花梨花…… 嗯,魏宜年这个名字,确实是很有辨识力的。 于是,景舒便给周氏传了话,让胡家帮忙找找。 胡老爹便给福州的锦衣卫去了信,那边的人见太孙妃的娘家有求,便也都上了心尽力打听。 没多久就回了话,这魏家,包括他的所有亲戚,都死了个干净,连门前的果树都烧没了。 景舒把信递给石榴,有些难过于海边百姓的命运,眼底也有些微红:“石榴,节哀顺变。” 这些百姓有什么错? 做什么一条活路都不给人家呢? 石榴哭得很难过,她年少时没了自己的爹娘,好不容易长大了,却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她大抵是太难过了,当天晚上就给魇住了。 第二日便起不来,病倒在床上了,景舒让人去抓了草药,又亲自端着药去她屋里看她。 “好好难过一场,日子还是要过的,你家就剩下你一个血脉了,你可千万要想开些。” 她承认,自己刚来的时候,确实有些嫌弃这丫头有些多话,而且有些不知轻重,咋咋呼呼的感觉。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对自己和原主都是忠心的,是个忠心善良的小姑娘。 景舒希望她好好的! “姑娘。”石榴这会儿没有喊太孙妃,而是喊了从前的称呼:“奴婢想出趟宫,去三清观给家人设个灵位,请姑娘怜悯。” 从前舅舅在,还有人给爹娘供奉。 如今舅舅他们也走了,若是自己不能供奉,他们在地下可怎么办? 景舒是护士,按道理说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 但朱瞻基那厮都能重生,自己也能穿越,说不定这东西是真的存在呢? 再说这也是石榴的一片孝心,她便点头答应了。 景舒大手一挥,道:“所需费用,从我账上出,蕊初管着账呢,你直接问她拿就行了。” 奉天殿。 朱棣跟郑和诉苦:“都不让朕打仗,都说朕不该打仗。” “你看啊,现在朕还打着仗呢,他们就敢犯我大明,朕要是不打,他们还不把大明吃了才怪。” 谁不想歇着? 谁不愿意不打仗? “不过是倭寇罢了。”郑和很是瞧不上那些海盗:“皇上若是信得过臣,臣便去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天朝上国、王者之师。” 他打陈祖义都跟砍瓜切菜一样,何况区区的倭寇? “朕也是这么想的。”朱棣冷哼:“当年忽必烈打倭国,遇上大风,连续两次如此只好作罢,他们便觉得自己被神仙庇佑了。” “觉得我中原的屠刀,不如大唐那时候锋利了,你此去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听说,倭国也有不少好东西,还有金山银山呢,你去给朕抢回来,能抢多少抢多少,反正咱们的宝船大,不怕装不下那些宝贝。” 他也是听重孙问起:太爷爷,咱们有金山银山,东瀛人为什么没有,要靠抢咱们的才能过活? 有没有他还暂时不知道,不过去打一顿也就知道了。 至于,大国风范,不能跟强盗一般行事? 还是大孙子说的好:“面子那里有里子重要,能得了实惠,那才是最重要的,要什么脸呐?” 连重孙锦儿都知道:“只要可以打的对手不敢反抗,那你说得对也对,说的错也是对的。” 朱棣表示孙子说的好,重孙说的更好。 于是,郑和第六次下西洋回来后,也没有再出去晃悠了。 而是去了福州,整合备倭军,准备给倭寇还有东瀛一点厉害瞧瞧。 十二月中,景舒发动了,朱瞻基也再一次在睡梦中被一脚踹醒,然后他熟练地爬起来去喊稳婆。 第 77 章 又是个儿子 听着产房内的声音,朱瞻基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 ‘是顺德,老天爷,求您了,一定得是顺德。’ 大姑娘,爹错了,你回来吧,爹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太子妃揣着手,好笑道:“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善祥这都是第二回了,你怎么比生锦儿的时候,还要着急?” 要知道,她生老大的时候,太子爷急的不行。 结果等到生老二,太子爷却闲情逸致,居然还有心思看书。 这父子俩,怎么是反过来的? “哎哟,娘。”朱瞻基心烦意乱,扶着她坐好:“儿子心慌的厉害,您就别和儿子说话了啊。” 自己重生一回,什么事情都改变了,那顺德还能不能回来? 若是大姑娘不能回来,他又该怎么弥补? 朱胖胖照例拿了本书翻着,不过他是在琢磨孩子的名字,他这回一定要抢过老爷子。 他朝太子妃招招手,问道:“你觉得铭字怎么样,有才华横溢的意思。” 太子妃侧了侧身子,表示不想搭理他。 朱胖胖继续自说自话:“不然铮这个字,也是不错的,有光明磊落,铮铮铁骨的意思。” 太子妃翻了个白眼,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这时候取什么名字,就算是取了,能不能用上还不知道呢。 “我是喜欢这个铭字。”朱胖胖喜欢读书好的人,他叹了口气:“但老爷子肯定是喜欢这个铮字,其实镇也不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焦躁的朱瞻基打断了。 “爹,您别想了,我的孩子,都不许用镇这个字,而且我喜欢姑娘,我希望善祥这回生个姑娘。” 其实,错的不是镇这个字,而是小朱同学听着就觉得膈应。 朱胖胖一顿,有心想啰嗦几句,但看见他这副焦躁的样子,咽了咽口水,还是没有说什么了。 只道:“好好好,那爹再给你瞧瞧,有没有姑娘家的好字。” 有个乖乖糯糯小孙女,好像也挺不错? 景舒这回生娃,非但没有上回容易,反而还更加难受了。 她在心里大骂:不是说第二回生,会比第一回容易的吗? 谁能给她解释解释? 经过近二十小时的折磨,她终于生下了个男娃。 她在朱瞻基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这孩子喜欢和失落。 失落什么? 景舒想想也就明白,他怕是在失落上辈子的女儿。 为什么这辈子没了吧? 可是,这世间的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并不是只要你想补偿,老天就会给你机会的呀。 周泽林和章太医,也在门外守了整整十个时辰,但是还没完,他们还得在守上一个晚上。 因为怕产妇忽然血崩,太医不能及时赶到。 平安过完危险期后,周泽林才迈着疲惫不堪的步伐回家,余娘子早已为他准备了温水饭食。 “相公辛苦了,解解乏再睡吧,也能歇得舒坦些。” 周泽林点点头,勉强笑道:“辛苦娘子了,你等了一晚也累了,快去歇着吧,不必等我。” 余氏温柔一笑,她等了一晚上,确实困得不行了,便也没有推辞。 周泽林沐浴完,又拿了本医书,边吃饭边翻看着,看着看着他便入了迷,然后去了书房查其它医书,最后便歇在了书房。 余氏倒是也不生气,只是见到周氏的时候难免会道:“相公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过认真。” 认真到经常忘记回房歇息,若不是他待自己总是温柔体贴,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 景舒眨眨眼,看来周大夫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只不过有时候,还是过不了心理上那道关呗? 不过这也没办法,只能慢慢来了。 朱棣这次到底没和胖胖抢,他都有大重孙了,小的那个就让给儿子吧。 所以,老三的名字就那么定下了,就叫:朱祁铭。 老大和老二两兄弟过来看弟弟,都对这个新来的家庭成员表示了欢迎,特别是朱祁钰。 “母妃,三弟什么时候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学堂呀?” 自从去了课堂以后,他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于先生每次在学堂查看他和大哥的功课,对他总是多有批评。 而大哥学的好,少有挨骂,自己偶尔还得挨顿打。 他都不知道,自家大哥脑子是怎么长的? 怎么学东西就能那么快呢,说是过目不忘都一点不夸张。 若是三弟弟和他们一起去学堂,那肯定还不如自己呢,到时候,两个人一同挨骂总比一个人挨骂好吧? “那得四年后了吧。”景舒知道他的小心思,笑道:“你就别想了,到时候你们年岁不同,学的都不一样,不会出现在一个课堂的。” 在课堂上,就算你是太子,若是背不出来书,也是一样要挨罚的,虽然她非常同情祁钰同学,但是她还是表示无能为力。 眼看着朱祁钰耷拉下了脑袋,锦儿便安慰他道:“不过是大字,你那么聪明,多练几次肯定会好看,哥哥教你。” 眼前两个孩子兄友弟恭,景舒看着也非常高兴,都是好孩子,能好好相处肯定要好好相处啊。 朱瞻基出征回来几个月,都没有去别人屋里,不是在自己寝殿,就是在景舒这里呆着。 景舒坐月子呢,脸上的皮肤并不怎么好看,尽管她不喜欢朱瞻基,但那个姑娘愿意在状态不好的时候见外人呢? 于是,她便开始赶人:“殿下,您都回来这么久了,臣妾也伺候不了您,要不,您去瞧瞧吴氏她们?” 反正自己都生了两个嫡子了,这地位是稳稳当当的,朱黄瓜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她无所谓。 朱瞻基哄儿子的手一顿,闷声道:“你赶我?” 他陪着她,不好吗? 景舒抿抿唇:“殿下是太孙,还是要雨露均沾才好,若是殿下觉得后院没有喜欢的,臣妾再让人去帮你挑几个?” 老娘看着你就不自在,能不能离远些哇? “不必。”朱瞻基想都不想就拒绝,并沉声道:“我爱去哪就去哪,不用你操心。” 话刚说出口,他便看到景舒顿住的神色,便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毕竟她还坐着月子呢。 这么想着,他连忙补救:“我的意思是说,我这些日子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和儿子。” 说不定明年还得出去打仗,他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其她女子身上呢? 第 78 章 朱瞻基问盐商借银子 景舒:“……” 我才不想你守着,你守着还不如让你小老婆守我呢。 吴氏绣活好,何李二人生的好看,捏肩捶腿的功夫也很是让人舒坦,简直就是实用养眼两相宜。 哪个不比你香? 她想归想,却也不敢说出来,只得暗暗撇嘴由他待着了。 话说,因为郑和要去打倭寇和东瀛,那帮文官再次在朝堂上吵了个人仰马翻,唾沫星子满天飞。 若是景舒这时候在此,说不定会忍不住来一句:“请大家戴好口罩,保持安全距离。” 大臣甲:“不过一弹丸小国,又不是东瀛国主让那帮倭寇烧杀抢掠的,咱们治倭患就行了,没有必要和一小国开战。” 大臣乙:“臣附议,和一小国开战,倒显得我们天朝上国小气。” 大臣丙:“臣也附议,我大明是礼仪之邦,讲究师出有名,怎么能因为区区几个海盗,就和他国开战呢?” 众位大臣:“臣等附议,望皇上三思。” 文官们不想打仗,那是因为户部确实没多少银子。 男丁都去打仗了,百姓家里无壮丁耕种,来年的农税便会收不上来。 收不上来皇帝肯定会问罪,到时候地方官员为了保住乌纱帽,就会死命地从百姓手中拿。 百姓活不下去,就会起义造反。 到时候朝堂动荡不说,指不定皇上还要把罪过怪他们身上,他们又得吃上一顿坏果子了。 当然了,咱们永乐大帝也不是那种没有道理的暴君,他也是知道大臣不容易,没有出言责怪。 他淡淡地道:“放心,打倭国的银子不用从户部出,朕自己想法子。” 要是倭国真的有金山银山,他还会愁没银子吗? 到时候,他非要把鞑靼拍得再也爬不起来不可。 众大臣:“皇上圣明。” 不用户部的银子? 那没事了,皇上您爱打谁打谁。 景舒作为长在红旗下新社会青年,是个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妈妈看战争电视剧长大的孩子。 她对岛国可以说是恨之入骨,所以一出了月子后,就开始积极投入想法子帮皇上赚银子的事业中。 有人可能会说,你不是现代人么,做玻璃啊,玻璃赚钱。 但其实,玻璃在明朝并不是什么稀罕物,甚至民间就有卖,稍微有两个闲钱的普通老百姓也能买得起。 所以,此路不通。 而在古代,最赚银子的方式是什么,那就是卖盐。 明朝时期的盐,将垄断经营权授权给了盐商,其凭证就是盐引,也就类似于现代的经营许可证。 商人先凭盐引到盐场支盐,又到指定销盐区卖盐。 景舒觉得,这些盐商一本万利,赚的钵满盆盈,如今国家有需要,他们怎么也该表示表示吧? 或者,把卖盐的权利,重新归纳于朝廷所有? 朱瞻基还是有些良心的,他明明已经疯狂心动,面上却为难道:“这不好吧,这不是与民争利吗?” 假惺惺。 景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温柔得不行。 “这怎么能叫与民争利呢,朝廷拿了银子,又不是拿去享受了,而是用来造福百姓去了,想必他们都会明白和理解朝廷的难处。” 牺牲一小部分的利益,换来大部分人的利益,在这种时代,就是上位者必须要做的事情。 “你说的也对。”朱瞻基不过只是想了想,便笑道。 “不过,让商人卖盐,这是太祖皇帝的意思,没那么快更改,晚上便先让锦衣卫去找他们借点先用着吧。” 借? 还晚上去借? 还让锦衣卫去借? 景舒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那些盐商大晚上看到锦衣卫登门,怕不是会被吓的尿裤子然后双手把银两奉上吧? 事实证明,朱瞻基这货狗的很,拿了那些盐商的银子不说,然后还不打借条,还威胁人家不许说出去。 “若是让别人知道了,那你们就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吧。” 众盐商:你们能不能要点脸呢,名正言顺地抢劫呐? 当然,前面已经说了,朱瞻基还是有点良心的,让人给每家盐商都赐了两坛子御酒,以表示感激。 景舒:“……” 她以为好歹是些宫廷瓷器,或则他亲手绘制的书画,没想到就只有两坛子酒,就换来人家近一年的收入。 还得是你啊! 朱棣看着孙子‘借’来的银子,喜得眼睛都发绿了,可他嘴上却道:“胡闹,堂堂一个太孙,怎么可以如此行事,不是招人骂吗?” “放心吧爷爷。”朱瞻基笑的一脸乖巧,乐呵呵地道:“这些都是下面那帮人不懂事,和孙儿无关,孙儿已经呵斥过他们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他又没把银子给人家收罗完,把人逼入穷巷,那些个商人才不敢和官家对着干呢。 朱棣点了点他,眼睛却炙热地盯着地上二十多箱银子,叹道:“这些盐商,真是够肥的,半年赚的钱,就能抵上国家一年的税收了。” 他要是也有这么多银子多好,看朝堂上那帮酸儒还有什么可说的。 可惜了,这些都得给郑和弄海上军队和造战船。 景舒也没有闲着,她除了做女性化妆品以外,还做美食,松花皮蛋就是她弄出来美食之一。 历史上,松花皮蛋也确实出现在明朝呢,但那是朱常洛时期。 还早着呢。 景舒把它捣鼓出来,把壳一剥,上面的松花,便是文人雅士的最爱了。 她在现代是四川人,所以她对于川菜可以说是十分喜爱,没有辣椒,但是这时候有花椒了。 景舒提笔,写下酸菜鱼、花椒酥肉、花椒鸡等等的川菜方子,让狗儿拿去民间开酒楼。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别的菜都还好,厨子们一尝就就大概知道做法了,但是这松花蛋。” “大伴一定要卖贵些,而且一定要限量,一日只卖百盘,或者搞个噱头,价高者得也行。” “酒楼别开在北方,要让人开在江浙、应天府一带,要选能干的内官专门去盯着场子,方子也要注意,能晚一些让人发现就晚一些。” 谁能想到些玩意儿,是草木灰弄出来的呢? 够那帮商人琢磨好久了。 江浙那边的文人富裕,当冤大头宰是最好不过的。 狗儿听的连连点头,可他打开方子一看就愣住了:“太孙妃,这……这价格订太高了吧?” 成本不过是酒和草木灰而已,居然两个蛋就要卖一吊钱? 在应天府,他带三四个小的,去上好的酒楼里吃饭,一顿饭下来,最多也才一两多银子而已。 这两颗蛋,卖这么高,凭什么啊? 景舒端起茶喝了一口,笑道:“你只管按我的价格卖,放心吧,咱们坑的都是有钱人家的银子,拿着不心虚。” 第 79 章 被玩儿的汉王 有钱人家的银子,都是从哪儿来的? 学过马克思主义的同学都知道,那都是剥削老百姓来的。 现在,皇家剥削一点有钱人家的银子,用来造福百姓,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这日,太子妃,胡善围和景舒一起在宣和殿议论过年的事。 太子妃还说笑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咱们太孙妃若是没进皇家,恐怕咱们大明得出个女富商呢。” “诶,你脑袋瓜里装了这么多赚银子的法子,怎么在娘家时,没想着给娘家多挣几个子啊?” 胡善围也好奇地看着妹妹,母亲从前总说妹妹不爱说话,也不爱这些黄白之物,怎如今差别如此大? 景舒心下一虚,但很快便作害羞状。 “在闺中,成日被娘押着读书绣花,自然是没空琢磨这些的。” 她也没撒谎,原主不愁吃穿,也没什么大的花销,肯定是不需要琢磨怎么赚银子的。 景舒进了东宫,没什么银子花,那当然就得动脑筋了,说来说去,还不是得怪东宫穷。 两人听罢,觉得此话有道理,便都释然了。 “汉王给太子爷来了信,说想回京陪皇上过年,太子爷不知怎么是好,便拿着信去找了皇上。” “结果,太子爷给皇上骂了回来,说他是当哥哥的,这种小事可以自己做主的,不必去问他。” “太子爷犯了难,纠结了两个晚上都没睡好,你们说,太子爷这是应呢,还是不应呢?” 若是应吧,又怕老二回来后,又赖着不肯走了。 这事,他又不是没干过。 到时候,老爷子肯定又得骂太子。 “你让他回来干什么,这不是找麻烦吗?真是没一点儿盘算。” 若是不应,显得太子容不下弟弟倒是小事了,只是,到时候老爷子肯定又有话说了。 “你是老二的大哥,你就一点儿都不想你兄弟吗,我现在还没死呢,你就那么想把你弟弟赶尽杀绝?” 总之,不管怎么样,朱高炽这个大冤种是当定了。 只不过太子爷是在为难,是当个伏弟魔冤种好呢,还是当个冷血无情的冤种哥哥好呢? 胡善围看了妹妹一眼,然后低着头轻声道:“这是皇家的家事,臣可万万不敢多言。” 抬举了说,她是皇太孙的大姨子。 可谁敢和皇家论亲戚,还是算了吧。 太子妃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不悦:“都是一家人,你怎么每次都这么见外?” 胡善围笑笑,但就是不说话,太子妃没有办法,只好去看景舒。 景舒想了想,还是笑道:“皇上最重视亲情,便让汉王爷回来过年其实也没什么的。” 谁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 估计就是想看朱胖胖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让老二回来,还是一心惦记着盘算呢? 说不定,朱胖胖前脚让汉王回来,后脚皇帝就让老二别回来呢? 太子妃摇摇头,总觉得这事怎么做也不妥当,可怎么想也没有丝毫头绪,便干脆不去想了,就让太子头疼去吧。 待商议好过年的事宜后,景舒回去便见到刚从宫外回来的石榴:“回来了,灵牌可都设好了?” 石榴跪下来,给她行了个大礼,感激地搭道:“都办好了,奴婢谢过太孙妃恩赐。” 忘记说了,石榴是签了卖身契的,属于是贱民的行列之中。 所以,她是当不了女官的,只能算是个低等的宫女。 景舒肯定是要恢复她良籍的,只不过从前没注意到这点。 “我今日见到姐姐,说了要恢复你良籍的事情,你的卖身契也送去官府了,等你的良籍下来,就给你个小官当当。” 有了公务员的身份,将来找人家也是很方便的,余歆就是个例子。 纵然景舒觉得,成不成亲都无所谓,可这是古代,她还是挺不愿意,让身边的人和一堆太监孤独终老的。 当然了,如果他们自己两情相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石榴自然是感激的,主仆两人又说了一番贴心窝子的话。 蕊初在一旁看的很有些眼热,太孙妃倒是处处为石榴打算的,这从小到大的情分,到底不是旁人能比的啊。 太子爷最后还是给汉王去了信,欢迎他回京城过年。 朱高煦得了消息,兴高采烈便让人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谁知道,没两日朱棣就派了人给他传话,让他就留在封地过年。 汉王:“……” 你俩玩儿我呢? 年节将至,天儿也越发冷了起来,朱瞻基更是不爱动弹,奈何朱胖胖的身子越发不好,只能让儿子帮忙处理些政事。 朱瞻基本是不想搭理的,坐在温暖榻上,老婆孩子热炕头不香么? 可想起上辈子老爹的短命,他还是非常不忍心的,乖乖去帮忙了。 景舒怕冷,所以点了好几盆的银丝炭火炉子。 门帘用的是厚厚的羊羔毛,这还是去年朱瞻基随永乐亲征,用阿鲁台丢下的羊群制成。 别提多暖和了。 而朱瞻基的书房便不同了,为了让书房采光好,视线好,所以书房都是那种四面通风的,别说两盆炭火了,就是点三盆也不顶用啊。 他只好把东西搬回景舒那里,开始努力为胖爹分忧。 他偶然累了抬头,便能瞧见妻子或拿着布老虎逗小儿子玩儿,或拿着一本闲书看着。 朱瞻基心中暖意融融,什么是好日子? 饿不着、冷不着,有妻子儿子、这便是好日子了。 想着还有那么多冷死饿死,娶不上媳妇的百姓们,他便直了直背,丢掉想立马和妻子温存一番的想法。 打起精神,努力处理奏疏。 大年初二那日,所有的官员都放假回家和家人过节了,连牢里的夏原吉几人都被朱棣睁给偷偷送回去了。 朱瞻基说,等过了初三,锦衣卫会再把人给拎回诏狱去。 景舒:“……” 这种事,确实也只有你们老朱家才干的出来。 吴氏的手巧,带着宫女们一个月做了百来个红色的荷包献给景舒,花纹有梅兰竹菊。 景舒也特意让人做了些小金元宝,作为长嫂,送给朱瞻基的弟弟妹妹,还有他们的媳妇们,自己的孩子们。 当然,作为小朱同学的大老婆,朱瞻基的小老婆们,看在她们平日里对自己恭敬的份上,景舒也没有吝啬,只不过给吴氏的份量要重一些。 景舒撒了银子,便想着回本,就冲着朱瞻基伸出了双手:“殿下,有没有给臣妾备下新年礼呢?” 第 80 章 过年 朱瞻基从怀里掏出个大红色,绣着一对鸳鸯的荷包递给她。 温柔道:“自然备下了,本来昨儿就该给的,只是昨日太忙了,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 昨天是大朝会,她们忙的都没说上两句话。 景舒兴致勃勃地接过,然后打开后一瞧。 “马?羊脂白玉雕的?殿下你俸禄不都给臣妾了吗?哪里来的银子买这玉?” 原主胡善祥是属马的,生辰还是五月二十号。 古时候的羊脂白玉还是很珍贵的,传闻宋徽宗得了一块这种材质的手坠子,然后便爱不释手。 朱瞻基能想到送这个,也算是上心了。 只不过,这货居然攒私房钱。 “慢慢攒的。”小朱同学丝毫不觉得丢人地道:“然后又去问三叔拿了些,就当做是三叔给侄子的压岁钱了。” 他上辈子没弄死三叔,难道三叔不应该谢谢自己? 说罢,他又期待地看向景舒问道:“娘子啊,你有没有给我准备什么?” 景舒:“……” 她怎么把这家伙的礼物给忘了? 不过,确实是自己疏忽了,景舒看着朱瞻基那期待的目光。 想了想,便凑过去,对着他脸用力地香了一口:“殿下,喜欢这个礼物吗?” 朱瞻基:“……” 他抬起妻子的下巴,幽幽地问道:“娘子啊,你觉得,我像个傻子吗?” 景舒心虚地眼珠子乱转,不就是没准备礼物吗? 她来年再补上不就行了。 景舒准备的红封多,宫女、太监们则还是包的银瓜子。 地位高的给多点,地位低的宫女太监每个红封只有两颗银瓜子。 毕竟她也没那么多金子,讨个喜气而已嘛。 朱瞻基:“宫女太监的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我的。” 景舒:“……” 有完没完,不是都说过对不起了吗? 还想怎么样? 啊? 今日,全国上下都在家团圆,但朱胖胖和朱瞻基不能歇。 他们依然得勤快挥舞双手,批阅积累的奏疏。 没办法,谁让老爷子他一般不干活呢。 太子妃带头,在宣和殿置了好几张大桌子。 然后把东宫所有人闲着的人,都叫来包起了饺子。 这时候叫的是饺儿,太子妃自己和嫡出几个娃和儿媳妇一桌。 太子爷的妃子们和庶出的一桌,小朱同学的小老婆们和女官们一桌。 当然了,朱祁钰景舒还是带自己身边的。 朱祁锦得在奉天殿陪着老爷子,就没过来。 景舒也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郭庶妃。 嗯,胖的险些让人认不出来。 嘉兴郡主带着襻膊,见她来了便扬起笑脸同她说话,眼睛却看着朱瞻墡方向意有所指。 “嫂嫂可算是来了,您瞧瞧我包的饺儿,里头可是有两枚铜钱呢,一会儿准磕到某些贪吃鬼的牙。” 朱瞻墡是个爱吃的,而且吃东西总是有些着急。 太子妃说了好多次,他也不改。 闻言,便知道妹妹是在说自己呢,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妹妹要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别磕着自己的牙才好。” 嘉兴吐了吐舌头,她怎么可能连自己包的都认不出来。 景舒和太子妃相视一笑,不理会两个斗嘴的半大孩子。 她让人给祁钰拿了把椅子,让他站在椅子上,然后拿了块面团给他玩儿。 小孩子嘛,喜欢模仿。 只是,不管他怎么和大人学,也只能包成一个圆团子。 还让羊肉馅沾了手,景舒忙让人给他擦干净,不让他碰了。 “钰儿乖,一会儿咱们还得去给太爷爷请安呢,别再把衣裳弄脏了,失了礼数。” 朱瞻墉的正妃,吕氏瞧着她的一番动作,心里有些不屑。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真心疼爱庶子的女子呢? 她觉得这个大嫂颇有些假惺惺。 不过,她会装,面上肯定是没有表现出来的。 嘴上还把景舒给夸上了天,那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 景舒虽然觉得,这位妯娌多少有些过分热情了。 但又想着人家可能就是那种热情的性格,也就没有纠结,只温温柔柔地和她说话。 相比较她的过份热情,朱瞻墡的老婆沈氏就要正常多了,一举一动尽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典范。 真要举例的话,景舒倒是觉得吕氏有些像王熙凤呢。 “马上就要到午膳了,大家手脚都快些。”太子妃朗声道:“今儿皇上,从宫外请了戏班子来,早些用完午膳,都一块儿去听戏。” 闻言,大家都兴奋了起来。 众所周知,宫里的女人无聊的很。 现在又没有手机什么的,所以最大的爱好就是听戏。 可戏班子里大部分是男子。 所以,除非年节的时候皇帝皇后开口请戏班子以外,她们也没别的机会听戏了。 饺儿煮好包好以后,便给朱棣和办公的爷俩送了几大盘。 用过午膳以后,大家就一起去给老爷子请安。 老爷子说了几句话,对大家说几句新年祝福,就让大家去听戏了。 他不爱那些,总觉得听了打瞌睡。 太子他们几个,肯定是要留下来和老爷子说话的。 年轻的男孩子们也不爱听戏,更不想和大人说话,便找了个借口就出宫找乐子了。 朱祁钰还小,不能出宫,他便道:“母妃,儿子能不能不去看戏,我想和哥哥去玩儿。” 御花园有好些猫儿狗儿的,漂亮得很,他们常常拿着吃食去喂。 景舒抬头,看了眼在老爷子身边,偷偷给弟弟使眼色的儿子, 便知道这俩是约好的,就也没有阻止。 “让你们的伴伴跟着,可不许往偏僻的地方跑,知道吗?” 说完,她又看向蕊初:“你陪着他们。” 戏台子设在御花园南角,女官们早已经准备好了桌椅点心,还有茶水。 当然,是根据每个人位分来的,地位高的喝好茶,地位低的喝一般的茶。 为表达对庶母的尊敬,太子妃便让张贵妃先点戏。 张贵妃点了一出《莺莺传》后,便低声和她说笑。 “许久不见郭氏了,竟然长的越发有福气了,瞧着就是讨喜的,还是太子妃会调教。” 张贵妃是张辅的姐姐,太子爷的那位庶妃张氏,就是她的嫡亲侄女,姑侄俩看郭氏都有些不顺眼。 太子妃谦虚一笑,随手点了一出《张协状元》后,就把戏簿递给了景舒,然后回张贵妃的话。 “张母妃的口才越发好了,可要低声些,若是给有些心眼多的人听见了,少不得要记恨你的。” 第 81 章 能吓哭小孩的朱棣 她虽然叫张贵妃小声些,但自己的声音却丝毫不低,直臊的郭氏脸色发烫。 周围宫眷瞧着她的那种目光,让她十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景舒不懂戏,便没有点,转而把戏簿递给了丽妃韩氏。 这位朝鲜进贡的妃子,在明实录和明史都只有寥寥几笔。 但她确实知道,在朝鲜李氏王朝的历史书中。 这位丽妃最后是在永乐十九年,牵扯进了吕鱼案被关进冷宫,最后被殉葬的呢。 所谓的吕鱼案就是说,一个姓吕的妃子和姓鱼的太监私通。 可明成祖并没有怪罪二人,这两人却害怕受到处置,所以自杀而亡。 明成祖大怒,所以杀死了许多妃嫔和三千多宫女,导致宫里血流成河。 然后明成祖还特别爱看剐刑,总之是惨无人道。 而这位韩氏因为善良,所以守门的太监偷偷给她送吃的,才没让她被饿死。 但朱棣死后,韩氏跪求朱高炽,让他放自己回去赡养老母。 可仁宗皇帝却不应,活活把人给吊死了。 景舒当时看的时候,就觉得非常扯淡了,而且脑洞还很大。 明朝是什么朝代,皇权高度集中的时代,是男权时代,是把清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时代。 你一个妃子,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偷人皇帝还原谅你? 反而因为你自杀了,才牵连那么多人? 至于杀死了三千多名宫女? 拜托,这时候北京紫禁城的宫女才四千多人。 到后期,才渐渐增加到九千人,这事要是真的,那宫里就几乎没人了好吧? 不过这事啊,也得怪朱胖胖。 他当时可能是心软,放了个朝鲜籍奶娘回去。 谁知道,那奶娘回去就胡说,李氏王朝的史官也真敢写。 于是,朱棣就彻底背上了个惨无人道的暴君形象,甚至到了可以吓小孩的地步。 父母:你不听话,我们把你送给明朝的朱棣哦。 小孩:……哇哇哇,我错了!!! 景舒看着丽妃身上的衣裳,还有那正常红润的脸蛋,便知道李氏王朝的史书是纯属虚构的。 人家过的挺好的,除了见不到男人以外。 丽妃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太孙妃,为何如此看着本宫?” 她脸上有花儿吗? “是我没有规矩了。”景舒冲她行了个点头礼,语气有些抱歉:“娘娘生的很是貌美,便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她取向是很正常的,但就是看着美女容易走不动道。 也不知为何? 丽妃被夸了,倒是腼腆地笑了。 “本宫不过常人之姿,当不得太孙妃夸赞,太孙妃才是花容月貌呢。” 景舒客气一笑,便开始喝茶吃瓜子不说话了。 丽妃倒是想和她搞好关系,想多说几句话的,但又怕唐突了,纠结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世上多是无情汉。”张贵妃看着台上的戏曲,忽然道:“明明是张生抛弃了人家莺莺,却把错都赖莺莺头上,说人家是妖物。” “这便也罢了,多年以后男已娶,女已嫁。 他偏又上门纠缠,还有脸难过,世人还夸赞他知错就改,情深? 难道,他没有想过,自己找上门去,别人的丈夫会怎么想? 元稹官当的好,诗、戏曲都写的非常好,就是当男人不怎么样。 期盼天下女子都能擦亮眼睛,离这样的男子远一点吧,怪晦气的。” 传说,莺莺传便是元稹的自传。 太子妃轻笑:“文人嘛,大差不差一个模样,李白还同人互换妾室呢。” “哪个大文豪还没点风流韵事,当看个乐呵就是,张母妃何必当真。” 景舒默默赞同,文人们的风流八卦可比后世的言情小说刺激多了。 她曾经抱着文豪们的野史连熬三个通宵,差点猝死,可还想继续看。 这时,崔居兴走了过来,在石榴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后者脸色大变,连忙对景舒耳语了几句。 景舒眉毛一凝,为难地看向太子妃,有些坐立不安。 太子妃知道有事,便道:“去忙你的,这里不用你陪着。” 她得了话,才起身对张贵妃等人行晚辈礼告退。 后者虽然没有起身,但也皆坐着还礼了。 从席间出来,景舒才匆匆往御花园北边赶去。 她边走边问:“怎么回事,宫里狗最是温顺了,好端端的,它为什么会咬祁钰。” 崔居兴本来就是赶来的,头上的帽子都有些歪,他边走边扶道。 “太孙妃,现在二殿下已经不在御花园,已经回了东宫,奴婢们已经叫了太医,在医治了。” 景舒脚下一顿,便转了一个方向,脚下生风的朝东宫走去。 崔居兴这才开始说起事情的经过。 “是赵王爷的小世子,小世子见那畜牲吃东西,兴许是觉得好玩儿,便想伸手去摸。” “这畜生都是护食的,当即便呲牙咧嘴要咬小世子,咱们二殿下便伸手挡了一下。 “奴婢们还没来得及反应,二殿下就……” 被咬着手了! 景舒:“……” 朱瞻塙都九岁了,都开始学骑马射箭了。 还让四岁多的侄儿保护他,赵王是拿脚教的孩子么? 东宫里,周泽林正在用酒为朱祁钰清洗伤口。 酒精碰到受伤的皮肤,其中滋味谁能懂? 小家伙哭的撕心裂肺,被几名药童摁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周泽林一边清洗着伤口,一边和满脸泪水的吴氏说话。 “臣冒犯了,可若是不如此,恐二殿下会得狂症,那便不好了。” 吴氏不懂医术,只能捏着帕子道:“都听太医的。” 景舒一进去,便见到众人一脸不忍,自家大儿子眼眶都红了。 他身边站着个大约九岁的男孩,此刻正耷拉着一张脸。 见她来了,连忙上前行礼:“给堂嫂请安,堂嫂,是我不对,还望堂嫂原谅我的不是。” 说真的,景舒有个大毛病,那就是十分护短。 所以,她此刻看朱瞻塙很不顺眼。 但是他态度诚恳,景舒也知道,自己不能和一个小孩子去计较。 只能淡淡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母妃身子不舒坦,所以今日没进宫,那你父王呢,可知道你差点被狗儿咬着了?” 别人家孩子给你家孩子当了灾祸,赵王就不闻不问? 不给人家说句谢谢,给人家父母道个谢字,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第 82 章 大侄子也怕媳妇? 朱瞻塙一脸尴尬,却还是很实诚地道。 “爹现在陪着皇爷爷呢,刚让太监传了话来,让我好好向堂嫂还有侄儿赔个不是。” 堂嫂的脸色好可怕。 他也不知道那狗会突然发狂,更不知道小侄儿会忽然挡上来。 这事儿也不能全怪自己啊! 景舒没有说话,扭头去看正满脸心疼看着弟弟的儿子。 见他衣裳完好,没有一丝血迹方才放心。 她安慰吴氏:“别哭了,祁钰不会有事的,下去洗把脸吧,这儿有我盯着呢,放心吧。” 吴氏这才哭哭啼啼地下去了。 景舒从治疗的屋子里出来,然后扭头看向蕊初:“太孙殿下呢?” 他儿子都被狗咬了,他就不来看看? 蕊初恭敬地答道:“在奉天殿,和皇爷、太子爷、赵王爷说话呢。” 景舒:“……他不知道祁钰被畜牲咬着了?” 这什么便宜爹呀? 后的吗? 蕊初低着头:“先前,小世子派人去给赵王爷说过了,太孙殿下知道不知道,便不晓得了。” 她忙着请太医,崔居兴他们负责去喊太孙妃回来。 谁也没想起来去通知太孙殿下! “愣着干什么啊?”景舒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怒道:“快去请啊,就说他儿子快活不成了,去啊。” 景舒是真的生气了,哪有这样给人家当男人当父亲的? 连自己孩子出事了都不知道! 每天甩甩手什么都不管,什么烂事、臭事都丢给她去管。 到头来还能白捡几个孝顺儿子,凭什么啊? 奉天殿。 蕊初猫着腰到了朱瞻基身边,低语了几句,当然不敢说孩子活不成了,可还是吓得朱瞻基立马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锦儿没事吧?” 他这副焦急的模样,立刻引来众人侧目。 听到大重孙的名字,老爷子立马坐不住了。 他立马问道:“锦儿怎么了?” 赵王也有些慌,他忍不住问道:“不是说是祁钰出了事儿吗?怎么又扯上锦儿了?” 朱祁钰不过是个庶子,帮他儿子受点苦又没什么关系,大不了,他回头随便送些东西就行了。 可那朱祁锦是老爷子的心肝宝贝,要真有什么事,老爷子还不得劈死他? 他话音刚落,大家便都向他看去。 太子爷就更别说了,当即便蹭地站了起来,满脸紧张地看着蕊初。 朱棣指着蕊初,让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清楚了。 待听见出事的不是大重孙,他方才放心了些。 可朱祁钰虽然只是庶子,但也是自己重孙,加上又一向乖巧懂事,他也很是心疼的。 “小子,你快回去瞧瞧,你媳妇怕是急坏了。” “赵王,是你的儿子闯的祸,你还不赶紧去看看,还坐着呢?” 最后一句,老爷子的语气有些重。 这个老三,咋就那么喜欢作呢? 害人家出了事,也不给人家爹说声,这不是和东宫别苗头吗? 当真是觉得有自己庇护着,他就无法无天了? 看来,自己还是得找个机会,敲打敲打他才行了。 等他们走了,老爷子又开始给小儿子擦屁股。 “老大啊,老三从小被我宠坏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你知道的,他没什么心眼儿。” 他威胁不了你的位置,你就别和他计较了。 “欸。”朱胖胖连忙道:“三弟还小,儿子不会跟他计较的。” 呸。 老三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小呢? 您明明就是偏心。 “你也别和瞻塙计较。”朱棣给儿子擦完屁股,又给孙子擦:“老三都三十了,才得了这么个命根子。” “到现在,也没再生个儿子,难免就多宠了些,你当大伯的,要多多包容和教导。” 其实,瞻塙还好,那孩子也不是有心的。 但他作为爷爷,难免还是需要宽慰一番老大的。 朱胖胖:“……儿子知道。” 有了您的宽慰,他好像更难过了点儿。 景舒等到朱瞻基回来,脸都是黑的。 待见到赵王以后,才扯出了个怪异的笑容。 “不过是小孩子打闹,怎敢劳烦王爷大驾?” 赵王虽然是个混不吝的,但他也不会跟个妇人计较。 他摸了摸鼻子,好好地赔了个不是,又当着她们的面,给了自家儿子一脚。 当然,看着力气大,其实只沾到个衣角,连皮子都没碰到一点儿。 并承诺改日定当提着礼物登门致歉,才带着自己儿子走了。 待走到门口,忽而听到一道中重重的关门声。 回头一瞧,就见到自家那大侄子吃了顿闭门羹。 赵王:“???” 不会吧? 大侄子也怕媳妇儿? 朱瞻基发誓,他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敢给他甩脸色。 上辈子,就是孙氏也得对自己轻言细语哄着,何况是旁人? 可他居然一点儿也不生气,还反而有些心虚呢。 大概是他两辈子,都故意冷落朱祁钰的原因,所以他根本就生不起来气。 他推开门,进去就见上完药的小祁钰已经睡着了。 小家伙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眉头紧紧皱着,小鼻子红彤彤的,看起来就很可怜。 “太医怎么说,不会得狂症吧?” 要是得了那玩意,肯定是活不成的。 “现在还不知道。”景舒搓了把帕子,轻柔给祁钰擦了把脸:“太医说,得半年后才知道。” 其实,最多三个月就大概清楚了,只是太医们一般都说的要稳当些。 她倒是不怎么担心的,宫里的狗儿养的都很精心、干净,又并不是什么野狗。 所以得狂犬病的几率还是很小的,只是生气朱瞻基当甩手掌柜罢了。 “殿下。”景舒拉着他回了屋子,认真道:“祁钰也是你的儿子,就算是嫡庶有别,您也应该给予一些关怀。” “没有锦儿那么疼爱,至少也要有小半吧,不闻不问算怎么回事啊?” 人家好歹挽救了你的江山啊! 朱瞻基自知理亏,只好不停地承认错误,才算是让景舒消了些气。 太子妃散宴后得知此事,心疼地不行。 “老爷子心偏得每边了,祁钰是庶出没错,可瞻塙也是庶出啊,都是庶出,他怎么就偏心老三家的?” 朱胖胖瘫在炕上,摆摆手道:“谁让老三就只有这么个独苗呢,再说人瞻塙马上就是嫡出了。” 老三四十岁才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老爷子能不护着吗? “怎么?”太子妃走了过去:“老三肯把那孩子记在三弟妹名下了?” 前年,老爷子觉得老三子嗣单薄,想再赐个好生养的侧妃。 可老三却拒绝了,说王妃沐氏还年轻,还能再生。 他也不肯把瞻塙放沐氏名下,只让沐氏养着那孩子而已,如今怎么又肯了? 第 83 章 老三差点被砍了 “我也是听老三说的。”朱高炽低声道:“三弟妹快不成了,连从扬州请来的名医,都没辙了。” 他搓搓手,把太子妃手里的汤婆子拿过来,自己握着。 闻言,太子妃倒是不说话了,眼底还有些怜悯。 “三弟妹虽然墙头草了些,但还算是个好人呐,倒是可惜了,哎,也没个儿子女儿送个终什么的。” 在她看来,沐氏和赵王差不多,都是墙头草,要是汉王得宠,她就和汉王妃亲。 汉王去就藩了,她就跟自己好。 但这不过是小毛病,想想她要是真的去见阎王了。 她就…… 还有点难受呢。 “可不是么?”朱胖胖一脸赞同,然后低声道:“老爷子年纪大了,就想看个兄友弟恭,咱们就让让也没事,吃不了多大的亏。” 太子妃白了他一眼:“当然了,又不是你被狗咬了。” 她还是心疼自己孙子。 太子爷没说话,眼底闪过一丝深沉。 要是老爷子真没了,老二肯定得造反的。 自己和儿子,要和老二斗起来,到时候还得拉拢老三才行…… 第二天,景舒一起床就听蕊初说,锦儿去了祁钰的屋里,还把奴才们都打发出来了。 她有些好奇这哥俩会说啥,便穿上了衣裳去听墙根。 阻止了要行礼的奴才们,她把耳朵贴在窗户上,便听见锦儿略带责怪的声音响起。 “你是我们三个中最小的,他又是咱们的叔叔,不管论辈分还是年纪,都该我们保护你才是,你挡上去做什么? 现在好了,你疼也疼了,苦也受了,人家却什么事儿也没有,你呢,还要小心养着半年,回头于先生的课,你肯定得落下了。” 朱祁钰本来是很疼的,但听到后面那句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大哥,我可以半年不去上课吗?” 那可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你想的倒是美。”朱祁锦很有大哥的范,认真地道:“我已经让人去问过于先生话了。” “于先生说,这不是什么大事,歇息半个月就是。” “只不过,你写字本来就不好看,若是半个月不练,肯定更难看了。” 才半个月啊? 朱祁钰有些失落,写字真的太难了,他能不能不学啊? 景舒悄悄回了自己屋里,想着儿子小大人似的话又觉得有些好笑。 只不过她觉得儿子是不是有点早熟? 才五岁的孩子,哪里来的那么多大道理,还有底气教育别人呢。 朱祁钰到底是个有福气的,三个月都没有丝毫症状,众人也渐渐放下了心。 可因为四处都是战事,还有官员的任免,各种各样的杂事,朱胖胖纵然有儿子帮忙,也还是病了。 他这次的病倒不怎么要紧,可朱棣却也在这个节骨眼上病了。 同时,还出了件大事,那就是朱高燧的护卫指挥使,勾结了钦天监,和内侍杨庆的养子伪造遗诏。 打算毒死咱们的永乐大帝,废掉太子朱高炽,然后立朱高燧为皇帝。 结果计划才刚开始实施,就被朱棣发现了。 给朱棣气得啊,你天天捅娄子,老子天天给你擦屁股。 结果,你就是这么回报你老子的? 他当即便把赵王叫进宫,然后冷声质问。 “这是你做的,你是想学着李世民弑兄杀父,想当皇帝?” “可这也轮不上你啊,就是你大哥死了,也还有你大侄子,你大侄子死了,老大也还有别的儿子。” “你准备,怎么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啊?” “就是你把太子一家都杀干净了,可还有老二呢,你觉得,他能服你的气?能不造你的反?” 赵王此时都吓傻了,他不过就是酒后说了句。 “谁不想当皇帝,本王也想啊,只不过老爷子瞧不上本王而已。” 谁知道那个傻缺孟贤,居然当真了。 他看着自家爹生气的那可怕样,忍不住浑身颤抖,有心想要解释,却又说不出话来。 朱棣估摸着时间,觉得太子爷差不多也该来了。 他便慢吞吞地把剑拔了出来,放在了小儿子的脖子上。 这时,得了消息的朱胖胖,拖着病体,迈着两根胖腿,恰到时候地赶了进来。 “爹,爹,别动刀,这是下人所为,定然是不管三弟的事,您知道的,老三他没这个胆子。” 他本来就胖,又生了病,这么跑过来可不就喘得不行了吗? 可他也来不及歇,急忙跪下然后抱住朱棣的手,生怕他当着自己面,把老三给砍死了。 “老三,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爹解释啊。” 朱高炽那洪亮的声音响起,朱高燧才回过神来。 他差点被爹砍了? 他不敢擦额上的汗,连忙颤颤巍巍地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可眼睛却盯着朱棣手里那把剑。 这把剑,可沾了数不清的人血啊,有敌人的,还有自己人的。 “爹,儿子知错了,儿子再也不酒后失言,胡言乱语了。” 要是老大再来晚点,他脑袋是不是就不在脖子上了? 朱棣看了看老大,又看了看小儿子。 沉吟了半晌,看得朱高燧差点都想嚎啕大哭了,才把剑一甩:“不孝子,都给我滚。” 朱高炽得了话,连忙把朱高燧拉了出去。 到了宫门,老三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拉着要走的太子道:“大哥,爹这是?” 什么意思? 怎么也不说个处置的章程。 朱高炽一脸无奈:“老爷子的心思,我哪猜的到啊,赶紧回去,喝碗安神汤,睡一觉吧。” 压压惊。 说罢,他便回自己的东宫了。 老爷子真不是人,教育老三就教育老三,折腾自己干啥? 他还生着病呢。 朱高燧恍恍惚惚地回了王府,径直去了王妃沐氏那里。 沐氏生着病,正喝着药的,见他这幅模样便放下药碗道。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老三:“真羡慕老二,可以去封地就藩。” 沐氏:“啊?” 难道不是留在京城,才显得圣宠深厚么? 朱高燧瘫倒在妻子腿上,道:“我差点被老爷子砍了,你说,下一步是不是要下诏狱啊?” “我倒是不介意,只是你这身子,怕是就不能看郎中了。” 虽然太医和郎中都说,妻子最多只有一年好活了。 但多活一天,也总比少活一天好吧? 闻言,沐氏脸都吓白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丈夫的脖子。 还好,脑袋还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沐氏着急地问道:“皇上最疼王爷,怎么好端端地会闹这么一出?” 她倒是不要紧,早晚要死的。 只是王爷骄傲了一辈子,怎么能被下狱呢? 还不如圈禁,或者赐自尽呢。 第 84 章 流水线 朱高燧看着妻子气若游丝的模样,到底还是不想惹她着急。 他避错就轻:“孟贤犯了错,老头子怪我没有约束好下面的人。” 大差不差,也差不多吧。 “王爷你吓死我了。”沐氏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孟贤犯了什么错?” 为了个护卫指挥犯的错,就把自己亲儿子砍了? 打死她,她也不相信。 “这你就别管了。”朱高燧不说:“你只管好好养着就是,旁的事都不用你操心。” 沐氏一顿,知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便也就不问了。 朱瞻基却是个大嘴巴,朱高燧前脚从奉天殿出去,他后脚就讲笑话似的和景舒说了。 景舒好奇地问道:“殿下,三叔是真的想造反?” 她怎么觉得不信呢? 你说汉王有这胆子,她倒是信的。 “怎么可能?”朱瞻基直接道:“是那个孟贤野心大,常常撺掇三叔。” “三叔呢,行事又太过不着调。” “爷爷就想吓唬吓唬他,让他收敛收敛。” 毕竟,老爷子知道儿子的心思,以后皇帝知道不知道可就不清楚了。 他要是不把儿子身边,心怀不轨的那帮人都清理干净。 他又怎么能放心呢? 想到这里,朱瞻基又有些难过,就没有法子让爷爷活久点吗? 景舒看着他脸色变换,明明刚刚还一脸笑意,这会忽然有些伤感了。 暗道:男人的心思真难猜,特别是重生过的男人。 赵王战战兢兢地装了一个月孙子,见皇上还是没有降罪。 便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爹已经不和自己计较了。 他才算是放下了心,可为人却也乖觉、低调了许多。 赵王不许手下在外面惹事,只要是惹事的,他一点情分也不会念,统统赶出赵王府。 由此,可见朱棣这回的吓唬式教育还算是成功的。 根据狗儿的口述,哦,不对,皇帝已经给他赐了名字,叫王献。 她发现,老朱家真的很喜欢给太监赐王姓啊。 皮蛋一经在江南推出,就收到了广大富家才子们的欢迎。 他们常常相聚在酒楼,点上一桌子菜,然后再来上一盘凉拌的松花皮蛋。 先对着皮蛋吟诗作赋一番,表现出自己的才华。 最后的最后,才会一人来上一筷子,品尝美味。 不过两个月,江苏四家酒楼,光纯利润就有八千多两。 当然,卖皮蛋是挣不了这么多钱的,主要靠皮蛋带动其它的菜。 开玩笑,你下馆子,总不能只点一盘皮蛋吧? 那够谁吃的。 景舒忽然有些坏心眼地想道,若是让那帮君子远庖厨的酸儒知道。 他们追捧的皮蛋是用脏兮兮草木灰做出来的,会是种怎么样的表情。 “现在所有的铺子、酒楼,每三个月的纯利润是多少?” 景舒觉得,她作为最大的智囊队长。 有权利知道自己,到底给老朱家挣了多少银子。 王献腼腆地笑了笑,保守道。 “回太孙妃的话,皇爷现在有一千多间铺子,和四十多家酒楼,每三个月能有十八到二十万两左右的利润。” 酒楼赚的都算是少的,主要是那些女子用的小玩意,别提多么受欢迎了。 每每刚一上货,就被各地的大户人家采购一空,简直是供不应求。 若不是皇爷现在身体不适,他都怀疑皇爷会即刻启程,带着将士奔向他心心念念的草原了。 “也别都让自己人去做工。”景舒语气柔和地道。 “近两年庄稼收成不好,也可以请一些手脚麻利,为人老实的妇人做工,只要不让她们看到具体成分就行。” 景舒怕他听不懂,便边说边画图,多少有些类似于后世的流水线。 每道流水线都是隔开的,看不到对方做的是哪道工序。 其中两道工序由自己人来做,另外的就雇人来做,既可以推进就业率,又可以保护商业机密。 “妇人?”王献有些疑惑地重复了一声:“男子不行吗?” 他觉得男子的力气更大一些,干起活来也能快一些。 “手巧的也行。”景舒笑道:“我们卖的是女孩的玩意儿,大老爷们少有女子那般细致,但也是有的,你看着用人也就是了。” 就说那管状口红,那么小,又没有机器。 你只能用模具,稍微不注意,液体就撒出来了。 当然可以擦掉,但那会影响效率,毕竟时间就是金钱嘛。 老爷子有了银子,火器局就开始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起来。 将军炮、碗口炮、火枪的威力可不小,也是明君打仗必备的东西。 数次打的蒙古节节败退,说是降维打击也一点儿都不为过。 所以景舒有时候是真的想不通,朱祁镇到底为什么会被俘虏? 造好的火器,一半被送去给郑和,一半留给神机营。 朝堂上那帮人见这情况,就都有些坐不住了,纷纷猜测:“难不成,皇上又想去亲征了?” 哎,他们就想问问:摊上个穷兵黩武,还不听劝的皇帝怎么办? 七月,大同传来军报,说阿鲁台又跑来掠关了。 老爷子不顾病体,连夜召见了将军们还有兵部尚书。 连问都没有问过那些只会打嘴仗的文官,直接下达了亲征的旨意。 他看着大孙子,轻声道:“你爹身子也不好,要不你这次就别去了,留在京城,帮帮你爹吧。” 老大的身体不好,有孙子帮着,也能轻松一些。 朱瞻基不肯:“爷爷,不行,我不能离开你,爹他还有杨士奇他们帮衬,我得陪着你。” 虽然爹也短命,但先走的到底是爷爷啊。 朱棣想了想,又觉得有道理。 老大看着就是个活不长的,趁着自己还在,确实应该多教教孙子。 “那行吧,你回去准备准备,五日后就出发。” 他早就猜到,秋天了,草原上开始冷起来了,阿鲁台没有粮食过冬,可不就是要抢? 所以,他早就准备好了,到时候只等军队快速集结完毕。 他就可以立马出长城,杀去阿鲁台的老巢。 朱瞻基回来后,就有些魂不守舍,爷爷上辈子这回亲征。 是得知阿鲁台为瓦剌所败,部众溃散,所以才驻师不前,然后又攻击了鞑靼的西部之军,最后大胜而归。 那么这辈子,他能不能勇敢一点,把瓦剌也给收拾了呢? 可是,现在瓦剌和大明交好,爷爷应该不会对瓦剌用兵的吧? 第 85 章 朱棣第四次亲征 景舒想想成祖四次亲征的史料,大概猜到了朱瞻基在想打仗的事情,便没有出声打扰。 她亲自给男人的盔甲擦拭灰尘,虽然这狗男人挺狗的,但不可否认,他是个好皇帝来着。 而且,现在他和朱高炽,都还没有当上皇帝呢。 他绝对不能出事,若是爷三儿都四脚朝天了,皇位落到汉王手里,自己和几个孩子该怎么办? 哪个皇帝,会让对手的老婆孩子过的好? “殿下。”擦完盔甲,景舒走了过去,轻轻为他揉着肩:“战场凶险,刀枪无眼,你可千万要小心些,我和孩子们等着你回来。” 她怕他报仇心切,贪功冒进,最后得不偿失。 朱瞻基不知道她的想法,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呢,便安慰道:“放心吧,爷爷的神机营天下无敌。” 只要能碰到敌人,就是牵条狗去当统帅,那也只有赢,没有输的份。 太子妃得了消息,便忍不住有些抱怨道:“老爷子也是,才去亲征了多久,怎么又亲征,真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不成?” “阿鲁台掠关也不是一次两次,就不能派个将军去吗?” “还有你,明知道你爹身子不好,做什么还要去,儿啊,你听娘的,留下来帮你爹好不好?” 太子妃内心不安啊,老爷子瞧着身子是越发不行了,太子那身体更别说,内里早就掏空了。 到时候,要是儿子再出个什么事,那便是塌了天的大祸,所以,她打心底里不想儿子离开自己的视线。 朱胖胖却有不同的看法:“行了,他要去就让他去,老爷子最喜欢他,要有个什么的,兴许他还能劝几句。” 他最怕的,还是老爷子走远了,到时候被敌人给困在草原。 丈夫都那么说了,太子妃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直掉泪,朱瞻基上前揽了揽自家母亲,安慰道。 “娘,你放心吧,儿子不会有事的。” 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出事。 大军走了以后,景舒又把大儿子给接了回来。 小的那个才不过半岁,整天不是吃就是睡,很是潇洒,朱祁钰常常叹道:“长不大真好。” 不用挨于先生的板子! 景舒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这孩子,怎么就想着玩儿,少壮不努力,小心老大徒伤悲。” 小祁钰吐吐舌头:“可是,二爷爷家的小叔叔说,儿子以后最多是个富贵闲王,不必学那么多东西的。” 他说的就是朱瞻塙,那孩子常常进宫来玩儿。 景舒黑了脸:“别听他瞎说,若是连书都读不好,还怎么做一个能为君父分忧的好孩子?” 她还想着,能不能把朱祁钰培养成第二个朱棣,让他出去大杀四方,扩张王朝版图呢。 不学好怎么行? 当然,造反不能学朱棣。 “都让你少和他玩儿了。”锦儿小大人似地叹气:“爷爷祖母,还有爹娘都喜欢文武双全的孩子,是不是娘?” “是啊。”景舒配合地点点头,又鼓励着祁钰:“所以,钰儿,你不可以懒怠学习哦。” 朱祁钰似懂非懂,可还是轻声嘀咕了一句:“可娘也说,我不必学那么多东西的啊?” 娘? 吴氏? 景舒挑挑眉,她为什么让朱祁钰不必学那么多东西,是心疼儿子,还是害怕自己将来怀疑她儿子? 她刚要说些什么,就见太子妃身边的蕊环过来了。 “太孙妃,赵王妃殁了,太子妃请太孙妃换身衣裳,即刻前往宣和殿,一同去赵王府帮衬办理丧事。” 景舒:“……好,锦儿,你在家,好好看着弟弟写字。” 虽然早就知道了,但一时间还是觉得挺悲哀的。 多年轻的一条生命啊! 她是太孙妃,当然不用给王妃披麻戴孝,只需要换身月白色色的衣裳,然后戴套素净的银钗就是了。 马车里,太子妃叹道:“世事无常,掰着手指头算算,三弟妹也不过二十五,你还记得吗?” “你当初怀着锦儿的时候,她还问你要手帕呢,那时候,她还想着什么时候,能给夫君添个儿子。” “这才几年呐,人就没了,本来瞻塙是要记在她名下的,可前段日子,老三惹了皇上不快,他便没机会提。” “如今好了,人死如灯灭,老爷子肯定会把瞻塙她娘扶正的,多年以后,都不会有人记得要去给她上柱香、烧些纸钱什么的。” 人家有自己娘,后代也有自己的祖母要供奉,谁还会记得她呢? 景舒想想也是难过:“记得呢,三婶婶家人都在云南,也赶不回来吊唁,真是可惜。” 沐氏是沐晟的女儿,沐晟就是黔宁王沐英的次子,很受朱元璋的喜爱,可以说是战功累累。 朱棣能把他的女儿,给自己的小儿子当媳妇,也足以可见,老爷子有多疼爱赵王了。 怪不得赵王从前鼻孔朝天,除了皇帝便谁也瞧不上了。 “这也没法子。”太子妃道:“平民人家的姑娘,尚且还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呢,何况是皇家与豪门勋贵。” 除非皇帝有恩旨,沐家人是不能离开云南的,可皇帝已经去亲佂了,哪有空给他们恩旨啊。 赵王妃的寿衣,棺材,还有一应的丧葬用品,陪葬品都是早早备好的。 在古代,这不是咒人的意思,反而是有冲喜的意思。 此时的赵王府的奴才,就忙着挂白,女主人没了,男主人又不懂这些家事,一时间便有些手忙脚忙。 赵王显然是哭过了,他上前抱拳和太子妃行礼道:“还请大嫂费些心,弟弟先谢过大嫂了。” 太子妃连忙安慰了几句,便领着景舒去忙活了。 “不管是百姓家,还是在皇家,长媳这个位置,都是尤其重要的,善祥,你知道为什么吗?” 景舒当然知道,她跟在太子妃身边,缓缓说着自己的理解。 “咱们大明不管是民间,还是皇家都是嫡长继承制,普通农户,不管生几了个儿子,家产、话语权也都是长子说了算。 贵族也是如此,长房还担任着帮衬家族兄弟的责任,可以说,一般情况,家族门楣都得靠长房撑起来,所谓权利越大,责任也越大。 长房的男人在外头忙活,那长媳就得安顿好内宅,管家理事,各司其事,平衡各房,方能家宅安稳。 若是长媳羸弱或则过于强势,都容易让妯娌心生不满,到时候兄弟间也会生出嫌隙,从而导致家宅不安,门庭败落。” 长媳虽然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但也可以起到一个调和的作用,毕竟枕头风的威力不容小觑。 因为妯娌矛盾,而闹翻的兄弟可是不少的。 第 86 章 朝鲜王还是东瀛王? 当然,这也不是一个人的责任,家庭关系的好坏,还是要靠男女一起去维护共建的。 她在现代的家庭,爸爸那辈的关系就十分不好,奶奶生了两子两女,爸爸是家里的老大。 小叔没结婚的时候还好,家里的关系非常和谐,妈妈为人宽和,但说白了就是娘家穷,然后因为自卑,所以性格多少有些懦弱。 后来,小叔娶了个厉害的老婆,娘家的条件要比景舒外公家好很多,她瞧不上景妈是位苦出身。 所以,刚进门就闹着要分家,还让小叔去找奶奶说,家具钱粮她都要占大头,否则将来就不肯赡养老人。 奶奶觉得小儿媳妇有钱些,以后能照顾自己,比大儿子靠得住,便处处都偏袒小叔。 她爸也是个拎不清的,什么都听奶奶的话,好屋子、好地、好粮食都拱手给了弟弟。 景妈没地位,根本不敢说话,只能接受这份不公平。 等到后来,没钱给自己孩子看病,景爸去找小叔借钱,小叔还是想借的,可他老婆不肯。 没借到,景爸才开始意识到奶奶的偏心。 可他不怪自己,也不怪自己的妈,而是只怪老婆。 “弟妹那么年轻,都知道要为自家争取好东西,你是干什么吃的,没用的玩意儿。” 骂完以后,还外加一顿家暴。 自此,两兄弟也起了隔阂,后面发生的种种事情,更加重了矛盾。 反正等景舒上大学的时候两家已经很多年不来往了。 就算她现在走在街上,迎面碰上小叔一家子人,估计也是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后来听说,叔叔婶婶惯着的堂哥犯了事儿,盼了死缓呢,景妈还颇为解气地念了好几天。 本是血脉至亲,却父母尚在,就已经形同陌路。 好在现代犯法不需要连坐,就当少了门亲戚而已嘛。 若是在古代,犯错重者三族九族都去见阎王,轻者三代君王以内,家族都别想有人出人头地了。 所以,长子长媳不但需要贤能,还得能压得住兄弟妯娌。 “说得好。”太子妃赞赏地点头:“所以你要多多和你的弟妹们走动,妯娌之间关系好了,他们兄弟之间,才会越发亲近些。” 谁愿意看见孩子们反目成仇呢? 就像她,再不喜欢汉王妃,不也是张口妹妹、闭口弟妹地喊么? 若不是老爷子,曾经给汉王承诺过某些不该承诺的。 他们和汉王一家,也绝对不会闹成这般面和心不和的境地。 景舒这才想起,自己因为偷懒,所以和几个妯娌之间少有走动,太子妃,这是在点自己呢。 “儿媳明白了,多谢母妃提点。” 她那儿还有好些好茶,回头就去请那些妯娌喝茶。 太子妃微微一笑,知她是真明白,便不再啰嗦,只管带着她忙活了。 景舒这次也见到了翁氏,也就是朱瞻塙的母亲,很有可能会被扶正的女子,只一眼,她就不太喜欢。 明明她是一脸悲伤,景舒却觉得此人眼底藏喜,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 和她同样想法的,还有太子妃,在赵王府帮忙布置好沐氏的丧仪后,太子妃便叹气道。 “还是沐妹妹更好些,和心眼儿不多的人相处起来舒坦。” 景舒笑笑不说话,曾经朱瞻基也说过类似的话,你们还真是亲母子啊。 回到东宫,她就把吴氏喊了过来,话不多说,直接说主题:“你为什么让祁钰不要学那么多?” 吴氏没想到太孙妃叫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半晌才跪下道:“太孙妃,难道妾说的不对吗?” 太孙殿下以后是皇帝,太孙妃的儿子以后也是皇帝,自己的儿子是藩王,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呢? 藩王有才,那皇帝肯定就会忌惮,到时候多不好看? “不对。”景舒摇摇头,认真道:“人的品行和才华是两回事,若是品行不好,才华多了是祸事,若是品行好了,才华就是天大的好事。” 用大臣,哪有用自己的亲弟弟靠谱? 至于朱棣造反,那是朱允炆不行,但凡朱允炆有点脑子,迟一点削藩,或者不要削的那么狠,就不会把躺赢的局玩儿得那么烂。 “祁钰是皇家的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景舒叹了口气,把她扶起来:“若是他长大后太过平庸,天底下的百姓会骂他是蛀虫的。” 她到时候,肯定是要撺掇朱瞻基,或者是儿子,把藩王制度给废了的,别的先不说了,朱瞻基的儿子肯定是要赶出去扩展边疆的。 没本事,如何在世上立足呢? 吴氏不懂她的心思,只能点头道:“妾都听太孙妃的,以后再不会和祁钰胡言乱语了。” 景舒这才满意,又宽慰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等她走了一会儿,蕊初才轻声道:“太孙妃,其实,吴嫔如此也挺好的,对咱们两位殿下都是有利的。” 庶子越愚笨顽劣,才越显得嫡子才华斐然啊。 景舒笑笑:“他若是真愚笨,不也显得我容不下人吗?” 眼光放长远一点,说不定朱祁钰就能当个朝鲜王或则东瀛王呢? 再说了,如果自己儿子,连弟弟都压制不住,那他就不配当皇帝,就是当了皇帝也是个不中用的。 她相信,自家儿子是个中用的。 乐安,汉王府。 朱高煦端坐在书房内,书桌前坐着的是他的亲信:枚青。 “老爷子又去打仗了,这回,他甚至都没通知本王。” 汉王语气多少有些怨念,上回老爷子好歹还提前给他说了声,这回却连一句话都没有。 枚青没有说话,朱高煦又道:“你说爹是不是把我忘了,也忘记我曾经救了他那么多次,老爷子怎么就没良心呢?” 想当年,朱棣数次被围,都是他冒死去劫的营,爹能当上皇帝,起码有他一半的功劳。 谁承想,他当上了皇帝,嘴巴一抹就不认账了,真让人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枚青愤然起身道:“王爷,臣真是为你不值,不如,咱们趁着皇上不在京城,直接派人刺杀太子吧,如此一来,您可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到时候,就算皇上再不乐意,也不得不妥协了。 第 87 章 也先,跟我回京享福吧? “杀了太子又能如何呢?”朱高煦淡淡地道:“那不还有个太孙在那立着,爹和祖父都是一样的性格,不喜欢兄终弟及那一套。” 否则,当年也轮不上朱允炆当皇帝。 枚青这时才想起来,皇太孙跟着皇上去亲征了,杀不到,若是只把太子杀了,反而坏事。 “那便只能忍了。” 等到永乐皇帝死了,那个软弱无能的胖太子,绝对斗不过自家王爷。 景舒若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忍不住淬他一口。 软弱无能? 朱胖胖那是扮猪吃老虎,和朱瞻基玩的是郑伯克段于鄢的戏码,把你家王爷玩的团团转还不自知。 人家小朱同学把汉王烤了,也没得到一个残暴的名声。 倒是你家王爷,在史书上就跟个跳梁小丑似的。 还造反? 赶紧去洗洗澡,然后找个老婆生个孩子送出去,说不定还能保下一点自己的血脉呢。 郑和的海上军队,经过大半年的训练,如今已经打掉好几个倭寇头子了。 火器对上倭寇的冷兵器,打起来简直不要太快。 只要把海上清理干净,便能直接朝东瀛杀去。 朱胖胖坐镇后方,几乎天天和内阁大臣们研究战图,调运粮草,尽最大的努力把后勤工作做好。 六部几乎天天都加班到子时,一日三餐吃得也很是简单,随随便便一饭一菜就给对付了。 唯一的好处是,若是肚子饿了可以要一碗羊肉汤面,免费的。 朱胖胖馋的直流口水,可他却吃不成。 因为太子妃说了,谁敢给太子送宵夜,就杖责三十大板,罚俸半年。 导致他不管怎么命令太监宫女,人家都跟聋了似的不动弹。 景舒是个听婆婆话的好媳妇,赵王妃的葬礼过去后,她便常常和几位妯娌聚会, 谈天说地,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 吕氏面上对嫂嫂恭敬有加,回去却和丈夫说了不少景舒的坏话。 “咱们大嫂也真是个人物了,我可是听人说了,大嫂刚进门的时候,可讨太孙不待见了。 太孙喜欢的根本就不是她,可这才进门几年呀,她就把太孙原来的心上人,给弄去道观了。 上能讨公公婆婆丈夫欢心,下能压的住妻妾,瞧着和和气气,东宫上下却没人跟她别苗头。 如此可见,她是个心机深沉的、不好惹的,我有个这样的大嫂,怕是将来的日子不好过啊。” 她是吕本的庶房堂弟的曾孙女,就是太子朱标继妃,吕氏那一脉的。 只不过隔得有些远,也幸好隔得远,又恰好于靖难有点功劳,不然也不会被选进宫来。 太子妃看重她的活泼明艳,觉得,她能和爱玩的二儿子说到一处,和玩儿到一处去。 朱瞻墉也确实很喜欢她,可他对自家大嫂并没什么意见,闻言还帮忙辩驳。 “没有吧,大嫂为人很好,常常送东西给我们,是孙姐姐自己犯了错,不怪大嫂的。 至于大家尊敬她,大嫂是太孙妃,难道大家敢不尊敬她吗? 你就是想得多,瞧瞧你头上戴的钗环,不也是大嫂给你的,你也挺喜欢,怎么还说她坏话呢?” 他小时候也和孙氏玩闹过,所以叫一声孙姐姐倒是不过分。 吕氏撇嘴:“这点小恩小惠,算什么呀?” 她家那位姑奶奶,可是当过太后的人物呢。 虽然又被皇帝降为太子妃,但当一天太后也算是享受过了,总比一辈子当个王妃要好吧? 自家丈夫可也是嫡子,说不定,自己也有那个福气呢? 毕竟,丈夫的大哥常年和皇帝亲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外边了。 “那你想要什么?”朱瞻墉玩着手里的蛐蛐儿,头也不抬地道:“反正我每月的禄钱都在你那里,你想要什么,自己去买就好了。” “要是不够就和我说,我去问我娘要了来给你。” 他觉得妻子一个妇道人家,想要的无非就是戴的抹的而已嘛,他通通都可以满足的。 吕氏看着他,故意试探道:“我若是想要皇后才能戴的凤冠呢,你能给我弄来么?” 谁知道,朱瞻墉考虑了下,便在吕氏期待的目光下道:“你等等把,娘以后肯定有,我到时候让她借给你戴戴,过把子瘾也行。” 娘疼他,他觉得应该没有问题。 吕氏:“……” 自己嫁的这个丈夫,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儿啊? 话说朱棣他们到达西阳河以后,便收到阿鲁台被瓦剌打败了的消息。 这时候的瓦剌,对明是非常恭顺的,所以朱棣并没有想着要打瓦剌,倒是朱瞻基蠢蠢欲动。 朱棣看出了他的心思,道:“瓦剌的大汗脱懽,近几年没有率部众,掠我大明边疆,我们是不能无缘无故对大明恭顺的部落开战的。” 他也知道,瓦剌死贼子野心,只要等他们攒够实力,就会立刻对大明开战,可草原上的威胁,不止只有瓦剌一家。 若是不讲道理,以后草原那个部落会真诚归顺大明? 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亲一家,然后打一家,慢慢打掉他们的爪牙,才是长久之计。 朱瞻基就猜到这个结果,却又无可奈何。 脱懽知道大明皇帝来了,便请求面见朱棣,随着他一起来的,还有他那十六岁的长子也先。 朱棣在大营接见了他们,朱瞻基站在他的旁边,此刻就特别想冲上去,把也先的脑袋给拧下来。 脱懽带着儿子和皇帝说完话,正当要离开之时,却被一道朱瞻基给阻止了。 “请留步,皇爷爷,我特别喜欢顺宁王身边的这位公子,不如皇爷爷封他个爵位,随孙儿回京享福去吧?” 恶狼就在眼前,朱瞻基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把他放回草原的,还是圈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放心。 “哦?”朱棣这才注意到,脱懽身边那意气风发的少年。 “难得你小子遇到个看的顺眼的,恩,是个好小子,瞧着功夫就学的好。” “皇太孙也难得向朕张回嘴,不如,朕就封你为顺宁世子,进京常住,脱懽啊,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朱棣捋着胡须,忽然间就觉得,质子这一条路倒是可以考虑的。 先把接班人弄京城去给那些文官把脑子洗废了,然后再送回去继承王位。 若是继承人有威胁,那便直接制造意外弄死。 妙哉啊! 第 88 章 喜提瓦剌小王子 “这……这……” 脱懽没想到皇帝和皇孙,会提出这种没有道理的要求,当即语气便有些结巴。 “大明皇帝陛下,皇太孙殿下,这小子在草原上野掼了。” “没有规矩,怕是到了京城,会给陛下和殿下惹祸。” 大家都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皇帝是要质子。 而且还是单方面交换那种。 “他以后是要接替你位置的,不懂规矩怎么行呢。” 朱棣才不吃他这套,淡淡地道。 “刚好,让他跟朕回去,学学我大明的规矩,朕不怕麻烦。”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声音突然冷凝了下来。 “难不成,你是怕我对你儿子不利,所以不肯让儿子跟朕走,你不相信朕?” 他话音一落,大营的将军们,眼睛立刻跟开猎物似地盯着这对父子。 仿佛他们下一秒,就会拔剑杀人。 脱懽:“……” 这不是废话吗? 你是谁啊? 他能放心把儿子给你? 也先:“……” 他就跟着父亲行了个礼,话都没和太孙说一句,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脱懽尽管很气愤,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在皇帝的大营里。 只要皇帝想,他脑袋肯定会搬家。 所以,他只能迂回道:“大明皇帝陛下看得上这小子,那自然是这小子的福分。” “只不过,听闻大明一向以孝治天下,可否让他回去和他母亲道个别,收拾些东西。” 只要让他们走远些,这事也就过去了。 “有道理啊。”朱棣点点头:“都说母子连心,怎么能让母子分别呢?” 闻言,脱懽方才松了口气,正要道谢的时候,就听朱棣又道。 “那你回去以后,就让人把他母亲送到京城来吧,让他们母子,不受离别之苦。” 看着脱懽那难看的脸色,朱棣又道:“你应该不会舍不得吧,毕竟你也不止这么一个老婆。” 朱瞻基表情淡淡地,手还不自在摸了摸自己手里的剑。 “若是不肯的话,那就只能请大汗带路。 咱们所有的将军,都去拜访您的族人和妻子了。” 叫门天子不怎么好听,还是叫门大汗比较好听些呢。 脱懽没有办法,依他现在的实力,肯定是打不过大明的军队的。 他还不想死,他儿子老婆也确实不止一个,可也先确实是他最优秀的儿子。 脱懽咬咬牙,想想自己其余几个儿子,还是低头答应了。 同时心中也暗暗记仇,发誓迟早有一天要报今日之仇。 他临走之前,给儿子使了个眼色,也先明白他的意思,是叫自己找机会逃回去。 可朱瞻基怎么可能会让他回去? 想回到草原,将来祸害他的大明,做梦吧! 这时又一个好消息传来,宁阳侯陈懋进攻鞑靼西部之军大胜。 生擒其酋长也先土干等人,还有牛马驼羊数以万计。 也先土干投降,请求跟随永乐大帝回京,从今以后为大明效力。 朱棣大喜,给他赐名金忠,还封其为忠勇王。 在北平给他修建府邸,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宠爱有加。 此次北佂,朱棣不仅带回来一个瓦剌小王子,还带回来一个投降的猛将,牲畜数万头,可谓是大获全胜。 草原的马比中原的马要壮,草原的牛要比中原的力气大。 这次,军卫所又能增加良驹和耕牛了,粮足马精。 他还有天下第一的神机营,谁打不过? 朱棣开心坏了,六十多岁的老头,骑在马上,瞧起来意气风发,根本看不出来一丝垂暮的模样。 待消息传回京城,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没人出事,真好啊。 重华殿后殿。 景舒此刻正半躺在榻上,何氏站在后边为她捏肩。 李氏坐在小凳子上给她捶着左腿,石榴给她捶着右腿。 蕊初在一旁同她说话,把这次皇帝亲征都传遍了事给说了。 当她得知小朱同学,把也先给拐了回来的时候,嘴角就忍不住抽了抽。 她默默给也先点了根蜡烛,这个也先大概会在朱瞻基手上,受到非人的折磨,恐怕难逃一死。 蕊初笑道:“太孙妃,皇爷只让工部腾个宅子给那个鞑靼(金忠)人住,可没说那个瓦剌住哪儿呢?” 金忠是投降的,鞑靼又和大明的关系不太友好。 这不管怎么看,都是瓦剌的人比金忠尊贵吧? “质子嘛。”景舒淡淡地道:“当然应该住在宫里了,给质子专门修建府邸,那不是浪费银子吗?” 住在宫外,如果跑了怎么办? “这不好吧?他可是个外男。”蕊初的表情有些尴尬:“再说了,臣也没听说过,哪朝会弄这么大岁数的质子回来。” 别人都是送的小孩,怎么到了他们大明,就弄了个十六岁的质子回来? 简直是古今奇闻! “蕊初大人这都不明白?”李氏突然道:“肯定是那个瓦剌人太聪明,太危险,所以,皇上和太孙,不放心他回去呗。” 景舒:“……” 她挑了挑眉,可以啊,这李氏虽然书没读几本,但脑子还挺聪明的,是块好料子啊。 蕊初却不相信:“不过才十六岁,能有多大威胁?” 她们陛下是什么人,怎么会觉得十六岁的少年是老虎? “妾倒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何氏摁肩的动作慢了下来,低声道:“这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 “妾娘家的村子,就有个孩子,刚启蒙的时候,先生就说他是个读书料子,果然长大后就中了秀才。” 可能大家觉得秀才没什么了不起,可事实是一个村子,能出个秀才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你若让景舒一个本科生,去考科举,怕是连个童生都考不上呢。 何氏一向和李氏不怎么对付,天天吵架,要不是在宫里,估计都能打起来。 这会儿意见能相同,也足以证明,群众智慧是不容小觑的。 有时候,书读的太多,就容易把事情想的太过复杂,反而不好。 她抬头看向何李二人,轻声道:“你俩要实在是闲着无事,那能不能帮我个忙啊?” 两人对视一眼,宫里有什么事,不就是帮忙伺候男人吗? 于是,她俩赶紧跪了下来。 “妾身愿意为太孙妃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知识,大部分汉人的朝代,喊的都是:皇帝陛下,皇后殿下,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太孙殿下,太孙妃殿下。 到了明朝,因为元朝和汉人的叫法不太同,朱家的皇帝又是草根出身,所以叫法有些混乱,叫什么的都有。 其实不但叫法乱,后宫的位分更乱,甚至没有一个标准的阶级分明,这也算是一个制度上的缺点吧。) 第 89 章 玉林斋 半个时辰后。 何李二人看见自己屋里的纺织机,还有一大堆棉花陷入了沉思,太孙妃说的帮忙就是这个? 让她们织布? 女官有些怜悯地看着她们,但还是把景舒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说了。 “太孙妃说了,皇宫内的女子,是受百姓奉养的。 整日争风吃醋,并非是宫眷的本分。 还是多多劳作,以回报百姓点滴禄米之恩。” 普通女眷可一日得布一匹,请选侍每月上交二十三匹布即可。 完成则月例加五两,完不成,则月例扣五两,选侍,不知臣说明白了没有?” 谁叫这两人天天在后院吵架斗嘴,一日要阴阳对方三次。 该啊! 其实,景舒觉得自己不过分,女子例假最多七日呢。 她都给减了七匹,算是月例假,这已经很贴心了。 花五两银子,买个耳根子清静,她觉得很划算。 第二日,妯娌几个给太子妃请安后,太子妃便把嫡亲三个儿媳妇留下了,讨论怎么给爷孙俩办庆功宴。 商量完后,又说了些闲话,这时吕氏却不经意地道。 “听闻,大嫂让何李二人现在整日在自己院子里织布,要送给没有衣裳的穷人?” “大嫂脑子是真的好,如此一来,大嫂名声也有了,后院的人也不闹腾了。 妹妹我啊,都快佩服死了。 可惜妹妹脑子不聪明,学不到嫂嫂万分之一的贤良呢。” 她一脸天真烂漫,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 沈氏却已经凝起眉,看景舒的目光有些不赞成。 自己要做好事无所谓,怎么可以用别人功劳,成全自己的名声呢? 景舒笑的很温婉可亲:“只不过是给她们找些事做,免得她们谁都看谁不顺眼。” “整日吵架,也是惩罚了,不过她们都还很年轻,这都是正常的。” “到时候把布匹捐出去,我也会让内官们署上她们的姓。 也算是给她们自己积些德了,三弟院子里人少,你也清静,自然是不需要费心的。” 当太子妃的面说这个,是想干什么? 再说了,她也没得罪吕氏,她为什么针对自己? 是有心,还是无意? 听了她的解释,沈氏便赞同地点点头。。 妾室有错,正室要罚,确实没什么问题,大嫂安排得当。 “大嫂急什么?妹妹可没有别的意思。” 吕氏捏着帕子,捂着嘴娇笑。 “不过是随口一句,妯娌间的玩笑话而已,大嫂何必要解释这么多,倒显得是在澄清什么一般。” 太子妃听不下去了,她用力敲了敲面前的案几。 她指着吕氏笑骂道:“你这张嘴怎么越来越厉害了?” “你大嫂说的对,就是老三屋里的女子太少了,你才会这么闲。” “不如,我给老三再挑几个给你送去?” 她从前只觉得吕氏活泼,怎么没发现这孩子心眼这多呢? 就算隔了那么远,可也到底是吕家的人。 不本分啊! 闻言,吕氏忙低头不言,她可不想让丈夫有那么多小老婆。 有一个,她就已经非常不乐意了。 吕沈离开后,太子妃才和景舒道。 “想我眼睛雪亮了大半辈子,没想到也有老鹰琢了眼的时候。” “这孩子,之前怎么看怎么喜欢,为了她能嫁给老三当媳妇,我还和太子爷说了好些好话。” “这如今,怎么越看越别扭,偏偏还不能给她家退回去。” 也好在是给老三当媳妇,要是给瞻基当了儿媳妇。 她还不被皇上和太子爷给念死啊? 不对,吕家的女孩子,能给普通郡王当正妃就已经很高攀了。 怎么可能被指给瞻基? 老爷子第一个不会答应。 景舒笑道:“三弟妹年轻,母亲慢慢教就是了。” 不过一个年轻丫头,能翻出多大的浪花儿来? 太子妃想了想,还是道:“不行,不能让她闲着没事干,我得再给老三选几个,让她忙起来。” 否则,她整日不干正事,天天盯着老大院子里算怎么回事啊。 景舒没有说话,太子妃如此,正合她的心意呢。 回去后,她便把蕊初和崔居兴叫来问话。 “去查一查,看看咱们这里谁同吕妃关系最近。” 她这里离老三那,那么远,就算是传到她们耳朵里,也要个两日吧。 怎么昨日才让何李二人织布,今日吕氏就知道了。 自己的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去和主子的妯娌说三道四的。 所以,吕氏肯定是早盯上自己了。 但是,她为什么要盯着自己,老三又没有继承的权力。 争夺婆母的宠爱? 自从她和沈氏进门后,婆母就再也没有私底下给过她东西,都是三个儿媳妇一视同仁呀。 有什么好争的? 崔居兴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问出好几个人。 可她们也不是故意的,就是那边问,她们想着主子也没说不能说,就回答了而已。 连好处都没收一枚铜钱。 当然,那是因为人也没给。 景舒:“……” 她把人都叫了过来,规定以后别宫问重华殿的话。 不管是问什么,都要说的模棱两可,不许直说。 至于那几个宫女,等级降一等,罚俸半月以示惩戒,也就过去了。 崔居兴和蕊初炫耀:“瞧见没,我手下的太监一个都没犯事。” “他们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蕊初姐姐,您该好好调教手下的人了。” 好崽子,可真给他争气,回头就给他们加鸡腿。 “崔大人,你都多大了?”蕊初对他简直无语:“还玩儿小时候,得老娘夸奖的那套呢?” “行了行了,你最了不起,咱们先来说正事。 我这的人要重新学规矩来着,你挑个机灵的,回应天去看看,那孙氏怎么样了?” 她估摸着,太孙妃也是想知道孙氏的情况的。 “得勒。”崔居兴二话不说,便应承了下来。 两日后,朱瞻基身边的王谨快马加鞭地回了皇宫。 说是带话,请太子妃把南宫旁边的玉林斋收拾出来,给也先居住。 “玉林斋?”太子妃重复了一句,然后有些不愿意地道:“那不是存放杂物的地方吗?” “那收拾起来多费劲,放屏风瓷器茶具也费银子啊,就不能换个宫殿吗?非得要玉林斋?” 第 90 章 狼变狗?还是狗变狼? 太子妃还想着,南边有很多空出来的宫殿。 里头的东西都是现成的,平时有宫人去收拾,也干净。 离后宫也远呢,刚好给那个谁住。 王谨低下头,轻声道:“回太子妃的话,殿下的意思是:“虽然玩拾掇,但也不必太精心,能住人便是了。” “不需要再费什么银子,也不需要拨宫女太监去伺候。” 景舒听着,嘴里抽的更厉害了,这待遇可比朱祁镇差多了。 当年朱祁钰把战神迎回来,送去南宫软禁起来是没错。 但好歹也派了人去伺候,饭食住行并没有差错。 不过…… 谁让战神姓朱呢? 可也先,要不是朱瞻基还有点理智,这家伙就不会住在玉林斋,该去住诏狱了。 “这不好吧?”太子妃还是有些迟疑,她问道:“远来是客,这样待客,有些不妥当吧?” 瓦剌和大明交好,她们这样对待瓦剌的贵族,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王谨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太孙殿下让奴婢回来传话的时候,皇爷也在,皇爷并未阻止。” 没有阻止就是默认,那就说明皇爷是同意太孙主意的。 太子妃想了想,才道:“那行吧,我就让人去打扫干净,就行了?” 王谨没有说话,表情就是随您便的意思。 太子妃心肠还是好的,她还是和景舒道。 “什么都不置办,是不是还是有些不像话,听说那孩子才十六岁,人生地不熟……” “母妃。”景舒打断了她的话,温柔地道:“殿下和皇爷既然这么吩咐,那说明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上辈子,您那战神孙子在瓦剌,可比这个待遇低。 若不是他勾搭了也先的女儿,估计也要和宋钦宗一样,睡马圈里头了。 所以,您就不要同情他了吧。 儿子儿媳这样说,太子妃也就没有继续坚持。 只好让人去收拾了,还不忘叮嘱宫女道。 “那里面许多东西还能用,你们另外寻一间宫殿放杂物,一条板凳一只茶杯都不许丢。” 休整休整,还能用嘛。 太子妃秉持一针一线皆有用处铁血的道理,把节俭二字贯彻到了骨子里,大家也早就习惯了,没人会说什么。 打扫干净后,景舒去看了看。 整个玉林斋其实就五间屋子,还有一个院落。 院里头有一株,已经干死的桂花树,透着股凄凉的感觉。 屋子里的杂物已经搬空,王谨亲自指挥着小太监们从冷宫搬来的桌椅板凳,还有床榻。 就连喝茶的茶具,也并不是成套的,衣裳也是汉制的粗布衣裳,还有一应的剃头工具。 景舒:“王伴伴,这是?” 学爱新觉罗家,给也先来个剃发易服? 王谨躬身道:“太孙妃,是太孙殿下的吩咐,殿下说,既然来了中原,就应该着中原的发型,中原的衣冠。” 其实,这倒是没问题的。 朱棣的包容心很强,他身边的能人,便有蒙古人、安南人女真人等等…… 且都身居高位,比如朱棣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就是位蒙古人,深得老爷子的宠幸。 但不管是哪国人,只要在大明当差。 吃穿住行都是同汉人一般无二,皇帝倒是没主动要求,是他们自己愿意着大明衣冠,也算是一种同化吧。 可也先嘛…… 他不是大臣。 所以,景舒自己的感觉就是,朱瞻基应该只是想侮辱人家而已。 再说回来郑和,他真不愧是永乐大帝看重的人。 在清理海上倭寇时,他也没有闲着。 而是捉了几个东瀛人,教几个机灵的将士学东瀛语。 学会以后,便让他们先混入东瀛岛,把岛内的大部分地图画下来,顺便寻找有没有金山银山的存在。 毕竟,他也知道皇上的心思,找银子才是第一位的,打架现目前来看暂时是第二位。 也先觉得,他就算是迫不得已来了中原,但自己的部落,好歹也是和大明皇帝交好的。 不管如何,自己的待遇应该不会差吧? 可回京途中,他的一日三餐就只有窝窝头还有水。 连个肉腥味也没有,只能看着别人羊肉吃得打嗝。 他眼睛有些发狠,若不是大明皇帝突然来了。 这些东西都会归他们瓦剌所有,都怪金忠这个叛徒。 “也先士干。” 也先开口,叫住了从自己营帐路过的金忠。 “还没离开草原,你就把大明皇帝赐的衣袍穿上了,看来你天生就是个当狗的命。” “放肆。” 随从呵斥,要上去给他一些教训。 金忠伸手给拦住,只见他缓缓步入营帐,语气十分爽朗。 “你不是当狗的命,那你就让本王瞧上一瞧,你能不能在太孙手上,从狗变成一条狼,告辞。” 这么多年,他早看明白了。 在大明皇帝的神机营面前,再厉害的骑兵也是没法子制胜的。 还不如,投降…… 反正大明皇帝对归降的人一向很不错。 能在繁华的富贵窝里呆着,他的后人也不必再受草原的风霜了。 挺好! “狗变狼?”朱瞻基笑的有些变态,他阖上眼睛:“他落在我手里,他永远只能狗,成不了狼。” 太监侍立在一旁,莫名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他怎么觉得,太孙殿下越发让人觉得可怕呢? 文华殿。 朱胖胖在百忙之中,总算是找到时间抽查两孩子的大字,还有背书情况。 他的教育不同于朱棣和于谦的严厉,更多的是温和鼓励。 像朱祁钰这种小小学渣,都能得到爷爷不少夸奖。 “钰儿这回写的比上回好,一看回去就是已经努力过了,来,爷爷奖励你个小弹弓,上回答应过你的。 不过你可得小心些,别把自己打着,否则你母妃和娘又该心疼了。 还有锦儿也非常棒,来爷爷送你套陀螺,也得小心些,别把自己抽着喽。” 两个小家伙的玩具,大部分都是太子爷给准备的。 有时候,太子妃道:“惯子如杀子,钰儿倒没关系,但太子爷还是少让锦儿玩乐些吧,别长大了,又跟瞻基似的。” 爱玩儿,玩儿得几乎天天不着家,成亲之后才算是好了。 “你懂什么?”朱胖胖笑道:“这一个家里面,有人扮红脸,那就得有人扮白脸。” “就跟在朝堂上一样,太祖皇帝和懿文太子。” “我爹和我,我们都是一个当好人一个当坏人,治家和治国,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 第 91 章 转移文官们的注意力 都说懿文太子仁慈,每回都苦苦哀求朱元璋放下屠刀? 呃。 朱胖胖觉得,大家可能对懿文太子有那么一点点误解。 要知道,扮猪吃老虎最高的境界就是。 明明就是你砍的脑袋,但大家还都对你歌功颂德、称赞有加。 觉得啊,你是一位仁慈的君子。 太子妃见他说的头头是道,然后仔细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朱胖胖这两年的身子,越发虚弱了起来。 连自己妃嫔屋里也不大爱去了,据他身边的小宫女嚼舌头。 “郭妃把脖子都望断了,都没望到太子爷去见她呢。” 景舒想,就太子爷现在的情况是体脂减不下来,内里掏空。 还不能大大进补,哪还有心思啊? 就算有那个心思,也是对着极品美女才能勉强。 郭妃那腰都快要赶上水桶了,就是望成长颈鹿,也不行啊! 永乐二十一年的第一场雪,在十一月十六这日降临。 朱瞻基带着也先,在大雪中先朱棣一步回了紫禁城。 因为,御驾回京,大臣们肯定是要去城门口迎接寒暄的。 他不喜欢那个氛围,便先回来了。 景舒得了消息,便早早去候着了,当然她表面是去接朱瞻基的。 实际上则是想看看俘虏战神的也先,到底长什么样? 她今日上身穿着桃红色的大衫霞帔,站在雪地里翘首以盼。 一身战袍的小朱同学,老远就看见了自己妻子。 他立刻挥鞭,让马儿跑的更快了些。 到了宫门后快速下马,加快脚步走到向景舒走来。 “殿下,一路辛苦。” 景舒上前,满脸带笑地上前行礼,可眼睛却不经意地往后看。 很遗憾,隔得有些远,她瞧不见脸。 “这么冷,你出来做什么?”朱瞻基拉过她的手,语气略带责怪。 “瞧,你手都冰成什么样子了?快,回去。” 他虽然嘴巴上责怪,但嘴角高高扬起的笑容却出卖了他。 媳妇这肯定是想自己了,所以才会冒着风雪来等自己。 才不过几个月,她就如此惦记自己,真是黏人啊。 不过嘛…… 有妻子惦记着,还挺好的。 这倒不是我们小朱同学油腻,其实男孩子们也和女孩子一样,希望另一半能时时刻刻惦记自己。 心情便如同深夜加班回家,妻子(丈夫)为自己留了灯和热乎的夜宵一般。 “我不冷,穿得厚呢。”景舒嘴硬得很,故意东扯西扯拖延时间。 “殿下,你都瘦了呢,是不是吃的不好,还是太累了啊?” 反正,她今天一定要看眼也先。 “打仗当然吃不好。”朱瞻基压低了声音,略带着撒娇的口音道。 “所以,娘子可要好好给你相公‘补补’。”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意味深长。 景舒这种老司机,自然秒懂是什么意思,便忍不住嗔了他一眼。 不要脸! 这时也先也被锦衣卫围着走了上来,景舒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也先。 第一眼,只觉得此人身段魁梧了些,看起来很能打的样子。 第二眼,便觉得此人五官其实还是不错的,只是发型有点不好看,额前留了一小点头发。 头发梳成中分,然后两边都上了扎了辫子。 但不论如何,反正还是比爱新觉罗家的发型好看的。 第三眼,景舒在这人身上看到了不服与桀骜。 他身上的衣裳都快包浆了,脸上还有些伤痕。 可见,他一路上,是受了不少罪的。 朱瞻基看向百户,淡淡地道:“把人送去玉林斋,把他额前的头发给剔了,然后换身干净的衣裳。” “是。” 待锦衣卫带着他下去了,朱瞻基便拉着景舒往东宫走,他边走边吩咐。 “让杨士奇,挑几个让爷爷最头疼的言官,送去每日给他讲课。” “从卯时学到亥时,中午只能歇半个时辰,礼部也要出个嘴皮子利索的。” “几位大人的课轮时辰,让他们自己安排就行,要是有需要,讲学时辰也可以延长。” “若是延长,我东宫可以多给几位大人一笔辛苦费。” “还有,不许他出玉林斋半步。” 王谨听罢,连忙躬身退出。 景舒摇了摇朱瞻基的手,试探性地问道:“殿下,你这是?” 精神折磨? 要知道,明朝的文人,可比宋朝的厉害多了。 宋朝的文人嘴皮子是厉害,但大多是文弱的书生。 到了老朱家这里,挑官员首先是要好看,然后身材要好,人高马大那种。 这也就导致,他们不但嘴皮子厉害,打架也厉害,现在朱老四在还好。 到了后面,经常出现文官在皇帝面前打架,导致场面失控。 让他们每日轮换着给也先讲课,还十几个小时,也先不疯也得气死吧? 朱瞻基语气调皮:“爷爷被那些言官吵的脑子疼,我给言官们找找事做,又能让也先受到儒家熏陶,一举两得。” 景舒:“……” 怪不得朱老四不吭声,原来是想脱离文官的注意力啊。 说完了这事,朱瞻基就开始问起家里面的事:“爹娘身子如何,儿子们有没有听话?” 本来想问妻子的,可见她气色好,便也知道她过得还行,就没问了。 “母妃身子一向康健。”景舒表情有些担忧:“就是太子爷,好像……那个,又胖了点。” 明明已经严格控制了,而且已经查清楚,没有那胆大的,偷偷给太子爷塞吃的了。 可太子爷却瘦不下来,肚子反而越来越大…… 她有时候都怀疑,太子爷不是胖,也许是长了什么肿瘤? 可古代又没有ct,不能确诊,确诊了也没法动手术! 景舒想着,抬头看向满脸担忧难过的朱瞻基,心底头一次生出了同情。 其实,小朱同学也挺可怜的,他重生这一遭,依旧挽救不了亲人的生命。 这种感觉很悲哀吧? 他想弥补胡善祥,可胡的身体已经被自己占了。 他想弥补顺德和永清,可她们生不生的出来还是一说。 若是回不来,有一天,朱瞻基知道事情的真相,会不会崩溃? 想想那种场面,景舒就觉得同情。 第 92 章 儿啊,你瘦了 嗯,有时候谎言也是一种善意。 只要小朱不把她逼急了,她是可以把这个秘密藏一辈子的。 若是…… 那就别怪她杀人诛心了。 太子妃得知儿子回来,忍不住出声责怪道。 “叫你别去你偏去,这才几个月,怎么就瘦了这么多?” 其实也没有瘦多少,但在亲娘的心目当中。 自己孩子永远是在外吃苦了,都是比上一次见面瘦的。 当然了,朱胖胖是个意外,估计徐皇后在世都会嫌弃他。 “娘,儿没瘦多少。”朱瞻基请过安后便笑道:“爷爷还说儿壮实了呢,说这样身子好。”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太子妃就想起了丈夫,那越发圆滚的肚子,还有越来越虚的身子。 “儿啊,你爹他……他那身子,再这么熬下去,怕是不太好啊,你听娘的,好好为你爹分忧,别再乱跑了。” 这丈夫若是出了事,公公和儿子两个主心骨都不在身边。 她该怎么办? 感受到母亲的不安,朱瞻基心里也很是难受。 他甚至想让人去寻找长生药,可他也明白。 这世界上,没有长生药…… “娘。”朱瞻基闭上了眼睛,认真地道:“爷爷年纪大了,若是他老人家还要去亲征,儿还得陪着。” 上辈子,爷爷第四次、第五次亲征自己并没有跟着去。 这也就导致,他没有见到爷爷最后一面。 所以,这辈子,他一定要跟着爷爷,寸步不离。 “你这孩子。”太子妃捶了她一下,生气道:“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若不是不合适,她都想问问:是你爹重要,还是你爷爷重要了。 朱胖胖想着许久没见儿子,所以一大早就带着大臣们去接御驾,也是想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好大儿。 可等他们到了城门口,胖胖才知道儿子已经先回去了。 他不禁有些失望,看来在儿子心里,还是他娘重要些啊。 朱瞻基回来都没歇,直接检查了儿子们的大字。 并宣布,开年就让樊忠入宫给锦儿教学。 景舒道:“让钰儿也学呗,他瞧着对书本没什么兴趣,也许对刀枪什么的有兴趣呢?” 历史上的朱祁钰,从小就是被当做普通藩王培养的。 他娘吴氏也没什么野心,所以文治武功其实不出彩。 他能稳定大局,大部分是因为能分得清好臣子和奸臣。 电视上朱祁钰上战场,参加北京保卫战,其实是根本没有那回事的。 朱瞻基凝眉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等他们再大些,就把给他们授课的老师分开。” 他觉得祁钰可以有能耐,但一定要有本分。 所以,他打算让教朱祁钰的老师,在讲四书五经的时候,要重点讲君臣有别、忠诚为君。 景舒点点头,这倒是应该的,她没有意见。 三日后,文华殿。 朱胖胖正看着奏章,小宫女走便进来报。 “太子殿下,郭妃求见,请太子殿下示下。” 朱高炽这才想起,他快一年没去见过郭氏了。 “让她进来。” 虽然她胖了,虽然自己有心无力。 但好歹也是自己的女人,再说了,她来看自己总归带些糕点吧? 可惜,让他失望了,郭庶妃两手空空地进来了。 郭氏委屈巴巴:“太子爷,妾还以为,您再也不见妾了呢。”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明明不喝鸡汤后很快就瘦了。 而这次,她就是不吃饭也不见瘦。 减不下来,又见不到太子爷,她快憋屈死啦。 朱胖胖有些不好意思,他指着身旁的椅子道。 “爱妃啊,我这不是忙,没有时间吗?坐,你坐。” 郭氏点点头,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缓步走到太子爷身边坐好。 “妾也知道太子爷辛苦,可太子爷您身子本来就不好,太孙殿下怎么也不帮帮您呢? 可惜,瞻垲他们年纪尚小,不能给太子爷分忧。” 若是换了从前,郭氏还漂亮的时候,她的话朱高炽倒是觉得顺心。 可如今没了美色的诱惑,他反而听着便觉得不太对劲了。 “胡说什么呢,就算瞻垲他们到了年纪,那也不能处理政事啊,不说这个,你来找我,是有事啊?” 郭氏暗暗淬了一口,表面却心疼地道。 “妾能有什么事,就是惦记太子爷,想来看看您。” “太子爷,您说您如今身子不好,怎么太孙殿下不留在京城,好好帮您呢,瞧您累成什么样了?” “难不成,在太孙殿下的心里,打仗比自己的父亲还重要不成?” 今年的雪下的很大,景舒早起,便系着披风去御花园折了几支红梅。 等她回来的时候,鞋袜已经湿透了。 石榴连忙给脱了鞋袜,然后叫人去准备热水给她洗脚。 “太孙妃,您想要红梅,给臣说一声就好了,怎么还自己去了,还只带了一个宫女。” 太子妃给了她个惠侍的官职,正六品,所以她不用自称奴婢了。 她说着,还看了眼陪着景舒去折梅的小宫女。 这个宫女叫悠音,才十四岁,刚进宫两月。 景舒见她写的一笔好字,就把她提拔到自己身边,常常让她陪着。 为此,石榴还颇有些吃味,甚至常常后悔,自己当年怎么就没好好学写字呢。 悠音看了眼石榴,然后忙低下了脑袋。 她觉得,石榴大人好似不太喜欢她的样子。 “自己折梅才有趣儿。”景舒把冰凉的脚,放进热水里泡着:“玉林斋那边怎么样了?” 自从也先住进了玉林斋,那门槛都快被言官们的脚给踏破了。 等他们一通仁义礼智信下来,也先人都麻了,当时就跳起来给了个言官一拳。 然后,他就被捆在椅子上,继续听讲了……囧。 据于谦道:“都老爷们都觉得此人甚为野蛮,该好好受些诗文熏陶,好回去教诲族人,讲起学来更是积极。” 说起这个,石榴就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看守的小太监说,那个瓦剌人,刚开始还不服气。 可他不管说什么,都会被言官们喷一脸口水,现在都不敢吭声了呢。” 要不说朱瞻基狗呢。 刚开始,那些言官们是不肯去给瓦剌讲课的。 觉得人家是蛮夷,不配听圣人之言。 第 93 章 原吉,朕又来了 可朱瞻基却忽悠道:“可蛮夷若变得有礼,那世间便会再无战事,各位岂不是功在千秋?” 把能征善战的蛮夷从马背上请下来,造永久和平,这还不青史留名? 文人的梦想是什么? 那可不就是青史留名吗? 就这样,都老爷们疯狂心动,从百般推诿变成积极自荐。 只不过这并没有吸引到我们谦哥,他看着那帮言官,很是不屑。 有什么是比教导出一个优秀的皇帝,更有功劳的事情吗? 朱瞻基:“……” 两年前,你不是还真看不起给我儿子启蒙么? 这就打脸了? 没了言官啰嗦,朱棣的日子简直不要太好过。 于是,他记吃不记打,又屁颠屁颠去了诏狱见夏原吉。 “原吉啊,我这次又打了个大胜仗,而且兵不血刃,一个兵都没牺牲,你说,阿鲁台这回再不敢掠边了吧?” 这次,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可惜,夏原吉脑子缺根弦。 “皇上,那也先士干早有投诚之心,您就算是不亲征,派个小将军过去,他也会带着牛马驼羊投降的。” 亲征可花银子了,不亲征,银子起码能省下一半。 朱棣脸立马黑了下去:“你是不是觉得,朕不敢杀了你?” 他都给了这货两次机会了。 只要夏原吉能承认自己国策是对的,说两句顺耳的话来听听,君臣之间也就和解了。 他就顺水推舟,让老夏回去住,把赏赐钱财还给他家。 不好吗? 非得说些他不爱听的。 “皇上。”夏原吉拱手:“您一去,阿鲁台就跑,你一回来,他们又去掠关劫民了。” “亲征,属实劳民伤财,还请皇上择良将去讨敌吧。” 说白了,他夏原吉讨厌的、反对的其实不是打仗。 更不是朱棣定的国策,而是皇帝亲征。 “你以为朕不想?”朱棣颇有些不耐烦地道。 “瞧瞧朝堂上的将军们,老的老,年轻的太年轻,朕不带他们怎么行?” 他又不是没派将军去打仗,可也没见几个厉害的。 只有自己去亲征,才能压着阿鲁台打。 夏原吉拱手道:“皇上,您也老了,您不年轻了,松松手,让晚辈们去吧……” “砰!” 朱棣气极,抬手就把桌子给掀翻,然后头也不回,就离开了诏狱,留下满脸担忧的夏原吉。 依他对皇上的了解,只要阿鲁台再次掠边,皇帝恐怕还会去草原…… 没有银子,皇帝会去。 现在他自己有银子了,就更劝不住了。 只盼着阿鲁台老实一些,莫要在老虎头上拔毛了。 其实,老爷子知道夏原吉是为自己好。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渐渐不行,指不定哪一天就死在外头了。 可他并不打算收手,他就是要把长城外的人都打怕。 回到奉天殿,他就叫来大儿子和大孙子,还有刚从于谦课上下来的锦儿。 爷三个跪成一排,坐在地上,听着皇帝说话。 “古人说,要攘外必先安内,我同古人的意见不同。 我偏偏觉得,剑要第一个指向关外的敌人,然后才是自己人。 从前做燕王时,我还不懂得这个道理,可当我做了皇帝。 有那么一瞬间,我就悟了。 你说,我中原几千年,有夏商周,秦汉隋唐宋。 姓赢的也好,姓刘的、李、赵也好,哪个朝代是一直传下去的? 最长的周也就八百年。 每次朝代更替,中原百姓,就会遭受近百年的苦难。 而最惨烈的,无非就是五胡乱华了。 他们在中原的土地上不停地打仗,抢夺女人和粮食,一言不合就举剑屠杀中原的百姓。” 闻言,跪坐在地上的朱高炽和朱瞻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锦儿可能听不懂,眼睛里有些懵懂。 朱棣摸了摸他的脑袋,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所以,我觉得,中原,谁当皇帝都可以,只要他有这个本事。 不管他是姓刘的、姓李的、还是姓赵的,但绝对不能,让外敌进入长城,坐上朱家这把龙椅。 老大,我知道你仁厚,你见不得我天天带兵去打仗、劳民伤财。 可我还是想请你再仔细想一想,等以后我死了,别急着把我定下的国策都废了。 你回去读读史书,你就会明白,若是外敌进入了中原,会对你脚下的这片土地,做些什么。 你再来同我说,说我该不该去打仗。 我活不了几年了,朱家的天下在你们手上会成什么样,在你们后代手上会成什么样。 我都看不到了,我对你们就只有一个想法和要求,那就是不能让外敌再次入主中原。” 朱棣知道,老大看不惯自己的国策。 就连最喜欢的大孙子,也是对他去亲征颇有意见。 只要自己死了,老大这个抠搜的,肯定会立马停止战争。 郑和也别想去远洋了,安南能不能守住,他也不知道。 所以,他只能把话说开,再揉碎了说给三位继承人听。 他没看见的是,小朱同学眼里边的愧疚都快溢出来了。 上辈子,在他的手上,他确实把爷爷的国策给废了。 现在想想,真想抽自己两个耳刮子。 男人们谈正事,景舒却在屋子里,听崔居兴汇报孙氏的情况。 “据师太说,她们每日就给孙嫔吃一顿饭罢了,且都吃不饱,有时候,还两日一顿呢。 孙嫔如今,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若不是师太说是孙嫔,奴婢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景舒听完很满意,赏了崔居兴,鼓励他继续好好办差。 蕊初待他下去后,才轻声对她道。 “太孙妃,郭妃被太子爷罚了禁足,却连个理由都没说。” “昨日伺候的宫女太监,更是都咬紧了嘴巴,都说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呢。 您说,太子爷那么仁厚,怎么会忽然生这么大的气?” 昨日,郭庶妃就被关了禁闭,还是太子爷罚的。 只不过不知道原因,东宫上下都在猜太子为什么生气。 景舒也很好奇,她笑道:“我可猜不到,这事儿啊,可能就只有太子爷和郭妃自己知道吧?” 别看胖胖天天和颜悦色的,但他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很忠心。 只要他不让说,那谁也别想知道为什么。 “不止郭妃,就连八、九、十殿下都被挪去其它殿中,不许几位殿下去见郭妃了呢。” 第 94 章 把蛐蛐给我丢了 要知道,当年太子妃要按规矩,把三个殿下养在她那里。 太子爷却不肯,硬要让郭自己养。 这才多少年,就后悔了,还直接不让孩子去见郭了? 景舒撇撇嘴,男人就是这样。 爱你的时候什么事都应承你,不爱你的时候,什么应承都能收回。 不过,能把胖胖惹毛? 看来郭氏确实是作死了,只不过,是因为什么呢? 文诚苑。 朱瞻墡一边看着战国策,一边往院子外头瞧,今日雪大,也不知道妻子会不会着凉。 待见妻子沈氏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面之后,方才开始全神贯注看着书。 沈氏进门后,走到丈夫面前坐下,然后轻声道。 “母妃给三哥那里,一口气挑了三个选侍,三嫂刚找我过去,说了许多奇怪的话。” 沈氏父亲是在刑部工作的小官,她自小便听父亲说些奇事,所以为人颇有几分警觉。 朱瞻墡放下书本,不动声色地推过去一杯热茶。 问道:“说了些什么?” 他猜,无非就是些酸妇人话呗? “说母妃是在为大嫂出气。”沈氏握着热茶,暖着手道。 “说,现在大嫂只是太孙妃,就不能得罪了,这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她还说,母妃压箱底的好东西,都给了大嫂。” “让我长些心,千万别得罪大嫂,兴许大嫂还会赏碗饭给我们吃。” “否则,等大哥当了大位,便只能吃残羹冷饭了。” 朱瞻墡看着妻子的脸,他忍不住问了问。 “你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你也觉得母亲偏心?” 沈氏连忙摇摇头,她压低了声音。 “殿下,您有没有觉得,三嫂嫂她,是另有所图啊?” 她觉得,吕氏话里话外,总是在说大嫂不够贤德,以后会对弟妹们不好。 而且她还盯上了婆婆兜里的好东西,想要得到和大嫂一样的待遇。 这在皇家,是非常危险的。 “不愧是吕家的姑娘,真是心比天高。”朱瞻墡冷笑一声,直接道:“母妃自己东西,她想给谁就给谁。” “再说了,大嫂是长嫂,长嫂说什么话我们本该听什么就是,你以后少和吕氏来往。” 别把他老婆教坏了。 沈氏连忙点头,丈夫和她是想一块儿去了。 朱瞻墡此人,在历史上就有贤名。 不管是宣宗,还是战神,又或者是朱祁钰都对他尊敬有加。 他尊重礼法,曾经战神被俘虏的时候,百官想让他当皇帝来着。 他却不肯,而是让朱祁钰当。 历史上,他和战神关系好,这辈子他和锦儿的关系也非常好。 可见,他的好态度是对身份礼法,而不是对人的。 景舒本来想问朱瞻基,知不知道郭庶妃为何被罚。 可小朱同学从朱老四那回来后,就魂不守舍的,她也就不问那件事了。 “殿下这是……?” 被朱老四骂了? 可也不应该啊,小朱可是老朱的心肝宝贝呢。 朱瞻基疲惫地摆摆手,他靠在景舒的肩上。 方才有了一种,自己真的回来了的真实感。 他不会再和上辈子一样,重用宦官、放弃安南、放松对辽东的控制,为明朝埋下祸患了。 不重用宦官,不和他们斗蛐蛐,百姓后人就不会叫自己蛐蛐皇帝。 安南不放弃,那大明远下西洋、南洋便会更加方便。 只要他不放弃对辽东的控制,草原上那帮人就不会做大。 爷爷说的对,谁都可以当中原的皇帝。 但外敌不可以,想想易主和灭种,孰轻孰重? “善祥~”他轻轻地唤了一声:“爷爷,是位英明的君主,堪比唐宗宋祖,锦儿,要照着爷爷的样子教。” 他也要像爷爷那般学。 景舒笑着点头,但心里却道,老爷子什么都好,就是冲动了点。 不过这其实也还好,总比迷恋仙丹要强吧? 她话题一转,笑着问道:“殿下今日去看过铭儿没有,他今日可喊人了?” 朱祁铭是个怕生的孩子,不管朱瞻基这几天怎么哄。 那孩子都不肯叫爹,也不让朱瞻基抱他。 不止对朱瞻基,就是太子爷几天不来看他,他也会开始哭唧唧怕生。 性子一点都不像男孩子的大方,倒有些像女孩子的腼腆软糯呢。 “今日喊了。” 说起小儿子,小朱同学也有些惆怅。 虽说他是想要个姑娘,但并不想要一个像姑娘的儿子。 说着,他手忍不住动了起来,还是再努努力,生个女儿呗。 景舒是真心不想生了,就算是要生也得好几年以后吧? 生那么密,万一把自己身子伤了怎么办? 所以,她每次完事后,总会把自己清理得干干净净,尽最大可能不会留下小朱同学的孩子。 但是毕竟,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就看运气了。 如果实在是挡不住,那该生还是得生啊。 朱瞻基回来这么几天了,自然知道吕氏干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便直接去找了自家三弟。 “你回去,好好管管吕氏,好好的郡王妃怎么这么下作,你若是管不好她,可别怪我跟你翻脸。” 上辈子,爹即位后,自己便去了南京监国。 这吕氏也撺掇三弟当皇帝,结果被母妃打了一顿,方才老实。 他刚开始没记起这号人。 否则,一定不会让母妃选她当三弟妹。 三弟本就爱玩儿,她不劝阻,还常常鼓励丈夫玩乐,让三弟年纪轻轻,却无子而去世。 老三吓坏了,大哥可从来没有这么对自己说过这么凶的话。 他连忙拱手道:“吕氏年轻不知事,我回去就说她。” “大哥,你别和我生气,我回头,把我那儿最好的蛐蛐给你送去,就当作是赔罪可好?” 作为家里的老三,他自小就对大哥又依赖、又害怕。 这会儿见他生气,心中自然怵的慌。 朱瞻基:“……不必了。” 他才不玩蛐蛐儿! 朱瞻基转身想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般道。 “把你蛐蛐都给我扔了,好好给我读书,习武,你要是不丢,我就把你的蛐蛐都给烧了。” 三弟在宫里的时候,喜欢玩蛐蛐,后来出宫就藩,又迷上了女色。 蛐蛐加女色,便是他短命的原因。 第 95 章 孙继宗卒 “什么?”老三有些不可置信:“大哥你不玩儿就不玩儿,怎么还不要我玩儿呢?” 让他读书练武,他学了也没用啊。 自己既不用上朝堂,也不用打仗…… 朱瞻基一脸黑线,他沉声道:“你可是 我的亲弟弟,每天玩蛐蛐算怎么回事,赶紧的。”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让爷爷把你送去二叔那里,让二叔好好教教你,你信不信吧?” 说来也奇怪,朱瞻墉上不怕爷爷,下不怕爹娘。 但是最怕汉王,其次才是朱瞻基这个大哥。 闻言,他连忙讨饶:“大哥,别啊,你知道弟弟我的,我一看到二叔,我就腿软我……” 他无意中见过汉王举剑杀人,自此便有了阴影。 朱瞻墉看着大哥说一不二的眼神,连忙认怂道。 “大哥,我错了,我马上回去丢蛐蛐,管教吕氏。” 不管怎么样,反正他是不去二叔那里。 朱瞻基见他这般,脸色才好看了些,又让王谨去亲自守着,看着他把蛐蛐丢了,方才放心。 说起吕氏,胡善祥的弟弟,胡轩之妻也是吕氏。 不过她和宫里的吕氏,可没有任何关系。 周氏进宫时说起:“你弟妹进门,也有三年多了,补药吃了不少。” “这肚子还是没有动静,我说给你弟弟纳个妾吧,可你弟妹却不同意。” “还说,当时我家求娶时,说好了要男子四十无子方才能纳妾,现在才不到四年,凭什么说话不算话?” “当初啊,我确实是承诺了,可总不能真让你弟弟等到四十岁吧,那时候还能不能生都不好说了。” 周氏当初的承诺,不过就是为了把书香门第的儿媳妇娶进门而已。 那并不能代表,她真能等到四十岁。 她自己还是觉得,四年无子,就该纳小妾进门了。 “轩弟才二十出头,你急什么?” 景舒肯定是站弟妹那头的,她轻声说着周氏。 “当初,您答应了人家,自然是应该做到的,娘,弟妹屋里事,您就别管了,让他们自己过自己的,好吗?”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承诺,否则打的就是自己的脸。 周氏无语道:“你怎么和你爹一样,还是你姐姐好,她每次都和你娘我是一条心的。” 不过,周氏想起儿子也不愿纳妾。 大家又都不支持自己的做法,也就歇了那些想压儿媳妇一头的心思。 说完了闲事,她才开始说正事。 “太孙殿下从前不是有位孙嫔吗?就是去道观修行那位。” “她家哥哥,叫什么孙继宗的,他妹妹都在应天当道姑去了,他家的官职也被太子爷撸到底。” “他爹打道回老家济南府了,可他不在应天待着,也不回老家孝顺父母亲,而是跟着来了北平呢。” “你爹说,他在处处找关系,想见一面太孙殿下。 可却没人帮他传话,他还是不死心。 还去杨大人家求见,请杨大人帮忙递书信,但是被拒了。 太孙妃,你心里要有个数,莫要叫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 周氏是个有野心的人,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孙继宗的野心,并起了防范心。 景舒低头,玩儿着自己的指角,突然笑眯眯地道。 “随他去吧,只不过,孙家家底还不如咱们家呢,更没有如我一般会赚钱的女儿。 这么多年了,他家怕是没剩几个银子。 你回去让爹想想法子,把他家的银钱断了吧。 他兜里没了银子,自然就回老家孝顺父母了。” 除非朱瞻基sb了,才会对这家人念旧情呢。 不过折腾折腾他们,给历史上的朱祁钰出出气倒是不错哈。 “怕是不成。”周氏面有难色,压低了声音道。 “他娶了个平妻,是江苏传了百年的苏绣世家,虽然商贾,但有钱有人脉,不好贸然动手。” 到时候给皇家知道了,可不是就要担个不容人的形象。 “那女子啊,还是因为无子、善妒被休掉的,这样的女子都敢要,可见孙家所图非小。” 景舒:“……” 这孙家,是打算把裙带关系,发展到极致吗? 解决孙氏倒是不难,但她就是不想自曝马甲。 贤良大度,才是自己的保护色,何必为了个孙氏,影响自己的形象? 不过嘛…… 如果让朱瞻基,自己去动手解决孙氏一家呢? 那和自己,岂不是就没关系了。 于是,景舒晚上,就给自己画了个心机白莲妆。 就是那种看起来十分忧郁,我见犹怜的那种。 然后她便‘贤良淑德’地同小朱同学道。 “殿下,今日母亲进宫,说孙氏之兄孙继宗,已经处处打点了三年,想要同您见上一面。” “为了维持生计,他还在妻子无过的情况下,娶了位被休的商贾之女为平妻。 他不顾体面,只是为了要见见您,要不,您就去见见,看他是不是遇到了难事,想请您帮忙?” 说完,景舒都快把自恶心坏了,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绿茶了? 不过看着朱瞻基,那跟吞了苍蝇似的脸色。 她心情又好了起来,因为朱瞻基一旦恶心了,就对某种事情没了兴趣。 景舒就可以放假了。 果然,朱瞻基当天晚上都没吭声。 然后没几天,景舒就从胡善围嘴里听说,小朱同学把孙继宗给赶回了山东。 谁知道,路上却遇到了强盗,被弄死了,只留下几个吓傻的孩子,还有他妻子丁氏。 胡善围低声道:“都说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说孙家是怎么得罪了太孙的?” “难不成,就只是为了孙嫔谋害二殿下,应该不至于吧?” 她平时看着,也没见太孙对朱祁钰,有多么疼爱。 大部分的时候,他眼里都是没那个儿子的。 景舒笑道:“也许不是为了祁钰,而是觉得自己双眼被信任之人蒙蔽,所以恼羞成怒了吧。” 就像你突然发现,你的另一半,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也没那么爱你,和你在一起都是有目的。 甚至他(她)们一家子,还会趁你因病早死,教坏你儿子,败光你的家业,就问你气不气吧? 虽然小朱同学,自己也有识人不清的问题,但谁会会去怪自己呢? 就像在现代,谁出轨不是说自己心里苦、压力大、另一半不体贴呢? 谁会承认,自己就是那种处处留情的渣男渣女呢? 第 96 章 妾为贱籍,妾通买卖 景舒撑着下巴,影响历史的关键人物,都被朱瞻基手起刀落,杀的差不多了。 那自己岂不是就可以完全躺赢了? 她才刚这么想呢,太子妃就把景舒叫了过去。 只见太子妃一脸严肃,表情还带着几分不乐意。 “奉天殿刚派了人过来,说女真斡朵里部首领,猛哥帖木儿,要把他侄女金氏送给瞻基做个侧妃。 皇上已经同意了,我听说,那边的女子并不怎么好看,你说,瞻基应该不会喜欢她的吧?” 她倒是不觉得儿子多娶几个,或者多喜欢几个女子有什么大问题,只要有分寸就好了。 只不过,女真那边的妃子,生下来的孙子孙女能好看吗? 太子妃表示怀疑,并且有些抗拒。 景舒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搞半天就这么点事? “母妃,哪儿都有漂亮的姑娘,不可能一个地方都是漂亮的,一个地方都是不好看的吧? 都说江南美女如云,声音软糯,可也总有大嗓门,也有不好看的。 既然是献给太孙殿下的,想必定然是好看的。 皇上曾经为燕王时,不也纳了猛哥帖木儿的姐姐为妃。 儿媳没见过那位娘娘,但母妃肯定是见过的。 都是一个家里出来的,想必长相也不会相差太多?” 只不过,她不清楚朱瞻基,知不知道满清入关? 或者,他只知道朱祁镇干的那些事情而已? 小朱同学如果知道满清入关,怕是会把爱新觉罗家灭族吧? 那新来的金氏就算美的和天仙一般,也是没法子得宠的。 朱瞻基其实对金氏没什么意见,反正那是个短命的,进宫没几年就死了。 他也没打算宠她,就当多了双碗筷,然后多出具棺材而已。 何况,猛哥帖木儿如今对大明,是非常亲近的,爷爷几次打鞑靼,他都有出手帮忙。 不过他还是得想个法子,彻底瓦解女真,让他们永远成不了气候,可是该怎么做呢? 朱瞻基摇摇头,暂时不想这个遥远的问题。 他现在更担心的是妻子心里不舒服,想着回去好好哄哄,免得她闷在心里,自个儿伤心。 谁知,他脚还没踏进院子,就听见妻子和儿子那清脆的笑声,他没有从笑声听出一声勉强。 阻止宫女行礼,他进了内室。 就见妻子正在榻上,给坐在她肚子上的小儿子,扮着鬼脸,母子两人笑的十分开心。 朱瞻基上前两步,把他从景舒身上提溜起来。 然后轻笑着教训道:“臭小子,不许坐你娘肚子上。” 铭儿被提溜起来,先是懵懵地看了眼小朱同学,然后再看看自己离地面的距离。 忽然就‘哇’地一声,大声嚎哭了起来。 景舒连忙把儿子抱了回来,顺便还嗔了小朱同学几眼。 “铭儿身子不怎么好,还不如他那两个哥哥呢,殿下就少吓唬铭儿吧。” 虽然吴氏怀朱祁钰的时候,因为吃了藏红花的缘故险些滑胎。 但他还算争气,如今也不怎么生病了。 倒是这个小老三,隔三差五,不是发高热就是咳嗽。 她很多时候都害怕,会不会养不活这个孩子。 朱瞻基自顾自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后道。 “爷爷塞了个女的过来,跟你抢男人,你就没有一点不高兴?” 想当初,爷爷把郭氏赐给爹时,他娘可不高兴了好几个月呢。 “不就是联姻吗?”景舒轻轻给小儿子拍着背,语气轻柔:“这有什么不高兴的?” “再说了,你是皇太孙,后院就那么三四个女子,确实太过单薄了些,殿下,不如妾身再给您挑几……” 她话还没说完,朱瞻基就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 景舒吐吐舌头,不就是想让她吃醋吗? 她偏不,就不,气死你。 当天晚上,她就明白这男人有多么记仇。 “你说,你要给我挑几个女子?” “唔,殿下,您身份尊贵,应该要雨露均沾,绵延子嗣……天呐……” “在说一遍。” “……不选了,不选了,太孙殿下只能有妾身一个,不能看别的女子一眼,唔……” 今日的月亮很圆、很亮,照耀在重华殿的积雪上格外好看,但她可能觉得太过害羞,所以没一会儿就躲去了云里。 石榴等屋里没了动静,然后又看了看天色,便打了个哈欠,回到自己和蕊初的屋里准备睡觉。 她回去后,却见蕊初没有睡。 也没有熄灯,而是顶着帐顶发呆,连她回来,后者都没什么反应。 “蕊初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蕊初吓了一跳,她连忙道:“没什么,在想些事情,太孙和太孙妃歇了吗?” “歇了。”石榴点点头,麻利地脱下了自己的外衣。 然后钻到蕊初的被子里,挠她的咯吱窝。 “姐姐,快说,你大半夜不睡觉是在想啥呢,该不会是在想男人吧?” 她们原本是一人一间屋子的,但因为石榴早上老起不来。 两人便搬到一起了,也好说话解闷。 蕊初被挠的受不了,连忙抓住了石榴的双手。 然后解释道:“从前和我一道进宫的姐妹,有一位讨了张贵妃的恩典,出宫嫁人了。” “这是好事啊。”石榴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怎么?蕊初姐姐,你真的想出宫嫁人了。” “别胡说,我可不想。”蕊初摇摇头,淡淡地道:“她是在出宫办事时,遇到的那个男人。” “我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给一个四十岁的编修当妾?” 她自己就是个四品女官,编修才是正七品,家里穷的叮当响。 那男人还那么老,还不是去当正妻,为什么啊?难不成就因为他会吟几首酸诗。” 妾为贱籍,妾通买卖。 她明明可以选择给人当正妻,却…… 如此,她是既想不通,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石榴已经困迷糊了,她裹了裹被子,雾声雾气地道。 “姐姐,睡吧,别想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的。” “太孙妃说,路都是自己选的,和旁人没什么干系,是要挖野菜,还是喝鱼汤都看她自己了。” 蕊初:“……” 挖野菜? 应该不会吧? 在怎么穷,好歹也是个当官的,不至于吃不上饭吧? 正月,早朝上。 大同的八百里加急到了,说阿鲁台再次率千余人掠关。 只不过,武安侯郑亨,带领着皇帝留下的一支精锐把敌人砍死四百多,俘虏了三百多。 只剩下阿鲁台自己,带着小部分人溃逃。 龙椅上,朱棣叹道:“去年亲征归来之时,皇太孙便同朕说。” “阿鲁台没有粮食过冬,肯定会在过年的时候,再次骚扰我大明百姓,果然如此。” 第 97 章 小朱的鸿鹄之志 外面天寒地冻,百官们的心情却一点儿也不冷。 太孙竟然有如此远见,是大明之福啊。 “臣等为皇上贺,为太孙贺,为大明贺。” 这开年就赢了个大胜仗,皇上要是心情好了,会不会好心给他们涨一点点俸禄呢? 朱胖胖也是一脸骄傲地看着好大儿,还好儿子早有准备,不然边疆的百姓今年怕是又难过了。 小朱同学却不骄不躁,不过是占了重生一世的机遇而已,算不上有多了不起。 可他不骄傲的模样,却再次赢得了爷爷和老爹赞赏的目光。 “可惜了。”朱棣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语气很是遗憾。 “阿鲁台太过狡诈,都这样了,还没去见阎王,真是祸害遗千年。” 百官们心中警铃大作,皇帝该不是还想去打仗吧? 果然,下一秒就听朱棣道。 “他敢来扰边,朕就敢打去他老巢,等着吧,朕要让阿鲁台所部,不复存在。” 底下的百官我看看你,你看看我,谁都不敢说话。 就怕到时候成了和夏尚书同样的待遇,不,说不定还不如呢。 最后,还是杨士奇出列道。 “皇上,此次阿鲁台吃了大亏,想必短时间内是不敢再犯了。不如咱们暂且休战,缓上一缓。” 朱棣摆摆手,显然是没把他的话放在耳朵里。 “缓?我大明在缓,难不成敌人就不缓了?等他们缓过来,那大明得死多少将士?” 他要一次解决问题! 朱棣下朝后就直接宣了各武将,还有朱瞻基和太子爷。 “不仅仅是鞑靼,瓦剌的兵力也渐渐起来了。 咱们这回不但要收拾鞑靼,还要顺便给瓦剌一击。 理由就用,脱欢明明说要送老婆来京城,却一直没动静。 这不是在敷衍朕,不把我大明放在眼里,你们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朱胖胖自然是不耻的,但武官们都是极其兴奋。 遂安伯陈英,更是直言道。 “这次的功劳,让郑亨那小子抢了先,皇上可不能再偏心,得让臣当前锋才是。” 武将们都是靠打仗加官进爵的,所以只要一有战事。 他们的反应,可要比文官们兴奋得多。 “樊忠这回就别去了。”朱棣看着满脸希冀的少年将军道。 “你留下,好好教导太子爷的孙子,将来啊,有你上战场,杀敌立功的时候。” 樊忠有些失望,但更多还是高兴。 皇上这话的意思他是明白的,只要他把皇帝的重孙教好了,那他的前途是一片大好的。 朱瞻基知道,自己是劝不动爷爷的,所以早就开始撺掇朱棣,让他对瓦剌起了战心。 不管怎么样,他都会陪着爷爷的。 朱胖胖拉着儿子回了文华殿,把人都赶出去了以后。 问道:“儿啊,你爷爷这次亲征,你……” 还去吗? “爹,儿得去。”朱瞻基说的一脸认真,并道:“爷爷身体不好,他身边不能没有一个亲人。” 朱胖胖抿抿唇,把自己身子也越发不舒坦的话给咽了下去。 并欣慰道:“我儿孝顺,这是好事,爹不拦着你,只是你也要小心。” 他不安得很! 父子俩聊到深夜才散,景舒对朱棣还要去亲征倒是不奇怪,只不过皇帝想随便找个借口打瓦剌? 她扭头,试探地问朱瞻基:“殿下,是您怂恿皇上打瓦剌的吧?” 只有他,才会对瓦剌有那么大的恨意。 “什么叫怂恿?说那么难听。”朱瞻基笑的有些贱。 “明明就叫建议,爷爷只是采纳了我的建议而已。” 景舒:“……” 她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你才回来两个月就又要走,母妃不会答应的,她肯定会急得跳起来。” 何况,现在还是正月,那么冷的天儿呢。 太子妃心疼儿子呢! “我不在家。”朱瞻基摸了摸她脑袋上的簪花,温柔道:“哄母妃高兴的事,就劳烦娘子了。” 他这回,一定要把瓦剌十多年的家底打没。 在过几十年,他要在草原建布政司,建衙门,建太学,收税赋…… 景舒瞪了他一眼:“我是儿媳妇,尽心尽力也只能讨母妃一笑。” “可你是儿子,只要你每天能平安回来吃饭,母妃就非常开心了。” 太子妃在喜欢她,那她也不是人家嫡亲的孩子。 总归是隔了一层的,这男人把事情想的也忒简单了。 两日后,景舒着了凉,有些咳嗽,让石榴去太医哪儿拿些药。 不料,石榴却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太孙妃,周太医说,皇爷近两月里私下见了十来次医官,还都是在晚上,并不许人记录。” 景舒:“……” 老朱的身体果然不行了啊! 她抬头看向石榴道:“你以后,要是见了周太医,尽量绕着他走,不管他和你说什么,都不要正面回话。” 周泽林想守着原主,有什么事都会找机会提醒自己。 这非常不好! 她会觉得亏欠与不好意思,并且无以为报。 还是冷一些,让他死心,最好做到互不打扰。 朱棣宣布了第五次亲征的时间,顺便宣布了随从的名单,朱瞻基赫然在列。 太子妃知道儿子又要出征时,当即急的便从榻上站了起来。 她声音更是止不住地颤抖:“你这孩子。” 太子妃上前抬手打了儿子一下,伤心道:“你才回来多久,你就又要出去?” “儿啊,瞻基,你瞧瞧你爹,这一年头发都白了多少了?” “你别去了,娘去跟你爷爷说,这回你就留下来吧,听话,啊?” 她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想着怎么距离下次出征,也要个一年半载的。 谁知,才两个月就又要走。 “娘,我得陪着爷爷。”朱瞻基伸出手,为她擦了脸上的泪水。 “您是祖母教养长大的,祖母有女诸生之称,娘,我相信您能帮爹的。” 后宫不得干政,那是为了防止女子弄权导致外戚做大。 可是,他娘不是这种人,他两个舅舅都是爹看着长大的,也不是这种人。 他明白,爷爷还有爹心里都明白,他们都放心。 “胡说。”太子妃抱着儿子哭,声音带着哭腔。 “早知道你这么爱打仗,我当初就不会把你给你爷爷养……” 见她哭着把朱棣扯了出来,朱胖胖连忙把她扯到一边。 轻声斥道:“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吗?” 到时候,给老爷子听见了,他又该阴阳怪气的了。 第 98 章 文治武功 “本来就是。”太子妃才不管,她哭唧唧地道。 “现在,锦儿也在老爷子跟前长大,等将来长大了,估计又是个爱打打杀杀的。 到时候,我什么也不用干了,只管每日在宫里心惊胆颤,祈祷他们爷俩……三儿能平安回来。” 她本想着,等锦儿长大,老爷子肯定早挂了,所以才说爷两儿。 可话到嘴边,她又连忙拐了个弯,听得朱胖胖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行了,你别啰嗦了。”朱胖胖揣揣手,劝道:“孩子想跟老爷子出去闯闯,那就让他去闯闯也好。” “我身子还好,还能坚持,若是实在坚持不了,你就来文华殿帮帮我。” 太子妃擦了擦泪,也知道自己不能改变儿子的主意,也就不继续劝了。 “爹。” 朱瞻基看向胖爹,后者立刻慈爱地回道。 “欸。” “你要好好注意自个儿的身子,要是实在太累就歇歇,可以多折腾为难大臣,但千万别折腾自己。” 朱胖胖听的连连点头,他心中很是感动。 儿子心里头还是有自己的。 大臣:“……” 皇太孙殿下,您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临行前,小朱去见了也先,受儒家文化熏陶了两个月,这位瓦剌未来的英雄此时已经人比黄花瘦了。 那些言官,可谓是尽职尽责,不但只是讲授书本上的知识,就连他坐姿、吃饭该如何拿筷子都要管。 他明明都瞧见了,大明的皇帝和太孙也翘二郎腿,他们吃饭也吧唧嘴,这些言官却都不管,只管自己。 自己要是不听,就会被捆起来,这些文官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 他居然挣脱不开! 这会儿见朱瞻基终于来了,他便忍不住嘲讽道。 “都说大明是礼仪之邦,天朝上国,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如今瞧着,还不如我瓦剌有礼节,起码我们会宰牛羊、煮酒来招待客人,更不会对客人施以枷锁。” 也先的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起码到现在为止,他的脑子还算清醒,并没有被洗脑到。 “你又不是客,你只是瓦剌的弃子。” 朱瞻基气死人不偿命,他靠在门上,淡淡说着金忠的待遇。 “像金忠,他就是我大明的客人,我爷爷赏了他府邸,绫罗绸缎,金银玉器,美人无数。 他的侄子把台,官至都督佥事,正二品武官,将来说不定就带着大军,去把你老家给平了。 到时候立下战功,封个公爵侯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你在家里还有什么牵挂,不妨同我说说,我给你带回来?” 不顾也先的怒目,朱瞻基假装想了想以后道。 “听闻,你们有儿继父妻的习俗,不如我就把你爹的后妈们都带回来,赏给你如何?” 也先不顾身上的绳索,奋力地挣扎怒骂道。 “姓朱的,我瓦剌什么时候得罪过你,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你别欺人太甚了,有种你就直接杀了我。” 他虽然生在草原,但也是学过汉人文化的,当然知道朱瞻基是在嘲笑、侮辱他们瓦剌。 但是他想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 朱瞻基没有回答他,只是轻笑着离开了,顺便告诉东厂的人。 “看好了,不许他自杀,若是他死了,孤唯你们是问。” 他就是要也先看着,他是怎么拿下瓦剌,瓦剌是怎么消失的。 景舒去奉天殿接儿子的时候,朱棣正好在,他正手把手教锦儿写字。 别看朱棣喜欢打仗,其实文化也是相当不错的。 除开《永乐大典》外,朱棣还组织了一系列大型编书活动。 《文华宝鉴》、《圣学心法》等等,都是这位皇帝让人编纂的。 别的先不说,就说永乐大典,后世法国,两册《永乐大典》在巴黎知名德鲁奥拍卖公司举拍。 经过激烈竞拍,最终由一位中国女士以六百四十万欧元(人民币六千五百多万)的净价拍得。 两年后,这两本离开祖国的珍书,总算是回到了中国,被存放于杭州国家版本馆。 记住,被拍卖的,仅仅是两册而已。 那些外国人不懂中国文化,可他们却懂文物对我们华夏的重要性,所以他们卯足了劲加价。 逼迫国人,不得不以高昂的价格,来买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 永乐大典,总共有一万一千多册,却在后世大部分不知所终。 可以说是国人心目中永远的痛吧。 景舒心中感慨,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上前给皇帝行礼:“孙媳,给皇爷爷问安。” 朱棣抬头看她,笑眯眯地道:“孙媳妇来了,你等等,让我再瞧这小子写几个字儿,狗儿,快给太孙妃赐座。” 虽然他已经给狗儿赐了名字,但还是习惯喊原来的名字。 他摸摸重孙的脑袋,从书桌走到最上首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笑着和景舒说话。 “大孙子要和我去打仗,太子妃不高兴了吧?” 景舒勉强笑了笑,并没有答话,您什么都知道,还让她说什么呢? 朱棣也没指望她说,自顾自地道。 “这也是应该的,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这当娘的,什么都能割舍下,就是割舍不下自己的孩子啊。” “瞻基这小子,打小就养在我跟前,他爹娘一直多有抱怨。” “现在,我还要养她们孙子,她们就更不高兴了,孙媳妇,只怕你也是不高兴的吧?” 他像是在拉家常,可景舒却从他的话里面听出了几分难过? “孙媳没有。”景舒起身想要行礼,却被朱棣抬手制止,她只好又坐了回去,认真道。 “皇爷爷文治武功,能养着太孙,养着锦儿实乃他们的福气,至于母妃,只是舍不得殿下而已,一时胡言,皇爷爷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刚开始,她确实有点不高兴,可看着儿子越长大越像模像样,就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老实说,让她自己来教,她可能教不了那么好。 她说的真心,朱棣倒是听着高兴,他点点头:“我才不和他们计较,总有他们理解我的时候。”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确实是只有三个儿子没错,可作为皇帝,天下百姓,都是他的爱子,他也要为天下计一计。 而培养一个优秀的帝王、打击草原游牧民族的势力等等政策,就是他所能为百姓未来所计的。 第 99 章 于谦樊忠吵架 永乐二十二年,正月二十七日。 大明永乐皇帝再次率将士们出发,皇太孙随行,文官里杨荣与金幼孜再次随圣驾亲征。 太子妃抱着小孙子,和景舒埋怨:“你说什么时候才能不打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景舒没有说话,只轻轻拍了拍太子妃的手,以示安慰。 吕氏上次被朱瞻基吓着了,老实了两个月都不敢冒头,这会儿见朱瞻基走了,又有些蠢蠢欲动。 但看见太子妃,她又不敢胡说,因为她心里还是清楚,这个婆婆对大嫂很是偏心又不好说话。 所以,只得暂时闭嘴, 朱瞻基他们走了没几日,太子爷就又病了,可他不能歇,只能强撑着身子在文华殿忙碌。 太子妃心疼丈夫,便日日在文华殿帮忙。 当然,她记得规矩,万事都由太子说的批复来,尽量避免干政。 可就算是这样,后宫那些事,她也是忙不过来的。 所以,管理整个皇宫的事情就落到了景舒头上。 这些日子,景舒可以说是头昏脑涨。 妃嫔们抱怨伙食不好,或者是丢了什么猫儿狗儿,就连份例里少了二两炭的都找她。 别的也就算了,但少份例这事她还真得问清楚。 于是,她把胡善围喊了来,问道:“姐姐,后宫里的那些妃子,怎么说也算是皇上的女人了,该给的,还是不能少啊。” “今日是少二两炭,明日说不定就少三两四两,后日就会少一斤,这么下去,她们还能拿到炭火吗?” 宫里的女人,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东西再给少了,那就更难了。 胡善围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道:“没那么严重吧?” 二两炭而已,只能烧半天,哪就这么严重了。 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宫女太监们也不容易,所以只要不过分的,她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有意见的,大不了她再把炭给补上。 景舒凝眉:“宫女太监们,冬日不是每日有半斤的炭火可以用,她们为什么还要拿妃嫔的?” 每日半斤,差不多了。 胡善围解释道:“是有,可每年只有十一月到十二月两个月才有,开春后就不给他们炭火了,可,还有倒春寒呢……” 倒春寒的风刺骨透凉,她们便会偷偷攒上一些。 “再加一个月吧,也没几个银子,我去和母妃说。”景舒想了想,又道:“姐姐回去同他们说,严禁宫女太监私扣妃嫔份例,只要逮到,杖责二十。” 俗话说的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是宫里一直是这种风气,她以后管起来得多麻烦。 就像朝堂上,朱元璋制定严惩贪官的律法,虽然严苛了些,但也起到了震慑的作用。 景舒同意这种律法,但是她觉得官员们的工资还是得涨涨,那么些藩王,整天什么事都不干,还吃香喝辣。 官员们天天加班卖命,还要回家喝稀饭,这合适吗? 太子妃也没说什么,非常爽快地同意了,她现在又不怎么缺银子,能让人过好一些也是可以的。 同时,樊忠将军也来东宫上岗了。 可他来的第一天,就和于谦吵起来了,景舒坐在屏风后面听的很是头大。 于谦:“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圣人之言,自然应该在早上听,所以早晨的课,应该让我来授。” 樊忠:“于侍讲,你是文人,自然不懂这习武的好处,只有在早上习武,方才能够打下良好的基础。” 于谦:“就算如此,也该分清楚主次,先学文,再学武,方可。” 樊忠:“应该先学武,再学文,学武好,学武可拓万里河山……” 于谦:“文好,可兵不血刃让万国臣服,先学文。” 樊忠:“大言不惭,学武。” 于谦:“文。” “武。” “文。” 景舒:“……两位大人,别吵了。” 她脑瓜子疼,总算是明白朱棣为什么那么讨厌上朝了。 太孙妃开口,本来都快开喷对方的两人这才停止争论。 但他们看对方的眼神里,还是闪着火花。 景舒看向两个儿子,问道:“锦儿,钰儿,你们是想早上习武,还是下午习武啊?” 她话音一落,樊忠和于谦立马扭头看向两个孩子。 接着,朱祁钰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儿子听哥哥的,哥哥说先学什么,儿子就先学什么。” 景舒温柔一笑,这孩子,居然这么听锦儿的话。 朱祁锦低头想了想,然后认真道:“娘,儿子想每日早起半个时辰。” “先跟着樊将军学半个时辰,然后再和于先生学写字,不知可否?” 朱祁钰小脑袋一抬,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哥。 什么? 少睡半个时辰,这不好吧? 景舒再次问道:“两位大人,你们觉得如何?” 她倒是觉得可行。 于谦撇了樊忠一眼,有些不服气,凭什么还是要先跟着樊忠学? 樊忠挑眉,也很是不服气,凭什么自己只要半个时辰时间? 没听见回答,景舒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两位大人,以为如何啊?” 就算二人再不服气,但也不好继续在太孙妃面前争吵,只好拱手道:“臣(末将)无异议。” 课程表终于安排好了,景舒连忙让他们离开。 待两人告退后,景舒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眼便瞧见了朱祁钰皱成团的脸蛋,她忍不住上前捏了捏, “钰儿可不能这么贪玩儿,母妃喜欢勤奋的好孩子。” 闻言,朱祁钰立刻道:“母妃,儿子可勤快了,近日早上都没有睡懒觉,于先生还夸儿子的大字有进步了。” “母妃,儿子喜欢你,您别不喜欢我。” 他上前,抱住了景舒的腿,眼睛水蒙蒙的,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母妃会给自己做衣裳,给自己拿吃的,他也是母妃抱着长大的,在他心里,母妃和娘是一样重要的。 景舒心中软乎乎的,摸了摸两孩子的发顶:“吓你的,母妃永远都喜欢你们,但会更喜欢努力上进,不辜负生命的你们。” 孩子们长大了,可以蓄发了,她回头得去弄两块好玉,给他们做两个束发的玉冠才好。 (家里来了好多小孩,天天叽叽喳喳,还要帮忙准备年夜饭,然后又碰上大姨妈造访,人麻了。 你们过年,有什么烦心事吗?) 第 100 章 金氏 二月十七,金氏抵京,景舒在重华殿设宴为她接风洗尘。 这时候的女真族,还是游牧民族,穿的也还是兽皮制成的衣裳,金氏的衣裳是鹿皮的。 这时候的衣裳细节,已经隐隐有了满服的影子,但其实不多,更多还是汉元素。 金氏生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高,估摸着有一米七几的样子,声音虽然算不上大嗓门,但也嘹亮。 她今年十六岁,行动间没有中原女子的矜持端庄,但也还算大方,等景舒跟她介绍完东宫情况。 她便道:“太孙妃殿下,您生的真好看,您还好和善啊,我从没见过如您这么好的人。” 她额娘,对着阿玛的那些小妾,可不会如此温柔地说话。 阿玛的那些妾室,额娘就从来没给过好脸色,属于心情不管好不好,都会甩几鞭子那种。 临行前,额娘还叮嘱她,天朝的规矩比她们女真的规矩要大很多,让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万万不能惹了正妻不快。 可如今瞧着,却不像是那么回事啊。 瞧太孙的妾室们穿的,戴的多好,身上也没有伤口。 景舒:“……谢谢夸赞,你坐吧。” 你从哪儿看出我和善了? 景舒是太孙妃,自然坐在主位,左右两侧坐着吕氏还有沈氏。 金氏因为是侧妃,所以比吴嫔地位稍微要高些,坐在吕氏下方,吴氏则坐在沈氏下方,往后才是何李两位选侍。 景舒举杯笑道:“来,这第一杯酒先敬远道而来的金妃,从今以后,你也是东宫的一份子了,咱们要好好相处才是。” 只要不跟她别苗头,景舒就不会主动跟人去雌竞。 大家都是女人,都不容易,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嘛,斗什么呢? 至于民族仇恨,这时候的女真头头,猛哥帖木儿根本就不姓爱新觉罗,是不是皇太极他们那支的都不好说。 历史上,等朱见深当上皇帝后,还差点把女真给灭族了,只剩下一些人逃亡到了深山老林。 朱见深见他们已经不成气候,便心软没有再让人追击,这才让建洲女真再次繁衍一百多年,最后成功翻盘入主中原。 吕氏是第二个端盏的,她笑道:“虽说姐姐只是侧妃,但远来都是客,母妃本来应该来见见你,奈何实在没空,便让我与五弟妹和大嫂陪你说话。” “大嫂说的对,既然进了东宫,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要是缺了什么,姐姐尽管同大嫂说,大嫂是个最贤惠的人,一定会应承你的。” 吕氏笑的一脸灿烂:“最后,祝姐姐从今以后,事事如意,早日再为太孙殿下诞下子嗣才好呢。” 庶嫂也是嫂,虽然不能叫嫂嫂,但叫声姐姐也是应该的。 (古人叫姐姐,并不是按年纪,更多是按位分和辈分来的。) 景舒嘴角的笑容一僵,复而又笑了起来:“说起子嗣,二弟妹已经有了,五弟妹进门还没多久,三弟妹,你可得上点心啊。” “太子爷、母妃,太孙殿下和大家,可都盼着三弟的孩子,对了,你不是说有大礼要送新来的小嫂嫂吗?” 景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每个人都有不痛快的点,你想给她找不痛快,她就要给你找不痛快。 吕氏没想到,她怎么就扯到了自己子嗣头上,可还来不及回话,就又听到了后面那句。 “大嫂~……”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给金氏准备大礼了? “是呢,我也听见了。”沈氏跟着起哄道:“三嫂,你可不能厚此薄彼,这大哥后院里有好几位姐姐呢,你可不能只给金姐姐一个。” 相公说了,她们家得跟着大哥走,不能跟着吕氏吓找不痛快。 吕氏:“……” 她咬咬牙,强忍着笑看向沈氏:“那五弟妹准备了什么?” 该死的,她本就没几个好东西,这些人还想从她手里拿。 沈氏轻声笑道:“自然是不如三嫂嫂阔气的,但也是一份心意,待三嫂送了礼,便能瞧见了。” 吕氏一噎。 她素来是个要面子的,沈氏虽然家境没有自己好,但却很得太子妃喜欢,鬼知道她私底下贴补了沈氏多少? 可若是自己的礼,比沈氏还低,那她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景舒看着两妯娌,你一句我一句,便忍不住看向朱瞻基的小老婆们,却见吴、李、何三人眼睛亮晶晶的,显然是对有礼拿很是兴奋。 至于金氏,她则一脸感动地看着吕沈两人…… 仿佛没有想到,自己居然那么受欢迎。 景舒:“……” 得,小老婆们的心眼子,好像都没有也? 吕氏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含泪送了四支精致的钗环,然后忐忑不安地让人注意沈氏的动静。 最后发现,她居然只送了几件衣裳的时候差点就炸开了。 沈氏这分明就是故意的,她何曾得罪过沈氏? 景舒把金氏安排在素栖院,里面的东西都是早按位分准备好的,然后拨了个四品女官和四位宫女,两个太监伺候。 加上她自己还带了两个人,那便刚刚好有九个人伺候。 “你好好住着。”景舒满意地打量眼前的院子,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贤惠正室哪家强,紫禁城里胡善祥。 “有什么缺的,就打发人来同我说,对了,你汉字写的如何?会纺织棉花吗?会做饭吗?” 闲着就容易生事,所以她希望小老婆们都有一技之长。 金氏眨眨眼,老老实实回答:“太孙妃,我大伯请中原的先生教过我,所以我会写几个字,但不多,不会纺织,也不会厨艺。” 她还没册封呢,所以严格来说,现在还不算是朱瞻基的女人,也就没必要自称为妾身。 见景舒表情略微有些失望,她又立马道:“我会骑马,我马术,是我们那些姑娘里最好的。” 额娘说了,她得尽一切可能,讨得太孙妃殿下欢心。 景舒有些赞赏,可下一秒却又紧接着摇了摇头:“在紫禁城,你也没机会骑马啊。” “这样吧,你现在每日跟着女官学礼仪,等半个月后册封礼成了,就跟着女官学写字、纺织。” 否则,将来要是犯了错,她怎么罚呢? 第 101 章 银矿 金氏站在她旁边,听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还不忘发出自己心里的,灵魂问题。 “太孙妃,怎么做太孙的女人,还要学这么多东西,我伯伯同我说,大明是天朝上国,连皇帝上厕所的桶,都是用金子做出来的呢。” 她来的路上,想过很多种可能,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可不管哪一种,她都没想过自己还要学写字纺织。 那有什么用处? 难不成,做太孙的女人,还需要自己做衣裳穿吗? 景舒:“……” 恭桶用金子打? 真会想,你后代慈禧恐怕都没这么会造啊。 “传言不可信。”景舒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地道:“我大明女子,都是以节俭为美德,越节俭,会的技能越多,就会越受人尊敬。” 虽然,她并不想节俭,甚至于,她也想腐败,但她却想让下属节俭,你们能明白吗? 金氏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用多想,乖巧地点了头,还表示以后一定会好好学习,不给东宫丢脸。 景舒欣慰地点点头,然后问道:“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她其实不姓金,而是姓夹谷,大明为了方便记,就赐了金姓,反正他们也没有反抗的想法。 “哈宜呼。”金氏操着一口带着口音的汉语,满脸灿烂:“太孙妃殿下,我叫哈宜呼,是美人儿的意思。” 她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很是自豪,因为她确实是族里最好看的女孩儿,要不大伯也不会把她送到大明。 “确实是个美人儿。” 景舒看着她笑,心里却对如何瓦解女真族有了成算。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目前最大的敌人还是瓦剌。 金氏得了肯定,嘴角的笑容就弯得更大了一些。 太子妃虽然忙,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儿媳妇们的动向。 “老三家的就是该。”她一边帮太子爷批着奏疏,一边啰嗦着家世:“也就是老三这孩子缺心眼,要是换了汉王那种心眼子多的,肯定被撺掇了。” “我当初就该听你的,不要吕家的姑娘,你说,这样的女子,留在老三身边以后会不会坏事啊?” “不然,我直接让她病逝,再给老三选个好的吧?” 她现在是怎么想,都怎么觉得不踏实呢。 “胡说什么呢。”朱胖胖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年轻人,有点野心也正常,哪就至于要人家的命了?” “你好好教教,兴许就教好了,若实在教不好,咱们再做打算嘛,不说这个,你把郑和的奏疏给我瞧瞧。” 朱胖胖对家长里短的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主要也是因为忙不过来,国事要紧啊。 太子妃找出郑和的奏疏,笑着递给他道:“说是找着了座银山,他再操练操练将士们,就准备上岸了。” 朱胖胖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这倒算是个大好的消息。 有银矿那说不定就有铜矿,国家有了收益,手头宽裕了,那大明的天下也就安定大半了。 老爷子打了一辈子仗,打东瀛这回,他是打心眼里认可。 太子妃却隐隐有些担心:“自老爷子走了以后,我这眼皮子,就一直跳个不停,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都说女人的直觉准,她总觉得会出事,还会出大事。 朱胖胖不信那些,只道:“你这是担心儿子,心中不安、又没歇好,才会如此,快把奏疏批了,回去歇一觉就好了。” 太子妃翻了个白眼,只得继续低头帮丈夫批奏疏。 汉王府。 朱高煦坐在上首,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灌酒:“老爷子又去打仗了,这次还是没有和本王说。” 甚至,都没给他来个信,问问儿子最近过的咋样。 到底是顾不上,还是老爷子已经把自己给忘记了? 呵呵,真没心! 枚青低着头,有心想劝慰几句,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只能道:“王爷,一切留待来日。” 王爷也真是的,不想着大位,却天天想着老爷子心里有没有他,这不是妇人之心态吗? 朱高煦喝下一杯酒,醉醺醺地道:“枚青啊,你对本王的一片忠心,本王全部都记在了心里。” “等将来,等本王拿下了天下,高官厚禄什么的都是小事,反正,本王一定不亏待了你。” 要是论画饼的技术,他老朱家的人是遗传的好。 他们肯画,下边的人也敢信,反正枚青现在就很热血沸腾,仿佛大好前程已经落入自己囊中一般。 赵王自从没了老婆以后,整个人都没了什么精神,看见自己二哥见天儿给自己写信就更觉得头大。 他想当墙头草,可爹、大哥二哥却都逼着他站队,让他很是为难。 而且老二的信里,又没什么正事,无非就是:忙什么,还好吗,吃的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赵王是汉王党一样。 赵王烦躁地把信丢在一边,他确实有些看不上老大,觉得还是二哥更适合当皇帝一些。 可老爷子已经下定决心,老二若是能斗的过老大还好,要是斗不过的话,自己这个汉王党还不得被清算? 他拿起信,在书房里来回渡步,脑子里想起那时候在战场上,老二无数次挡在自己面前,不免有些动容。 可下一秒,他又想起,小时候被娘责罚,老大护着自己的模样,哎,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赵王摸了摸自己下巴,到底应该向着谁呢? 景舒想过,金氏是个游牧妹子,学起规矩来肯定会非常困难,但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困难。 短短半个月,她就学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本来还算圆润的脸蛋,这会儿也快速地瘪了下去。 金氏眨了眨眼,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太孙妃~,我以后不出门就是,能不能不学规矩了。” 好难! 跪拜什么的都还好,但吃饭、说话、喝茶、喝酒,这种从小到大的习惯,可不好改。 不说别的,她吃饭的时候,就是会有声音,喝酒的时候,就喜欢一口闷,也不习惯用袖子遮挡。 她一犯错,女官虽然不会打骂,但却会在她耳边一直念叨,让她烦不胜烦,却又不敢吭声,连饭食也没什么胃口。 景舒看着她,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姑娘,怎么和祁钰是一个模样,他不想念书的时候,也总是这样和自己撒娇,可惜她不吃这套哇。 第 102 章 一家子颜狗 景舒慢悠悠地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她笑道。 “我们中原有句话,叫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你……,那个,你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她说才刚到一半,便有些担忧这姑娘听不懂,就问了一句。 果然,金氏非常老实地摇了摇头。 景舒抿抿嘴,只好解释道:“你是太孙的侧妃,身份不算低,在东宫,除了太子太子妃、太孙还有我以外,旁人都是要对你有三分敬意的。” 当然,这是在受宠的情况下,如果不受宠你也就只是个摆设。 “而你要做的,就是要对得起,旁人对你的那几分敬意,说白了,你就是要有几分让人对你服气的本事。” 景舒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觉得忽悠金氏有什么不对。 反正,她又没有坏心,在宫里多学些东西,总是没有坏处的。 金氏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就像在草原上,只要谁够强大,谁就能拥有许多妻子和牛羊一样。” “要是不够强大,女人和牛羊,就活该被别人给抢了去。” 就像她阿玛,就抢了别人的女人,可却没人为那个男人说话,谁让他太弱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呢? 景舒:“……对,你这么理解,也是没错的。” 不过,你在紫禁城里,丢的可就不只是份例吃食了。 保不齐,命就没了。 金氏的册封礼后,太子妃才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受她的礼,然后又按着规矩训诫了几句。 景舒发现,当太子妃看见金氏的那张好看脸以后,面部表情明显柔和了许多,就连语气也缓和了些。 嗯,老朱家还真是一家子的颜狗啊。 两个孩子现在每天早晨起来扎马步,这玩意儿可不好练,刚开始会让人肌肉又酸又痛,叫苦连天。 景舒本以为,两个孩子可能坚持不下来。 谁知道,这两孩子居然格外勤奋,就连爱睡懒觉的朱祁钰,也没有在早上赖过床了。 朱祁铭刚会走路,这会儿又正是黏人的时候。 景舒有时候没空管他,又不愿意让他依赖奶娘,就会丢给他两个哥哥。 小家伙就会捣乱,要么把哥俩的文房四宝打翻在地,要么就爬上桌子,趁谦哥摇头晃脑背书的时候,把教科书拿走。 气的谦哥儿直瞪眼,却又毫无办法,你总不能和个孩子计较吧? 这时候锦儿就会叉着腰,拎着弟弟的耳朵教育一番。 而祁钰就比较高兴了,因为等小太监重新研磨的功夫,他又可以偷会儿懒了。 因为这,他也越发喜欢三弟了,囧。 景舒爱并没有觉得,孩子会影响哥哥们学习。 这个年纪,在现代也就是幼儿园的孩子而已,耽误不了多少东西,还能活跃活跃气氛。 毕竟,她也不想孩子们学成书呆子。 朱棣他们在草原上转悠了一圈,没有找到阿鲁台的踪迹。 老爷子很是生气,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瓦剌的老巢。 据来人回报,脱欢的老婆孩子族人全部都在,老爷子大喜,直接带着人就朝目标奔去了。 当天晚上就夜袭敌营,斩杀了瓦剌两千多的精锐骑兵,俘虏三千多人,牛马羊驼数以万计。 但可惜的是,脱欢最终在两百亲兵掩护下,丢下老婆孩子跑路了。 “真没种,为了活命,老婆孩子都不要了。”老爷子叉着腰,当着人家老婆孩子吐槽道:“把脱欢的儿子都给朕砍了,把他的老婆闺女都送回京城。” 想了想,老爷子又补了一句:“把他儿子的脑袋,各草原各部落送去,让他们都给朕瞧瞧,这,就是不臣服我大明的下场。” “这次出征能大获全胜,兀良哈倒是出了不少力,传旨,赏兀良哈:盐两百斤,锦缎两百匹,茶叶两百斤,御酒十坛。” 对草原的政策,肯定不能只打,而是既要打又要抚。 要让他们知道,反抗会挨打,但臣服就会收到好处,才会有用。 就像教育小孩子,若是不管孩子怎么做,做爸妈的都是打骂,不会表扬,久而久之孩子就指不定更加叛逆。 因为他知道,不管如何,他都是会挨打挨骂的,那还不如反抗呢。 老爷子虽然扣了点,但对于这方面还是非常大方的。 御酒就不说了,面子功夫而已,但是盐、锦、茶,可是草原最稀缺的东西,当然还有铁。 可以,朱棣给什么,也不可能给他们铁。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够其它草原各部眼红了。 朱瞻基上前道:“爷爷,既然已胜,咱们便回去吧。” 爷爷身子不好,还是早日回京,他才能安心。 “不。”朱棣摆摆手,很干脆地拒绝了他:“继续前行,告诉各部,凡帮我找到阿鲁台的部落,都有重赏。” “我这回,非要把阿鲁台灭族,看他还敢不敢,侵扰我边疆,你不用担心,你媳妇会挣银子着呢。” 老爷子对孙子压低了声音,还略微带着得意:“就我私库里的那些银子,在打上一年都没有问题。” 他一定要在有生之年,把阿鲁台给一次性解决了。 朱瞻基眸子都是担忧:“爷爷,孙儿不是担忧银子,是您的身体……” “别说了。”朱棣阻止孙子继续说下去,他坚定地道:“小子,你只需要跟在爷爷的身边,看爷爷,如何杀敌,如何收拢人心便是。” 朱瞻基嗫嚅了下,到底没有继续劝,他知道爷爷决定的事,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的。 脱欢的老婆闺女都还算好看,他们被五花大绑送到京城,让太子妃个太孙妃看着安顿,婚配也可,做苦力也可。 “知道为什么打仗,不杀女人吗?”太子妃低声同景舒解释:“因为她们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依附自己的男人,没有任何威胁,还会生孩子。” “我大明,因为天灾兵祸,到如今也只有五千多万的百姓,所以,我们不管打到哪里都不会杀女人,除非她们反抗太过激烈。” 景舒连连点头,增长人口,确实是大明的头等大事。 不过,草原女子一般都不会反抗,一来中原的日子确实过的比草原好,二来她们也信奉弱肉强食的道理。 三来,她们的贞洁观念并没有中原的女子重,更没有好女不侍二夫的观念,不过作者觉得这点倒是不错。 试问,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呢? 第 103 章 慈善局 “那母妃,这些女子,咱们应该如何安排呢?” 加上宫外关着的奴婢,可有一百多人呢,是送给有功之人为妾,还是送给娶不上媳妇的人当老婆? 太子妃沉吟了会儿道:“能生的,就让那些有功的将士,把她们纳为妾室,不能生的,就送去做苦力。” “你再挑一批到了年纪,又愿意出宫的宫女,准备着,赐给未婚配的将士为正妻吧。” 景舒刚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不让被俘虏的女子为正妻? 不过略想了想,便又明白了。 世人都说夫妻同心,若是把她们婚配给将士,那将士回去,难免会和妻子说几句工作上的事情。 妻子若是有二心,就会给旁人通风报信。 而妾室,就只需要生孩子,还有床榻之欢罢了,谁会和妾室,诉说工作上的事情呢? 大明律可是写了,以妾为妻者,要杖责九十的。 这些女子,都是敌人那头的,做个妾室才是最妥当的做法。 景舒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同情,却并没有帮着说话。 在这种封建时代的背景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 就像她,注定不能和在现代一样,渴望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能想开些、再想开一些。 不把男人当成丈夫,当成爱人,而是把他当成合作伙伴,当成老板,最多当成一个朋友。 她和朱瞻基之间,可以有亲情、可以有友情,但就是不能有爱情。 别说什么凡事有例外,隋炀帝杨坚对独孤皇后好叭? 可等独孤皇后一死,人家立马就纳了新妃嫔。 朱见深和万姐姐是真爱吧,人家还不是和旁人生了十几个孩子。 也许别人会说,古代的男人就是这样的,他们能做到宠爱,就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可是,景舒是现代人,她只能做到理解万岁,并不能说服自己,因为丈夫的宠爱就爱上他。 顶多也只能做到,相敬如宾,仅此而已。 太子妃还有事忙,便让景舒处理那些女子,就匆忙赶往了文华殿。 景舒在重华殿廊下坐着,看着跪在地上满眼都是仇恨但又很害怕的女子,心中盘算该如何处理。 她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在黄花梨椅子的手把上,声音不轻不重的,却敲进了那些女人的心里。 半晌,景舒的手指停了,那些女子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们知道,坐在上面的女人,已经想好她们接下来的命运了。 “蕊初。” 景舒轻声喊道,后者立刻上前,做出一副恭听的姿势。 “给她们按百家姓顺序赐姓,每个人的姓都要不一样,然后让太医给她们把脉,把能生的和不能生的分开。 能生的,给她们从五品武官以上找合适的人家,要那种家风严谨,正妻威严却又不善妒的。 不能生的,手巧的,会做针线的,就安排去慈善局,不会的,就安排去香皂厂做女工,让东厂的人统一管理,每月给一吊的月钱,不许过于苛刻。” 慈善局,是景舒在征得太子爷的同意下,在各府建立的官方慈善机构,专门筹集富商的捐款捐物,做成棉衣等物。 等到有灾的时候,就会发放给有需要的人们。 在里面做工的,也大多是大户人家派来加积分的丫鬟小厮们。 因为太子爷说了,做工最多,积分就最多,积分最高的、又有秀才功名的人家,可以获得贡生的资格。 这便让许多人家,挤破脑袋,甚至还要塞钱给东厂的太监,让他们接纳自己送来做白工的人。 当然,里面还有犯官家眷,她们是要受到管束,而且没有任何福利,但可以为家人减轻刑罚。 比如流放一千里变成六百里,杖责一百变成九十。 景舒觉得,让犯官家眷去做事,可比充入教坊司要好的多,既不侮辱人,又能让她们做些好事,还能为家人赎罪,完全就是一举多得好吗? 别说家人犯错,和她们无关,她们丈夫(父亲)贪墨的那些银两,她们可是都有享受的。 既然她们享受了,那也应当承受一定的责任。 金氏在东宫呆着,听着景舒对那些女子的安排,心中没有丝毫起伏,甚至觉得这个处置略微有些仁慈。 要是换成她大伯,那些女人恐怕早就成为吃不饱穿不暖的奴隶不说,更会成为没有名分泄欲工具。 不过,额娘说过,这都不干自己的事情,自己只需要,在这宫里好好生活下去就行了。 景舒忙的头脚倒悬,还要分出精力,派出女官内官去上门抚恤战死的家属,根据她的建议。 太子爷把发放抚恤金的活,交给了锦衣卫们去干,所以也不用再担心下面官员贪污的问题了。 “善祥这个儿媳妇,真不错。”太子爷由衷地夸赞:“头脑好,会赚银子,还贤惠,孩子也教的好。” “我病着这些日子,锦儿和祁钰一日来文华殿瞧我三回,说,爷爷,你还有那里不舒服?孙儿给你吹吹。” 朱胖胖脸上的都肉挤在一起,笑得一脸灿烂:“你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呢……” 他觉得,这第一就是随了他,孙儿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第二呢,那就是孩子娘教的好。 所以,他对儿媳妇,那是一百个满意。 太子妃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放到丈夫年前,声音带着疲惫:“那你可得快些把身子养好,孙儿们,都等着爷爷带他们玩儿呢。” 朱胖胖看着那苦兮兮的药,心中有些拒绝,但想起孙子那可爱的脸,还是接过药碗一口喝了下去。 “孙氏现在还在道观住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瞻基那小子,也不知道他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善祥心善,没有对她下死手,将来若是儿子后悔了,做起事来不管不顾,恐怕就动摇国本。 你啊,趁现在儿子在外头,让你信的过的亲自跑一趟,把孙氏了结了,免得将来节外生枝。” 朱胖胖是明白人,他知道自己撑不住多少年了,老爷子也没多少年了,儿子虽然聪明,但也任性。 他想起十年前,老和尚的话,说儿子会被孙氏的头发挡住眼睛,他就莫名觉得心里不踏实。 还是把人解决了,他才能安心。 第 104 章 弩温答失里 春日的早晨略微有些凉意,景舒起床后喝下了碗热粥,方才觉得脑子里的睡意少了些。 蕊初等她喝完粥,才轻声同她说着正事:“太孙妃,那帮女人里,有一位自称是玉林斋那位的姐姐,她说想最后见一见自己的弟弟。” “宫里的女官不肯传话,那女孩儿就碎了茶盏,用碎片比着脖子,说要是女官不传话,她就死在宫里。” “女官见其她人,都唤她公主,便有些拿不准,就让臣来问问太孙妃,给不给这个体面?” 也先的姐姐? 景舒想了半晌,脑子中才浮现出了个名字。 弩温答失里? 哈密国,孛儿只斤·卜答失里未来的妻子。 只不过,她现在成了俘虏,恐怕是没办法嫁给哈密国王了。 “要死就让她死。”景舒不慌不慌地漱口后道:“让女官告诉她,要认清楚自己阶下囚身份,这不是瓦剌,没人会在乎她的死活。” “要是闹腾的太厉害,那就让内官们帮帮她,也让那些女子瞧瞧,威胁大明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这姑娘是在搞笑吗? 堂堂大明,怎么可能在乎一个俘虏的死活呢? 蕊初眨了眨眼睛,轻轻应了一声就下去传话了。 太孙妃平时温温柔柔,就算是对着太孙殿下的女人们,也从来不说一句重话,对待宫女百姓,更是常常赏赐。 可对瓦剌女子,她又能硬起心肠,做到毫不留情。 蕊初心里有了数,太孙妃是那种不愿受胁迫的人。 弩温答失里不过是试试运气,想着自己好歹也算个公主,就这么死在皇宫也不算个事儿。 自己的要求也不高,她们说不定会答应自己呢? 可惜,让她失望了! 瓷器碎片划破了手心,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里面溢出来,弩温答失里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点痛意。 她面前站着一位女官,面带嘲讽,毫不掩饰对她的轻视。 弩温答失里握着碎片,很想就这么死了算了,却没有一丝勇气。 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死在这里,她的结局不应该是这样。 “怎么?又不想死了?” 女官声音不屑,还带着淡淡的警告。 “那就乖乖跟着内官们出宫,这次念你是初犯,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若是你再敢寻死觅活,可就不能反悔了,内官们会送你一程的。” 最后两句话,她的声音有些阴恻恻的,而且眼睛是望向太监的,太监们接收到信号,立刻摩拳擦掌起来。 其中一个总管模样的笑道:“大人放心,咱家没有进宫之前,就是专门给酒楼里面宰杀牲畜的。” “手法有很多,勒死、摔死、拍死、砍死的手法,咱家全都会,并且都教给下面的小崽子们了。” “诸位生在草原,怕是没见过我们中原的手段,若是有想试试的,尽管开口,不用跟咱家客气。” 说句难听的,别说是俘虏来的女人,就是皇帝宠幸过,后又忘于脑后的女子,他们也不是不敢弄死的。 在紫禁城,普通人的命,是不值钱的。 “叮!” 沾满血的碎瓷片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弩温答失里双目带着仇恨,她现在所有的屈辱都是大明皇帝带来的,她真想立刻割下皇帝的头颅,来报当下之仇。 那女官冷笑一声,直接道:“这女子太过桀骜不驯,是匹烈马,来人啊,把她的眼睛给我挖掉一只,然后再告诉她,应该如何看自己的主子。” 冷宫后头,惨叫声不绝于耳,声音甚至穿进了玉林斋里头。 也先被四书五经熏的昏昏欲睡,不知怎么回事,睡意却忽然消失,他怎么好像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今日的侍讲,是位叫刘安的,是个刚进官场的愣头青。 他见也先坐立不安,面带迷惑,便忍不住‘好心’地解释道。 “听内官大人说,这正在惨叫的女子叫弩温答失里,被赐了白姓,本是要给樊忠将军当个妾室的。 怎奈,此女烈性难驯,就被挖掉了一只眼睛,将军的妾室是做不成了,只能去做苦力,诶?听说,这是你亲姐姐?” 刘安看也先可不顺眼,觉得这小子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连字都写不好,态度也不行。 还没事就要和他们文官打架,他就不明白了,太孙殿下干嘛不直接杀了他? 还教他,教个锤子,这家伙配吗? 朱棣:把他杀了,你们就来烦朕? 不用说,玉林斋很快就上演了武打大片。 当然,老朱家的文官群殴的能力非常不错,没一会儿就把也先给制服了,顺便一人喷了他满脸口水。 景舒知道后,也只不过笑笑。 现在瓦剌被清了老巢,她觉得等朱瞻基回来,也先恐怕就活不成了。 只是她没想到,也先还活着,孙氏就先死了。 石榴给她捏着肩,低声道:“说是去打水的时候,被青苔滑了一下,掉进井里淹死了。” 景舒:“……” 果然皇家的人,一般都会因为意外而跌入井中死亡啊! 石榴又道:“太子妃那边,拿了五十两银子去安葬孙嫔,还抚恤她们孙氏一族,赏赐中就有两颗百年老参呢。” 景舒微微一顿,太子妃这么抠的人,为什么这次肯大出血了? 不对劲啊! 都说资本家突然大发慈悲,都是带着多赚一笔的心态。 就像她上辈子的领导,每月就给她加了两百块钱的工资,可惜工作时间,变成了周六保证不休息,周末休息不保证。 那太子妃……? 该不会是她把孙氏解决了吧? 不过,这也不干自己的事,太子妃是个聪明人。 她做什么事,自然有她的理由。 朱棣带着将士们,一路追到答兰纳木儿河也没找到阿鲁台的踪迹,这时他的身体也越发不行了。 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班师回朝。 朱瞻基一路小心呵护,生怕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谁知到达榆木川后,老爷子终究还是起不来了。 老爷子强撑着精神,看向太监:“去,把杨荣,还有太孙,给朕叫来。” 御医给他把脉时,那满脸吃屎的表情他瞧的很清楚。 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日子,该交代后事了。 第 105 章 不要挑拨我们叔侄关系 “我不行了。” 这是朱瞻基和杨荣进营内,听到的第一句话。 “皇上(爷爷)~” 朱瞻基还好,他早就知道了,杨荣却吓白了脸,觉得简直不可置信。 皇帝上个月还骑着马,同他们一起砍杀敌人,怎么这就不行了呢? 他本以为,皇帝只不过有些风寒,过几天也就好了。 “在京城的时候,就不行了。”朱棣看着杨荣,不慌不忙地解释:“我有些事情,要和你们交代。” 他语气平淡,全然不怕死亡。 杨荣一愣,不敢说话,忙要从凳子上起来跪下,恭听圣言,却被朱棣阻止。 朱瞻基微微背过身,微微红着眼,并没有说话。 “都说先有国才有家。”老爷子慢慢地道:“那咱们,就先来说国事吧。” “大孙子,我前段时间,同你和你爹说,要你们坚持我的国策的事情,你要好好斟酌。 我虽然是皇帝,但皇帝也是人,也会想错、做错、教错。 打击草原部落防止他们做大,培养可用将领,为你出征,这是你要做的。 但另一方面,你也要学你爹的仁政,休养生息,让老百姓缓口气儿。 不要学我,被百姓骂、被言官骂、被儿子不理解,将来或许还要被史官骂。” 每个当皇帝的,都怕自己成为遗臭万年的昏君。 他也怕! 可他也明白,史书的重要性,他知道,自己不能让史官太昧着良心写。 也罢。 反正他眼睛一闭,就去了地下,也看不着史官写了什么,看不见,就不会生气。 功与过,就留给后人评说吧。 朱瞻基劝道:“爷爷,您别这样说,他们不……” 了解您,三个字还没说完,朱棣就抬手阻止了他,继续慢慢地往下说着。 “原吉是好的,你要善待他,重用他。 我关进去的那些大臣,只要是没杀的,还有几分能力的,都让你爹把他们放了,官复原职。” 如此,他们会感激儿孙父子,更死心塌地为他们办事,为大明办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别哭了。”朱棣伸手,擦了擦孙子的泪,笑道:“国事说完了,咱们就来说家事。” “我长成的,有三个儿子。” “老大此人厚道,若是让他当皇帝,必然能成为一代仁君,除了身子不好,别的我不担心他什么。” “只是,老二……” 朱棣说起二儿子,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这两年,每每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想起他当初独自一人一马,前来结营的时候了。” “他那会儿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却已经不畏生死,为我挡住了敌人的刀枪,把我从敌人手中救走。” “他说:爹,有儿子在,您别怕。” “我还记得,当时我看着老二的那个样子,不知怎的,就想起老大那副是弱不禁风的身子,脑子一热,便脱口而出: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可说完了,我又开始后悔,可话已经说出口,就像倒在沙地的水,收不回来了。” 朱瞻基听着这些往事,心中的愧疚越发浓郁。 朱棣继续:“我也知道,老二和我性子最像,他要是当了皇帝,肯定会和我一样,不管国事,天天打仗。” “可是,我那是有老大帮衬,他没有像我一样,有个能力出众的儿子啊。” “所以我想了十几年,还是觉得老大最适合当皇帝。” “大孙子,你二叔就是个臭丘八,他不懂事,你和你爹作为长房,别和他计较,凡事要多包容,不管如何,不要杀他。” 朱棣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老二会走上自己这条路。 老大可不是建文,老二身份也没有如姚广孝一般的谋士,他不会成的,可造反却也没有好下场。 他担心啊! 朱瞻基愧疚地不敢抬头,但脑袋还是不停地点的。 朱棣想了想道:“我下道遗诏,就封瞻圻为汉王世子吧,希望他们父子,能冰释前嫌。” 其实,他想的是。 若是老二真的造反,凭他对孙子的了解,肯定会把老二一家灭门。 但也不一定,若是为了仁慈之名,或许还会网开一面。 瞻圻和老二父子俩水火不容,也许能给老二留下一条血脉。 朱瞻基完全不敢吭声,他是爷爷亲手带大的,他当然知道,爷爷这么做,想的是什么了。 但是很遗憾,他并没有放过当时已经成为庶人的堂哥。 “老三是个捣蛋鬼。”朱棣说起老三,脸上多了抹慈爱。。 “从小就到处惹祸,她娘拿着棍子在后边追,他在前边跑,跑不过就去找两个哥哥求庇佑。” “常常惹的他娘,把他两个哥哥一块儿罚了。 他觉得愧疚,看着俩哥哥的伤口,就伤心地哭。 可他不长记性,下回该惹祸还得惹祸,惹祸了还得去找哥哥帮忙。” 他知错认错都非常快,可惜他从来不改。 朱棣想起老三小时候,便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都是为人父的慈爱。 “你二叔,帮他挨打最多,所以他最崇拜的就是老二了,他没什么坏心,你和你爹不要和他计较。” 这次朱瞻基倒是敢抬头了,三叔那种墙头草,他才不会和他计较呢。 这场会谈,杨荣几乎成了一个摆设,话都没插上一句。 朱棣叫他过来,本来也只是顺便,所以直到会谈结束,也没有和他说什么。 一出营帐,杨荣便立刻表忠心:“太孙殿下,您放心,若是汉王,在将来真的有反心,臣今晚便没听过皇上此话。” 他的意思是,汉王如果要谋反,太孙殿下要杀便杀,皇上可是从没说过不让杀汉王的。 朱瞻基:“胡说,我二叔怎么可能会谋反,就算会,那也是闹着玩儿的,杨大人请慎言,不要挑拨我们叔侄关系。” 杨荣是个能人,但太过喜欢察言观色,善于谄媚君主。 上辈子,他废后之时,让三杨帮忙想借口,另外两个想不出来,就只有杨荣凭空捏造几十条罪状。 连他看了,都觉得太过分。 杨荣:“……” 玩玩儿? 您老朱家当皇位是小孩子过家家,造反还能玩儿的吗? 第 106 章 帝陨 朱棣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的爹,太祖皇帝朱元璋刚死的那年。 爹前脚刚死,侄子后脚就已经把刀对准了叔叔们。 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周王、岷王、湘王、齐王、代王就先后被废,湘王还自焚于火中。 十二弟,那个自小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四哥的弟弟,他没有野心,只不过想当个富贵王爷罢了。 可朱允炆这个王八蛋,居然柿子捡软的捏,怎么也不肯放过他,堂堂太祖之子,居然被逼自焚而死。 朱棣永远记得当时的心情,他甚至只顾得上伤心一会儿。 因为他知道,朱允炆把软柿子叔叔们都给捏完,而接下来,马上就要轮到他这个难啃的硬骨头了。 妻子抱着孙子朱瞻基,面带忧色地走到他面前:“夫君,下一步恐怕就该轮到我们了,你想怎么办?” 想怎么办? 朱棣也很是迷茫,历史上并没有藩王造反成功的例子。 他若是起兵造反,成了当然是皆大欢喜。 可要败了,一家子恐怕就是个死,要是不造反,自己恐怕还能活着。 可活着,也只能像条狗一样地活着。 他是朱元璋的儿子,是徐达的女婿,镇守北平几十年,凭什么要被一个黄毛小儿如养狗一样养着呢? 朱棣看着尚在襁褓里的孙子,只觉得他眉目如画,地阁方圆,是有福之相。 他又想起姚广孝说自己一家,都有帝王之气,便不由地心动了起来。 历史上的藩王造反不成功又怎么样? 那是他们不行,但不代表他燕王朱棣不行啊。 于是,开始一边装病装疯,一边在府里打造兵器,在朱允炆削藩旨意到来之时,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兵靖难。 那四年的时间里,无数人头被他砍下,其中有建文的走狗,也有许多忠诚正直之人。 他让他们打开城门,他要是不开,自己就会杀了他,杀了他全家,杀了他的父母孩子老婆兄弟。 那时候他还是燕王,他并不太懂那些大义,那些为君之道,但他也不是没有心软过。 但他更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他是在造反。 他要是因为心慈手软,而造反失败,坐在龙椅上的侄子,可不会对自己和全家心软的。 终于,他把侄子赶下台,自己当了这个梦寐以求的帝王。 他才渐渐明白,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大明的藩王问题,短时间虽然还不至于致命,但时间一长…… 所以,他得和朱允炆一样削藩,当然,他的手段比那个黄毛小儿强,他能让藩王们乖乖听话。 可是当他看着自己儿子,老二老三的时候。 他突然就和爹一样,不但不想削藩还想给儿子一个好点的地。 这时候,他才总算是明白了爹的心思。 当父亲的,谁不想让子孙都过的好呢? 在弥留之际,他的理智想让大孙子继续削藩。 可情感上他却说不出口,他想让儿子们过的好啊! 朱棣闭上了眼睛,他微微侧过身,把脸埋进了被子里,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滴入枕上。 “老二,老三,你们一定要听话啊,千万不要造反,只要你们不造反,你大哥和侄子就没有借口收拾……收拾……” 朱棣话还没有呢喃完,就觉得喉咙一甜,鲜血吐了一枕头,可他并没有慌着喊太医。 而是拼尽全力,用被子把沾血的枕头盖住,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让太孙过来。” 自己死在榆木川的消息,要是传了出去肯定会引起动乱,他得在最后的时光,把路给孙子铺好。 朱瞻基本来就没走远,一直在营帐外候着,得了消息后,就立马跟着内官进了营帐之内。 老爷子看着跪在面前的孙子,脸上露出了一道笑容:“还好你跟着爷爷来了,否则爷爷就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朱瞻基泣不成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朱棣没有力气起身,只慢慢说着最后的安排。 “小子,给你爹写信吧,告诉他我已经死了,让他不要发丧,待我灵柩回京在灵前即位就是。 告诉杨荣他们,我死后,要照例给御驾里送饭食,不要声张,一切如旧,小子,这天下,爷爷就交给你和你爹了。” 说着,朱棣从被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传位圣旨递给他,上面写着的,正是朱高炽三个字。 “小子,你要记得答应爷爷的事,不要……不要,不要杀你两个……叔……叔叔……” 在朱瞻基慌乱的表情中,永乐大帝走完了他的一生。 朱棣,明朝第三位皇帝,明太祖朱元璋第四子,建文帝朱允炆之叔父,建文四年即位,在位二十二年,年号“永乐”,世人称永乐大帝。 他洪武三年被封为燕王,十三年就藩北平,二十三年,率军招降北元乃儿不花,成为威震一方的藩王。 建文四年登基为帝,五次亲征漠北,皆打得敌人望风而逃,闻之胆颤,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封狼居胥的皇帝。 关于他,后世人有敬意,对他的功绩很是佩服。 但同样的,争议也颇大,有人说他是个杀人狂魔,说他好大喜功,耗费国力,没有仁慈之心。 每个人的看事情的角度不同,所以结论也不一样,反正,在作者心里,永乐大帝是堪比唐太宗李小二的。 紫禁城。 秋天不冷不热的天气,最适合睡觉,景舒睡的就很是香甜,可她很快就被石榴给推醒了。 “太孙妃,太子妃让人来叫您过去,说是有事要说。” 有事说? 景舒刚睡醒还有点懵,大半夜的能有什么大事说? 这个节点…… 不对,朱棣! 她唰地一下坐起来,立刻道:“快,给我换衣,梳洗。” (好烦啊,从大年初二,开始天天走亲戚,吃席,和亲戚说话,还不能看手机,晚上还不能自己睡,得和来拜年的亲戚挤着睡。 家里也小孩天天吵,你们别生气,我也想多更点,我是这样想的,这几天能写多少写多少,一号上班开始,每天六千字给大家补上。) 第 107 章 丧事 景舒心绪有些微乱,看来朱瞻基和自己的改变,并没有阻止朱棣死在榆木川的历史。 他们改变了历史的走向,却没有改变他人的寿命。 所以,朱胖胖恐怕…… 就是不知道,朱瞻基能不能改变自己的寿命了。 她穿戴完整后,就急冲冲地往文华殿去。 宫女手中的灯被吹的忽闪忽闪的,莫名让景舒有些许悲凉。 朱棣、朱高炽,这两位大明的英主,若是能再活得长一些。 该多好啊! 文华殿内。 朱高炽坐在椅子上,手中紧紧捏着一张纸,表情极力压抑着悲伤。 太子妃站在一旁抹着泪,却强压着没有哭出来。 其实,太子妃并不是装的。 她十岁就离开父母,入燕王府住着,当了备选世子妃。 她跟在徐皇后的身边,常常见到当时的燕王,甚至他还指导过自己写字。 她是把两人当亲生父母孝顺的,因为这两人待她也很好。 除了朱棣因为联姻,总喜欢把勋贵的女儿,给丈夫做庶妃以外,她都没什么不满的。 可她也知道,公公那是没有办法。 他们是造反出身,必须得有勋贵的支持。 公公没了,丈夫就能做皇帝,但她并没有想象中开心。 “善祥,你来了,瞧瞧瞻基的信吧。” 朱高炽把信递给儿媳妇,然后把自己脑袋撇过一边,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 说实话,你说他没埋怨过自家亲爹,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话又说回来了,五个手指还没一样齐的呢,当父母的偏心眼是再正常不过了。 就像他,不也只偏心瞻基这一个孩子吗? 但这不代表,他就不疼爱其他孩子了。 景舒接过信一瞧,见果然是老爷子没了,心中也是一叹。 可是,这事,为什么要叫自己啊。 太子妃看出了她的疑惑,便解释道。 “善祥啊,我们把这事告诉你,是因为你是咱们家的长媳。” “这种时候,你得撑起来。” “太子爷的身体,你也看到了,我这边也走不开,你得去安排葬礼,而且尽量不能惊动人。” 他们也是没办法了,如果不提前准备,到时候肯定会手忙脚乱。 要是有个什么差错过世,太子爷少不得,就要落个不孝的名声。 可她要是丢下政事去准备,那太子的身子就更难捱了…… 准备这些事情的人必须得靠谱,万一不小心惊动了汉王,他说不定就会趁乱起兵。 想来想去,她和太子爷一致觉得,还是儿媳妇最合适。 自家人用着才安心! “太子爷、母妃放心,儿媳明白,会同胡大人协调好的。” 父亲胡荣是光禄寺卿,主管祭祀、宴饮,加上太子爷给礼部放话,当然可以暗自筹备。 姐姐胡善围官至正二品尚宫,宫内的大小事,都要经过她的手。 这事办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只不过,想要完全保密恐怕不行…… 汉王和赵王的人,又不是吃素的。 “能瞒多久瞒多久吧。”太子妃自然也是明白的:“从京城,到乐安,也还要些时间。” 只要拖到灵柩回京,有了传位诏书,什么事情都好说。 景舒点点头,她估计汉王就算是知道了,估计也不敢竖反旗。 毕竟,历史上,他也没在这个节骨眼闹事。 而是等朱胖胖挂了以后,才开始跟大侄子作妖的。 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没错。 老爷子的葬礼,不过只准备了四日,赵王就得到了消息。 他坐在赵王府的书房里面,刚开始还悲伤于父亲的去世,准备跑入宫中质问老大。 谁知,却被幕僚拦住了。 “王爷且慢,天子葬礼非同小可,早早准备着原也没有什么,万一是咱们多想了呢?” 皇上临走前偷偷见过他,可是警告过他不许撺掇王爷。 他怕啊! 朱高燧想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那眼泪珠子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最后只好让人继续去打听,心中祈祷老爷子可千万别有事。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老大这人再仁慈,那也比不过亲爹啊。 瞧他幕僚上次瞎来,爹也只是吓唬他一顿。 这要是换了老大或者是老二,那自己不死也得扒层皮啊。 朱高煦也于七日后得到了消息,可他并没有心情起兵造反,只一个劲地哇哇大哭。 他一想到老爷子可能没了,他就难受! 答应他的事,老爷子都没做到呢,他怎么就能没了呢? 给汉王妃抱着他,轻轻给丈夫拍着背。 “王爷,先别难过,万一只是提前备着呢,老爷子年纪也不小了。 就算是民间的老人到了这个岁数,也是会提前准备棺椁、寿衣的。” 韦氏没什么感觉,她见皇帝的机会要少很多。 她更担心,王爷下一步会怎么做,她并不希望丈夫造反。 可是,皇后的衣冠、母仪天下的权利也确实很诱惑啊。 朱高煦闻言,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对对,你说的对,爹他还活着,他一定还好好地活着。” 爹,你千万得活着啊! 你要是真没了,儿子该怎么办啊? 朱棣的御驾到达大同的时候,外面的人可没什么,但生活在宫里的人可是都感觉到了。 丽妃韩氏就来找景舒打听消息了。 她试探地道:“太孙妃,听闻宫里最近在制作丧服?” 景舒低着头喝茶,敛去自己神色中的不忍。 见她不说话,丽妃又道:“其中,还有十六身妃嫔丧服,全是按照妃嫔的尺寸做的?” 丽妃声音都有些颤抖,自己还不到三十岁啊。 她不想死! 韩氏扑通一声,跪在景舒面前,不顾她的躲闪,连连给她磕头。 “太孙妃,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帮帮我好不好,我不想死,求求你了……” 她见不到太子妃,张贵妃也不肯见她,她就只能来求太孙妃了。 景舒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嗫嚅了下,还是道。 “你哥哥韩确,在大明为官多年,主管礼仪之事,而你的丧服,是他亲自让人做的。” 像她这种家族迁入大明生活的人,如果家族肯给力,跟太子、太子妃求求情,也许事情还有几分转机。 但是韩家,却恨不得立刻让妹妹殉葬,以此来向大明表忠心。 历史上,在她死后,她的妹妹进宫,给朱瞻基当了女官。 她的侄女,被赐婚,嫁回朝鲜当了王后。 用妹妹的牺牲,来换满门的荣耀,这对韩家来说,是笔很划算的买卖。 第 108 章 仁宗即位 她还不是最可怜的,最可怜的是朱瞻基上辈子的妃嫔。 其中有几位只不过是伺候的女官,根本就不是妃嫔。 她们的家人为了获得恩封,竟然给内官送了银子,争先恐后把女儿封妃,塞入殉葬名单。 让人既生气,又难过于人心的凉薄。 丽妃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就是悲愤,最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都说古代女子的地位低,其实朝鲜古时候的女子地位更低。 中原家庭,十户人家,还是有那么五六户疼爱女儿,舍不得女儿受罪的,但在他们的国家,恐怕十户里能找出两户就非常不错了。 丽妃泪流满面,难过道:“小时候,他们便不疼我,因着貌美,才肯给我几分好颜色。” “我原本想着,旁人家的女儿,也是这么过的,总归是不能和男儿比的,可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要我死。” 凭什么? 丽妃有些不甘,若是自己自小享受了荣华富贵与疼爱,为家族献身原本也是应该的。 可是,她没有啊! 她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真心疼爱,没有享受过兄长的爱护,吃穿用度也是在兄弟之下。 他们凭什么要自己的命啊? 景舒也有些窒息,她轻轻地拍了拍丽妃的背:“规矩是无所出者殉,娘娘您没有所出……我实在也是……” 帮不上忙啊! 本来无所出就该殉葬,何况你家人还上赶着要你殉。 这不管怎么看,都是个死局啊! 景舒看着她绝望的神色,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娘娘,你先回去歇着,我回去再去和母妃商量商量,你别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许还是可以柳暗花明的。” 年纪轻轻的,花儿一般的女子,谁想去死呢? 送走丽妃,景舒回到内室,疲惫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她能确定的是,太子妃是有几分软和的心肠,但殉葬毕竟是朱元璋开的先例,她心肠再软恐怕也会犹豫。 而且,她估摸着,太子妃还惦记着让郭庶妃殉葬呢,应该不会愿意现在就把殉葬给废了。 “铭儿在哪儿?” 景舒恍然惊觉,自己有两日没看见小儿子了。 没办法,她实在有些顾不上。 蕊初笑道: “小殿下同两位殿下,在听于侍讲的课呢。” “听课?”景舒轻笑道:“他一个奶娃娃听得懂什么,怕是在捣蛋吧,走,咱们去趟文华殿,给太子爷和母妃请安,顺便看看那猴子。” 蕊初和石榴相视一笑,连忙跟了上去。 小殿下从前腼腆,自从跟了两位殿下以后,就越发活泼,前几日还拿朱砂倒了于先生满鞋子。 气的人家先生,吹胡子瞪眼睛的,可不就是猴子吗? 景舒先去见了太子妃,先是表达了作为儿媳对公公婆婆的关怀,然后才说起宫中女子的不易。 最后才说了丽妃的身世,还有她来找过自己的事。 太子妃轻声道:“你的意思是,想把殉葬这事儿给废了?” 她倒不是不愿意,这也算是积德了啊。 但是…… 她看了眼丈夫那病殃殃的模样,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了郭氏,立刻就起了不愿意的情绪。 若是废了,自己到时候可就没借口弄死郭氏了。 如果非要弄死她,那自己岂不是得落个善妒的名声? “这不行。”她拒绝道:“这是太祖爷定下的规矩,要废也得大臣和皇上说话,干我们一介女流什么事?” “善祥啊,你按规矩办事就行,旁的都不用管。” 反正最后会恩及母族,也不让她们白死啊。 景舒想起丽妃那张脸,忍不住还想为那些女子说几句话,却被太子妃的接下来的话给堵住了。 “丽妃倒也确实是可怜人,摊上这么一家人,这样吧,丽妃的事,我去同太子爷说说,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毕竟那些妃嫔里,还是有愿意为家族献命的。 景舒:“……是。” 对不住了,小姐姐们,十年媳妇熬成婆,她现在还没有掌权,还没法子来解救你们。 怪只怪,生错了时候吧。 景舒带着沉重的心情去看儿子们,看着孩子们那可爱的脸蛋,她方才会觉得心情舒缓了几分。 没关系,任何事情和改革,都不可能一鞠而就,要有耐心,慢慢来,总会有拨开云雾的时候。 三日后,郑和那边传来消息,他已经带着人登了东瀛岛上,与东瀛人展开了激烈打斗,并且战况良好。 预计再过半个月,就能占领东瀛小半个岛,然后载着金船银船回来了,朱胖胖看了这个奏疏,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爹,咱们有银子了,您在天有灵可瞧见了没有?” 他向来不相信鬼鬼神神的,可这会儿却格外希望能有鬼魂,他希望,爹能看到这个好消息。 朱棣的灵柩,在八月抵京,于此同时京城的达官贵人、赵王等人才确定,朱棣确实是没了。 赵王哭的死去活来,一天之内哭晕过去三次,醒来就抱着棺材不撒手地哭,让人看着都忍不住跟着难过。 景舒也有些动容,在中华几千年的帝王家里,如老朱家一般的父子情,怕是少之又少吧? 朱高炽忍着痛,让人去昭告天下,然后请藩王们进京吊唁。 同时,杨荣拿出了传位诏书,与大臣们跪求太子灵前即位,朱胖胖推迟三回后,方才答应。 于是,朱棣的时代过去,迎来了仁宗时代。 后宫里丽妃最终还是殉葬了,太子妃虽然说动太子爷,给了她恩典,可她却心寒于家人,觉得世间再无留恋,不想继续活着了。 景舒感到有些难过,劝了她几回也不行,最终也只得作罢。 她喝毒酒时道:“下辈子,当猫狗也好,当牛马也行,就是不当韩家还有宫里的女人。” 其余的妃嫔,愿意为家人赴死的,倒很是慷慨。 可是那些不愿意的,却是都哭的撕心裂肺,让人闻者落泪了。 其中,那些反抗得厉害的,就会被内官们用白绫活活勒死。 然后再把她们装进棺材里面,送去和朱棣的棺材摆在一块儿,接受大家的拜谒。 而目睹一切的景舒,整整三日没吃下饭食,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她都感觉极为不适。 朱瞻基要比灵柩晚些回来,因为他受朱高炽的吩咐,在半路就调头去乐安接汉王了。 “太孙妃,您还是要吃些才好,您这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再这样下去,对您身子可不好。” 第 108 章 鼓励多生 景舒摆摆手,忍不住又开始呕吐了起来。 “拿走,我吃不下,就是吃下去,也得吐出来。” 她是护士,是救死扶伤的啊! 没想到一朝到了古代,却要亲眼看着一个个健康的生命死去。 蕊初看向石榴,意思不言而喻:你从小陪着太孙妃,你来劝。 石榴向前几步,半蹲下道:“臣知道太孙妃没有胃口,所以特意腌了些小菜,酸酸甜甜的,您就着粥好歹喝几口。” “皇后殿下传话来了,说是还有好多事儿呢,三郡王妃可是一直盯着咱们,要是给她拿住话头,到时候,可又得吃了苍蝇似的恶心了。” 朱胖胖即位后,就封了太子妃为皇后,但是还没册封太子、太子妃,估计得等朱瞻基回来。 所以,景舒还是太孙妃。 她知道,自家姑娘是最不愿意被人拿住话柄的。 果然,景舒一想到那个等着看自己笑话的妯娌,立刻就来了点精神,勉强同意让人上膳。 小菜有菜根和萝卜,石榴的手艺很是不错,又脆又酸,让景舒一口气就喝完了满满一碗的粥,不过另外两个肉菜,她是一筷子也没夹。 吃饱了就开始干活,景舒让人把朱棣的账本抱上来。 没办法,老爷子没了,他的私库就得给下一任皇帝,也就是洪熙皇帝朱高炽来继承。 皇帝没空整理查账,就只好委托儿媳代劳了。 景舒也好奇永乐皇帝有多少银子,便欣然答应了。 老爷子自己其实并没用多少银子,收上来的赋大多都填了兵部,或者贴补给了儿子们。 当然,儿子那部分很少,十分之一都没有,主要还是拿去打仗了。 景舒挣银子那几年,老爷子手头松了一些,便拿了些去赏了武将还有那些他看的顺眼的文臣们。 比如张辅和杨荣! 要不说会拍马屁的官员有糖吃呢,别看杨荣是三杨中年纪最小的,但他马屁拍的可比另外两杨更溜。 所以,他的赏赐是最厚的,有些还不是赏赐,是朱棣私底下给的,就怕他过得不好。 景舒撇撇嘴,满朝文武,就这杨荣不管皇帝做什么,他都举双手双脚赞成,朱棣能不喜欢他吗? 她估计,老爷子在心里,都快觉得这货是知己了吧? 朱胖胖一即位,登基大典还没办呢,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夏原吉他们给放了出来,并且官复原职。 于谦很是羡慕,虽然给太子的儿子教书也是份好差事,但在朝堂上,给皇帝直言进谏,那才好呢。 于是,他就给朱高炽上了折子,委婉地表示自己想转职的事情,还特意指出都察院特别适合自己。 朱高炽看了折子,微微扯了扯嘴角,看着皇后道。 “瞧见没有,人家不耐烦给咱孙子教书,他烦完了老爷子,还想去都察院烦我。” 巧了,他也不太愿意听言官废话。 皇后探了探脑袋瞧了瞧,然后笑道:“此人是个心气儿高,为人也清高的,不如就把他外放出去历练历练,说不得会为百姓做点好事。” 这种人,在都察院屈才了,还是当父母官才好呢。 “等祁钰满六岁再说。”朱高炽根本没有批复他的奏疏,随手扔在一边:“先不用管他,磨磨他的心气儿。” 乐安州。 朱瞻基看着眼睛都哭肿了的二叔,忍不住上前扶着他道:“二叔,你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 朱高煦哭的正难过呢,闻言忍不住嘲讽道:“注意自个儿的身子?你和你爹怕不是早几年就盼着我断气了吧?” 他又不是傻子,早好几年就感觉到了这狼崽子身上的杀气。 “二叔,你说什么呢?”朱瞻基满脸都是无奈:“咱们可是一家人,血脉至亲的一家人,怎么会呢?” 上辈子,要不是你老人家作死,他也弄不死你啊,是不是? 朱高煦才不信他的话,哼哼唧唧地上了马车。 不管怎么说,他总得去见爹最后一面才是。 枚青却不这么想,他劝道:“王爷,咱们不然在灵前动手,同赵王来个里应外……” “啪!” 他话还没说完,朱高煦一个大嘴巴就过去了。 “你能不能别瞎出馊主意,棺材里躺的是本王亲爹,都这时候了,本王要还想着皇位,那本王还是人吗?” 要是在灵堂上,兄弟之间亮刀枪,那爹就是走,也是走不安稳的,他就是在想当皇帝,也不会在这时候。 朱瞻基看着枚青进了马车,低声对着王谨道:“告诉锦衣卫,找个机会,把枚青给解决了。” 上辈子,要不是此人给二叔出的那些馊主意,他也不能把二叔给烤了。 他本来应该感激的。 可是,这辈子他不想烤二叔,那自然得把枚青这个蠢货给解决了。 朱瞻基摸着下巴,二叔当然不能杀,但他应该怎么安置呢? 不如,就把二叔和三叔都留在京城常住算了? 既省钱,还省心呐。 他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往汉王后面的马车看去,那是汉王妃的车架。 哎,二叔也是有福气的,无论如何都有老婆陪着。 不像自己,瞧不出好赖,白白辜负了对的人。 朱高炽刚刚即位,事情很多,郑和那边频频传来捷报,他在高兴之余,又有些忧心。 “因为打仗,人口频频减少,该怎么样,才让缓解一下。” 说实话,有了银子,朱胖胖并不想停止扩张。 尤其是郑和说,东瀛岛上金银铜矿那是堆山码海的,他看着那奏疏,眼睛都要绿了。 恰好此时景舒过来送饭,听到他这么同皇后说话。 她忍不住道:“父皇,母后,儿媳有话想说,却不知该不该说。” 宫外许多私自挥刀子宫,挤破脑袋想进宫当太监的案例,继续放任下去不管肯定是不行的。 皇后笑道:“说呗,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高炽也跟着点头:“就是,你说你的,广开言路嘛,你就是说错了,那也是不要紧的。” 景舒轻声道:“儿媳是觉得,父皇或许可以制止男子私自自宫,也不能让外头人匠人为他们自宫。” “咱们或许应该,只允许能进宫伺候的男子自宫,若是民间男子,自宫后又不能进宫伺候,又不能再成亲生子,那岂不是浪费嘛?” 说句不好听的,大家或许都觉得生子机器说的是女子,其实男子又何尝不是播种机器呢? 现在的大明,需要鼓励多生、优生,可不能鼓励人不生进宫当太监,那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了。 第 109 章 贞节牌坊 大明现在人口紧张,朱棣临死前还下了旨意,让民间不用守国丧,该成亲成亲,该生娃生娃。 由此可见,此事有多么迫在眉睫。 闻言,朱胖胖倒是颇为赞同:“你说的也对,但是有些自宫师傅,从祖上便是靠这门手艺吃饭,若是宫里不许了,那不是砸人饭碗吗?” 朱高炽随了他爹和祖父,私底下也不称朕。 景舒认真道:“大明之大,儿媳觉得要找口饭吃并不难,那些人身上也有钱,可以选择去耕种、务工。” “父皇,朝廷要想发展人口,必须得想尽一切方法才行,主要是风气不可长,只要各州县衙门严格执行,相信后面就不会有男子主动自宫了。” “父皇还得让他们明白,当太监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人都是趋害避利、要脸面的生物,只要让他们知道,当太监是要被所有人不屑的,他们自然就知道退缩了。 朱高炽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会仔细考量的,还有吗?” 当然有! 景舒再接再厉,轻声道:“大明虽然没有禁止寡妇、和离的女子再嫁,却也没有鼓励,儿媳觉得……应当鼓励她们再嫁,被休弃者,也在其列。” 贞节牌坊这个东西,起源于政哥的时代,原本是指道德品行高尚的女子,后来却被狭义地指为清白。 用来表彰死了老公而长年不改嫁,甚至是为夫殉葬的‘奇女子’。 景舒对此很是无语,上天给了大家生命,就是让你好好活一回的,不管是男是女都应该活的灿烂。 那些自愿的就不说了,人家是真爱,可以理解,甚至佩服。 可那些不愿意,却被婆家、娘家强按头的呢? 凭什么? 人家年纪轻轻的,凭什么你家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景舒继续道:“西周时期,若是有人家生了三子,朝廷会分配乳母,为他家照看孩子。” “儿媳觉得此举甚是不错,咱们也许可以稍微改变一下,比如说,生一个可以奖励一些粮食,或者银两,两个、三个以此增加。” “然后将各州县每年出生人口,和每年成婚人数一块儿,纳入百官考绩,在各地开办官家武学堂,鼓励百姓都孩子们能习字习武。” 百姓们是很少见到当官的,如果让官员亲自上门催婚、催生,想必效果会翻好几倍啊。 一来嘛,老婆不会生,官员务必会上心,说不定还会主动请郎中帮忙看诊,还可以顺带解决一些讳疾忌医。 二来嘛,明朝现在没有厉害的武将,渐渐有些重文轻武,这才是大明未来最潜在的威胁。 所以,武学也是很重要的,能选拔出出色的将领,而不需要,在入伍后再统一学习武功,那太浪费时间。 朱胖胖一听,这好像有些废钱? 可随后又想到,郑和都找到矿山了,那自己给百姓花点钱又怎么了? 如此一想,他便道:“你说的有理,我会仔细斟酌的。” 百官是什么品性,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都卯足劲儿地冲业绩,指望能升官发财。 这道指令一下,估计确实有几分效果。 只不过,部分读书人脑子生锈,怕是不会支持,到时候指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还得三思而后行啊。 皇后也笑道:“善祥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如今民间男女相看,大多在元宵那日。” “我仔细想来,觉得男女一年只有一回相看的机会,未免也太少了,兴许可以在大型欢乐节日的时候,允许男女出门游玩,缔结姻缘呢?” 明朝的礼教比较森严,未出阁的女子在没有长辈陪同的时候,是不允许单独出门的。 当然,成亲后就可以了。 但是有一天例外,那便是元宵灯会,明代时期的灯会时间远超历朝历代,所以元宵节定情,恋爱的人也是远比前朝多出数好几倍。 历史上,永乐时期灯会就连续举办十天之久,到了宣德年间更是将灯会时间增加到二十天。 可见,皇帝们对子民成亲之事,还是颇为上心的哇。 “你们说的都对。”朱胖胖摸着自己的胡须,赞同道:“我明日就同杨士奇商量,拿出具体的法子来。” 他深深叹了口气:“算算日子,瞻基应该带着老二该回来了,便让他瞧瞧我这满头的白发,这皇帝,哪就是那么好当的了。” 这话,景舒和皇后就不好答了,便都没有说话。 朱瞻基带着汉王回来那日,刚好赵王也在宫里,他也来不及和景舒说话,就看着兄弟三儿来了一场兄友弟恭。 汉王一看到朱高炽,就惊讶地道:“老大,咱们才六年不见,你怎么就老成这副模样了?” “大侄子,不是二叔说你,你是怎么孝顺你爹的?这像样吗?还有老大,爹在榆木川去世,你作什么不早些同我说,怎么,还怕我谋反不成?”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朱高煦张嘴就是噼里叭啦一顿,说的大家都很是无语。 您汉王是什么成分,谁不知道啊? 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是不是? 还有,太子现在是皇上,你还叫人老大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哪儿啊?”咱们朱胖胖也是戏精中的戏精,他抹了抹泪道:“这是爹走前吩咐的,是怕草原那些人,趁乱起兵,老二你可别误会了哥哥。” 得,我主动把锅甩给草原,你就别顺杆子往下爬,别叭叭了呗? 可朱高煦见大哥服了软,有些想借着劲再不依不饶几句,可一看见大哥满头的白发,终究还是没忍心。 变化太大了,他走的时候,大哥的头发还是黑的呢。 赵王眼睛都是肿的,他上前揽着自家二哥道。 “藩王长期在京城不好,既然二哥回来了,大哥就赶紧举行登基大典吧,我们好早些去藩地。” 他手上有一封信,是爹生前给自己幕僚的,说要他归天后,才能给自己看。 他前几日打开看了,确实是爹的亲笔。 爹说,老二有勇无谋,不管怎么斗都是斗不过老大一家的,让他主动请去藩地,保全自身,若是有可能,还要劝老二不要造反。 赵王是个听爹话的孩子,当然会按自己爹说的做。 朱胖胖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欣慰于三弟的突然懂事,他拉着两弟弟道。 “不着急走,咱们兄弟自小就在一块儿玩闹,能多待些日子就多待着日子,哥哥我,舍不得你们啊。” 第 110 章 你是不是假爹爹? 两位弟弟啊,你们最好不要作妖,别逼哥哥我对不住爹啊。 朱高炽此话才刚说完,就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 那模样,似是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一般。 朱高煦顾不上说什么,连忙上手给自家大哥拍背,还不忘对朱瞻基道。 “大侄子,你愣着做什么,赶紧的,叫太医来给皇上看看啊。” 他这会儿也不喊老大,改叫皇上了,可见他暂时是把反心收下了。 朱高炽摆手:“别叫了,早上才刚看过太医,再吃几服药。也就好了。” 好是不可能好的,不过话还是要这么说。 汉王皱着眉道:“皇上,你还是赶快举行登基大典吧,完事后就让我和老三早些回封地。” 自己要是待在京城,老大向来是个没出息的。 到时候还指不定怎么心惊胆战,万一更活不长了呢? 朱瞻基:“……” 二叔,您想多了。 你要是留在京城,我们父子俩反而更加高兴呢。 而另一边,刚刚住进长乐宫的皇后,也正带着儿媳妇,招待着汉王妃。 只见张氏这个戏精,此刻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掉个不停。 “弟妹啊,咱们六年不见,你都不知道嫂嫂心里多惦记你,这些年,你一切都还好吧?” 那边的汉王妃也不甘示弱,她拉着张氏的手,情深意切地道。 “都好,都好,我心里也惦记着嫂嫂。 嫂嫂您太过操劳啊,你瞧,你这头发都白了,脸上也有褶子了。 看得我啊,都心疼。” 景舒在旁边立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汉王妃嘴还真是毒,居然攻击女子的外貌。 还有,您一天百事不操心的,能和她婆婆比吗? 这六年,她婆婆就没歇下来过。 “是是,弟妹还是如六年前一般年轻。”张氏对她很是亲热:“看样子,老二对你很是疼爱吧?” 韦氏眼中有些得意,汉王对她,自然是没的说的。 只听张氏道:“听闻弟妹六年里,就得了六个儿子,六年抱六,弟妹真是有福气了。” 景舒看着韦氏僵住的神色,忍不住低下头,不让人看到自己嘴角的笑意。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不张嘴则已,张嘴便戳人心窝子。 你说我老,骄傲于丈夫的疼爱。 那我就祝你喜得庶子,还喜得六个,看你怎么猖狂。 时间仿佛静止,汉王妃的脸色,就跟那调色板似的,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 最后只能尴尬地道:“谢嫂嫂了。” 嫡母也是母,庶子也是子,皇后并没有说错,她没理由生气。 她咬咬牙,怎么六年不见,张氏的嘴皮子还这么利索,她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 “不客气。” 张氏笑得很是温婉。 哼,想让老娘心里头不畅快,下辈子吧。 待汉王和汉王妃出了宫,朱瞻基才回到东宫。 还没来得及和妻子说话,朱高炽的圣旨就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帝嫡长孙、朕之嫡长子朱瞻基,乃天意所属,特尊先帝遗命,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命皇太子持玺升文华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孙妃胡氏,乃光禄寺卿胡荣之女,贤名远播,先帝钦赐入宫,贤良淑德,温婉大方、性格敦厚、品貌出众,朕与皇后甚悦,特立为皇太子正妃,凡东宫庶务,皆由皇太子妃决之,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嫡长孙、皇太子之嫡长子朱祁锦,天资聪颖,至诚至孝,先帝甚悦,乃嫡长正统,特尊先帝遗命,立为皇太孙,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一连三道圣旨,前面两道还好,景舒早就想到了嘛。 可是这第三道…… 景舒轻轻撇过脑袋,看向朱瞻基的眼神带着询问:真是老爷子下的遗旨? 重孙儿的威力这么大的吗? 朱瞻基微微点点头,景舒才深深吸了口气。 这样也好,直接杜绝将来夺位的可能性。 不过话说回来,太子好像是古代最危险的职业吧? 历史上有很多出名的太子,像隋朝的太子杨勇、唐朝的太子李承乾、康师傅的太子胤礽…… 当然,朱元璋的太子朱标是幸运的,有个一心想让他当皇帝的老爹。 可惜他短命,死在老朱前头了。 还有政哥的太子扶苏…… 景舒撇过头,看着规规矩矩跪在地上接旨的锦儿,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这孩子有重生的老爹,还有穿越过来的老娘,他完全可以躺赢的好吗? 接完旨,赏了传旨太监一吊钱,一家人才回到正殿。 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景舒为朱瞻基介绍新人。 “殿下,这便是金氏了,臣妾把她安排在素栖院。” 这有了新人,不管你喜不喜欢,怎么也要睡睡,表达尊敬吧? 不然,人家在宫里怎么做人啊? 景舒绝对不会承认,她是因为收了金氏好几件上等的皮货,所以才…… 咳咳! 当然,她也是想看看,这货对女真族的态度。 金氏也眨巴着眼睛,满脸都是希翼。 额娘说只要她能给太子生下崽崽,那自己就算是在宫里站住脚了。 为了伺候好太子,让太子不要讨厌自己。 她的那些好东西,可送出去了大部分呢。 吴氏和何李三位得益者对视一眼,然后又迅速地低下头,摆弄自己的袖子。 这可不能怪她们,是金氏自己要送她们东西的,不要白不要。 朱瞻基看了看金氏,他并不讨厌她,可也不喜欢她。 女真族的女子,纵然知道不是那一支,可也有点膈应。 思及此,他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随口道:“嗯,知道了,你们都先下去吧,本宫有空,会去瞧你们的。” 等她们下去后,朱瞻基才温柔地看向景舒。 “善祥,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他根本不用问,也能瞧见妻子那一脸的疲态。 “这都是应该的。”景舒笑笑,她招手把三个儿子叫过来:“叫爹爹,给爹爹磕个头。” 两个大的自然是老老实实叫人、磕头。 可小的那个跪是跪了,却没有叫人,也没有磕头。 而是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他道。 “娘说我爹爹还没有留胡子,可你为什么留了胡子?” 这该不会是个假爹爹吧? 第 111 章 怕娘不? 景舒:“你爹爹在外头打仗,自然没空整理仪容,赶紧叫人。” 这熊孩子,这会儿较真啥啊? 朱瞻基看着小儿子,那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便把人拉到身边,和颜悦色地道:“你和哥哥们,去给太爷爷磕头了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铭儿小脑袋一扬,刚要傲娇几句,谁知抬眼便立刻瞧见了自家娘亲的黑脸,于是立马改口:“去了,日日都去。” 娘一黑脸就要打人,可疼了。 朱瞻基乐了,他笑道:“你怕你娘?” 小家伙抬起头来,疑惑道:“你不怕你娘吗?” 不对啊,他两个哥哥,都怕娘,这人咋不一样呢? 朱瞻基:“……怕。” 小时候怕,现在可不怕。 他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欣慰道:“是个好孩子。” 说罢,他又去看其他两个孩子,见他们虽然膝盖都是淤青的,但却散发药味,加上面庞红润,身上也肉乎乎的,便知道景舒把孩子照顾得很好。 再看孩子们书背的好,字也写得好,马步也能坚持小半个时辰,他是既欣慰又喜欢。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 朱瞻基握着妻子的手,他现在只有拉着妻子、看着面前三个孩子,才能有重活一世的真实感。 景舒看着小朱白了部分的头发,还有那胡子拉碴的模样,便知道,他这大半年是受大罪了。 “殿下,你辛苦了。” 要撑住啊! 她估摸着,朱高炽也差不多快了,有你更难过的时候呢。 永乐二十二年,九月七日,朱高炽身着衮服正式在北平登基,大赦天下,并定次年为洪熙元年。 他之后,便是皇后和妃嫔们的册封大典了。 郭庶妃这回没捞到贵妃的名头,只是个妃,当然了,朱胖胖的那些女人,都没有得到贵妃的名分。 值得一提的是,张氏的凤冠可比太子妃时候重了许多,她的凤冠是六龙四凤冠,身上穿的也是青翟衣。 其名如衣,衣裳为深青,浑身绣满了鸟儿,领子为红色。 那鸟儿便是中国特有的红腹锦鸡,整个形象看上去端庄大气,也是皇后在各种庆典上,要穿的吉服。 明朝的皇后礼服是承宋而下,是在宋朝礼服的基础上修改而来,而后世传下去的皇后画像多为常服,而非正式的礼服。 “我穿这身,好看吗?” 张氏在镜子前看了又看,满意的同时还不忘征询景舒的意见。 “自然是好看的,母后生的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景舒拍着马屁,同时也有些佩服,那么重的冠子戴头上。 婆婆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重,冠子上的珠子,更是动也不动,功夫是真的深啊。 “就你小嘴甜。”张氏高兴坏了,还不忘道。 “我当太子妃的时候,因为户部紧张,所以冠子并未做的多华丽,现在日子好过了,便不能委屈你。” “我特意派人去盯着匠人们做你的衣冠了,都是让他们捡好的做,到时候,你穿上吉服,和瞻基站在一块,那才叫天造地设的一双呢。” 有些婆婆是自己淋过雨,就会把儿媳妇的伞给撕烂。 但张氏不同,她是自己淋过雨,就想给儿媳妇打伞。 更何况,她本身就稀罕这儿媳妇,这儿媳妇还给自己生了个大孙子,她实在找不到借口为难。 景舒自然是连连道谢,婆媳两人和谐又开心。 与此同时,朱瞻基也知道孙氏被母妃赐死的消息,是朱高炽亲口告诉他的。 朱胖胖看着儿子,认真道:“这事儿是老和尚当年私底下同我说的,当时我看着你对孙氏的那个劲啊,愣是没敢和你爷爷说。” “若是你爷爷知道了,肯定会立马赐死孙氏,我怕啊,怕你到时候头脑发热,做出什么事儿来。” “所以啊,才一直忍着,等你和老爷子去打仗了,才把她解决了,儿啊,你别怪爹啊。” “天家无小事,就算是老和尚预算出了错,爹也不敢冒这个险,孙氏,她非死不可。” 朱高炽不是嗜杀的人,但他同样也不是大臣想的那样,是位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仁君。 只要威胁到自己儿子,朝廷,他可不会管什么仁不仁的。 朱瞻基安安静静地听着,心中也很是难过。 上辈子,他在得知爹想杀孙氏后,就偷偷把人提前送回南京,给好好地保护了起来。 所以,孙氏才能好好活下去,甚至当了皇后、太后。 “儿子不怪爹。”朱瞻基低头道:“是儿子不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您和爷爷操心。” 他重生后,一直没杀了孙氏,是因为害怕外头觉得,是胡氏杀了孙,那对妻子的名声不好,所以才没动手。 如今好几年过去,儿子也大了,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孙氏这个人,确实是到她该死的时候了。 朱瞻基从奉天殿出来,眼睛眺望着远方。 不管说他绝情也好,冷心也罢,灵魂飘荡那两百多年里,早就磨灭了他对孙氏所有的爱意。 他甚至,都快记不起,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了。 朱瞻基回来的一个月里,他整日都和景舒躺在一起,却什么都没做,很有一种柳下惠的架势。 景舒知道,他正因为失去爷爷伤心呢。 可是,您能不能回自己殿里歇息呢? 还是一个人睡,比较舒坦啊。 朱瞻基显然是不自觉的,他天天和妻子聊星星聊月亮,连她白天戴的钗环和衣裳配不配都要拿出来聊聊。 景舒:“……” 您是没其他话题说了吗? 朱瞻基攥着妻子的手,问道:“当初圣旨赐婚,你心里在想什么?” 闻言,景舒很想翻白眼,原主又不喜欢你,人家心有所属,当然是为亲亲周哥哥伤心啦。 不过她张嘴就道:“自然是高兴,早听说太孙殿下英姿俊美,能给殿下当正妃,简直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拍马屁嘛,谁不会呢? 朱瞻基半信半疑:“真的?” 他怎么就不信呢? 这么想着,他话题一转,又问道:“你表哥成亲也好几年了,怎么还没儿子?” 第 112 章 小混蛋初现端倪 黑暗中,景舒背对着朱瞻基睁开了眼睛。 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别人夫妻之间的事儿,我怎么知道?” 该死! 这都多少年了,你还问个锤子啊? 朱瞻基撩起妻子的头发,幽幽道:“他是你表哥,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怎么不问问?” 他总觉得这俩肯定有什么。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直觉。 景舒无语道:“我小弟也无子,我还懒得去问呢,何况还是表哥。” 还好,她不是那种爱插手兄弟房中事的人。 朱瞻基不说话了。 良久,他才缓缓道:“善祥,以前的事情我不问了,以后,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 不管她和周泽林,曾经到底有没有暗生情愫。 他都可以不在意了,只要以后,以后没有就行。 景舒张张嘴,正要说话,却被朱瞻基的大掌捂住了:“别说了,睡觉吧。” 他不想听,也不想知道些什么了。 景舒闭上嘴巴,觉得这样才对。 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没一会儿,朱瞻基就反悔了。 他又问道:“你小时候,和你表哥都玩儿什么呢?” 他还是想知道。 景舒抿抿嘴,忍不住道:“那殿下,您和孙氏小时候,都玩儿什么呢?” 你想知道她的往事,那她想知道你的往事也不过分吧? 朱瞻基:“……睡觉。” 这次是真的睡觉了。 景舒弯了弯唇角,这叫什么? 这就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妃嫔的册封典礼一过,就是朱瞻基和景舒太子、太子妃的册封典礼。 她的凤冠只有四凤,是没有龙的,但珍珠点翠却比张氏从前的冠子多,衣裳也更为精致。 总体来说,景舒还是很满意的。 她完成册封礼后,还要同妯娌们说话。 他看小儿子揉着眼睛,还以为他是困了,便叫他先回去。 谁知道等她回去,就听蕊初说,小家伙把郑和宝船的模型给拆了一地。 他两个冤种哥哥正抓耳挠腮地想,该怎么帮弟弟圆谎呢。 只听锦儿道:“到时候就说是我弄坏的,我年纪大些,挨打也受得住。” 然后是祁钰的声音:“还是说我弄坏的比较好,母妃对我最是疼爱,说不准连罚都免了呢?” 景舒:“……” 想得美! 最后是小混球:“大哥,二哥,我不连累你们,不就是一顿打而已嘛,我受得住。” 虽然娘打人很疼,但最多两下,奶奶就闻声赶来了。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她奶奶搬去了长乐宫,那边过来可要些时间呢。 她沉着脸进门,冷声道:“你们最好,给我想个好借口。” 景舒瞧着满地的木头,只觉得血气上涌。 她很想把败家子捉过来,狠狠打上一顿方才解气。 这原先是放在文华殿的,后来朱胖胖见大孙子喜欢,就给锦儿了。 锦儿还没捂热乎呢,就被铭儿要了去。 这才几天,就被他给拆了? 景舒很是肉疼,这东西要是流传到后世,那可是纯纯的文物啊。 知道值多少钱吗? 这败家子就给拆了,这么小就开始拆家,等长大了,是不是还要拆凤冠啊? 眼见瞒不下去了,哥俩儿立刻为弟弟求情。 “母妃,三弟还小,他就是好奇,母妃,原谅三弟吧。” 朱祁铭委屈巴巴的,小手拽住自家娘亲的袖子。 摇啊摇:“娘,儿子就是好奇这船是怎么做的,谁知道装不回去了,娘,儿子错了。” 小家伙皱着脸,看起来纯天然无公害。 可景舒却没有被他皮毛骗到, 她叉着腰道:“你知道错了?” 小家伙用力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真的知道错了。 景舒冷笑地掰起指头细数:“六个月前,你把你皇爷爷最喜欢的茶盏碎了,那是天下仅有的一套,你说你错了,我也原谅你了。” “五个月前,你去皇祖母那请安,又把你祖母的钗环扔了一地,碎了好些玉器,你还是说你错了。” “四个月前,你跟着哥哥们去学堂,趁于先生午间歇息之时,把人家官帽的宝石给扣下来了。” “两个月前……” 景舒每说一件,心就痛一下,像她这么扣门儿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个败家子? 肯定是随了他爹那个败家子。 但是问题又来了,朱高炽和张氏都很扣门,那朱瞻基随谁了呢? 她每念一件,小家伙脑袋就低一点,后面两个大的更是不敢说话。 三弟确实,太过于调皮了些。 景舒坐了下来,让人拿出竹板。 沉声道:“你们两个作为哥哥,不想着教导弟弟学好,居然还想着包庇,手伸出来,一人五个手板。” 两个大冤种不敢说话,乖乖伸出手来挨罚。 朱祁铭愧疚地看着两哥哥,他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连累哥哥们了。 他发誓,等他长大了,一定要对两个哥哥好,把好吃的都给两哥哥吃。 当然,他今天也没跑脱,挨了两手板。 没办法,他年纪小,景舒也怕给孩子打坏了。 毕竟船模型在她眼里是宝贝,在皇帝皇后的眼里,那就是普通木头模型而已。 小孙子要是喜欢,他们可以让工匠造一百个给他摔着玩。 三个小家伙挨完罚,回到自己院子里后。 铭儿就从怀里,掏出一块啃的黏糊糊的糖,不舍地递给哥哥们。 “大哥,二哥,吃。” 景舒怕他蛀牙,所以不给他糖吃。 但他手欠,但凡下边人不休息,他就能藏上一块儿。 锦儿和钰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嫌弃。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三弟,你可得听话,不能再拆东西了,于先生都气得想辞官了。” 要是真把于先生气辞官了,那弟弟肯定就得吃顿竹笋炒肉了。 还好,现在打人都用竹板子。 听说太祖那会都是鞋底子,那也太不体面了些。 别看景舒只打了这孩子两下,只是稍微红了点而已,却把皇后心疼了个够呛。 这不,当晚张氏就把小孙子接去了长乐宫。 心肝宝贝地搂着哄了哄,又留着他在宫里歇了。 “这善祥也是,铭儿才三岁,三岁的小孩子懂什么? 怎么就能动棍子,有什么不对的,等长大了,慢慢教嘛。” 锦儿是未来的帝王,严厉点儿是应该的。 儿子儿媳怎么教育她不会吭声。 可小孙子以后又不当皇帝,调皮一些又能怎么样呢? 第 113 章 朱胖胖正礼法 朱胖胖也疼小孙子,却不苟同妻子的话。 “人家教育孩子没错,你别插手。 心疼孙子哄哄就得了,否则将来孩子有个什么不对。 犯大错了,你还得落埋怨。” 这事他有经验,他就经常把儿子朱瞻基的叛逆,归咎于老爷子没教好。 当然,他是在心里,并不敢在明面上。 张氏当然知道这个道理,闻言便也不再说话了。 也是,这是儿媳妇的亲儿子,她还能害她自己亲儿子不成? 朱高炽封完了太子,就该大封宗室,首先就是他自己的儿子们。 老二朱瞻埈,封郑王,封地凤翔府,暂留京城。 老三朱瞻墉,封越王,封地衢州府,暂留京城。 老四追封谥号‘献’无子,国除。 老五朱瞻墡,封襄王,封地长沙府,暂留京城。 老六朱瞻堈,封荆王,封地江西建昌,暂留京城。 老七朱瞻墺,封淮王,封地广东韶关,暂留京城。 值得一提的是郭氏的三个儿子,老八朱瞻垲,封滕王,老九朱瞻垍,封梁王,老十朱瞻埏,被封为卫王。 他们的年纪尚小,最大的老八也才十五岁,自然是要留在京城的。 老九老十还好,起码瞧着还能活上些日子。 可老八却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历史上,朱胖胖刚挂一个月,这孩子就去地下陪旁爹了,年仅十六岁。 景舒很少见到郭氏的三个儿子,就算是见到也就是点头之交,就连话也说不上几句,总之就是不熟。 其实不仅是她,就是朱瞻基和这三个弟弟也不熟。 她也不知道郭氏是怎么教育的,把孩子养的很是傲娇,也不会主动和哥哥们培养兄弟感情。 还是朱瞻基无意间说起:“郭恭妃出自侯门,自有几分傲气,很是瞧不上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 自然,更瞧不上普通人家的女儿生下的孩子了。 郭恭妃,郭氏这辈子的封号。 他觉得这是爹在警醒郭氏,让他恭敬些。 该! 谁让她跑去挑拨父子关系,自己可是爷爷和爹从小认定的继承人。 她怎么可能挑拨得了? 景舒无语:“张母妃还是公门之女,不一样谦卑恭顺吗?” 你就是起初瞧不上人家,后头也该和其他人照着学了吧? 再说了,你早几年就失宠了,就不会教孩子们靠着哥哥些。 弱的总归要靠着强的,这日子才会好过啊。 朱瞻基轻笑道:“她怎么能和张母妃比,暴发户和世家的底蕴可不一样。” 景舒:“……” 说的也有道理。 郭氏是郭英的孙女,郭英是什么人? 他是凤阳人,和朱元璋一个地方出来起兵的。 说白了,也是泥腿子出身,最初还只是朱元璋的警卫而已。 那张氏的祖父张玉是什么人? 张玉原为元朝枢密知院,元亡后随元顺帝逃亡漠北,后来投降了明朝,最后还为了救燕王力竭而死。 朱棣当时可伤心了,还追封他为荣国公。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人家张家确实是官宦世家,这教养自然不同。 只不过,朱瞻基你这么说你家太爷爷是泥腿子,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涅? 还有原主家,胡爹原本就是个考不上进士的穷书生,父凭女贵才端上了铁饭碗。 这种家庭,岂不是暴发富中的暴发户? 囧! 朱胖胖是长子,却因为种种原因,在当太子时候过的如履薄冰。 这登基以后,便要立刻正礼法。 他先从自家入手,把长子封了太子,然后再从弟弟们入手。 把朱高煦的长子朱瞻圻立为了汉王世子,这让汉王十分不满意。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知道这孩子对我有仇恨,你还让他当世子?” 他就是立个狗当世子,也不想立这逆子当世子。 当时,他不在京城,让他看着京城动向,他却不管不顾,他要这个儿子有何用? 这事其实还得怪朱瞻基,他知道堂弟会帮忙传递消息。 以此来让他爹疑心汉王,然后达到为母复仇的目的。 所以才提前让人警告了一番,朱瞻圻果然不敢再轻举妄动。 朱高炽拍怕弟弟的肩:“老二啊,你和王妃无嫡子,根据无嫡立长的规矩,瞻圻这孩子就得是世子,这是礼法。” 闻言,朱高煦立刻就跳了起来。 “礼他x个屁的法,老头子当年就是因为狗屁礼法,才立了你为太子。 现在,又因为礼法要立那个逆子为我的世子? 我不同意,我的世子,我说了算,我想立谁就立谁。 我不是老爷子,我不在乎什么礼法,我要把世子之位,传给最有才华的孩子。” 他这一辈子的失败,都是失败礼法二字里面。 他太讨厌这两个字了! 朱高煦的话算是大逆不道,可胖胖这个宠弟弟的,却怎么也不生气。 只见朱高炽拿来了朱棣遗旨,递给他:“老二啊,这是爹的意思。” 爹还真是料事如神,知道老二不会同意,所以连塞嘴布都准好了。 朱高煦接过圣旨,见果然是自己亲爹的亲笔。 笔力太轻,瞧着就是病着的时候写的。 爹他…… 临去前还是想着自己的吗? 汉王眼眶一红,突然就憋不住痛哭了起来。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讨厌这个儿子,爹这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呢。 他刚开始只是站着,弯着腰哭。 最后就坐在地上,毫不在意形象地嚎哭了起来,鼻涕眼泪沾了满脸。 朱胖胖蹲了下来,像小时候一样抱着他。 劝道:“老二,听爹的,别闹了,好好过日子。他老人家才能走的放心。” 朱高煦心里听没听不知道,反正表面是暂时没闹腾了。 搞定了朱高煦,胖胖就把赵王的妾翁氏扶正,然后把庶子朱瞻塙立为世子。 再接下去,就是各家的亲王。 不管他们喜不喜欢长子,反正一概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说什么都不管用。 如此一来,官宦人家便知道了皇帝是什么态度。 自然是要和皇家看齐的,嫡子、长子们的地位立刻就提升了几个档次。 接着,他赦免了建文帝旧臣,还有永乐时遭连坐流放边境的官员家人,并允许他们返回原处。 然后平反冤狱,使得许多冤案得以昭雪。 不过这回,他没有取消边境的茶、马贸易。 更没有停派去云南和交趾(安南)的采办黄金和珍珠的使团。 当然,这是朱瞻基劝谏的结果。 , 第 114 章 天家无家事 朱高煦想起自家爹临死前,还在为自己打算。 对朱瞻圻当世子,也就没那么排斥了。 当他回到王府,王妃却匆匆来报。 “王爷,枚青他……死了。” 说着,她还拿帕子遮住了自己口鼻,显然一副非常不适的样子、 “嗯?怎么回事?” 汉王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枚青是被人害死的。 难不成是老大…… 不对,老大压根不认识枚青,怎么可能杀他? “仵作说……”汉王妃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枚青是在青楼里,力竭而亡,体内并无被下药的痕迹……” 这枚青平时就好女色,所以她觉得其死在女人肚皮上,那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冤枉呀。 朱高煦:“……对外就说是暴毙,不许说真正的死因。” 简直丢死人了,没见过女人还是怎么的? 朱高煦是个武将,虽然他并不傻,但脑子里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就算是陷害人,也会让人一眼就看穿了。 所以,他听见仵作说了没问题,竟然也没有继续怀疑,甚至都没有再找人验上一遍。 这也得怪枚青自己,谁让他平时不学好,成天在青楼晃悠呢? 朱高煦想通了,就让人收拾包袱,准备回乐安了。 韦氏轻声道:“咱们,就这样回去了?” 不造反,不留下来恶心老大一家了? “回了。”朱高煦轻叹道:“你瞧老大那满头的白发,你说,我要是这时候找事还像个人吗?” 当弟弟的,于心不忍啊! 要不,还是等老大挂了再说。 到时候叔叔欺负侄子就是天经地义了,他良心也不会痛。 自家爹不就是那么干的么? 韦氏抽了抽嘴角:“您是王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从前就不像人,老头子没了,您倒是想当个人了。 朱瞻基想把二叔三叔的儿子们,全部都留在京城,一个都不让跑脱,却遭到了朱胖胖的阻拦。 “留下世子就行,其余的,就让他们随老二就藩去吧。” 不提老三,主要是,老三就一个儿子,也就是世子。 独苗苗,尊贵着呢。 朱瞻基不乐意了:“爹,二叔可不在乎圻弟的死活。” 二叔巴不得他们把圻弟就地正法,好给他喜欢的儿子腾地呢? “你爷爷才刚走。”朱高炽轻声道:“咱们就把你二叔的儿子全部扣在京城,这不合适。” “到时候,还指不定外人会说什么呢。” 朱瞻基急的团团转,他道:“您管外人会怎么说呢,这是我们的家事,您是当家人,您说了算不就行了。” 他可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朱胖胖摇摇头,还是那句话:“让他们走吧,天家无家事。” “儿子,记住了,我们必须要占到大义。” “你扣留人家儿子,那是朱允炆的做法,会失人心的,反倒是给人落下话柄。” 朱允炆为什么败的那么快? 还不是因为他对叔叔们太狠,失去了人心? 朱瞻基无语:“那当初,我和爷爷扣留脱欢的儿子,怎么也不见您说什么?” 朱胖胖一顿,然后道:“脱欢是敌人,你二叔是亲人,不一样,对了,那也先还好好活着呢,你不去解决了?” 瓦剌人体格大,吃的多,费粮食啊! 朱瞻基不想他死的太容易,所以不想马上解决。 可想着要是留着成了祸害怎么办? 思虑再三,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回去就把也先解决了。 朱胖胖欣慰地点点头,笑的很是和善。 真好,又省下了些口粮。 景舒作为新晋太子妃,自然是非常忙碌的。 首先就要迁到太子妃住的宣和殿,然后还要帮着小朱迁到文华殿,还有四位小妾也得搬家。 太子的妾要比太孙的妾地位高,地位高,住的也就更宽敞。 所以,大家都很喜欢新居所。 景舒对新地方没怎么上心,她知道自己在这里住不了多久。 估计再过两、或者一年,她就该去长乐宫住了。 金氏这姑娘脑瓜子挺灵活,学东西也非常快,厨艺、纺织、捶腿捏脚都是非常不错的。 只是文化方面不太行,不过景舒也不指望她考状元? 无所谓了! “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也回来许久了,怎么还没有去妾身院子里,他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款的。” 金氏给景舒捏着肩,顺便问出了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景舒正享受呢,辽东出来的姑娘,手劲就是大。 比何李那两个江南女子,软绵绵的手劲好多了。 不过她们按摩手法,景舒也挺喜欢的就是了。 闻言,她顿了顿,才道:“这不管你的事情,是太子没眼光,喜欢那种娇小可爱型的。” 金氏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长的太高了啊。 可是,长相她还能涂涂抹抹改变,身高可变不了呀。 没一会儿,她又疑惑地问:“那何李两位选侍漂亮又娇小,为什么殿下也不去她们那里呢?” 景舒:“……” 这事你问她,她也不知道啊。 金氏又问:“太子殿下,好像就只喜欢在您院子里,他是不是就喜欢太子妃殿下您一个?” 只喜欢自己一个? 呸! 母猪可能会上树,但皇家的男人永远不可能只喜欢一个。 “金氏啊,本宫和你说,太子呢,刚没了爷爷,他心情不好,实在是那啥,有些意兴阑珊。” “等等吧,等他把伤心淡忘些,或许就好了。” 别说她们了,就连景舒自己,这些日子都是素着的呢。 见她这么说,金氏也没有再胡思乱想。 等就等呗,人都进宫了,不想等也得等啊。 这辈子紫禁城三大殿没损坏,朱高炽也就没想着要回南京,可大臣们却想回南京呢。 在大臣们上书下,朱高炽还是动了动心思。 他觉得,北平确实没有南京住着让人舒坦。 于是,他在和家人吃饭的时候,便顺口说提了几句。 皇后还好,她觉得住那都无所谓。 可朱瞻基却不答应:“爹,现在草原的势力还是挺大的,天子坐镇北平,这是爷爷的意思,爷爷才刚走……” 他们就不顾先帝的意思,这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朱胖胖想想,觉得也是这个理,便笑道:“那就在缓缓。” 看来,儿子和老爷子一样,都是个好战的啊。 郑和此人在朱棣的宠爱下,不仅有能力又嚣张,为人还霸道。 他打下了人家的地盘,还直接在人家的地盘上炼金银,铸铜钱。 而且苦活累活还都让东瀛的人去干,不给俸禄的那种。 当然,饭还是要给人家吃的,粮食就去当地有钱人家去抢。 “把吃不不饱饭的人,都给我聚集在一起。 然后把有钱人家的粮食抢来,给那些吃不上饭的人家吃。 再让人劝他们跟我们回大明,语气要温和。” 第 115 章 帝王的‘仁慈\\’ 辽东那个地方,现在的汉人太少,都是游牧民族,将来早晚会成为祸患。 可是中原的人口也紧张,不好大搞移民。 朝廷把这些吃不上饭的人弄回大明,让他们接受大明的教育,在大明生活,繁衍生息。 十几年后,他们孩子,就会彻底变成大明的子民。 到时候,人就会多起来。 当然,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他选的人都是为了吃一口饭,而焦头烂额的种田人罢了。 “你们去大明生活,在大明,你们的子孙可以吃饱饭,穿上厚衣裳,永远也不会再饿肚子了。” 虽然大明现在也还有饿肚子、穿不上衣服的,但是…… 大明地方大,他们可以去开荒种田,然后…… 额,给大明交税啊! 可能很多人觉得他们血脉不纯,弄到中原不好。 但当时的情况就是,大明人口稀缺,只要是壮丁和女人都要,不管你是哪国人。 话说回来了,一向说自己是正统的孔子后人,在大明那会身上就已经有了蒙古人的血脉。 其实穷人都很单纯的,你给他一口饭吃,他就会把你当成恩人。 他们反水的几率其实并不高,就像他现在对大明不也忠心耿耿吗? 真正反水几率高的,是那些受过一定教育的东瀛人。 他们大都心机深沉,狡猾异常。 现在对你俯首称臣,下一秒就有可能咬你一口。 郑和也不心软,统统一刀给砍了个干净! 然后把他们的财产、宝物都给运回了大明。 文人们有些不耻于他的行为,纷纷给朱高炽进谏。 说:此乃强盗行为,望陛下给予申饬。 可一向仁慈听文官话的朱胖胖,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居然选择性耳聋,假装没有听到大臣的话。 就连朱瞻基也有些纳闷,直到胖爹把他领到自己的小私库,看到堆山码海的宝物后,方才恍然大悟。 “儿啊。”朱胖胖一脸感慨:“这东瀛人好东西真多,你瞧,不少都是唐朝时期的宝贝呢。” “有官宦人家用的,有平民人家嫁娶时,掏空家底买的钗环。 还有宫廷用的,不仅是唐朝,还有宋、元。 宫廷的还好说,也许是天朝赏赐的嘛。” “可平民呢,平民饭都吃不饱,怎么会拿着自己的钗环送给东瀛人。” “这说明,东瀛人劫掠中原已经不是一两百年的事情了。” “还说明,东瀛国王自始自终就没有配合过天朝,努力打击过海盗。 甚至,他们是默认海盗劫掠我天朝百姓的。” 他们要是配合了,这些东西就不会轻易在市场上流通。 以至于就连个小地主家,都能发现中原的东西。 这说明,倭寇有贼子之心。 朱瞻基听的连连点头,还道:“那咱们就打过去,把他们吃下去的东西都给抢回来。” 他话刚说完,脑袋上就挨了胖爹一个暴栗。 “你怎么尽学到你爷爷那套,什么叫抢回来?” “大明是礼仪之邦,是让他们把东西还回来,抢什么抢,说的我们跟个强盗似的。” 这就是朱胖胖最不喜欢儿子的地方,一身的匪气。 他们已经不是太祖那会,是泥腿子、红巾军出身了。 他们已经传到第三代,儿孙也算是饱览群书了,要文明用语。 朱瞻基愣愣地看着自家爹,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上辈子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果然,财帛迷人眼啊。 朱胖胖有了银子,干脆大手一挥,给官员们加薪,一人加一贯钱。 官员们感动得热泪盈眶,不容易啊,老朱家的铁公鸡拔毛了。 虽然一贯钱不是特别多,但好歹也有个好的开始不是? 没两日,景舒接到消息,也先在玉林斋嗝屁了。 崔居兴道:“那时,刘侍讲正在讲《尚书礼记》,讲着讲着,也先不知怎么的就开始发狂,站起来要掐刘侍讲。” “刘侍讲的反应慢了些,没躲开,就大声招呼其他侍讲,再然后,也先就被诸位侍讲给……打死了。” “现在,皇上正在奉天殿发脾气,申饬诸位侍讲呢。” 文官居然把质子打死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景舒:“……” 所以,也先是被群殴致死的? 她觉得,这事肯定是小朱同学干的。 好端端的,也先怎么会自己发狂? 等小朱同学回来后,她便张嘴问了。 人家也很爽快地承认了:“娘子就是聪明,确实是我干的。” 景舒翻了个白眼儿,珍爱生命,得罪谁也千万不要得罪老朱家人。 会死的,而且会死的特别惨! 于谦此人别的爱好没有,但喝酒和文天祥,绝对是他生命中,最为喜欢的两件事。 皇帝加薪一贯钱,他也挺开心,拿着钱就跑去打酒喝。 全然忘记,自家老婆已经半年没做过新衣裳了。 他老婆倒是还好,从来都是体谅他,不和他计较的。 有时候,还拿自己的钗环,去当了给他买书。 可今天恰好丈母娘来看自己的女儿,而且没有提前告知。 人家一看,好啊,家里日子都过成这个样子了。 你还喝得醉醺醺回家,心里还有没有她女儿,有没有这个家啊? “我从来不觉得,你要有多少富贵才能给我女儿幸福。 但最起码,你得顾家是不是? 家里本就困难,你老婆孩子多久没做新衣裳了你不知道? 你要是把银子拿去送给别人,帮助那些百姓,我也可以竖着大拇指在你一声:了不起的好官。 可你呢,刚发了俸禄就拿去买酒,喝成这副醉醺醺的样子回来。 还要我女儿伺候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外头做出了多大的贡献呢。” 于是乎,一向连皇帝都不怕的谦哥儿。 这日被自家丈母娘骂得,连脑袋都不敢抬,只能连连认错。 也就是这日过后,他才注意到家里的情况。 妻子的衣裳还有首饰,大多都是一年前太子妃赏赐的。 可随着先帝最后一次亲征,宫里头开始十分忙碌,所以太子妃就再也没叫妻子去说话了。 没说话,自然就没赏赐。 自己那点子俸禄,还都给自己拿去买酒买书买画了! 妻子的嫁妆,也一直补贴家用。 董家也不是大富贵的家庭,开销可不就有些紧张了吗? 为此,咱们谦哥儿很是愧疚,接连好几天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朱瞻基注意到这个问题,便问他最近是怎么了。 于谦把实话说了,还不忘提意见。 “太子殿下,您说等将来……我们这俸禄,还能不能再涨点?” 第 116 章 出了贼 他之前从不注意家里庶务,反正他也不挑食,家里做什么吃什么。 更加不好颜色,妻子披粗布在身上,他也觉得好看。 可如今被丈母娘骂一顿,才看到家里的囧况。 自己吃粥就咸菜都能活下去,可妻子孩子年纪不行啊。 要是真的不能涨俸禄,他就只能戒酒了,不想戒啊…… 朱瞻基很是嫌弃地道:“瞧瞧你这点出息,好歹也是太孙的启蒙先生,还能被丈母娘骂成这样。” 说是那么说,但他还是爽快地,从怀里掏一个荷包,从里面抓出一大把银瓜子递给他。 “行了,拿去给你媳妇买衣裳吧,没了再来问我要。 你可是太孙的先生,不要把自己整得那么可怜,弄得像我家亏待了你似的。” 这银瓜子,是他顺手从善祥那里拿的。 看来回去后他得多抓几把,免得还要从自己私房钱里出。 上辈子,于谦清廉了整整一世,也没发现家里的囧况。 大概,是胖爹突然涨俸禄,这才引起了变化吧。 于谦:“……” 你家没亏待过我们当官的吗? 要知道,他现在一个人,可干着三个官员的活呢。 不但要当启蒙先生,闲了还要去帮着编书,偶尔皇帝看书眼睛看累了,还要把他叫过去读书。 通常回到家,就已经亥时初了,他还算是好的,内阁那几位,可是每日都忙到子时才回家啊。 你们就给这么点俸禄,合适吗? 景舒发现,自己放在内室准备赏人的银瓜子越来越少了。 她就觉得有些奇怪,难不成自己身边出贼了? 可是自己的内室,就蕊初她们几个才能进来。 她们也不缺银子啊,难不成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可再有什么难事,也应该和自己说,怎么能偷呢? 她首先排除的是石榴,因为这姑娘什么亲戚都没有,又是从小跟着原主的,也没个情郎,她拿银子也没地方用。 所以,她便让石榴注意,把监守自盗的人给揪出来。 石榴这丫头也很是气愤啊,姑娘待你们多好啊。 你们居然还偷东西,她非得打烂那贼的手不可。 可当她发现,那个贼是太子的时候,便默默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然后缩回去睡觉觉了。 第二天,她就把这事和景舒说了。 “姑娘,您每个月,都没给太子殿下留俸禄吗?” 她是知道王谨,每个月都会给太子妃一笔钱,应该是殿下的俸禄,但不知道多少,毕竟钱都是蕊初在管。 堂堂太子,怎么能沦落至此呢? 景舒一脸懵逼:“留了啊,我只拿了一半养他的小老婆,别的一个铜板都没有要啊。” 他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晚上等朱瞻基回来,她就很委婉地说了这件事。 小朱很爽快地道:“我随手拿的,于谦他们最近老和我哭穷,我忘记和你说一声了。” 说起这个他就来气,于谦这个大嘴巴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财不外露啊。 刚从他这拿了东西,回头就和夏原吉他们说了。 搞得他们都来问自己哭穷,他这才又拿了几次银瓜子。 看着景舒一脸无语的样子,朱瞻基也有些心虚。 作为一个大男人,花女人的银子好像是有点不好哈。 他从怀里,忍痛,拿了小半袋金豆子递给景舒。 “知道你持家辛苦,以后我的俸禄全都给你。” 这还是他问二叔、三叔要的,刚捂热就没了。 不过没关系,他还可以去问爹要,爹现在也有钱。 景舒也没有客气,拿过荷包后,装作随口一句道。 “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事,殿下您也不能总接济官员们吧?” “说起来,还是当王爷好,什么都不用干,就能享受一辈子供奉。” “养藩王的那些粮食,都能够养好些个朝廷了呢。” 亲王岁禄万石,郡王岁禄二千石,他们的儿子,他们儿子的儿子…… 还有赏赐给他们的田地、府邸和各种金银玉器。 数量之多,让人甚为感慨。 后期满清入关的钱粮,就是在这些王爷府上搜刮的。 显然,朱瞻基也想到了这件事,他眉毛深深地凝了起来,规矩不好改,爹肯定也不会同意。 不过改肯定是要改,等自己登基吧,反正也还没到迫在眉睫的地步。 他心情沉重,触及藩王利益的事情,到时候肯定又会掀出一番腥风血雨。 汉王离京那日,朱胖胖带着儿子亲自去送他。 临别时,他拉着自家弟弟的手,认真道:“老二啊,回去要注意着自个儿的身子,好好过日子,有事,就来信给哥哥好好说。” “人说打虎亲兄弟,咱们可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兄弟,只要你好好的,哥哥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朱胖胖说的情真意切,汉王听得也有些动容。 “行了,老大,别跟个娘们似的,你也顾着自己身子,大侄子,你要照顾好你爹。” 朱瞻基连忙称是。 汉王转身上车,突然一顿,看向老三笑的一脸亲近:“老三,我就要走了,你不再送送哥哥?” 朱高燧看着他的笑,刚要跟上去就顿住了脚步。 不对啊,大哥还在这里呢,老二这是想要坑他呢。 “老二,你走好,我府里也在收拾行装呢,实在是没空。” 他得听爹的,绝对不能再和老二走的近了。 可汉王才不管那些,上前就把想往胖胖后面躲的朱高燧给拽住了,然后哥俩好地道。 “收拾东西有下人,关你一个王爷什么事?” 说罢,便强制地把他塞进马车,然后冲朱胖胖笑笑,自己也进了车里,最后让车夫赶路。 朱瞻基:“……二叔还真是。” 当别人是傻子,看不出来三叔满脸为难的表情吗? 朱胖胖却宠溺地摇摇头:“你二叔那是孩子气,好了,回去了,我身子是越来越不行了,这才走了几步,就累的不行。” 朱瞻基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爹上了轿撵。 “爹你就这么把二叔放回去,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他就得作妖来气您。” 虽然他知道,爹是在玩儿郑伯克段于鄢的手段,但他还是不想如此。 直接把他们一家留在京城。 既能时不时和二叔下个棋、聊聊天,还没有任何威胁,不好吗? 第 117 章 于谦外放 虽然名声可能会有些不太好听,但是他不在乎啊。 朱胖胖一点儿都不怕,他笑道:“我心宽体胖,不跟他生气也就是了。” 那么多年的磨练。老二才气不着他。 朱胖胖回去后便给于谦下了旨,让他过完年便去巡按江西。 给两位皇孙授课的事情,就交给杨士奇。 他升杨士奇为,礼部侍郎兼华盖殿大学士、太子少傅,从一品大员。 于谦十分不屑,直言道:“杨士奇乃首鼠两端之辈,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竟让这样的人,去教导皇孙。” 他向来看不惯这人谄媚的样子。 朱瞻基:“……你再不管好你的嘴,你的脑袋还得搬家。” 什么叫首鼠两端? 人家不过就是,听话了些,识时务了些而已。 祁钰因为景舒的教导,近来倒是勤奋了不少,字也写的越发有模有样。 “母妃,新少傅长什么样子,是他严厉一些,还是于先生严厉一些?” 他有点怕,万一新先生比于先生还难说话怎么办? 景舒猜想道:“应该是于先生要严厉一些吧。” 于谦尽忠职守,对他和锦儿都是一般对待的。 可杨士奇就不一定了,那人可能只会把锦儿当成正经学生。 祁钰的眼睛先亮了亮,后又不舍地问道:“于先生还会回来吗?” 他还挺喜欢于先生的! “应该会吧。”景舒摸了摸他头上的发冠,温柔道:“祁钰,好好念书,念书能明事理,开眼界。” 说罢,她又拉过了锦儿:“你是当哥哥的,要给弟弟们好榜样,知道吗?” 在古代,老大就是要承受所有。 锦儿好奇地道:“三弟也要和我们一起吗?” 不是还没到年纪吗? 景舒很确定地点头:“是的,所以你们要照顾好弟弟。” 那孩子虽然才三岁而已,但宫女太监已经看不住他了。 常常一个不注意,就给溜出去调皮捣蛋了。 她思虑再三,还是觉得应该把这孩子提前丢去课堂上,修身养性的好。 因为皇帝驾崩,所以今年过年很是简单,甚至都没什么喜气,过完年后三个小家伙就去见了新先生,开始了寒窗苦读的日子。 别以为寒窗苦读,说的只是穷苦人家。 其实,不管再怎么有钱,读书都是非常辛苦的。 就像三孩子的课堂,为了采光好,那都是四面开阔的。 还没有地暖,只能点炉子取暖。 而且他们要早起练武,所以到了冬天,手上还是都生了冻疮。 景舒虽然也很心疼,但要想成才,这都是必须要经历的。 当然,最小的铭儿不用那么早。 他都是睡到自然醒,然后才被丢去课堂的,这让祁钰很是羡慕。 今年没那么冷,所以刚过完年,紫禁城的梅花就全开了。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景舒是很喜欢梅花的,不过她更喜欢梅花酿成的酒。 所以,她早早便带着宫女们,去采了许多梅花,先洗净沥干,然后在通风处晾一晚。 再用糖渍上两天两夜,放入早准备好的酒坛子里,倒入金华酒密封起来。 等到夏天的时候,便可以对月痛饮了。 她看着自己酿的酒,颇为有成就感,笑眯眯地同宫女们说笑。 “你们说,太子妃亲手酿的酒,能卖几个钱?” 虽然梅花酒有很远的历史,早在汉代就已经有了。 但皇家人酿的,怎么也得升值几分吧? 蕊初笑着奉承道:“殿下亲手酿的,自然是无价之宝。” 景舒眉眼弯弯,显然是极为认可的。 这时,朱瞻基爽朗的笑声,从外边传来。 他声音还带着几分调侃:“我看你是掉到钱眼里去了,什么都能想到钱上边儿去。” 小朱今日没什么事,忙完就紧赶慢赶回来陪老婆。 没想到才刚进门,就听到景舒的话。 “殿下今儿回来得早啊。” 景舒上前, 准备给他解下沾了雪的披风,却被他摆手阻止了。 “让她们来就好,别把你手凉着了。”他轻笑道:“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我刚顺便还去看了锦儿他们,见他们学的还算认真,便没有打搅,想着回来陪陪你。” 她生了两个孩子,可身体还是没有好转,反而越发寒凉。 每每到了冬天,便手脚冰凉,怎么捂也捂不热。 景舒心里说着不需要你陪,脸上却全是幸福的笑意。 “你怎么不去陪陪母后,早晨母后还说起这事儿呢,说殿下你啊,都半个月没陪她老人家用过膳了。” 朱瞻基在心里算了算日子,还真有半个月了,便道:“那晚上,咱们便去长乐宫陪母后用晚膳。” 景舒没有意见,反正长乐宫的小厨房也挺不错的。 下午,景舒和朱瞻基收拾了一番,换了一身厚实衣裳,一人拿了个汤婆子,便准备去长乐宫。 怎料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个小太监不知对王瑾说了些什么,然后王谨又对着朱瞻基耳语了一番。 小朱便放下了汤婆子,轻笑道:“咱们不必去和母后请安了。” 景舒一脸懵:“怎么的?” 怎么又不用去了? 朱瞻基把伺候的人都招呼出去,然后才扶着景舒坐下,轻声解释道:“三弟今儿也去给母后请安了,也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 “居然跟母亲借凤冠,说要给他媳妇戴戴,母亲气坏了,让人去宫外把吕氏叫进宫来了,估计得折腾些时候,咱们还是明日再去吧。” 是该让母亲,好好管教管教这两口子了。 朱高炽登基后,成年皇子就不能住在宫里了,而是得出去住。 景舒:“……???” 这两口子脑袋没问题吧? 长乐宫。 吕氏的脑袋也是懵的,这都是几年前两人闲来时说的玩笑话,夫君这么这会儿跟皇后说了? “母后明鉴,儿媳是万万不敢有僭越的心思,一定是夫君误会了,望母后明鉴。” 天爷啊,她怎么遇到个脑袋这么木的男人? 就这样的,还想着当个屁的皇上,能一辈子当个富贵王爷, 都该谢谢佛祖保佑了。 老三这时候才惊觉自己惹祸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向在母后面前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今日刚好碰到女官正在整理母后的衣冠,便顺嘴说了,谁知道却惹了这么大的祸。 “娘,儿子错了,是儿子胡言乱语,不干吕氏的事情,娘,您要打,要罚,儿子都认,您不要生气。” 第 118 章 文华殿好看,你要不要去住?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自己亲媳妇,他作为一个男人,肯定是要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的,这叫担当。 “倒霉孩子。”张氏没忍住,伸手就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你能不能长点儿脑筋。” “她今儿敢撺掇你要凤冠,明儿就敢怂恿你和你大哥争太子之位,她说也罢了,你还真敢来要。” “我和你爹都聪明人,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榆木脑袋,不行,她不能再留在你身边,她迟早会害死你的。” 张氏这会儿已经有了想法,想让儿子把吕氏给休了,回头再给儿子挑个温婉聪慧的正妃才好。 吕氏听出皇后言语中的狠意,吓得连连磕头,连额头上的皮都磕破了,也不敢停下来。 “母后,儿媳知错了,儿媳真的已经知错了,求母后原谅,母后,求您,儿媳再也不敢了……” 要是寻常人家,她被休了还能想法子改嫁,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可是在皇家,一开始就是个妾也罢了。 但当过正妃的人成了妾,就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辈子都别想再有出头之日了。 老三见老婆如此,心中自然是非常心疼的,忙也求情道:“母后,您言重了,儿子和大哥是亲兄弟,是万万不会受人家挑拨的。” “母后,吕氏她就是见凤冠好看,说的玩笑话,没有坏心的,母后,您就原谅她吧,儿子保证再没有下次。” 都怪自己,作什么要把夫妻间的玩笑话当真呢? “好看?玩笑话?” 张氏不依不饶:“你大哥的文华殿装潢得好不好看?你怎么不跟你大哥开玩笑说要搬过去住?” “傻儿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跟我装不明白?” 老三顿了顿,心中已然明白,但他看着泪流满面的结发妻子,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母后,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年轻,知错会改的,母后,您最是和善,您再好好教教。” 他在旁求情,吕氏也一直磕头,看起来很是可怜。 张氏看着自己的次子,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可看他这副样子,心中不免又有些动容。 也许,吕氏能改呢? 她咬着唇,想了想,才道:“吕氏不能克己守礼,掌嘴五十,不用背着人,去院子里行刑吧。” 就算不休,那也得把她的面子给下了,让她再也没脸出来见人,老老实实呆府里才好。 “母后……?”吕氏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这是开玩笑吗? 以后,她该怎么做人啊。 她见张氏不搭理自己,只好可怜兮兮地去瞧丈夫。 老三心软,立刻就想继续说情:“母后,这罚是不是重了些,吕氏她好歹是个王妃……” 他才刚说了两句话,就被自家亲娘给瞪了一眼,瞬间就不敢说话了。 ennn,大不了,以后让妻子少出些门就是。 吕氏当着宫人的面,被摁着硬生生掌嘴五十。 过后,张氏支走了儿子,把吕氏叫到内室警告。 “你要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自己男人是个什么德行,若是再犯一次,那就别怪本宫没给过你机会,滚吧。” 吕氏跌跌撞撞地出去,丈夫已经被支开了,她连个能藏的怀里都没有,只能被宫女扶着出宫。 而她被打的消息,也迅速因为张氏的默认而散播到了宫里宫外。 宫里:越王妃是个蠢的,皇后娘娘那么好说话都去招惹,咱们可不能和她走近了才好。 宫外的家眷贵妇们:看来越王妃不受皇后娘娘喜欢啊,以后遇到了,可得绕着点走。 消息传到东宫的时候,景舒正和小朱同学一块儿吃饭呢。 当然,小朱是自己吃,景舒则端着碗喂铭儿鸡蛋羹。 古代的孩子和现代的孩子不同,他们一般要到三、四岁才会断奶,因为这时候的人们觉得断奶晚点对孩子好。 可景舒却知道,大概半年,再给孩子喂母乳其实就已经没什么营养价值了。 所以,几个孩子一岁半的时候,景舒就已经给他们断奶,改成吃各种各样的辅食和牛奶、羊奶了。 主要还是怕孩子太依赖奶娘。 为此,太子妃还专门在宫里养了几头可以产奶的牛羊,可以说是非常宠爱孙子们了。 小家伙吃饭不老实,身上就跟长虱子似的。 喂一口,他玩儿一会儿,还一直包在嘴巴里面不吞下去。 “你吃不吃?”景舒黑着脸,沉声威胁道:“你今天要是不吃,明日的早膳和午膳就都不要吃了。” 铭儿已经被饿过一回,所以对饥饿的感觉还是有阴影的。 他知道自家娘是说到做到,不像祖母,只要撒个娇,就过去了。 于是,他委委屈屈地拿眼角去看自家那便宜爹,却见自家爹压根不看自己,只闷头干饭。 铭儿便知道,爹和娘一样,都不好说话。 他看着娘严肃的脸,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顺便把嘴里的饭也给咽了下去,还自觉张开嘴等着投喂。 喂完了鸡蛋羹,他便吃不下了,景舒也不为难他,只让小太监带他出去玩儿。 “铭儿最小。”等他走了,朱瞻基才轻声道:“他从早晨起来,再到晚上熄灯睡觉,不知道多少人喂他吃食,吃不下东西也正常。” 景舒当然知道,不过白日投喂的糕点大多没什么营养,小孩子还是得吃蛋白质才行的。 “殿下许是不懂,糕点不长个子的。” 闻言,朱瞻基便不说话了,他确实不懂这些。 王谨这时再次进来,说了越王妃被掌嘴的事情。 景舒有些惊讶:“以后,三弟妹怕是再也不好见人了。” 凭她的了解,张氏是很疼老三的,老三又很喜欢吕氏,他肯定会求情,他求情,张氏就会心软。 没想到,这回张氏没有心软。 朱瞻基擦了擦嘴巴,声音很淡:“母后罚轻了。” 要不是三弟喜欢,怕伤了兄弟感情,他真想解决了吕氏。 景舒想了想,吕氏想要凤冠,说轻了呢是轻狂。 说重了呢,就是僭越不本分,再重些那就是想谋嫡,大逆不道。 不论亲情,按老朱家的血腥程度来看的话,掌嘴五十确实太轻了。 哎,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 119 章 怀不上 “母后是菩萨心肠。”景舒说着,又往外面看了看:“都快酉时中了(下午六点),锦儿他们还没有下课。” 铭儿年纪小,所以他申时(下午三点)就可以快乐地离开学堂,而两个大的,就得看先生的心情了。 要是杨士奇有了感觉,滔滔不绝讲到戌时中(晚上八点)也是有可能的,要是没有灵感,也有可能酉时初(五点)就放课。 朱瞻基轻笑道:“今日母后大放血,给六部晚上还在忙碌的官员吃炙羊肉,刘厨子亲自烤的。” 刘厨子厨艺非常不错,是专门伺候朱高炽的厨子。 景舒:“……” 得,人家是想蹭顿加班工作餐。 周氏许久没有进宫,这次一进宫就带来了个天大的消息。 “你表嫂啊,进门多年不孕,你舅母就让你表哥给她瞧瞧,可你表哥却总是说没事。 你舅母急了,就背着你表哥,带她去看了其他郎中,你猜怎么着,那郎中说你表嫂小时候亏了身子,不能生呢。” 这么多年了,周氏自己的小儿媳妇也没怀上。 所以,她非常能理解妯娌的心情,当父母的,急啊。 景舒凝眉,她想起余歆的父母确实是死在饥荒里头的…… “那怎么办,舅母想为表哥纳妾?表哥自己怎么想。” 说起这个,周氏就来了精神,她一拍大腿道。 “要不说你表哥和你小弟,他们两能玩到一块儿去呢,你表哥不肯纳妾,说是要在族中抱个孩子回去养。 你舅舅,舅母,肯定不乐意,说的重了些,你表哥干脆便道:爹娘还年轻,不然再要个弟弟,一样是可以给家族延绵子嗣的。 你说说,这都是什么孩子啊。 他和你弟弟还不同,咱们家有两个男丁,你舅舅,舅母,可就只有他一个儿子,去族中抱,也不知道孩子孝不孝顺,别养着个白眼狼。 要是不抱呢,家里没有儿子,那家中财产到时候都会被族中收走,这怎么看,都是便宜了外人。” 明朝的女儿,是没有继承权的,其实这时候已经有了点吃绝户的意思,只是没有后期那么直白。 吃绝户的说法,起源于明朝中晚期,到整个清朝。 它的意思,就是这家人在自己死后,如果他没有儿子,那他生前遗留的土地财产,会被村子里的乡绅全部变卖,换成银子。 然后他们会用这笔钱,在村里摆上流水席。 宴请村落的每家每户,宴席多则持续几个月,少则也会吃上几天,直到吃光吃尽为止。 而到了后世,有部分人就会想要娶一个独生女,等着对方父母过世,就可以继承她们家全部财产的行为,也称为“吃绝户”。 景舒在现代,就有位远房姑姑,是位独生女,从小被父母娇宠,长大后招了一位上门女婿。 刚开始还好,后来姑姑的父母去世,姑姑性格比较软弱了些,被男方的一家子欺负,那男的还光明正大带小三在她的屋子里住。 哦,还家暴。 她要离婚,可那个年代的人,都觉得离婚是极其不光彩的,于是亲戚们都劝她忍忍,什么:过日子就是这样的。 还有:男人都是这样的,你换个人并不一定就会更好。 或者:孩子还小,他没有爸爸多可怜,你忍心吗? 再就是:“打老婆的男人很多,打是亲骂是爱,你多忍忍,忍忍也就过去了,等孩子长大了,他就不敢了。” 在亲戚们的轮番攻势下,她放弃了离婚的想法。 可那男人并没有就此回头是岸,反而愈发嚣张。 最终,那位姑姑是喝药自杀了。 那个男的并没有受到任何制裁,反而用姑姑的钱财,娶了个老婆,还生了孩子,而姑姑生的孩子却成了被随意打骂,还早早辍学的小可怜。 家里亲戚时常谈起此事,有那些思想顽固的人就道:“这人呐,还是要生个儿子还好。” “儿媳妇不好,咱可以打骂换人,反正女人是打不过男人的,这上门女婿不好,那可就真是绝户了。” 景舒只觉得很气愤,当年劝人家不要离婚的是你们。 现在,人家都死了,还要被你们冷嘲热讽,还是个人吗? 还有,景舒觉得错的不是上门女婿那个群体,错的只是人不对而已。 为了个体,而上升群体的事情,大可不必。 景舒轻叹道:“也许,让舅舅舅母再生一个也不错?” 周泽林不肯纳妾,你还能压着他跟人洞房生娃吗? 可是,舅母都四十多了,高龄产妇,在古代很危险呀。 周氏也无语道:“说什么呢,四十多还生娃像什么,给街坊领居们知道了,笑都要笑死了。” 景舒:“……”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当个古代人,真心累! 她现在很少见到周泽林,只有在孩子们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才会见上一面,说的也是官话。 他甚至,都不再抬头看自己…… 直觉告诉自己,他是在避嫌! 余歆其实是想丈夫纳妾的,她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既然自己不能生,那给丈夫纳妾就是天经地义。 谁料,丈夫却不愿意…… 她和周泽林,其实还是有夫妻生活,每月四五次。 所以她压根没往丈夫心里有人,那方面去胡思乱想,只当他是心里有自己,怕自己难过才拒绝的。 为此,她还主动提了很多次,甚至还把良家女子的画像,家中有姿色的丫鬟,都给他瞧了。 可周泽林还是不松口:“娘子,你别忙活了,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就别耽误人家了。” 余歆没有法子,只得不再劝了。 一月后,周家终于传来喜讯,胡轩的老婆吕氏终于怀上了。 可余歆的压力,也就更大了,从前还有个同样怀不上的在那杵着,可如今却只剩下自己了。 她忍不住同去看她的蕊环诉苦,后者回来便同皇后说了,皇后觉得很是稀奇,还同景舒道。 “你表哥倒是个不多见的好男人,妻子不能生、有条件还不纳妾的,我这辈子,只见过这一回。” 朱瞻基喝茶的手一顿,眼睛忍不住去看妻子。 却见妻子白玉般的脸庞也很是感慨,并没有一丝异常。 景舒知道小朱在看自己,便笑道:“母后说的是呢,世间女子,若能得如此痴情的夫君,便也死而无憾了。” 看什么看,你又不属于那种好男人! 第 120 章 相亲大会 朱瞻基:“……” 这能怪他吗? 谁让他姓朱呢! “此风不可长。”他淡淡地道:“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不是不知道这句话的本意,他就是小心眼地想证明周泽林不对,谁知却被皇后给瞪了一眼。 “行了行了,别跟我这讲道理,余娘子是从我身边出去的,她能找到这么好的夫君,我心里也高兴。 还有,你们父皇近日身子越大不好。 原先还能被人扶着,在院子里走上一刻钟呢,现在走几步就不成了。 如今春天到了,宫里许多宫女,也到了年纪。 善祥,你帮着算算人数,挑个日子,让那些没有成亲的将士,和愿意成亲的宫女相看相看。 就算是冲喜了,你身边的那个叫石榴的,不也到了年纪? 挑好了和我说,到时候我也给她出份嫁妆。” 大部分女子,都是喜欢才子佳人那种痴情的话本子。 皇后也是女子,自然也是喜欢这种痴情故事的。 所以,一时之间,她对做媒的兴趣空前高涨。 朱瞻基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就是不纳妾吗? 不纳妾就是好男人了? 切! 但不管他怎么嘴硬,到了夜里,还是不免有些羡慕周泽林。 当个普通人真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宫女们和将士的相亲大会,自然是不能在宫里举行,得去皇庄里头。 本来只需要派个得力的内官去看看就成,奈何皇后殿下她兴趣来了,要亲自去操办。 景舒作为儿媳妇,可不得亲自陪在左右。 同去的,还有襄王妃沈氏,郑王朱瞻埈的王妃,姜氏。 吕氏没有来,应当是没脸了吧。 说起朱胖胖的这位次子,景舒多了些精神。 郑王的母亲是李贤妃,他虽然从小也是受张氏教导,可性格却和其哥哥弟弟们大为不同。 他个性暴戾,动辄就会打死宫女太监。 现在有皇后和皇帝看着还好,历史上在朱瞻基死后,可就没人能管住他了。 后来还是战神,让御史周瑛为他的长史,他方才收敛了些。 不过,他和朱瞻基的关系向来不错,而张氏也挺喜欢这个庶子的,常常叫到跟前教诲。 姜氏出自平民,长相貌美,父母因她为王妃,而被封官为正六品,锦衣卫百户。 她性格温柔,见了景舒便笑着打招呼:“见过大嫂,大嫂妆安。” 景舒见她不但好看,声音还好听,心里也高兴。 “二弟妹真是越发好看了。” 这些个王妃,真是个个都比吕氏顺眼。 沈氏笑道:“大嫂这话我可不依,难不成,我就越长越难看了?” 美人在向她撒娇也? 景舒立刻化为绕指柔,把沈氏也给夸赞了一顿。 妯娌之间的气氛好,张氏很高兴,时不时也凑趣说上几句话。 皇庄内。 宽阔的花园里,男女分为两边而坐,他们的面前并无屏风遮挡,只有笔墨纸砚和茶水点心。 当然,笔墨纸砚大部分都只是装装样子的,这些大多是在战场上拼刀子的,可没几个会写字儿。 他们或腼腆、或大方地打量对方。 有那瞧得上眼的,就会通过衣裳,了解到此人是什么品阶,然后再向内官询问详细情况。 比如:家中做什么营生的,那个地方的人,兄弟姊妹几人,等等…… 要是有那会写字的,便会提笔,写上一句话表达自己的意思。 然后托内官,交由女子面前,若女子有意,便会害羞点头,离开席位,到另一个地方说话。 若是无意,便会在原地,并不动弹。 若是前后左右都没有喜欢的,便会由内官指引,换个座位,继续相看。 张氏带着两个儿媳妇,在一旁的亭阁上,隔着屏风看着这些动静。 她看着熟悉的女孩儿们都没动静,不免有些着急:“善祥啊,你说石榴她们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啊?” 都好几个男子对她们示意了,怎么还不点头呢? 难不成一个喜欢的都没有? 不应该啊,这些男子都是精壮的,识字的也有些,怎么会不喜欢呢? 景舒笑着道:“旁人儿媳不知道,倒是石榴,她说喜欢温润如玉的呢。” 张氏抽了抽嘴角,那这地儿可就来错了。 石榴确实喜欢读书人,虽然她读书也不怎么样。 但俗话说,缺啥补啥,所以她就是打心眼里崇拜读书人。 她打算随便应付应付,回去就同太子妃说没瞧着喜欢的就是。 这时,崔居兴却拿着一张宣纸过来:“石榴姐姐,诺。” 石榴朝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晒得满脸黝黑的男人,正对着自己笑的一脸腼腆,不知怎的,她竟然觉得此人黑的有特色,还有些好看。 “姐姐,他是北平人,姓苏,今年刚满二十岁,父母皆亡,家里只有位八岁的妹妹,寄养在姑姑家。 永乐二十年、二十一年,皆随着去塞外打仗了,而且都立了小功,现在是总旗官,正七品呢,还被陈怀将军夸赞过。 虽然家底薄了些,但儿郎上进,说不准将来就给姐姐,挣一个诰命夫人回来呢,姐姐考虑考虑?” 没有女性长辈教养的孩子,长大了是不好说婆家的,所以他的小妹妹才会由姑姑教导。 不是他要为这位小哥说话,实在是瞧着顺眼啊。 石榴接过宣纸,刚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见上面本该是一句:姑娘芳龄几许? 他却写成:古良方齿令几午? 一共六个字儿,他居然只写对了一个字儿。 崔居兴也忍着笑,低声道:“贫苦人家出生的孩子,不识字也正常,姐姐到时候好好调教调教也是好的。” 石榴又看了看那位精壮的汉子,后者立刻咧开一嘴大白牙,石榴忙转过头去,心中已然有些松动,嘴上却道。 “你做什么帮他说话,他是给了你多少好处?” 崔居兴觉得很是冤枉:“姐姐,冤枉啊,我可都是为你着想,您想想,寻常女子嫁人就怕遇见着恶婆婆,这小哥没有,您一过去就能当家做主。” “您可是太子妃的身边人,将来的嫁妆肯定是不会少的,若是找个父母健在,兄弟还多的,那岂不是……?” “苏小哥家贫了些,却无人掣肘你,又没有父母兄弟,这将来啊,岂不是好……?” 第 121 章 原来是遗传 在宫里当过女官的女子,出宫嫁人后肯定是受不了婆婆的气的。 到时候,麻烦肯定不断,宫里每年放出去嫁人的宫女可不少,所以,他也听说过不少。 既然麻烦多,那还不如找个憨汉,那日子才过的舒心。 石榴陷入了沉思,太子妃早就说过,自己的嫁妆是只多不少的。 家中夫人也说要给自己准备嫁妆,还有宫里的胡大人、太子妃…… 就连嘉兴郡主,也说过要为自己添份妆的。 他们疼自己一场,若是自己嫁人以后,连嫁妆都护不住,岂不是辜负了他们吗? 读书人虽懂礼,但也不乏有那种斯文败类。 表面看着彬彬有礼,扭头就把你啃的骨头都不剩。 完事还把嘴巴抹干净,把过错都推到你身上。 可武人家庭也不一定能好那去,他们坏起来,可是连脸面都不会要的。 倒是眼前这个汉子,瞧着还真不错。 精壮、勇猛,长得好看,又能为自己减少很多麻烦。 可是…… 他是要上战场的,万一死了,自己岂不是得守寡? 石榴还没纠结明白的,主持的内侍便引着众人们交换位置了。 苏大锤见心仪的姑娘走了,不由地有些着急,却又不好站起来拦人去路,只得干着急。 寻思着,一会儿要去给内官们送些银子。 让他们再帮自己送些小纸条? 纸条或许不够诚意,是不是得送些定情信物什么的? 他想了想,便把准备给妹妹的平安玉拿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用纸包了起来。 苏小妹:“……” 有你这么个哥哥,还真是我的福气。 阁楼上的景舒,瞧见了这一幕,便把蕊初叫了过来。 “去把那儿郎的情况打听了来。” 蕊初是不想出宫的,景舒劝不听,自然也就尊重她的选择了。 了解此人的情况后,景舒倒是颇为满意的。 石榴不是那种软性子,只要他能对石榴好,尊重妻子,又懂得上进,那家贫完全不是问题。 没有公公婆婆,省心呐。 不过,还得看石榴愿意不愿意。 此次相亲大会,还算是圆满的,成了五十多对呢。 张氏笑眯眯地道:“别看现在是成五十多对夫妻,到了明年,说不定大明就会多出五十多个孩子,再等一年,又是五十多个,再一年……” 景舒:“……” 母后啊,就是母猪,咱们也不带这么生的呀。 结束以后,她特意让人去问那苏小哥,后来有没有瞧上别的妹纸。 得到的答案是:没有,那儿郎后面连脑袋都没抬一下。 闻言,景舒暗暗点了点头,看来是一见钟情没错了。 回去以后,她本来是要和石榴谈谈这事的。 谁知道,自己才半日不在宫里,铭儿就把朱砂倒在了杨士奇的凳子上。 让人家堂堂一品大员,穿着沾了一屁股朱砂的官服,在文华殿和六部来回走动,还与人侃侃而谈。 杨士奇是文人,人家就是脸皮再厚,肯定也受不了这个啊。 当即便捂着脸回府去了,就连朱高炽让内官亲自去说好话,人家都不愿意再出房门一步。 “你这个臭小子,才不过四岁,就活脱脱地像个混世魔王。 等以后长大了,他还不得上房揭瓦啊。 你大哥二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乖得不行,天天老老实实练大字儿,你怎么一点儿好都不学啊?” 景舒气的浑身发抖,拿着竹板子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儿子。 她很想不管不顾,把这孩子揍一顿,可她的腿却被锦儿和祁钰抱的紧紧的。 “母妃请息怒,三弟还小,慢慢教就是了,打坏了就不好了。” 景舒气得牙痒痒,怒道:“说,你为什么要把朱砂倒杨先生凳子上?” 铭儿咬着唇,表情颇有些委屈:“母妃,儿子不是故意的,儿子是不小心才弄到椅子上的。” “本来儿子想同先生说的,可先生他一来就让儿子回位置上,然后看也不看就坐椅子上了。” 谁让他自己不看的? 人家之前那个于先生,都知道坐下前先看看凳子的。 景舒无语道:“你还有理了?” 小家伙哭唧唧地道:“儿子没理,儿子都道歉了……” 还要他怎么样嘛? “哎哟,善祥,你怎么又打孩子。”闻孙哭而赶来的皇后,一来就把景舒手中的板子抢了过去:“有话好好说,打孩子不好。” “他还是个孩子,在民间,连启蒙的岁数都还没到呢,你把孩子放学堂这么早,他能不皮吗?” “就瞻基小时候,可比铭儿皮多了,他小时候,连他爷爷的胡子都敢拔,还在他爷爷脸上画王八呢,这才哪到哪儿啊。” 屋里的朱瞻基:“……” 娘,你怎么把我供出来了。 他默默穿上鞋子,准备开溜,他昨天才说过小儿子不随自己的,这也太打脸了点儿吗? 皇后还在滔滔不绝说小朱,小时候干的那些事,眼睛却给两个大的示意,两人连忙把小弟拉着退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景舒冷笑,她说这熊孩子怎么这么皮呢? 原来是遗传啊? 当天晚上,她便开始阴阳怪气朱瞻基。 朱瞻基:“今儿这饭菜不错。” 景舒细着嗓子:“我小时候可乖了,铭儿肯定不随我。” 朱瞻基:“……” 睡觉时,朱瞻基轻声道:“娘子,睡个好觉。” 景舒继续:“我小时候可乖了,铭儿肯定不随我。” 朱瞻基:“……” 睡醒以后,他睁开眼,就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 “我小时候可乖了,铭儿肯定不随我。” 朱瞻基:“……” 接连几天,景舒找着机会,就会拿这句话来堵他的嘴巴。 他人都麻了,却也没话反驳,只能照着小儿子的屁股扇两下出出气,你说像谁不好,像自己做什么呢? 最终,还是朱瞻基自己,拎着小儿子提着礼物亲自上门,把关在屋里几天不吃饭的杨士奇给请了出来。 让小家伙好好跟人道了歉,给足了杨士奇的面子,这事才算过去,并定下次日继续讲课。 祁钰知道后很是失落,他道:“杨先生怎么就不能多气几日呢?” 这样,他就可以多看樊将军耍锤了,那可比之乎者也有趣。 第 122 章 我好看吗? 朱祁锦:“……” 他严肃地教育弟弟:“不许胡说,给娘听见了,你该挨打了。” 没看见三弟被打的,现在一看见娘就躲吗? “母妃打人不疼。” 朱祁钰吐了吐小舌头,语气有些调皮地道。 “好吧,其实是打我不疼。” 锦儿摸了摸他的脑袋,眼睛里全都是温柔和老成。 “母妃最疼你,所以你更要好好地努力上进,不要辜负了母妃的期望。 来,咱们把《烛之武退秦师》再读一遍,明日要读给杨先生听的。” 他并不吃醋,因为他知道二弟是他们哥三儿中,最不受重视的那个,所以母妃才会格外对他慈爱。 自己是当大哥的,可不能小家子气。 苏大锤从那日过后,一直对石榴念念不忘。 少年儿郎心里有了人,便连做梦都是笑的香甜的。 几日过去,他每日都在托关系,塞银子想见见那位姑娘。 恰好,景舒也惦记着这事,便让人注意这此事,看看这儿郎到底有意无意。 最开始两次,石榴害羞说不见,景舒也没有勉强。 第三回以后,景舒便认真道。 “这儿郎瞧着是好的,你要是真没意思,他要再来我便让蕊初帮你说清楚,或者,你自己去同人家说清楚。” 总之,不能吊着人家的。 石榴低下头,有些若有所思,景舒也不着急,任她去思考。 苏大锤家里确实贫苦,房子只有四间带个小院子,薄田二亩,还都给姑姑家来养妹妹了。 他现在的俸禄,是每月八石粮食,也就是八百斤粮食。 吃肯定吃不完,吃不完就会拿去换钱存老婆本。 他扒拉着存钱的坛子,数了一遍又一遍的钱。 自己入伍四年,刨去所有开销,还有买房子的钱、给侄儿上学的钱。 还能拿出来用的,只有三、四百贯钱左右。 这些钱,能给添置多少聘礼呢? 姑姑苏氏在院子里洗衣裳,见他如此很是不悦。 “别数你那些钱了,人家是在宫里头当差的女子,能写会算的,怎么可能会瞧得上你这个兵鲁子? 我看呀,你也别琢磨着娶妻了。 你是要在战场上拼刀剑的,也别耽误了人家姑娘。 就好好的,把你侄儿当儿子得了。” 哥哥嫂嫂没得早,苏氏当初肯养着苏小妹。 就是看侄儿有一把子力气,像是个会找钱的,这才愿意累死累活给他养妹妹。 说句良心话,她养苏小妹,可比养自己的女儿还精心。 当然,她得到的好处也不少。 自己的孙子如今便沾光,去了学堂念书,以后再不用在地里刨土了。 她并不想让侄儿娶妻,因为娶妻之后就有了自己小家。 自己可能,就不像从前那般好占便宜了。 苏大锤看着憨,但人家心眼可不憨。 闻言便道:“姑姑您就放心吧,不管我娶不娶妻,都会供侄儿念书的。” 他觉得姑姑虽然有些心眼儿,但这些年确实对自己妹妹不错,还时常过来给自己洗衣做饭。 他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该给的,他一个子也不会少给。 苏氏还要说什么,却听苏大锤道。 “小妹今年都八岁了,一直在姑姑家住着也不像话,有个女官出身的嫂嫂教着,将来也好找婆家啊。” “姑姑,我记着呢,从前给您一月五贯钱,以后也不会少的。” 苏大锤想到自己也许,能娶上个会识字的媳妇儿,他就高兴地合不拢嘴。 比自己大三岁又如何? 他乐意啊! 闻言,苏氏便也不再啰嗦了。 只道:“那位女官要是真能瞧上你,那便是天大的好事了。” 只要给自己的钱不少就行。 第四回,苏大锤再请人传话的时候,石榴便羞答答地点了头。 但是,她想见见这人,同他说说话。 景舒是个现代人,她并不觉得在确认关系之前,男女见面培养感情有什么问题,便爽快地答应了。 “让崔居兴陪你去,莫要在宫外待久了,早些回来。 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想吃外头的点心,让你去买了,明白吗?” 景舒不放心地叮嘱,这姑娘在自己身边呆久了,她总多了几分操心。 不仅是她,就连吴氏她们,她都是很关心的。 从衣食住行,到身体健康状况、生活习惯、无微不至。 哎,可能是上辈子,从现代带过来的职业病吧,囧! 石榴和苏大锤的见面,是约在一家酒楼的上等包厢里。 苏大锤见她终于肯见自己,激动地满脸涨红。 请她坐下后,便为她添了杯茶。 然后就一直盯着人家的脸看,也不说话。 石榴:“……我好看吗?” “好看。”苏大锤老老实实地点头,然后又立马道:“对不住何大人,我……我失礼了,我先自罚一杯。” 说着,他端起面前的茶壶,咕噜咕噜就往肚子里灌。 石榴:“……” 这又不是酒! 崔居兴很是无语:“我说苏总旗,咱家的杯子还没添茶呢。” 你就不怕咱家给你穿小鞋。 苏大锤这时候才惊觉,还有位太监在场呢。 他连忙从钱袋子里,拿了一吊钱塞给崔居兴。 “大人,对不住,我是个粗人,大人别我计较。” 见他还算会来事儿,崔居兴的表情也好了不少。 他笑道:“你们好好说,我去外头瞧瞧有什么好的,给主子们带些回去,一会儿再回来。” 说罢,他给了两人一个加油的眼神,便起身离开了。 待他走后,包厢里就是一阵沉默。 最终是石榴打破了沉默:“你父母,是怎么没的?” 说起这个,苏大锤的表情便有些伤心。 “我爹从前在盐商家做工,在去大同为军队输送粮草的时候。 恰好遇到阿鲁台掠关,被杀了。 我娘生下妹妹后,身体就一直不好。 待得知我爹死后,便一病不起,没两个月就走了。 我娘走后,家里亲戚,就以我和小妹年纪尚小为由,说要帮我们暂管钱财,把家里剩的钱强行搜刮走了。 还好姑姑接济,方才得以长成。” 石榴的父母,也是被人杀死的,所以她能理解他的感受。 “那年,你多大?” 苏大锤轻声道:“那年,十三,妹妹方才一岁,还尚未断奶。” 第 123 章 你爹变心了 石榴心中软了软,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她低声道:“我长你三岁。” 这个年纪,委实是不好相看婆家的。 苏大锤:“我知道。” 他不介意,就怕她嫌弃自己。 石榴想了想,又道:“我也没有父母的,我父母是被东瀛人杀害的。” “我也没有亲人,我的亲人,都被东瀛人杀光了,你以后怕是没有岳家帮衬。” 对男人来说,岳家的帮衬也非常重要。 苏大锤想也不想地道:“我不介意,好男儿当自己博杀功名。” “只要你说话,我明日就去找陈将军,让他调我去和郑使打东瀛人去。” 他只知道石榴的品阶,却并不知道石榴是太子妃身边的人,而且还是极为亲近的那种。 石榴:“……那倒是也不用。” 她既然嫁给他了,便希望他能不上战场,便不要去。 她嗫嚅了下道:“若是你不嫌弃,将来……我会对你、对你的妹妹好的。” 从小就没爹娘、寄人篱下的孩子,她想想就觉得心疼。 石榴的亲事,就那么定下来了。 景舒看着越来越虚弱的朱胖胖,便急着把人给嫁出去。 她也不知道朱胖胖会不会留下,让大家不用守孝的诏书。 要是不留,可不就得耽误了么? 石榴不懂她的良苦用心,还委屈巴巴地道。 “姑娘是不是有了新人,便嫌弃奴婢不好了。” 她一时难过,连奴婢的自称都跑出来了。 景舒哭笑不得:“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刚开始是有点儿,后来就只剩下喜欢了好吗? 她嘴里的新人,便是前面提到的悠音,一直按石榴她们来培养的。 “你好没良心。”景舒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吐槽道:“回去看看你自己匣子里那些好东西,她们谁比你多?” 自己虽然没有把石榴当姐妹,但原主可是把石榴当妹妹的。 她用了原主的身体,当然会为她的以后做打算。 明里暗里,给的钱都够她,在三年前的京城买个四进的院子了。 当然,现在不行,现在北京的房价已经开始疯涨了。 但也够她生活的好了。 她准备再给上两个铺子,不愁这丫头过不好。 将来若是她愿意,景舒还想她帮自己在宫外打理些生意呢。 毕竟自己人,信得过嘛。 婚期定下以后,大家都知道这是陪着太子妃长大的丫头,自然是肯给薄面的,各种赏赐都有。 有钱的送钱,没钱的送首饰,没首饰的就送绣活。 朱瞻基见宫里喜气,便问了几句,方才知道此事。 “苏大锤?苏小妹?”他颇有些嫌弃地道:“这算是什么名字,好歹也配了太子妃的女官,真不体面。” “这样,我赐两个字,你让他去族里和衙门把自己名字改了,苏震云,苏子柔,怎么样?” 朱瞻基很是自得,觉得自己取名的功力很是不错。 王谨连忙拍马屁:“殿下才高八斗,堪比曹子建,奴婢实在是佩服。” 只不过,那个震字很是难写。 七品的总旗也算个官,偶尔还是得给领导写个汇报说明啥的,到时候估计有的他头疼了。 当然,领导看着脑袋也疼啊。 朱瞻基才考虑不到这些,想着那是妻子身边的人。 他自然也得给点面子,便也跟着添了对摆件。 虽然不能拿去换钱,但好歹是个体面不是。 那边苏大锤知道那是太子妃身边的女官时,便觉得自己那点钱,是不够给人做聘礼的了。 便揣着手手去找战友们借,那些将士也卯着劲攒钱娶媳妇呢,都扣扣搜搜只借那么一点点。 恰逢薛禄路过,得知他即将迎娶太子妃身边的女官。 不由地为他高兴,大手一挥给了一百两。 “好小子,好好干,别给咱这些丘八丢脸。 将来给你媳妇,挣个诰命回去,到时候有大好前途等着你。” 一百两对自己来说,少得很。 只够去醉春楼和花魁娘子,喝上几顿酒,再睡上几日罢了。 可这儿郎要是真娶了太子妃身边的女官,只要他不是个蠢的,这一辈子算是脱离底层人的行列了。 薛禄是一品,却丝毫没有看不起面前这个小总旗。 俗话说,莫欺少年穷,如今到处又都需要打仗,他乐意结个善缘。 苏大锤,哦不,苏震云,自然是连连感谢的。 不顾薛碌的反对,硬是用蹩脚的文字,给人家立了个字据,表明将来一定还这个钱。 新名字不会写,他就咬破了手指,摁了个血指印上去。 一时之间,薛碌对这个年轻人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好小子,有格局,将来必有造化啊。 他便揽着人,把读书人家的三书六礼都说了。 虽说那女官从前只是个丫鬟,但人家是太子妃身边的丫鬟,比一些官员家的小姐还体面着呢。 苏震云听的连连点头,回去后,便去山上捉了对活雁回来。 然后按读书人家的规矩,随着聘礼,给胡家送了过去。 因为,石榴没有娘家,到时候会从胡家出嫁。 周氏过后还和丈夫笑道:“小子虽出自农家,却是个懂礼的孩子,石榴有福气,将来两家要常来往才好。” 有了善缘,才好互相帮衬。 胡荣不喜欢日妻子算计,便道:“石榴自小在咱们家长大,你很不该如此,连人家未来夫家都盘算进来了。” 难道她嫁的不是好人,他们就不来往了吗? 周氏怒道:“你倒是清高,可要不是我盘算,你能有三品官的光鲜亮丽吗?有本事你把你的官服脱了啊。” 她一心盘算,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结果,丈夫竟然嫌她太过算计。 “我懒得和你说。”胡荣起身:“你这些年想的越发多了,我怀疑你为了荣华富贵,什么都能舍了出去。” “你自己好好想想,泽林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其中就有你的功劳,要是闺女知道了,你……” 他指着妻子的手指晃动了几下,然后便起身穿衣离开。 “你自己睡吧。” 胡荣从妻子屋里出来,便径直去了小妾的屋子里。 小妾也不是多好看,他也不喜欢。 可如今,他却是觉得,比和妻子在一块儿的时候舒坦。 周氏进宫和女儿诉苦:“你爹他现在当了大官,纳了妾,已然变心了,等小妾再生个庶子啥的,我也就不活了。” 她年纪大了,儿媳妇和她不亲,丈夫有了小妾。 灵魂无处安放的她,只能来找两个闺女倾诉。 景舒:“……娘,我爹的那些小妾,能生下孩子来吗?” 您老人家,不早就给人家喝了药,不能生了吗? 第 124 章 爹、娘,你们在做什么? 她有些无语,这周氏原先看起来还好,这些年怎么越发…… 周氏有些尴尬地看着女儿:“你在宫里,是怎么知道家里的事的?” 她都没和别人说过啊! “娘觉得呢?” 景舒语气蕴含着些许警示:“娘,现在不但有锦衣卫,可还有东厂呢,外戚和大臣们的一举一动,都皆在上位者的眼皮子底下。”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只要她们的贴身伺候的人,没挑到锦衣卫那可能还好。 毕竟,他们不是重臣,没必要监控得太过细致,知道大致动向就可以了。 据她所知,每位大臣家里的奴才,可都有锦衣卫假扮混进去的,其中不乏有潜伏十多年的心腹。 可周氏眼底的欲望越重,她就越发觉得不放心,还是提前警告为好。 她给小妾下药的事,也是无意间听皇后说漏嘴才知道。 不过皇后也说了,不仅是胡家,她张家一样有锦衣卫。 周氏这会儿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她很是艰难地道:“这应该没事吧?” 皇后会不会斥责自己不贤啊? “这是家事,皇家懒得管。”景舒起身,走到周氏的面前。 低声道:“娘,您就好好待在家里享福,该买什么买什么,无聊就约着熟悉的夫人们去上上香。 儿女们都长大了,知道路怎么走,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就别操心了,至于爹去小妾屋里…… 娘,据我所知,那几位姨娘可不怎么好看,穷苦人家出身,皮肤粗糙,手上还都是老茧,爹可是很少去的,每次都是你两吵完架才……” 周氏瞪大了眼睛:“你连她们皮肤粗糙都知道?” 要了命了! 景舒眨眨眼,知道怕了吧? 周氏走的时候是浑浑噩噩的,回去后更是一句话都不想说,连最喜欢的膳食都没胃口动了。 原因无他,她现在看谁都像锦衣卫。 一想到自己活在监视之下,吃饭拉屎都要被人记录在案,她就觉得……嗯,太特么难受了。 说来也奇怪,朱棣从应天府搬到顺天府以后,应天府便频频发生地震,后世是有科学解释地动的。 可古人不知道啊,他们把地震看作是上天的警示,或者是某位已经逝去的祖先发怒了。 葬在南京的祖先有谁,那当然就是太祖朱元璋了。 这不,就有想回应天的官员,借此机会给朱高炽上书。 “皇上啊,这肯定是太祖不愿意后人迁都顺天,所以才会发怒,请陛下迁都回应天府,拜谒太祖,平熄太祖之怒火吧。” 朱高炽很是为难,他倒是想搬,可儿子不肯啊。 到时候自己搬回去了,儿子指不定还想搬回来。 麻烦! 他这一纠结不要紧,没想到在他纠结的时候北平也出现了地震。 好家伙,大家就觉得,这是朱棣和朱元璋在地下吵起来了,朱棣不许回,朱元璋要回。 这下朝堂上的人,便分成了两拨,一拨觉得应该听太祖的,一波又觉得应该听太宗的。 这帮人口水战打的飞起,在朝堂上吵了半个月,差点把温和的朱高炽都给惹毛以后,才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景舒好奇地问小朱:“什么结论?” 南京的地震并不强烈,而且他好歹算另一个京师,安抚灾民等工作,还是做的非常好的。 朱瞻基给妻子喂了口糕点,低声笑着答道:“那就是再等等,看看这两位祖宗谁吵赢就听谁的。” 说罢,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没看到我爹最近的脸色,黑的那叫一个五颜六色。” 景舒:“……” 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开玩笑道:“殿下还真是孝顺呢。” 老子的笑话真好看! 朱瞻基:“那是,啊,啥啊?” 居然敢嘲讽他,胆子肥了? 这么想着,他便立刻上手,和景舒玩了会儿挠痒痒。 景舒怕痒,体力上又打不过小朱,就只能拼命躲,没一会儿就云鬓凌乱,头上的步摇都飞出老远。 “诶,小殿下,您不能进去……” “爹、娘,你们在做什么?” “太子殿下,太子妃,是臣没看住小殿下,臣马上带小殿下出去。” “唔~” 夫妻俩:“……” 他们真的啥也没干,就玩个游戏而已。 铭儿被抱去长乐宫皇后那里,皇后给他拿了他爱吃的点心。 可铭儿却一点儿胃口都没,只一个劲儿哭。 皇后觉得很奇怪:“铭儿,你怎么了,哭什么啊?” “爹……爹坏。”小家伙哭的上接不接下气,控诉道:“他……他打娘,把钗都给打到地上去了。” “什么?” 皇后起身蹲下,看着孙子严肃道:“真的?你亲眼看见了?” 不应该啊。 自己儿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个女人动手啊。 小家伙一脸认真地点头:“真的,爹还压着娘打,娘脸都被打红了,衣裳都乱了……” 他喋喋不休地控诉爹的行为,却没发现自家祖母那怪异的脸色。 控诉完了,他还不忘道:“祖母,你要帮娘出气,娘最孝顺您了,您不能让爹再打娘了。” “他要是再打娘,我……我以后长大了就不认他了。” 周围的宫女们都听明白了,脸都有些微微发红,却又忍不住把头撇过去轻笑。 太子和太子妃也真是的,这可是大白天呢。 皇后也抽了抽嘴角,等景舒和朱瞻基来请安的时候,便批评道:“你们年轻,但也要节制些,先帝才走多久啊,也不怕给人留下话柄。” “这也就罢了,还给孩子看见了……” 景舒憋的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母后,儿媳……” 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行了。”皇后摆摆手,阻止了她的解释:“注意些,二十七个月以内,别弄个孩子出来就行。” 老爷子虽然说不让守孝,但他们还是应该意思意思的。 景舒和小朱:“……” 得,这下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从那以后,他们只要单独在一起,就会把门从里面关起来,确保从外面打不开才安心。 三月底,石榴一身大红霞帔,从胡府嫁去了苏家的小院子。 苏小妹,不,苏子柔高兴坏了,扶着嫂嫂进屋后,便忙着给打水给拿吃的,一口一个嫂子叫的可甜。 石榴从前在宫里,都是被其他宫女伺候的,说是奴婢,其实也很少做过粗活,只在胡家的时候扫过地,就更别说洗衣种地啥的了。 苏震云也知道这点,所以咬牙买了个老妈子和一个丫头,让他们做活,保证不让妻子辛苦。 第 125 章 被儿子管的胖胖 胡家本是要送粗使的,可苏家就那么四间屋子,根本住不下,只好作罢。 周氏想送她座大些的宅子,石榴却不肯。 “奴婢年幼失教,辛得夫人和太子妃垂怜才有今日,怎能再同夫人伸手?请夫人莫要再折煞奴婢了。” 她小小年纪进了胡家,那时候的胡家才是小门小户,住的宅子不大,伺候的人也不过个。 所以,她对胡家来说,是要特殊些的。 但在她看来,作为奴婢,能有今日已经是千恩万谢,再不能多要了。 何况,她手上的钱财,也够买座大些的院子。 只不过,她更想夫婿上进,莫要想守着妻子的嫁妆过一辈子罢了。 她也不怕窝小,太子妃说得对,人只要还有口气,总能过的好的。 该有的,也会有的。 四月,朱胖胖新纳了位妃嫔,是郭恭妃身边的宫女,姓王,被封为充仪。 皇后和他吵了一架,无外乎就是说他身子不好,应该禁女色,还扇了郭恭妃几个耳刮子,指责她谄媚帝王。 谁料,郭恭妃却道:“姐姐,您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皇上纳新妃嫔,指不定您就又可以当母亲了,这不好吗?” 这就差明说皇后不能善妒了,气的皇后又是几个耳刮子过去,可郭恭妃却压根不怕。 哼,以为把我容貌毁了,你就能独得宠爱了? 没门儿! 景舒很是无语:“父皇走路都费劲,怎么还有心思纳妃嫔呢?” 俯卧撑,不行的吧? 蕊初笑笑:“皇上是天子,自然是妃嫔服侍天子,而没有天子服侍妃嫔的道理呢。” 景舒恍然大悟,是哦。 两人换换,让妃嫔做俯卧撑不就可以了? 朱瞻基自然不乐意,为了防止郭恭妃继续作妖,他回头就让人举报郭家的种种不法行为。 有贪污受贿啦,前朝后宫勾结,欺压老百姓,无故打死奴才,逼得佃户没有活路啦,等等等…… 朱高炽果然大怒,收回郭家的爵位,把他们贬成一闲官。 这也就是遇到朱高炽这种仁厚的,要是遇到老朱和朱老四,这还不得来个夷其三族啊。 同时,郭恭妃也被降为昭仪,地位一落千丈。 景舒表示很可惜,朱胖胖要是真心戒掉女色就好了,多活几个月不香吗? 胖爹不听话,急的朱瞻基是团团转。 最后,干脆给‘彤史’,还有宫女太监,都下了死命令,皇上若是再临幸妃嫔,他就把他们都给砍了。 那些宫人吓坏了,在朱胖胖想召幸妃嫔的时候,纷纷跪地求告。 皇上看着命就是个不长的,这天下迟早得交给太子殿下,她们可不敢惹了太子不快。 朱高炽气坏了,把小朱同学叫到奉天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埋怨。 “你翅膀硬了,管天管地,还管起你老子的宫闱之事了? 我可警告你啊,你现在还不是皇帝,你还只是一个太子。 你若是把我给惹毛了,我……我就……小心我学隋文帝杨坚,把你给废了,立你的弟弟们当皇帝。 到时候,你才知道谁是你爹。 ” 他堂堂的皇帝之尊,连个妃嫔都不能临幸,还要被儿子管着。 这像话吗? 三皇五帝到如今,就没有一个皇帝,活着和自己一样憋屈。 小时候被娘管,再大些被爹管,成亲了媳妇还要管。 现在好不容易当了天下之主,还要被儿子管,天底下那有这种皇帝? 朱高炽揣着大胖手,表情十分不岔。 他越想越气,干脆脱了鞋子,准备上演一场父慈子孝。 朱瞻基却不慌不忙地强制扶着他坐下,然后把鞋子抢过来,给爹穿上,颇有些语重心长地道。 “爹,都说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知道,您身子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您不知道吗?” 他也不想管啊,那不还是想让您老人家多活些日子吗? 闻言,朱胖胖有些心虚,可嘴上依旧不甘示弱。 “那也没有儿子管老子的道理。” 他这辈子就三个爱好,一个呢是吃的,另一个呢是美人儿,第三就是玩玩狗子,含饴弄孙罢了。 这过分吗? 而且他有分寸,不会把妃嫔宠成杨贵妃的。 “老子不听话,做儿子的就得管。”朱瞻基不置可否:“就算爷爷还在,他若是贪慕女色,儿子一样得管。” “儿子不管,反正您不能再召妃嫔了,否则,儿子就不回东宫,跟您睡一张榻了。” 看您还怎么糟践自己身子。 “你这……熊孩子。”朱胖胖伸手就给了他脑袋一下,嫌弃道:“都这么大了,谁要和你睡一处。” 他知道,儿子这是担忧自己的身子。 于是,胖胖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只笑道:“行了行了,爹知道你孝顺,我答应你,不召人伺候了。” 没美人儿,也不会死不是? 皇后知道后很高兴,连着好几日看着自己好大儿都是笑着的。 果然,能管住丈夫的,除了儿子就没别人了。 清明节的时候,一家人按着规矩去了长陵拜见了朱棣和徐皇后,至于孤零零在应天的朱元璋? 额,景舒估计,他恐怕只能在奉先殿接受后世皇帝的跪拜了。 奉先殿里,现在只挂着朱元璋和朱棣的画像。 哦,你说朱允炆啊? 他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怎么可以挂在这里呢? 这不是咒人家死吗? 他朱高炽,才没有那么损呢。 景舒是太子妃,除了大节日,她都没什么机会去奉先殿拜谒,不过朱胖胖和朱瞻基爷两儿倒是爱去。 而且一去,就会呆上许久。 景舒感觉破为好奇:“殿下,您和父皇在奉先殿都聊什么呢?” 你们两,就不觉得瘆得慌? “什么都说。”小朱掰着指头,数道:“家事、国事、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两都在那说,吵架也在那儿吵。” 比如,下一步该怎么走,政治、经济、文化该如何调整和改革。 又比如,孩子们现在学什么,明日又该学什么,吃什么东西对身子好,还能长高个。 还比如,朝中谁家该杀,谁家该留着。 有时候意见不同,他们还要在两位帝王面前争论一二,最终以扔铜钱定输赢,谁赢就谁说的对。 景舒:“……整挺好。” 别人去见祖先,要么报喜,要么报忧。 你俩倒好,跑去吵架? 还真是孝子贤孙,老朱和朱老四人都嗝屁了还不让人安宁。 还真不怕被祖宗嫌弃聒噪啊? 第 126 章 胡善围的苦楚 景舒还是小看了,古人对于生儿子的执念。 周泽林的父母在软硬兼施过后,发现自家儿子油盐不进,就开始努力调理自己的身子,准备冒着生命危险生孩子。 嘿,还别说,这俩还真怀上了。 不过,为了防止被人骂老蚌生珠,他们便带着儿媳去江南了备孕,到时候回来就说成是儿媳生的,岂不是完美? 景舒:“还没坐稳,不好长途跋涉的吧?” 这么大年纪了,难道不怕孩子流了? 胡善围摆手笑道:“应当无事,舅母是从小做粗活的,身子好着呢,怀泽林的时候还扛着一大袋药材,跑上跑下的呢。” 可她现在年纪到底大了啊! 不过现在人都走了,说什么也没用。 “三妹妹。”胡善围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准备明年出宫,已经和皇后娘娘说好了。” 景舒很是惊讶:“为什么?娘同意吗?” 她会问周氏,便是因为胡善围进宫是周氏让的,而且她也支持女儿不嫁人。 现在,胡善围可是尚宫。 那是正二品的阶品,连皇上的妃嫔都要对她客客气气的。 周氏乐意没了这个依仗? “三妹妹,我十岁,也就是洪武二十二年便入宫了,今年已经四十五,我除了小时候的所见所闻,其余时候看见的都是这深宫。 我早就想出去了,想出去看看外头的景色,可后来你也进宫了,你是我妹妹,我得把你照顾好。 现在,你儿子也有了两个,地位也稳固了,太子那几个妃嫔,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我也就放心了。 我没和娘说,娘不会答应的,三妹妹,你也先别和娘说。” 她就是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让自家娘没办法不同意。 景舒佩服她的勇气,她能年少入宫,并且得朱元璋、建文、朱棣三帝赏识,可见是个有本事的。 作为一个古代的女子,她能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终生不嫁,这证明她心理素质好。 她在后宫位高权重,如今也被皇帝皇后看重。 要是没有意外,到了朱瞻基和自己,估计也是要重用她的。 到时候,亲妹妹是皇后,妹夫是皇帝,宫里宫外谁敢对她说个不字? 可她却在最风光无限的时候,决定要放弃自己的地位,出宫去。 景舒握着她的手:“姐姐,你去吧,我支持你。” 并且,她表示很羡慕。 世界那么大,她何尝不想去看看。 可在后世,她要因为囊中羞涩而不得不困在工作岗位上。 现在,囊中倒是不羞涩了,但是却被身份困在了这宫闱之中。 姐妹两人在一块,聊了不少小时候的事情。 “你生的晚,也许不知家里的事情。 我是长女,娘生了我之后,肚子便一直没有动静,到我八岁的时候,才有了二哥儿。 娘待他如珠如宝,捧在手心怕掉,含在嘴里由怕化。 我不喜欢她这个样子,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年,宫里开始在民间选女孩儿进宫为嫔妃或宫人,我因为貌美,所以娘毫不犹豫就让我去。” 想起往事,胡善围揉了揉发红的眼眶。 她就是再坚强,可在说起家人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黯然神伤。 “还好,我虽然长得还算是好看,可年纪实在太小了,太祖皇帝瞧不上我这个小姑娘。 可他也没亏待我,别人都是熬了许多许多年,才能从宫女变成女官,可我一进宫就是女官。 不过五年,我就已经取代了原来的尚宫大人。 后来建文皇帝登基、先帝登基,都没有动摇我的位置,他们都很信任我。 尝到权利的滋味,我其实并没有多开心 。” 因为,她知道这都是暂时的,等自己老了,不中用了,这一切也就没了。 “永乐十三年的时候,娘托人给我带话,说你想给太孙殿下选妃。 我当时是既震惊又生气,这种地方有什么好来的? 可你是我的妹妹,你想要的,我自然得帮你。 等你进宫以后,我看出你的不高兴,便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善祥想进宫为太孙的嫔妃? 明明就是娘,她想姐妹俩都进宫实现家族荣誉而已。 可进都进来了,还有什么办法呢? 只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司天却说妹妹的八字是祥瑞。 她敢对天发誓,她绝对没有收买人。 这倒是个惊喜,当正妃,总比当个什么嫔的要好吧? 但她也有些难过,自己的妹妹,到底还是和自己一样,都沦为了为家族争荣誉的利器。 景舒瞪大了眼睛,颇为震惊:“什么?” 也就是说,胡善围是被忽悠的,周氏是两边哄着把小女儿送进宫的。 “三妹妹。”胡善围捏了捏妹妹的手,叮嘱道:“我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家族也不过如此。” “咱们女儿家,大部分时候都是……是要被拿来牺牲的,不要学姐姐,半生已过,方才惊觉父母之爱,也不过如此。” “你好好的,别想着为家族争取什么,那对你不好。” 豆大颗的眼泪珠子滴在景舒手上,也滴在了她的心里。 她的心有些凉,那周氏知不知道原主有喜欢的男子? 若是知道,那她也太…… 不疼女儿了! 她为原主和胡善围感到伤心,也为天下同样的家庭悲哀。 不过悲伤的情绪,在小朱从宫外带了好菜色回来以后,便烟消云散了,最为要紧的是,其中还有一盘肘子。 明朝皇帝虽然姓朱,但人家可没有不让老百姓吃猪肉啊。 所以酒楼里自然也会卖,而且老百姓也很是喜欢买的。 不过宫里头猪肉的菜色就非常少了,倒不是掌权者不让做,可能是厨子们故意避讳吧。 肘子金黄透亮,还微微冒着热气,香气直往她鼻子钻。 她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瞧你那点儿出息。”小朱嫌弃地道,但手上却已经把碗筷递过去了:“尝尝,这家的猪肘子十分不错。” 明朝人管猪肉就叫猪肉,不要听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 朱元璋格局没那么低,他忌讳的只是元朝的元。 是到明武宗时期,朱厚照才让人把猪改成万里哼的。 景舒也不客气,第一筷子就叨了块肥而不腻的肘子皮,香喷喷的猪肉入嘴,她脸上浮现出了满足的笑意。 “真不错,殿下也吃。” 第 127 章 病重 这肘子皮真不错,甜甜的,透露着卤料的香味,让人吃了一块儿又还想再来一块儿。 “我不吃。”朱瞻基摆摆手,道:“这太肥了,容易胖人。” 他可不想胖成他爹那样。 景舒刚拿着筷子,准备给蕊初喂上一口呢。 闻言,就见蕊初看了看自己的腰,然后幽怨地摇摇头,拒绝了太子妃对自己的一片好意。 伺候太子妃至今已有八年,她是一年比一年圆润,就连前年的衣裳,都已经穿不下了。 景舒尴尬地笑笑:“那我就独自享受了,反正我不怕。” 她过年从早吃到晚上,都没长几两肉,要是再不吃估计就要瘦的皮包骨了。 除了红烧肘子,还有卤得可以脱骨的鸡爪子,甜滋滋的软酪,还有酥脆的糖醋大鲤鱼,景舒吃的很是快乐。 朱瞻基本来没打算吃,但见她吃的那么香,还是没忍住让人拿了副碗筷,夫妻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没一会就只剩下骨头了。 蕊初在一旁看的直咽口水,早知道刚刚太子妃喂的那口,她就该吃下去的,一口也不会胖。 是吧? 吃撑了,小朱就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地消食,并且抱怨道:“我说不吃不吃,你非要让我吃,现在好了,肚子都要涨破了。” 他一会得打多少趟拳,睡觉的时候才能不积食啊? 景舒:“……殿下这话说的,像是我掰开你的嘴,硬喂下去似的。” 她又没逼你吃,自己顶不住诱惑怪谁啊? “就是你硬喂的。”小朱脸皮厚,才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堵住嘴:“是你诱惑我,我才会吃那么多的。” 景舒:“呵呵,那下回,殿下放下好吃的就去忙自己的呗,妾身就诱惑不到殿下您了。” 您的职业是甩锅吧? 朱瞻基:“……我打拳去了。” 他才不呢,妻子吃饭的样子好看,他一日看不见都吃不香。 景舒觉得,小朱同学的情况,大概就像自己上辈子喜欢看吃播一样,看别人吃饭吃得香了,自己胃口就好了。 小朱身材好,八块腹肌还是有的,此时北平的天气还有些冷,他却打拳打得浑身都是汗。 吴氏她们来给景舒请安的时候,恰好看到在黄昏下打拳的朱瞻基。 景舒还特意让人把窗户打开,让她们看个够,还不忘问道:“怎么样?咱们殿下这身材不错吧。” 她不但喜欢看美人儿,还喜欢看美男。 不挑! 吴氏她们在中原长大,有着汉人女子们的矜持和娇羞,都红着脸、低着头不肯说话。 倒是金氏道:“挺好的,只是殿下肤色有些白,再黑一些就更完美了。” 白白的,没有什么威慑力。 景舒却不赞同:“我还是觉得白点好,看着斯文。”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当然,朱瞻基不说话倒勉强能配得上这两句诗。 只要他一开口,景舒就觉得小朱就特别像哈士奇那个二傻子。 她说的是私底下,可不是在朝堂上哦。 “斯文有什么好?”金氏不赞同道:“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样子,能提枪上马,大杀四方,让四海臣服,那才叫好,那才值得女人们喜欢。” 景舒:“……” 到时候杀你老家去,不知道你还喜欢不喜欢。 吴氏临走前,留下了四套衣裳,其中三套是孩子们的,还有一套常服,是给景舒做的。 她看过后非常喜欢,表扬过后,又好奇道:“怎么没见你给太子殿下做衣裳,你手艺这么好,他肯定喜欢。” 多好的争宠手艺,别浪费了呀。 到时候生几个孩子,将来帮锦儿打仗扩张版图去啊。 吴氏温柔道:“殿下身份高贵,他的衣裳自有专人做的。” 讨好他,他也不会给自己赏赐。 还是太子妃好,也大方,她都攒不少小金库了。 四月底,朱胖胖病倒了,太医说了一堆让人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其实大概的意思就是:皇帝的身体已经掏空了,又因为长年累月的胖,所以被各种疾病找上门开,快不行了。 太医也很惆怅,他九个月前才送走了先帝,这又…… 四下无人之时,他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脖子。 先帝没了,自己都没被砍,这次应该也不会被砍吧? 可没人能顾及他的心思,都在为朱胖胖担心。 张皇后更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她靠在儿子怀里哭道。 “儿啊,这可怎么是好?” 她猜到丈夫可能会活不长,可这也太快了吧? 老爷子才走多久啊! 朱瞻基咬着牙,不停地安抚她:“放心吧,娘,不会有事的。” 他明明就已经阻止爹沉迷女色了,怎么这一天还是来了? 景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拍着婆婆后背,做着无声安慰。 锦儿牵着两个弟弟,都是一脸担忧地看着通往内室的那片明黄帘子。 他们虽然小,但却已经懵懵懂懂地知道,什么叫死亡了。 就是像太爷爷一样,他们再也看不见爷爷了,爷爷会变成奉先殿的画,不动了。 铭儿不懂,但他却知道爷爷是生病了。 他闻到了最讨厌的药味,所以他知道爷爷此刻一定难受极了。 待太医针灸完,一行人进去看朱高炽的时候,铭儿便是第一个开口的。 “爷爷,您难受就喝药,喝了药,再睡一觉,就好了,就不难受了。” 他每次生病,都是这样的。 “好孩子。”朱高炽把他叫到身边,摸了摸他的小脸,慈祥道:“铭儿最乖,不怕药的苦味,吃药从不让人操心,和你爹小时候一样。” 要说小老三最让人省心的点,那就是喝药比较乖巧。 不像他两个哥哥,小时候喝药得好几个内官捉着才能灌下去呢。 朱瞻基上前:“爹,你好好歇歇,太医说您只是着了风寒,过几日就好了,郑和带了话回来。” “说是第一批铜钱已经铸好了,有好几万贯呢,还有白银黄金无数,只需两月便能回到京师,六部还等着您安排这些东西呢。” 朱胖胖精打细算一辈子,当初日子最艰难的时候,他连太子之位,都想拿出去卖了给老爷子凑军费。 闻言,他眼睛亮了起来:“是吗?那好啊,这样的话,儿啊,你以后就不用在这方面发愁了。” 不用为钱发愁,那人口发展起来还不简单? 只要人口多了起来,那大明向外扩张岂不是易如反掌? 第 128 章 郭氏无了 “爹~” 朱瞻基握着他的手,认真道:“爹,不是儿子不用愁,是爹再也不用为钱愁眉苦脸了,再过不了多久,您就能看见源源不断的钱了。” 为什么他能改变别人的命运,但就是改变不了爷爷和爹的命运? 为什么不行?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傻儿子。”朱胖胖拍拍儿子的脑袋,笑着道:“我想要钱,是因为你爷爷那会儿要打仗,我必须得把后方做好。” “我想要钱,是想把这个国家弄得好好的,富富裕裕的,百姓安居乐业的,到时候好顺顺当当地交到你手上。” “我不是非得看见那些黄白之物,只要我知道,你、大明不缺钱财就行,儿啊,要当个好皇帝。” “你爷爷最喜欢你了,爹也喜欢你,要不是因为有你,你爷爷早给我废了,你可别让你爷爷失望啊。” 否则,到了地底下,他也在爹面前硬气不起来。 不过他相信自己儿子,肯定不会让他们爷俩儿失望的。 小朱再也忍不住泣不成声,张皇后也满脸泪水,景舒扶着婆婆,脸上的表情也很是难过。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朱瞻基好像只能改变比他身份低的人命运,而改变不了他的长辈们。 因为长辈思维独立,地位也高,小朱不能强迫他们改变什么,自然也就改变不了他们的命运了。 朱高炽说完话,喝了药,便陷入了长长的昏睡。 一家人也没心思去忙碌,把孩子们安排下去歇着以后,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张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便让儿子们自己守着丈夫。 自己则带着景舒和沈氏出去,然后带着人直奔郭氏所住的永宁宫,让人把正在佛祖面前祷告的郭氏给拉了出来。 “你是在为求自己呢,还是在为皇上求呢?” 郭氏心里怕的要死,可想到自己生了三个儿子。 觉得不管怎么说,皇后都不敢对自己做什么的,心中方才舒缓了些,嘴硬道:“自然为皇上求,臣妾希望佛祖能保佑皇上万岁。” 自己可是有三个儿子,不怕不怕,皇后她不敢的…… 景舒已经猜到皇后想干嘛了,殉葬其实也分好多种的。 一种呢,是皇帝死了,再让妃嫔殉。 还有一种呢,就是皇上还活着,但已经是病入膏肓了,却让妃嫔提前去殉葬,大多时候有点冲喜的意思。 果然,只见张氏冷声道:“万岁?皇上身边有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他还如何万岁?” 郭氏心中一惊,皇后想干什么? 张氏冷笑道:“你从前不是常说,最是心悦皇上吗?” “既然如此,你便先去一步,让皇上到了地下后,第一眼就能看见你,到时候心里也畅快些。” “来人啊,送昭仪上路,皇上简朴,衣裳也不必给她换了,就这身下去就行,动作快些。” 她连最后的体面,都不想给到郭氏。 沈氏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地去看景舒。 “大嫂,咱们要不要劝劝,母后如此,父皇会不会生气?” 不管怎么看,按规矩也轮不到郭氏去殉葬啊。 景舒低声道:“母后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咱们不用管,至于父皇,应当是不会生气的。” 最主要的,恐怕张皇后都不会让皇上知道此事。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知道了,人也已经嗝屁了,他总不能临终废后吧? 再说了,他现在又不喜欢郭氏,殉了就殉了呗。 沈氏点点头,也不说话了,反正大嫂和婆婆都觉得这么做没事,那就更加不管她的事了。 郭氏不可置信地道:“皇后,你是不是疯了?我给皇上生了三子一女,我祖父是郭英啊,你怎么可以???” 她不但有子嗣,还是开国功臣的后人,凭什么啊? “幸好你祖父走的早。”张氏嘲讽道:“否则要知道郭家出了你这么人,还不得给气死啊?” “儿子,皇上有那么多儿子,你那大儿子病殃殃的,老九老十也是如此不说,读书习武样样普通,怎么?你指望他们给你报仇?” 做梦去吧! 郭氏恨恨地等着她:“张氏,你出身本就不高,一朝当了皇后,却不思贤德,逼死有子嗣的妃嫔,你会遭报应的,你会被天下人谩骂。” “你的儿媳们,会学你,残害你儿子的小老婆们……” 她越骂越过分,张氏的脸越来越黑,蕊环忙让人塞住了她的嘴,然后问道:“升天酒呢,怎么还没到?” 因为张皇后这个决定匆忙,所以这个酒还没有准备好。 张皇后淡然地看着,郭氏那张充满仇恨的双眼:“不用酒了,就用,她腰间的衣带吧。” 明朝妃嫔们的衣裳,一般腰间会配上个带子,上面绣了花纹,显腰细的同时,又能区分阶品。 内官们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去扯郭氏腰间的带子。 这对女子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郭氏自然是愤然反抗,可她可方抗不过那些内官们,很快就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她想和皇后服个软、求个情,可皇后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目光冷然,仿佛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腰带缠上脖子,随着时间的流逝,郭氏的呼吸越来越薄弱,腿间一阵温热,这位被史书承认,明仁宗最爱的妃嫔,就这么没了气息。 景舒全程没有抬头,她不明白张氏为什么非要看着她一点点被勒死,这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 真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张皇后看着她渐渐断气,眼神中从胜利者的爽快变成了恨,又从恨变成了解脱,然后又回到淡然。 “走吧。” 要不是她,丈夫的身子就不会越来越差。 要不是她,丈夫不会在被公事累到的同时,又被女色掏空身子。 如果不是郭氏,自己和丈夫就不会有那么多次产生分歧。 至于被天下骂善妒? 她才不怕,给他们十个胆子,也没人敢把话传进自己耳朵里。 郭氏的三个儿子,得知母妃被害,还走的那么屈辱的时候,便想去找张皇后讨要说法。 “母后太过分了,我们母妃就算有一些小错,那也罪不至死,走,咱们去拜见父皇,一定要父皇给母妃一个公道。” 第 129 章 父母爱子 老九又是难过又是气愤,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要和皇后势不两立! “走。”老十也很生气:“咱们非要个说法不可,要是父皇不处置母后,我要跟皇后闹个翻天地覆。” 躺在病床上的老八也赞同,他强撑着从病床上起身,要和弟弟们一块儿进宫面圣去。 他们还都是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还当自己是在母亲得宠的时候呢。 可他们连门都没去,就被长乐宫的内官们带锦衣卫给围住了。 “皇后殿下有旨,皇上病重,需得静养,三位王爷身子也不好,不好劳累,便待在府中歇息便可,无需进宫伺疾了。” 老八滕王怒道:“怎么?母后这是要圈禁我们吗?” 父皇现在还没死,皇后就这么对他们和母妃,那等父皇死了,到时候他们还有活路吗? 那内官姓刘,一直伺候皇后,自然不怕这三位年幼的王爷。 “王爷怎么能如此曲解皇后殿下的好意,若是殿下知道了,还不知道该怎么伤心呢。” 说罢,他便不顾三人的脸色,直接道。 “来人啊,伺候几位王爷回屋里歇息。” 没了皇上的庇护,这三人也不过是普通的孩子罢了。 三人看着团团围着他们的锦衣卫,气愤难当,可看着他们腰间那随时会抽出来的剑,谁也不敢再言一句。 朱高炽那一睡,就睡了整整十个时辰才醒来。 他睁开眼睛,便瞧见了妻子,还有六个儿子、三个孙子。 内室帘子外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 “老九、老十怎么不在?” 老八病得下不来床,他是知道的,可另外两个小儿子呢? 张氏抹着泪道:“老八知道您病了,一时着急,病得更重了,臣妾让老九和老十去瞧他们哥哥了。” 朱高炽了解妻子,隐隐约约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便又问了一句:“郭氏来了吗?” 他知道,帘子外面的哭声,是自己的儿媳妇们,还有自己的妃嫔们。 “没来。”张氏轻声道:“她担心儿子,臣妾让她也去瞧老八了。” 朱高炽点点头,心中已然估摸出了个七八分。 他看着除朱瞻基以外的,五个儿子和孙子,笑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同你们母后和大哥说。” 待他们下去以后,他才强撑着坐了起来,张氏连忙给他背后塞了两个大迎枕。 朱高炽一手拉着大儿子,一手拉着陪自己从少年一路走来的张氏。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老爷子走的时候啊,为我们哥三儿做了打算,我呢,比不上老爷子,但也舍不下孩子们。 瞻基啊,你可得对你的弟弟们好,不要为难他们啊。 不管是你嫡亲的弟弟,还是你庶弟们,我和你娘,把他们从小教的平庸,威胁不到你的。” 他就怕自己的孩子中间,再出现一个汉王。 那样做,既免了老大的烦恼,又保全了小儿子们。 “欸。” 朱瞻基眼眶红红的,眼泪不停地滴下来,根本就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婉清……” 这是张氏的闺名,两人年轻之时,他常常这么叫她。 后来妻子从世子妃,变成了太子妃,他也就改口叫张氏了。 “我在。” “我知道,你对郭氏有怨言。”朱高炽认真道:“可孩子是无辜的,你就当看在我的份上,别为难他们。” 对郭氏如何,他是不管了。 可孩子,终究是自己的孩子。 张氏哭道:“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什么人,您难道还不了解吗?” 她要真是个为难孩子的,他的孩子们,怎么可能长成那么多? 嫡子她生了三个,老爷子才懒得管那些庶子如何呢。 最多最多,她就是把人看起来,不让他们来丈夫跟前吵闹,回头就会把人撤回来的。 “好,那我信你。”朱高炽点点头,又看向小朱:“老二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他怕老二趁自己病重,做些什么小动作,给儿子造成困扰。 朱瞻基摇摇头:“没有,宫里瞒得死死的,锦衣卫看紧了大臣们的书信,二叔还不知道您病了。” 等消息传到二叔那里,二叔就是想做什么小动作,恐怕也是来不及的。 “那就好。”朱高炽喘得厉害,可他还是道:“你爷爷其实最喜欢他,儿啊,将来若是没有必要,别置你二叔于死地,他也不容易。” 到底是自己的亲兄弟,说没有感情都是假的。 能好好过就好好过,不能好好过日子就圈起来。 总之,他打心眼里是不想老二死的。 要是真死了,他到时候也不好给老爷子交代。 “爹放心。”朱瞻基保证:“二叔是长辈,儿子一定会礼遇的。” 他看起来很残忍吗? 为什么爹和爷爷,都要叮嘱他不要把二叔杀了? 妃嫔们在外见泣不成声,特别是那些没有子嗣又没家世的妃嫔。 李贤妃听得烦人,便不耐道:“哭什么哭,皇上还好好的呢,哭这么丧气咒谁呢?” 反正她可以和儿子去封地,到时候只管享福就是了。 张敬妃看不惯她那样子,便道:“同样身为女子,你不过是肚皮争气,才带来了福气而已,何必要那么刻薄?” 人家都要死了,还不让人哭一场吗? 李贤妃才不服气,这家伙肚子里连个蛋都没生出来,凭什么跟她叫板,正要开口反驳,就叫景舒咳嗽了两声。 “父皇需要静养,母妃们还是歇歇,莫要再争执了。” 朱高炽都这样了,你俩还有心情斗嘴呢?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堆女人就没一个是真心喜欢朱高炽的,平日里,也只不过是为了争宠而争宠。 不过也正常,那个妙龄少女会不喜欢帅哥呢? 朱高炽脑袋昏昏沉沉,每天要睡十一个时辰,只有一个时辰是清醒的。 太医院什么招都使了,最终也只得跪在太子和皇后身边请罪。 等到回光返照之时,朱胖胖就趁着脑袋还算清醒,把杨士奇等大臣,还有英国公等手握兵权的武将叫了来。 “朕不行了,太子年轻,你们一定要好好辅佐太子,他要是有不对的地方,你们要多加劝谏。” “只要你们是为大明好,他是不会责怪你们的,不要因为怕担责,便闭口不言了。” 第 130 章 朱高炽归天 大臣们跪在地上,不管是表面还是心里都很伤心。 皇帝是仁君,可比太宗皇帝好伺候多了。 太子殿下虽然也勉强也算仁,但到底是在太宗皇帝身边长大的,肯定还是没有皇上那么好说话。 可不管再怎么不舍,人不行了就是不行了,说什么都没用。 朱高炽最后到底还是留下了遗诏,让天下人不必守国丧,嫁娶如常,身后事也不许铺张浪费。 待一切安排好后,这位在中国历史上第二位获得仁字谥号的朱高炽,走完他的一生。 朱高炽,朱棣长子,明朝的第四位皇帝。 他在朱棣起兵靖难期间,以世子的身份镇守北平府。 朱高炽善抚士卒,仅以万人拒南军李景隆五十万之众围攻,保住了城池。 永乐二年,他被立为皇太子,世子妃张氏为皇太子妃。 朱棣数次亲征蒙古,他都以太子的身份监国,勤政爱民,可以说永乐盛世,有他朱高炽一半的功劳。 他于永乐二十二年,八月登基,改年号洪熙,世人称洪熙皇帝。 在位期间为政开明,发展生产,与民休息,开放言路,为后续朱瞻基治世打造了一个不错的基础。 洪熙元年五月,朱高炽病重,不久去世,终年四十八岁。 庙号仁宗,谥号敬天体道纯诚至德弘文钦武章圣达孝昭皇帝。 葬于十三陵之献陵,传位于皇太子朱瞻基。 一年的时间不到,大明一下子就换了三位主人。 这不免让人嗟然叹息,感慨天不怜悯老朱家。 张皇后哭的死去活来,却也换不回丈夫再睁眼看看她。 “我早就同你说过,少吃一些,多动一些,不要沉迷女色,那对你没有好处,可你就是不听。 你要是早听我的,也不会这么早就丢下我和儿子走了。” 短短一年时间,她先送走老爷子,又送走了丈夫。 从太子妃,一跃成为了皇太后,这不是升职。 这对她来说,是个悲伤的故事,她舍不得丈夫。 她喜欢丈夫,她希望丈夫活着,陪着自己。 斗斗嘴,玩玩狗,吃吃饭,便就什么都知足了。 景舒揽着婆婆,不停地为她拍背,就怕她哭背过气去了。 这么多年了,她看的分明,张皇后对朱高炽可是真心实意的,并且没有在其中掺杂一点儿私心。 “母后,你要顾及自己的身子。” 古人就是古人,不管男女都把精神上的喜欢,和身体上的喜欢分很开。 朱高炽胖成这个样子,也没有磨灭张氏的半点爱意。 反之胖胖就算沉迷女色,辛勤耕耘,生下这么多孩子,可在他心中还是张氏和朱瞻基最重要。 景舒不懂古人对爱情的定义,只觉得这大概就是相濡以沫吧。 朱高炽人虽死,魂魄却看到了自己死后的一切,心中也颇为感慨。 到底是少年就在一块儿的夫妻,论真心,再没谁比妻子对自己更好了。 君父虽有慈爱,但对自己一直有戒心。 当年拖到永乐二年,才因为孙子把自己立为了皇太子。 此后直到永乐十五年,他便一直都过着谨小慎微的日子,时刻揣测君父之心。 唯恐失去太子之位,让儿子活得像懿文太子的后代一般窘迫。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自己的努力下,爹终于看到了老二的狼子野心。 时至今日,他能把这天下安安稳稳送到朱瞻基手里,他也是真的知足了。 要是论遗憾的话,那大概爹这辈子的偏心了。 爹活着的时候,他不敢发表意见,现在死了,他得去给娘告状去。 地下有那么多的皇帝,自己也是皇帝,他现在不怕了。 皇帝驾崩,新帝登基的消息传出去,老二老三等诸王立刻准备进京吊唁。 朱高隧很伤心,原本想着既然亲爹指望不上,那指望亲哥也很是不错,谁知道现在亲哥也指望不上了。 到了亲大侄这里,这关系不就远了吗? 大哥,你怎么走的这么早? 他边哭边收拾东西,决定要先诸位王爷一步。 让大侄子第一个就看到自己,留个好印象,将来多多给自己这个叔叔些封赏。 朱高煦也有些伤心,那怎么说也是自己大哥。 但他还是不死心,还是想再试试,说不准自己就能成为第二个爹呢? 于是,他便示意手下人,可以暗中制作兵器了。 等一年吧,就算他是为大哥守孝了。 宫里头这波殉葬的嫔妃有五人,和历史上一致,她们的家人同样受到了恩封。 朱瞻基灵前即位,暂时只尊了母后张氏为皇太后,太子妃胡善祥为皇后,其余人皆未有封。 估计也是要等朱高炽下葬以后,才会册封吧。 让景舒有些意外的事,明朝太后的尊称居然可以是陛下? 得,历史果真是件精细活,稍微不注意就会遗落些什么。 当然,大家平常还是尊太后为太后娘娘,但是在上书和正经场合的时候,就必须称“太后陛下”了。 朱瞻基初即位,很多事情都在张氏手中握着,可她没有贪权的意思,而是手把手教给儿子。 “娘知道,你爹没了,你难受,可是你要振作起来,你不止是你爹的儿子,你还是大明的皇帝。 这些政务,你必须得尽快上手,儿子啊,你可别忘了,老二还虎视眈眈地盯着咱们呢。” 张氏虽然也伤心,可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才是。 提起二叔,朱瞻基的伤心消了些,却也没觉得是个大问题。 如果二叔造反的话,他是准备和上辈子一样,把二叔捉回京城关着,好好伺候着他,伺候他一辈子。 金氏他们搬去了后宫,特别是金氏,她的宫殿是王充仪曾经住的地方,才刚殉葬没多久呢。 她撑着下巴,看着宫人把自己的东西安置好,心中却莫名有些悲凉,自己会不会也是这个下场? 自己都进宫一年多了,皇帝连正眼也没看过自己。 再这样下去,她还怎么像额娘说的,给大明的皇帝生崽崽,稳固地位,好好过日子啊? 不过,她看另外三个也和自己一样,没有沾到皇帝的边,心里又平衡了点,不过她又有些疑惑。 那么多美人,皇帝都不喜欢,他是不是不行啊? 第 131 章 给祁钰封个什么? 要知道她伯伯,人家每晚都要三个伯娘陪着呢。 这人和人之间,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朱高燧果然是第一个到京的,见到朱瞻基后也没有先行礼,而是先哭着给朱瞻基来了个熊抱。 “老大,你怎么就走了,也不让弟弟来见您最后一面,大侄子又还这么小,将来可得辛苦了……” 他边说边哭,鼻涕眼泪都往朱瞻基身上掉。 虽然他看着很伤心,可在场的人可都觉得有些虚情假意。 杨士奇首先站出来提醒道:“赵王爷,太子殿下已经灵前即位,王爷该向皇上行君臣之礼。” 别光套近乎啊! 朱高燧眼睛一瞪:“杨大人好大的官威,我大哥才刚走,你就敢教训我,大侄子你就不管管?” 这帮文官算什么东西,还敢教训他来了? “好了好了。”朱瞻基脑袋疼,他忍着衣裳被沾了眼泪鼻涕的恶心。 摆着手道:“三叔和朕是一家人,行不行礼无所谓,三叔路上辛苦,还是回府上歇歇,再来给父皇磕头吧。” 他也得回去更衣,这三叔都多大了,怎么哭起来还鼻涕眼泪一起掉呢? 朱高燧正有此意,便瞪了杨士奇一眼,方才拱手道:“那大侄子,三叔便先回去更衣了。” 朱瞻基忙虚扶一把,示意他回去。 三杨们眼观鼻鼻观心,暗道新帝对赵王倒是没什么敌意,难不成是想拉拢? 看来,他们也得对赵王尊敬些啊。 朱高煦是在宫门外,遇到老三的,老三一看到汉王的车驾就想跑,可是来不及,老二已经看到他了。 “老三,你怎么看到我就跑,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 朱高煦常年打仗,身上的气势可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 朱高燧立刻便怂道:“这不是没换衣裳,身上难受吗?我还说一会儿就去你府上看看你回来没呢。” 他不想得罪老二,也不想得罪皇帝。 朱高煦冷哼,压低声音道:“老三,自古以来的墙头草,可都没几个是有好下场的,你要好好想想,靠哪边?” “你自己摸着良心数数,我小时候帮你挨了娘多少棍子,在战场上救了你多少次,帮你挡了多少刀枪,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说起这个他就气,老三这个小王八蛋。 当初明明说好一起造反,他倒好,说归说却从不行动。 他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支持吗? 他需要的是实际行动! “老二~”朱高燧一脸菜色,开始装可怜:“你知道我的,我没什么野心,儿子也只有一个,我只想护我儿子一辈子平安,没别的了。” “老二,你……你要是拉我下水,万一要是输了,那我……我儿子该怎么办?还有效忠我的那些人,他们都是有老婆儿子的,都想过好日子。” 爹临走时,给自己指了明路,乖乖跟着老大一家混呢。 那他,肯定,就不能往死胡同里钻了。 朱高煦倒是没逼他:“你要想保全自身我不管,但你不许伙同朱瞻基那狼崽子,来对付我。” 这是他最低的要求了。 朱高燧连连保证:“当然,当然。” 反正,他就两边打亲情牌,谁也不帮然后活到最后。 汉王妃和赵王妃,自然是要来拜见太后的。 可张氏却不乐意见她们:“这些人端着假仁假义的脸,心里头,却是想看我笑话的,我不见,让皇后去应付两句,也就算了。” 若是平时,她还有心情去应付,可如今丈夫刚死,她怕自己一个着急,得和汉王妃打起来。 景舒得了指令,只得去见两位王妃,她给两人行了晚辈礼。 伤心道:“二位婶婶,实在是对不住了,父皇去世,母后太过于伤心,实在不好出来见您二位。” 她现在是皇后,行晚辈礼是自谦,汉王妃和赵王妃应该要回礼的。 可赵王妃是回了礼,汉王妃却硬生生受下了,甚至都没起身,还以长辈的派头开始说教。 “既然太后伤心,理不了事,那皇后可就得撑起来了,也是,我那大嫂管后宫的事管了一辈子,你,她也教了七年,要是再做不好,可就是蠢笨如驴了。” 她也不想这么嚣张,可自家丈夫非要自己恶心老大一家…… 哎,出嫁从夫,只能听丈夫的了。 景舒也没有生气,但是也没搭理她,只拉着赵王妃说话。 “瞻塙弟弟近日功课越发好了,只是说想爹娘了,三婶婶可要多在京城住几日,陪陪他才好呢。” 反击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懒得搭理她。 赵王妃虽然是刚转正不久,但人家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自家王爷是什么路数,她心里也清楚。 自然,王爷是墙头草,她也得当墙头草呀。 所以,她对景舒抛的橄榄枝,显得非常积极。 倒是汉王妃,尴尬得很…… 她坐了半晌,见景舒不搭理她,便只好讪讪地出宫了。 果然,老大一家都是刺头,不管是张氏还是这个胡氏,没一个好拿捏的。 朱高炽下葬以后,汉王和赵王就马不停蹄想回封地,任朱瞻基再怎么挽留,他们也不肯留下。 活像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朱瞻基无语至极,回去便问景舒:“我有那么可怕吗?” 景舒抬头,莫名其妙地道:“殿下在说什么呢?” 您是谁啊? 您可是能把你二叔活活烤死的狠人,能不可怕吗? 她要是穿成汉王妃,恐怕早就想搞根绳子把自己给吊死了。 朱瞻基:“……害,算了。” 他上辈子真的是一时冲动,刚开始没想弄死二叔的。 可现在看来,自己的狠意,貌似早就露出端倪了? 二王离京后,朱瞻基开始封自己的儿子们。 老大朱祁锦,当然是要顺应名份,为皇太子了。 老二朱祁钰,得封王,至于封个什么王? 小朱同学有点纠结,他不想让老二有个和上辈子一样的封号。 于是,他便和景舒商量:“我看祁钰喜欢习武,要不就封祁钰为陇王,以后去雍州(今甘肃)就藩?” 反正,那里也有仗可以打,而且肃王也在那里,在抵御外敌的同时,又可以互相掣肘,简直完美! 第 132 章 伯爵 雍州? 景舒皱了皱眉,有些为难:“那地方是不是有点荒凉啊?” 黄沙满天飞的,其实她觉得太原府就挺不错的,离草原也近,日子也好过些。 要不就去辽东,虽然环境比甘肃还差一些,但打仗多,功劳一多,赏赐就多,也不算吃亏。 小朱笑道:“打仗的地方,哪有不荒凉的?” 又不是去享福的! 而且,他和大明,以后都不需要会享福的藩王。 他还是封了朱祁钰陇王,想着等以后长大了,看看孩子资质,再说封地的事也不迟啊。 接下来就是小老三,朱瞻基想着危机最大的辽东。 便封了老三为营王,希望这个小魔王以后长大了,能帮着自己和锦儿,荡平女真各部,让辽东再无异族崛起。 只不过这个封号一出,在朝中还是激起了不小的浪花。 营王? 那不就是辽东,皇上居然舍得把小儿子放去那个苦寒之地,看来皇帝是想彻底控制辽东啊。 老三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去他奶奶那吃饱喝足后,就趴榻上呼呼大睡,小嘴微微张开,口水流了一枕头。 张太后心疼地看着小孙子,嘴里却埋怨着儿子。 “你封个什么王不好,宋王魏王吴王不都可以吗?非要封个营王,那种地方天寒地冻的,我孙过去,如何受得了? 就是封到云南去,也比辽东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好。” 她不说不要紧,这一说,朱瞻基的眼睛就亮了亮。 沐家现在能耐人少,也许,他可以把祁钰放到云南去? 从此彻底控制安南一带? 于是,他回头就给朱祁钰改了个封号:滇王。 张太后:“……” 祁钰啊,是祖母不好,祖母对不住你啊。 朱祁钰发现祖母最近对自己可好,不但主动叫他和三弟一块吃饭,还亲手喂他,他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对着张氏也更加讨好亲近。 张氏看着更加心虚,对着三个孩子也就一视同仁了。 迁宫完毕。 朱瞻基就像忘记了,自己还有四个女人一样,没有册封,还是景舒提起,他才想起这茬。 “吴氏生了祁钰,就封个贤妃吧,她也当的起这个字,金氏是女真送来的,那便封个女真妃吧,其她两个,你自己看着办就是。” 反正,他无所谓。 女真妃? 景舒抽了抽嘴角,这算是个什么封号。 “皇上,这是不是……额,不太好听啊,太宗的后宫,有许多朝鲜妃子,可也没有根据族名来定封号的。” 贤、淑、敬、惠、顺、康、宁、昭那么多好听的封号,闭着眼睛拎一个出来也好啊。 朱瞻基无所谓道:“朝鲜是国家,又不是一个部落,就封女真妃,清晰明了,人家一听就知道她来自哪里,多好。” 也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女真乃心腹大患也。 景舒无奈,只得照办。 何李二人虽然没有孩子,但人家到底进宫伺候久了,位分不能定的太低,不然以后新人进宫面子上不好看。 于是,景舒都给了婕妤的位分,并且加以鼓励。 “只要你们好好伺候皇上,将来生皇嗣也好,或者勤劳贤德也好,都还有晋升的机会,好好加油。” 不能生娃,就多干活,多做贡献,也是可以熬资历升职的。 两人依然是感激涕零的,并且连忙表着忠心。 “殿下放心,从今以后,殿下叫我们往东,我们便绝对不会往西,叫我们撵狗,我们就绝不会撵鸡。” 这么多年了,她们也算是看明白了。 与其讨好皇上,还不如讨好皇后呢。 你瞧那郭恭妃和张敬妃,可不就是两个极端吗? 前者倒是把男人给讨好了,自己却被逼着去殉葬了。 张敬妃虽然无宠,却靠着家世和太后的关系好,免殉不说,还住到了太后宫中享福。 她们又不傻,知道该怎么选择。 景舒见她们识趣,心中也很安慰,又勉励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回去了。 张氏现在住去了仁寿宫,景舒则搬去了长乐宫,锦儿和本来应该和两个弟弟依旧住东宫,这距离就远了。 景舒想起小皮猴子,有些不放心,怕他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往后越发混蛋该怎么办。 于是,她便想把儿子放自己宫里,养到六岁,收收性子,到时候再放去和锦儿他们同住。 谁成想朱瞻基却不同意,他觉得这孩子进门从不打招呼,容易看到不该看到的事情。 而且,皇子怎么可以住在后宫。 他觉得,很多事情不能破例,不然往后会人人学习的。 所以小老三还是住在东宫,没了亲娘的近距离管束,他越发放飞自我,关键还有两个哥哥给他做掩护。 景舒又忙,一时之间,还真没顾上。 洪熙元年六月底,郭氏所出的腾王朱瞻垲因病离世,谥号‘怀’,无子,国除,年仅十六岁。 也不知道朱瞻基到底和八、九、十这三兄弟说了什么,反正那晚过后,再没一个人表达过对郭氏殉葬有不满的意思,乖得像鹌鹑。 七月,官员们上书,再度提起迁都之事,却遭到了朱瞻基的呵斥。 “北平虽比不上南京富贵,但却可第一时间抵御外敌,免教百姓受到侵扰,尔等既为百姓的父母官,又怎可只贪图南京的安逸?” 众人被骂的抬不起头,恰好此时南京不地震了,北平倒是开始地震了,这群官员便顺着杆子往下爬。 说看来是太宗说服了太祖,就定都北平了。 自此,再无人谈迁都的事情。 九月的时候,朱瞻基立刻追封外祖张麒为国公,舅舅张昶为彭城侯。 然后是妻家,封胡荣为任城伯,妻周氏为任城伯夫人。 大哥胡岸为从三品指挥同知,小弟胡轩要做生意,自然是没空做官的,但朱瞻基还是给了个六品百户。 他上辈子,都没给亲外祖家封侯,却给孙氏家封了伯爵,和外祖家平起平坐,反观妻子家,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补上,必须补上。 下完旨意,他便屁颠屁颠去找妻子,想从她嘴里听到好话。 其实景舒并没有多开心,她在得知是周氏费尽心机把两个女儿送进宫后,便对周氏有了些异样的看法。 若只是为了爬的更高,不知道原主有喜欢的人还好。 若是知道,却假装不知道,还道德绑架女儿进宫,那她还真是不知该怎么面对周氏。 第 133 章 猖狂的朱老二 不过,她也没有把朱瞻基心意往外推的道理。 反正若是娘家得了皇帝尊重,她这个皇后脸上也有光,就更加不会有人不尊敬自己了。 “臣妾代家人谢过皇上恩德,只不过臣妾的爹和兄弟,都没什么本事,怕是辜负皇上心意。” 一个伯就行了,再往上就别了吧。 闻言,朱瞻基就更高兴了,善祥就是善祥,果真贤德。 不像孙氏,还只是个贵妃的时候,就为家里求官位,求爵位了。 “他们培养了你这么个女儿,就是最大的本事了,别臣妾臣妾的,你还是像从前那样便好。” 尊称听着别扭,还是我听着舒坦。 景舒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何况她自己也不怎么习惯,便道:“那我在外面称臣妾,在内里便放肆了?” 毕竟现在不是朱元璋和朱棣时期,在外面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否则那群文官又该没事找事了。 朱瞻基觉得甚好,也欣然同意。 张太后对儿子恩封胡家没意见,自己在太子妃的时候,娘家爹就是伯,等丈夫登基了,爹就被追封为侯。 现在儿媳妇是皇后,母仪天下,确实应该给个伯爵。 圣旨到胡家后,周氏高兴坏了,要不是因为先帝才刚死没半年,她都想买爆竹回来放了。 巨大的兴奋,差点让她忘记了家中有锦衣卫的事情,和长媳刘氏道:“看吧,当初让善祥入宫,果然是没错的。” 这个女儿没白养啊! 不枉她那么多年,都把心血都倾注在小女儿身上。 刘氏进门的时候,小姑子才八岁,两人的感情是比较好的。 闻言也只是沉默,并不吭声。 小儿媳吕氏还怀着孩子,倒是很开心的。 “小妹妹如今在宫中算是稳当了,大姐姐也能早些回来,指不定还能说个人家,好好过日子呢。” 那么大年纪了,找个头婚的肯定找不到。 但是找个鳏夫,只要人不错,能扶持着过日子也不错啊。 在吕氏心里,女人终归要嫁人的,要有丈夫疼爱才好,若是没有丈夫疼爱,那一生也忒没意思了。 周氏笑意淡了些:“你大姐姐,这辈子都不会嫁人的。” 在宫里活了几十年,什么东西没有见过,什么事儿没听过? 怎么可能想嫁人? 再说了,就算大姐儿想,她也是不会同意的。 那可是正二品女官,多大的荣耀,怎么可以白白放弃呢? 这边,张太后也很舍不得胡善围,时常把她叫去宫中劝说。 “宫里事多,你妹妹才刚正位东宫,以后麻烦事儿多着呢,你就舍得她操劳,不然再等几年? 前几日皇上还和我说,王宫令年迈,想让你当宫令,那可是正一品,还帮皇后代掌凤印呢。” 就代掌凤印四个字,就能让许多女子疯狂了。 这个岗位不但可以代掌凤印,还可以管教皇后以下的妃嫔,不仅如此,就是皇后有错,她也是可以说教的。 “承蒙太后、皇上看的起。”胡善围笑的很温和:“皇后殿下有皇太后指导,臣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升宫令,臣是皇后的姐姐,并不合适当此位置,再说了,臣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是真想出去看看,还望皇太后能成全臣。” 她连要去那些地方,都已经想好了。 张太后见她是认真的,也不劝了,只道:“那好吧,那你就把手里的事,给底下的的人交代好了。” “你哪天若是在外面呆腻了,随时给我递个信儿,到时候再回来,也和我说说外头的风土人情,我把宫令之位啊,给你留着。” 出宫后再回宫复职的女官也很多,所以她没再勉强。 宫令之位大多时候,是规劝和辅佐皇后的职业,反正皇后是个好孩子,还有自己教道,有没有都无所谓呢。 胡善围看好的接班人姓许,说来惭愧,这位许尚仪今年已经五十了,比胡善围还要大五岁。 虽然都是正二品女官,但尚仪的权力可比尚宫要小许多。 如今当了六尚之首,也算是圆了她的梦。 景舒见她说话办事很周到,偶尔吩咐她点事儿也办的很麻利,宫女们也夸她为人温和,并不刻薄,无贪污行为,也算是很满意了。 只要是能耐人,能为自己解忧,她都非常喜欢。 “姐姐看好的人,终归是好的,从尚仪到尚宫,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姐姐还得劳累几月了。” 其实自朱棣以后,明朝女官的地位就渐渐地被太监们压制,所以到后期,太监才会那么猖狂。 她觉得女官集团要和太监集团形成互相监督才好,否则,不管让谁独大起来,都会带来后患无穷。 胡善围点点头,矜矜业业在宫里做了一辈子,她当然会做好最后一班岗,再最后为妹妹安排一些事。 汉王没了枚青,还是受了不少影响,起码他现在就不知道该拉拢京城那个武将,和谁里应外合? 爹有李景隆投降,那自己呢? 另一个陈谋士道:“王爷,咱们不需要有人里应外合,咱们只需靠实力,打到京城,自然会有聪明人投降。” 有道理啊! 朱高煦觉得可以,那接下来就得找个理由造反了。 于是,他就给大侄子上书,说自己可是皇上的亲叔叔,太宗皇帝的亲儿子,立过无数军功。 大侄子你就给我这么点岁禄,是不是太少了点? 朱瞻基看了之后摸摸下巴,怎么说都是自己亲叔叔不是? 反正到时候抄家以后,那些银钱多的都能回来。 于是,他给朱高煦的赏赐便增了许多,是诸位王爷中最多的,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大张旗鼓,让天下人皆知。 “是该让于谦回来了。” 论骂人,他还是最佩服于谦。 他本来是不想让二叔造反,好好让他当个王爷安享晚年的。 可他又想了想,这可是削弱藩王俸禄权力的大好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二叔,应该会理解他为国为民的心吧? 朱老二见此举行不通,便又想出了许多为难人的法子,谁知,朱瞻基都一一应允了。 朱高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手下人却说宣德皇帝懦弱,不敢和王爷对抗,此人要是做了皇帝,大明危矣。 “王爷,当年太宗攻打应天,您可是出了力的,如今皇帝居然想给您几个钱,就把您给打发了? 您砍了多少敌人的脑袋,皇帝才砍了多少人脑袋,要功绩没功绩,要战功也没什么战功,他凭什么坐在那把椅子上?” 第 134 章 当锦衣卫和皇帝秘谈 朱高煦本来还有点犹豫,觉得大侄子的态度事出有妖,想着要不要再缓缓,可下属的话,却让他热血沸腾起来。 是啊,他出生入死一辈子,凭什么让那个小毛孩子压自己一头? 可造反总得要个理由吧? 现在那大侄子,对自己言听计从,他应该用什么理由造反呢? 手下道:“起兵要什么理由,只要咱们兵强马壮,到时候那帮文人,自然会给我们想理由。” “王爷,文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在咱们的刀剑下,他们肯定连屁都不敢放,要是实在要理由的话。” “今年北平地震,咱们就说是新帝无能,所以老天爷发怒警告,王爷又恰好做了个梦,梦见先帝把玉玺交给您,让您登基为帝、造福万民呐。” 朱高煦听得连连点头,心中越发热血沸腾。 只是,做梦的这段,怎么那么耳熟呢? 老子用过的借口,他再用,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京城。 于谦在江西混的非常好,处理了好几起大的冤案。 才刚有为人父母官的感觉呢,谁知新帝一封圣旨,又把自己给召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青色官服,满脸都是对被打断工作的不满。 朱瞻基问他:“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你回来吗?” 小样,还有小脾气了。 于谦拱手:“臣不知,请皇上明言。” 这朱家的皇帝,怎么一个个变脸比翻书还快。 一会儿让他去给皇子教书,教到一半又把他放出去了。 这放出去才一年,事情还没办妥,又给他叫回来。 才短短一年,他就换了三个活,哪有这样的? 小朱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满脸叹息地道:“于谦啊,汉王要谋反了,他想学我爷爷。” 啥玩意? 于谦一脸懵,显然不信,汉王怎么能和永乐大帝相比? 虽然他当官的时候,自己还是一秀才而已。 但是,关于汉王的蠢事,他可是早有耳闻。 就这样,还学永乐皇帝,找死还差不多呢。 小朱继续道:“你不了解朕二叔,他虽然脑子不太好,可在战场上,确实是有项羽之勇。” “每回破敌,都如过无人之境,他身上的好战之心,和我爷爷是一样的,他要是当了皇帝,这仗可停不下来。” “最重要的是,他是朕的亲二叔,打断骨头都连着筋呢,朕实在是不想和他动刀枪,就想一家人好好的,相亲相爱地在一块儿,你明白吗?” 小朱觉得自己说的很明白了,他就是想派于谦去说服朱高煦投降。 于谦:“……回皇上的话,臣不明白,这事和臣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你们老朱家的事么? 要么,你就派个将军去,把朱高煦给活捉了。 关他一个六品官什么事? “你怎么这么呆呢?”朱瞻基无语,招招手示意于谦过来,低语几句。 只见于谦听得连连点头,还不忘保证道:“皇上放心,臣一定办好此事,务必让汉王回头是岸,不让您和王爷之间叔侄相残。” 皇上真是仁君,这汉王都已经在打兵器准备造反了,皇上还不忍派兵,而只让自己去游说。 小朱看着于谦的背影,心情大好,心中突然又有了个好点子,便把锦衣卫指挥使赛哈智叫了过来。 两人把人打发出去,然后在奉天殿里聊到了深夜。 门口伺候的人交换着眼神,大致的意思就是:这俩凑一起密谈,又该谁要倒霉了吧? 景舒每日都要带妃嫔给太后请安,所以天不亮就得从床上爬起来,然后闭着眼睛让人给自己收拾。 小朱三日才上回朝,今儿不是上朝的日子。 所以也要一块儿去给太后请安,寻常人家尚且要晨昏定省,作为皇帝,自然要做个好榜样。 他看着被两宫女扶着上妆,却还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的妻子,便上去亲自扶着她笑道。 “你要是还困,便继续睡会儿,告假一日,母后是不会责怪的。” “那怎么行?”景舒眼皮都不想睁:“有了一次躲懒的借口,就会有第二次,经常这样下去,我还怎么母仪天下?” 像她高中的时候刷题,就经常在早晨起不来的时候,决定今天好好休息,明日一定努力。 结果…… 额,你们应该都懂。 这是在古代,当皇上皇后的,若是带头不守规矩,那天下还不得有样学样,乱套了不可。 闻言,小朱觉得也有理,就没再说什么。 只默默帮着宫女们,为她簪上各种首饰。 别说,他手艺不错,挺好看的。 想必从前,没少给孙氏梳妆打扮吧? 其实她睡的还算多,妃嫔们早上会起得更早,大概凌晨四点多就得起来,得等请安完才能回去补觉。 张太后早让人准备了早膳,她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打发走妃嫔后,她就亲手给儿子打了碗粥。 景舒很有眼力见,乖乖为婆婆和自己打粥。 一家人聊着琐碎事,很快就用完了早膳。 饭后,张太后拿出一封折子,递给了小朱道:“这是我在你爹的匣子里找到的,你瞧瞧。” 朱瞻基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就是鼓励寡妇、和离、被休后改嫁,取消贞节牌坊,还有生娃奖励的一系列措施。 但是没写完,里面很多东西,朱高炽写完又划掉,写完又划掉,显然是觉得很为难的。 张太后看着儿子,认真道:“儿啊,这事不简单,可再不简单,你也得想法子去做啊。” 不说别的,光说允许被休女子再嫁,都会让天下文人跳脚。 景舒探过脑袋,看过后才知道正是自己提过的那几点,没想到胖胖真往心里去了呢。 她之前看没动静,还以为他是不赞同自己观点。 但其实,人家皇帝做事,是要顾虑周全才会开始行动的。 朱瞻基点点头,表示自己会做好的。 “也不着急。”张太后也没催:“几百年都是如此,哪就那么好改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你二叔,儿啊,你可得把他盯紧了。” 她总觉得,老二会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从仁寿宫出来,朱瞻基拉着妻子的手,要带着她去御花园看花儿。 景舒找准机会,便开始明知故问:“皇上,母妃说的是真的,二叔他……真的有反心?” 第 135 章 都是军功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想知道,重来一回的朱瞻基想怎么做? “是啊。” 小朱想也没想,便承认了。 景舒又试探性地问道:“那皇上,准备怎么做?” 圈禁? 还是和上辈子一样,给人烤了? 朱瞻基捏着她的小手,贱兮兮地道:“怎么,怕我输啊?” “放心,二叔他成不了。” 想到二叔被于谦骂哭的样子,他就高兴得想要笑出声来。 景舒:“……” 他看小朱那得意的样子,真想泼盆冷水。 知道吗? 当年,朱允炆也是这么想的,他也觉得自家四叔成不了。 时值初春,御花园处处都是新冒出的绿芽、还有待盛开的花苞。 景舒今日系着浅绿色披风,倒是极其衬今日的景色。 她摸了摸花骨朵,轻声道:“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前儿母后还和我说,该给嘉兴妹妹说婆家了。” 嘉兴今年十六了,原主入宫的时候,她才八岁。 八年了。 时间真快! 这时候的井源才刚刚投军,不知道小朱还会不会把妹妹嫁给他。 朱瞻基也想起了自己这个妹夫,他眼底闪过一抹痛心,是自己对不住井源。 以他的本事,他本来可以成为徐达那般的好将军的。 可惜了! 大同。 边疆寒风凛冽,一位身着千总军服的少年,此刻正站在城楼上,嘴里叼着一个梆硬的窝窝头,眼睛冒着绿光看向北边。 手下递给他一个热水葫芦,示意他喝上几口暖暖身子。 “这鬼天气,明明都入春了,还这么冷。 那狗n养的阿鲁台,这个冬天都来了三回。 打跑了又来,打跑了又来,完全不长记性。 本来还以为入春了,他们会消停些,如今瞧着,他们还得来。” 明明可以给他们皇上服个软,好好称个臣,到时候皇上自然会赏赐粮食布匹,让他们日子好过。 可他们非不,非要靠抢的。 怎么? 抢的粮食,吃起来要香一些么? 井源接过去喝了两口,然后笑道:“看事情,要多换换角度。” 手下:“???” 啥意思? 井源眨眨眼睛:“你砍鞑靼一个脑袋,就能换军功、军粮、还有钱。” “你要是能砍一百个脑袋,那高低能混个将军当当,你说那是敌人吗?” “那是你扶摇直上,名留青史的阶梯,有了他们的脑袋,你想要什么,皇上都会满足你的。” 当然,他没那么俗。 他投笔从戎,只是想为大明百姓做些事情。 “真的?”手下眼睛发亮:“那我要能砍一千个脑袋,皇上能把宫里头的公主,许配给我不?” 他不要什么名留青史,就想和那话本子里写的那样,娶个绝代风华的美人,这天底下最美的,估计就是公主了吧? “去去去。”井源瞪了他一眼:“可不许胡说,这都敢胡咧咧,你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娶公主有什么好的? 他更想做大明的霍去病,封狼居胥,睥睨草原。 井源光是想想那美好的场面,脸上就不由地露出了傻笑。 可下一秒,就见城外两位侦探兵,骑着马快速回城,那模样,明显是有情况的样子。 他立刻搓搓手,拉着手下养将军府走去。 “走了,军功又来了。” 郑和本来想着,抢几船的好东西,他就可以回大明享福了。 谁知,这山里的好东西,却怎么挖都挖不完,还有越挖越多的架势。 他一看这情况不对,便给小朱去了奏疏,希望可以加派人手,早点把东西弄完他好回去。 朱瞻基看了也很高兴,便又准备加派二千抗倭兵过去。 他看奏疏的时候,景舒在旁边看书,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冒了一句。 “皇上,咱们不如在东瀛殖民吧?” 她话音刚落,便惊觉不对,果然便见朱瞻基不解地看着她。 “何为殖民?” 他怎么没停过这个词? 景舒顿了顿,话都说出口了,凭小朱的性子,她要是不说清楚,恐怕是不行的。 “就是我们派军队过去,把他们打一顿,逼着他们把统治权,送给大明,然后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统治他们,他们的东西也能名正言顺,变成大明的。” 有点附属国的意思,嗯,还不如附属国。 附属国好歹还是有尊严的,可被殖民的国家,就一点儿尊严也没了,让你干啥你就得干啥。 朱瞻基:“你的意思是,咱们把他们的皇帝拉下来,然后把东瀛国,变成大明的东瀛府?” 这倒是不错,可是有点远,到时候大明不好管啊。 景舒:“……皇上霸气,只不过,短时间恐怕不行,等咱们火器更厉害的时候,才可以考虑,现目前,暂时能压制住他们就好了。” 虽然大明现在的火器,是世界第一。 但毕竟没有那么灵敏,又非常容易炸膛。 万一到时候不小心玩脱了,还反而让东瀛人掌握了火药技术,可就不好了。 想要全方位压制人家,你科技必须要强过人家几十倍才行。 朱瞻基显然觉得这主意不错,把他们皇帝赶不赶下台的另说,主要得把好东西都搬回来。 他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实施才好。 蕊初风尘仆仆从宫外回来,脸色黑黑的很是难看。 她衣裳都没换,脚步匆匆就回了长乐宫寻景舒。 把其余人打发出去后,她半蹲在景舒面前。 “殿下,宫外到处都在传,赵王和诸位藩王都支持汉王造反,还给汉王筹措了钱财和兵器。” “现在,汉王已经在乐安竖起反旗,要打到京城来呢。” 这天下才太平多久,怎么就又要乱了? 景舒睁开眼睛:“真的?汉王已经竖了反旗?” 现在才四月,比历史上早了整整四个月啊。 还有,那些藩王怎么会都帮汉王,还传得到处都是,连老百姓都知道了,朱瞻基这是干了什么? “是真的。”蕊初心脏扑扑跳:“王谨大人说,皇上刚刚召了六部尚书,还有英国公他们进宫,为的就是商议此事呢,殿下,这……” 她有点慌! 皇上才刚刚登基,根基不稳,汉王有那么多人支持。 这怎么看,都像当年的燕王啊! “怕什么?”景舒弹了下她的脑袋,语气还带着几分笑意:“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人盯着。” 她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朱瞻基这货难不成是想借机彻底削藩吧? 这是不是太急了点? 不过也对,剩下的藩王们手上早就没什么实力了,只要小朱不逼死他们,他们就翻不了天。 第 136 章 先礼后兵 见皇后这么淡定,蕊初便也强迫自己淡定下来。 说的也是,天还没塌下来呢。 左不过就是一个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怕什么呢? 奉天殿。 张太后带着景舒从后宫,到了大臣们议事的地方,隔着一道墙,听着大家和皇上议政。 现如今,官员们分成了主战派,和主和派,还有主张先礼后兵派。 于谦虽然只是个小六品,可他却十分正义地站c位,主张兵礼一起出动。 先劝,劝不听再立马动手,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这也是他和皇帝两人,共同商量出来的结果。 他之所以一直没出发乐安,是因为那会儿汉王还没有正式竖反旗,所以才会一直等到现在。 诚然,他们这个决定是最好的。 可问题是大臣们不知道皇帝定了于谦去,而他们也不愿意去。 汉王是谁啊? 人和永乐皇帝一个性子,你敢去人家面前废话,回头人家一刀就把你脑袋给削了咋办? 所以,大部分都是坚定不废话,直接开打。 反正去卖命的都是武将,又不是他们文官。 到时候不管谁赢,他们都还能活得好好地当官。 而另外小部分,则觉得和气生财。 只要皇帝说些好话,赏给汉王许多财帛,那总能换取短暂和平的。 朱瞻基坐在上首,把这群人的小心思都看在了眼里。 他不知怎么,就想到大明末年。 国将要破之时,东林党人那些虚伪的脸庞,真是和现在所差无几。 小朱默默记下他们的名字,预计将来慢慢和他们清算。 于谦气的跳脚,对着主战派吼道。 “几位大人身为大臣,都是读圣人书长大的,难道不知道先礼后兵的道理?” “皇上和汉王乃是亲叔侄,总该讲几分情面,若是直接杀过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说皇上不讲亲情吗?” 可这帮家伙别的不行,嘴皮子倒是利索的紧。 立刻就有礼部的官员站出来,指着谦哥儿大骂。 “于谦,你是几品官,我等又是几品官,我等看你年轻不知礼数,懒得和你计较,你莫要太过放肆,你……” 礼部尚书胡濙瞪了下属一眼,示意他把嘴闭上,然后才对皇上拱手道。 “臣请旨,臣愿意亲自前去乐安,劝降汉王。” 他今年都六十多了,反正也活够了。 胡濙和于谦的想法是一样的,而且他是极其欣赏于谦的。 张太后和景舒道:“皇上不都决定让于谦去了,又在这里争什么呢?” 多浪费时间! 景舒猜测道:“皇上也许是,想看看官员们的想法?” 朱瞻基虽然重生,但毕竟不是每件事情都会记得。 他总要分清楚官员们的性子,以后才好升迁或者贬谪吧? 大家都发表了观点,三杨却没一个开口的。 他们都在琢磨,皇帝是怎么想的,他们又到底应该怎么说,才能说到皇帝的心里去。 可朱瞻基目光淡淡的,嘴角始终都勾着笑意,让人猜不出来,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杨荣低下头,做苦思状,心中却埋怨怎么朱皇帝的心思越发难猜。 龙椅上这位今年不过二十五,怎么感觉比先头两位皇帝还难搞。 前两位皇帝,好歹想做什么,会直观地表达出来。 这位呢,却什么都不说,就由着他们争。 朱瞻基等他们吵的差不多了,心中对以后官员的任免也有了数,便直接让人把早就准备好的圣旨宣了。 他要御驾亲往乐安,任于谦为御史,亲自去把闹脾气的二叔劝回来。 大臣们:“……” 您都有主意了,直接宣旨不就行了,还把我们叫进来做什么? 玩儿吗? 张太后一听儿子要御驾亲征,就有些着急了。 待大臣们走了,她便忍不住上前给了儿子两下。 “你疯了?御驾亲征?你那里能打得过你二叔?”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儿子,是老二的武力值确实不错。 “娘?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朱瞻基看见她们,有些惊讶。 “你别管。”张太后沉着脸教育道。 “你知不知你现在是皇上,是一国之君,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学过的,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现在好了,话已说出口。 圣旨都已经下了,总不能收回来吧? 朱瞻基忙扶着自家娘坐下,讨好道:“娘,你知道的,你儿子哪都不好,就是脑子好。” “二叔他是哪都好,但就是脑子不太好,儿子可以智取的。” 他一边说,还给景舒使了个眼色,示意妻子为自己说好话。 景舒收到信号,便笑道:“皇上可别看臣妾,臣妾可不会帮您说话,国事虽然很重要,但您也不能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还让母后担心。” 这话看着是在说朱瞻基,其实是在提醒张太后。 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国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闻言,张太后便忍不住道:“老二还真不是个好东西,你爹在的的时候,他欺负你爹。” “你爹现在没了,他又欺负你,他怎么就跟咱们家过不去呢。” “儿啊,你这回,非要给你二叔一点教训不可,要让他,再也不敢作妖,老老实实地呆着才好。” 要不是他和自己丈夫,是亲兄弟,她都想让儿子把老二给弄死。 学老爷子? 你恶心谁呢? 朱瞻基好话说了一箩筐,又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让自己出事,张太后才勉强带着满腹心事回去了。 等她走后,景舒才看着小朱道。 “外头都传开了,说是诸位王爷,都支持汉王爷造反,这是为什么?” 这要是换了别的皇帝,恐怕早就急的火烧眉毛了。 可是你看这家伙,满脸轻松,一看就是胜算在握,说他没在其中算计点什么,她都不信。 朱瞻基凑她近了一些,看着妻子脸上那微不可见的绒毛。 答非所问地道:“我怎么觉得,你和我记忆中的模样不像呢?” 几百年了,他早忘记妻子上辈子是什么性子。 可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景舒无语道:“那皇上记忆中,臣妾应该是什么样子?” 不都是一张脸吗? 第 137 章 傻眼的朱高煦 朱瞻基直起身子,悠悠地道:“贤惠、大方、温和……额……” 他想不起来了。 记忆中,他只记得妻子,常常都端坐在窗棂下,或看书,或写字,或陪着女儿绣花。 他脑子里的妻子,永远都是婉约、端庄的。 而眼前的妻子,和记忆中的,非常不一般,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听了这话,景舒不乐意了:“皇上,臣妾不贤惠,不大方,不温和吗?” 她是拒绝这狗纳妃,还是拒绝他去别人屋里歇着了? 她有凶过他吗? 这狗凭什么这么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朱瞻基连忙道:“我的意思是……算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不提了。” “那个,我就要去乐安了,你好好的,看好孩子们。” 他总算是回过味来,妻子和上辈子有什么不同了。 脾气。 这辈子的妻子,脾气貌似大了不少,还敢反问他了。 难不成,是自己太宠她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女子就是要脾气大些,才惹人爱。 只要不过火就行。 景舒很讨厌这种说话到一半的人,便又缠着他问了大半晌,非让他说出个所以然不可。 这一闹,便是很晚了。 所以,景舒也没回去,就住在朱瞻基的寝殿了。 在这里要提一下,只有清朝妃嫔侍寝才会用被子裹着抬过去。 汉人的朝代,妃嫔们都是由女官为她们沐浴,沐浴后换上寝衣,就可以进入皇帝的宫殿了。 皇后就更加简单了,都不需要换衣裳,穿着自己的衣裳就能进去。 景舒和小朱,因为永乐和洪熙相继离世,所以已经素了两年。 现在小朱的伤心淡忘了不少,两人又都血气方刚的,今夜自然是注定难免,需要热烈一藩。 室内动静不小,外头伺候的王谨也彻底放下了心。 这都两年了,他还以为皇上不行了,都差点去御医那里问问了。 他瞥过红着脸的蕊初,笑道:“听说石榴过的很不错,你身世比她好,学问也比她好,若是找人家,一定能找个好的,怎么不找呢?” 好好的姑娘,何必白白蹉跎年华。 蕊初最讨厌别人问这个问题,凭什么男人就一定得娶妻,女人又凭什么一定要嫁人? 这难道不应该看自愿吗? 她不敢得罪王谨,只笑道:“石榴是贤惠温良的性子,我不行,谁要是娶了我,那家里家外都得听我的,我呀,就不出去祸害人了。” 嫁人有什么好? 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名正言顺就变成别家的了。 图什么! 王谨倒是也理解,他笑道:“我若是你,也是不愿意出去的,您可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胡尚宫要走,接任的那位五十了,最多不过十年,就该退下去了。” “下一任尚宫铁定是你,三十岁的尚宫大人,那不就是下一位胡尚宫吗?蕊初姑娘,前途无量啊。” 据他所知,胡尚宫可是攒了不少细软。 这日子,可比他们这些太监,要舒服得多。 这话蕊初倒是也爱听,她奉承道:“不能和大伴比,您可是皇上身边的人,数次随着皇上太宗北征,将来指不定,就是郑使一般的人物。” 她们再怎么能耐,也只能在后宫之中。 不像太监,可以在前朝威风。 王谨做梦都想和郑和一样,闻言脸上的笑容都真挚了几分。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命运会因为正在缠绵悱恻的两人,人生将变得格外有意义。 小朱很快就整顿好兵马,带上嘴巴特损的于谦和夏原吉,外加一个会拍马屁的杨荣就往乐安去了。 汉王得知小朱来的,不但不害怕,反而还格外兴奋。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获得那么多人的支持。 难不成,是爹在天上帮自己? 他终于看出来,朱瞻基那小子不如自己了? 汉王越想越兴奋,就连做梦都梦到自己已经做到龙椅上了。 这会儿得知大侄子来了,他就连忙给诸位王爷写信,让他们一块儿动手,准备把朱瞻基给囚禁在乐安。 “大侄子,你想学你爷爷御驾亲征,然后以此巩固地位,是个聪明人,嘿,可惜你二叔也不是那吃素的,这回,便你看看,什么叫真男人。” 朱高煦兴奋地搓搓手,并让人着手安排关押小朱的地方。 他良心还是有的,衣裳床榻家具一应都是最好的,务必要让大侄子做的舒服。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直接傻眼了。 那些原本要支持他的藩王们,不知怎么回事居然齐齐改口,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兵来支援他。 朱高煦:“……” 他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只回荡着一个想法。 那就是,上当了! 朱瞻基那个小王八蛋,他是故意诱惑自己提前造反的。 自己有了那么多藩王支持,就不会去征那么多兵,更加不会去抢周围县衙府洲的铁器。 他手里现在拥有的兵器、兵力,都不到原计划要有的一半。 这还怎么打? 他还没想出个法子来呢,手下人就来报皇帝派了御史来。 “你说皇帝派了谁来?” “回王爷,来人说他叫于谦,是左佥都御史,王爷,要不要把他给砍了,把人头给皇帝送过去?” “等等。” 朱高煦摆摆手,他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 哦,他想起来了。 就是老三曾经说过的,敢在试卷上骂他爹穷兵黩武那位。 他有了点兴趣,敢骂他爹的好汉,怎么都该见见是吧。 “让他进来。” 反正他现在需要拖延时间,就看看这家伙会说什么。 于谦板着脸,正义凛然地走了进来,先对着朱高煦弯腰行礼。 “臣都察院,左佥都御史,于谦,见过王爷。” 朱高煦叉着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饶有兴趣地道。 “官升的真快,这么快就正四品了,看来皇帝很看好你啊,就是长的不男人,像个小白脸。” 他是武人,说话最是不讲究,要换了其他文人,早气得脸红脖子粗了,可于谦却一点儿都不生气。 “王爷,您嘲讽臣没用,现在的局势是什么情况,想必您也看出来了,臣劝你还是回头是岸吧,皇上说了,只要您回头,那皇上和您,就还是一家人。” 第 138 章 破防的朱高煦 “一家人?”朱高煦有些破防:“谁要和那个小王八蛋当一家人?” “他小小年纪,心眼儿就多得像蜂窝似的,要是再坐稳了皇帝位,那本王还有好日子过吗?” 他想不通,老大那种唯唯诺诺的人,怎么会生出个这么黑心肝的人。 先是让自己飘到云端里去,让他以为自个儿才是众望所归,最后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个小丑? 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感觉,谁懂? 于谦眼皮子都没抬,淡淡地道:“王爷这话可说的不对,皇上对王爷无有不应,尊敬有加,这可是天下皆知的。” 反之,你汉王,天下也知道你有不臣之心。 “放屁。”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事朱高煦就开始跳脚。 “那个小王八蛋,他就是做给别人看的,他在跟本王玩儿障眼法,诱惑本王造反,以此来达到收拾本王的目的。” 都是聪明人,他不过略微思索,便把大侄子的小九九给琢磨明白了。 于谦继续问道:“那王爷为何要被诱惑?” 在他看来,你能被诱惑,还不是因为自制力不行。 这怪不得他们皇上啊! 朱高煦怒吼道:“我乃太宗皇帝的嫡次子,建功无数,数次救太宗于危难,他说过要让我当太子的,我这不是造反,我是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让他为朝廷卖了那么多回命,就想随便打发他,怕是没那么容易。 于谦不慌不忙地道:“可是,太宗皇帝临去之前,可是亲笔写了传位诏书,说是要传位给先帝的,彼时先帝去时,又传位给皇上。” “臣请问王爷,既然太宗皇帝说,要立您为太子,那太宗又为何要传位给先帝呢?” “皇上对臣说,太宗确实说过:世子多疾,汝当勉励之这话,但勉励二字,太宗本意是辅佐的意思,是王爷自己,会错其意了。” 会错意了? 朱高煦都给气笑了,要不是要不是还尚存了一些理智,他都想直接提刀,和朱瞻基单挑一场了。 听听,这像是人说的话吗? 可惜于谦不会看人眼色,明眼人都知道汉王身上在冒火,他还非要往上添上一把柴火。 “王爷,皇上说了,都是一家人,不好动刀子,那些藩王,可都等着看您和皇上的笑话呢。 就比如说宁王,他前些日子,还给皇上上书,痛斥您的种种,话里话外,都希望您早些败落,他好换封地呢。” 宁王朱权,原封地在大宁(内蒙古)是朱元璋的第十七个儿子,帮朱棣靖难以后被放去了南昌。 朱棣也很狗,当初造反的时候,明明承诺要和别人宁王共分天下。 谁知道,等他当了皇帝以后,不认账就算了,给个封地还抠抠搜搜的,连钱塘都不给人家,最后只给了南昌。 朱棣在的时候,宁王不敢跟这位四哥叭叭多了。 等四哥没了,就一直给皇帝上书,想要换个封地。 这些事情,朱高煦都是一清二楚的。 所以,他立马就炸了:“十七叔怎么和老三那个墙头草一样,他前几日还给我送了不少粮食,说等我事成,让把苏州给他,呸,什么东西……” 朱高煦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于谦立刻就拿起汉王桌上的笔墨纸砚,开始详细记录起来,还不忘提醒。 “赵王爷……?” 朱高煦:“…&……&……” 于谦:“晋王爷……?” 朱高煦:“…&……&……” 就这样,朱高煦一口气把所有藩王贿赂自己的事情都给交代了。 他还道:“你回去告诉皇帝,他就是赢了我,有那么多心怀二心的藩王和臣子,他那屁股也是坐不稳的。” 气死他了! 老三是个墙头草就算了,他从小就那个样子。 怎么那些叔叔们也靠不住呢? 于谦慢悠悠把墨水吹干,然后放自己的怀里藏好,然后又拿出一封信,递给朱高煦。 “皇上还说了,太宗皇帝临走前,猜到王爷会不平,所以特意留了一封信给您,王爷请看。” 于谦很是忐忑,字迹是自己模仿的,和太宗皇帝的字,也只有八成像,但汉王是个粗心大意的,应该不会注意到那些细枝末节吧? 万一发现了,自己的脑袋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要是保不住,只希望皇帝能多给家里一点抚恤。 孩子还小呢。 幸好,汉王貌似是没发现,他看了信以后不知怎么的就大哭了起来,整得于谦很是莫名其妙。 信是他写的,他最清楚信的内容。 不过就是父子之间那些肉麻的话,有那么令人感动吗? 汉王有那么缺爱吗? 还是说,是自己水平又高了? 这么想着,他对汉王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欣赏自己的人,都是有眼光的人。 汉王也许确实蠢,但人家也确实有眼光啊。 等朱高煦哭够了,他便吸了吸鼻子,带着点小孩子脾气道。 “要本王投降也行,你回去给皇帝说,囚禁本王可以,但不能为难本王的老婆孩子。” 否则,就算是要鱼死网破,他也得争上一争。 此事朱瞻基正翘着二郎腿,在军营里面等好消息呢。 听到汉王这个要求,他倒是有点奇怪。 上辈子二叔不是要求,让把夏原吉给他送过去刁难一番吗? 为此,他才专门带上了老夏。 结果二叔不要了? 也好,老夏年纪也大了,能不被二叔吓就不被吓吧。 多帮自己管几年账,他也能轻松些,是吧? 对于朱高煦的要求,朱瞻基自然是什么都答应的。 紫禁城 张太后看着景舒,问道:“你说他们都对峙好些天了,怎么还没打起来。” 早点打完,自己儿子也好早点回来啊。 磨蹭什么呢? 景舒尴尬地摇摇头:“这个,儿媳可就不知道了,但眼下有一事,秦王去世,他的妻子张氏尚未过门,现要进宫为夫守节,咱们应该如何安排住处?” 秦王朱志均,开春的时候就挂了。 他的未婚妻这辈子肯定没法再嫁,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 为了避免别人对皇家宗亲多嘴多舌,所以她也只能进宫为夫守节终生。 第 139 章 如何安置汉王 是个可怜人! “住后宫怕是不方便。”张太后想了想后道:“就让她和我住吧,恰好慧然也在,我们三个姓张的住一块儿,挺好。” 慧然就是英国公张辅的姐姐,免殉后一直和张太后住一起。 景舒原本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想让太后自己说出来而已。 小朱同学这个不守规矩的,可不记得那个宫住着谁,他能不能去。 要是…… 这可是堂弟之妻,不被天下人诟病才怪。 但太后宫里就不一样了,虽然小朱有点不拘小节,但自家亲娘宫里还是不敢乱窜的。 远在乐安平叛的朱瞻基:“……???”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老色批?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距京城两百里的官道上,一辆看起来就很贵的马车,正慢悠悠地向京城行驶。 周围站满了秦王府的护卫,还有侍女嬷嬷数人,看起来十分有派头。 可偶有行人路过,却都远远往马车里投入个同情的目光。 多好的姑娘,这辈子就那么蹉跎了。 马车里,张氏一身素衣,头上只戴了几身银饰,明明是未嫁之身,却盘起了妇人头。 “王妃,喝口茶吧。” 丫鬟玳瑁递过去一盏茶,眼底蕴含着热泪。 “王爷去时,都二十四了,若是王妃早几年进门,说不准还能有个子……” “住口!”张氏呵斥道:“不许胡说,不要命了?” 太宗皇帝和秦王因为有旧仇,这才一直假装顾不上侄孙子的婚事,硬生生拖到二十二。 再接着,就是太宗、仁宗去世。 本以为总能拨开云雾见天明,谁知道未婚夫居然病死了。 她有点庆幸,又有点难过。 庆幸的是若是自己过门后,未婚夫才去世,那依照未婚夫继母的脾气,肯定会让自己殉葬。 难过的是,自己这辈子都得在宫里度过了。 玳瑁还是有些难过,压低声音道:“皇家自己的仇恨,自己解决便罢了,作什么要拖累姑娘。” 要真想报复秦王,那就一辈子别给他指婚啊。 这不是缺德吗? 她还想吐槽几句,抬头却看到自家姑娘那冷冷眼神,瞬间便不敢再说一句,只听张氏道。 “当今太后、皇上,是极致尊敬太宗皇帝的,你要是想活下去,就管好自己的嘴巴。 要是不想活,就马上自尽,别拖累了家里。” 不是她刻薄,她虽然有个秦王妃的名头,但其实还不如宫里那些有脸面的宫女太监呢。 只期盼,宫里的女主人仁慈,能看顾几分,她也就知足了。 朱高煦虽然决定投降,让他觉得意外的是。 平常怂恿他造反的下属,如今居然清一色地劝他投降。 朱高煦:“……” 还能变这么快的吗? 下属们当然有他们的理由:“王爷,从前有诸位藩王帮忙,可如今……” 人家反水了啊! 要是你再不投降,那说不准就得把自己命给赔进去了。 “他n希匹的。” 朱高煦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可投降归投降,他朱高煦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叔叔打不过侄子? 这要是传出去,他脸面还要不要了? 于是,他便要下属,给自己想个体面的理由。 那下属灵机一动,立刻道:“王爷,咱们可以说王爷做了一个梦,梦见太宗皇帝劝王爷莫要和侄子争,到时候动摇国本,王爷孝顺,自然是要依的。” 朱高煦:“……这不行吧?” 梦还能前后矛盾呢? 那下属又道:“可能是太宗皇帝心疼孙子,所以反悔了。” 反正,太宗皇帝经常出尔反尔,这很符合他的个性啊。 是不? 朱高煦也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便也勉强同意了。 他仰天长叹:“要是枚青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想到更好的点子,你们几个,脑筋一点儿也没他好。” 下属们齐齐低下头,还好他们脑筋没枚青好。 不然这会儿坟头草估计都长高了。 朱高煦第二天,就放下武器,带着家人正式投降。 小朱同学很高兴,二叔果然很识时务啊。 省事! 朱高煦满脸木然,准备下跪给自家侄子行大礼,却被小朱给及时阻止了,他还嬉皮笑脸地道。 “别别别,二叔,你可是长辈,怎么能给我一个晚辈行礼呢? 好了好了,走,跟侄子回京,你的府邸侄子已经让人收拾好了,还添置了许多好东西,保管您喜欢。 那个,夏尚书,带人把二叔府上的东西都清点清点,全部运回京城,朕和我二叔先回去了,啊。” 说罢,他便笑嘻嘻地把汉王扶上自己的御撵。 御撵后面,是早已准备好的数辆豪华马车,是请女眷和各位郡王坐的,可谓是给足了汉王的面子。 总之,在外人眼里,皇帝对这位王爷那是极其尊敬的。 这也让大家觉得,有这么好的亲侄子当皇帝,这汉王还造反,多少是有点不知好歹了。 朱高煦也不客气,上了御撵后就给小朱表演了个葛优躺,还不忘嘲讽道。 “行了,外头看不见了,你别装了,我看见你这张脸就烦,和你那个伪善的爹一模一样。” 闻言,小朱的笑意就是一僵,他最讨厌谁说他爹的坏话了。 爷爷,您在天有灵自己瞧瞧,二叔是不是自己找死? 他深吸了口气,也不装了,直接了当地道。 “二叔,您是想永远呆在京城的汉王府里度日,还是想有自己的封地,不受人管束,自由自在的。” 小朱同学想起,临走时,妻子问他要如何处理二叔。 他说关起来。 然后妻子表示:“汉王打仗确实是一把好手,关起来太可惜了,皇上要不要考虑让他去打外敌。” 小朱同学想了一路,现在交趾内乱不止,一直没有人能把那地方打理好,等祁钰长大还有十来年,再说他还不知道孩子的资质如何呢。 不如,就让二叔先去平定内乱,等到时候稳当了,自家儿子就能白捡个便宜,再把二叔调去另外一个地方。 如此一来,二叔的才能不会被浪费,他也不用落得个囚禁亲叔叔的名声,岂不是两全其美? 第 140 章 如何处置 朱高煦来了精神,他道:“你还肯给我封地,难道就不怕我卷土重来?” 全天下都知道他造反了,这小狼崽子不杀自己就不错了,还能把自己放回封地不成? 他怎么觉得不对劲呢,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二叔。”朱瞻基认真道:“爷爷曾经说过,窝里斗没意思,咱们要杀出去,和外人斗。” “现在交趾频频造反,侄儿想了又想,觉得除了二叔以外,再也没有人能镇压住那里了。” “就是不知道,二叔愿不愿意去?” 本来,朱高煦原来的藩国,就是在云南。 这也可见得,当年朱棣也是这个想法。 只不过当时的汉王心高气傲,一直盯着太子爷的位置呢。 现在时代不同了,朱高煦没了当皇帝的希望。 在被圈禁,或者去交趾打仗之间,他自然更想去交趾。 可汉王也不傻,他揣着手,哼道:“你不是把你那老二封了滇王,想让我给你儿子做踮脚石,你想的美。” 想让他白办事,他才不干呢。 朱瞻基一顿,二叔聪明了,会举一反三了也。 “二叔,您看事情可真明白。”小朱先给朱高煦戴了顶高帽子,然后才道:“但是二叔,您去交趾镇压反叛,那只是暂时的,二叔,您看看这个。” 朱瞻基把郑和的奏疏递给他,示意他看看。 汉王早知道东瀛有金银矿,但是没想到有越挖越多的矿,他两眼冒光地看向自家的大侄子。 “你的意思是?” 朱瞻基凑近了些,一句一句道。 “若是二叔在五年之内,把交趾的内乱平了,我就放您一家子去东瀛,再给您兵力支持,封您为东瀛王。” 说着,他还扬了扬手中的奏疏。 “二叔,这东瀛虽然麻烦,但到底比交趾大,你要是能把那地方,纳进大明版图,等咱们以后去了地下,爷爷还不得高兴死。” 最后这句话,算是说进了老二心里。 他这一辈子,都在老爷子的跟前找存在感。 他始终相信,老爷子在天上看着自己。 若是真能打下来,他相信老爷子会格外高看自己。 至于不征之国? 你要是一穷二白,不征就不征,何必要浪费兵力? 但是,你说你有矿? 那么就不好意思了,那是我们太祖定下的规矩。 到咱们这一代,改了! 这边叔侄二人相谈甚欢,那边的张氏也进了紫禁城。 景舒带着妃嫔见了她,又把她带进了仁寿宫。 张太后把她叫到身边,怜悯道:“命苦的孩子,你叫什么?” 才二十呢,就成寡妇了。 张氏低着头,轻声道:“臣女姓张,名琼瑛。” 她暗自松了口气,太后和皇后瞧着都很和善,看来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过于难过了。 “好名字。”张太后赞叹了一声:“你以后就和我住,就拿这儿当自己家,缺了什么想要什么就和我说,和皇后说也行。” “要是觉得闷了就和张太妃说,她会说笑话,而且很博学,你和她在一块儿,能学到不少东西。” 张太后明显很喜欢这个姑娘,拉着她说个不停。 她长的好看,不仅太后,景舒也是非常喜欢的。 朱瞻基带着汉王回京后,就直接把人塞进了汉王府。 然后都没回后宫,直接就把大臣们叫去了奉天殿。 然后把朱高煦的口供拿出来,再把所有的证据也给拿了出来。 小朱坐在上首,表情很是痛心:“朕实在是没想到,朕的这些爷爷、叔叔们,心思居然这么大。” “他们,居然和汉王和谋起来,想造朕的反,爷爷和爹不在了,他们瞧着朕年轻,想来欺负朕,想分裂大明。” “若不是汉王突然良心发现,咱们大明危矣,造反本该抄家灭族,可他们到底是朕的亲人,你们说说看,朕该如何处置他们?” 朱瞻基眼眶通红,瞧着就是一副被背叛的伤心样。 可锦衣卫指挥使却知道,这一切可都是座位上那个男人干的。 他不禁有些后背发凉,哪天要是自己没用了,这位不会把自己也给嘎了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没想到此次居然牵扯到了近七成的藩王,还都有证据,这可如何是好啊。 要是都给削了,难免不会引起激烈反抗。 虽然他们没什么兵力,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但平乱什么的,也是非常麻烦的好不好? 于谦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主动站了出来,朗声道。 “皇上,臣以为,藩王们钱财太多,护卫太多,整天吃饱没事干,不是走鸡斗狗,就是欺压百姓。 现如今,竟然还敢参与造反,皇上若是再这样放任下去,会乱套的,臣建议,削藩王们一半岁禄,一半护卫。 凡涉此事者,取消奉国将军及以下爵位,不再享受禄米、金银,但允许他们参军、科举、务农、从商。” 说白了,就是要把宗室的一部分人变成寻常人。 大臣们觉得不合适,本来科举就很艰难,怎么朱家人还要来抢位置。 “臣反对。”英国公张辅站了出来,按事先排练好的道:“造反乃杀头之罪,怎么可以轻轻放过。” “皇上,您是天下之君,要顾及天下,可不能轻轻放下啊,皇上,臣建议,全部抄家圈禁,或直接砍头。” 此言一出,大臣们立刻纷纷议论了起来。 当然,他们更希望皇上把藩王们的家都给抄了。 没办法,打工人对着富二代、三代一向是羡慕嫉妒恨的,要是有机会踩,那可不得狠狠来两脚吗? 所以,支持张辅的很多。 朱瞻基非常满意,可他嘴上却道:“再让朕想想,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朕的长辈们,众位先回吧。” 科举是不可能的,但参军那些倒是可以的。 景舒正手把手教铭儿写字呢,小家伙坐在椅子上就跟长痔疮了似的,怎么也坐不住,扭来扭去的。 “别动,好好坐着。” 她表情有些严肃,铭儿知道这时候的亲娘不好惹,只好不动了,乖乖让她捉着自己手写字。 “娘,你什么时候再给我们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这样一来,娘就不用老是提着棍子盯着自己了。 第 141 章 黑心肝的朱瞻基 很烦的勒。 “啪!” 景舒一个巴掌呼他脑袋上,手也拧住了他左边那只大耳朵。 “熊孩子,皮痒了是吧?” 虽然孩子皮了点,但这对耳朵长的也是真的大,耳垂又厚。 都说耳朵大的人有福气,也不知道灵不灵。 “臭小子,怎么又惹你娘生气了?” 朱瞻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铭儿立刻就丢下了手中的狼毫,狂奔过去抱住亲爹的大腿。 “爹,您回来了?儿子可想你了。” 太好了,爹回来了,自己就能短暂消失在娘眼前了。 朱瞻基摸摸儿子的头,然后问道:“怎么不去课堂,反倒让你娘教你。” 这熊孩子可难教了,也不怕累着自己。 闻言,铭儿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小脑袋快速耷拉下去了。 景舒冷笑道:“他为了逃课,早上便装肚子疼,结果十几个太医都没诊出问题,若不是臣妾发现他是装的,这会儿被被灌了一肚子汤药了。” 那么一折腾,半天就过去了,这孩子觉得撒谎被拆穿没面子,哭着喊着不肯去学堂,景舒就只好自己上了。 “这怎么行?” 朱瞻基敲了敲儿子的脑袋,沉着脸批评道:“你以后可是要镇守辽东的藩王,怎么能够逃课呢?” 小家伙可怜巴巴的:“爹,太早了,儿子实在是太困了。” 他也想好好努力,可现实就是起不来啊。 景舒翻了个白眼:“你大哥、二哥,他们起的可比你早,你只需坚持一段时间,自然也就习惯了。” 根据生物钟来说,如果一个人每天五点准时醒来,那便会养成习惯。 “儿子知道了,以后尽量……不,以后不会装病了。” 装病是装病,逃课是逃课,得分开来。 景舒还想说什么,朱瞻基就已经示意他继续练字,然后拉着景舒回了内室,然后让人抬了水进来。 “这些天和二叔一辆车,连澡都没时间洗,你闻闻,这身上都臭了,梅花味儿的香皂还有没有?” 他喜欢梅花的那股清冷香,觉得特别符合自己的气质。 景舒笑道:“梅花味儿的没了,只有桃花味儿的了。” 也不知道那些达官贵人是怎么想的,非要喜欢用反季节的东西。 害她做了回奸商,把梅花儿味的价格涨了两倍。 可却还是供不应求,所以她就把宫里这个味儿的都卖出去了,一块都没有留下来呢。 没办法,谁让皇帝现在的私库,钥匙有一把在自己手上呢? 那玩意儿以后都是自己儿子的,她当然得尽心尽力了。 朱瞻基有些失落,虽然不喜欢桃花香但觉得也比澡豆好,便也勉强同意了。 景舒挥退宫女们,自己拿着帕子给小朱同学搓背。 “皇上可真是威风,听闻皇上才刚到乐安地界,汉王就吓得缴械投降了,各地藩王也都吓得不敢动弹,老百姓们都在说,皇上真不愧是天子。” 她就是很好奇,汉王的那些下属,还有各地的藩王们。 小朱是如何做到,让他们同时怂恿汉王造反,又同时齐齐反水和怂恿汉王投降的呢? 难不成,他会魔法? “娘子,再用点劲儿。”朱瞻基享受就眯起眼睛,才道。 “这世上哪来的天子,要是真有天子存在,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朝代更迭,全靠一代又一代皇帝的累积,和盘算罢了。” 要不是有太爷爷、爷爷还有爹三代人的努力,自己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拿捏大明的天下。 同样的,只要有一个皇帝是昏君,那也会为朝代的破败,埋下伏笔,这都是预料不到的结局。 景舒并没有加重力道,手上的劲儿还反而轻了些:“所以,皇上到底是怎么盘算的呀?” 小朱抬头,笑嘻嘻地道:“娘子想知道?” 景舒重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想知道。 下一秒,房内水花四溅,很快就有了让人脸红心跳的氛围。 伺候的人对视一眼,默默低着脑袋开始装聋。 大白天的,皇上也真是…… 闹腾一场过后,小朱换了一身干净的里衣,躺在了温暖舒适的被子里,才对着景舒解释。 “人都有弱点,有弱点就会被拿捏,二叔武功超群,却并无谋略,对人也并不和善,他是吸引不到如刘伯温、李善长他们那号人的。 但我二叔有个好处,那就是十分舍得花银子,有本事的人都清高,看不上这些黄白之物,便可见的,二叔身边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他们平时仗着是汉王的谋士,可没少做些伤天害理的事,而且大部分,都是瞒着我二叔的。 就二叔那个脾气,若是给他知道,自己养了一帮惹事生非的饭桶,那还不得把他们砍了吗?” 所以,还不如和皇帝合作,乖乖听话尚且还能活命呢。 至于那些忠心的武将,二叔虽然信任他们,可却明白智慧和匹夫之勇的区别,所以不会和他们商量大事。 枚青算是忠心又有几分聪明的了。 可惜,他被自己嘎了! 景舒恍然大悟,又问道:“那诸位王爷……?” 他们怎么会听你的话。 “那就更简单了。”小朱笑的很阴险:“派锦衣卫过去暗示几句,就说皇帝想要快速拍死汉王,请他们配合,事成之后,会许以好处。” “恰好,他们有的对封地不满已久,有的还想要更多岁禄、庄子、田地,自然受不住诱惑。” “再加上,他们并不觉得一国之君会说话不算话。” 景舒微微长大了嘴巴,追问道:“所以,皇上想要说话不算话?” 这会引起众怒的吧? 朱瞻基冷笑:“他们现在已经引起群臣和权贵和百姓们的不满了,如果是你,你是选择被抄家圈禁,还是岁禄减半?” 打恶犬的时候,要给人家留一条活路。 人家才不会因为看不到希望,而跳起来死也要咬你一口。 景舒有些佩服,这狗真是太阴险了。 虽然没有一下子把藩王制度废了,但也算是改了老祖宗的规矩,为国库省下了一大笔银子。 等再过些年,藩王实力进一步减少,那皇帝还不是想怎么削,就怎么削么? 第 142 章 二爷爷会砍人的 朱扒皮就是朱扒皮,黑心的勒。 “皇上真是洞悉人心,臣妾佩服,那汉王爷那边?” 是圈禁还是怎么的? 反正,总不能还是给人家烤了吧? 小朱同学揽过妻子,吸了口她发间的清香:“我觉得娘子说的有道理,便让他去交趾平叛吧。” 至于要不要把东瀛给他? 那就得等打下来再说! 万一自己还能有个儿子,那恐怕就轮不上二叔了。 好东西,只能是自己儿子的。 朝堂上的争论,在小朱同学的默认下很快就传了出去。 那些还等着皇帝兑现承诺的藩王们,此刻全部都傻眼了。 什么玩意儿? 他们造反? 不是你朱瞻基派人,让他们这么干的吗?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可不管他们怎么气愤,他们也都没有证据证明皇上说过这话。 毕竟,人家只是偷偷摸摸传了个话,可什么都没有留下。 意识到被耍的藩王们,在府上把自个儿脸都气绿了。 特别是宁王,他捏着拳头道:“果然是四哥教出来的孩子,这不要脸的本事学的真是一模一样。” 他也是傻,明知道这小皇帝,是四哥亲手教出来的好圣孙,他居然还信了小皇帝的鬼话。 还有,他当年可是帮了朱棣大忙,如今也只是想换个富庶一点儿的封地,怎么就不行了? 真是够了! 朱瞻基:“……” 我都快三十而立,不是小皇帝了,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 可生气过后,他们也明白和朝廷之间真要起龃龉的话,那么他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思虑再三,便有那聪明人,主动提出来要减一半岁禄、护卫,还主动把自己的田地皇庄交了不少,并上书要进京谢罪。 朱瞻基也不过多为难,对老实的藩王们很是以礼相待。 很慷慨的表示:这事就过去了,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嘛。 如此一来,那些不愿意的也磨磨蹭蹭把东西都给上交了。 等差不多了以后,小朱又颁布了一道旨意:不允许藩王买田屯田,凡有犯者,以十倍罚没之。 明末百姓没有地种,那些藩王却有数万顷良田。 这不行,必须遏制在摇篮里。 有了这个规矩,藩王们只能守着现有的东西啃。 饿肯定是饿不死,富贵也是有的,但是你要想富得流油,用金子做椅子? 那不可能! 这个规定倒是没有引起多大水花,毕竟现在的藩王们还没有开始屯田啥的,所以不买田就不买呗,无所谓。 另一边的老夏,在一个月后才带着汉王府上那些好东西回京了。 官道上,三四十车的金银珠宝,塞的那是满满当当的,这还不是全部,只是一大半而已。 小朱同学并没有囚禁自家二叔,所以当他知道夏原吉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是把自己的东西运回来了。 于是便喜滋滋地带着人,收拾起了京城汉王府中的库房。 谁知,下人却来报:“夏尚书直接掠过了王府,向户部去了。” 朱高煦:“……?” 啥? 朱瞻基那崽子,该不会连亲叔叔的东西都黑吧? “给本王更衣,本王要进宫。” 自己的东西要是保不住,他非得把奉天殿的房顶给掀了不可。 这时候,朱瞻基正查问两个大儿子的功课呢。 得知汉王来兴师问罪了,他也不着急去见人,只示意锦儿继续背书。 锦儿抽了抽嘴角:“爹,您若是把二爷爷给惹急了,他会不会把奉天殿的屋顶给拆了?” 您把人家的好东西全没收了,还晾着他不合适吧? 朱祁钰也是一脸怕怕的表情:“爹,要不您先去看看二爷爷,祖母说二爷爷脾气可差了,谁要惹了他,他就会砍死谁。” 所以,二爷爷会不会砍死爹? 而且爹去陪二爷爷,他也好趁机会在看几遍书,免得一会儿背不出来啊。 在一边绣花儿的景舒也抬起脑袋,试探性地看向小朱:“皇上,要不你先去奉天殿看看?” 砍死人应该是不敢的,但摔几样好东西还是有可能的。 那些可都是钱啊,不能给摔了是不是? 见老婆儿子都这么说,朱瞻基便只好慢吞吞地放下了书本,挑眉道:“你们要不要去见见二爷爷?” 带孩子去,说不定能挡挡? 锦儿缩了缩脖子:“爹,杨先生安排的功课儿子们还没做完呢,便不去了,待下回再去见二爷爷。” 听祖母说,爹小时候还被二爷爷打过屁股,何况是他们几个? 朱瞻基没法子,只好磨磨蹭蹭起来,然后给了景舒一个不舍的眼神:“我先过去看看。” 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一天,又被二叔给破坏了。 他就不能消停消停吗? 景舒脸上笑的很温柔,心里却很是好笑。 她怎么觉得,小朱有点怕汉王呢? 当天下午,奉天殿伺候的宫女太监都离了三丈远。 尽管如此远的距离,他们也听得到汉王的怒吼。 不禁有些感叹,到底是亲叔侄,就是造反了,还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张太后来看锦儿读书的时候,说起这事语气也不太好。 “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竟就由着他大喊,也不瞧瞧奉天殿是什么地方,还当是老爷子在的时候了?” “老二犯的可是杀头之罪,他不削爵不圈禁也就算了,竟还让他如此猖狂,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不说他懦弱啊?” 要不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份,她真想冲到奉天殿给老二来几耳刮子。 景舒赔着笑:“倒是没人说皇上懦弱,都说皇上仁善呢。” 出了前几位那么嗜杀的,出个懦弱的皇帝那是再好不过了。 “仁善有什么好?”张太后抱怨道:“先帝就是人见人夸,都说他仁善,可结果还不是受了一辈子气。” 要她说,还是要像太宗和太祖的脾气才好。 谁要是不听话,统统关起来,让他们吃糠咽菜。 最终也不知道朱瞻基说了什么,反正汉王走的时候倒也没那么愤怒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皇上会把财物还给汉王的时候,却只看见夏尚书,带着户部众人把汉王的好东西分成了两份。 其中七成入皇帝私库,三成入国库。 于是大家便知,此次汉王vs皇上,皇上胜。 第 143 章 还得再给藩王们上一课 景舒好奇他怎么安抚好汉王的,朱瞻基笑道。 “造反是二叔发起的,那么多藩王的岁禄都削了一半,你觉得,他们不会盯着朝廷如何处置二叔?” 这些王爷们不敢踩皇帝,踩踩失败者一起痛苦还是可以的。 “这些日子以来,建议我把二叔圈禁的奏疏就累了我这么高,你要是二叔,你看了那些奏疏会怎么想?” 都引起众怒了,皇帝就是想包庇,那也不能太狠了吧。 景舒想了想,然后道:“先会生气,然后两害取其轻,把后果降到最低。” 跟圈禁比起来,损失了点财物又算什么? 毕竟在汉王心里,东瀛的金山银山可都是他的呢。 三日后,朱瞻基在大殿上下旨,让英国公张辅和汉王朱高煦一起,前往交趾平息叛乱,建立汉土文化。 群臣面面相觑,皇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英国公从前就是在交趾的,只是后来被太宗怀疑,所以才撤回来,皇帝怎么又让他去? 还有汉王,派一个造过反的人去继续带兵,这不合适吧? 于是乎,大家纷纷反对,当然,大部分是反对朱高煦的。 甚至不顾人家在场,直言说他是个乱臣贼子,应该圈禁起来,而不应该还把他放出去。 大家觉得,皇帝也太心慈了。 心慈是好事,可也不能太过了吧? 朱高煦见那么多人反对自己立功,而大侄子一脸为难,便不由得有些着急,他站出来道。 “太宗皇帝在上,儿子朱高煦,今日在此起誓,若是儿再对大明,对皇上有不臣之心,便叫我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古人都是很迷信的,何况大家都知道这位汉王很崇拜太宗。 见他发如此毒誓,便纷纷闭上了嘴巴。 只有一位刘侍讲很是不屑,满脸嘲讽道:“若是发誓真的有用,那还要刑部衙门做什么?” 是的,这位就是前边召集文人,把也先给群殴致死的那位狠人。 朱瞻基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上辈子自己怎么没发现,官员里头,居然有一位小于谦呢? 朱高煦脑袋一转,见他只不过是一六品小官,当即凶相毕露:“放肆,这哪轮得到你说话。” 他现在已经沦落到,可以被一小官嘲讽了吗? 刘安才不怕他,只道:“这是朝堂,是议事的地方,有品阶者皆可说话,有何不可?” 朱高煦牛脾气上来了,当即便忍不住挽袖子,要上去给刘侍讲一点儿厉害瞧瞧。 “咳咳。” 朱瞻基看了看刘安那身板,知道他肯定是干不过自家二叔的,连忙咳嗽两声为他解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相信二叔之前只是一时糊涂而已,以后定然不会再犯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二叔啊,英国公,你们就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半个月以后出发,可以带上家眷,但是,长子和幺子得留在京城啊。” 只留一个长子,他不放心,万一当爹的不喜欢长子,把他给牺牲了呢? 所以就留个小的吧,大的疼不疼不一定,但幺子是肯定疼的。 就像铭儿,那么皮,他看着也还是喜欢得不行呢。 半月后,汉王和张辅,带着许多洪熙年间的进士,还有御史等各官员若干,外加太监王谨一起前往交趾。 王谨此去还带了一批东厂太监,起到一个监军的作用。 他非常兴奋,当了一辈子奴婢,终于可以去外面大展身手了。 同时,胡善围工作交接成功,于夏日一个凉爽的早晨,背着一个小包袱,和两箱细软离开了紫禁城。 景舒去送时,胡善围还笑道:“皇上在后宫开了内学堂,让太监和宫女们习字读书算账,且又让每年依考试晋官,这是件好事。” 每年挑些能耐的,妹妹能轻松好多。 景舒笑道:“是呢,可是太祖不让太监识字,皇上此举,让许多大臣们有些不乐意呢。” 她本来以为,皇帝会吸取上辈子的教训,不再重用太监,没想到他还是开设了内学堂。 只不过,他也有了重用女官的架势,看来是想达到一个平衡。 也是,太监确实比大臣好用,要是她穿越成了明朝的皇帝,也舍不得浪费这些狼爪子啊。 “他们不乐意管什么用?”行至宫门,胡善围停住了脚步,摸了摸妹妹的脸:“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景舒嗫嚅了一下,到底还是没忍住问道:“姐姐,你是回家,还是直接出门游历?” 古人重孝道,父母在,不远游,若是她先回家,说不定就走不成了。 “不回去了。”胡善围笑得很温和:“家里现在很是富贵,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我从前在宫中,认识一位好姐妹,她嫁去了蜀中。” “上半年得知我要出宫,便给我来了信,说蜀中人情于我们这边不同,又说那边风景甚好,邀我去住上些日子,我答应了。” 她嘴里的蜀中,其实就是成都府,朱元璋那位素有贤王之称的老十一蜀王朱椿,就封在那里。 在他的治理下,如今的成都府,很是富庶安乐。 朱棣对这位弟弟也很放心,赏赐总是比旁人丰厚,很可惜的是,他在永乐二十二年的时候就去世了。 因为他长子早逝,所以现在的蜀王,是他的嫡孙,朱友堉,由此可见,这也是位拥护礼法的王爷。 朱瞻基对蜀王也很照顾,上次汉王造反,牵扯了那么多藩王,但就是没动这位蜀王。 景舒好奇,便问朱瞻基为何,小朱同学笑道:“蜀王虽富,却并不贪敛民财,对老百姓很是友好,可以缓缓。” 他虽然是在夸蜀王干的好,可景舒却听出了言外之意。 这货的意思是,还得给这些藩王们上一课啊。 胡善围从京城出发五日后,周氏才得知大女儿出宫的消息。 当即便觉得晴天霹雳,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她忍不住对着丈夫儿媳们哭闹道。 “当初我生下她,整整八年肚子都没有动静,她祖母指着鼻子骂我,说我是让胡家绝户的罪人,可我都没对她撒过一丁点儿气。 我不吃不喝,都要给她穿好的,吃好的,让她学好的,别家儿子尚且没书念,我却让她去读书习字。 可她是怎么回报我的,居然悄然无声地就辞官出宫,还不回家看望父母,也不说去了那里。 我……我……我怎么这么倒霉,生下了这么一个不孝女,我不管,你们得把人给我找回来。” 第 144 章 砸了贞节牌坊 刚开始的时候,胡荣还有耐心安慰妻子。 谁知周氏压根听不进去,反倒是指责更甚:“你为什么不生气,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要辞官,她要走?” 胡荣没反驳,显然是默认了。 周氏再去看两个儿子,只见他们也心虚地低下头。 她立刻忍不住炸毛:“你们都知道,你们就瞒着我一个,她是我生的,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 “她能进宫当女官,是我培养的,她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要替我,去做她的主?” 在周氏心里,她为这个女儿付出了很多。 是。 虽然女儿一直在宫里,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嫁人,但是和权力比起来,嫁人又有什么好的? 她要是有那个本事,能进宫,她也会选择不嫁人的。 她也是为她好! 胡爹强忍着没发火,解释道:“善围她了解你,她知道你不会答应,所以才没有和你说。” “可那孩子心里是在乎你的,她说再过几年一定回来给你赔罪,夫人,善围已经在宫里蹉跎了大半辈子,你就别管她要如何了。” 他对两个闺女,是很愧疚的,只是事已经铸成,他只能,选择以后不给两人添麻烦。 周氏听不进去,依旧不依不饶,渐渐的胡荣没了耐心,再次摔门而去,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却让周氏不敢再说一句。 “皇后殿下说了,善围的事,是她亲口同意的,夫人若是有异议,便进宫亲口和她掰扯去。” 胡善围虽然是二品女官,但女子未出嫁前始终得听父母的。 可胡善祥就不同了,她嫁去了皇家,还成为了皇后。 换句话来说,她是君,周氏他们则是臣子。 而且,周氏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是越发怕这个三闺女了。 她总觉得,三闺女看自己的眼神,没了早年的亲近。 难不成,她是知道了? 可是,她是为闺女好啊。 胡荣走了以后,周氏跌坐在椅子上,下边的两个儿子,都低着头不看自己,连劝慰也没有一句。 两个儿媳跟着丈夫学,也低着头不看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如此疏离自己。 八月的时候,周泽林的父母回京,还带回来了个胖墩,是个男孩子,听说生下来的时候七斤,差点要了周母的老命了。 现如今,他们对外瞒的严严实实的,都以为这是周泽林和余歆的孩子,谁也没想到是周家父母老蚌怀珠。 当然,皇家是知道的。 张太后还和景舒说道:“也是难为周太医的父母了,居然能想出这么个法子。” 她敢保证,正常人绝对想不出这个招。 小叔变儿子? 绝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景舒笑道:“主要周家世代贩药,攒下不少,若是都给亲戚拿了去,确实冤得很。” 张太后点点头,赞同道:“这也是,听闻你弟妹这回费大劲儿,才生了个闺女,还伤了身子,你娘急得不行啊。” “怎么说,该纳妾,还是得纳妾呗?” 她倒不是想打听什么,就是把政务都交给儿子,后宫都交给儿媳妇后有点无聊,就什么事都想八卦八卦。 景舒笑道:“小弟不愿意呢,正和家里做抗争呢。” 都说商人重利轻别离,原主的小弟却没有染上商人一丝不良习气。 从不逛烟花场所,也不挥金如土。 只跟书香门第的老婆闲来吟诗作赋,借着做生意要出门的由头,把老婆带去游山玩水,躲避老娘的立规矩和唠叨。 只是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一个孝字压下去,他能不能顶住? 就算他顶住了,他老婆不知道能顶住不? 她是书香门第的闺女,到时候一个善妒的名声落下去。 不但自己名声受影响,还会连累家族所有的女孩儿,耽误她们的婚姻之事。 果然,没两个月就传来消息,胡轩还没说什么,他老婆就亲自为他挑了门良妾,是好人家的姑娘。 因为家贫,卖了女儿,给儿子娶媳妇的。 听说,是吕家的长辈出手,所以才会如此。 张太后破为失望:“果然,这世间如小周太医那般的男子,是真的可遇不可求啊。” 景舒一头黑线,她发现张太后最近话本子看的太多,人也多愁善感起来,对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很有感悟。 总结一下,就是太闲了,该找点事情做了。 景舒想了想,便道:“母后,皇上给媒氏下了命令,要求她们上门动员丧夫女子再嫁。” “可他们却敷衍朝廷,迟迟不肯行动,这种嫁娶之事,皇上不好再三出手,儿媳事情又忙,不知母后可不可以帮帮忙,出手整治整治。” 对于老人,其实你给她们找点事做,让她们觉得儿女还需要自己,她会感到非常高兴的。 当然,具体还是得看人。 起码张太后就是这种,她当即便来了兴趣。 “真是反了天了,皇帝命令他们都敢不听了,你忙你的,这种小事,我来就可以了。” 太后是什么身份? 那可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天子的母亲。 就是皇帝见了,也得作揖赔笑脸,那些媒氏小官又算什么东西? 他们对着太后派去的人,自然是赔着笑脸的。 可也表示确实为难,虽然皇帝已经不让政府继续发放贞洁牌坊,可这玩意儿已经成了家族之间,互相攀比的荣誉…… 这别人都有,你不给后来者了,不合适嘛…… 张太后听完觉得有理,便让东厂的人从北平开始,按着名册,把所有的贞节牌坊全部给砸碎了。 “这下好了,大家都没有了,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就按吾这个法子,一府一府地砸下去,到时候谁若是再啰嗦,吾就让他媳妇变成寡妇。” 太后其实是不自称哀家的,他们都是自称吾,也就是我的意思。 张太后行事霸道,惹得文官们颇有些不满,可又不敢明说,只能给皇帝上书,委婉表示希望太后的行事方式,能稍微柔和一些。 皇帝不言此事。 便有杨士奇等人道:“现民间流言四起,说皇家太过霸道,自己都让皇家女眷守望门寡……嗯,说皇家为了添壮丁,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第 145 章 取消殉葬制 这话有些难听,不过说的确实是事实。 凭什么你们皇家要媳妇守寡,还是望门寡呢,却不让他们的媳妇守寡,这不公平嘛。 朱瞻基还不知道宫里多了个人,便很迷惑地问道:“望门寡?谁啊?” 有这回事吗? 他怎么不知道? 杨士奇一噎,轻声道:“秦王妃,张氏,现如今住在太后宫中,已经很有些时日了。” 他很想吐槽:你这个皇上到底是怎么当的? 家里多了个漂亮弟妹都不知道! “哦~”朱瞻基恍然大悟,想起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他想了想道:“那朕就给她挑户人家,不用守望门寡了。” “至于其他的也没法子,毕竟皇家人跟普通人不同,就说王爷若是死了,就算皇家允许他们再嫁,那也没人敢娶啊。” “行了,你回去吧,母后这事,朕倒是觉得做的对,重症得下重药治嘛,几百年的顽疾,自然药得下的霸道些。” 朱瞻基从龙椅上下来,走到杨士奇身边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也是赞成女子守节而已。” “可杨先生,你也是有女儿的,想想若是你闺女,在将来不幸丧夫,被逼着殉葬守节换来一块冷冰冰的木头,你又当如何啊?” 妻子说的对,蝼蚁尚且偷生,是人就没有不想活的。 皇家带头殉葬,民间自然有样学样。 于是,在和杨士奇谈完话后,他便下旨废除殉葬制度,不允许藩王还有民间,有逼女殉葬的事情出现。 凡有此事者,家族有官者贬两级,无官者,掌家人杖责四十。 张太后的敌人郭氏已经去殉葬了,所以她对废除殉葬也没什么反应,就当孩子们给自己积德呗。 张琼瑛在得知此事后,瞬间觉得整个人都傻了。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地问道:“我还能再嫁?” 被指给皇家的姑娘还能再嫁,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别说现在了,就是历朝历代,也很是少见吧。 玳瑁兴奋地点点头:“是啊姑娘,皇上和太后娘娘要废除殉葬制度,然后那些大户人家便说皇家不公平。” “凭什么皇家要姑娘守望门寡,她们却不能要求媳妇守寡,然后皇上觉得要从自身做起,便说殉葬、和守望门寡不人道,便不许再如此了。” “皇上还说,要认您为义妹,亲自为您指门婚事,以后也要为您撑腰,这下有女儿的人家,可要高兴坏了。” 其实逼迫女子殉葬、守节的,大部分是夫家的那波人。 她们认为,女子嫁到他们家,那便生是他家的人,死是他家的鬼,贞节牌坊带来的荣誉当然也是他家的。 当然,娘家要是有这么个女儿,也能得到不少好处,起码家里的女儿是不愁嫁人的了。 所以,逼迫女儿如此的人家,也是有的,不过相对较少,大部分还是舍不得自家女儿去死或者孤苦终生的。 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女儿已经嫁出去了。 再心疼,也只能干看着。 前朝因为这些事情腥风血雨,张太后因为这些事情贤名有损。 而提出此事的景舒,却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她每日在后宫拨着算盘珠子,要是觉得枯燥乏味,就把几个美人叫过来说说话,喝喝茶。 别提多舒坦了! 其实她还是挺愧疚的,总觉得张太后的贤名被自己祸害了。 可是她也不是故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她总不能现在冲出去,对着那些文人道:“你们别骂我母后,来骂我,这主意是我提的。”吧? 这不合适。 嘉兴公主是从小学那些束缚女子自由的书本长大的,可大概是受张太后影响,她学是学了,却并没往心里去。 朝廷有了新规,她还挺为天下女子开心的。 四下无人时,她便偷偷地对景舒抱怨起来:“嫂嫂你是不知道,小时候教我课的女官那副刻薄的样子。” “她说从前北平有位女子,因为脚被男子瞧了一眼,便觉得清白不在,跳江把自己淹死了。” “对此,官府和文人纷纷称赞,觉得此女忠烈得很,便给了块贞节牌坊,她家从此免了所有税赋,那女官对此也大为赞赏,还反复提及。” “我每每想起,都觉得恶心,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她也是女子,怎么可以如此恶毒。” “若是被人看了一眼脚,就要去死,那唐朝时候的女子,是不是都要去找颗树抹脖子了?” 可惜这些话,她只敢对母后和嫂嫂说。 若是传去了外头,那些文人肯定会参自己一本,到时候给大哥惹麻烦的。 景舒摸摸她的的脑袋,笑道:“妹妹书读的多,自然看的明白。” 有些人家,只给女儿读列女传,讲那些三从四德的书,并不给看诗词歌赋,四书五经的。 小孩子是张白纸,你从小给她灌输三从四德,她自然觉得世界理应如此。 但嘉兴和部分贵女不一样,她可是什么书都有涉及的,格局自然就会更大。 景舒暗暗发誓,自己以后要是真的有了个女儿,可一定不能给她看那些裹小脑的书。 “嫂嫂~” 她正想着呢,就见嘉兴公主扭扭捏捏地喊了自己一声。 “怎么了?” 嘉兴红着脸,把自己的衣角捏了又捏,才鼓起勇气问道:“母后说,大哥已经为我看好驸马,却不知是那家,嫂嫂你知道吗?” 她好奇,她想打听打听,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景舒倒是知道,她前几日问过小朱同学了,还是井源,只不过小朱不让她给小姑娘说呢。 “这个我不清楚。”她看小姑娘失落,连忙又补了一句:“不过听你大哥说,是位很勇敢又很有文采,还好看的小将军呢。” 嫡亲哥哥当皇帝就是不一样,给妹妹的都是最好的。 这不就是文武双全吗? 小姑娘得到想要的信息,知道未来夫君是位将军以后,便红着脸跑开了。 能文能武,还生的好看,谁知道了不迷糊啊? 景舒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莞尔一笑。 果然,哪有少女不怀春的?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老朱家还是很有威严的,任那些文人再怎么不爽,这些政策还是很有效率的执行了。 小朱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而是搂着锦儿笑道:“儿子,记住,这世界上,就没有拿刀的人,怕拿笔之人的道理。” 一群酸儒,居然想越过皇权,替皇帝治理天下? 简直就是笑话! 第 146 章 杨士奇他心里苦啊 “儿子明白。”锦儿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为君者怕被后人唾骂,所以有些不敢得罪握着笔杆子的文人。” “就像老赵家的皇帝们,赵匡胤刚开始只是为了防止武将做大,所以才杯酒释兵权,开始重文轻武。” “后面的皇帝有样学样,到了中后期居然变成了士大夫治天下,皇帝们做事都要看士大夫的意思,束手束脚。” “一旦有不如他们愿的,他们便要以辞官与死谏来逼迫君主妥协,咱们家可不能沦落成那般。” “若是要辞官,咱们便答应,他们若是要死谏,咱们便帮他一把,总之,不能被他们给拿捏了。” 朱祁锦学东西很快,他对历史,尤其是宋史特别感兴趣,每次都缠着杨士奇问个不停。 惹得朱祁钰很是抱怨:“哥,你能不能等我走了再去问先生?” 拖堂什么的,很烦啦! “哈哈哈,说得对。”朱瞻基大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脑袋:“他们要死便死,要走便走,我大明有的是想当官的。” 入阁拜相,天下士子所愿也,何愁你一人呢? 景舒看着小朱怀里的儿子,明明脸上的笑容那么纯天然无公害,怎么就能说出这么霸气的话呢? 看来,这孩子长大了,也和他爹一样是个小腹黑呀。 孩子们日日在先生们、朱瞻基的教导下过日子。 锦儿读书习武之余,还会被朱瞻基叫过去亲自上几封奏疏亲自讲解,父子俩常常讨论到深夜。 景舒虽然觉得努力挺好,但这也太干扰孩子的健康了。 万一长不高怎么办? 于是,最多到亥时中(晚上十点)她就要亲自去赶父子俩去睡觉了。 至于朱祁钰,他对习武是真的很有兴趣。 就算被樊忠虐上千百遍,他第二天也能准时从床上爬起来,为了有精神,还会给自己洗把冷水脸。 景舒觉得天赋不可浪费,便请了兵部侍郎专门抽时间,为孩子们每日讲半个时辰的兵法。 就这样,杨士奇的课又少了些。 他有些不开心,出宫的时候刚好碰见还未去地方上任的于谦。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居然上前邀请于谦去喝几杯。 于谦本来不想理他,但他确实好久没闻到酒味儿了。 实在想的厉害! 他咽了咽口水,脑袋一热就跟人家走了。 这天晚上,两人喝得酩酊大醉,从朝廷诸事谈到诗词歌赋,然后是古代贤人,最后才是三位殿下的课业。 杨士奇抱怨自己的课时越来越少,讲得不够尽兴。 于谦本来就不喜欢老杨,觉得此人太谄媚了。 这会儿他又喝大了,便直言道:“杨大人,说实话,下官向来觉得,你为人太过于圆滑,并不适合教导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是适合一位忠诚耿直的先生。” 他这人有个特点,就是一喝多就喜欢说实话。 杨士奇:“……你什么意思?” 他不忠诚,他不耿直? 你们知道什么? 当初太宗皇帝杀进应天,多少臣子被砍了? 他想活命,他想要家人活命,有错吗? 不耿直? 你去看看那会儿耿直的大臣,他们有几个还活着的? 他能在太宗皇帝手下到如今,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不好? 你于谦,也只是生在了一个好时候。 第 147 章 打架 可于谦此时已然喝大了,才看不出自家上司的脸色。 还不停批评,说他没有文人风骨,不敢直言进谏。 所以他不适合当群官之首,以后更会让官场染上不良习气。 最后,两人越吵越激烈,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 反正断片的两人脸上都挂了彩,据说六个小厮都没把他们拉开。 朱瞻基气坏了:“一个一品大员,一个四品御史,居然当街打架,这是让全天下看朝廷的笑话。” 景舒也很无语:“他俩不是不对付,怎么又跑去喝酒了?” 这说不通啊。 朱瞻基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于谦奉岳母之命,已经戒酒多日了,应该是嘴馋了吧。” 一顿酒就被勾走了,真没出息! 景舒:“……额,那皇上,你准备怎么处置?” 大臣当街打架,肯定早就传遍北平,这有损朝廷的颜面,他怎么也出手该教训一下吧? 朱瞻基有点纠结,杨士奇此人还是很能干的。 于谦也是个能干实事的人,他是想轻轻放下装作不知此事。 可又怕大臣们纷纷效仿,将来动不动就撸袖子,那可就不太好了。 “就……罚奉半年吧。” 想了大半天,朱瞻基才想出了一个让外人觉得不痛不痒,却能让两人心痛得无以复加的法子。 古人重颜面,伤在脸上自然是不能出门的。 祁钰本来觉得,自己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放假了。 谁知道朱瞻基可不放松孩子的学习,回头就让杨溥暂时代课了。 朱祁钰:“……”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于谦俸禄被罚了半年,可他还要继续巡按地方。 这下可谓是钱也没有,还没时间帮衬家里。 他妻子董氏这下就难过了,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连日常开支,都得去问娘家借来用。 可娘家本就不富贵,兄弟们也要自己过日子。 时间长了,难免对她有怨言。 景舒知道以后,也觉得长此以往不是办法。 便把她叫到宫里,以给北平皇家铺子酒楼临摹诗词为由,雇她给自己打工,每月十贯钱。 这也不是景舒故意找的借口,京城的文人雅士很多,那饭店铺子,自然也得雅致才行。 墙上得挂画题诗,且得时常变换,董氏是个才女,这对她来说很简单,而且临摹字画旁人也不知她是谁,于她的名声并没有妨碍。 董氏正为钱发愁,便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皇家当然可以直接赏赐她们,可白得来的东西,总归是心里不安稳,只有自己挣来的,才会安心。 景舒见她神色没有不愿意,方才放心下来。 她就怕那种清高的,觉得此事上不了台面不愿做,还觉得是旁人侮辱她,到时候可就好心办坏事了。 冬去秋来,朱瞻基在前朝大刀阔斧地改革,藩王的俸禄少了一半,国库的钱也越积越多。 当然,大明官员的俸禄也翻了一番。 大明成亲的男女,每年出生的孩子也比朱高炽时期翻了一倍,家境贫困的,国家还借钱给他们养孩子。 分期还款,利息也很低,所以他们的压力不大。 小朱听了景舒的建议,搞了个国家银号,专门处理借贷存储,慢慢的,民间越发繁荣。 郑和此时还在东瀛挖矿,从开始的震惊变成了平静,显然已经接受这矿挖不完的事实。 他不停把好东西运回大明,东瀛的皇帝官员也不是没反抗过,可面对大明日益精进的火器,他们也毫无办法。 朱高煦打仗确实厉害,他和张辅两人在交趾混的风生水起,把叛乱都压完了以后还直接不允许他们说自己的方言。 统统学习大明的官话,让他们的孩子学习汉人传统文化,而他们本土书本、文化全部烧毁,不许讨论。 只要发现有人讨论、收藏的,便统统按谋反罪论处。 当然,同化思维是景舒想的,罪责可不是她定下的。 这种动不动就杀人全家的习惯,就只有老朱家的人才喜欢。 景舒在宣德二年的冬天,被太医诊出怀上了三胎。 宫里上上下下都很高兴,可朱瞻基在这之前刚决定要御驾亲征,一举歼灭兀良哈和瓦剌。 他愧疚地道:“对不住,善祥,这回又不能守着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在我们闺女诞生的时候回来。” 小朱把脸贴在妻子的肚皮上,妄图才两个月的孩子,能隔着肚皮给他点儿反应。 景舒也挺开心,这么多年没有动静,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生了,没想到又怀上了呢。 “皇上就那么想要闺女?” 她明白小朱的心思,无非就是想弥补顺德公主嘛。 可是,万一生下来之后, 孩子不是顺德,他又会是什么心情? 第 148 章 小朱第一次亲征 “闺女好,闺女贴心。”朱瞻基满目都是柔情。 若真是顺德,他便要把天底下,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她。 让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度过此生。 景舒顿了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朱的头发:“那臣妾便祝,皇上心想事成了。” 反正都是自己十月怀胎,然后生下来的孩子。 是顺德也好,还是历史上不存在的孩子也好,她都不介意。 小朱重生一场,若是不能弥补些事情,想想确实有些虐心啊。 朱瞻基临走之前,张太后满眼含泪地为他整理衣冠。 “儿啊,你要去打仗,我不拦着你,可你只带三千骑兵,是不是太少了些。” 她都被朱棣和朱高炽整出阴影了,生怕儿子再来个意外,那她可受不了。 “娘,您放心,儿子不会有事的。” 小朱信心满满,他筹备了两年多,就为这次的战役。 现在只要把瓦剌和兀良哈给解决了,草原无患矣。 张太后虽然不舍,但却明白儿子是皇帝。 他有他自己的使命,自己不能拦着。 “那你早些回来,善祥生孩子,身边没有夫君陪着,那可是不行的。” 她只希望儿子顾忌着儿媳妇的肚子,不要太过拼命。 朱瞻基点点头,他把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揽进怀里保证道。 “我一定早日回来。” 安慰了母亲会儿,他才转过身,看着满脸不舍的三个儿子。 小朱首先摸了摸锦儿的脑袋:“锦儿也十岁了,前儿大臣们上奏疏还夸你,说你冰莹雪至,贤德表明。” “锦衣卫说,有些老臣,甚至在私底下,说你有些懿文太子的影子。” “为父感到甚是欣慰,可你不能骄傲,要继续努力,要为弟弟们做好榜样。” 他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个儿子身上。 朱祁锦跪下,端端正正给父亲磕了个头:“父皇教诲,儿子定当谨记在心。” “战场上,刀剑无眼,父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 他这会儿没喊爹,而是喊父皇,那就是证明此刻是严肃的。 朱瞻基点点头,再去看另外两个儿子,语气立刻便没那么认真了。 “爹也没什么给你们说的了,好好的,你们母亲还怀着妹妹,别调皮捣蛋惹她烦心。 好好念书,好好习武,待我回来,可是要查问的。” 他这次虽然把樊忠带走了,但锦衣卫里,功夫好的也有很多。 找个出来代课一段时间,完全没有问题。 交代完了以后,朱瞻基便转头走了,他不让老娘妻儿相送,只是不想她们再徒增一道离愁。 景舒:……把们去掉,谢谢。 她才没有惦记这个腹黑鬼,历史上都能赢,何况是这回还有重生加持呢? 这次的战役,石榴的丈夫,苏震云也要跟着去。 而石榴刚怀上第一胎,孕期的女子最是敏感多思,她更是如此,那眼泪珠子掉个没完。 苏震云忙给她擦眼泪,嘴里还轻柔地哄道:“别哭别哭,多大点儿事,这不是好事吗?” “皇上看的起我,让我跟着出征,这不就等于跟着去白捡功绩吗,说不准,我这一去便立功了。” “你不是说,那些大院子里的夫人,很是威风吗?咱们到时候把这院子,给换成深宅大院,你也过把大户人家的瘾呐。” 说实话,苏震云很激动,他这些年连敌人的边边都没有摸到,更不用说什么立功了。 而这回,皇上只带三千骑兵亲征,却叫上了他一个小总旗。 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是被馅饼砸中了脑袋。 石榴也只是舍不得丈夫,并没有想着一定要让人留下来,只是孕妇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罢了。 闻丈夫如此幼稚的话,她便忍不住一笑。 “呆子,买座深宅大院,便是大户人家了?那那些商人,岂不是都是大户人家了?” 封建社会,一向的排序都是士农工商,明朝也不例外。 当然,皇家和贵族做生意,那就不叫从商了,那叫持家有道。 苏震云挠挠脑袋,满是好奇地问:“那什么才是大户人家?” 顾名思义,大户大户,不就是房子大嘛? 石榴扶着肚子,认真解释道:“大户人家指的是有钱有势的人家,光有银子是不够的,你还得有权势。” “就像城头那老罗家,他家在京城是富户。 他弟弟是位六品京官,两家人互惠互利。 一个提供官场的面子,一个为亲弟弟提供钱财,这便算的上是大户人家了。 而他们隔壁的老刘家,虽然家中有钱,住着四进的大院子,可他家中没人当官,所以便也称不上大户人家。” 所以,他家才会拿着大量的银子,四处拜访大臣们,渴望能寻个靠山。 可惜大明对官员收受贿赂查的非常严,所以根本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这也就导致,他办事都得按规矩来,十分不方便。 但人家要是接济,当官的贫穷家人,那就是理所应当了。 苏震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可也还是有些不服气。 “那将来我若是成了四品、三品将军,那不也算得上大户人家了吗?” 官难道不比商地位高的多吗? 石榴低着头,把自己的平安符系进了他里衣的腰间,闷声道。 “那你得杀多少个敌人的脑袋才行,我只盼望着,你平平安安的,咱们一家人好好的。” 大户人家的夫人有什么好? 他们的丈夫都纳妾,她不想夫君有别人。 就算是背上善妒的名声,她也是不想的。 朱瞻基刚走没两天,吴氏突然被诊出有身孕了。 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日子小朱同学喝了几杯酒,而景舒忙着拨算盘,没空搭理小朱同学。 这家伙就说要去看看祁钰的功课,结果这一去就没回来…… 这也是五年来,小朱头一次去别的女人屋里。 景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是皇帝,去了就去了呗。 可小朱自上回,从景舒话里听出,没纳妾的男人便是世界上最好,最值得女子付出的男人。 他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反正就不再去过别人宫里了。 这下好了,努力五年,全成空了,所以他十分心虚,接连好几天都有些不敢看景舒的眼睛。 他这会儿不知道吴氏有孕了,若是知道便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景舒倒是很高兴,她指着吴氏的肚子道笑。 “咱俩还真是有缘分,我怀锦儿的时候,你怀着钰儿,这会儿,咱们又一块儿怀上了。” 第 149 章 蜀女多彪悍 算算月份还差不多,以后两个小孩子也能做个伴儿。 多好! 吴氏非常尴尬,她道:“臣妾……,也是没有想到。” 五年了,就那么一次,居然就怀上了? 皇后殿下应该不会生气吧? “这是好事。”景舒笑的很温柔:“兄弟姐妹多才好,兄弟姐妹多了,将来孩子们才能互相帮衬。” 大明的周边那么多地,便宜自家人也比便宜外人好不是? 反正孩子生下来,都得在她身边养着。 所以,她根本就不怕孩子会被教坏。 张太后见儿媳丝毫没有影响,女人的敏锐让她觉得,儿媳可能不心悦自己那个傻儿子。 她不由地轻轻叹了口气,自古情字最难解。 这样也好,两人相敬如宾,儿媳妇也不用因为所谓的喜欢伤心,儿子也不用为了这些女人的小心思分神。 挺好! 朱瞻基刚走的那段时间,铭儿还算是乖巧的,上课也不捣乱了,也不拆家了,显然是个乖宝宝。 可也就保持了半个月,半个月后他混世魔王的天性又出来了。 上树掏鸟窝,把池子里的大鲤鱼捉出来烤着吃都是常规操作。 他还和宗室的孩子打架,有时候一打三,还把人家打的鼻青脸肿的,人家的爹娘都没有在京城。 回去后只能写信给爹娘告状,他们的爹娘只能给皇帝上书,表示自家孩子武力值不行,能不能请营王轻些? 景舒这个老母亲,很是尴尬,只能好好给人父母赔罪,然后安抚受害人一通,最后再揍这孩子一顿。 可这孩子皮实的很,越打他还越发来劲。 他被打一回,那告状的人就会被打的更狠。 景舒拿他没有办法,在和胡善围回信的时候,就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过了半个月,胡善围便回信道:“吾在蜀中待了两年,蜀地与中原不同,蜀女多才,束缚少,女子皆可抛头露面从商、入学堂念书。” “蜀女多彪悍,夫家皆怕之,城东有一女,年八岁,姓陈,名乐容,四岁丧母,五岁丧父,有一四岁幼弟,靠亲戚接济度日。” “此女年纪虽小,但性彪悍,乃城里的孩子王,无人敢惹,饿极之时,居然捉一大蛇与其弟分食之。 喜读书,常常蹲在私塾门外,用树枝在土堆跟着孩童习字。 家世清白,符合入宫的条件,若妹妹不嫌弃她性野,可召其入宫照顾营王殿下,烦恼或可解也。” 蕊初读完信,便忍不住道:“殿下,这不行的吧?” 这么厉害的姑娘,不适合入宫吧? 而且捉蛇吃,这也太彪悍了…… 景舒也有些犹豫,倒不是嫌弃那姑娘野。 只是姑娘到底是姑娘,万一打不过自家儿子怎么办? 就在她犹豫这会儿,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孩子的哭声,接着汉王朱高煦的老十满脸是血地跑了进来。 “嫂嫂,三侄子打我,我牙都没了。” 小家伙哭的撕心裂肺,手里还拽着一颗门牙。 景舒吓了一跳,忙把人拽到身边检查,发现血都是从牙齿上出来的,方才放心了一丢。 “快,请太医过来。” 汉王还在交趾为大明卖命,你儿子却在这里欺负人家幺子,这不合适。 而且铭儿都六岁了,这个小家伙才五岁…… 她气急败坏地看向太监:“那个逆子呢?” 那太监忙道:“营王殿下去仁寿宫了。” 好家伙,又跑太后那里去了。 她等太医检查过后,确定问题不大后,便抱着朱瞻垹就往仁寿宫走去。 今天,她不把那小子屁股打烂,她就不姓景。 仁寿宫。 铭儿窝在祖母怀里,小心脏瑟瑟发抖:“祖母,怎么办,娘肯定会打死我的。” 他也不想动手的,谁让小十叔吐自己口水,还不认错的? 自己要是还不还手,那威严何在? 张太后瞪了他一眼:“知道还犯?这回你还是自求多福吧,你娘怀着孩子,我可不敢惹她。” 惹谁,那也不能惹孕妇啊。 她刚说完,便听女官禀告:“太后,皇后殿下来了。” 不顾小孙子请求的眼神,张太后很干脆把他小手小脚扒拉下来,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小子,是该教训,连自家叔叔都敢打。 她并没有走远,只不过是到张太妃屋里喝茶去了。 没一会儿,前殿就响起了小孙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儿媳妇愤怒的骂声,还有宫人的劝阻声混成一块儿。 张太妃笑道:“太后今儿,不拦着皇后殿下了?” 她倒是挺喜欢铭儿的,男孩子嘛,小时候都这样,猫狗都嫌,但也不为失是种可爱。 张太后忍着心疼,笑道:“不拦了,他都六岁了,打不坏的。” 六岁了,再不严管不行了。 景舒打累了,就把小家伙关去了奉先殿,让他跪在那里好好反省,并不许让人给他送饭。 一切都完成了,她才让人好好把朱瞻垹给送回汉王府,又派蕊初和崔居兴,亲自去给汉王世子,世子妃道歉,希望她们不要因此生气。 最主要的,景舒还是不想让汉王知道。 好在康氏这些年,和她的关系还可以,答应帮着给世子说说看,看能不能不告诉汉王。 景舒累的不行,回去再看到借口寄的那封信,便立刻回信答应了下来。 这熊孩子,必须得有人治治他。 到时候若是打不过自家儿子,她便给那女孩儿钱财,让她出宫也不是不行。 让人意外的是,锦儿和钰儿这次也没来给弟弟求情,更没有偷偷给小祸害送吃的过去。 可见那小祸害,是惹众怒了。 殊不知,锦儿确实不想管他,想让三弟收收性子,免得天天惹祸,让爹娘操劳担忧。 但朱祁钰是真的喜欢这个弟弟,早装成小太监的样子给他偷了两馒头,中间还夹了牛肉,藏在怀里给送去了。 看三弟狼吞虎咽的样子,他还不忘趁着这时间念叨道。 “三弟,你慢点吃,没人给你抢,我可没给你带水,你要是把自己给噎着,可就不好了。 不是我说你,你和十叔计较什么,我可是问了当时伺候的太监,他又不是故意吐你的,他是想吐九叔,九叔躲了一下,这才吐到你的。 再说了,你比十叔要大一岁,你让着他点儿又怎么了,到时候等二爷爷回来,知道你把十叔牙给打掉了,你还不得再挨上一顿呐。” 第 150 章 陈乐容 他嘴里的九叔,便是朱瞻?(chang)今年六岁,也很受汉王喜爱。 朱瞻基便把这个两个小堂弟都留下,帮二叔一块儿教导了。 可这两个家伙年纪相仿,总是在一块儿打架。 没有父母束缚,老九甚至还学会冲弟弟吐口水。 小孩子懂什么? 别人吐他,他肯定要吐回去,谁还不是父母疼爱的小宝贝了? 谁知道老九一躲,老十就吐到铭儿身上去了。 铭儿这个小霸王能忍? 当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揍为敬。 没想到力度没掌握好,把人门牙给打下来了。 铭儿理直气壮地道:“肯定是他平日里不好好吃饭,所以牙才会那么脆弱,一打就下来了。” “他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故意的。” 他怎么知道,那家伙那么不经打。 朱祁钰:“……” 他抢过弟弟吃了一半的肉馒头,有些生气地道:“不可教也,你活该自个儿饿肚子。” 说罢,他便不顾弟弟的扒拉,很干脆地走了。 可走了一半,还是担心三弟会饿,便又回去把馒头塞他手里,才低着脑袋偷偷溜走了。 本来他穿着铭儿太监的衣裳,身形差不多加上低着脑袋,又是晚上,旁人是不容易发现的。 可他走了又反回去,便引起了锦衣卫的注意。 锦衣卫知道了,就代表张太后知道了。 她确定东西无毒之后,便没有声张,也没有和景舒说。 铭儿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第二天放出来吃饭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景舒也就没有起疑。 她这胎怀得挺舒坦,皮肤简直白到发光,什么东西都不用擦,摸上去就又滑又嫩的。 张太后笑道:“这胎肯定是闺女,你这反应跟我怀嘉兴的时候,那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她知道儿子想要个闺女,作为母亲,自然是想儿子事事都如意的。 景舒温柔地笑了笑,这个咋说得准呢? 她在医院见得多,人家有些皮肤好、还爱吃辣,最后不也生了个儿子吗? 连b超有时候看着都不准,何况是这些‘经验’之谈呢。 成都府。 景舒手底下的女官悠音,特意奉她之命,来接这对姐弟进京。 胡善围惊讶道:“要把她弟弟也接走?” 她还说,自己帮着养呢。 “殿下的意思是,不好叫他们姐弟分隔太远。”悠音笑道:“京城学塾的条件也要好些。” 景舒是想着,这孩子还小,到了京城好好读书,将来说不准也能成个才呢? 就算是不能成才,那也当谢谢小姑娘,辛苦跑一趟收拾自家的混球了。 “大善。”胡善围拍手笑道:“这孩子可有福气了,你先等等,我去叫他们回来。” 她自己一个人住着无聊,干脆就把两孩子接自己院子里养了。 这会儿,这两人应该正在外面淘气呢。 “下官和大人一块儿去吧。”悠音连忙笑道。 她倒是想瞧瞧,胡大人嘴里彪悍的小姑娘,到底有多彪悍。 陈乐容的爹是读过几年书的,可惜家中实在太过贫寒,最后只能放弃,为城里的私塾整理书籍为生。 他没后,私塾的先生可怜他们姐弟无人照拂。 所以对他们偷偷学东西,却不给钱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 可他们愿意,不代表别人愿意。 那些小家伙欺负不了陈乐容,便经常趁她不注意,去欺负那个小的。 今日便有个商人之子,简称小胖墩。 趁着陈乐容去上厕所,把胡善围送给他的毛笔,给折成了两半,嘴里还嘲讽道。 “没爹没娘的野种,还想学写字,你也配得上? 还是回家学学怎么种地,不然将来就只能去街上要饭了。” 小家伙看着好不容易得来的毛笔,变成了两半。 立刻便嚎啕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要伸着爪子去打他。 “你还我的笔,那是姨姨给的,姨姨说明日就为我报私塾念书,你把笔还给我。” 可惜他小胳膊小腿的,根本就打不过小胖墩。 人家一把就给他推到地上,还把脚踩到了他身上。 “姨姨?你说的是那个姓胡的老女人? 知道她为什么让你读书吗,因为她要把你姐姐卖去京城,给大户人家当奴才坯子。 知道什么是奴才坯子吗? 那就是狗,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就是打死了也是应该的。 等你姐姐长大了,若是姿色好,那家主人就会把她收做小老婆,小老婆就妾,妾是上不得台面的。 要是惹了大老婆不高兴,就会把她卖到青楼去,到时候,你就是妓女的弟弟,哈哈哈……” 商人之家本就没什么规矩,这孩子家里兄弟多。 那些孩子常常进入烟花之地,所以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满嘴开黄腔。 陈文昌挥舞着小手,满脸是气愤。 他想站起来打此人一顿,却怎么也不能从他脚下站起来。 “放开我弟弟。” 这时,一道小身影,如闪电般地冲了进来。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小胖墩的脸上就多了一道鞋印子,人也立刻仰倒了过去。 这还没完,只见小姑娘扑了上去,直接把人反转。 然后脚踏着小胖墩的背,一手拧着他的耳朵,一手拽着他的头发,疼的他直咧嘴。 “死胖子,本姑娘是不是警告过你,你要是再欺负我弟弟,我便要打得你十天下不来床。” 说罢,就是一顿狂风骤雨般的输出,直把人打得连连求饶。 院子外面,悠音微微张开了嘴巴,不可思议地道:“胡大人,这……” 太彪悍了。 她很是确定,营王殿下可打不过这小姑娘。 但是,她有些担心,营王殿下受得住吗? 别给打坏了。 胡善围微微一笑,看向小姑娘目光充满了喜欢。 小孩子的世界,大人是不好插手的。 营养殿下既然厉害,那就得需要个更厉害的,才能管服他。 小胖墩鼻青脸肿的回家,他的家长定然是不服气的,可人家无爹无娘,你能找谁算账呢? 哦,找胡姑姑? 开什么玩笑,人家可是从宫里出来的。 蜀王殿下都得对她客客气气的,瞧着来头不小,他们自然是不敢的。 这哑巴亏,只能往肚子里咽。 第 151 章 河东狮吼 晚上,胡善围用鸡蛋,轻轻给小姑娘红肿的双手滚着。 “小姑娘的手,就是第二张脸,你要好好爱惜才是,以后去了京城,要学着用棍子,可不能再用手了,知道么?” 陈乐容点点头,满脸认真道:“姑姑放心吧,我记住了。” 这话姑姑以前就教过,只是她今天太过气愤,给忘了。 她看了眼弟弟,担忧道:“姑姑,以后我不在家,姑姑能不能照看文昌几分。” “他是个不中用的,那小胖墩肯定还会欺负他的。” “姑姑若是肯照顾文昌,我定然做牛做马报答您。” “我……我会把赚的银子都送给你,一生一世照顾您,为您养老送终。”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三年都没有亲人庇护她,早早便明白,天上不可能白掉馅饼。 别人肯帮你,就算是没有所图,肯定也是希望你感恩的。 “我不缺银子。”胡善围戏谑道:“等我老了,我可以花银子,买几个丫鬟来照顾我的,不需要你的照顾。” 陈乐容此刻脸上还有些灰,发鬓乱糟糟的,看起来尤为可怜。 她咬咬唇,真诚地说道。 “姑姑,丫鬟纵然可以照顾您,但她们定然比不上乐容的真心,这两年,乐容已然把您当母亲看待了。” 她是真的喜欢、信任胡姑姑,所以胡姑姑让她进京。 她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知道姑姑不会害她。 所以,她早就想好,将来要供养胡姑姑一辈子的。 陈文昌知道,自家姐姐是要进宫,伺候皇后殿下的。 所以他没信小胖墩的话,只是舍不得姐姐。 他哭唧唧地抱着姐姐,难过道:“姐姐,不然你别走了,我……我以后就吃一碗饭,绝不多吃。” 小小的他,已经知道姐姐是因为家里没有饭吃,才会离开自己的。 他也明白,胡姑姑只是姑姑。 她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这里,并不能一直照顾他们姐弟的。 “行了。”胡善围不忍心继续逗他们,把眼泪给他们抹了后道:“皇后殿下说了,你们姐弟一块儿进京。” “文昌就去任城伯府住,乐容就去宫里伺候皇后殿下,还有营王殿下,营王殿下是个皮猴子,让皇后很是头疼。” “你的主要差事,就是要想法子,让营王殿下不要那皮。” “乐容,你是个聪明孩子,一定要把握好那个度,在引导营王殿下的时候,亦不能过火。” “你要记得,那是营王殿下,是皇帝的儿子,你明白吗?” 她也舍不得两个孩子,可自己注定是要到处漂泊的。 而两个孩子不行,她们需要寻个地方安定下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她相信,自己妹妹,一定会给这姐弟俩个安稳的生活。 景舒算着日子,估摸着小姑娘差不多没几日就该到京城了,便让人在铭儿的宫殿内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给她居住。 想着自家混球被收拾,她就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和迫不及待。 张太后看过胡善围的信后,则表示十分不理解。 “巴蜀之地,好歹也是刘备和诸葛亮治理过的地方,怎么女子竟然都如此彪悍,连夫家的主都能做?” 怪不得文人常说,蜀地无礼仪。 景舒笑着解释:“母妃不知道,那边因为常常移民,都是小家庭为主,少有大姓宗祠。” “没有家族的帮衬,要养活家里,只靠男人是不成的,女子也得出门干活,自然在家里就有话语权。” “苏东坡曾还写诗道: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说的就是陈季常怕老婆的事情,而陈的妻子柳氏,正是蜀地之人。” 在现代,蜀地的男人,也常有‘耙耳朵’之名。 常被其他地方的男网友们嘲笑,亦被女网友们羡慕。 殊不知,早在古时候。 巴蜀之地就已经形成了男女共同持家,互相尊重的良好风气了。 张太后笑道:“那你可得盯好了,别让这两个孩子以后生了情愫。” “若是王妃吼上一声,堂堂王爷就吓得六神无主,那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当然,她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在她心里,男人肯定喜欢温柔如水的女子才对。 谁那么变态,会喜欢和凶巴巴的河东狮啊? 景舒也没往心里去,孩子还小呢,不着急操心这些事情。 文华殿。 “三弟,三弟……”朱祁钰人未到,嘴上就已经喊上了:“三弟,出大事了,你宫里要多个凶巴巴的小丫头了。” 这事景舒就没瞒着,所以他知道了也不奇怪。 朱祁铭刚吃饱,闻言连眼皮都没翻一下。 很是不屑道:“这算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个宫女罢了。” 他要是不喜欢,直接赶出宫就是。 “她不是宫女,听说,母后要让你叫她姐姐呐,是母后专门找来,收拾你的。” 不是宫女,还要叫姐姐,那宫里的规矩就不能束缚她。 也就是说,他不能罚她了? 可铭儿依旧不在意:“那也没事,反正她不可能打得过我。” 他厉害着呢,怎么可能怕一个小丫头片子? 朱祁钰担忧地看着他:“可祖母说,那姑娘敢捉蛇来吃。” 这么厉害的姑娘,三弟能打得过人家吗? 万一打不过,岂不是丢人? “捉蛇吃?”朱祁铭这下不困了,立刻睁开双眼。 “你怕不是听错了罢,女孩子都娇滴滴的,看见耗子都能吓得大叫,怎么可能敢捉蛇?” 话虽这么说,可他却也信了几分,只是依旧不怕。 捉蛇有什么了不起的。 也就是宫里没有,若是宫里有,他也是敢捉的。 陈乐容到宫里的那日,景舒肚子已经有五个月了。 小姑娘到京已经两日了,是在胡家梳洗打扮歇了两日,才正式跟着入宫的。 景舒对她的到来,是既欢喜,又觉得好奇的。 早早就捉来了小儿子,让他陪自己一块儿见新来的小伙伴。 没多久,悠音便带着装扮一新,瞧着娇俏可爱的小姑娘走了进来,两人先规规矩矩行礼。 “臣(民女)给皇后殿下、营王殿下问安。” 小姑娘显然是被教过规矩的,虽然动作还不算规范,但好歹流程没错,眼睛脑袋也没有乱转。 景舒还没说话呢,铭儿就先问道。 “你就是那个捉蛇吃的小丫头,我瞧着可不像呢,娘,你别被人骗了,还是让她出宫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姑娘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不好惹。 第 152 章 要不要斩草除根? 嗯,还是早早打发出去比较好。 陈乐容看了眼,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孩子,就知道此人便是胡姑姑嘴里的营王殿下。 “民女尚未说话,殿下便说民女是骗子,敢问殿下,民女是骗了钱财,还是骗了什么?” 上来就给自己下马威,果然是个皮猴子。 铭儿一噎,只得换了个借口:“娘,她长的太丑了,儿子不喜欢,您给儿子换个漂亮的吧?” 他虽然小,但却知道女子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就不信气不走她。 可陈乐容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听候差遣。 “哪里丑了?”景舒瞪了他一眼,又笑眯眯地看向小姑娘。 “多好看的小姑娘,你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好了,蕊初,带她去营王宫里,先熟悉熟悉环境。” 她和儿子也有一样的感觉,那就是觉得此女是不好惹的。 可儿子是怕,她则是高兴。 有姐姐为自己操心,真好,唔! 为了让小姑娘一直盯着儿子,景舒特意让人在课堂后方,置了张小桌子和孩子们一起学习。 杨士奇有些不乐意,哪有女子和男子共同在学塾上课的? 何况太子殿下都十岁了。 可这是皇后吩咐的,皇上又不在,太后不管这事,他再不乐意也没法子。 相比较文人,教武的师傅,就十分喜欢这姑娘了。 直言她的天赋不输男儿。 而陈乐容也是很喜欢习武,景舒问她为什么? 她则说:“民女弟弟身体不好,民女是长姐,得保护他。” 景舒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姑娘。”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出于对她的喜欢,景舒允许在皇子们习武的时候,小姑娘在一旁跟着学了。 而小姑娘刚到宫里的一个月,和铭儿的小插曲是从没断过一日。 小混蛋天天都找乐容的茬,就希望景舒能把人家赶出去,可每次都被小姑娘和景舒挡了回去。 同时,他也没讨到便宜。 每当想装病逃课,乐容便要拿着针给他针灸,吓得他连滚带爬地从榻上起来,然后迅速穿衣裳去课堂。 他想拆东西了,小姑娘便会道:“只有败家子才会拆东西,殿下是想当个败家子?” 总之,他不管干什么,身边都有人指出他的不对,并怼的他说不出话来。 铭儿防不胜防,便想和她打一架,让她自己知难而退,出宫去。 可事实是…… 他根本打不过人家,不出三招,就被人家给制服了。 小家伙越想越气,便想和宗室子弟一起,群殴这丫头。 可那些人觉得群殴姑娘家,就是打赢了也没面子,不肯和他一起。 锦儿忙的很,肯定没空也不愿意和他胡闹。 于是,他只能去道德绑架祁钰:“二哥,你可是我亲二哥,你就看那丫头那么欺负我?” 朱祁钰无奈道:“那就是个小姑娘,你和小姑娘计较什么,你稍微让着她一点又能怎么样?” 群殴一个小姑娘,说出去都丢人。 “让?” 铭儿急了,指着自己的胳膊道:“我手都差点给她折断咯。” 你觉得,他有那个条件让吗? 祁钰憋着笑,问道:“那怎么办,你打不过人家,我肯定也不行。” 别看铭儿年纪小,力气却和自己差不多。 拼力气的话,他可能确实不行。 “这样。”铭儿凑过去,在他的耳边把自己想的损招说了:“咱们先把她绊倒……然后……” 前线的小朱同学,现在正和兀良哈打的很是激烈。 他亲自上场,先斩了敌人五个先锋,明军一阵箭雨过去去,直接就把没有准备的敌人打的军心溃散。 这时候神机营的火铳手便出马了,火器不断输出,直接让兀良哈的一万骑兵,减少到四千多人,剩下的连忙慌乱潜逃。 朱瞻基怎么肯放他们走? 他放弃了大部队,自己则只带着几百人追了上去。 兀良哈骑兵看到飘扬的黄龙旗,便知道这是天子来亲征了。 他们原本就被朱棣打怕了,也知道当今皇帝是朱棣一手教出来的,当即便都吓得腿软不已,纷纷下马请降。 朱瞻基不管那么多,把领头人都给砍了以后,便让他们继续去寻找部落,找到一个屠戮一个,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整个蒙古部落,被杀骑兵万余,俘获牛羊马匹、辎重兵器无数,甚至不乏整个部落被屠戮殆尽的。 此举,震慑了整个草原。 将军们都杀红了眼睛,苏震云更是立功无数,直接拱手建议:“皇上,咱们该让他们灭种才是。” 灭种了,他们就永远不能劫掠边关,百姓也都能安居乐业,他爹娘的仇恨,也就能报了。 将士们纷纷赞同,砍鞑虏什么的,是件非常畅快的事。 他们欺负中原多少年了,苍天有眼,终于换过来了。 历史上,朱瞻基是没有赶尽杀绝的,重来一世,他照样没有这个打算,他有其他想法。 “告诉那些俘虏,就说是朕说的,带头找到瓦剌部、并同大明将士一起杀敌的,朕会带他们回中原,给他们高官厚禄,封伯封候封王。” 杀些小部落根本没什么痛痒,主要是瓦剌,他一定要斩草除根。 皇帝亲征大破敌军,却不肯还朝,反而深入敌腹。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张太后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能震慑住草原,保证几十年无虞就改回来了,他怎么还越发往前呢?” 太宗皇帝就是追敌太深,导致不能及时医治才那么早…… 儿子会不会……? 张太后有些心烦意乱,可儿子在前面打仗,儿媳妇又大着肚子,她却太多的时间胡思乱想,只能把大后方做好。 其余的时间,她都在拜神拜佛,道教佛教一起拜谒,期盼哪为神仙显灵,能让儿子平平安安回来。 景舒身子重了,张太后怕她多思,所以根本没有告诉她,朱瞻基深入敌腹的事,只是说战局很是顺利,皇帝马上就回来了。 她也就没有多想,只管安安心心地养胎。 最近铭儿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实了许多,还老是冲乐容露出讨好的笑脸,看起来格外舔狗。 第 153 章 必须诛族 她问了大家,可大家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所以,她只有拿上好吃的,去套朱祁钰的话。 朱祁钰本来就和她亲近,没一会儿就把事情给说了。 “三弟叫我和他一起,去打乐容妹妹,儿子本来是不想去的,可三弟实在缠的紧,儿子便答应了。 可儿子那日,却突然被大哥叫去御花园临摹牡丹图,便没有去,也忘记和三弟说了。 待晚上回去的时候,三弟正趴在榻上无精打采的,从那日起,他便开始对乐容妹妹言听计从了。 母后,儿子觉得,三弟可能是被打怕了……” 像丹青这种高雅的活动,锦儿向来是不会叫上三弟的。 因为,他除了会捣乱,还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扰人思绪。 景舒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道:“打怕了,我没瞧着他那里有伤啊?” 小崽子长大了,不让她撩衣裳,所以她也就不知道这孩子哪里被揍了。 “那个……怕是……” 朱祁钰吞吞吐吐的,这个那个半天才道。 “怕是屁股,我瞧他那几日都坐立不安的。” 当然,自己也有点坐立不安,三弟看自己眼神就像在看。 嗯,叛徒。 景舒没忍住,笑了出来:“狗崽子,活该。”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啊! 自小姑娘来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铭儿逃过课,或者惹了什么事,偶尔打个架也是没有过分。 景舒满意得很,特许她每月出宫见自家弟弟两次,也算是放假了。 朱瞻基在前面高举龙旗,把瓦剌部的骑兵打得四处逃窜不说,还把他们的孩子砍完了,然后就地把他们的女人,分给了大明的将士。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还故意放了几个瓦剌骑兵。 “回去告诉脱欢,他最喜欢的儿子就是朕杀的,他要是是个男人,就滚出来和朕大战三百回合。” 瓦剌骑兵又气又怂,眼见有活命的机会自然就连滚带爬地跑路了。 樊忠大笑道:“所谓蒙古骑兵,也不过如此。” 吹得那么厉害,不还是被大明的军队打的四处逃窜么? “别轻敌。”朱瞻基沉声道:“咱们这次能大获全胜,除了有神机营以外,还有事出突然,他们没有准备才会如此。” “他们的马匹毕竟比中原强壮,对草原的地势也更加熟悉,咱们必须聚精会神,不能出现一点失误才行。” 能教出也先这么出色的儿子,由可见脱欢也不是好对付的。 井源问道:“那咱们现在……?” 应该怎么办,总不能等瓦剌自己找来吧? 朱瞻基眼睛一眯,道:“先去土木堡休整休整,留下印迹,看脱欢会不会寻过来。” 恩怨嘛。 在哪里起的,便在哪里解决。 与此同时,日本那边,郑和遇到了大规模的反抗。 东瀛岛的将军足利义持,拖着病重的身体,呼吁全岛百姓,进行反抗大明军队活动。 说起这位足利义持,他和朱棣的关系可是差到冰点。 他爹义满在位期间对明朝很友好,接受明朝的册封,还推动和明朝的贸易,可他爹死后。 义持继承,并向明庭报告父丧,明庭便派了使臣去吊丧,还册封足利义持为日本国王。 可手下对向明朝称臣不满,所以义持便单方面断了朝贡,还说他们从来都是只听神名的话,从不对哪个国家称臣。 大唐:……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足利义持断绝了对明朝的贸易后,对骚扰明朝海岸的倭寇持纵容态度,对明朝要求取缔倭寇的要求置之不理。 朱棣当时可是发了好大脾气,若不是大臣们拦着,他肯定会打过去的,可惜当时还有危险更大的鞑靼部。 所以,再三权衡下,朱棣忍了下来。 现如今,他又跑出来捣乱,郑和怎么可能忍得了? 他带上一队善于用火铳的人马,直接就杀到了他家。 这人年纪这么大了,郑和原本是没想杀他,只想把他儿子给砍了,让他知道,当初和大明闹翻是错误的。 谁知道这家伙,病的实在是厉害,他话还没说两句呢,人家就倒下去口吐白沫嗝屁了。 天地良心,他可没动手呢。 百姓们大概对义持很看重,所以纷纷发起反抗大明的行动。 虽然郑和不怕他们,他们也不可能打得过郑和。 但是很烦啊。 本来可以好好喝茶听曲的,却硬要每日被逼迫着加班。 没有办法,他只能开始武力镇压。 抓到一个反抗者,郑和就会把他们杀了,然后把尸体挂起来示众。 哦,还有他们的老婆、孩子亲戚也得全部砍了。 因为在他眼里,这就是造反,造反那肯定得诛全家啊。 就是大明的子民造反,那也是这个待遇。 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景舒听完后大为赞赏:“铁血镇压,郑使做的对。” 其实就算是在近代,东瀛人看起来那么桀骜不驯。 但在漂亮国绝对的武力值下面,不还是得跪下喊爸爸? 所以,什么都是假的,谁的枪杆子厉害谁就是爹。 “我和你想的一样。”张太后挑眉道:“朝堂上那帮人可不这么想的,他们觉得郑和太残暴,与蛮夷无异,要郑和叫回来,换人过去。” 换人? 换谁啊? 谁海上作战,比郑和还能耐啊? 景舒笑道:“母后别管这些酸儒,他们张嘴仁义,闭口道德,叫他们把体己拿出来贴补被倭寇残害过的村落,他们便就不会吱声了。” 倭寇没杀他们全家,他们自然说的轻巧。 “好主意。”张太后眼睛一亮,点了点儿媳妇的小鼻子:“你啊,和皇上就是天生一对。” “这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有那么多损招呢?” 钱就是人们的命根子,谁会愿意慷慨送人呢? 瓦剌。 脱欢被小朱的话,气得脸色发青:“欺人太甚,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我瓦剌一向臣服大明。” “岁岁上贡,他们说要打谁,我们还出手帮忙,可大明的皇上,却先俘我儿,后又杀了他。” “我尚且没有去要说法,他却自己寻上门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兄弟们,走,咱们去给也先报仇。” 气愤中的脱欢,已失去了理智,他早就想给自己的儿子报仇了,无奈敌强我弱,这才生生忍了这么多年。 第 154 章 俘虏脱欢 可现在,人家都到家里来叫嚣了,他若是再不去迎战,那自己还是男人吗? 他没了理智,可不代表下属们全都没了理智,有那聪明的便劝道。 “王爷,大明皇帝明显就是想激怒咱们,让咱们前去,咱们可不能落入他的圈套中他的诡计啊。” 虽然世子没了,他们也很难过,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王爷的孩子,又不止世子一个,没了就再立一个嘛。 汉人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脱欢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属下说的有道理,可男人的面子,绝对不能被摁在敌人脚下摩擦的。 “哼,兀良哈那是没有准备,才会被皇帝打成那个样子。 现在的皇帝,到底不是原来的永乐皇帝,瞧着厉害,但虚实谁知道呢? 让兄弟们准备充足,咱们去找他一战。 好叫他明白,我瓦剌,不是能让他随意欺辱的。” 输了大不了就是个逃命,但他要是能打赢皇帝,自己的威望便会空前提高,还能重新统治整个草原。 话都说到这份上,那下属们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们骑着马,出来搜寻,得知皇帝已经退回土木堡后才放下心来。 脱欢有些不甘心:“皇帝侮辱完了咱们,就想跑,天底下,就没这么便宜的事情。” “我瓦剌也许久没掠关了,走,咱们学学阿鲁台,掠个给皇帝瞧瞧。” 他觉得,皇帝肯定想不到自己居然敢追上去,定然是没防备的。 殊不知朱瞻基早就,让人在周围埋伏起来了。 待瓦剌的二千铁骑离边境,还有百来里的时候。 朱瞻基就带着大明骑兵,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挥舞着长矛向他们刺来了。 而周围站着的,还有弓箭手和火铳手。 瓦剌骑兵方寸大乱,连忙开始紧急撤退。 “王爷,皇帝这是有备而来,咱们还是赶紧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以后还有机会的。” 脱欢知道自己是中计了,也不纠结着报仇了,连忙示意大家掩护他撤退,下属们也很是忠心。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拼尽全力,硬是给自家主子开了条道出来。 朱瞻基哪能放他走? 狠狠一夹马肚就追了上去,将军们想劝都来不及。 “皇上!” 可小朱早已冲出突围,朝着脱欢和几个亲兵追去。 苏震云和井源怕皇帝有个什么意外,连忙想上去帮忙,却被瓦剌骑兵给缠住,耽误了一小会儿。 等他们追上去的时候,就见小朱已经砍了两个亲兵,眼眶通红地和脱欢撕打在一块儿。 井源木然地问:“……皇上和脱欢,是有什么仇吗?” 怎么瞧着,皇上对脱欢,比对兀良哈他们还狠呐? 不对啊,他记得脱欢从未掠过关啊? 作为书读的多的武将,他立刻就开始东想西想。 难不成,是脱欢睡了皇上喜欢的姑娘? 那也不应该啊,脱欢这么老了,只要姑娘不是傻子,就该喜欢自己皇上。 “不知道。” 苏震云脑子简单,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当即就单手提大锤,率先朝脱欢冲过去。 这可是救驾之功,绝对不能让旁人抢了先。 井源反应过来,也连忙跟上去,这功劳一定得是自己的,绝对不能让苏家小哥抢了先。 脱欢的武力值确实不错,和小朱对峙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丝毫脱力的感觉,更没受啥伤。 而小朱,他大伤没有,身上的小伤倒是不少,可他没有丝毫的痛意,只全心全意想把面前这个人,把他的全家人,都给斩草除根。 脱欢看着他,不解地问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 不是穷寇莫追吗? 他都跑了,怎么这皇帝,还不顾自己的安危追上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呢。 小朱沉着脸不吭声,只拼尽全力对着脱欢下手,招招致人于死地。 刚开始,脱欢还能对付,可苏震云和井源追上来以后,他就不能应付了。 没办法,只能下马请降。 朱瞻基心里对他有仇,也不想就那么容易让他死了,便让人把他暂时,带到土木堡去。 皇帝大破兀良哈,还俘获了瓦剌部首领的消息传回京师,顿时让朝堂上上下沸腾一片。 “皇上和太宗真像啊,不愧是太宗皇帝,亲手带出来的,我们大明,能有这么一位皇帝,是福气啊。” “是啊,这两部被打散,现在草原暂时已经没有劲敌了,也许,咱们皇上,也能学唐太宗似的,当个天可汗不是?” 几千年了,除了唐太宗李世民,就再没人得过这个称号。 若是皇上能得,那他们便会成为天可汗的臣子,名留青史啊! “终于打完了。”张太后也很是欣慰,她哽咽道:“打完了,儿子就能回来了,也不知道他瘦了没有。” 景舒有些眼红,这就是母爱吧,小朱同学真幸福,不像自己…… 不提也罢! 她这肚子都八个月了,小朱已经走了六个月,也不知道,自己生的时候,他能不能回来。 万一难产,张太后肯定得保朱家的血脉。 朱瞻基…… 他也许会看在对原主愧疚的份上,选自己吧? 景舒最近有些心神不宁,总是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有点自私,她并不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让别人活生生划开肚子,让孩子出来。 锦儿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常常放学就来陪着她:“娘,你最近怎么吃的这么少,是不是有心思,是担心爹吗?” 从前,他见景舒见的比两个弟弟少,是因为他课业是弟弟们的两倍,所以才不经常在她跟前晃悠。 “是啊。”景舒不想让儿子担心,只能让朱瞻基背了这个锅:“你爹在外和人拼刀剑,娘怕他太激进。” 锦儿轻轻拍着娘亲的背,轻言细语地安慰她了半晌,又说了好多笑话,哄着她高兴了会儿才离开。 他不想走的,可杨先生安排的功课,他还没完成呢。 景舒是又欣慰,又是心疼,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要背负起那么重的学习任务。 这会不会,也是皇帝大多短命的原因呢? 第 155 章 气血两虚 当天晚上,景舒就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躺在血泊里,孩子们跪在床前,正嚎啕大哭呢。 “蕊初!” “殿下。” 她被吓醒了,连忙叫来了蕊初:“石榴恢复得怎么样?” 前两个月,石榴就生了,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蕊初有些莫名:“挺好的,上半个月就去铺子里拿账簿了呢。” 景舒深吸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对她道:“去,请周太医过来。” 她没宣过周泽林,章太医去世后,自己就一直让李太医照看自己的脉,而周泽林也没有说什么,只规规矩矩在太医院呆着。 自己让家人,明里暗里说过好几次,示意他可以出宫追求自己的日子,可他却总是不愿意。 若不是太过不安,她是不会叫他来的。 此刻周泽林正在看医书,听见皇后殿下召自己,顿时就是一愣:“大人确定,殿下是召下官?” 给皇后看脉的,不是李太医吗? 他看过脉案,和安胎的药膳方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又是想劝自己出宫? 他刚想出声拒绝,蕊初却伸手把他扯到一边,低声道:“殿下说,她好像有些不对劲,想让您去看看。” 周泽林心中一凛,二话不说便提起药箱便跟着蕊初往长乐宫去。 这都八个月了,万一有个什么…… 他简直想都不敢想! 景舒靠在软乎乎的迎枕上,脸上并没有多少血色,声音也没什么力气。 “我这些日子总是感到莫名焦燥,还有些乏力,所以想请你帮我瞧瞧,我这胎有没有什么不对的。” 她并没有过多寒暄,因为有女官在一旁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一句地写下来。 周泽林自然也懂,都没有废话,连忙把家伙事拿出来干活。 周泽林才刚摸上脉,眉头就是一皱,然后皱的越来越深,弄得景舒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难不成,是真的出问题了? 半晌,周泽林才把完脉,凝重道:“殿下这是气血两虚,还好现在还来得及,若是不及时补补,怕是生产之时会有血崩的危险。” 其实这就是贫血,平时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慢慢补也就是了,可这对古代的产妇来说,却是可以致命的。 更何况,景舒生完铭儿之后,本来就一直气血虚。 景舒颇有些无语:“李太医倒是给开了药膳,但都是些稳胎的,他怎么没有给开补气血的膳?” 这皇宫里的太医,水平都这么水的吗? 周泽林轻声道:“殿下的脉案,下官是看过的,李太医并未说殿下气血虚,写的而是一切正常。” 所以,不开补气血的药膳,也是正常的。 想了想,周泽林又看了女官一眼,显然是有话要说又不太方便。 那女官是尚宫局的人,原本和胡善围的关系好,见殿下冲自己微微点头,她便收起了笔,开始装聋。 周泽林这才道:“宫里的太医,都是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安胎的药膳在宫里是有多人瞧过的,怎么吃,都是不会出错的,也不必太医一人担责。” “气血虚虽然是个大问题,但若是太医开了方子没效果,出了事,那太医便是需要负责任的。” 换句话说,只要太医没事先没有诊出问题,那出了事情就是纯属意外,和太医没关系。 生孩子嘛,有点意外不是很正常,这可不能怪他不是? 景舒抿抿唇,没忍住摔了个软枕:“什么东西,堂堂太医,都说医者父母心,他们居然明知患者有问题却不医治?” “来人呐,去把李太医给我找来,本宫要问问他,学医的初衷是什么,他对不对得起医这个字。” 景舒作为长在红旗下的,工作在医院里的青年,对这种没有医德的人,可谓是深恶痛绝。 而且,她本觉得,自己可能会遭遇宫斗。 也许是朱瞻基的那些女人们,看自己不顺眼,所以才动的手脚。 没想到,居然是个没有医德的太医? 要是她没有惊觉不安,没有让周泽林过来给自己看看,那自己,是不是就该嗝屁了? 李太医的医术其实并不差,只不过他本人特别怕惹事,但是呢,他又特别想要太医这个名头。 因为这个名头,可以让他名声在外,让大家都觉得他医术高明。 医者嘛,他们和文人一样,都想有个好听的名头。 他来到长乐宫,看到皇后沉着的脸,还有一旁站着的周泽林时,便知道怕是坏事了。 李太医知道,这是皇后的亲表哥。 他心中一沉,连忙弯腰行礼:“臣拜见皇后殿下。” 明朝是拜礼,只有拜见皇上,做重要的事情时,才需要下跪。 平时官员相见,包括后宫女官、内官、太医见皇后妃嫔时,都行拜礼,不用行跪礼。 景舒也不和他啰嗦,只冷声问道:“李太医,本宫只问一遍,本宫这身子,到底是否安好?” 她声音中带着杀气,直吓得李太医咽了咽口水,连忙跪下道。 “臣知错,臣医术不精,怕开错了方子,惹了祸事连累家人,还请皇后殿下宽恕。”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也许求饶才能保住一命。 “你倒是干脆。”景舒都气笑了:“你这种人怎配医这个字,便杖责四十,赶出宫去罢。” 李太医松了口气,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 不就是四十吗? 他受得住! 谁知下一秒,又听皇后道:“你出宫后,一生不能再行医,家族前后三代,皆不能科举,若有违,你就等着去下面伺候阎王吧,听明白了吗?” 不是景舒耀武扬威,她只是觉得明朝的太医该整顿了。 刚好,这便是个机会。 她可不想自己后代,没有死在敌人和疾病的手里,反而被自己养的太医治死,那不是贻笑大方吗? 张太后得知后,也很是气愤:“你罚的也太轻了,这种没有心的太医,砍了他的脑袋都是轻的,你把他给我拖回来,再补上四十。” 这种庸医居然当太医? 连个气血两虚都不敢开药治,还好皇后发现了,要是没发现,皇后要没了,自己到时候该怎么跟儿子交代? 第 156 章 最不能得罪的三种人 “母后别急。”景舒轻声道:“儿媳的意思是,太医院那边咱们得立规矩了,儿媳这条命倒是不值得什么,就怕他们,到时候给皇上和母后诊病也……” 好吧,其实这是非常虚伪的话,在她心里可舍不得自己这条小命,哦,还有自己孩子的命。 这倒是说到张太后的心里去了,这李太医是如此。 那其他太医可能也是如此的,那自己儿子的身子……?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揪心。 “你说的有道理,那该怎么改呢?” 在明朝初期,朱元璋本着简单管理的原则,所以给老百姓都规定了出身。 比如如果老子是兵户,那儿子就只能去当兵。 也就是说,你要是想当太医,那你首先得出生在医户之家。 然后才能报名太医院考试,考试通过以后会根据情况,由太医院向吏部或者礼部推荐。 推荐通过后,你就可以正式成为一名太医了。 讲道理,这选太医的规矩,其实是蛮严格的,这里面的太医,可以说个个都是医学世家出身,医术肯定是杠杠的。 可朱元璋没了以后,后来的皇帝对这些规则就没那么看重,都交给太监和吏部礼部去管理了。 为了省事,也为了可以收点好处,所以只要能通过太医院的考试,没什么大问题人家就会卖你个面子。 但是人家也会提醒你:某太医啊,咱们朱皇上的脾气可不太好,你要好好当差,不可懈怠,否则担心小命不保啊。 这样一来,大家就没胆子治病了。 等到了中后期,皇帝们对臣子们态度越发温和,不那么喜欢杀人全家了,就更加厉害了。 比如大明第一牛太医,刘文泰。 他本来是个通政司(类似于今天的监察部,专门接收老百姓投诉信件)的一个小职员。 他和医字明明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却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被弄到太医院当了个太医。 先治死了朱见深,然后又治死了朱佑樘…… 景舒只想说,这种太医,治不死人才奇怪了。 “母后,儿媳觉得,应该加强太医院的入院考试,然后取消推荐制,就像科举那样,以考试的名次录取。 然后确立太医院的赏罚制度,让他们敢治病、敢说话,而不是一味地退缩想要保全自身。 给医术高明的太医,大加赏赐,和前朝大臣们一样权力,把他们治病救人的积极性调出来。” 现在太医之所以不敢治病,不就是因为被老朱家吓怕了吗? 还有太医的地位,其实比不上前朝那些文官。 治好了也没什么赏赐,时间长了,人家自然而然也就躺平了。 张太后有些不理解:“他们是郎中,本来就应该悬壶济世,不求回报的,这是为医者该有的品德。” “我们若是这样做了,那不就调起了他们的功利心,那还叫什么医者父母心,这味儿不就变了吗?” 在她心里,就觉得,医者就该有医者的样子。 他们应该是纯洁,无私奉献的,否则便担不起这个医医。 景舒:“……母后,他们首先是人,是人都是有私心的,北宋范文正公,清廉无瑕为世人称赞。” “儿媳对他也很是佩服,可是这么好的一位大臣,为什么会新政失败,被宋仁宗贬官呢,是宋仁宗傻吗?” “范公他自己廉洁无私,可称之为半个圣人,可他却不能要求全天下士人贵族都没有自己私心,因为他们不是圣人。 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范公可以舍弃所有为国鞠躬尽瘁,但不是大家都愿意舍弃所有。 他们上有年迈父母,下有妻子儿子等他回家,还有系在他们身上,族中的兄弟姐妹乃至所有亲戚的身家性命。 母后,儿媳大胆地问一句,若您是太医,您明知有些事情做好了也没有好处,做不好却有全家脑袋都搬家的风险,您还会去做吗?” 最后一个问题有些犀利,张太后有些沉默。 是啊,若是意外和暴毙,那就怪不到太医身上了。 若是早早诊出有病,却无论如何都治不好的话,那太医还不得被诛族啊? 想想自己儿子,那是个喜欢去打仗的孩子,若是身边的太医出了问题…… 还有三个孙子…… 她又想起太宗皇帝,每次先帝他们哥三儿生病受伤,太宗都会大力赏赐为他们治病的太医…… 先帝曾经说过,太祖当年给晋王写信时说过,这辈子,他有两种人不敢得罪,一是做饭的厨子,二就是剃头匠。 现如今出了这事,她又觉得,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人不能惹,那就是当郎中的,这三种人想要谁的命,感觉都很简单呐。 思虑再三,她还是叫来了吏部,礼部的官员,把这事说了,然后让他们尽快拿出一个整改太医院的章程出来。 她只大概说了个意思,具体怎么实施就是这些官员该想的了。 开玩笑,若是上位者什么事都做了,还要这些饱读诗书的官员做什么,摆在那里好看吗? 景舒倒是有具体的法子,她想把现代那套执业证给搬过来。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妥当,现代那套其实更适合西医,并不适合靠经验能耐治病的中医。 比如村里的赤脚大夫,有些虽然连字都不会写,却靠着经验对症下药,让村民花最少的钱解决病痛。 如果执业证推行,村里那些没钱到医馆看病拿药的穷人怎么办? 罢了,还是让官员去想法子吧。 说不定,他们有更适合这个时代的法子呢。 土木堡。 小朱同学看着这个梦里的地方,上辈子朱祁镇就是在这个地方被俘,大明的尊严就是在这个地方,掉到尘埃里的。 苏震云屁颠屁颠地上来:“皇上,脱欢该怎么处置,是直接把他砍了,还是凌迟?” 砍草原王爷的脑袋,他光是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啊。 朱瞻基看了他一眼:“年纪轻轻的,杀气怎么这么大?” 他上辈子,只想边关太平,没有想着要打多久的仗,却没想到军中有如此勇猛之人。 第 157 章 脱欢还是有骨气的 “把他和他的手下交给锦衣卫,让他们说出瓦剌部的老巢在那里,手要下狠些,务必要尽快问出来。” 算算日子,善祥也快生了。 他得尽快把事情给了结了,然后回去抱闺女去。 对了,石璟那个臭小子,根本配不上他大闺女。 他得好好在京城勋贵里面,给闺女挑个女婿才行,从小培养,保证不会辜负了闺女才好。 脱欢倒是个硬骨头,怎么也不肯说出自己的大本营在哪里,但被明军俘虏的几百的骑兵里总是有扛不住的。 最终,还是被锦衣卫给问了出来。 朱瞻基受了些皮肉伤,便没有前往,只让樊忠他们押着脱欢前去灭门。 言明了,当领导的都要杀干净,普通的兵士和百姓们能抚则抚。 他是想在草原修城的,都杀了,谁来干活啊? 苏震云有些小小的失落,还以为体验一把杀俘的快乐呢。 要说苏震云为什么杀气那么大,那就得从井源说起了。 他对苏震云一见如故,常常和他讲古今厉害的将军,第一个说的就是白起…… 然后小朱又带着他们屠了部落,他身上的弑杀因子自然就起来了。 但是他也明白,皇上怎么说,他最好得怎么做,所以也还能管住自己手里的刀。 脱欢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天子剑,被提溜着到了自己的老巢。 瓦剌部见首领被俘,一个个都被吓愣了,全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他们真把自家首领给嘎了。 樊忠大声喊道:“大明天子有旨,投降者不杀。” 他话音刚落,神机营的火铳手就纷纷举起火铳对准了他们,意思很明显,要是不投降,就去死吧。 瓦剌的骑兵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他们也是想活命的,在一阵寂静过后,便有那么一两个士兵放下了武器,接着就是第三个、四个…… 看着自己的人,居然那么没有骨气要投降,脱欢的眼睛都要喷火,可他的嘴被塞住了。 说不了话,只能绝望地看着明军得逞。 多少年的心血啊,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脱欢痛苦不已,一口气喘不上来,晕过去了…… 永乐二十二年的时候,脱欢的老婆孩子就遭了一波毒杀。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在生孩子这方面还真是厉害,这才几年啊,居然又生了四五个儿子。 苏震云表示很嫉妒,他还不知道娘子生了闺女还是儿子呢。 井源也是,他连媳妇都没有呢,人家就娶了十几个老婆了,这怎么能忍? 自然要听皇上的话,把这些孩子全部都给解决了。 可是他们确实有点小,眼睛里面还懵懵懂懂不知事的样子。 樊忠有些心软,就没有动刀,让人拿了点厉害的毒药来,给他们做了一顿好吃的让他们好好地走了。 下属们纷纷道:“将军真乃菩萨心肠啊……” 菩萨:“……” 别胡说哈,我警告你们。 凡是和脱欢有点血缘关系的,全部都被杀了个干净,鲜血染红了草原,他们的尸体被堆放起来。 当着脱欢的面,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刚醒来的脱欢受不了这个刺激,脑袋一歪又晕了过去。 因为皇帝没说怎么处置脱欢,所以还是得把这家伙带出去。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醒来的脱欢想不开,用脑袋使劲地撞了囚车上的木头,自尽了…… 小朱得知这个消息后,有些难过:“他到底是有些骨气的。” 为什么朱祁镇就没这个骨气呢? 他但凡在被俘的时候,举剑自杀,自己都不会恨他。 认清自始自终,只有自己儿子没有这个骨气之后,小朱非但没有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更加自闭了。 “让被俘的士兵帮着筑城,他们每月的俸禄就按大明普通士兵来,一日三顿饭,两日一顿肉,棉衣被褥要厚实,对他们的家人要客气。 告诉边关的将士,这些被俘的士兵虽然从前是蛮夷,但现在成了大明的将士,那他们便不再是蛮夷,要展现我们的胸怀,让他们融入我们。” 中原皇帝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蛮夷其实是杀不完的。 他们要做的,就是让蛮夷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才能彻底解决边患。 朱瞻基大致安排好细节,便准备回京城去了。 这次回去,顺便把井源给带上了,说是要给他说个媳妇。 井源不知道自己对象是公主,但也觉得自己是到了该娶妻子的年纪了,便屁颠屁颠地答应了。 皇帝赐婚,那肯定得是个美人儿吧? 这会儿景舒的肚子已经九个月了,在周泽林细心照料下,她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 这天,周泽林又来把平安脉。 记录的女官只写了几笔意思一下,便退出去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人家亲戚肯定有旧要叙,她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景舒看着低头写药膳方子的周泽林,还是没忍住道。 “周太医,你为什么要留下来,外头天高海阔,可以实现你的抱负,不好吗?” 不是她用完就扔,实在是心虚不安啊。 这份好,本是对原主的,可她根本就不是原主。 周泽林手一顿,也忍不住顶道:“臣这个太医,是当的不尽责吗?” “没有,你很尽责。” “那是臣医术不好,不配入太医院当差?” “没。” 就太医院那帮粉饰太平的,怎么能和周泽林比。 “那为何殿下总想把臣出宫去,难不成殿下成了殿下,臣便不能选择在何处行医了吗?” 他就是愿意在太医院待着,怎么了? 这次他要是不在太医院,她恐怕会凶多吉少,一尸两命。 可为什么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要劝自己出宫。 自己,就那么碍她的眼吗? 景舒抿了抿唇,忍不住劝道:“周太医,做人不能只为别人活,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何况,你处心积虑想要的保护的人可能已经死了,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人了,你何必还要舍弃,自己的自由呢?” 她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周泽林应该听懂了才对,谁知人家却冷着脸,一声不吭写完了药膳,然后起身规规矩矩拿了药箱告退。 “这药膳,殿下先吃着,臣两日后再来为殿下把脉,再换新方。” 说罢,他便后退了三步,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第 158 章 男人都是骗子 当初,他因为皇权,放弃和心爱女子在一起。 然后又因为皇权,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为妻,既对不住那女子,也对不住自己的心。 现在,他只想像守护妹妹一样,守护那张熟悉的脸而已。 凭什么不可以? 自由? 没了熟悉的身影,再喜欢的事,也会变得乏味无趣。 而现在,他起码还有一些,想要好好活着的劲。 景舒:“……” 到底要怎么说,你才会明白,胡善祥早就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你的付出,她都不会知道啊。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小家伙偶尔的胎动,喃喃道:“周太医说,你是个小公主,所以,你到底是不是顺德公主呢?” 要是顺德也没有回来,朱瞻基会不会发疯? 应该不会吧。 虽然话说的有点难听,但是小朱身为堂堂一个皇帝,应该不会因为一个女儿,就发疯吧? 她倒在榻上,忍不住拿被子裹住自己的脑袋,在枕头里仰天哀叹了一声:“好烦呐。”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让我穿越,我穿越的意义是什么啊? 这时,悠音匆匆进来了:“殿下,吴贤妃要生了。” 景舒眼睛一睁,惊讶地问道:“她不是才八个多月吗?” 她那肚子,可比自己这个小的,现在却要提前出来当哥哥了? 是的,没错。 周泽林说,吴氏肚子里是个儿子,景舒肚子里是个女儿。 悠音摇摇头:“奴婢也不太清楚,周太医刚出宫门,就遇到吴贤妃身边的女官,先已经赶过去了。” 景舒本想过去看看,可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大肚子,到底还是没挪动。 只道:“去仁寿宫禀告母后,请母后去一趟。” 对皇帝来说,朱瞻基只有三个孩子,确实是有点少。 所以张太后还是挺重视吴的肚子,怎么说,那也是她的亲孙子嘛。 她自己,也派了蕊初去盯着,蕊初回来后道。 “周太医说,吴贤妃没什么大事,胎位也正,妇人在这个月份生产,也是常有的事情。” 景舒算算日子,八个多月,马上就九个月了,确实没什么关系。 她轻轻戳了戳自己的肚子,和蕊初笑道:“看来这丫头,是怎么也要当妹妹的了。” 当妹妹好,最小的孩子,总是能得到全家的偏爱。 蕊初笑了笑没说话,在皇家,她还是希望自家殿下能生儿子。 越多越好! 吴氏是二胎,虽然也不简单,但也比生祁钰那会儿好些。 折腾了一天一夜之后,生下了个六斤七两的胖小子。 张太后笑道:“还好生的早了点,要是真的等到足月,他和贤妃可就都麻烦了。” 胎儿过大,是非常容易一尸两命的。 景舒微微一笑:“可见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只是这名字,得等皇上回来才能起呢。” 古代的规矩,男孩子的名字,都是由当家的男人取的。 妇人们可以取个小名叫着,但是不能取大名。 “这个不急。”张太后拍拍儿媳妇的手:“先叫着小四就行了,我就等着给我孙女起名。” 景舒没有意见,取名真的很麻烦,还是让旁人去头疼吧。 她是在小四出生十天后,才开始发动的,而这时候小朱还没有赶回来。 景舒咬着牙、忍着痛,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又一圈,还不忘骂道:“骗子,男人都是骗子。” 说好在她生之前回来,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男人的话,果真不能信。 蕊初和悠音一边一个扶着她,嘴里不停地劝慰:“殿下,您忍着点,稳婆说您胎位很正,不会有事的。” 至于什么骗子不骗子的,她俩保证没有听到,也不知道在说谁。 三个孩子得知母后要生了,也没了什么心思上课,杨士奇理解他们的想法,便也就停课一日,成全孩子们的孝心。 他们想去长乐宫守着,却被张太后给赶回去了。 “你们还小,见不得那场面,到时候若是吓哭了,还会惹得你们母后分心,回自己屋里歇着吧。” 朱祁钰十天前,便在自己亲娘的宫里,听过那一阵一阵的惨叫,想到母后也会疼成那个样子,他就满脸都是心疼。 在他小小的心里,景舒和吴氏一样,都是他亲娘。 他都是一样爱戴、尊敬的。 景舒生铭儿的时候,并没有让锦儿看着,所以他们并不知道生孩子多疼,只能请教祁钰。 听过他的形容之后,俩人面上都纷纷露出了心疼的神色。 陈乐容也是如此,她娘就是生完弟弟之后血崩的…… 整个宫里都很忙碌担忧,就只有张太后气定神闲地安排好一切,然后在长乐宫里坐镇。 而此时往回赶的朱瞻基,已经收到吴氏又怀上了,还给自己生了个儿子的消息,怎么说呢?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说不高兴吧,也没有,吴氏到底没有什么错处,这也是自己亲骨肉。 只是,善祥会怎么想? 她有没有因为这个生气,自己走的时候应该解释下的。 那确实是个意外,他喝了酒,旁边又躺了个长的还不错的女的,他那不就……咳咳。 没忍住嘛! 他本来以为,那晚过去了,也就那么过去了,等自己回去,好好和妻子说说,给她做个保证。 保证自己再也不会去别人哪儿了。 谁知道吴氏居然就那么怀上了,还生了个儿子。 朱瞻基有些难受,守身如玉五年啊,就那么破功了。 这么想着,他便舍了队伍,自己轻骑往宫里赶。 得在妻子生之前赶回宫啊,不然自己还不得,再落下个说话不算话的罪过啊? 将军大臣们想拦都拦不住,都忍不住在心里抱怨皇帝太过任性。 老朱家的人是什么成分,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那么多仇家盯着,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吗? 抱怨归抱怨,但大家还是纷纷策马追了上去,为皇帝保驾护航。 景舒开到四指的时候,整个人的感觉都要不好了。 不是说越生越好生吗,她怎么觉得越生越痛呢? 周泽林在屏风外站着,张太后也坐在那里,每隔一刻钟,便有稳婆从里面出来,像太后和太医汇报产妇的情况。 “六个时辰了。”张太后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怎么才开到四指,泽林啊,是不是得给点药,催催啊。” 第 159 章 不可置信的小朱 儿媳妇真可怜,每次生孩子都那么艰难。 她对周泽林的印象很不错,所以从来不喊太医,都是喊的名字。 “先不忙,再等上一个时辰。” 周泽林眉头紧锁,他当然希望里面的人,能马上停止受罪,然后把孩子好好地生下来。 可是,是药三分毒,能正常分娩,还是正常分娩最好。 景舒现在心里把得罪过自己的人都骂了个遍,连老天都不例外。 d,穿越就穿越,为什么不肯给她个金手指? 她看别的穿越文里面,女主生孩子都有无痛生子药的。 老天爷,你偏心。 还好,老天爷大概是眷顾她的,又等了半个时辰后,她便开到了六指,接下来的速度就很快了。 张太后也松了口气,她还不忘勉励周泽林。 “泽林啊,太医院很快便要整改,大概率会空出许多位置来,我瞧着你是可以升院判的,等将来,到院使那步也是很轻松的。” 周泽林现在是御医,正八品,而院判是正六品,院使便是正五品,张太后肯和他说这么贴心的话,可见是把他当成自己家人了。 “是该升还是该降,自有吏部和太后皇上定夺,臣都是没有二话的,臣也不是为了当官才从医的。” 他又不是为了当官,才进宫来的。 “好。”张太后虽然自己不清高,但不妨碍她喜欢清高的晚辈,当即便笑道:“若天下人都如你一般不在乎名利,那该有多好啊。” 又折腾了一个时辰,景舒终于生下了小朱同学唯一的女儿。 小姑娘身上很干净,皮肤也不是那种皱巴巴的,不像她两个哥哥,生下来的时候就跟个小老头似的。 “真好看。”张太后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很合自己的眼缘:“这下,瞻基可要高兴坏了。” “你的封号得等你父皇定,名字我这个祖母却是可以为你取的,你可是你父皇唯一的嫡长公主。” “祖母希望你有气势、有朝气,但又希望你美丽、高雅,你便叫凌薇吧,壮志凌云,芬芳紫薇。” 张氏学问是很不错的,所以取的名字倒是非常不错。 景舒很喜欢这个名字,便笑道:“这名字真好听,母后真有才华,若是个男儿身定然能中个状元呢。” 张太后被夸得抿嘴直笑,但也没有忘记安慰景舒这个正头母亲几句。 “你三个孩子,都没能自己取名,也别觉得恼怒,我也是熬了这么多年,才轮到我给孙女取名的呀。 等将来,锦儿他们娶上了老婆,再给你生上个孙女,到时候啊,你就能为她取名了。” 十年媳妇熬成婆,都那么过来的。 景舒疲惫地笑了笑,并没说话,要是可以的话。 她才懒得取呢,费那脑子干啥。 张太后看出她累了,便让她好好睡上一觉,自己也回仁寿宫了。 待她走后,景舒才睁眼,看向身旁那个粉嘟嘟的小团子,脑子里已经有了小姑娘口齿不清喊娘的画面了。 她心中柔成了一团水:“小凌薇,你可要快快乐乐长大才好。” 历史上的顺德公主,真名叫什么她并不知道。 也许也叫凌薇? 她只知道顺德这个封号是个地名,也就是后世广东那代。 这可是小朱的嫡长女啊,他却把人家封到那么选的地方去,这是老父亲该干的事情吗? 而孙氏生的女儿,却被封为常德公主。 常德,那可是鱼米之乡…… 景舒的手渐渐握紧,希望小朱同学知错能改,给闺女一个好地儿。 朱瞻基策马狂奔,终于在两日后平安到了京城,然后进了宫门,他留在宫里的太监王荣早就得了消息,在宫门候着他呢。 王荣一见到他,就忙迎上去报喜:“恭喜皇上,皇后殿下生了,生了位小公主,奴婢恭喜皇上得偿所愿。” 生了? “是公主。”朱瞻基被喜悦砸中了脑门儿,他一边快速往长乐宫走去,一边问王荣:“真的是公主?” 是顺德,肯定是顺德,是顺德回来了。 王荣:“……是啊,皇上,是公主。” 这问的是啥话呀,还能有假的吗? 得到肯定得答复,朱瞻基的步伐就迈得更快了,几乎可以用跑来形容。 张太后知道儿子要回来,马上就能见到了,也很是高兴,谁知宫人却说,皇上先去了皇后宫里。 她倒是不生气,只是难免嗔了句:“瞧见没,这养儿子啊,就是给别家养的,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朱瞻基一路小跑,好几次都差点把自家的鞋给跑掉了。 终于到了长乐宫后,他刚踏进暖阁就听见儿子们夸妹妹好看的声音。 “爹,您回来了。” 还是铭儿这个调皮鬼,最先发现了自家亲爹,并且第一个扑了上来,抱住他粗壮大腿。 “爹,娘给咱们生了个妹妹,可好看了,爹,现在有了妹妹,儿子是不是就失宠了呀……” 铭儿的大眼睛眨呀眨,他现在已经在祖母那失了宠爱,爹这边的宠爱,可千万千万不能丢了。 下一秒,就见自己亲爹别提回答自己的话了。 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只愣愣地盯着自家娘亲怀里那个粉色的襁褓,再没有勇气往前。 铭儿撇撇嘴,正要说些什么,就被极为眼色的两位哥哥,把他从爹腿上给扒拉了下来。 “老三,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明知故问。”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景舒笑着冲小朱招手:“皇上,快来看看您心心念念的闺女。” 做人呢,要学会面对,心虚有什么用? 是吧? 朱瞻基咽咽口水,也没有说话,只愣愣地朝那襁褓走去。 喜悦、愧疚、心虚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简直就是五味杂陈。 可待他看清楚闺女的脸后,那些复杂的感觉就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不可置信和难以接受。 “怎么可能呢?” “不可能,绝对可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小朱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孩儿居然不是顺德,不是他前世的大闺女。 “怎么会这样?” 他头疼欲裂,连日赶路的疲惫,加上这会儿的刺激,居然在景舒惊愣和孩子们的面前晕倒了过去。 “皇上(爹),快,快去请太医。” 第 160 章 姓周的,你想谋害朕? 景舒整个人都是懵的,这是啥操作啊? 高兴疯了? 朱瞻基晕倒前,便感觉自己的心都是如刀割般地疼,别问他孩子这么小,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上辈子,善祥是爷爷给指的发妻,大闺女是他和发妻的第一个孩子,妻子还怀着她的时候。 他也不是没有摸着她肚子,幻想着妻子给自己生个优秀的嫡长子,将来,自己好把大明的江山,交给那个孩子。 大闺女出生的时候,爷爷、爹、娘还有自己,也都是如锦儿出生时一般,在门口着急等待的。 虽然只是闺女,爷爷他们有些失望,可对于自己的长女,不说相当疼爱,那也是超出旁人许多的。 不说别人,就说爹,就时常抱着大闺女心肝宝贝似地哄着。 所以,他记得大闺女刚出生的样子,尤其是闺女眉间的那颗痣,几百年了,他照样记忆犹新。 可是,妻子怀里的闺女,模样不再是那个样子,眉间的痣也没有了。 “为什么会这样?”朱瞻基在梦中伤心地问道:“老天爷,你告诉朕,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东西都一样,但就是闺女不一样,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把闺女还给我?” 他真的知道错了,就给他一次,给他一次悔过的机会不好吗? 在梦里,他身处在一片白雾茫茫的地方,他看不清周围的东西。 忽然,白雾散去,展现在他眼前的,正是大闺女的周岁宴。 现场一片喜气洋洋,就连朱棣也特意出现在东宫,为曾长孙女亲手戴上了一枚平安锁,而他却在一旁稍显不耐。 画面再一转,胖爹抱着闺女,坐在文华殿的石阶上,正满脸慈爱地为大孙女扎辫子,见他回来,便朝他招手。 “儿啊,你回来了,快快快,来给你闺女扎辫子,我啊,手粗,琢磨半晌,都琢磨不明白这女儿家的活计。” 看着大闺女那满目希翼的双眼,朱瞻基心里很高兴,正要上前,可自己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拒绝了。 “儿子没空,爹您琢磨不明白,就别琢磨了,太孙妃呢?让她赶紧把郡主带走,小姑娘来前殿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熟悉的话语入耳,勾起了他某些片段的记忆,朱瞻基这时候才明白,这是前世的自己。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看着闺女伤心大哭,还有爹手足无措哄着小姑娘的模样。 画面再一转,妻子二次怀孕,又为自己生下了个女儿。 那女儿刚出生没几日,便夭折了,妻子伤心痛哭,可自己也是匆匆安慰几句,便不再关注了。 “爹,娘很难过,您能去陪陪娘吗?” 妻子失去次女之后,悲痛欲绝,身子也就此落下病根。 闺女来寻他,求他去陪陪妻子。 他本来是答应了的,可身旁的孙氏却道:“太子妃没了孩子,太子殿下自然也是难过的。” “可太子妃也是,郡主一个小孩子,她懂什么呀?” “太子妃居然忍心,教一个孩子过来争宠,妾也不是多嘴,只是太子殿下可要记得说说太子妃,千万不能把郡主给教坏了。” “她以后,可是嫡长公主,怎么能学这些小家子气的手段呢?” 朱瞻基很想冲上去骂她,说谁小家子气呢?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反而还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还是你想的周到,哎,若凌薇是你我的女儿就好了,定然会被你教养的十分出色。” 春去秋来,孙氏如他所愿,为他生下了长子朱祁镇,并时常在他面前抱怨,说儿子虽然是长子可惜却是庶子,这是委屈了儿子。 时间一长,他便起了废后的心思。 大闺女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自己想要废后的心,居然跑来求自己。 “爹,娘她从未行差踏错过,您能不能不废了娘?” 他有过心软,可转念一想,谁让妻子没有儿子呢? 若是不废后,祁镇就是庶长子,庶子登基,名不正言不顺啊。 为了给自己与心爱女子,共同生下的儿子铺路,他并没有搭理女儿请求,只一心想法子废后。 画面再次转换,自己临死垂危,所有的孩子都跪在自己面前哭泣,只有大闺女安安静静跪在最后,没有哭,也没有抬头看自己。 他抬了抬手,想把他叫到跟前说上几句话,说句:闺女,对不住,爹让你受委屈了。 可下一秒,他却又放弃了。 他怕自己对她太亲近,待自己死后,孙氏会同她与妻子为难。 这时候,朱瞻基的头开始疼了起来。 “爹,您可以给女儿扎辫子么,要扎成花花的样子。” “爹,娘很难过,您能不能去陪陪娘?” “爹,娘从未行差踏错过,您能不能不要废后?” “希望皇父早日平安归来,祖母在家中会惦记呢。” “皇父……” 从爹到皇父,不过八年时间,可父女之间的情分,从那时候,便已经淡如清水一般了。 细细想来,对于女儿的请求,他居然一个也没有答应过。 朱瞻基仿佛间忽然就明白了,为何妻子生出来的不是大闺女,为什么自己会做这场梦。 “你不愿意回来,你不愿意再当我闺女了。” “对不住,闺女,爹知道错了,是爹对不住你……” 他不断道着歉,闺女却转身离开,他起身想追上去,却怎么也追不上。 突然,他感到身上一疼,就那么从梦中惊醒。 “请皇上别动。” 朱瞻基刚睁眼,就看到了周泽林那张讨他厌的脸,而他此刻,正一脸认真地为自己针灸。 “姓周的,你该不会是想趁机谋害朕吧?” 就算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还是觉得周泽林这个狗东西,肯定是惦记过自己老婆的。 “说什么呢?”他话音刚落,手臂就被自家亲娘拍了一下:“泽林是在为你诊治,你怎么尽说胡话。” “醒了就好,你差点吓死我,泽林说你是突然间大喜大悲,所以才晕过去的,你说你啊。” “喜为娘是理解的,你得了闺女,如愿以偿了嘛,可这悲,你打了大胜战,回来又得了一儿一女,悲什么呢?” 这都是大喜事,有什么好悲的? “没事,娘您别管了。”小朱同学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妻子,便问道:“善祥呢,怎么没看见她,啊……姓周的,这么疼,你还说不是想谋害朕。” 第 161 章 皇后是真贤还是假贤? 周泽林不慌不忙:“臣不敢,只是针灸哪有不疼的,为了圣体,还望皇上忍耐一二。” 他就是故意的,你有证据吗? “泽林说得对,针灸哪有不疼的。”张太后抢答道。 “善祥还在坐月子,妇人坐月子尤其重要,不能见风,便没有来,孩子们倒是都来了。” “我怕他们见了针,以后怕太医,便没让他们进来,儿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得知儿子晕倒那一刻,她魂都差点吓没了。 还好,是虚惊一场。 朱瞻基闻言点点头,是哦,善祥还在坐月子,他怎么把这个忘了。 下一秒,他又用怀疑的目光瞥向了周泽林。 这家伙,不会是因为自己忘了妻子还在坐月子,所以才扎那么重的吧? 周泽林淡定收起银针,然后道:“皇上醒来便好,再吃副药调养下,便没什么大碍了,臣先下去开药方,臣告退。” 待他出去,朱瞻基便同张太后道:“娘怎么让他来给我看诊,儿子不要喝他给我开的药,您换个太医来。” 自己哪天要是得罪了他,他会不会一针给自己扎死。 “为什么?”张太后不解道:“泽林是章太医一手带出来的,医术好着呢,他教的那些女医也不错,虽然还没有单独坐诊,但也能看些小毛病了。” 说着,她便把景舒差点难产,和吴氏早产的事情都给说了,当然,太医们玩忽职守的事情也要说。 朱瞻基听完,又是气愤,又是庆幸。 他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找个由头,把周泽林赶出去才好呢。 可如今看来,周泽林留下也挺好,至少他对善祥是无私照顾的,有他照顾着善祥的身子。 也许,善祥也能比上辈子,多活上几年。 要不说小朱作为一位皇帝,调整起心态来就是快呢? 他难过了几日,就接受了自己拥有一个全新闺女的事实。 整日抱着闺女逗,甚至都忘记了给吴氏的儿子取名儿。 还是景舒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呢。 “钧,取霸气稳重、谦和之意,老四便叫朱祁钧吧。” 藩王嘛,不霸气,怎么为皇帝开疆扩土呢,是不是? “朱祁钧?钧哥儿?”景舒轻笑道:“真是个好名字,希望这孩子好好的,将来不辜负皇上的期望。” 她觉着,钧这个字,倒是比锦字好,永乐大帝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吴氏知道儿子有了名字,心中也很是高兴。 只是宫女有些失落:“娘娘为皇上生下了两位小皇子,怎么也不晋贵妃呢,皇上的贵妃之位,如今可还空着呢。” 在妃子身边伺候,和在贵妃身边伺候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别胡说。”吴氏轻声呵斥后,又温柔地道:“承蒙皇后殿下贤德,我日子已经十分好过,在不敢奢求其他。” “你说是再胡说,想那些不该想的,我这里便不能容你了。” 她明白,自己怀上的两个孩子,都是一场意外。 若不是皇上那日醉酒,自己作为妃嫔又不能推拒。 她还真的不愿意怀上,因为她不想同皇后殿下有了嫌隙。 宫女还想说些什么,但见自家娘娘明显不耐烦听的样子,也只能闭嘴。 其实她觉得,皇后若是真贤德,为什么不提自家娘娘晋贵妃的事情? 再说了,若是真贤德,那女真妃入宫这么多年,可还没有侍奉过皇上,那到底是来大明联姻的啊,就那么一直被冷落着,合适吗? 与此同时,金氏也有点难过,皇后有三个孩子,贤妃也有两个,可自己却连皇帝的边都碰不到。 她是真的想有个孩子,就算是个小公主也很好啊。 其实,景舒也不是没在小朱面前,提起过金氏,毕竟她不能光收贿赂,却不帮人家办事嘛。 可每次,小朱都随口答应,却压根就没去别人宫里一回。 她便也不提了,毕竟自己又不是青楼里的老鸨……囧。 小凌薇的到来,虽然让铭儿有了些许危机感,但越长越好看的妹妹,也让他根本嫉妒不起来。 慢慢的,他也就接受了自己失宠的事实。 他和钰儿更是成了炫妹狂魔,遇到差不多年纪的宗室子弟,总是不停地炫耀自己妹妹有多好看。 而那些孩子的爹,家里都是有一堆小老婆的人,自然,他们的兄弟姐妹也是有一堆的。 在他们看来,不就是个小姑娘,有什么好稀奇的? 可面对铭儿那不讲道理的铁拳,他们也只能昧着自己的良心,表示出对这位小堂妹的赞同和喜爱。 礼部为这位嫡长公主选了封号,分别是广平、南阳、归德、常德,然后交由皇帝定夺。 这回的封号里,根本就没见着顺德的影子。 景舒不得不感慨,都说母凭子贵,殊不知也是子凭母贵。 礼部的官员们也是见风使舵的东西,原本见皇帝不喜欢原主,便给人家的女儿选了那么个地方。 如今见喜欢了,却都选了离京城近,又富庶的地方。 小朱也很是感慨,当皇帝的,果然一举一动都会被揣测,怀着复杂的心情,他便让景舒自己为女儿选封号。 “我觉得,南阳公主就不错,隋炀帝和萧后的长女,也是这个封号,公主从容大方有气节。 为世人所敬佩,不过他丈夫宇文化及…… 还是娘子自己想想,那个封号更合适一些吧。” 作为父亲,他可不希望女儿遇到宇文化及那种抛妻逃跑的男子,只不过,自己也并不是隋炀帝。 景舒也是这么想的,她在剩余的三个封号里面纠结了会儿,还是选择了归德这个封号。 一来呢,这个封号在历史上,还没有被人用过,所以也没什么忌讳。 二来呢,归德府属于开封,开封在明一代也是非常繁华的城市。 三呢,常德是孙氏女儿的封号,额,说她矫情也行。 反正,她就是不想要。 虽然归德没那么好听,但是人家实惠啊。 朱瞻基见妻子选好了,便直接提笔把归德二字给圈了起来,还不忘对着景舒开始碎碎念。 “安远候柳升新得了个儿子,老年得子可是得意,娘子,你说我们要不要让他把儿子带进宫来瞧瞧,若是你觉得好,便养在宫里和皇儿们一同读书。” 因为小朱把朱高煦派去交趾,所以本来该在宣德二年就中埋伏而死的柳升,这会儿还活蹦乱跳呢。 第 162 章 青梅竹马 柳升,字子渐,安庆岳西人,跟着永乐大帝五次亲征,战功立下不少,官至征虏副将军、安远侯。 历史上,他在与王通等将士征讨交趾黎利时,因为轻敌和不熟地势的原因中了埋伏,嗝屁了。 说起这个,景舒对汉王的佩服,又多了那么一丢丢。 别看人家朱高煦在大明的时候有点狂,但人家也是真的真的很厉害,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厉害到轻敌外加不熟悉地势的时候,还能把黎氏集团给一网打尽。 “皇上的意思是?” 景舒知道,皇上之所以是皇上,那他的一言一行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表面上来看,他是在为自己挑女婿。 可如今,好几位将军,都跟着汉王在越南,小朱怕是放心不下吧。 “我没别的意思。”小朱香了闺女一口:“只是觉得交趾的先生一般,还是中原的先生要好些。” “柳升他们在外为大明做事,我作为皇上,自然要为他们把子女学问之事考虑周全。” “顺道,也瞧瞧有没有顺眼的小子,给咱们闺女相上一个嘛。” 虽然前世,柳升至死对大明都是忠诚的,但是二叔…… 还是握着些弱点在手里,他才能彻底放心! 景舒想了想后道:“那皇上可要想好理由,莫要叫君臣之间生了嫌隙才好。” 此举,要是做不好,人家怕是会觉得皇家不信任他们。 到时候再被有心人一挑拨,可就不美了。 小朱同学笑的很贼:“我办事,你放心。” 他会把在交趾、边疆将军们的小儿子、小孙子,全部都弄到京城里面来。 至于理由,他会私底下给他们去封信,就说是为公主选驸马。 闺女可是他独生女,提前挑选驸马有何不可? 那些耿直的将士们绝对不会多想。 景舒听罢,便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小脸,玩笑般的道。 “真是个可怜孩子,还没满月呢,你爹就利用你牵制武将了。” 大明的公主大部分,是不能嫁给官宦子弟的。 可在武将、平民之间却是可以随意挑选的。 而且武将当了驸马,会受到皇帝信任,还会有一定的兵权。 所以对于勋爵人家来说,娶公主并不是一件坏事,但对文人来说就是坏事了。 因为文人当了驸马,他们就再也不能入阁了。 小朱以为她不愿意用这个借口,便又认真道:“若是你不想,我换个就是,你别生气。” “臣妾没生气。”景舒笑的温婉:“凌薇的驸马,若是不在勋爵人家选,那就只能在平民人家选了,我懂的。” 虽然离闺女选驸马的日子还远,但这却是做父母的,必须要考虑的事情,她不是看不上平民人家的孩子。 只是怕遇上了那软饭硬吃的,委屈了自家闺女。 小朱一手抱着闺女,一手握住了景舒那双柔嫩的手:“善祥,你放心,我定不会委屈了咱们闺女。”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妻子了,她总能在第一时间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并支持、理解自己。 宣德三年,十二月,张太后宴请当年随朱棣,靖难起兵的旧人官眷入宫宴饮,并让皇后、吴贤妃陪同。 景舒在张太后的示意下,平坐在她的右侧,而吴氏则坐在景舒下方,同接受官眷们的拜谒。 这些官眷们今日都带来了自家的姑娘,最小的,不过才四五岁的模样。 景舒看着那小姑娘,梳着包包头,明明就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却又硬要装的很端庄的模样。 她便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爱怜。 这个年纪,合该在同伴的陪同下,撒丫子疯玩儿才是。 “那小姑娘,是哪家的孩子?” 刚刚官眷们拜谒的时候,倒是自报了家门,可惜人数有点多,她没都给记住,只记住了几位漂亮的夫人。 蕊初看了她一眼,便低声笑道:“那是钱副千户家的姑娘,她曾祖父是钱整、祖父是钱通,是随太宗入京的,太宗在时,一直待之亲近的。” 可惜忠诚有余,才华却一般,不然少不得可以混个爵位。 景舒差点惊呆了下巴,原来那小姑娘就是朱祁镇的皇后。 要不说,这位可是有名的贤后,她是被张太后亲自挑给朱祁镇的。 因为家中官职低微,朱祁镇想给皇后的娘家封爵,可这姑娘,却以无功不受禄的理由拒绝了。 在朱祁镇被留学后,她还为丈夫哭瞎了一只眼睛。 朱祁镇留学归来,被朱祁钰送进南宫修养,也一直是这位钱皇后,不离不弃,靠带领妃嫔做绣活,来换取食物。 在这里,暂且不提朱祁镇是怎么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还能和妃嫔生下那么多庶出皇子皇女的。 单说钱氏这姑娘,那确实是个好姑娘…… 张太后此刻正拉着两位八岁和九岁的小姑娘夸个不停,正要叫皇后也说两句话,便就见她正盯着钱家的女儿目露欣赏。 她眉毛凝了凝,钱家倒是不错,就是年纪小了一些。 不过片刻,她眉毛又舒缓了,这个年纪配铭儿倒也是可以的。 孙子们年纪还小,她也只是看看,让自己心里有个数而已。 送走官眷以后,她便留下景舒和吴贤妃说话。 “怎么?皇后喜欢钱家的姑娘?” 景舒笑着承认:“是喜欢,小姑娘可爱着呢。” 不管是历史上,还是她如今瞧着,都觉得这小姑娘不错。 “是可爱。”张太后笑道:“我打算啊,挑几个进宫随公主们读书,那都是跟着太宗皇帝进京的人家,可以给一份体面。” 在宫里接受过教育的姑娘,将来找人家都会被高看一眼。 现如今,仁宗的嘉兴公主、清河公主、庆都公主、延平公主、真定公主。 她们都因为小朱多打了几个月仗的原因,到现在还没说人家呢。 张太后想的是,等公主们都嫁人了,那小孙女也该入学堂了,到时候也有未来嫂嫂照看着…… 景舒没有意见:“儿媳是不太懂这些的,还得劳烦母后操心,瞧着哪些好,请进宫来就是。” 嗯,古人都喜欢青梅竹马的佳话,她懂得,她也喜欢。 第 163 章 杭氏 张太后就乐意干这些事,当即便挑了几个顺眼的出来。 都完事了,才象征性问了吴一句:“贤妃有喜欢的小姑娘吗?” 吴氏也是有几分眼力见的,她明白自己不过是来做个摆设的,所以便也笑道:“臣妾不懂这些,太后做主便是了。” 张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妃嫔老实便是最好不过了。 对于皇子们未来的正妃人选,周氏也起了那么一点点小心思。 她想学当初的彭城伯夫人,为朱瞻基引荐孙氏那般,引荐了一位颜色极好的小姑娘。 景舒不想理她,连名帖都不肯看,拒绝了好几次。 可她却锲而不舍地去寻了张太后,亲家推荐,张太后自然是要看看的。 所以不管景舒再不愿意,也只能让周氏把姑娘带进宫来。 她想的是,到时候,自己就说没有眼缘,推脱过去便是了。 可当听见这姑娘姓杭的时候,她便忍不住认真打量了起来。 小姑娘今年六岁,生的那叫一个冰雪可爱,而且一举一动也很是乖巧,虽然是出自平民之家,但也是能看出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 张太后笑着看向周氏:“这姑娘好,只是劳累亲家教导了。” 她又不是傻子,不知道周氏的那点小心思。 不过嘛,只要姑娘好,这点小问题也算不得什么。 周氏笑道:“只要太后和皇后喜欢,便是这姑娘的福气了。” 她也是见这姑娘好看,所以才费了一年的心思而已。 张太后看了眼黑脸的儿媳妇,知道她心里不畅快,就暂时把小姑娘,留在她自己身边了。 在她看来,儿媳妇其实不值当生气,不喜欢以后找机会打发出去就行,完全没必要在这时候,和自己亲娘别苗头。 景舒从仁寿宫出来,就拉着周氏回到长乐宫,挥退宫女们后,便忍不住出言责怪道。 “娘,我有没有和你说过,皇子们以后的太子妃、王妃不用你操心,自有太后和皇上斟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为什么她就不能安分一些,不要有那么大的贪欲呢? “我是为了谁啊?”周氏也很委屈,她忍不住掉了几滴泪:“我只是想给我外孙找个可心人,我有什么错?” “闺女,我六十七了,我也想在家里好好享福,好好安度晚年,可是,你们都不肯理我。” “你父亲,他这些年,一个接着一个地娶小老婆,你两个哥哥,同我也说不上几句话,你嫂嫂和弟媳妇,也是敷衍我。” “孙子要念书,孙女也被你嫂嫂和弟媳她们送去了女学塾,我……” 亲人的渐行渐远,让她丝毫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整个人就觉得很是空虚,她就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景舒不信,问道:“是吗?你难道不是打着让下一任皇后,也是出自胡家推荐的算盘吗?” 周氏功利心太强,她不得不多虑。 周氏如今头发已经全白了,走路也需要人搀扶着,周泽林说,她恐怕是活不了几年了。 “没有,我没有。”周氏连忙摆手,认真否认道:“闺女啊,这姑娘是真好,你只给谁都可以,当妾也好,不一定要给锦儿的。” “闺女,你别对那姑娘有偏见,你瞧瞧她长的多水灵,她生下的孩子,定然也是俊俏的,啊。” 她就是有这种心思又怎么样,如果胡家能和下一代皇后交好,那胡家的富贵不就更稳固了吗? 不过,她知道闺女的脾气,自然不敢明目张胆把想法说出来。 “下不为例。”景舒深吸了一口气,劝告道:“你若是无聊,可以去走走亲戚,舅舅家虽然不是官宦人家,但好歹也是医官人家。” “宫里头的事,爹和哥哥官场上的事,你便不要管了,你若是再不听我的,我便让皇上收回家里的爵位,总之,我是不在乎娘家的颜面的。” 周氏哭唧唧地出宫了,景舒靠在柔软的榻上,陷入了沉思。 杭皇后品性如何,史书上没有详细记载,只是有明一代,确实是没人肯承认她皇后之位的。 可比起不愿让朱祁钰,立朱见济儿子当太子的汪皇后。 她又觉得杭氏不错,起码朱祁钰是喜欢杭氏的。 因为如果朱见济不是杭氏的儿子,而是汪皇后的儿子,恐怕她便不会拦着朱祁钰改立太子了…… 当然了,也不能排除人家汪氏是个崇尚礼法,没有私心的人。 罢了,既然张太后把杭氏留下了,那就再看看。 只要发现杭氏是个不好的,她便把人送出去,绝不让她,祸害到孩子们。 小朱和景舒一样,对钱氏是十分感兴趣且欣赏的。 不是说别的姑娘不好,只是历史上就认证的贤后,和不知品性如何的姑娘们比起来,那当然是选择已知贤后,才觉得保险啊。 “可惜,钱氏年纪小了些,比锦儿整整小了六岁。” 这么一算,他得多久才能抱孙子? 所以,他还是非常犹豫的,他还想像爷爷一样,抱曾孙呢。 景舒笑道:“母后眼光是好的,张家的小姑娘,我瞧着也是不错。” 那姑娘今年九岁,倒是和锦儿年纪相仿。 “不急,以后再说。” 小朱点点头,他还是偏向钱氏,他觉得像钱氏这样的姑娘,那自己儿子的后院稳矣。 只不过,上辈子她嫁给朱祁镇后,肚子就一直没有动静,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好的疾吧? 那样可不行,他还是希望,锦儿能有个嫡长子的。 北平城经过几年的洗礼,如今的街道已然很是繁华,小朱带着老婆儿子,伪装成普通商人出宫游玩。 旁人都对他投来了羡慕的目光,有些妇人还笑道。 “别看这男人长那么黑,他媳妇还真俊呢,瞧着家里就很有钱,才能娶上这么好看的媳妇。” 小朱打了一年仗,把自己晒的黑黢黢的,又留了胡须,整个人就显得有几分苍老。 闻言,他的脸便黑了下来,扭头看向景舒问道:“我黑吗?” 景舒看着他希翼的目光,眼底都是笑意地道:“做人要诚实,皇上确实黑了不少呢。” 她本来还以为,历史上,朱瞻基的画根本就不属实,因为她看见的,明明就是个帅气小伙子。 原来,不是画不属实,而是画师在为他画画的时候,帅气小伙子已经变成了中年大叔。 第 164 章 小心眼的朱瞻基 此话一出,孩子们都捂着嘴直笑。 朱瞻基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妻子一眼:孩子们在呢,你就不能给我点儿面子。 景舒挑挑眉,然后把脸撇过去,不去看他。 小朱拿妻子没有办法,只得重重地捏了捏妻子的手,发誓晚上回去,定然要好好收拾妻子一顿才好。 说起来,妻子这次坐了两个月的月子呢,应当恢复了吧。 “爹,娘,儿子想吃那个。”铭儿上前两步,扯着自家娘亲的袖子撒娇:“儿子想吃糖葫芦。” 一个糖葫芦才几个钱,朱瞻基自然不会拒绝,刚要让人去买,就听见妻子拒绝了儿子的请求。 “不可以,你现在不能吃那么甜的,否则你的牙齿会被虫给吃坏了,等过两年再说。” 闻言,朱瞻基咽了咽口水,便把到嘴边的话给吞了下去。 是哦,老三在换牙,不能吃那么多甜食,自己居然忘了。 铭儿闷闷不乐地收了手,有些委屈,他怎么觉得自己越长大,娘拒绝自己的要求就越频繁了? 他落后了几步,忍不住低声和钰儿抱怨了几句。 朱祁钰眨了眨眼睛,调皮道:“我知道娘不会拒绝你什么,想不想听听?” 铭儿眼睛亮了亮:“快说快说。” 他再也不想听娘说:不可以、不行之类的话了。 锦儿微微低头,看着两个说悄悄话的弟弟了然一笑。 铭儿看着机灵,实际上还是不如老二,估计又得被气着。 果然,只听钰儿笑道:“你现在就去和娘说,你要马上回宫写两百个大字,然后把岳阳楼记背出,娘保证不会拒绝你,还会抱着你香一口,说儿子懂事了。” 两百个大字? 还要背岳阳楼记? 疯了吧? 铭儿瞪了二哥一眼,气鼓鼓地就向爹娘追了过去。 他又不傻,才不会这样说呢。 一家子在宫外溜达了半天,还去京城最好的酒楼用了午膳,下午又四处接着逛了半晌才准备回宫。 “喵~” 这时,一阵奶猫的叫声传来,众人随着声音巡过去,只见是一只约莫才刚满月的小奶猫。 周围没有猫妈妈的身影,不知道是猫妈妈不要她了,还是叼孩子搬家的时候,把小家伙忘在那里了。 朱祁钰很喜欢猫,他快步上前把小奶猫抱了起来:“爹娘,这只小狸奴好可怜,不如咱们把它带回去吧。” 朱瞻基无所谓地点点头,儿子想带回去就带回去呗。 景舒也笑道:“用你的私房钱,让你身边的伴伴去买上一串鱼,放在这里,咱们便回去了。” 古人对于养猫是很讲究的,想养猫,你得先聘猫。 若是别人养的家猫,你就得给它的主人准备点心,当做是聘礼送给人家,才能把猫接走。 如果是野猫,那就得给猫妈妈一串鱼当做聘礼。 这猫瞧着不像是家猫,那便给猫妈妈准备一串鱼呗。 至于猫妈妈能不能拿到鱼,他们可就管不了了。 让朱祁钰自己出银子,则是因为猫是他养的,想当然的,聘礼自然得从他自己腰包里出。 朱祁钰高兴坏了,连忙示意身边人赶紧去买鱼,自己则把小奶猫抱到景舒跟前,笑着道。 “这小狸奴虽没进贡的那些好看,可宫人常说它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抓耗子厉害着呢,儿子的书房刚好就缺这么一只。” 狸奴其实就是狸花猫,嗯,景舒在现代也养过一只,抓起耗子来,确实不是那些外国猫能比的。 锦儿有些担忧地道:“可他这么小,牙都没有长好,怕是吃不了肉那些,能养的活吗?” 别给养死了吧。 铭儿不喜欢猫猫狗狗的,所以他不发表意见。 景舒沉吟了下,道:“宫里有奶羊,应该是可以养活的,还是抱回去吧,它现在沾了人的气味,猫妈妈就是回来,也不会再认她了。” 猫是靠气味认孩子的,沾惹了陌生人的气味她便不会认了。 这么冷的天气,如果没有人类保护,它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于是乎,朱祁钰便拥有了人生中第一只宠物。 他好像也是三兄弟里,唯一一个喜欢毛茸茸小东西的。 锦儿也不喜欢,他只对诗书骑射火铳感兴趣,并时常缠着朱瞻基,要求带他去神机营里转悠。 回到宫里,帝后二人同浴,宽大的浴桶里水花四溅,就连房顶上路过的鸟儿,都不好意思多看一眼。 景舒一口咬上小朱臂膀,气愤道:“皇上好生记仇,人家金氏都说了,男人就是要黑些才好看,臣妾那是夸你呢。” 至于吗? 她是发了狠地用劲,可在朱瞻基的眼里,她这不过是挠痒痒罢了,他翻过身换了个角度。 “夸?我怎么听着不像?还有,你说我什么,记仇?” 他哪里记仇了,他要是真记仇,周泽林都不知道死那里去了。 景舒:“……” 你瞧瞧你那样子,像是不记仇的吗? “嗯,怎么不说话?” 朱瞻基一个使坏,直让景舒整个人都没了力气。 她连忙投降:“臣……臣妾说错了,皇上是最大气、最大方、最不记仇的皇上……唔……别……” 小朱觉得,妻子此时投降的模样,格外美丽可爱,便忍不住以实际行动,让妻子变得更美丽可爱。 事后,宫女们努力忽略屋内的气息,快速清理起了屋内的狼藉。 朱瞻基的身边的女官韩氏,此刻也是满脸通红。 心中更是生起了些许心思,自己好歹也是个美人,又常常在皇帝身边伺候,那会不会有机会……? 这位韩氏,就是给朱棣殉葬那位丽妃的妹妹,因为姐姐的殉葬,所以她得以进宫给小朱当了女官。 因为前几年一向老实,所以景舒也并没有注意到她。 蕊初和悠音也在伺候,她们同为女官和女子,自然也懂得这位韩氏在想什么,都忍不住对韩氏有些轻视。 这贡女就是贡女,当了女官还把自己的地位看的那么低下,居然想上赶着去勾搭男人。 第二日,蕊初便把这事同景舒说了,还不忘踩了几句。 “殿下可莫要小瞧了这些贡女,她们的野心大着呢,就说那韩语儿,人家每日描眉画唇都得花近半个时辰。” 第 165 章 我还没孙子,你们得管 “吃个饭也跟猫舔似的,生怕吃胖了,身上的香囊一天一个味儿,这明显就是冲咱们皇上去的,殿下可得注意些。” 像这种心思多,又妖艳的,可千万不能进入后宫。 否则,自家殿下到时候就该有事需要烦恼了。 景舒:“……你确定吗?” 不是她小气,她并不反对朱瞻基后宫要进什么人。 更加不反对小朱看上谁,但如果是女的自己起了心思,要往上凑,那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在这个时代,太有上进心的女人对正宫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臣确定。”蕊初认真道:“殿下,韩家让她进宫给皇上当女官,心里指不定是怎么想的。” “他们家靠女子罗裙上位的事情,可不止那么一件。 拿亲妹纸的死去换富贵都能够做的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总之,她怎么看韩氏,怎么都不顺眼。 “你盯着她。”景舒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霞帔,淡然道:“一旦拿住错处,立刻让王尚宫处置。” 皇帝身边的女官,她是不好直接对她动手的,但王尚宫却是可以的。 交趾。 柳升最近很开心,原因无他,皇帝居然想和自己做亲家,你说这算不算是天大的好事? 像他们这种武将,一般都是富不过三代。 所以啊,小儿子要是真能攀上公主,那以后…… 啧啧,想想就美。 汉王见不得他那个样子,忍不住出声泼冷水。 “还美呢?皇帝这是拿你儿子当人质呢,蠢货。” 这都看不明白!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柳升不信,冷哼道:“咱们皇上可是明君,王爷莫不是因为嫉妒吧?” “您家小郡王,成日在宫里和营王殿下打架,怕是惹了皇上的厌。 不像赵王家的世子,皇上就忒喜欢,听说还给定了一位美若天仙的世子妃。 而您家世子,都成亲多少年了,还没给您生出个大孙子来。 您也不说关心关心,有您这么当爹的吗?” 再说了,就算当人质又怎么样? 他又没打算造反,小儿子要是能买皇上的安心,那还是自己的福气呢。 “姓柳的。”朱高煦炸了,他十分不快地说道 “你可别忘记了,要不是本王,你早被那个黎利给整死了,你就是这么回报你救命恩人的?” 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提自己那个倒霉儿子。 闻言,柳升倒是不说话了。 确实,如果不是汉王的话…… 他这时候,恐怕坟头草都长老高了,还怎么生儿子? 朱高煦瞪了他一眼,然后气呼呼地回去写了三封信。 谁给谁的呢? 头一封当然是写给自己那倒霉儿子,大致内容是你到底什么时候老子生个孙子? 你们两口子到底是谁的问题? 如果是康氏的问题,他马上就让人寻摸几个美人,给你生孩子。 如果是你的问题,那就麻烦你自己给皇上说,把爵位让给老三。 第二封信,便是写给皇帝的,内容大致是。 你二叔我殚心竭虑给你守交趾,大侄子你却在京城不做人。 放任自己儿子,欺负他儿子不说,还偏心老二的儿子。 汉王世子是你们定下的,现在世子还没娃,你这个当堂哥也不管管? 第三封信,那就是纯粹是骂赵王的。 天杀的老三,你当初背叛老子的事,老子还没和你算账呢。 好家伙,我如今在交趾受尽辛苦,你却在府中逍遥快活,就这么问心无愧? 你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回去,定然把你揍的知道到底谁是哥哥。 汉王要递信,那自然是要急递的,所以没几天,大家也都收到信了。 首先是朱瞻圻,他拿到信的感受是很复杂的。 对,他确实还没和康氏圆房。 刚开始是不愿意,再后来是不习惯,再再后来就是康氏变得很忙、很累。 她不愿意了! 自己还没找到破局的法子呢,便宜老爹就来信骂自己了。 若不是自己长得像他,他都快以为自己是娘偷人所生的了。 然后是小朱同学,他看完信后,直接把信丢给景舒。 “二叔好不讲道理,这亲事是爷爷定下的,跟我们长房有什么关系,还赖上我们了。” 管天管地,他还要管堂弟生不生娃? 真当他这个皇帝闲啊? 再说了,宗室多个儿子,朝廷还要多出一笔岁俸…… 不管怎么算,都有点亏。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二叔他还有用呢,该管的还是得管管。 景舒瞄了眼信,顿时有些苦笑不得。 “圻弟成亲这么多年了,汉王可算是想起要管管了。” 汉王每次往京城寄的信,都会被锦衣卫截到宫里,给皇上看过,才会到朱瞻圻手上。 而信的内容,则都是朱高煦关心小儿子、训斥大儿子的话。 朱瞻圻今年二十五,还没有儿子,换了别家的父母,早就着急上火了。 可汉王,这么多年了,他甚至都没提过,要给儿子琢磨个妾室,如今怎么又想起了? “这事吧……”小朱摸了摸下巴的胡子,轻声道:“二叔都开口了,好像不管也是不行的。” “这样,你先把康氏叫进宫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是康氏不能生,那就给圻第琢磨几个妾。” 他觉得二叔现在还算老实,据锦衣卫回报说。 二叔也没有在交趾结党营私,既然如此,那他当然愿意当个好堂哥,照顾好堂弟们的一切。 景舒眨眨眼,好奇地问了句。 “那万一,是圻弟不能生呢?该怎么办?” 她这两年,也没问康氏到底有没有和世子圆房。 如果圆了,那生孩子可就不只是女子一个人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 第一时间,小朱便是维护自家兄弟,觉得自家兄弟没有问题。 “怎么不可能?”景舒笑道:“任何事都有万一,若是圻弟不能生,你怎么办?” 随汉王的意愿,换个世子? “到时候,再……再说吧。” 朱瞻基抽了抽嘴角,换世子是不可能换的,这可是爷爷的遗愿。 再说赵王,他拿到自家二哥的信时,小心脏就是一抖,压根就不想打开看。 赵王妃疑惑地问:“王爷,您不看看吗?” 不是说,自家王爷和汉王的关系很好吗? 第 166 章 不知收敛的驸马们 “有什么好看的?” 这么多年了,老二隔三差五就得来信骂自己一回。 背叛他的藩王那么多,凭什么就骂自己一个? 过分! 他拿过桌子上的信,直接就扔进火里烧了个干净。 他又不贱,明知道是不好听的话还看。 景舒把康氏叫进宫来,委婉地把该问的都给问清楚了。 得知确实没圆房后,景舒还甚至觉得朱瞻圻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毛病? 这么大的美人天天歇在一处,他居然能忍得了? 换了她,她都忍不住。 “嫂嫂……不是世子,是我。”康氏见皇后误会了,便忙:“那个,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他想不圆房就不,想圆房自己就得顺着他呢? 她又不是青楼女子,更不是他纳回来的妾室,要靠巴着他,才能过日子。 “哦~”景舒恍然大悟,然后拍了拍她的手道。 “你这么想,嫂嫂也是理解你的,但是,你就真的不想要个孩子?” 说真的,在古代这一系列的政策和宗族压迫下。 她一个现代人,都觉得一定得生孩子,还最好生儿子,何况是康氏这种古代人。 果然,康氏嗫嚅了一下嘴角,没有说话。 她当然,还是想要个儿子,只是心里头不服气而已。 景舒拉着她的手,认真道:“汉王本就对你家世子不满,若是世子膝下迟迟没有动静,恐怕就会以无后的借口,被汉王请求废掉了。” “就算皇上不肯,要给你们过继,那也是过继世子兄弟们的儿子。” “他们都有自己的爹娘,可不一定会孝顺你,就算孝顺,怕也只是在表面的。” “你别怪我这个当嫂嫂的说话难听,若是圻弟是个,嗯……活不长的,你若是再没个儿子承袭……” “你是个聪明人,孩子是给自己生的,不是给男人生的,只要想明白这点,你也就不会气闷了。” “如果你实在是不愿意,便让旁人给世子生也不是不行,你可是正室,想拿捏住妾,也是很简单的。”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该死的社会,女人没有儿子,就是会很惨。 这种思想是根深蒂固的,就算要改,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 何况,人家家里,还有王位要承袭呢。 康氏知道她说的对,也乖乖听进了心里。 对啊,儿子是儿子,男人是男人。 她何必要用晚年凄凉,来和男人赌这一时意气呢? 劝完了康氏,景舒的心情非常复杂。 她还特意来到三清面前拜了拜,心中不断念叨着罪过。 想她堂堂新世纪女性,自然明白生不生孩子那是女性的自由。 可如今……她居然去劝别人生孩子。 罪过罪过。 还好这里没有网络,不然还不得被拳师给喷死。 庆幸! 朱瞻基回来许久,闺女也抱了,也歇够了。 终于开始想起妹妹们的婚事,还有各大将士们的封赏了。 他拿着兵部呈上来的嘉奖奏疏,毫不见外地同景舒碎碎念。 “这苏震云倒是个人才,阵前杀敌英勇无畏,我瞧着不错,他又娶了你身边人当老婆。 兵部说给他升正六品,可我却觉得这赏薄了些,就给他个武节将军当吧,他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武节将军是正五品,苏震云还年轻,确实不错了。 景舒此刻正戴着襻膊包饺子,铭儿前两天有些发烧,退烧后一直没有胃口,她便弄了些酸菜肉馅的饺子。 闻言,她头也不抬地道。 “皇上按臣子们的能耐封官就可,不必看臣妾的面子,这东西又不是金银珠宝,能随意赏赐。” 朱瞻基点点头,然后便拿笔把正六品改成了正五品。 “大妹妹配井源,我有些舍不得他,便一年后再成婚,和圆通妹妹她们,同年成婚怎么样?” 反正他现在有钱,几个妹妹一块儿出嫁手里也能周转过来。 这个圆通可不是现代那个圆通啊。 她叫朱圆通,是朱胖胖的次女,她母亲是赵太妃,下嫁焦敬。 景舒撇撇嘴:“可以是可以,但皇上是不是应该让妹夫们好好学学规矩。” “那焦妹夫刚得了皇上口头赐婚,圣旨还没下呢,他就恨不得叫全天下都知道。” “如此沉不住气,将来成了驸马都尉,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皇上到时候若是再演一场欧阳伦……” 欧阳伦是谁? 他是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嫡亲女婿,还是个进士出生。 因为贩了私茶,殴打税吏,所以直接被朱元璋大义灭亲赐死了。 而朱胖胖活到成年且该出嫁的,一共有四个女儿。 除了嘉兴公主许的井源以外,其他三个都是纯武将出生。 那都是嘴上没把门儿,而且行事极其不知收敛的。 不好好教育教育,将来还不得被官员参死? 朱瞻基不好意思挠挠头,重活一世,他当然知道自家几个妹夫的性子,都是些不懂礼数却又忠心的好孩子。 既然如此,那就多派几个教员,去准驸马的府上。 让他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尽量不要惹事吧。 说起这个,前面不是已经把藩王的俸禄给减少一半了吗? 于是就有藩王说,皇上你可不能厚此薄彼。 我们这些王爷们减了一半,那公主们的岁俸也得减一半。 朱瞻基回信道:原定亲王岁粮一万石,减掉一半,那也还剩五千石,可公主和驸马只有各两千石,加在一起,也不及诸位一半。 诸位都是七尺男儿,何至于同小女子争夺饱腹之粮? 再说了,公主也就那么一代,她们生的儿子全看皇家要不要照顾,想不想照顾,而不是必须的。 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克扣呢? 宣旨订完婚事、婚期以后,四位准驸马都笑的合不拢嘴。 但当另外三位不通笔墨的准驸马,看到皇帝派来的教员时,嘴角的笑容便立刻耷拉了下去。 “皇上这是?” 看这个阵仗,像是来教他们读书习字的。 还是不要了吧,他们要是有这个耐心坐下来听先生教导,恐怕早就升到大官儿的位置了。 所以,对于教员,准驸马的内心都是拒绝的。 特别是焦敬,简直恨不得把拒绝二字刻在脸上,表现的十分抗拒。 第 167 章 搬入坤宁宫 内官回来说的时候,太后刚好来乾清宫找帝后二人。 商量嘉庆公主嫁妆之事,顺便用个膳。 闻言,便忍不住道:“这些武将总是如此,想什么便浮在脸上,不懂得遮掩,确实该教训。” 要不是因为指挥使焦毅,是儿子亲信需要笼络。 她确实有些看不上这个女婿,虽然圆通不是自己的亲闺女,但好歹也是在自己跟前长大的…… 只盼着,儿子能把他调教好吧。 景舒亲手为太后和皇帝打了碗汤,然后才坐了下来,笑道。 “听说这位准焦妹夫,不但不知道遮掩自己的心思,还极其爱贪小便宜。 “为了区区几个铜板,居然当街和商贩吵闹,皇上,以后可得多费心了。” 她对焦敬的印象不好,其实多是来源于自家大嫂还有于谦老婆,董氏,和诸位官眷的嘴巴里听见的。 历史上的焦敬如何,她其实不清楚 明朝两百多年,那么多人物,她哪能都记得清楚不是? “这都是小错。”朱瞻基摆摆手,为自己这位准妹夫说话 “他虽然确实有些小家子气,但是为人忠心,只要加以教导,一定会改进的。” 他知道,妻子说的没错,自己这位妹夫是什么人? 上辈子,成婚没多久,他就纵容手下擅收了一匹官马。 记住,是一匹,不是一群。 他还指使手下,在文明门(今北京崇文门)附近开了个店 召集了一批无赖冒充牙行商人,骗过往商贩交税。 还派手下到武清县马驹桥拦截运送磁器、鱼枣的车辆,随后通过种种手段将其占为己有。 他还假借公主的名头,行诈骗之事,骗那些商人的钱物。 身为驸马,却行坑蒙拐骗之实。 做下这么多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朱祁镇当然会收拾他。 再加上,这会儿朱圆通已经挂了,没人能够护着他了。 朱祁镇让焦驸马每天都要在,官员上朝的必经之路上受枷刑。 这罚倒是不痛苦,只是丢脸面啊。 可是这么一位上不得台面的妹夫,朱瞻基为什么还是要他娶自己妹妹呢? 那是因为土木堡之变,这位平时就知道贪小便宜的焦驸马,居然站出来。 替朱祁钰掌管了神机营,担起了责任,立下功劳,让人刮目相看。 而且他的哥哥焦毅,确实是个能人,所以这门亲事。 还得结! “那你可得好好让先生管管。”张太后叹了一口气道:“你二妹妹从小饱读诗书,怎么看的惯他。” 朱瞻基连连点头,表示一定会好好管教未来妹夫。 至于二妹妹和妹夫的感情问题,他并不怎么担心,毕竟上辈子,二妹妹是很喜欢这位夫君的。 照她的话来说就是:驸马虽贪小了些,却也好玩儿,过日子解闷倒是不错。 而且焦驸马从不欺负弱小百姓,都是对商人下手的。 商人那么有钱,给自家妹夫坑上一些又能怎么样? 晚上,帝后二人同榻,景舒忍不住嘱咐小朱同学。 “妹妹们的驸马,我这个当嫂嫂的也管不着,只是,凌薇以后的驸马,可不许你胡乱指婚。” 她可听董氏说了,那焦敬是一身的小市民气息。 连不过一贯钱的贿赂也收,多少有些…… 额,丢人现眼了…… “娘子放心。”朱瞻基自然是举双手双脚保证:“等咱们闺女长大了,选个什么样女婿一定你说了算。” 除非,闺女也喜欢这种无赖款的。 宣德四年,春。 被雷劈了一小块的坤宁宫终于被重新修整好,迎来了她的第一位皇后。 历史上,因为永乐皇帝没有皇后,到了仁宗和朱瞻基时期,坤宁宫又被损害的格外严重。 所以她的第一位皇后,是朱祁镇的老婆钱氏。 这回,因为小朱重生,三大殿只是有轻微损坏,所以景舒就提前住了进来。 坤宁宫和后世,在紫禁城看到的坤宁宫不同。 后世的坤宁宫是祭祀用的,而现在的坤宁宫是正儿八经的皇后寝宫,有面阔九间和东西暖阁。 黄琉璃做的瓦,庑殿式的顶,象征着女主人身份的尊贵。 总之,景舒对新殿非常满意。 至于有人说坤宁宫不祥,凡是住进这里的皇后,都没几个好下场? 不知道旁人信不信,反正景舒是不信的。 古往今来的皇后那么多,有好下场的其实也没多少。 后宫争斗、朝廷更迭、天灾而已,关宫殿何事? “锦儿,你有心思?” 同孩子在新殿用膳时,景舒发现锦儿有些食不知味,便出言询问。 锦儿想了想,方才道:“娘,儿子想出宫,想去湖……荆州看看,爹不愿意,娘您能不能劝劝爹。” 好险,差点就说成湖北了。 景舒放下筷子,疑惑道:“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 儿子身为太子,年纪还这么小,朱瞻基能放他出去就奇怪了。 锦儿认真解释:“娘,荆州官员们上书给爹,说已经半年没有下雨。” “爹调了官员去救助百姓,儿子想跟着去看看,沿途也瞧瞧百姓们的真实生活。” 他都快十一了,一直呆在宫里,并不觉得有什么意思。 朱祁钰听闻可以出宫,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 “哥哥,你能带上我不?” 可以出去,那就说明不用上课。 不用上课那就说明不用写字背书,想想就很激动啊。 “我,我,我,还有我,我也想和大哥二哥一块儿去。” 忙着往自己嘴里刨饭的铭儿,这会儿也口齿不清地举手。 他一定要逃脱乐容姐姐的摧残,哪怕有半个月也好啊。 景舒没忍住,把筷子翻个头,一筷子就打在老三端碗的手上。 “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嘴里有饭的时候不要说话,没礼数。” 又被批评了,铭儿却不难过。 只没心没肺地继续刨饭,还不忘和哥哥们一样,希翼地望着景舒。 景舒想了想,儿子大了,确实也该出去见见世面。 养在深宫,见不到世上的酸甜苦辣。 对一个要当皇帝的人来说,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和皇上说说看,锦儿和钰儿可能是有希望的,但是铭儿就别想了。” “你年纪太小,别说你爹了,你祖母就第一个不会答应。” 这小家伙,可是张太后的心肝宝贝,哪会舍得放他出去? 第 168 章 太子出门 铭儿扁扁嘴,正要抗衡几句,便听见自家大哥凉飕飕的声音。 “杨先生让你背岳阳楼记,这都已经几个月了,你背出来了吗?” “那肯定……”铭儿缩了缩脖子,很不好意思地道:“没背出来啊!” 那么长的文章,哪有那么好背? 锦儿擦了擦自己嘴巴,道:“那就好好在宫里待着背你的书,若是背出来了,我和你二哥就给你带新奇玩意儿回来。” “若你背不出来,那我和你二哥,就把新奇玩意儿都送给乐容妹妹,她前几日还说宫中无聊,想必会喜欢。” 皮猴子如今在小姑娘面前乖的不行,但他作为大哥,自然知道自家弟弟的那点小心思。 果然,铭儿立刻道:“大哥,我一定好好背书,你千万不要给那个母老虎带东西。” 那么凶的女人,他丢了,也不给她玩儿。 哼! “咳咳……”景舒强忍笑意,再次道:“不许骂人是母老虎,别以为娘不知道,每次都是你先惹她,她才还手的。” 这孩子也是手欠,人家乐容时间长了没动手打他。 他还非得去打人家一下,打完就跑,跑又跑不过,每次都被揍的哭唧唧去找太后告状。 乐容有她护着,太后也不好说什么,所以铭儿这个亏,算是吃定了。 景舒同意锦儿和钰儿出远门,倒是让小朱有些惊讶。 他也不是不让儿子出门,只是觉得,妻子和母后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才拒绝,想等孩子再大两岁。 没想到,妻子居然愿意。 “我是这般想的,就让焦毅带着一队锦衣卫,亲自陪着他们去。” “加上最近也没什么事,苏震云的功夫不错,便让他和井源护卫两小子出去。” “既然是出宫,那势必就得看到些什么,才有意义。” “所以,他们也不必跟着赈灾的官员走,自己带着人悄悄去荆州就是了。” 朱瞻基是非常反对,把儿子养成金丝雀的。 反例就参照…… 额,不提了。 景舒也很赞同,悄悄出宫,不要引起注意,也能减少被追杀。 她笑了笑,立刻就给戴了顶高帽子:“皇上思虑周全,臣妾实在是佩服。” 小朱很吃这套,明知妻子是拍马屁,可他就是爱听。 还没养回来的黑脸,在此刻笑得格外憨厚。 若不是景舒了解他,只怕还真以为这家伙是个老实人呢。 朱瞻基揽着妻子,目光深沉:“待我再忙些日子,咱们就去福州看看。” 他飘荡了几百年,看过后代皇帝们为政的功与过。 其中,隆庆开海他是很欣赏的。 大明的海禁,是不允许商人卖东西出去,也不允许外国商人,卖东西进大明国内。 郑和下西洋,只是国与国之间的朝贡而已。 现在倭寇被郑和打得差不多,他觉得也是时候开放海禁了。 只是,要改变祖宗规矩,朝堂上那帮人肯定又要叭叭。 所以,他得带几位能办事的大臣,去沿海的地方看看,看看那些渔民们,过的是怎样的苦日子。 只要开了海,商业繁荣起来,沿海的百姓才能过的好啊。 景舒和他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心中更是微微动了动。 纵然这个男人,上辈子有些宠妾灭妻,有些错误的政治决定。 但你却不能否认,人家确实是个好皇帝,不管什么时候,都心系着天下百姓社稷。 提前开海好啊! 开了海,就会有很多大明的商人,漂洋过海去更远的地方,也许会比哥伦布更早发现新大陆呢? 嗯嗯,这是个美好的愿望。 朱祁钰要和大哥出去体验民间疾苦,却放心不下自己新养的小狸奴,任太监们怎么保证会把它照顾好,他都不相信。 “你们几个平时不洗脚就上床睡觉,把自己都养得这么糙,怎么可能养得好我家狸奴?” 闻言,太监们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自己的脑袋,他们也不是经常这样,不就是被殿下看见了一次而已。 宫女们见状,连忙站出来,纷纷保证自己也可以帮忙照顾好小家伙,朱祁钰想想好像也只能这样,便点头了。 他舍不得小家伙,这两天更是不管走哪都抱在怀里,就连去给太后请安都不例外。 这日,他来给太后请安,可太后今日还在睡懒觉。 他便只能和大哥在殿内等着,正低着头认真撸猫呢,便听见一阵轻柔的声音传进耳中。 “好漂亮的小狸奴,滇王殿下,民女能抱抱吗?” 朱祁钰抬头一看,见是个格外漂亮的小妹妹,便点头同意了。 “你就是外祖母送进宫的杭妹妹?前几日还听大姑姑说你生的格外好看,果真如此。” 闻言,连锦儿都抬起脑袋,认真打量了下面前的姑娘。 这位姑娘现在住在宫里,可身上的衣裳还是民间的风格。 不说衣裳,就单说这张脸,确实非常好看。 不怪祁钰喜欢! 他只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继续正坐椅子上闭目养神。 杭氏接过小猫咪,不好意思道:“公主和王爷谬赞了。” 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呢? 继母说,她娘也生的好看,可惜红颜薄命。 她长得像她娘,肯定娘俩的命运是一样的。 算命先生也是这样说! 朱祁钰看着她抱着狸奴的样子,不知道怎么想的,便脱口而出道。 “杭妹妹,我最近没空照顾它,给别人我也不放心,我瞧着你是真心喜欢它,你能帮我照顾一段时间吗?” 他觉得,眼前这个妹妹,肯定比宫女太监靠谱。 杭氏本身就很喜欢猫,闻言便喜滋滋道。 “民女愿意,殿下放心,民女一定把他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两个半大的孩子,还是不知情愫为何物的年纪,却在这一刻,对面前的人儿好感度飙升。 锦儿的耳朵动了动,嘴角浮现了一个了然的笑意。 果然,朱家人都是看长相的。 待一切准备就绪,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景舒和小朱送两个孩子到宫门,她拉着两个孩子不停嘱咐。 “在外面不同于在宫里,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若是遇到什么不平的事情,就等回来再让你爹处置,切记不要意气用事。” 第 169 章 互相吹捧的夫妻 她担心自己儿子年少轻狂,到时候路见不平一声吼,惹了某些人的报复,那可就不好了。 “娘,你放心吧。”锦儿小小年纪,却有一身的稳重气质:“我们定然不会给自己惹麻烦,平安回来的。” “是啊,母后。”祁钰也道:“您放心,我们肯定平安回来,母后您身子不好,要好好歇息,千万不要操劳了,若是瘦了,儿子会心疼的。” 景舒点点头,强忍着不舍,摸了摸两孩子的脸:“好孩子,都是好孩子,娘在宫里等你们回来。” 她一直觉得,锦儿虽然嘴巴不怎么爱说话,但却是喜欢实际行动的。 而钰儿就像一个大暖男,总是用他那温暖的话语,关心着每个人。 那边,朱瞻基也不停地嘱咐焦毅他们。 “一定要保护好太子和滇王,每三日给我来次信,把所见所闻,一字不落地给我写下来,若是他们有个万一……你们知道轻重。” 他话没说那么明白,可苏震云他们却是都听懂了。 要是这两位小祖宗有个意外,那他们全家的脑袋就等着搬家吧。 于是,众人齐齐拱手保证道。 “请皇上放心,臣等拿脑袋作保,定护两位殿下无虞。” 就是他们自己的脑袋掉了,也绝对不能让两位殿下掉一根毫毛。 朱瞻基点点头,看向正在和景舒说话的两个儿子。 他们身穿着锦衣,腰间系着儒雅的君子竹玉佩,活脱脱就像是书香世家的公子哥儿们。 孩子大了啊! 小朱在心里感慨道,儿啊,每代人的使命都不一样,爹就这么看着你,看着你一朝化龙,傲视天下。 景舒恋恋不舍地送走了两个儿子,虽然她并不想儿子离开自己,但鸟儿的翅膀硬了,他们总要学会独自飞翔的。 回到宫里洗漱后,她坐在铜镜前,伸手摸了摸自己依旧细腻的脸蛋。 可惜保养再好,也出现了惹人讨厌的法令纹。 “皇上,臣妾是不是老了?” 女人最是怕老,她也不例外,主要是到时候小朱嗝屁了,她就更老了,还怎么勾搭那些风流倜傥的小哥哥? 开个玩笑,在明朝她可能到不了此等勇猛的地步。 “怎么会?” 小朱从后面把景舒抱在怀里,非常认真加真诚地道。 “在我心里,娘子永远都是刚进东宫时的模样,漂亮、温柔、大方、娇嫩,还如牡丹花儿似的尊贵。” 他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好听的话谁不喜欢? 景舒也是个喜欢听马屁的,立马就眉开眼笑了起来,并和小朱同学开启了互相吹捧模式。 “皇上也好看,就是潘安在世,恐怕您也得把他比下去,皇上才华也好,就是曹子建还在,恐怕也比不上您十分一的才华呢。” 小朱更高兴了:“娘子貌似嫦娥,贤比班昭……” 夫妻两人吹捧对方起劲得很,外头伺候的人表示非常无语了。 旁人没怎么读过书的还好,蕊初和王荣读过书的就…… 罢了,反正这些人早死了,也不可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和里头这两位比试,两人高兴就好。 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不过才三月中旬而已,便开始穿薄袄了,要知道去年,这时候景舒穿厚袄,还要再配上个披风外加汤婆子呢。 坤宁宫的东暖阁里,景舒此刻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不停地拨着算盘珠子,她对面就是看奏疏的朱瞻基。 这时,小朱一声叹息,把景舒的思绪从一堆账本里面拉了回来,她下意识地抬头问了句。 “皇上叹什么气?” 朱瞻基指着手里的奏疏,道:“东瀛的银矿越挖越多,可三保却说,他渐渐感到体力不支,想让朝廷再派个能坐镇的去,一时之间,我还真想不到让谁去。” 朝廷看着人才济济,可东瀛是岛,派去的人必须得熟悉水性,懂海战,他还真想不到谁。 景舒疑惑道:“皇上原本不是说,让汉王殿下去的吗?” 现在交趾叛乱,已经被平息,就把汉王放过去祸害呗。 “我准备给缅甸和中原的百姓,互换一下环境,瞧着,这个人选二叔是最合适的。” 缅甸从洪武到正统,在大明强大的武力征服之下。 其实如今已经成了大明的一部分,当时明朝在缅甸设立六个宣慰司统一管理缅甸地区。 可惜,到了嘉靖至万历时期,由于这爷孙三个疏于朝政,国家腐败,所以就把祖宗打下来的土地给丢了。 缅甸的本土势力,把明朝的势力赶出本土之后,更是趁着明朝忙于应付后金军队和内部的农民起义,侵占明朝西南领土。 还出卖了南明的永历皇帝,嗯,他朱瞻基可是很记仇的。 这回,他非要让那块土地,彻底变成大明的不可。 而永绝后患最好的方式,那当然就是移民了。 那些本土人肯定不愿意离开故土,而二叔最喜欢干的,就是强迫别人,他实在想不出,谁能比二叔更合适了。 景舒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又道:“三叔不是还闲着的吗?不如……” 朱高燧历史上死的早,还没郑和活得久呢。 可是,现如今,赵王还活蹦乱跳的,也许不会挂那么早? 朱瞻基摇摇头,三叔那身子,还是别折腾他了。 他想了半天,最终写下了一个名字,景舒伸头一看。 “张勇?” 张勇是张赫的孙子,张赫是洪武年间把倭寇打得抱头鼠窜的抗倭名将,可惜他的后代名气并不高。 小朱笑着解释:“锦衣卫说,张勇从小就善游水,功夫也练的好,我本就是想让他去宁波府的,如今瞧着,让他去东瀛和郑和锻炼锻炼也挺好的。” 他现在暂时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和东瀛人耗着,能弄多少钱和宝贝回来,就弄多少回来。 等大明的人口多起来,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张勇虽然跟他爷爷比起来,还差了那么一些,但稍加锻炼,他相信其不会让自己失望。 景舒见他有想法了,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笑着把手中的账本推到朱瞻基面前问道。 “而今白银越发多了起来,皇上可以承认银子的地位了。” 第 170 章 如何加薪 现如今,明朝的官方承认的货币,其实是铜钱。 但实际情况是,民间是铜钱和白银都在流通。 朝廷虽然没承认白银的合法地位,但对使用白银作为交易货币,是持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 甚至官员、皇家,还常常使用白银交易。 这种状态维持到到中后期以后,张居正才确立了白银的合法地位。 可现在,因为咱们去抢…… 呸。 说错了,是东瀛人的慷慨解囊。 所以流入大明的白银越来越多,那自然是要提前确认白银的合法地位啦。 小朱也正有这个意思,铜钱太重又难拿。 是该有个更值钱,又更轻便的来代替大额交易了。 他拿过账本,直接翻到最后一张,看着那的数额笑道。 “说起来,我私库能有这么些银子,其中一大半儿,靠的可都是娘子你。” “回想永乐十四年,爷爷在应天府的奉天殿里,冲着户部几位大人发火,还关了好几位大臣。” “只因为那时候户部连赈灾的钱,都挪不出来了。” “那年,我要成亲,娘带着女官、内官们算了又算,减了又减,可还是怎么也凑不够。” “没有法子,也不能去问爷爷要,何况爷爷自己也没有银子,爹只好厚着脸皮去找我二叔借。” 皇家的婚礼,不是你想办个简单的就能办个简单的。 皇家人,你大婚的时候穿什么,戴什么水平的冠子,上面应该要有多少点翠,珍珠? 穿什么样的衣裳、鞋子,要宴请多少大臣,怎么装潢宫殿? 这些,都是早有定数的,所以两百多万两的婚礼,还真不贵。 “我本来还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皇帝的私库,永远会缺钱,户部永远都是赤字。 没想到却娶了娘子,娘子大才,于大明有社稷之功。” 要不是妻子挣来钱,爷爷最后三次亲征肯定会动国库的银子。 到时候银钱周转不开,民间肯定又是一片怨声载道。 “我那才几个钱?”景舒笑道:“郑和才是于社稷有功之人,对了,锦儿他们到哪里了?” 她错开了这个话题,真是受不了怀旧的男人。 还有,这男人难道就没想过,上辈子为什么原主没弄出银子来吗? 说起儿子,小朱便来了精神。 “估摸着,已经快到荆州地界了,前几日井源还回信说,路上碰到几个不配为官的,我已经让吏部去处理了。” 朱瞻基注重整顿吏治,也注重整顿军队吃空饷的问题。 他派了一批又一批的太监还有锦衣卫下到地方,严格监视着各方,所以宣德一朝的政治还算清明。 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难免还是会有那些大着胆子顶风作案的,只是都不会表现那么明显。 锦儿不愧是自己儿子,这一趟就抓着好几个。 想到这里,他眉毛又凝了起来:“若是有法子,能彻底解决贪就好了,可惜人性本恶啊。” 像严嵩父子俩那种人,他恨不得把他们凌迟方能解恨。 “彻底解决不可能。”景舒低头,继续算自己的账:“但是可以减少,或许,皇上可以在俸禄上想想法子。” 北宋就没几个贪官,因为他们俸禄多,不屑贪那几个钱,而损了自己的清名。 当然,不贪不代表有作为,更多则是互相推诿,摸鱼混日子。 大明以廉养官,最后只会养出一堆贪官。 朱瞻基疑惑道:“已经涨过好几次俸禄了,还涨吗?” 据反应,现在就连老夏的日子,都好多了,从原来每顿一菜一汤,现在都三菜一汤了。 脸颊红润有肉,瞧着就还能再给他算十年的账。 “自然是不能直接涨的。”景舒沉吟了下:“臣妾一介女流,也不懂政事。” “可臣妾管着那么多铺子,手底下有那么多人,在先帝的示意下,慈善局的女工们也归臣妾管。” “臣妾便随便同皇上说说,臣妾是如何定她们俸禄的,皇上就当听了个乐呵就行。” 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也只能给个建议,采不采纳就是小朱同学的事了。 待小朱同学点头示意她说,她便放下账本,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后道。 “臣妾是这样定她们的月例的,比如织布,正常情况再加上歇息,一月可织二十三匹。 这便是她们的本职工作,只需给最低月例一贯钱。 相反呢,若是她们当月织布三十匹,那多一匹就多给二十文,此女工一月便能得一贯一百四十钱。 现在民间最便宜的米,是五个铜板一斤,一百四十文,她们可以多买二十八斤米。 二十八斤米,可以让一家四口,吃上一个月的了。 所以,那些女工都是上赶着干活,管事的劝都劝不回去。” 百姓不可能光吃大米饭的,里面还得加点糙米和着吃。 偶尔还得吃点面食,女工上工的时候是管吃的,吃不完还能带点回去,所以二十八斤米肯定是够的。 她说的虽然是女工们,可小朱脑子里却已经把这个法子,运用到臣子们的身上去了。 若是官员干好一件事,俸禄便涨,那官员们肯定会积极干事啊,下一秒,又听景舒道。 “为了防止有些女工偷懒,臣妾便定下了规矩,若是每月做不够二十三匹布的,便要扣钱的,少一匹,扣五十文。”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摸鱼躺平,混底薪的那波人。 当然,她并不是不理解这种人,但她现在不是员工,她是老板,当老板的,怎么看得惯旁人摸鱼呢? 朱瞻基眼底一亮,这不就可以杜绝懒政、互相推诿的行为了吗? 当天下午,他就兴致匆匆地把内阁的人都叫进宫来,表示要进行俸禄改革,当然他没有说这是皇后的注意。 否则,这帮人又要叭叭了。 刚开始听到皇上说俸禄二字,大家还都很开心。 现在国家有钱了,难不成又要给他们加俸禄? 好事啊! 皇上真是仁君啊! 可听了皇上的想法,他们便都觉得有些不妥当。 “好倒是好。”蹇义首先拱手道:“可皇上,这会不会导致官场不正之风啊?” 第 171 章 血燕与西瓜 “这样一来,官员们为了考绩和俸禄,才去做好官,那这……” 还怎么称两袖清风,又怎么称大公无私呢? 三杨和夏原吉也跟着点头:“是啊,皇上,这不明摆着告诉士人,做好官,是为了钱吗?” 如果是为了钱才当官,那又算什么好官,算什么高风亮节呢? “是为了什么,才来当官、当好官,其实,这根本就不重要。” 朱瞻基坐躺在龙椅上,单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目光深远而悠长。 “重要的是,官员在办事,百姓能得到实惠,这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便也只不过是虚名,毫无用处。” 这是妻子的原话,他觉得很有道理。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爹当初不是太子,二叔才是,爹也不会为了旁人的天下殚心竭虑。 人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有所图的,或钱、或权又或者是名。 只要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他才懒得管大臣是为了什么而当官呢。 闻言,老臣们倒是沉默了,皇上这话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只是,他们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小朱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当天便拉着老臣们商量细节。 这一商量,就直接商量到了子时。 五位老臣们一把年纪了,折腾到这个时候,骨头都快要散了,可大家此时都没觉得疲惫。 老夏咂吧了下嘴:“皇上今儿这宵夜好,羊肉泡馍,里头搁了这许多胡椒,一碗下去,整个人都有精神了。” 他爱吃羊肉,可惜羊肉贵,要一百二十铜板一斤,除非特殊日子,否则他是舍不得让妻子买来吃的。 “是啊。”杨士奇也笑眯眯赞道:“还有那几道小菜,听说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实在是爽口的很呐,可惜无酒,否则那才叫舒坦呢。” 待他休沐之日,非得温上几壶酒,痛快畅饮一番不可。 “杨大人,还喝哪?”杨荣笑道:“上回您和于谦当街打了一架,被罚了半年俸禄,嫂夫人还能让您喝吗?” 他此话一出,剩下的四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士奇老脸一红,却又无话反驳,只能瞪了杨荣一眼,然后便甩甩袖子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身后传来笑声更是让他咬了咬牙,都怪于谦那个坑货。 等着吧,待于谦调回来,他非得找他再战一场不可。 文华殿。 铭儿此时正捧着《三国》看的起劲,任太监们怎么劝,都不肯洗漱上床睡觉,有个太监多说了几句,还被他踹了一脚。 “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虽然没有用多大劲儿,但这么一踹便真没人敢说话了。 这时,陈乐容走了进来:“伴伴们先去歇着吧,我来就好了。” 太监们抬头,看了看铭儿,见他没有说话,才退了出去。 铭儿放下书,不乐意地看着她:“乐容姐姐,我踹个太监而已,难不成你也要管我?” 陈乐容叹了一声,亲自拧干帕子为他洗脸擦脸。 “民女不是要管着殿下,可殿下,现在这个时辰已经是子时了,殿下明日卯时初便要起来习武,可没几个时辰可以睡了。 到时候若是在课上打瞌睡,被皇后殿下知道了,您少不得又得挨上一顿,这对你身体也不好。 那太监,也是为你着想,你若是如此对待敢劝你的人,那以后,您身边便再也没人敢为您着想的了。 殿下,人都是相互的,为主者,也应赏罚有度,不胡乱动手,寒了他们的心,他们才会一心一意为你着想啊。” 有时候,能置你于死地的,往往就是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小角色,做人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 铭儿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沉吟了一下才道。 “那乐容姐姐,你便给他拿一吊钱过去,给他说我不是故意的,宽慰几句,可以么?” 陈乐容点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民女会办好的,现在殿下该上榻歇息了,这书明日再看吧。” 在她心里,眼前这个小王爷,和自己的弟弟也没什么两样,她教起来,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景舒也有人在铭儿身边,所以乐容教了自己儿子什么,她心里都是有数的。 “这姑娘真不错,姐姐这是给我送了个宝贝来。” 死在宫人手上的皇帝、皇子什么的,可不是少数。 所以啊,随意打骂宫人,肯定是不行的。 蕊初端来一盏血燕,递给景舒:“谁说不是呢,自从有了陈姑娘,便再也没有人来殿下这求做主了。” 景舒接过血燕,有些不想吃,可想想不吃又会被周泽林和朱瞻基念叨,只好端过来一口闷了。 “都说这玩意儿能补身子,且十分名贵,可我却不喜欢,总觉得还没有鸡蛋汤好入口。” 她向来不爱燕窝、桃胶那些奇奇怪怪的口感。 可能和某泡菜韩一样,山猪吃不了细糠吧,怪不得食材。 蕊初看她喝毒药似的表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殿下,您这话可不能出去说,这可是名贵呢,每年总共就那么点,太后都舍不得吃,特意全送来坤宁宫。 外头的豪门望族,公门勋贵,连见都见不着呢,若是殿下这话给她们听见,可是牙都会被酸掉呢。” 燕窝这东西吧,其实是郑和发明了吃法带回来的。 在郑和之前,别说是血燕了,就连普通的燕窝大家也是不懂的,后来才延伸出了更名贵的血燕。 血燕含铁量高,特别适合景舒这种气血两虚的人。 她扁扁嘴,叹道:“所得皆非所愿,所有对身子好的食物,都不好吃,而喜欢吃的呢,对身子又没有益处。” “诶,这就像选夫君一样,李太白那种仙气飘飘又有才华的男人,就能引得无数少女的青睐。” “可他却并不实用,需要靠女子的罗裙引荐自己做官,成家后又东跑西跑,实在不是女子理想夫君。” “反倒是那王安石,虽然为人不注重仪表,邋遢了些,可他对妻子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便是虽不好看,却是最理想的夫君了。” “这血燕呢就像王安石,不好吃却对身子有益,李太白就像是夏日的西瓜,好看好吃又解渴,可惜寒气却重,不能多吃。” 就像周泽林和朱瞻基,前者虽然没有后者富贵有权,却是个疼媳妇的,谁嫁给他都能过的好。 后者虽贵为天子,但帝心难测,把他当老板可以,却不能当夫君,若是不小心爱上他,肯定伤身又伤心啊。 第 172 章 锦儿初显才智 这时,朱瞻基的声音传了进来。 “可李太白是家中是商籍,他想要当官做出一番事业,就只能让人引荐,他也是没有办法。” 景舒抬眼看向男人,语气有些不爽:“皇上怎么又听墙根?” 搞的她现在都不怎么敢说话了,只能含沙射影。 朱瞻基微微一笑,把手中的信往她面前一放:“你看看,咱们儿子来了信。” 不听墙根,他怎么能知道妻子每天在想什么呢? 他又不是变态,要让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去监视妻子。 所以,只能自己上了。 听闻儿子来了信,景舒也懒得和小朱斗嘴,立马拆开了信看了起来。 看到前面的问安,还有他们路上所见趣事的时候,她脸上扬起了温柔的笑意。 可当看见,荆楚之地河道干的开裂,田里庄稼少的可怜。 百姓没有东西吃,只得卖儿卖女换取粮食的时候,景舒心中就是一痛。 “老天不下雨,又能怎么办呢?” 现代干了可以人工降雨,在古代天干了你就只能看着。 景舒继续往下看,待看见锦儿说,好在他们进荆州地界三日后,老天爷便下了一场大雨。 接着,他听到路过的商人说,暹罗国有比占城稻还耐旱的稻种,让小朱同学派人去要。 景舒:“暹罗?” 是啊,泰国的稻种一向高产,康熙还特意问人家买过。 她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只是,大明一向不让商人单独去外国做生意,那这商人……” 怎么就去了,还大大咧咧地说出来了呢? 朱瞻基摆摆手:“朝廷虽然不允,可商人们要吃饭,总是要想法子的,还好这次锦儿他们是私服出门,不然咱们就听不到这么好的消息了。” 民以食为天,明朝的覆灭,无非就是两个原因,没钱外加没粮,百姓吃不饱饭不造反才怪了。 景舒觉得这个理由,也不是说不通,只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过若是能引进好的稻种,对百姓确实是件好事。 “皇上,锦儿还请皇上建立农政学院。 从民间聘请对种地有研究的学士,专门研究粮食的改良问题。 然后让官员出使外国,寻找高产的各种可饱腹的粮食,引入大明?” 说实话,锦儿能想到这些,真的让她很意外。 可是这操作,她怎么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像网络小说里,男频男主穿越古代干的那些事呢。 当然,人家男主是戴着金手指,直接从空间里面拿。 所以锦儿可能只是聪明了点,不一定是穿越的。 好吧,她确实有点不太接受从小搂在自己怀里带大的孩子,身体里住着个大人的灵魂。 “锦儿的想法好是好。”景舒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海:“那人家不肯给怎么办啊?” 在这个时候,不管哪个国家都很重视农业。 他们还怕你吃饱饭,去打他们呢,怎么肯直接给你们种子? “先花重金买,许以好处。”小朱向来喜欢先礼后兵。 “若是再不肯,那就打,反正他们不可能打得过神机营。” 他现在已经把荷兰那帮人,给扣在京城加班加点了,神机营的火铳、火炮,只会越来越精良。 景舒:“……皇上威武。” 还能说什么呢? 还是那句话,谁的枪杆子厉害,那谁就是爸爸。 荆州府。 半年没下雨的荆州,这一下就是连绵不绝的十天。 前三天是大雨,后面就是细雨绵绵的小雨了,雨丝顺着风飘进伞里,打湿了朱祁锦的衣裳。 “行了,收起来吧,你手不累吗?” 他抬手示意伴伴郑忠把伞收起来,见他还弯着腰,便出声道。 “这是在外面,不用随时弯着腰,否则等你老了,这腰可就难受了。” 朱祁钰一向跟着大哥走,见状也忙让身边的伴伴收起了伞。 两个太监得了关心,怎么热泪盈眶、感恩戴德的先不说。 只说井源对他的好感,那可是直线飙升。 太子对一个太监都这么好,可见心地是多么仁慈啊。 樊忠指着前方,知府衙门前的大锅道。 “公子,今日来打粥的百姓,好像少了不少。” 虽然雨已经下了起来,但庄稼不可能立马长起来,所以官府的赈粥行为不能停。 朱祁锦点点头,提起被沾湿的衣摆,径直走向府衙对面左侧方的饭馆。 “荆州的鱼糕很是不错,咱们今日还是吃鱼糕吧。” 闻言,朱祁钰的脸垮了下来。 “啊……又吃鱼糕啊,哥,咱都吃十来天了,能不能换个口味啊?” 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天天吃啊。 他现在,看到鱼糕就想吐。 锦儿笑着点了点他:“莫要挑嘴,现在荆州的鱼,可是从别处运来的,金贵着呢。” 一碟子六小块鱼糕得三百个铜板,够夏原吉在北平买两斤多的羊肉了。 钰儿扁扁嘴,抱怨道:“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我脸上的肉都没了,待我回去,娘肯定得心疼。” 还不如在宫里读书呢,好歹能每日吃到母后做的好吃的。 锦儿顿住脚,看向在府衙门口排队领粥的人们。 “现在知道民生疾苦了,咱们坐的马车,吃的饭,还都是上好的,你都叫苦连天。” “你若是投生在普通人家,别说是鱼糕了,就连吃碗大白米饭,都得等到好日子才行。” “永乐初几年的时候,连夏尚书,都只能喝白粥。” “二弟,以后可不能说读书苦了,你都觉得苦,别人还怎么活呢?” 顺着大哥的视线望去,朱祁钰看着那些百姓。 他们手里端着碗,雨水早已打湿了他们全身,冷的瑟瑟发抖,可他们却没一个人选择离开。 而是满含希翼地看着前方,眼里是对食物的渴望。 不,那是对活命的渴望。 朱祁钰眼睛涩涩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活在宣德盛世里,没想到…… 店里的掌柜一看见他们,便连忙迎了上来。 “哟,两位公子,你们来了,快,快,快,里面请。” 他非常纳闷,自己店里的鱼糕有这么好吃吗? 怎么这两位衣着不俗的公子,日日都来光顾呢。 不过,现在生意不好做,他们肯来这是好事,他才不会傻到把人往外赶呢。 第 173 章 官场风气 “是掌柜鱼糕做的好。”锦儿一边走,一边笑道:“我瞧着,来府衙取粥的百姓越发少了,相信掌柜的生意,很快就能够恢复正常。” 掌柜把他们引到座位,边用帕子给客人擦椅子,边笑着回话:“哪就有那么容易了。” “大旱苦三年,百姓受了罪,便会开始居安思危,攒点钱啥的,也不会舍得拿出来下馆子。” “我这里店又小,那些有钱人家也瞧不上咱们,更何况,今日知府大人是多设了几道施粥点,诸位这才看起来人少的。” 不过,他店铺都是自己的,以往也攒下了不少银子,只要家中无人生病,也能熬过去就是了。 朱祁钰抬眼,疑惑道:“不是已有十来个施粥点,好端端的怎么又加?” 难不成,吃不上饭的百姓,还能越来越多不成? 那掌柜笑道:“我家亲戚,是在府衙当衙役的,听他说,是知府大人觉得。” “下雨了,地里的土好松,百姓们应该趁着甘霖好好劳作,不该把时间浪费在吃饭身上。” “所以大人,就在每个村都设了施粥点,好让百姓啊,吃了饭,就赶紧去耕种。” “说起来,咱们知府大人倒是个不错的好官,比上任强,这回天旱,咱们这都没饿死什么人。” “可惜他马上就要任满,也不知道下任知府,还有没有这么好。”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遇到个好官是可遇不可求的。 那掌柜走后,樊忠便低声道。 “荆州知府是刘永,永乐十六年的进士,是侍讲刘安的亲兄长,永乐二十一年,来的荆州。” 知府的任期大多是三到七年,这已经六年了。 朱祁钰惊讶道:“刘安,是找人把也先殴打至……” 果然,好官都是有脾气的,这么看来这位知府脾气也不大好,不然怎么还不升官儿呢? 锦儿看了眼焦毅,后者立刻就心领神会,去查刘知府的社会关系,还有百姓对他的评价了。 要是查出来,有人给好官使绊子,恐怕官场又会被清理一波了。 宣德四年,四月二十。 皇帝在吏部和督察院下设了左右政绩司,专门查验官员的政绩,官员专用新科进士,任期三年。 也就是说,官员的政绩,需要吏部和督察院共同查验。 查验出的结果必须一致,并且只任用头铁的新科进士,而非官场上的那些老油条。 大臣们有些不满,纷纷道:“让初入官场的黄毛小儿,查验我们这些老家伙,他们凭什么?” 他们可是前辈,只有他们去查验年轻官员合格不,哪有让年轻人去管他们的? 可惜,朱瞻基根本就不听他们的。 宣完旨,拍拍屁股就去坤宁宫抱闺女了。 吴氏的儿子,钧哥儿自满了百日,就被抱来坤宁宫,由景舒照看了。 这么小的孩子也不必讲究防不防,都是直接和凌薇待在一处吃喝歇息的。 朱瞻基一回来,便抱起闺女香了好几口,可把钧哥儿羡慕坏了,连忙举起手,咿咿呀呀了几句。 很明显,他也要抱抱。 “干啥?你也要抱?”朱瞻基抱着软糯糯的闺女,看着努力举手的小儿子笑道:“不行的,你是男孩子,男儿当自强,你得靠自己。” 小孩子懂什么呀? 朱祁钧只知道,他也想要抱抱,但面前这个人不肯抱自己,当即便扯着嗓子,委屈地嚎了起来。 小朱也不哄,还悠哉悠哉地找了把椅子坐下:“哭?哭也没用,哭也不能抱你,抱子不抱孙,这是古训。” 锦儿:“……???” 铭儿:“……???” 钰儿:“……???” 抱子不抱孙? 那我们三个怎么说? 还有,抱子不抱孙,说是这个意思吗? 景舒大老远就听见孩子哭声,她连忙放下宫务匆匆赶来,于是便瞧见了这一幕,忙把钧哥儿抱了起来。 “皇上能不能别老惹哭钧哥儿,小孩子嗓子脆弱着呢,以后伤着可就不好了,还有,钧哥儿的王号,你到底定好没,母后问了好几回了。” 明朝的皇子们,都是在出生不久之后就被封王的,并不会等到成年以后。 “不急,我在想呢。” 朱瞻基也有点头疼,交趾那边他准备交给祁钰,辽东那边他准备给铭儿,东瀛能打下来的话。 他肯定是要给自己儿子,可现在不是还没打下来吗? 再说如果这么早封了王,他还怎么忽悠二叔帮自己打仗? 可是不封王,好像也说不过去。 要不就先随便封个王,到时候再改王号呗? 离东瀛最近的地方是为松江府(今上海),不如便封为申王? 他抱着闺女,看着小儿子,问道:“申王怎么样?” 松江府属南直隶,现在很富有,他把铭儿封在鸟不拉屎的辽东,把小四封在那么好的地方,她该不会误会吧? 于是,小朱马上改口:“算了,暂时就封陇王吧。” 到时候,让别人说,嫡皇子还没庶皇子封地好,皇后的面子往那搁啊。 景舒听到暂时二字,便知道小朱这是另有打算,就没再说了。 逗完了孩子,小朱拉着景舒逛花园,顺道还说起一件事。 “荆州知府刘永,是位好官,他是杨士奇推荐的,本来我刚登基的时候,就该升迁。 可刘永此人,和他弟弟一样,刚正不阿,说话是又臭又难听,因此得罪了吏部的人。 那人仗着是蹇义门生,暗暗给刘永下绊子,旁人以为是蹇义默许的,便纷纷不敢言。 就连杨士奇,也秉持不冒犯前辈的原则,没有为自己人说话。 但其实,蹇义年纪大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学生干了些什么。” 他早让蹇义卸去了繁杂的公务,只留在自己身边,商量一些事情。 所以,这事怪不得蹇义。 杨士奇本就是圆滑的性子,这是被朱家人调教成这样的,否则他在自己爷爷手上活不了那么久,这也怪不得他。 只能怪官场上风气,官官相护,让百姓受苦,让清官得不到重视。 景舒也轻叹了一口气:“蹇大人那位门生,皇上该好好处置,被如此埋没的好官,也不知有多少。” 大明的官员,又不像清朝,可以动不动给皇帝上请安折子,以刷好感。 老朱家的皇帝一向是:有事说事,没事别找咱。 若是没有相好大臣提起推荐,谁能想得起你啊。 第 174 章 周氏病重 “所以,我设了左右政绩司。”朱瞻基背着手道。 “每年分两拨人去查验政绩,然后让锦衣卫和东厂的人,如此,便可保贪官无处遁形,好官可以做更多事了。” 除非,当地官员,能把这三拨人都给收买了。 不过这显然不太可能,这些刚进官场的楞头青,可正是热血沸腾,想要报效国家的年纪。 怎么可能轻易被收买? “皇上圣明。”景舒笑道:“锦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臣妾都想他们了。” 这种政治上的事情,解决了就行了,她懒得听太多。 “额……” 小朱正等着妻子夸赞自己,谁知道妻子只夸了四个字就完了。 “锦儿说,他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想多去几个地方,然后再回来。” 景舒扯着小朱袖子,笑道:“还是让他们早些回来,他们这个年纪,要以读书为主,来日方长,他还小,外面的世界有的是机会看。” 在现代要考个大学,也得十二年寒窗苦读呢。 太子王爷,自然要加把劲,起码得有个进士水平吧? “好,我回头就和他们说。” 小朱觉得她是担心儿子们,所以便安抚了几句,然后就带着她认真欣赏起了御花园的花花草草。 昨夜北平刚下过雨,御花园里很是凉爽宜人。 景舒笑道:“臣妾想起来,皇上曾写过一首四景,其中有四句,倒是符合今日的景色。” “暑雨初过爽气清,玉波荡漾画桥平。 穿帘小燕双双好,泛水闲鸥个个轻。 皇上瞧那宫檐下的燕子,可不就正是一对儿吗?” 小朱不但画画好好,诗也不错,当然了,肯定比不过人家科班出身的大学士,但是也能看,不辣眼睛。 “是一对儿,咱们也是一对儿。” 朱瞻基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逮着机会就喜欢说情话。 景舒:“……” 她温柔端庄地笑了笑,心里却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敢不敢再油腻一点儿啊? 宫人们看不出她的心思,只当帝后两人感情好,都露出了笑意,帝后同心,那就是天下人的福气啊。 朱瞻基正要说什么,便见悠音寻了过来。 “皇上,皇后殿下,任城伯夫人病重,任城伯请了太医,太医院让臣同皇后殿下说一声。” 皇后的亲娘病了可不是小事,自然是要说一声的。 “病了?”景舒眉毛不自觉一凝:“夫人五日前进宫看望小公主,瞧着还硬朗呢,怎么会突然病重?” 她倒不是有多担心周氏,只不过这是原主的母亲。 根据记忆,原主对自己这位母亲是很尊敬的。 她用了人家的身体,自然也得帮她让父母寿终正寝。 悠音低着头,轻声道:“臣不知。” 她也不知道情况,只是帮太医院传话而已。 “别着急。” 朱瞻基扶住妻子的肩膀,扭头看向身后的王荣和崔居兴。 “你们两个代替朕和皇后,去一趟任城伯府,看看夫人的病情,然后速速回来禀告。” “等等,让周泽林,亲自去给夫人诊治。” 他虽然不爽周泽林,但是又觉得一家人肯定会更上心些。 任城伯府。 周氏大抵是年纪大了,所以不过得了一场风寒,便起不来了,她强撑着抓着丈夫的手。 “大闺女,我想见见大闺女。” 小闺女贵为皇后,自己带病之身,肯定是见不到千金凤体的。 可是大闺女,她想见她,想最后再见见她。 胡荣这时候也顾不上和老妻生气,这到底是结发夫妻啊,他拍着妻子的手,不停地安抚着她。 “好,我昨日就给大闺女去了信,等下个月,你就能见到咱们大闺女了,放心,放心啊。” “咳咳……” 周氏咳得厉害,却还是道:“她……她讨厌我这个母亲了,她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这两日,她一闭眼,脑子里就是大闺女还在家时的点点滴滴,还有她进宫时,那双满是通红的双眼。 “不会的。”胡荣拍着她的手:“你是她亲娘,给了她生命,把她养大,她顶多有些埋怨,绝对不会不理你的。” 他了解自己的两个闺女,都是至纯至孝的好孩子,是绝对不可能,不认自己亲娘的。 “伯爷,周太医来了,还有皇上和皇后身边的内官大人,也都来了,现在请他们进来吗?” 胡荣起身:“泽林不是外人,请他进来为夫人看诊,夫人,我先去前头招待两位内官。” 这里药味弥漫的,不好招待宫里头的人。 周氏点点头,答应了,不过片刻,周泽林便提着药箱走了进来,他向拱手作揖行礼。 “姑姑。” 然后才打开药箱,拿出把脉的家伙开始干活。 “泽林呐。” 周氏看着俊逸的侄子,心里忍不住就更加后悔了。 “你是个好孩子……” 只这一句,她便再也说不出话来,眼里只有浓浓的愧疚。 周泽林先是很懵,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心中顿时又酸又怨,但医者的本能,并没有让他起报复心理,只老老实实的为她看诊。 半晌后,他才收好东西,出到前厅对胡荣和两位太监道。 “姑姑是忧思忧虑亏了身子,而后又着了风寒寒气入体,性命虽暂时无碍,可骨头却会似针扎般疼痛难忍。” “疼痛前期可以用药缓解,到了后面可能……药也不顶用了,姑父,侄儿觉得……这些日子,姑姑想吃什么,就给什么,不必忌口了。” 就算保住性命,也不过是折磨,还不如早些了结。 他这番话,直接让胡荣整个身子都晃了晃。 “泽林,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姑姑她……” 活不了多久了? 周泽林点点头,轻声道:“姑父若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请其他太医,或者民间的郎中为姑姑瞧瞧。” 说罢,他不等胡荣挽留,提着医箱径直离开了伯府。 荣华富贵就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牺牲自己闺女的幸福吗? 他看着宫墙上的白云蓝天,眼角忍不住滑落一行清泪,不过片刻,他又整理好心情,回了太医院。 后面跟来的王荣和崔居兴见状,都忍不住有些动容。 王荣笑着道:“这周太医,和伯府关系真好,到底是亲姑姑,这感情就是不一样啊。” 第 175 章 “孝顺” “我也有个侄子,我好吃好喝,出钱出力地养着他,也不知道等我将来死了,他会不会我流泪呢?” 当太监混到一定地位,大部分都会给自己培养个后代,或是有血缘关系的,或是没有血缘的孩子。 这两人自然也不例外。 崔居兴也道:“你那是亲侄子,肯定不会差。” “倒是我,亲人都死绝了,我只能在去年的时候收了个干儿子,也是没爹没娘,想进宫伺候的。” “我看他那可怜样,就觉得做阉人有什么好的,无儿无女,脑子一热,就把他养我家了。” “就当是给他家留个后,也为自己结个善缘,好在那小子读书不错,基本上看个四五遍就能背下来,也算是个欣慰。” 将来能给他们养老送终当然好,如果不能也不意外,毕竟没有血缘关系,这就是他们的悲哀。 王荣拍了拍他的肩:“行了,别垂头丧气了,皇后殿下对你们大方,你那屋子可比我的都还大呢,还用得着担心养老的问题?” 如果那小子不孝顺,直接请人来伺候不就行了? 崔居兴笑了笑,话是这么说,可是谁不想自己死了以后,能有个后人给他们摔盆子呢? 景舒和朱瞻基听完回禀以后,也只剩下了沉默。 半晌后,朱瞻基才轻声安慰道:“娘子别难过,岳母年近七十,已经算是高寿的了。” 再撑几年,都能四世同堂了。 景舒轻叹了一口气,生老病死,半点不由人啊。 不过周氏没了也好,早点走,免得做出些糊涂事,让她和姐姐难做,也让旁人议论。 她也没多忧心,胃口也没减少,不过作为皇后,肯定要给大家做个孝顺的榜样,所以她自觉少吃了些,就当减肥了吧。 小朱怕她伤了身子,便让厨房想方设法地做好吃的。 景舒看着桌子上的美食,心里馋得直咽口水,面上却不动声色,还要装出一副食不下咽的样子。 嗯,忧伤。 铭儿看着面前的红烧羊肉,再看看娘面前的素菜,忍不住道:“娘,您一口肉都不吃吗?” 他这种肉食动物,是不大能理解喜欢吃素的人。 景舒演技飙升,难过道:“娘的娘,最近身子不好,娘得沐浴斋戒祈福,希望她早日好起来。” 如此以身作则,儿子将来肯定能长成孝顺的样子。 铭儿心疼地看看娘,然后又犹豫地看了看面前的羊肉,最后还是把它推开,认真地道。 “娘,我陪您一起斋戒,先生说孝大过天,娘的娘,就是儿子的外祖母,儿子也是应该孝顺的。” 景舒欣慰极了,臭小子懂事了啊。 不过,她还是亲自动手,为他打了一碗羊肉。 “你有这份心就很好,只不过娘和你是不一样,你是王爷,是君,你外祖母他们呢,则是臣。 娘是因为,你外祖母,对娘有养育之恩,所以才伤心难过,而你没有,这天底下没有君为臣斋戒沐浴的道理。 你叫她一声外祖母是尊敬,在有限的情况下尊敬孝顺是应该的,但是却需要有分寸,明白了吗? 何况,你还在长身子呢,要多吃肉,才能长高长壮,以后为你爹和大哥,镇守好边疆。” 她给锦儿也是这么说的,防的就是周氏贪心不足。 铭儿点点头,可还是不忍心娘受苦,便亲手打了碗羊肉,吹了又吹地放到景舒的面前。 “娘要孝顺外祖母,可是锦儿也要孝顺娘,娘,你吃一点,就吃这一小碗,好不好?” 他觉得娘还是胖点好看,瘦瘦的都不好看。 景舒看着儿子那样,老母亲的心里是既欣慰又有点罪恶感,在孩子面前虚情假意真的好吗? 成都府。 胡善围收到消息的时候,她受蜀王妃的邀请,正在蜀王府做客,同王妃和几位郡主说话喝茶。 待看见家里来人,再一听母亲快不行了,她心中又是一颤,第一反应不是担忧难过。 而是怀疑,怀疑母亲是不是骗自己回去? 可不管是不是骗自己的,在蜀王妃的面前她都不能拒绝。 孝大于天,何况她还是皇后的亲姐姐。 若是自己毫不在意,那么旁人就会觉得皇后是不是也不孝顺。 于是,她只得装作伤心震惊的模样,向王妃和几位郡主告辞,并恰到好处地在转过头时掉下泪来。 那副难过,又顾及仪态体统的模样,直让大家对她的尊重,又更上一层楼。 蜀王妃叹道:“胡大人至诚至孝,端庄大方,虽然难过,体统却不失,皇后娘娘也是凤仪万千,胡家能有这么两位闺女,真是好福气。” 如果没有意外,胡家近三代不愁,说不准还能混个公爵。 再等上几年,那就是百年世家,多好啊。 周氏吃了周泽林的药后,身子稍微好受了一些,可是也仅仅只维持了半个月,她便就又起不来了。 “大闺女,大闺女怎么还不回来?” 病床上,胡荣和两个儿子,都是一脸心疼。 “昨儿收到信,闺女已经启程,想必再过些日子,便能到了。” 趁着家里三个男人安慰婆婆的时候,长媳刘氏给妯娌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神地以为婆婆看药的借口退了出去。 “嫂嫂,婆婆这身子,可该怎么办?” 她其实高兴得不得了,自己就只生下了一个闺女。 婆婆天天在她耳朵边,念着要给丈夫纳个妾室,生个带把的传宗接代,这下可念叨不起来了。 别说她狠心,当时她家可是瞧不上胡家的。 是婆婆自己答应了,说丈夫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扭头却又反悔了。 虽然自己和娘家迫于压力,还是给丈夫纳了妾,可这不代表,她对婆母就没有怨言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刘氏幽幽地往内室看了眼。 “命数到了日子,又能有什么法子呢,咱们做晚辈的,只能在最后的日子把婆婆伺候好罢了。” 婆婆嫌弃她娘家底蕴不高,只是普通读书人家的姑娘。 暗地里可没少奚落过自己,若不是自己运气好,一口气生了两儿子,只怕日子更难。 她心里也怕,怕婆婆她拎不清做了错事,最后害了丈夫和自己的儿子。 死了好,死了大家就都清静了。 第 176 章 周氏去世 刘氏忧伤地点点头:“为人媳妇的,也只能如此了。” 说起来,周氏也挺悲剧的。 她这辈子生了两男两女,天天拨着算盘珠子,把夫家从一个普通人家,弄成了伯爵府。 让大闺女送进宫,当了正二品女官,让小闺女当了皇后,让丈夫和两个儿子端上了铁饭碗。 可惜,最后临了在病床上,真心为她掉一滴泪的就只有丈夫和儿子。 这大概可能,家中男人是得益者吧。 周氏最后到底没有等到,她心心念念的大闺女。 在胡善围收到信后的五天,周氏就已经不行了。 “告诉闺女,娘……娘知道错了……不要……不要恨我。” 周氏说完这句话,便断了气。 人之将死,她再高的心气儿,也在这时候没了。 时间回到洪武年间,天下大定不久,周家父母开始为待字闺中的女儿找婆家,相看的人选,大多都是同做药材生意的。 周氏不满意,要读书人家,老两口劝干了嘴皮子。 “闺女啊,读书人家规矩多,为人又清高,向来看不上咱们这样经商的人家,你过去,不一定会过的好。” 周氏根本听不进去,她不想就那么平凡过一辈子,她想为自己谋划出个康庄大道来,可也不想为妾。 想来想去,她瞧上了胡荣。 彼时大明正值百废待兴,马皇后也尚且在世,世间对女子的束缚也并不重,所以她很容易就取得嫁入胡家的门票。 当时的胡母因为家境有些窘迫,而周家疼爱女儿,嫁妆颇丰,所以纵然是瞧不上也咬牙让她进门了。 刚进门的那些年,她没少被婆婆立规矩。 明明给家里买下人的银子,都是从自己的嫁妆里掏的。 可婆婆却格外硬气,不管寒冬腊月,还是酷暑大雨,她都必须天不亮就去婆婆屋里伺候。 碰到公爹还没起,她就得站在门口被风吹着,冷的双手通红起疮,冻的脚趾僵硬不说。 老太婆还嫌炭火贵,冬日只许点上一盆碳,还被放在她自己脚下,自己压根就烤不到。 娘家母亲心疼闺女,常常接济,好在母家哥嫂都是好的,从来不说闲话,还常常送东西来。 她同丈夫诉苦,可只喜欢读书的丈夫哪里会为她和婆婆对峙。 “娘是长辈,我也是不好说什么,娘子啊,你忍忍,让让娘,做人儿媳妇,都是这样的,过几年就好了。 我知道你辛苦,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只要在咱们自己的屋里,你说的都算。” 说起来,丈夫也算是做到了,只要没有婆婆在。 丈夫总是好话说尽,有时候还为自己洗个脚什么的,日子也算是过的安稳。 待生下大闺女后,婆婆言语就更加刻薄了,每日话里话外,让她给丈夫纳妾。 对,用她自己的嫁妆钱,因为胡家没有银子。 她自然是不肯的,娘家也护着她,婆婆最终还是没有强迫。 而这时候,闺中的姐妹,大多都为夫家生下了儿子,还笑说她嫁到读书人家又有什么用? 家里什么都要娘家贴补,还要被婆婆欺负,有什么好的? 相好的姐妹,说婆婆对她不好,可能是因为生了个闺女的原因,并出注意让她给大闺女取名为招娣。 周氏确实失望大闺女不是男孩,但对这个名字却是不屑一顾的。 “好好的闺女,取什么招娣啊,要取啊,咱就得取个好的才行。” 女儿怎么了? 女孩儿只要培养好了,照样是可以光宗耀祖的,说不定比男儿考取功名还快,到时候就让他们羡慕去吧。 她咬着牙,顶着婆婆施加的压力,让大闺女学知识、礼仪,而闺女也并没有辜负她。 小小年纪,便赢得所有人的称赞,成功入宫当了女官。 小闺女更是如此,要说自己对善祥这个女儿,那可是最为喜爱的,生带祥瑞一看就是前途非凡的。 可惜,她喜欢上了泽林。 犹然记得,当嫂嫂找到自己,轻轻试探自己将来小闺女将来去处,周氏立马便心生警惕。 “旁的倒是不说,只是胡家现在也算是官宦人家了,高门嫁女,低门娶媳,未来亲家怎么也得比胡家好吧。” 虽然哥嫂对她有恩,但和娘家的儿女亲家她确实不乐意攀。 好在哥嫂也知趣,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问过了。 她开始注意自己闺女和侄子的动静,果然…… 丈夫倒是觉得挺好:“泽林从小学医,医者仁心,又是个好孩子,知根知底,我觉得善祥配他不错。” “不错?”周氏的声音有些尖锐:“你在胡说些什么,你是正六品,大闺女现在已经是宫里的尚宫大人了。” “皇上对她尤其看重,你居然要她嫁给贩卖药材的人家,泽林是好,可是他跟我们善祥不合适。” “他就算当了太医,也才几品官?我听到消息,皇上如今在为皇太孙殿下选妃,哪怕当个嫔,不也比嫁给一个郎中好?” 女儿要是能嫁给太孙,那自己家还不更上一层楼? 于是,她便给大闺女去了信,告诉她小闺女想进宫为太孙的妃嫔,又给小闺女说皇上要她进宫选太孙妃。 她自己的闺女,她知道,威胁家族的事情她不会干。 只要她演的真实些,表情为难些,闺女自己就会放弃,不必自己出面去做那个恶人。 只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那母女情谊、她和娘家的情谊,自己就都能够全部保全。 可怜她机关算尽,却没想到却丢失了最可贵的东西…… 接到周氏去世的消失,景舒不由自主地哭了好一会儿。 她发誓,她并不伤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眼泪就跟止不住的水龙头似的,哭的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皇后伤心了。 于是,大家纷纷夸赞皇后殿下纯孝之至。 铭儿也不调皮捣蛋了,有空就跑到坤宁宫陪着她,还把陈乐容也给带上了,让她说些趣事逗自家娘亲开心。 小姑娘也很尽力,把自己从小到大的嗅事都说完了,景舒也很给面子地笑了,然后扭头看向铭儿。 “你大哥走的时候,不是让你背岳阳楼记,背得如何了?” 第 177 章 锦儿回来了 铭儿点点头,说已经会背了,景舒让人把书拿来,翻来到岳阳楼记的页面,然后道。 “既然会了,那就背给为娘听听。” 这铭儿早有准备,正想找个机会表现一下,于是立马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地开始背了起来。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 …… ……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时六年九月十五日。” 景舒很是惊喜,却没有夸赞自己儿子,而是对陈乐容小姑娘竖起大拇指:“乐容真不错。” 能把一个学渣调教成这个样子,她真的是非常满意了。 铭儿眨眨眼:“娘,是儿子背的,你怎么夸她呢?” 景舒敲了敲儿子的小脑门,嗔道:“什么她她她的,叫乐容姐姐,别没大没小的。” 铭儿瘪瘪嘴,娘偏心,可是他不敢说。 周氏的葬礼办的很是风光,毕竟是皇帝的亲丈母娘。 张太后还派人去吊唁,可谓是给足了胡家的面子。 胡善围到京城的时候,周氏已经死了好多天。 待得知娘是真的没了以后,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酸酸的,涩涩的。 没有难过到撕心裂肺,也没有感到浑身轻松。 待得知周氏走的时候还念着自己,给自己说对不起的时候,胡善围终于哭出了声来。 对不起? 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又能换回什么呢? 周氏的灵柩停了七日,因为天气热了起来,所以七日过后,便匆匆下葬,宫里赐了不少陪葬物品。 景舒还有点舍不得,死人又用不了这些好东西。 不知道几百年后,又便宜了谁家的摸金大队。 宣德四年,六月初十,锦儿和钰儿终于回来了。 景舒也抱着八个月的凌薇,还有铭儿亲自去宫门口接兄弟俩,当然,钧哥儿也窝在奶娘怀里被抱了出来。 毕竟,这是朱祁钰的亲弟弟嘛。 兄弟俩进了宫门后,先给景舒请安,然后就开始逗凌薇和铭儿两个小家伙,最后才是钧哥儿。 锦儿端着脸,把钧儿抱到怀里颠了颠后笑道:“胖了不少啊,老二,你来抱抱看是不是?” 朱祁钰屁颠屁颠过去,把自己亲弟弟抱进怀里颠了颠:“是胖了不少,都是母后养的好。” 他看向弟弟眼神柔柔的,看向大哥的眼神又充满着孺慕。 景舒看着心里也欣慰,老二不敢第一时间去抱自己亲弟弟,是因为怕自己心里不舒服。 老大疼爱弟弟,便故意给老二寻了个借口。 老二也领哥哥的情,兄弟们兄友弟恭,实在是不错。 “锦儿,钰儿,皇上现在在奉天殿等着你们,你们先去见过皇上,再去给你们祖母请个安,最后再来坤宁宫吃饭,我让人给你们做了烤全羊。” 虽然这玩意儿在夏天吃有些上火,但是可以喝下火茶嘛。 在现代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可就是边吃重辣口,然后吃下火药了。 偶尔一次两次,没关系的啦。 哎,有几个没长成的儿子真好,现成不为长辈守孝不吃荤腥的借口,这不就有了吗? 朱瞻基没有陪妻子去接儿子,那是因为他确实忙的厉害。 新设的部门官员任用情况,具体的实施方法,弄得他很是头大。 所以,他看见大儿子的第一眼,说出来的话便是:“儿啊,你怎么还没有长大呢?” 要是现在就长大了,自己就可以学爷爷,把这些杂事都给甩了。 锦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拱手道:“儿子还小,不能为爹分忧。” 这个爹好像有点坑,他是不是想像太爷爷一样,做自己的征北大将军? “装!” 朱瞻基没好气地看了自己的好大儿一眼:“你还小,还小是怎么想出那么些好的点子的?” 他转了转手上的毛笔,沉吟一会儿后直接道:“罢了,再让你轻松两年,等你十六岁的时候必须入朝听政。” 朱祁钰同情地看了眼自己大哥,心中觉得大哥是真可怜,小小年纪,身上的担子就那么重了。 你瞧爹,才三十来岁而已,头发就快白了一半,这才登基四年啊,可见皇帝不好当。 还好自己不是太子,以后更加不用当皇帝。 不用受这个罪啊。 小朱同学知道太后惦记两个孙子,便说了几句话就让他们去仁寿宫了,而太后老人家早就在宫门望眼欲穿了。 一看见两个孙子,便楼在怀里心肝宝贝了一番。 “瞧你们两个出去一趟,就瘦了这么多,身上只剩下骨头了,外头有什么好,以后不许再出去了。” 老人家的思想,就是觉得小孩子胖乎乎的才好。 锦儿轻声道:“祖母疼爱孙儿,孙儿心里是明白的,可是祖母,孙儿此次出门,见到了许多在宫里见不到的事情,所以孙儿想每年出去走一趟,算是增加见识。” 总是要知道民间到底是什么样,然后才能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改革,这是锦儿的理解。 张太后顿了顿,然后才扭头看向朱祁钰:“你大哥他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他就不会先顺着我的话,哄哄我?” 她只是因为关心,随便说说而已,这孩子怎么还当真了呢。 闻言,锦儿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朱祁钰连忙给哥哥解围:“大哥可是太子,以后要让大臣们、让天下服气的,自然就不向孙儿这般油嘴滑舌,祖母,您这里有好吃的吗?” “您是不知道,孙儿连着吃了两个月的鱼糕,都快吃吐了,大哥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喜欢吃这玩意儿……” 听到孙子的话,张太后连忙让人端来几样点心,还不忘看向大孙子。 “你喜欢吃鱼糕的话,要不要祖母派人去荆州,请个专门做鱼糕的师傅来,天天给你做了吃。” 只要孙子喜欢,吃什么不是吃,只要不是砒霜。 朱祁钰:“……” 祖母,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 我每日和大哥的菜,可都是一样的啊。 锦儿看了眼无语的弟弟,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接着便笑道。 “祖母疼孙儿,孙儿自然不会拒绝,便先谢过祖母了。” 第 178 章 死的不是狗 仁寿宫那边其乐融融,吴氏在自己宫里躺在榻上假寐,丝毫没有急着想看儿子的心思。 流禾疑惑道:“娘娘,您不想见滇王殿下吗?” 这都多久没见了,好不容易回来,娘娘就不着急? 吴氏懒洋洋地睁了睁:“这么久,都没有传出他缺胳膊缺腿的消息,想必是好好的,有什么好急的?”qqxδnew.net “待他忙完了,自然也就来见我了。” 那么大个孩子,自己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 她话音才刚落呢,就听皇后身边蕊初过来了。 “贤妃娘娘,皇后殿下请您晚上移步坤宁宫,吃烤全羊呢。” 吴氏恭敬地低下头道谢,还不忘让人给了蕊初半吊钱。 钱不多,但对老朱家来说,还是挺不错的了。 其实蕊初不太理解,滇王殿下是自家皇后亲手养大的。 既然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又为何同意他和亲生母亲亲近,难道就不怕养出个白眼狼吗? 关于这个问题,景舒是这样想的,血缘关系到底,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你越不让人亲近,可能就越会落下埋怨。 北宋太后刘娥,对赵桢尽心尽力,却死都没有告诉其亲生母亲另有旁人,赵桢自然对她有怨言。 好在刘娥也没有傻到家,她是让李氏穿着太后的衣冠厚葬,至此才保住了仁宗对刘家的尊敬。 所以啊,有些东西,你越拦着,越不好。 你只需要对孩子好,让大家都知道你对孩子好,你没有善妒,没有不让其亲近自己的亲生母亲就好了。 白眼狼? 如此重孝道的年代,她这个嫡母做事如此体贴,只要下头的庶子们敢白眼狼,都会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更何况,朱祁钰也不是那种人。 不过是个成天想躺平的孩子,宠着一些又能怎么样呢? 周家。 余歆为自己的小叔子,不,那是自己的儿子,换好衣裳,捏好被褥后,就已经是子时了。 回到屋内,她没有看见丈夫,只得扭头看向丫鬟。 “相公还在书房?” 后者轻轻应了一声是,还不忘道。 “今儿任城伯府来了个小厮,说是照顾一个叫大黄的狗的,那狗昨日夜里老死在窝里了。 因为这几日府上要请为伯夫人设路祭的人家吃酒,他就没顾上那狗,今日才发现已经死了。 听闻咱们主君很喜欢大黄,从小就拿吃食去喂的,又跟着胡家换了那么多个地儿,这会儿怕是难过着呢。” 其实她觉得一只狗而已,活了二十多年也尽够了,长得也不是多好看,凭周家胡家如今的富贵,什么模样的狗买不到。 她最近都有些怀疑,周太医是不是故意躲着主母,这都一个多月没回来主屋歇息了。 明明都答应晚上回来歇着,谁知道又整这出。 说是变心了,貌似也不像,平时周太医倒是挺关心自家主母的身子,回家也会给带点好吃的。 他身边也没什么好看的丫头,难不成是只喜欢医书? 真奇怪,放着这么好看的媳妇不抱,偏要去抱一堆冷冰冰的书睡觉。 余歆无语道:“去厨房拿些宵夜来,咱们去瞧瞧。” 此时的周泽林则哭的伤心,姑姑去世已经一个多月了。 他却依旧不能释怀,可又不能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就只能躲在书房难过,好容易伤心淡忘些了。 大黄却死了。 死的并不是狗,是回忆,是不能忘怀的岁月。 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他知道是妻子来看自己了,便忙去把门关好,免得妻子进来看见自己这幅模样。 余歆开不了门,只得道:“相公,开下门,我让人给你煮了些宵夜,你吃了再看书吧。” 周泽林尽量柔声道:“我不想吃,你先回去歇息吧。” 余歆顿了顿,她怎么觉得相公有点奇怪呢? 就为了只狗? 也许,从小陪到大的,感情会格外深厚些吧。 思虑再三,她还是没有继续劝。 在宫里当了那么些年女官,她自然是个懂分寸的女子。 只要被拒绝一回,就不会再问了。 听见脚步声离开,周泽林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早知道姑姑瞧不上自己,他当时才会请娘去微微探了探姑姑的口风。 没想到,却加速让善祥妹妹进了宫。 他给了自己两巴掌,若是,若是自己当初不让娘去探口风,而是让娘直接去提亲的话。 姑姑会不会因为不想撕破脸,只得同意这门亲事? 抑郁一晚以后,第二日,用冷水洗把脸,他又是沉默寡言,却又医术高明的周太医。 至于眼角的红肿,那是看书看的,旁人不会疑心什么。 六月二十五是个好日子,嘉兴公主在这一日出嫁。 这是皇帝的嫡亲妹妹,自然与其她公主不同。 封地富庶,驸马文武全才,另其她公主羡慕不已。 明朝公主的婚姻程序,和民间百姓其实是一样的,由采纳、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部分组成。 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其他朝代大多不由皇帝亲自主婚,而是同姓诸侯王公主持,而明朝则是皇帝主婚。 采纳:也就是缴纳彩礼。 通常由驸马先面向皇宫方向参拜,表达自己的忠诚和感激。 然后由掌婚人带领,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和表文带进皇宫,由内官们的手转呈皇帝。 问名:这是占卜和正式册封公主的仪式,问名完毕之后,朝廷还会举行赐驸马宴等活动。 接下来也和民间一样的规矩,虽然看着简单,但皇家婚姻的繁琐程度,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 而且公主成亲,也很费银子,古人有些不负责任的父母,会骂自己的闺女是个赔钱货。 其实就是因为嫁妆,女儿出嫁,你需要为她准备高额嫁妆,这一辈子的吃穿用度都要包括在里面。 有条件的,还要给打个小金棺材,等女儿死了以后,把金棺材给卖了,就是女儿的丧葬费。 为的,就是在婆家能挺直腰板,表示从来到去都不靠夫家养。 嘉兴公主的嫁妆,不动产有两处公主府,京城和封地各一座,皇庄两处,商铺酒楼三十六处。 第 179 章 嘉兴出嫁 流动资产有金银珠宝,总之就是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只是这其中有些礼仪,小朱同学不是很喜欢。 “咱们大明的公主,到底还是和大唐的公主比不了,公主居然要给公婆行礼,想想就让朕心生不悦。” 这些规矩,不是老朱家人定的,而是礼部那帮人定的。 朱元璋刚开始也不爽,可礼部那帮读书人总有话来堵他。 他又对民间女性稍微苛刻了些,自知理亏便只能如此…… 景舒笑道:“皇上是一国之君,想改什么规矩,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左右朝堂上也没人敢反驳您。” 不反对不说,杨荣他们几个,绝对会想破脑袋为他达成。 毕竟无故废后他们都支持,减少一个拜礼而已,又有什么呢? 小朱觉得这话有理,只是怎么听着有些阴阳怪气呢? 井源今日春风得意,一身大红的婚服更衬的他精神百倍,苏震云、樊忠等几位在京城的将军陪他亲迎公主。 却在去仁寿宫的路上,被太子和两位王爷给堵住了。 太子爷年纪虽小,但却风度翩翩,手上还拿着一把折扇装帅气,另外两位王爷也是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井源心中一凛,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第一反应是向身边的好友望去,可这帮损友不是看天,就是瞧地,总之就是不瞧他。 甚至,他还能感受到好友的幸灾乐祸。 首先是锦儿提问,只见他唰地一声收起折扇。 “早听闻姑父文武双全,今日我便出几道题,请教请教姑父,姑父答对了,才能去拜见皇祖母,迎娶我姑姑。” 井源咽了咽口水,想着太子殿下,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娃娃,就让他问呗,他肯定能答对,于是便答应了。 锦儿显然是早有准备,他问道:“请问姑父,豆腐为什么能打死人?” 井源:“……???” 这算是什么问题,不应该出个上联或者诗句吗? “不可能,豆腐根本不能打伤人。” 那种软乎乎的东西,怎么可能打死人呢。 仁寿宫。 听到三位侄儿为难自己驸马,嘉兴又是喜欢又是担忧。 “锦儿那么聪明,驸马不会过了吉时还答不出来吧?” 景舒为小姑子理了理冠,闻言后捂着嘴笑道。 “怎么,妹妹是担忧驸马不行,又怕今日嫁不出去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爆发出了笑声。 嘉兴更是羞红了眼,她瞧瞧见过驸马,只一眼便喜欢上了。 张太后笑道:“善祥,让瞻基现在就去公主府吧,别让驸马的爹娘等急了,我再同嘉兴说说话。” 她就这么个闺女,可舍不得呢,却也不能误了吉时。 景舒身上有孝,不能去这种大喜的地方,只能在宫里等着,也算是遗憾,毕竟是一次出宫的机会呢。 嘉兴公主府离紫禁城不远,乘马车不过一刻钟也就到了。 这是朱瞻基第一回,公开以皇帝的身份出宫。 老百姓们也不干活了,纷纷跑到马路两边好奇地看着马车。 “听说当今天子,生的器宇不凡,还听说当今皇后殿下,那更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可惜皇后殿下的母亲刚去世,不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不然恐怕能在公主府门口一见。” “自然是真的,皇家选妻,选的那么一顶一的美人儿,先帝和太后生下的当今肯定好看。” “嘿,那可不一定,永乐皇帝当年娶的可是徐家的女诸生,那位好看吧,你再瞧瞧先帝,比我家的那啥还壮实。” 大明对老百姓一向宽厚,所以他们讨论起皇家来,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慎言,那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更不会下跪高呼万岁,因为历朝历代都没有这个规矩。 跪天跪地跪父母,老百姓除了犯罪,才会在公堂上下跪。 井源的父母,早就在公主府门口等着了。 他们是不住在公主府的,但这种大日子他们还是得受夫妻两的茶。 见皇帝下轿,两人和周围的人全部跪下行礼。 朱瞻基也没为难,抬手笑着让他们起来了。 他两人被迎进拜天地的大堂,坐到了最上面的两个位置,而驸马的父母则坐在皇帝下方。 到时候驸马和公主会先给皇上敬茶拜礼,然后便是驸马的父母。 驸马需向爹娘跪下敬茶,公主则只需屈膝奉茶。 这还是洪武爷那会儿,和礼部争取来的。 为此,皇家所付出的代价就是,每位公主下嫁,皇帝皇后都得从宫里出来主婚,免得高堂这个位置坐上驸马爹娘。 这个位置,本该是朱胖胖,和张氏来坐的。 可朱胖胖不是死的早吗? 不过长兄如父,他也受得起就是了。 吉时快到了,苏震云才帮井源想到了答案。 “莫不是冬日被冻过的豆腐?” 小时候,他娘冬日出去买豆腐回来煮,每回都是绑硬的,得放灶上温上好一会儿才行。 温好后,口感也变了,不过倒是挺好吃。 锦儿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刚要继续出题就见乐容跑了过来,轻声道。 “殿下,太后说吉时快到了,让他们先迎亲吧,以后再慢慢为难。” 耽搁吉时确实有点不好,锦儿破为遗憾地点点头,然后给两位弟弟使了个眼色,才为井源让路。 “来日方长,本宫来日再向姑父请教。” 井源:“……” 您能不能别向我请教,我想不出你那些奇奇怪怪的题。 待井源离开,锦儿才看着两位弟弟笑道。 “你们觉不觉得,男儿手上拿折扇,能显得更加英俊儒雅?” 钰儿和铭儿对视一眼,方才异口同声地说道:“大哥,我们觉得拿剑(锤子)才更英俊。” 扇子? 那是娘们儿拿的。 锦儿:“……不可教也。” 说罢,他便翻了个白眼走了,心里直埋怨两个弟弟不懂欣赏。 铭儿看着大哥的背影,无语道:“你说大哥也是哈,平日里装得跟个翩翩公子似的,引得大家纷纷称赞。” “这私底下却这么的……,二哥,你说咱们大哥是咋做到表里不一的?” 他要是能做到,是不是就不用挨两个女人揍了? 第 180 章 猛哥帖木儿的难 景舒和张太后目送嘉兴出了门,才转身回了仁寿宫。 孩子们只要是没在襁褓里的,都去送自家嫡亲皇姑了。 只剩下一堆皇家女眷,坐着陪张太后说话。 吕氏自上回被张太后以后,性格就大变了一场。 等闲时候也见不到她,出门也是装鹌鹑,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张太后看她不顺眼,便道:“老三家的,大喜的日子,你哭丧着一张脸做给谁看?” 吕氏的小心肝一颤,却又不敢反驳,身上有些发抖。 张太后看着她小家子气的模样,就觉得碍眼,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发问。 “你进门已经有八年,越王也已经二十四了,为何一个孙子孙女都没给我生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府里的手段,我再给你半年时间,要是你们府上还是没有动静,我可就要找你父母亲说话了。” 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皇家,男子二十四还无子,那父母的头发都能急白,脑门都能挠破。 张太后为人开明,知道生儿子这事也急不得。 可这都二十四了,别说儿子,连个女儿都没生出来,她能不着急吗? 吕氏感觉锋芒在背,却什么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男子无子,婆婆责令儿媳妇也是应该的。 何况,不让妾室先生孩子,也确实是她的意思。 张太后冷哼一声,待大家散去后,她才拉着景舒说话。 “你三弟后院那几个,喝了这么些年的避子药。 只怕身子早坏了,你去挑个好生养的给越王府送去。 就说是我的意思,不许再给避子药,后院的所有女子,都不许再喝。 谁先为越王诞下孩子的,不管男女,皆可提为侧妃。” 堂堂王爷,这么大年纪,还没有一儿半女,那岂不是笑话? 景舒:“……是,母后。” 呜呜,婆婆,这么得罪人的事情能不能别老让我做啊。 朱高炽的那几个儿子,都被朱瞻基以舍不得兄弟为由,没有去封地就藩。 他们都在北平待着,倒是没有闹出什么事来。 主要是朱瞻基这个大哥管的严,连人家去青楼喝花酒都要叫进宫来呵斥,逮到一个理由就扣岁俸。 当然了,在封地的藩王们也不例外,并且他们还不敢说什么。 毕竟皇帝连自己亲兄弟的岁俸都敢扣,何况他们这些还是隔着一层的? 所以一时间,王爷们都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就怕哪天被皇帝捉住小尾巴,当成削藩的典型。 毕竟,他们可不是当初的燕王,能一路打到京城去。 景舒虽然不能去观礼,但婚礼诸事,都是她仔细打点的。 前面有嘉兴公主打了个样,后面的公主就按其母的身份,还有皇太后的喜欢,酌情减一些就行了。 她也不必费心太多,只需偶尔问问,确保不出错就行。 宣德四年,七月初三。 朝鲜的李氏王朝,因为看不惯向明朝称臣的猛哥帖木儿(女真),便向其发生了战争。 这时候的女真族对明朝是忠心的,而且因为向明朝表忠心。 他们还陪着太宗皇帝北征,因此惹怒了瓦剌、兀良哈等部,被多部落排斥和拦截追杀。 所以,他们此时的战斗力不行,连最弱的朝鲜都打不过,只能向金大腿的大明求救。 小朱说起这事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在陪着他们吃饭。 首先是好战的铭儿:“这李氏王朝真不是个东西,欺软怕硬,人家都落魄成那样还欺负人家。” “我要是猛哥帖木儿,就一不做二不休,跟他们拼了,或许还能杀出一条道来。” 反正,他要是活不成,那别人也别想好过。 就算不能同归于尽,也要让他们元气大伤。 “吃你的肉。”朱祁钰给他夹了筷子鱼肉,轻嗔道:“别人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觉得,这是孩子气的做法,只要活着才有希望,要不大家为什么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锦儿挑了挑眉:“猛哥帖木儿对大明也算是乖巧,爹,女真不是挺能打的吗,郑和那边又缺能打的能手。” “最近东瀛人反抗也很是激烈,不若就让蛮夷去对付蛮夷,这样一来郑和他们也能轻松很多。” 中原人对付敌人,手段上到底是要温和许多,不会随便杀人。 但是让女真人去可就不一定了,人家杀起人来可不会手软。 景舒笑道:“这倒是个主意,只是得把他们妻子儿女留在中原,才不担心他们反水。” 待把东瀛人的奴性养起来,再把人给招回来呗。 小朱同学也有点心动,郑和他们在东瀛虽然杀伐果断,但这帮人就是很顽强,不愿意臣服大明。 “那行吧,既然东瀛人不肯学我中原的礼仪,那便让他们瞧瞧,被蛮夷统治会是什么样儿吧。” 他本来打算,过两年,就把女真给彻底端了的。 但如今瞧着,貌似还有用处啊。 锦儿笑的很是乖巧:“爹,你要给郑和说,绝对不能让女真和东瀛人碰火器,摸一下都不行。” 只要武器断层,大明才会成为不可超越的存在。 “鬼机灵。”朱瞻基点了点他,笑道:“随我,哈哈~不像老三,只会打架,他像你二爷爷。” 蠢萌蠢萌的。 铭儿:“……爹,你夸大哥就夸大哥,能不能别埋汰儿子?” 埋汰还是景舒随口说的,然后这父子几人就学会了。 第二日,朱瞻基就给猛哥帖木儿去了信,大概的意思就是:“老童啊(朱棣赐的姓),你现在的处境我知道了。” “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李家也是跟着大明办事的,我不好说啊,要不这样,你去帮我办点事。” “要是办好了,我就在中原给你们一块地,你们就不用在那边受苦了,你觉得如何啊?” 然后又把东瀛的情况说了,并表示可以为他照顾妻子儿女,让他们衣食无忧,不会被别的部落欺负。 “首领,大明的皇帝,是想利用我们帮他镇压东瀛人,怕我们背叛,所以要扣留我们的族人。” 都是聪明人,皇帝打的什么算盘,只要不是太蠢的都明白。 可他们如今被两面夹击,还能怎么办呢……? 第 181 章 嘴臭的汉王 猛哥帖木儿低着头,看着不断闪烁的火苗,良久才闷声道。 “这也是应该的,中原人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要皇帝不对我们族人下手,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历史上,他虽然被爱新觉罗家奉为祖皇帝。 但他其实并没有多大野心,常年被几大部落和李家追着打的他们,只想找个安稳地方,好好过日子。 有历史学家说,明末的时候,要不是明朝误把努尔哈赤的祖父给弄死了,其实努尔哈赤还不一定会造反。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方正也就是说一嘴,这时候的女真,确实是只想找个地好好生活的。 猛哥帖木儿如今手下只有三千多人,别的部落最少士兵都有万计,所以他们现在是谁都打不过,只能妥协。 他看了看妻子怀里的小儿子,最后咬咬牙道:“大明是礼仪之邦,咱们跟着大明混好歹还能活命。” “若是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没有明朝的庇护,那不是被李家弄死,就是被蒙古人给弄死。” “咱们就赌一把,看看大明皇帝是不是真的愿意给我们一条活路,只要是真的,咱们后代子孙,就再也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众位将领们听了,也纷纷点头,他们早羡慕中原资源丰富,仿佛有取之不尽的盐和粮食,还有五颜六色的锦衣华服。 如果真能去中原生活,谁还愿意呆在这地方受苦啊? 小朱收到消息的时候也不例外,只淡淡地吩咐薛碌:“把他们的妻子儿女,安排在……” “算了,就安排在北平吧,按她们丈夫的身份地位分配住处,身份高的,可以从朕私库拿银子养着,不用劳作,还可雇些人伺候。” “若是身份低的,便让她们做些活,不会就让人教,月例银子按大明百姓的来就可以了。” “住处头三个月凭的屋子,朝廷可以为她们出,后面就得她们用自己的工钱给了。” “派些识字的内官,教她们的儿子读书写字,知中原礼仪,女孩儿也派宫女去教导。” “还有,他们的衣裳也得穿大明的,身上的那些兽皮统统不许再穿,头发也要按大明的来。” “让衙役、城门官兵注意,仔细查看路引,不许她们出京,凡有违抗的,统统当贼绞杀。” 女真族不止这一支,只不过历史证明这是比较危险的一支。 但没了这一支,说不准就是另外一支崛起。 小朱脑袋有些疼,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完全解决游牧民族崛起的问题呢? 这个问题困扰的不止是他,还有历朝历代的皇帝们。 既然急不来,那便先解决海禁的事情吧。 也是时候,把于谦给叫回来了,这事非同小可,没有头铁的于谦帮他舌战群儒,他会很辛苦的。 于谦:“……” 您可算是想起我了。 猛哥帖木儿知道皇帝的安排后,倒是放下了心。 虽然如今的结果,比不得投诚被封王的那几位荣华富贵。 但也吃穿不愁,他也知道,自己的贡献不多,要想为族人争取更多,他就得做出成绩来。 交趾。 在朱高煦的心里,那东瀛已经是他未来的封地了,见大侄子对自己的封地这么上心,他还挺高兴。 “东瀛人那个子就跟萝卜似的短,要不是因为那里有金银矿,本王才不屑往哪儿走呢。” “女真人个子倒是大,让他们过去多生些后代也是好的。” 到时候,大明在东瀛的人越多,他就越能在那地方站稳脚跟。 至于他们老婆孩子在北平?仟仟尛哾 不存在的,只要有美人儿,在哪里不能生孩子。 他最近吃好喝好,肚子已经逐渐开始大了起来,越来越像太宗皇帝,有时候又觉得有点像仁宗皇帝。 柳升眨眨眼:“王爷还是该练练了,下个月咱们就得让乌冬百姓(缅甸)和云贵等地的百姓开始移民。” “到时候肯定得引起反抗,王爷带着这么大个肚子,到时候可被把马给压坏了才好。” 他这话可是夸张了,但也是好心,战场上长太胖可不好杀敌。 不够灵活啊! 朱高煦这回倒是没有反驳:“这也不能怪本王,谁让这海里头的东西居然能那么香?” 有一次,他去海口巡视,天却突然下起了雨,他们走不了,又没带干粮,只好到附近渔民家里借吃借住。 待吃过各种各样的海货以后,他就再也忘不了那个味道了。 当时朱瞻基怕二叔在交趾吃不惯,还特意送了个伙夫给他。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蒸煮炒煎炸煲,吃得朱高煦觉得后院儿里的美人也不香了,整日伸着脖子等吃的。 好吃的东西自然得配酒,高油高盐加烈酒让他很快就发福了。 “好吃也得适量啊。”柳升道:“我可是听人说,赵王爷最近身子不大好,貌似就是病从口入,到了榻上又不节制……” 想起老三那身子骨,朱高煦脸上忍不住有些嫌弃。 “不是我这个当哥哥的背后说他,他是真的不行,这么多年了,辛勤耕耘,却还是只有那么一个儿子。” “他还不知节制,迟早得死榻上。”说着还拍了拍柳升的肩膀,笑道:“就和仁宗皇帝一样。” 一听这话,柳升的脸都吓白了,连忙去捂他的嘴。 “汉王爷,我和你无冤无仇的,你可千万别害我啊。” 汉王是不是漂了,忘了自己还是待罪之身,还有锦衣卫监视他的吗? 朱瞻基确实一直监视二叔的动向,见他还说自己爹的坏话,心里有些生气,自家爹不就好女色了一点吗? 有什么大不了,至于一直说么? 他咬咬牙,决定给二叔一点教训,让人在汉王的水里下了些泻药,看他下次还敢不敢乱说话。 话说汉王也没想到,大侄子的心眼儿那么小,还那么护着自家爹,喝了加了料的水跑去阅兵。 结果就是拉了一裤兜,还好他穿的厚实,不然可就出丑了,气得他连夜写了二十多张纸骂朱瞻基。 只可惜,这信暂时是收不到了,因为咱们的小朱同学带着妻子,还有于谦、杨荣、夏原吉、刘安等人奔福州去了。 第 182 章 读书费银子 至于政事,就暂且麻烦张太后、杨士奇等人共同处理了,太子朱祁锦则可以在侧旁听。 在小朱的心里,三杨谄媚归谄媚,但能办事又听话。 而他作为皇帝,需要的,其实就是这样的人。 三兄弟看着父母离去,眼里都很是惆怅与不舍,铭儿更是道。 “爹娘出门不带我们就算了,还让我们看好弟妹,功课也不能落下,这是把咱们当驴使了?” 他想出门儿玩儿啊! “你可比驴享受。”锦儿伸手,就拧住了弟弟的小耳朵。 “半月前先生让你背欧阳修的秋声赋,你磨磨蹭蹭才背一半,今日我有空,你若背不出来,晚饭就别吃了。” 说着,便拽着他往文华殿走。 朱祁钰同情地看了眼三弟,不过也是这小子太不像话。 你看,大哥对自己,就是疼爱的,从不会动手。 呵呵。 这是景舒来大明这么久,第二次出远门。 第一回呢,是从应天府搬到顺天府,这回呢,则是去更远的闽南之地。 车外的指挥使焦毅,轻声为帝后介绍着路线情况。 “老爷,夫人,咱们要经过真定府、汝宁府、长沙、衡州府、广西、然后便能到福州府了。 路途二千多里,咱们一日行百里,尚且得近一月,才能到呢,赶路简陋,恐怕要委屈夫人了。” 皇帝是打仗打惯了的,糙一点就糙一点儿呗。 他就怕皇后殿下受不得那罪,到时候走几里歇一下,走几里歇一下,等到福州不知要几时。 朱瞻基也怕老婆辛苦,刚想说每日把赶路路程减到八十里,自己也能陪妻子在各地散散心。 谁料,景舒却先开口了。 “指挥使不用担忧,出门在外哪有享福的,该怎么走就怎么走,不必担心,我受得住。” 他们如今坐的马车,是两匹马拉的。 虽然比不过皇帝的九匹马,倒是也还算是平稳。 所以,她觉得没什么扛不住的。 朱瞻基握着妻子的手,也没多说什么,只叫车夫尽量走稳当些。 “在官道上还好,只是走那么远的路,难免还是要走些小路,倒是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 自己的媳妇自己疼,大不了办事办迟点。 有母后在,京城翻不了天。 刚开始,景舒飞离皇宫的感觉正新鲜,走走看看地就到了真定府。 真定府直隶于京师,控制着五州十一县的政治中心,还控制燕晋咽喉的交通中心,是拱卫京师的主要城镇。 由此可见,真定府还是非常繁华的。 再者他们离京城很近,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办事,自然也不敢怎么贪污,或者横行霸道。 由此,这里是真的百姓安居乐业,基本每家每户都能吃上饱饭。 这也让小朱很得意,看来自己的宣德盛世,还是颇为成功的。 要不说于谦这人嘴不行呢,而且他最擅长的就是泼冷水。 “哎,若是天下郡县,如果都能如真定府一般该多好啊,老爷,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要天下百姓都能吃饱饭,那才叫盛世啊。 还得让老百姓隔三差五吃上肉,还都能娶上媳妇,一人抱上四五个崽。 那才是最好呢。 朱瞻基:“……没事的时候,你还是别说话了。” 于谦无辜地看着他,表示不懂自家老爷的意思。 景舒笑着帮忙解释:“咱们老爷的意思是,担心你瞎说话,到时候被别人打了就不好了。” 就于谦这张嘴,没死在朱老四手上也算是奇迹。 于谦:“……” 他说的是实话,皇帝为什么想打自己? 景舒爱吃,到了地方是一定要吃当地的特色美食的,小朱宠老婆,自然也就随着她了。 这可把老夏高兴坏了,贴着帝后两人把自己吃的满肚子油水,嘴角的笑容就没有耷拉下去过。 杨荣还年轻,这个马屁精可顾不上吃,忙着跑前跑后伺候着帝后二人。 一会儿怕两人渴了,一会儿怕两人冷着热着了。仟仟尛哾 时不时还要表现下自己的忧国忧民,那架势,就跟着狗腿子似的。 于谦在一旁看着,他的表情都快扭曲了。 他这辈子,一是最讨厌贪官,然后就是这种没有骨气的官。 “诶诶诶。”老夏看他要冲上去怼人的架势,连忙把人拉住:“你是后生,可要注意分寸。” “夏老。”于谦沉着脸,看着前面弯着腰逗帝后开心的杨荣道:“他这有辱斯文,就他?还太子少傅?大学士?工部尚书?” 他要是皇帝,早让此人收拾包裹回家种地去了。 老夏还是那么一句话:“你是后生,不说官品,也该对年近六十的老人,要有尊敬,尊敬人家的为官之道。” 他也看不惯杨荣,但当官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至于要不要谄媚,那就是别人的事情了。 刘安一直没说话,要不是官小,他早就上去喷了。 汝宁府的情况要比真定府稍微差了那么一丢丢,普通百姓每年收入只够刚好糊口罢了。 但也还好,古代嘛,有饭吃就是盛世了。 这日,景舒和小朱逛到一家真阳县书斋。(后因胤禛的禛和真同音,便改为了正阳县) 她忍不住想进去淘些话本子,好在路上打发些时间。 小朱对话本子没兴趣,便在店里随意地逛了起来,还不忘叫来掌柜的,领导式地询问书本价钱。 “这文房四宝怎么卖的?” “客人,小店的文房四宝分为三个价格,最便宜的呢,一套九百铜板,中等的呢,一贯五百钱,最好的呢,卖两贯钱。” 他家店只是很普通的书斋,价格虽然不是很便宜,但是也不贵。 毕竟只卖给普通的读书人家,富贵人家是瞧不上的。 小朱凝眉道:“那四书五经怎么卖?” 这也太贵了,光文房四宝,就得花一个月的工钱。 掌柜笑道:“四书五经有手抄版的,字迹差些的要便宜些,两贯钱,字儿好的要的三贯钱,印刷版的,要五贯钱。” 手抄版就是那些贫困人家的读书人,为了生计去干的活。 两贯钱的,读书人收五百个铜板,三贯的,读书人收一贯钱。 蕊初低声道:“夫人,怪不得苏震云每月要给他姑姑五贯钱呢,读书确实太费银子了。” 第 183 章 商税 这还没算上给先生的束脩,读书人穿的衣裳也不同。 加上吃饭,越长大,要看的书就会越来越多,花销就会更多。 不住在京城的还得入京赶考,到时候又得费一笔银子。 朱瞻基沉声道:“你这也太贵了,北平普通书斋最好的文房四宝,都才只收一贯钱,为何你们要卖两贯,我瞧着,你们也没比北平的好。” 同一样东西,凭什么要多出一倍的价格? 掌柜:“……客人,你到底买不买?” 看着穿的,人模狗样的,这怕不是来找事儿的吧。 “不好意思,掌柜的,我们不买了。” 景舒忙上前拽着小朱离开,离开店铺后轻声解释道。 “老爷,读书用的本来就很贵,各郡县收的赋税也不同。 商家要挣钱,就只能把赋税都加进去,让百姓来付这个钱。 更何况,这些东西,很多都是别的地方运过来的。 路上打点差役,住宿,吃食,伙计的辛苦钱,哪样不要钱?” 在一个县做生意的,价格不可能相差太远。 所以,肯定别的店也是卖的这个价。 大明的商税很低,只有三十税一,但对商人来说,商税只是税务成本很低的一部分。 各种临时加派的税收,还有各目繁多的杂捐才是税收大头。 比如说天干了,朝廷让地方政府想法子赈灾,官员拿不出钱,那怎么办呢? 让地方地主豪绅捐啊。 皇帝要打仗,或者要去干嘛,让地方上交税,地方官交不出来。 农民身上的钱的压榨干净以后,还是不够,怎么办呢? 欸。 那就杜撰一个税种出来,让商人们交税,满足上面的要求呗。 又或者说,官员俸禄不够,想找个正当的由头贪,就这么办呗。 那种大的商人,背后都是有靠山的。 所以,官员只能去为难这种没有背景,但是又有钱的人家。 这些商人就只能把杂七杂八的,和商品的成本加在一起,再卖给百姓了。 说来说去,绕来绕去,苦的其实还是百姓。 小朱抿着唇,心里是浓浓的不悦,朝廷从永乐十九年起,打仗就没用过户部的银子,也没催过地方上税。 各地有灾,朝廷也没有让他们自己去想法子,都是第一时间响应的。 那么,这些地方官加的税,都收到哪里去了? 他心底琢磨着,等自己回去以后一定要打击隐形税。 “去查,真阳知县的名望如何?我们先往府城去看看。” 他倒是要看看,是只有真阳县如此,还是整个府都是如此情形。 景舒知道这家伙心情不好,也没打算安慰。 还有那么些的路程呢,她得找个舒服的姿势,小睡一觉。 朱瞻基看不得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妻子的鼻子。 “你相公心情不好,你还睡得着?” 不安慰安慰吗? 景舒翻了白眼,把猪蹄子从自己的脸蛋上挪开。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天底下贪,不配做官的人那么多,遇到了清理掉不就好了,你跟自己置什么气啊?” 又不是你要他去贪的,为这生气,不是没事找事吗? 朱瞻基:“……” 作为皇帝,手底下出了贪污官员,他还不能生气了? 景舒看他那幅样子,便只能耐着性子开导。 “天下的贪官是抓不完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贪欲。 您何必生气? 等政绩司那帮年轻人准备好了,下到地方上来,不出两年,朝堂上的贪官,就能清洗一大半。 再说了,这才刚出京多久你就受不了,再往前走,你该怎么办?” 越往前边走,那边就越偏僻,百姓就过的越困难,仗着山高皇帝远的官员们,就会越发嚣张。 强龙不压地头蛇,那小朱看了还不得给气死? 说的好像有道理,小朱扯了扯嘴角,不说话了。 到府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于是一行人赶紧找了个客栈住下来,吃点东西在洗个澡。 现在天气热了,古人又穿的厚,不洗澡可受不了。 为了体验民生疾苦,小朱这回也是寻的最普通的客栈,生意看起来一般,不多也不少。 小朱叫来掌柜打听:“你在汝宁府开客栈,每年大概交多少税赋啊?” 掌柜:“……客人,你这是?” 你是谁呀,我凭什么要跟你说? 景舒戳了戳小朱,然后柔声道:“掌柜的,是这么个事,我夫君是今年落榜的士家子弟,我们打算放弃科举,回老家长沙府打理族中生意。” “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见汝宁府人杰地灵,想在这儿开家酒楼,想问问如今税赋如何,收的多不多,好心里有个底不是?” “掌柜的是聪明人,想必是懂的。” 若是这里的官员乱收税,咱们就不做生意了呗。 她说完,还给蕊初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拿了半吊钱递给他。 “这是谢掌柜的。” 至于为什么要说士家落榜子弟,那当然是因为他们马车是两匹马拉的,普通经商人家只能坐一匹马拉的车。 掌柜的见这位夫人戴着惟帽,虽然看不清长相,却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又听说人家是开酒楼的。 这和自己开客栈的不冲突,便有什么说什么了。 “客人是士族,想必家中是有依靠,那在咱们这儿做生意就还好,若没有,那可能就得多交些税了。” 景舒又道:“可是朝廷只收三十之一的税啊,多交的税是交给谁,又是以什么理由交的呢?” 掌柜的也不知道是看在赏钱的份上,还是对朝廷积怨已久,此刻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朝廷一向重农抑商,我们这些商人的地位还不去给人做工的,这些地方父母官都是跟着朝廷走的。 朝廷瞧不上咱们,那父母官也是瞧不上咱们的,一没有银子了,就来问我们要,虽然每次都要的不多。 但架不住一次又一次啊,昨儿,我才扒拉算盘算了一笔账,就上个月,衙役就来收了三回钱。 一回是旱捐税,说是荆州大旱,咱们汝宁府要帮忙,收了我半吊钱,第二回,说皇帝过寿,要给皇上祈福,又是半吊钱。 这第三回啊,又说要请天师做法,保佑咱们汝宁府风调雨顺,又是半吊钱,再加上还要给朝廷缴三十税一的钱。 除去店里的伙计工钱,其余七七八八的各种成本,我上个月满打满算也就挣了三贯钱。” 第 184 章 那家店可是国舅爷开的 他为什么要选择从商,不就是为了挣钱才选择了商籍吗? 可现在,每月就挣这点。 半死不活地吊着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他又道。 “咱们这儿,有家叫沉香楼的,里头卖的是女儿家的玩意儿,听说那老板,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开的。” “人家就不用捐这些乱七八糟的税,挣得还比我们多,听里边上工的账房说,他们每日数钱都数的手抖呢。” 同为商人,他是羡慕嫉妒恨啊。 这就是国舅的威力啊,他不指望家里出个皇家的,那有个读书人也好啊。 为啥他家里就不能出个读书人呢,远房的也好啊。 景舒:“……” 这是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啊? 小朱没忍住道:“官府乱收钱,你们为何不告?” 大明是可以越级告官的,所以小朱同学特别不理解。 可以告不告,干啥非要受这气?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掌柜的连连摆手,声音有些惆怅。 “那些官也没让咱们活不下去,就暂且这样吧,我孩子还小,若是惹了报复可怎么办呐?” 空气突然安静,朱瞻基脸色黑的非常难看。 他一直觉得,自己治理的天下,政治是很清明的。 不但是他,就是史官也是如此评价的。 可现在,他只觉得有人往自己脸上扇了好几个耳光。 蕊初见状,连忙把掌柜请出了屋子。 然后关上门在门口守着,就怕有人不长眼的来偷听。 景舒瞧他这样,为了缓和气氛,便俏皮道。 “现在好了,胡家都成给皇上背黑锅的了。” 天地良心啊,那些钱最后可都进了皇帝的腰包里。 大概也是这汝宁府的官员,不敢问胡家的铺子要钱吧。 欺软怕硬的货色! 朱瞻基当然知道胡家的胆子,是绝对不敢和官员勾结的。 便道:“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胡家为皇家捞钱,刚开始捞的不多的时候还好。 后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大家就开始有些不满了,明里暗里说了不少闲话。 大部分都是说皇后纵容皇家,与民争利的。 所以近两年的新铺子,都是以英国公等人的名义开的。 其实就是为了图个方便,免得被当地的混混流氓给盯上,没想到却是完美避开了查探贪官的机会。 等要睡觉的时候,焦毅才回来。 朱瞻基也顾不得睡觉,给景舒捏好被子,就去了隔壁同他说话。 景舒睡不着,就想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们声音虽然低,却难不倒景舒. 只见她卷起一本薄书,一头放在墙壁上,一头放在自己耳朵上,便能听见个大概了。 “真阳知县叫王弘毅,是永乐十八年的举人,已经在任九年。 三年前就该升官,不知为何,他却主动放弃了,说是舍不得真阳的百姓。 百姓对他却是褒贬不一,有的人说他是个好官,时常开设粥棚。 有人说他是个贪官,平时都是作秀。 臣注意到,大部分对这位知县印象好的百姓。 都是因为其说的那些仁义道德,还有那双缝了又缝的布鞋。 臣也去他家里查探了一番,发现这位知县过的确实一般,亵衣都破了好几个洞。 可臣却莫名觉得有些奇怪,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哪有人放着官不升,要在地方上待着的? 听到知县可能不是个贪官,小朱同学的心情倒是好了些。 “让人去查查主薄的账,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没什么大问题就不必管了。” 干财务的,都喜欢做两套账,一套给朝廷看,一套给自己看。 当然,这样是不行的哈(狗头保命) 这样的做法倒也留下了把柄,只要找到了账本,也就是相当于捉住了贪官们的命脉。 景舒眉毛动了动,瞧着感觉是整个府的问题了。 但是又觉得有点不对,这么多县的官员怎么从来不上报? 莫不是都烂透了吧? 说起来,这些官员的做法,倒是和清朝的三十三两白银做法有点像。 咱们让你吃饭,却不让你吃饱,又能够活的下去…… 这样,你就不会反抗我,我又能得到天大的好处。 这种手段,好像不管在什么时代,都能施展开来啊。 第二日,吃早饭,景舒和朱瞻基一桌儿吃,大臣们一桌,奴才们则另一桌。 吃完早饭,又续住了两晚,瞧小朱的样子是要把这事给弄清楚了。 这两天,小朱不是在逛街,就是在去逛街的路上。 他是越打听脸越黑,越黑越打听。 景舒陪着他到处逛着,脚疼的要死,却想着人家也是为了公事只得忍着。 到了晚上洗脚的时候,她刚把脚放进水里就疼的呲牙咧嘴。 “怎么是热水,快去换冷水来。” 冷水才镇疼呢。 蕊初哄道:“夫人,您体寒,可不能用冷水泡脚,周郎中可是叮嘱过的,为了身子,夫人忍着点吧。” 景舒抿着嘴道:“那我不洗了,你去找点冰块来给我敷一敷。” 蕊初想了想,用冰敷一敷应该是没有关系,便应声去找了。 在隔壁谈事回来的朱瞻基,一眼就看到妻子放在脚桶两边,泡破损出血的脚,心疼得不行。 “你不舒坦,怎么不说?” 景舒怕他不带自己出去溜达,便笑着解释道。 “就是平日里走路少了,以后多走些就好了,老爷不必担心。”仟韆仦哾 只要能出门,别说把脚走出血,就是断了她也得坐轮椅出来。 朱瞻基心疼地看了眼他的脚,扭头就出去让人拿了药膏来。 私底下,焦毅和于谦说闲话。 “你说老爷何必要带上夫人,咱们走不快,夫人也受罪啊。” 好好在宫里待着不行,就非得往外边跑? “你着急?”于谦撇了他一眼,凉嗖嗖地道:“那你自己先走呗?” 受自家老婆影响,他对皇后殿下的印象非常好。 何况,宫里长日无聊。 皇上愿意把皇后带出来散散心,又能怎么样呢? 焦毅摸摸鼻子,他就是觉得赶路不适合带妇人嘛。 景舒冰敷过后又擦了药,刚沾枕头,就沉入了梦乡,还轻微打起了鼾。 “累着你了。” 小朱看着妻子的睡颜,声音轻轻的,听起来格外温柔。 可惜景舒正和周公下棋呢,并没有看见小朱此刻的模样。 第二日,朱瞻基就让人退了房,继续坐马车往前赶路了。 景舒好奇地问道:“咱们不继续查了吗?” 第 185 章 闹贼 凭皇帝们的性格,不应该来个现场为民除害? 以此展现自己明君的形象,电视剧也是那么演的。 “我又不是御史。”小朱轻声道:“已经传了消息回去,没几日,应该就有钦差过来查。” 最主要的是,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景舒点了点头,心里还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失望。 她还以为,能看见现场版的微服私访记呢。 离京城越近的地方,百姓们的日子就过的越好,衣裳都要光鲜亮丽许多。 可是越往后走就越会发现,百姓们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卖身葬父遇到四个,卖自己为奴给家中父母治病的遇到六个。 在馒头摊前端着碗徘徊的老人,想施舍又不舍得摊主…… 还有浑身都是鞭伤却依然在街上,耍着危险杂技的幼童。 …… 但也不是都不好,有路见不平,仗义执言的学子们,还有一些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们。 小朱的脸色也时好时坏,在京城兑换的散钱已经送出去了一半。 可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刚刚开始。 夏日南边雨水多,一行人才刚出汝宁就遇到了场大雨。 而距离下个驿站,还有六十多里。 没有办法,只能去农户家借宿。 大家冒着大雨找到了个村子,找到里长(类似村长),出示了路引,又表示可以出钱。 里长见她们穿着绸缎,又是士家子弟,心中的防备之心便卸下了。 “不巧了,我家今日来了亲戚,怕是住不下,你们人多,旁人家里也没有那么多屋子。 这样,我多去问几户人家,你们分开住如何啊?” 村民们多挣几个钱,日子也会好过些呢。 焦毅回头看了看朱瞻基,见他点头便也直接同意了。 “我们老爷和夫人尊贵,劳烦里长寻户干净和善的人家,银钱什么的,我们都好说。” 里长连忙点头,让自己媳妇,给几人倒热茶暖暖身子,自己则披上蓑衣便匆忙出去了。 里长家里确实来了亲戚,他们都好奇地看着一行人。 却在里长媳妇的眼神示意下,先去了隔壁屋里。 里长媳妇见他们贵气,刚开始还不怎么敢说话,只默默给他们倒水。 见那位夫人的惟帽都湿透了,便连忙去找了条干净的帕子。 “夫人擦擦吧,这是我绣了,准备要拿去镇上卖的,是干净的,希望夫人莫要嫌弃。 这帽子都湿了,夫人还是取下来舒坦一些。 瞧着几位也是外地人,我也让家里亲戚去别屋了。 不会说出去,碍着夫人名声的。” 朱瞻基知道妻子戴着这玩意儿不舒坦,就示意蕊初取了下来,然后为景舒把脸上的雨水擦干净。 景舒轻轻对那女子施了一礼,笑着道谢. “谢过里长娘子,我瞧出来了,娘子是位心善的人,好人会有好报的,还没问娘子贵姓?” 里长娘子憨厚地笑了笑,把茶亲自递给两位女子。 然后又看向其他人道:“什么贵不贵的,我姓余,我男人姓刘,夫人叫我刘娘子就好了。” “快喝了吧,虽说现在才是夏日,可一冷一热,总是会引起风寒。” “我们这里地僻,村里就只有一位郎中,他的药又时灵时不灵的,着凉可就不好了。” 几人点点头,排排坐在堂屋的长凳子上,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有别,都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 景舒看了眼老夏那身子,心中担忧他能不能撑得住。 便道:“夫人也瞧见了,我们两位管家年纪都大了,怕他们受不了,能不能借你家的屋子,让他们先换身干的衣裳。” 老夏和杨荣连忙道:“夫人体弱,还是请夫人先吧。” 皇后娘娘这么关心他们两个老家伙? 有点感动。 景舒摆摆手,温柔道:“无事,我还年轻。” 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再说了,老夏多活几年,也能多做点贡献嘛。 朱瞻基心疼妻子,可看着两个老臣那把老骨头,还是点了点头。 刘娘子便叫来自己儿子,带着两个老人下去换衣裳了。 景舒注意到,隔壁的屋子里。 时不时便常常探出一个,梳着包包头的小脑袋,头上还扎着粉色头绳。 她笑道:“刘娘子,隔壁屋里可是你的女儿吗?真可爱。” 闻言,朱瞻基也顺着妻子目光望去。 果然就看见了个萌萌的小姑娘,正充满好奇地望着他们。 都是有闺女的人,他瞬间就忍不住对人慈爱一笑。 可那姑娘显然对这个黑脸叔叔没兴趣,只盯着景舒看。 “是啊。”刘娘子慈爱地冲闺女招手。 见小姑娘不肯过来,便上前把人抱了来:“向夫人问好。” 小姑娘软软糯糯地叫了声夫人好,又把头埋进自家娘亲怀里,眼睛却依旧盯着景舒看。 景舒笑着问了些寻常的问题,得知小姑娘叫采薇,瞬间就觉得有缘。 刘娘子又笑着解释道:“咱们村有几条恶狗,半月前我们一个没留神儿,让这孩子溜了出去。” “这不,就被咬着了。” 小姑娘不过四五岁,正是对外面充满好奇的时候。 景舒早注意道,小姑娘其中有一条腿鼓鼓的。 像是包了什么东西,原是被狗给药了。 “哟,天可怜见的,咬了人的狗可不能留着了,得打死才好,否则他下回还会咬人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荷包里,取出一块儿系着红绳的坠子,本身是瞧着好看准备带回去给凌薇的。 不贵,几两银子罢了。 她瞧着小姑娘顺眼,就送给她吧。 见刘娘子要推拒,景舒笑着解释道。 “我也有个女儿,比你家这个还要小些,名字里也有个薇字,我觉得有缘,就当是给孩子的礼物,你就别拒了。” 刘娘子也知道她不缺钱,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可不能打死,娘子不知道,咱们这一块儿最近闹盗贼呢。 上上个月,才有一户人家被洗劫一空,一家五口,全被杀了个干净。 恶狗虽凶,但也镇宅,还是留着吧。 只是几位可要当心些,莫要乱走。 那狗咬着人可不撒嘴咧,你看给我闺女咬的,硬生生没了一块儿肉。” 还好保住了命,不然她还不得哭死。 第 186 章 奇怪的秀才 “盗贼?”朱瞻基疑惑地道:“哪里来的盗贼,官府怎么不剿?” 养几条恶狗能顶什么用? 刘娘子叹道:“我也不知怎么说,官府倒是也没有不管。” “可也没有怎么管,就带着衙役隔几日转悠几圈,就又回去了。” “盗贼是没有抓到,野兔倒是抓着了几只。” “他们自己烤着当午饭吃了,诸位也要当心一些,上个月隔壁村的闺女还被抢了。” “几日后,村民就在河里发现了姑娘的尸首,是活活被糟践死的。” “可惜了,那姑娘可漂亮了,到了议亲的年纪,这十里八村的媒婆都快把她家门槛给踏平了,哎。” 她是想说,这位夫人和她丫鬟生的那么好看。 可千万别…… 景舒听得那叫一个无语,官府貌似是不那么作为。 但是又担心自己的乌纱帽,所以才如此叫你看着挑不出错来。 正说着呢,里长匆匆回来了,他看见景舒的容貌后眼底闪过一丝惊艳,然后才团团对众人拱手。 “客人,我已经和村民说好了,连吃带住一个人一天三十铜板,有什么要求他们都尽量满足。 只是啊,我们这里东西简陋。 想要吃多好恐怕是不能有的了,不知道客人能不能将就。” 虽然雨很大,他知道这帮人是不能将就,也得将就的。 但话要还是要这么说的嘛,是不是? 朱瞻基点点头,道:“劳烦里长先给我们带路吧,待里面两位换好衣裳,你们再带他们去住的地方就行,王荣,给钱。” 他得尽快,让妻子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才行。 王荣点点头,直接给了两吊钱,并且客客气气地道。 “多谢里长,这钱您先拿着吧,不够我再补,要是有多,就当是谢谢您辛苦跑一趟了。” 他们一行也就十六人,别说是躲两天雨而已了。 这钱就是住一个月,那也是尽够了的。 可那里长貌似也是读过书,有那么几分见识的。 只大大方方谢过客人就是,一丝小家子气的模样都没有。 天色已经快暗了,村里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狗叫。 雨依旧不见小,噼里啪啦地下着,王荣和蕊初手里的纸伞已经挡不住任何风雨了。 等好不容易到了头一家,众人的鞋子到衣摆早已经是泥巴。 “到了,这家主人也姓刘,是书生,还是咱们村的私塾先生。 他是有个秀才的功名,为人很是知礼。 他家娘子也是秀才家的女儿,识字也爱干净。 在我们村儿日子过得最好,他家空余有两间屋子,您看?” 朱瞻基点点头:“我们夫妻住一间,他们两个也是夫妻,便也住一间,你再带其他人去别处住吧。” 他说的是蕊初和王荣,也是方便照顾他们。 再有,女官和太监住一屋,也发生不了什么。 里长点点头,便上去敲门,不一会儿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便开了门,里长指着景舒四人道。 “这就是我同你说,来借宿的客人。” 那男人微微点头,冲她们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朱瞻基扶着景舒进去,里长没有跟着,他还要送旁人呢。 焦毅想守着自家皇帝,却被用眼神制止了,只好作罢。 夫妻俩跟着男人进门,就见里面有间小院子。 路过小院子,就到了一排屋子,中间的是堂屋。 左右两边各两间屋,推开堂屋门进去就能感受到暖意。 一位大概三十几岁的妇人,怀里正抱着个孩子轻轻哄着。 见人到了,便笑着打招呼。 “我瞧客人的衣裳都湿透了,快去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我刚在锅里焖了些菜,客人换了衣裳便能吃了,相公,先带客人去屋里吧。” 刘秀才点点头,带着几人去屋子。 全程都沉默寡言,老婆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 景舒觉得心里怪怪的,又觉得自己恐怕是多想了,也许人家性格就是沉闷,就是听老婆话呢。 屋子里的摆设不多,但被褥都是干净还带着清香味儿的。 景舒连忙让蕊初为自己把身上擦干净,然后换了身衣裳。 本来想洗澡的,但这家人没有浴桶,便也只能作罢了。 “老爷,你觉不觉得,秀才娘子怀里抱着的孩子,胖嘟嘟的,很像铭儿小时候的模样呢。” 朱瞻基回想起老三小时候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确实有些像,特别脸蛋鼓鼓囊囊的,一看就能吃。” 不过他心里还是惦记盗贼的事情,这么凶狠怕不是普通的盗贼。 他估计可能是山贼,但听人家的口气。 貌似是最近才出现的,到底是什么原因会突然出现山贼呢? 不管了,既然自己来了,就顺手为老百姓给收拾了吧。 农家的晚饭自然没那么丰盛,可秀才家里也不会太差,一筐子粗面馒头外加一锅米汤。 还有一大碗焖得香喷喷的白菜、猪肉和胡萝卜。 肉少菜多,但已经饿坏了的景舒却觉得素菜也不错。 一口菜一口馒头,再就一口米汤。 没一会儿,就干掉了两个馒头。 小朱本来没什么胃口,但见媳妇吃的香,也忍不住胃口打开。 王荣和蕊初又不敢跟这两抢,都没夹上几口菜,就见底了,最后只能用馒头沾着汤底吃。 “刘先生,请问还有菜吗?” 闻言,那秀才也不说话,只扭头去看自家娘子。 秀才娘子忙笑道:“没有了,客人来的突然,这已经是家里最后一点菜肉了,只能等明日去地里摘才有。” 两人虽然有些没吃饱,但是已经不饿了,就没继续说什么。 景舒见这位娘子,一直抱着儿子,便忍不住笑道。 “娘子把这孩子养的是真好,我刚还同我相公说,这娃娃,有些像我们儿子小时候呢。” 大概母亲之间,聊孩子是最容易拉近关系的吧。 那娘子像被打开了话匣子,倒是同景舒聊了许多。 在朱瞻基眼神示意下,景舒装作不经意间又问起了盗贼。 “听里长说,咱们这儿最近闹贼,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闹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个,那刘秀才瞬间就站了起来。 黑着脸离开堂屋,转身回了他自己屋子。 “刘先生这是……?” 景舒有点奇怪,这人怎么反应这么大? 第 187 章 扛过永乐朝的都是好官 “哦,相公是读书人。”刘娘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听不得这血腥的,更见不得,从上上个月,陪里长去见了那被杀的一家五口,就样了。” “这些日子,他连课都没上,学生的束脩都是按月给的,再这样下去,家里都没得花销了。” 要不然,她也不会想把家里借住出去。 “至于什么时候开始闹起来的。”刘娘子想了想后道:“大约是三月前,前两年,朝廷不是打倭寇吗?” “听闻就是那些倭寇败了,先是逃窜到抚州府,可那儿不是有钦差大人吗? 那钦差大人可是厉害,带着人把窝给他们端了,剩下的便又逃到咱们这儿来。” 咱们这儿地僻,加上前两年闹灾,收成也不好。 府里的官兵不爱往这跑,县里的衙役又不成器,哎。” 那些都是杀人杀习惯了的,衙役对付普通老百姓还行,对付这些盗贼可不行。 再说,这地儿山挺高的,人家抢了人杀了人就跑进去躲着,你拿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景舒又道:“那这三个月,有多少家出事了?” 刘娘子神神秘秘地说了个数,景舒和朱瞻基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这些人,还是知道害怕的,一月就动两户人家。 “那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刘娘子笑着摇头,轻声道:“只不过听仵作,出事人家的屋子里,有十多人的脚印呢。” 才十多个人,那还不简单? 景舒用星星眼去看了眼小朱,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没有问题的,对吧? 毕竟此次跟来的,还是有不少能打的。 那个焦毅就不错的,虽然他好像有些瞧不上自己,但是能力归能力嘛。 察觉到妻子的目光后,朱瞻基不自觉地挺起了脊背。 男人,自然是不能说不行的。 当天晚上,景舒和小朱在刘秀才家睡了个好觉,本来以为第二日就能停雨。 然后他们就可以为民除害,最后再继续往前走了。 谁知道,这雨却没有丝毫要停的架势,反而越发大了。 “这怕是要涨水啊,不知又要淹多少庄稼。” 秀才娘子站在屋檐下,忧心忡忡地感叹了一句,便扭头去灶台忙活了。 而刘秀才…… 额,他还盯着书壳发呆。 王荣忍不住上前同他攀谈,言语中皆是对他的不赞同。 “我说这位秀才,你可是个男人,还是有功名在身的男人,吓个几天也该好了,你怎么还……?” 这副样子呢? 还不如他一个阉人呢。 “王荣。”小朱轻轻呵斥了他一声,示意他莫要再说:“刘秀才是为淳朴人,胆子小些很正常。” 读书人,怕刀剑也很正常。 不然那些东林党人,又怎么会开开心心给闯王称臣。 刘秀才目光呆涩地抬起头来,看向小朱,然后木然地道。 “距上回盗贼下山已过了半月,他们没有粮了,又该来了。” 这回,会不会轮到自己家呢? 刘秀才说完便转身,默默回了自己屋子。 待秀才娘子做好早饭,去叫他的时候,他却怎么也不肯出来。 “你整日担心有什么用,不管那盗贼来不来,来了会先到谁家,那咱们也得吃饱饭,做个饱死鬼是不是。 你要是不吃这粮食,那咱们不就便宜了那帮贼了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刘秀才还是不出来。 他老婆没有法子,只得招呼众人吃饭。 早饭是贴饼子就咸菜,配着一锅米汤,米很少,但配饼子是够了。 吃过饭,秀才娘子拿出家伙,在屋檐下开始纳鞋子。 小朱冒着大雨,不知道跑出去干什么了。 只剩下景舒和蕊初在这里呆着,很有些无聊。 好在别人小孩子胖嘟嘟的,很是惹人疼爱。 景舒时不时抱在怀里逗上一逗,也算是能打发时间。 京城。 张太后收到儿子的信,便叫来了内阁大臣们商量。 “你们说,应该派那位大人,去汝宁府巡查啊?” 杨士奇想了想,便道:“太后,臣觉得,周忱或可行。” 周忱,字恂如,号双崖,是江西吉安县人。 明朝初年的名臣,财税学家,历史上整顿江南税赋,颇为能耐。 可惜在正统七年的时候被诬告罢官,黯然离世。 “他是永乐二年的进士。”张太后轻轻呢喃了一句,然后道:“那就他吧,你告诉他,这事瞧着牵扯不小,一定要好好查办才行。” “领了旨意就直接去,速战速决,不要给那帮人准备的机会。” 在她心里,经受过永乐一朝毒打过的官员,那就都是能办事的好官。 这事完了,张太后才看向一边不说话的大孙子。 “你说你爹也是,我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不让我歇着,你还是快些长大吧。” “操劳一辈子了,也不知道怎么时候是个头,自从嫁到老朱家来,我就没轻松过。” “刚进门的时候,忙着给朱家添丁,后来又帮着太宗管家,再后来,又要帮着先帝处理政事。” “本来以为到了你爹这里,我就能松快松快了,谁知道他带着媳妇儿就跑了。” “现在好了,前朝后宫我都得管着,有一天我要是死了,那绝对是累死的。” 她年纪大了,还是逗逗孙子,听听曲儿才是正经事。 “那是因为皇祖母有能耐。”锦儿笑嘻嘻地给她捏肩。 “爹可是常说,祖母您是女中尧舜呢,正是因为有您这么好的娘,他才能安心出门儿啊。” 这话张太后倒是爱听,可却也没有忘记儿子交代的正事,拉着大孙子教导道。 “其实这税赋问题啊,汝宁府的问题还没有江南的问题大。 汝宁府只不过是商税重些而已,可江南是田赋重。 赋税拖欠,百姓生活很是艰难,只得往外逃。 农民外逃得厉害,欠税就越发严重,朝廷是有心减税。 可户部却总是有借口去推托,你太祖皇帝,你太爷爷、你爷爷,你爹,一个都没法子。” 虽然他们现在有银子,但人到底还是靠粮食吃饭的。 国家收不上来粮食,总不能抱着银子啃吧? 江南土地肥沃,要是江南都收不上粮,那可就不好说了。 锦儿轻声安慰道:“祖母别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待去暹罗的特使回来,说不定能带回好消息。” 第 188 章 赌徒的心思 在他看来,所有的烦恼,都是因为国家粮食少造成的。 只要找到更高产的粮食种来,这些烦恼,也就不是烦恼了。 “没那么简单,我的孙。” 张太后站起身来,同孙子仔细说道。 “先不说找不找得到,找到了,也要先在皇家庄园试种,确保无害了才能让百姓种。 试种最快需要一年、推向民间需要更久,就像是耐旱的占城稻。 五代时就到了福州等地,可北宋初年才被朝廷得知。 真宗才在福州、江浙两地种植,到南宋时才被推广到全国。 这过程,是两百多年,现在皇家亲自出手,恐怕会早些,但也没到能立刻救火的地步啊。” 总而言之,儿子恐怕还得再难受几年才行了。 突然,张太后像是想起什么道。 “听说你最近一有空就去神机营,祖母也不好说你什么。但功课可不能落下。” “你是太子,要什么都会一点,可不能只偏爱学一样,明白吗?” 锦儿笑着拱手答是,待退出奉天殿后便径直去了神机营。 大明以后的战事绝对不会少,火器难免会被贪财的卖给敌人,他得赶紧把燧发枪那些弄出来才行。 景舒他们现在住的村,就叫刘家村,这个村里一大半的人,都姓刘,这个村的地理位置特殊。 往前走几里地,便是长沙府的地界了。 朱瞻基披着蓑衣,眼睛悠悠地盯着前面的山头。 “你们确定,那伙贼人住那个山头。” 是时候给妻子表演一番,自己才是真男人。 那周泽林算个啥? “是,老爷。”焦毅轻声道道:“老爷,雨太大了,不然您还是回去歇着吧,我带兄弟们去收拾他们就好了。” 不过就是几个草寇,怎么用的着皇上亲自出马? 也太小题大做了。 “无事。”朱瞻基摆摆手:“我也许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早听说,这倭寇都十分狡诈,我还不信呢。” “如今却是信了,能在郑和还有于谦的眼皮子底下,逃到这儿了,不简单,就让我来会会他们。” 到时候,用他们的脑袋,讨妻子崇拜一笑,怎么看都是划算的啊。 其实,山上那帮盗贼根本不是逃来的倭寇。 他们只是一群赌汉混混,卖了老婆孩子田地,还不够还债,便逃离自己的村落,到这边的无赖而已。 听说抚州府那边,逃了一伙倭寇,所以才将计就计。 他们料定以倭寇的名声,官衙才不敢来找他们的事。 不仅如此,他们还学着倭寇的做派,抢了东西不说,还会把一家老小全部灭口。 如此狠辣作风,官衙就不会管了。 这里面的山贼头头叫陈七,因为他在家排行第七,兄弟姐妹只存活了三人,他,他二哥,还有三姐。 其中,他三姐因为好看,嫁的好,因为他三姐不肯帮他还赌债,害他把老婆女儿都卖去了青楼。 所以,他就带着人,从八十里地以外过来,把三姐一家五口都给杀了。 还把三姐夫隔壁村的外甥女给抢到山上来,给糟践死了。 他并不觉得自己不对,反而还越来兴奋。 谁让她们瞧不上自己的? 活该! “老大。”一个贼眉鼠眼的人出来,拱手笑道:“听闻,刘家村来借住了一行人,仿佛十分有钱。” “那家的男主人,还带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妇人,这么肥的羊,咱们何不……?” 村里头的人家,他们顶多抢点碎钱和粮食,那压根就没有多少,没多久也就吃光花光了。 “嗯,这事我也知道了。”陈七沉吟了一声,却有些犹豫:“可那帮人瞧着身份不一般,是士家子弟,到时候会不会……?” 自古民不与官斗,若是人家是某官宦人家的孩子,还不得和自己拼命? 那手下见他犹豫,急忙道。 “干完这一回,咱们拿着银子下山,把赌债给还了,把房地赎回来,咱们便再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老大,咱们这样终究,不是长久的事情,若是不尽快了结,等朝廷派兵下来,咱们可都得玩完儿。” “只要咱们做的隐蔽些,不让人看到咱们的长相,咱们村又离这里远。” “回去就说是赌钱赢的银子,谁能怀疑到咱们身上?” 旁的盗贼也纷纷点头,还不忘咬牙愤恨地吐槽道。 “那些官仗着自己的身份,平时可没少为难咱们。 若不是他们护着那些赌场,咱们怎么会染上赌瘾,还赔了房产田地老婆孩子? 咱们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杀了这伙人,出了这口恶气才好。” 在他们看来,自己之所以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那都是因为官府不作为,他们自己可一点儿错都没有。 还有那些不肯借钱亲戚,他们要是肯伸出援手,自己又怎么会沦为山贼? 嗯,都是他们逼迫的。 房顶上的焦毅有些听不下去了,就要跳进房里拿人,却被朱瞻基拉住了,示意他向后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却看到一位满脸脏兮兮的少年,正在院子中的厨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焦毅:“……” 好家伙,暴露了。 这时,屋内传来了一声怒喝:“小杂种,饭做好了没有,再不上菜,信不信老子马上杀了你。” 闻言,那少年仿佛抖了抖,然后立刻粗着嗓子应了一声:“就来了。” 然后不再看房顶上的几人,匆匆端着饭菜进去。 “那是个女子。”朱瞻基压低了声音,瞧着和那伙贼不是一起的,应该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你们一会儿注意点,莫要杀错了,行了,动手吧。” 他有些失望,还以为是真的倭寇,原来就是几个草贼,还不够自己几个手下塞牙缝的。 真没劲! 这伙赌贼自然不可能是锦衣卫的对手啊。 没两下就死被砍了个干净,大家还都有些意犹未尽。 还是在战场上打起来舒坦啊,这些人砍起来就跟萝卜白菜似的,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朱瞻基等他们杀干净了,才从房顶上下来,找了个没血迹的凳子,还颇为嫌弃地教训手下。 “你们太粗鲁了,把血迹弄的到处都是,到时候人家打扫起来多辛苦,小姑娘,这是你家?” 第 189 章 被赖上了 可怜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 她见旁人认出自己是个女孩,还不忘立刻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满脸防备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朱瞻基:“……”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如今确实黑了那么一丢丢。 但也应该还算英俊,像是个饥不择食,会睡小乞丐那种人吗? 手下见自家主子吃瘪,都忍不住有些想笑,却又都不敢笑。 “想笑就笑吧,别憋死了。” 见皇上这么好说话,又加上在外面,众人自然不会委屈自己,都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 朱瞻基翻了个白眼,然后直接起身道。 “很好,你们这个月的俸禄没了,你们去报官吧,我要先回去了。” 自己一天没回去,妻子怕是等着急了,指不定怎么担心呢。 想想妻子那张担心的脸,他就觉着心里甜丝丝的。 待回到刘家,妻子果然没有睡,正打着盹儿等着自己呢。 “老爷,你去哪儿了?” 你可千万别死外边,不然她这个独自在外皇后恐怕是也要吃瓜落。 小朱很得意,揽着妻子,把自己为民除害的事情说了,“快夸我”三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可景舒的注意力显然不一样:“其实我觉得那些盗贼,有句话说的有理,我朝可是禁赌的,那么,那些赌场是怎么开起来的?” 朱元璋是穷苦人家出身,所以当他坐稳了天下,看见应天府一堆人无所事事,整天赌钱玩乐。 他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于是费老大劲开始禁赌。 刚开始倒是挺好的,到永乐朝都挺好的,可到了朱瞻基这里…… 嗯,咱们六边形战士,自己都爱玩儿这些,自然就又把赌博之风带起来了。 朱瞻基抿抿唇,然后道:“其实,官员也是怕有些无赖,闲来无事便闹事,这才……” 对开设赌场一事,睁只眼闭只眼嘛? 景舒轻声嘲讽:“为了减轻自己的活儿?所以放任不法分子,诱导别人去沉迷赌博,家破人亡,落草为寇?” “我也不是觉得这帮人对,只是觉得人都是禁不住诱惑的,特别是男人,一美人儿,二钱财,别说没读过书的普通百姓们了。” “就是那些当官的大老爷,因为这两样晚节不保的有多少?” “富人玩这些还好,穷人呢?他们可是家里的劳动力,他们去沉迷赌钱,一个家庭可就毁了。” “老爷还是要以身作则,照着太祖皇帝那般,严厉禁赌才是,至于怕有些富家子弟没事惹事,或许咱们可以弄个朝廷官方的赌局。” 彩票这事,景舒琢磨许久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说。 朱瞻基听了,连连摆手:“不成不成,禁赌都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若是合法化了,那还了得?” “老爷,您先听我说。”景舒拉着他坐下,轻声道:“堵不如疏,你先听听我这个法子,在拒绝不迟。” 她把现代彩票局那一套说了,越说小朱的眼睛越亮。 若不是碍着身份,他都想先玩儿一把了。 “这……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景舒笑盈盈的:“一张赌票才五个铜板,一斤米的钱,又有谁会舍不得呢,也不会买穷了谁家。” “富人可以加注,想加多少钱就加多少钱,普通人家最高只能买十文钱,每月只能玩儿三次。” “待他们买够一百文,你就让他们中五十文,咱们白白赚五十文钱,偶尔再让人中个大奖,那些人就更前仆后继了。” “有了官家赌局,民间的赌局可就得彻底禁了,那些人可不是咱们,会担心别人家破人亡威胁社会。” “他们巴不得赌钱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才赚得更多。” 赌性谁没有,禁肯定是禁不完的。 她以前还喜欢打麻将,才女李清照也喜欢玩儿那些呢。 朱瞻基心动不已,打算待回去,一定要好好筹划筹划。 可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呢,麻烦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景舒和朱瞻基坐在堂屋,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子跪在地上,倔强地表示自己要追随小朱同学。 面对妻子落在自己的身上的目光,朱瞻基只能一遍又一遍表示,他真的没有勾搭人家小姑娘。 可妻子的眼神,显然是不相信自己的。 他气急败坏地看向小姑娘道:“我再说一遍,救你的是他们,你要报恩,找他们去啊,找我干什么?” 属下们摸摸鼻子,对啊,他们中间还有几个没媳妇呢。 怎么不找他们? 知县大人今日也来了,了解情况的同时也是来看看这几位外来人,既然是世家子弟那肯定得混个熟脸嘛。 “张公子,这姑娘也是一片虔诚,她家里的大人又都死绝了,今年又才刚刚十四而已。 本官瞧着,你家也不像缺口饭吃的样子,何不就把她收了,哎,就当是做个好事嘛。” 按朝廷新例,这种孤女,他们县衙是要特殊照顾的,得出份嫁妆,还得给她找人家。 想想就麻烦,还不如让这位公子把人带走,他也能少点事。 景舒端起茶抿了一口,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她嘴角的不悦。 老色批,十四的小姑娘都勾搭,可真是够刑的。 察觉到妻子鄙夷的目光,小朱差点气得吐血,他强颜欢笑道:“知县大人叫什么名字?” 朱瞻基把他的算盘看在眼里,打定主意要收拾他。 那知县忙道:“本官姓方,单名一个博字。” 这位公子姓张,又是从京城来的,只可惜分了家,路引看不出是哪个张家,太后娘娘那个张家,还是英国公府那个张家? 不管是哪个张家,他都得好好结交,指不定以后就能提拔自己一二呢? 朱瞻基意味深长地道:“我记住了。” 回去就把你的乌纱帽给摘了,什么玩意儿。 然后他扭头看向那姑娘,问道:“你真的想跟着我?” 本来还以为这姑娘是个好的,没想到是个想攀高枝的。 那姑娘认真地点点头,看这位公子的穿着便知,跟着他绝对吃不了苦,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了。 第 190 章 利用他们的村民 朱瞻基抿唇道:“可我已经娶了正妻,你只能给我当妾,妾可是没有地位的,等我玩腻了,就会把你卖了,或者转送给他人,你还要跟着我吗?” 好心好意救人,怎么还跟狗皮膏药似的缠上了呢? 知县一愣,卖妾或者转送他人,那不是贱妾吗? 这可是良妾,良妾可不能卖啊。 他刚要说话,就撞上了朱瞻基那冰凉如水眸子,便立刻闭嘴了。 这位公子,好像不太想纳她为妾? 小姑娘:“……妾?” 她只是想借报恩之名,给自己找个活而已啊。 蕊初没忍住,没好气地道:“那难不成,你还想当正妻不可。” 说着,她目光还有些谴责地看向自家的皇帝。 他不会真纳了这女的吧? 千万别,真要带回去,那自家殿下的脸面往哪搁啊? “误会误会。”小姑娘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不是想给你当妾,我是想给自己找个地方待着。” “我…我爷爷是郎中,我跟着他自小学黄岐之术,听闻贵眷人看诊很是困难,这才想着能不能在贵府谋个活。” 洪武爷那会儿规定,女子到了十四便可以出嫁了。 自己没有父母,到时候这些官员为了自己的业绩,肯定会早早地就把自己给配出去。 需要官府出面配的男人,又能有什么好货色? 不缺胳膊少腿,那就是谢天谢地了,而且自己家死了那么多人,她住着可是难受呢。 众人:“……” 方知县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呵斥:“简直是胡闹,女子怎能学医?” 万一医术不精,给人治死了怎么办? 小姑娘却根本不搭理他,她感觉到知县是很尊敬这男人呢,这男人呢又老是看那位贵气的夫人。 既然如此…… 她走到景舒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夫人,我自知这要求不合理,但还是想请夫人考虑一二。”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最后离开这个地方的机会。 只要这些人把自己带走,等出了这个地方不带她也行啊。 景舒放下茶碗,悠悠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连忙道:“白果,夫人,我叫萧白果。” 白果? 中药名? 景舒眼底闪过一丝趣味,笑道:“顺天府周家,可是培养了不少女医,那都是念过正经医术的,你比起她们,又如何呢?” 看官府的档案,她爷爷可从来没有都坐过堂,只天天呆山上闭门造车,最后还被山贼给杀了。 她没爹没娘,爷爷给她买不起女子穿的衣裳,一直穿着他的衣裳,因为年纪小,山贼又需要人照顾,所以才大难不死,逃过一劫。 萧白果认真道:“绝不会差,夫人这种贵人身边定然带着郎中,夫人若是不放心的话,让他考校一番便是。” 景舒眉毛一挑,这姑娘的脑瓜子还挺灵活的哈。 “严郎中,带下去考考。” 这丫头如果真有本事,自己或许可以资助她找个地方座堂,累积经验,在这个社会发光发热。 带回宫里就算了,万一人家真是冲朱瞻基去的,那她不是给自己惹事吗? 朱瞻基:“……” 从小姑娘开始说误会的时候,他的脸就忍不住红了。 在他们男人的眼里,女子要追随一个男子那不就是,要给别人做……妾的那个意思么?qqxδnew.net 没想到不是? 他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妻子,却见根本没有看自己,心里忍不住有点慌乱,她不会在心里把自己当花心大萝卜了吧? 就在夫妻俩心思各异的时候,严太医便带着萧白果进来了,表示这姑娘的理论知识还是很不错的,比大部分同龄的学童强不少。 景舒没有说话,纠结了一会儿,才看向小朱同学。 “老爷,要不咱们就带上她,我瞧这姑娘也不容易。” 她记得,周家在福州有医馆,里头也有坐堂的郎中们。 其中好像就有小时候,给原主看过诊的周郎中,原主喊的周伯,想来把姑娘放在那里也不错。 妻子都答应了,他又能说什么呢,只好点头答应了。 知县见她们答应了,连忙兴致勃勃地给姑娘办路引。 真好,又剩下了一笔钱。 自己也不知道撞了什么运,本来还想着今年出了这么多大案,向来是升迁无希望了。 谁知道,突然冒出来贵人,帮自己把山贼给解决了不说,还把剩下的拖油瓶也给带走了。 试问,这天下,谁还有像他运气这么好的? 景舒看着傻乐的知县大人,在心中默默给他点了根蜡。 乐吧乐吧。 往后余生,你怕是再也乐不起来了。 天儿虽然不下雨了,但路还是湿哒哒的走不成,只得在这个村里,再歇上个两日再说。 萧白果勤快地不行,抢着伺候景舒,惹得蕊初直翻白眼,直言道:“你一个学医的,抢我的活做什么?” 景舒只默默观察着,从来不阻拦,心里却有个记分本,对小姑娘的一言一行开始打分。 朱瞻基推门进来,把两人叫了出去,然后低声同景舒道:“娘子,焦毅在陈七那发现了刘秀才的脚印。” 他本来不想和妻子说,可这心里就是有些不得劲,又有些为难。 景舒:“……?” 小朱耐心道:“那贼人住山上,可咱们刚到村里,他们就都知道了,咱们住进刘家的当天晚上,焦毅见刘秀才出去过,他跟着去了山上。” “正好看见他和山贼说话,听意思,像是陈七威胁他,若是不帮自己做事,那便杀了他全家,所以……” 这刘秀才,就助纣为虐了。 景舒愣了好久,才道:“你的意思,是咱们的事情,是刘秀才,去特意告诉山贼的?” 不过那陈七也是真聪明,还知道要拉个读书人入伙。 “是。”朱瞻基点点头:“他是想让那帮人把我们杀了,抢完我们的细软,然后离开他们的村子。” “不仅是他,就连那刘里长也是这么想的,都是想让咱们,为他们村里人顶灾,要么,咱们杀了那伙贼人,要么,咱们被贼人杀死。” 总之,就是想利用他们,保全自家村子里的人。 景舒:“……既然如此,为何不把知情者绳之以法?”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第 191 章 小白脸 朱瞻基喝了口茶,缓缓道:“刘秀才要是去坐了牢,那他的妻子儿子吃什么喝什么?” “还有里长,他有三子一女,长子不过十岁,小女不过四岁,家中还有一位年近八十卧床的老母。” “他们也不是为了自己,他们只是想保护全村人罢了,只是方式自私了些,可恶了些。” “我在想,这事到底应该怎么办,不然就这个算了?” 对于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他一向是不忍心举起屠刀的。 “怎么就能算了,老爷糊涂。” 景舒急得站了起来,怒道:“他们,一个是秀才,教着村庄所有还未长成的孩子。” “他都是如此做派,以后教出来的学生、士子,又会是个什么性子?” “另一位身为一里之长,却对陌生人下此狠心,您就这么轻轻放过,是想要天下人都这么学吗?” “学着他们,用伤害旁人的方式,来保全自个儿的命?” 她不信那里长不知道,那帮人的手段有多么残忍。 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也许他们是没有办法,但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早就和那山贼同流合污了。 小朱沉默了,半晌后道:“那怎么办?杀了他们?” 景舒想了想,才道:“我觉得,起码他们应该狠狠挨顿板子,然后剥夺秀才和里长的身份,不能再让那秀才去教书了。” 以后教出来的,全是些互相推诿的懒官。 废粮食。 她心口堵着一口气,本来想着应该坐几年牢子的,但朱瞻基看着别人刚会走路儿子女儿,显然就是心软了。 那她肯定也不能说的太狠,免得让人以为自己蛇蝎心肠。 朱瞻基想了想,倒是觉得合理,这种人确实不适合再当先生和一里之长,打顿板子倒是也应该。 景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无语小朱怎么突然这么圣母。 小朱察觉到妻子的不悦,便笑道:“你当我不想和他们计较,他们是为了村民才这么做的。” “那在不懂是非的村民们看来,他们就是好人,若是严惩,大家肯定会说朝廷不仁。” 百姓又怎么会懂,法不容情的道理? 在他们心里,自然有杆秤,去衡量好人和坏人。 只要这事传出去,那在刘秀才和里正在他们的心里,就是大义凛然、不折不扣的好人。 景舒无语道:“老爷可得让人打重点,若不然,到时候还不知道会被多少人争相模仿。” 就像那些看了几本大侠的话本,就幻想自己是大侠,心安理得地干着坏事,还以为自己是在拯救苍生。 小朱点点头,把妻子拥入怀中,心里却满是叹息。 什么时候,大明才能像周朝时那样,人人有礼有德呢? 待路上泥巴干了些,一行人便出发了,临别时里长一家,和刘秀才一家都过来相送。 他们说了许多吉利的话,还送了许多干粮给他们带着。 景舒不让人拿,若不是怕暴露身份,需得过些日子,才能收拾他们,她早就要翻脸了。 离开村子后不久,老夏他们才知道这件事,顿时有些后怕:“还好皇上警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堪设想啊……” 因为下雨,护卫里的大部分人,都提前去下个驿站等着,并没有都在皇上身边照看,这要是皇上没提前警惕。 那还得了? 于谦的眉毛拧成了麻绳,在心里暗暗吐槽这个不太平的世道。 马车里。 景舒同萧白果说话,时不时还问上几句药理知识,见她都能答上来,心中也是欣慰。 “我舅舅家,是开药堂的,在福州也是有分铺的,听闻那边郎中少,我是想,让你留在那边行医。 你先跟着我家伯伯随诊,待他觉得你没问题了,便独自坐堂,如何?” 她这么问,是想知道,这姑娘是真的只想找个出路,还是看上了朱瞻基。 听闻自己有机会可以独自坐堂,萧白果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的?” “谢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白果永生难忘。” 她自小跟爷爷住在山里,从来没有出来过,她对医术很是热爱,就想着要成为如北宋张小娘子那般的名医呢。 没想到真的遇到贵人,给自己衣裳吃穿不说,还让自己以后能坐堂? 爷爷果然说的对,自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见她眼底都是雀跃的欢喜,景舒倒是真心的笑了。 “别高兴的太早,我那位伯伯,可是很严厉的。” 记忆中,周泽林刚开始认药材那两年,就是周伯亲自带的。 那手,总是布满红痕。 “我不怕。” 萧白果咧着嘴笑得开心,再严厉,还能严过自家爷爷不成? 用书盖着脑袋假寐的小朱,心里酸的不行。 妻子怎么知道周伯严,那肯定就是周泽林小时候被罚过,然后跑去妻子面前装过可怜呗。 哼,小白脸儿。 蕊初见她们聊的开心,心里也很有些酸。 早知道,就给殿下提议,把石榴妹妹给叫来一起了。 若是石榴在这里,肯定早怼得这姑娘眼泪汪汪了。 什么级别,好意思和她争宠。 长沙府倒是没遇到什么事,百姓安居乐业,官员勤劳有加,十分好,让小朱受伤的面子找回来一些。 于是,他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待回去一定要给这里的官员赏赐。 抚州府就更不要说了,这是咱们于谦哥哥治理过的地方,政治清明得不像话,百姓提起于某人,那都是说好话的。 见状,于谦挺直了脊背,准备接受朱瞻基的夸奖。 他早就想要皇上亲笔画的画,都已经想好了,如果皇上问他要什么赏赐,他就要皇上为自己画幅,文天祥的画。 可他等了许久,皇上脸上是满意,可夸奖的话却一个字儿没说。 于谦:“……” 过分! 当进入福州地界后,一行人的心情却再次沉重了起来。 百姓大多穿着褴褛,在抚州至京城的百姓人人穿布鞋的时候,他们大多还穿着一双草鞋。 夏日还好,冬日可怎么办呢。 “老人家。”刘安伸手,拦住了位过路的老人:“老人家,请问这里离月泉,还有多远?” 说着,他还掏了二十枚铜板给老人。 别说他给的少,他的俸禄也不过,刚好够吃够喝而已。 第 192 章 娃啊,你命好 老人家拿了铜板,高兴得很:“还远着呢,大概还有一百多里,只是你们去那边做什么?” “若是去做生意的话,我奉劝各位还是回去吧,最近朝廷查的严,万一被逮到,那可是要吃牢饭的。” 提醒完,他就喜滋滋拿着铜板走了。 这些外地人就是大方,随便出手的赏赐就够他买好几斤的粮。 朱瞻基和景舒对视一眼,先是笑笑,然后才道:“咱们先去找周家的药堂,把这个死皮赖脸跟着咱们的打发了。” 带着个陌生人,不好办事啊。 景舒笑着点点头,然后快步跟上了小朱的步子。 萧白果不好意思地抿抿唇,自己貌似确实不应该赖着人家哈。 周家的药堂在福州有四家,其中漳州府有两家。 每月有两日会有郎中义诊,药材费也只收六个铜板。 不少瞧不起病的百姓,都等着这两日来看诊。 朱瞻基和景舒到的时候,刚好瞧见药堂门口贴了义诊两字。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在殷殷对患者叮嘱注意事项,还时不时扭头对徒弟仔细教导。 景舒在回忆里翻了翻,确定此人便是周伯。 听周泽林说,周伯是原主舅舅的一位非常远的远房亲戚,因为家里遭了难,才来投奔周家。 无妻、无儿、无女。 她想了会儿,才道:“老爷,你跟我去怕会吓着周伯,不然,您先回客栈等我好吗?” 人家年纪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心脏病什么的。 朱瞻基不愿意,轻声道:“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出门在外,妻子绝对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 景舒没办法,便点点头,带着蕊初和萧白果向那老者走去。 “周伯。” 正忙着为病人看诊的周伯,听到熟悉的声音不免一愣,接着就不可置信地抬起了脑袋。 “表姑娘?” 待看见,俏生生站在那里的景舒时。 他更是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 表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进宫当皇后去了吗? 他再往门口一看,更吓了一跳,门口那位被几位老者簇拥着的…… “今日义诊就到这里,各位明日再来。” 周伯手都有些抖,哪里还有心思看诊,连忙让众人都给散了。 这里的百姓也非常听话,知道郎中这是有事要忙,就纷纷告辞了。 待大家都散了,周伯连忙要下跪行礼,却被景舒阻止了。 “我和夫君是轻装出行,周伯不必多礼,就当是来拜访的亲戚就是了。” 原主和周泽林对他都很尊重,自己当然也要尊重人家。 “这……好吧,表姑娘,请携表姑爷里面请。” 出门在外,他确实不好行大礼。 想了想,他又给徒弟们都放了假,示意他们明日再来。 徒弟们闻言也乖乖走了,只是待走远后还是不免嘀咕。 “表姑娘,周家的表亲,貌似只有胡家一门吧,胡家有两位女儿,一位是当今的皇后殿下,一位是女官胡大人。” “皇后殿下是肯定不能出宫的,这位莫不是是胡大人?” “胡大人什么时候成亲了?” “可能是京城离咱们这儿远,所以咱们才没听着信儿吧。” “不过,胡大人确实生的好看,听说四十多快五十的岁数,可我瞧着才像二十出头。” “废话,那是皇后殿下的亲姐姐,能不好看么?” 于是,京城胡尚宫已成亲的消息不胫而走,并在几个月后传回京城,让胡善围很是烦恼。 因为她每见着人,都要解释一番自己并没有嫁人,而旁人,还都一脸不信,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景舒说明来意后,见周伯面露为难,便笑道。 “我知道医者收徒,都是有规矩的,周伯今年七十,是不再收徒的,为的就是怕本事没教完,让徒弟学的一知半解,诊病误事。 可这小姑娘,从小学医,我让身边的郎中考问过,书本知识都是通的,只不过缺乏实际经验。 周伯也可查问一番,看能不能达到您的要求,若是不能达到,我也不会为难周伯就是了。” 好中医从来不乱收徒,特别是不会在古稀之年去收徒弟。 闻言,周伯点点头,随口就问了几道浅显的问题,见小姑娘答的头头是道,心中不免添了几分喜欢。 他又绕去药房,弄了不少药来,让小姑娘闻,然后说出药材的名字,禁忌和药效都是什么。 这一问,就是半个时辰。 小朱等的直打瞌睡,不理解道:“收个徒弟而已,至于问这么多吗?” 再说了,他身边的太医都说没问题,难不成这个周伯的医术,比自己身边的太医还能不成? 景舒笑的意味深长:“老爷,我怀凌薇的时候,发生了何事,这才多久,你便全都忘了?” 朱瞻基一顿,再不啰嗦,他回来后清了遍太医院,居然只留下了四位太医,其余全是不合格的,想想就打脸。 一个半时辰后,天都快黑了,周伯终于考问完成,并表示自己愿意收她为徒,让她留在药堂。 事情办完了,小朱立刻站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走了。” 周伯连忙留饭,景舒婉言拒绝,表示他们还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了,见状,周伯也没有再留。 注意到他身上缝了好几次的衣裳,景舒还是让蕊初,给他塞了枚五十两的银锭,算作是小姑娘的学费。 萧白果看着她离开,不知怎么,居然哭着追了上去,还从怀里掏出枚荷花玉硬塞给景舒。 “爷爷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曾经还找师傅开过光,送给夫人,愿夫人一生顺遂,万事如意。” 说罢,不等景舒拒绝,她就哭着跑回了周伯身边。 “收着吧。”朱瞻基笑道:“你帮了她,当得起她的谢意,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你不收,她反而不会心安。” 景舒想了想,便小心翼翼把那块小玉放进了自己的贴身荷包。 “她是个敞亮孩子,老爷和我都没有白费心思。” 这姑娘,将来一定能医者仁心,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热的。 周伯看着缓缓离开的马车,慈祥地看向身旁的小姑娘:“娃啊,你命好啊。” 第 193 章 你不喜欢杨荣? 旁人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远远见上一面的人。 这娃却和他们生活了近一月,也算是一份情谊了。 今天也不好继续往前走,大家便找了离出城最近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准备第二日天亮就出发月泉港。 焦毅说着情况:“月泉港附近有许多渔民,也有许多种地的,虽然朝廷不让商人出海做生意。” “但还是有不少商人冒险出海,光是宣德三年,就有四十多位商贾,因为出海被抓入狱。” 这些人真是脑子有坑,为了一点点钱啥事都干。 小朱点点头,看向几位大臣,几位大臣也看向他。 夏原吉道:“老爷,我觉得,当地百姓对于来此地经商的商人,倒是非常欢迎的。” 当然欢迎了,外来商人过来,他们也赚上不少呢。 正说着话,客栈外,便来了一堆府兵过来查看住店客人的路引,然后还不忘讹了掌柜一笔钱才离开。 掌柜不敢说话,强撑着笑脸把人给送走便胯下脸来。 “呸,吃不饱的狗,日日都来拿钱,迟早烂肝烂肺死的干净勒,还禁倭英雄,我瞧着,官兵也不比倭寇好哪里去。” 众人脸色一黑,在百姓心里,官衙已经和倭寇没什么区别了吗? 杨荣更是叫住他:“掌柜的,这些官兵做的是不对,可不是世上官兵都如此的,你这样说,是不是一杆子打死了一船的人呐?” 那掌柜的冷笑道:“我可不知道旁的官兵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我们这里就是这个样子,我只知道,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大概是被要了钱,所以心情不好,说完这些话便到一旁记账了。 杨荣还想说什么,却在朱瞻基的示意下闭上了嘴巴。 老夏安慰着他:“你和人家说这些做什么,别人又不懂。” 杨荣道:“我就是生气,当今天子如此勤政爱民,京城官员呕心沥血,谁知百姓居然拿官兵和倭寇比较。” 官兵代表朝廷,朝廷是皇帝和大臣共同治理。 瞧着百姓是在骂官兵,可实际上,不就是在骂皇帝和朝廷吗? 景舒:“……” 什么时候都想着拍马屁,真不错,舔狗当的真是名副其实。 再扭头看谦哥和刘安两人,他们眼里的鄙夷非常明显。 可杨荣却丝毫不脸红,果然是有几分功力。 回到屋里,小朱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貌似不喜欢杨荣?” 景舒愣了愣,随后尴尬地笑了笑,被发现了。 “是有一点。” 谁让这家伙在历史上,为了帮朱瞻基废后,就给胡善祥杜撰了十大罪状。 就这种人,谁也喜欢不起来吧? 朱瞻基点点头,笑道:“也不奇怪,很多人都不喜欢他。” 其实他最近是老想起新婚时,妻子求和离的那些话。 上辈子,妻子说过吗? 好像没有吧,那为什么这辈子会说? 难不成,妻子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而来? 不,这太荒谬了。 他也不希望是这样,他希望妻子忘掉自己宠爱孙氏的样子,全心全意信任自己。 第二日天微微亮,众人便动身,向月泉港去了。 漳州月港,又名月泉港,古名圭海,因港口圭屿而得名。 历史上,月港的繁华兴起于明景泰年间,盛于明万历年间,衰落于明天启年间,终止于清康熙二十三年。 明隆庆元年,隆庆皇帝开海禁,“准贩东西洋”。仟仟尛哾 万历年间,月港盛况空前,每年进出月港的大海船达两百多艘。 同时也是这个港口,让世界三分之一的白银流入中国,也撑起了著名的万历三大征。 而现在的月港,还没有兴起,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港口。 哦,其实也不算普通吧。 毕竟郑和在这个地方,帮福州的百姓出了口恶气,把倭寇给收拾了,所以当地百姓为他树了雕塑,雕塑前还摆了贡品。 景舒有些疑惑,是可以给活人上供的吗? 因为海禁,所有这里的货船都是官船,别的便都是渔船了。 景舒自穿过来到现在,都没再吃过海鲜,这会儿早馋得厉害。 便喜滋滋地拉着朱瞻基找了位渔家,付了半吊钱,让他们做些海货来吃吃。 在坐的都是些老饕餮,自然都很是期待的。 那娘子也是实诚人,便道:“我男人去捕鱼都没回来,家里只剩下海蟹,还有各种壳了。” “海里头的东西壳多,不好剥,肉也少,不然我去割上几斤肉炒炒,再蒸上一锅白米饭,那才香勒。” 海蟹这种东西,他们都是没饭吃的时候,才会去煮来吃的。 可景舒就想吃海货,便执意让她去煮了送来。 那位娘子没有法子,只好去煮,这时候的福州烹饪手法较少,都是简单的蒸煮过后沾点酱油。 这酱油,还是她刚刚让家中孩子去打的,平时压根就舍不得用。 螃蟹一端上来,景舒眼睛就亮了,虽然只是梭子蟹,但这时候的梭子蟹可谓是肥美得很啊。 等不了蕊初为自己剥,她亲自上手拿了只蟹,灵活去除蟹壳,然后把蟹肉放酱油里沾了沾,最后再放入口中,鲜得她眉毛都快掉了。 老夏等人看的直咽口水,连忙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尝过这东西的鲜味后,都是纷纷称赞。 “好吃是好吃,就是黄少了点,不如阳澄湖的。” 中国人很爱在中秋的时候吃蟹,宫里边更是如此。 对于关系好的臣子,皇帝们也会在这日赏赐一盘蟹,有一壶去寒的酒,所以老夏对于蟹,可是研究颇深。 景舒不吭声,加油剥壳,她是不喜欢吃蟹黄的,就爱一口蟹肉,尤其是带着海味的蟹。 “蕊初,我同你说个方子,你借主人家的灶台做出来。” 煮蟹吃腻了,景舒又让人去做了份炒蟹,还有炒蛤蜊(花甲),简简单单的葱姜油烧出来的海鲜大餐,吃的大家那叫一个满足。 朱瞻基打了个嗝,还不忘嬉皮笑脸地和景舒说话。 “怪不得交趾传来消息,说二叔把自己吃成了二百多斤的胖子,这要是换了我爹去,最起码四百斤。” 可惜了,路途太过遥远,不能把这么美味的东西带回京城去,给母后与孩子们尝尝鲜。 第 194 章 海贸能有多赚? “这东西虽好,却不能常吃,吃多了可容易寒气,等老了,就会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疼,老爷或许可以提醒二叔一番。” 景舒拿过蕊初递来的姜汤,捏着鼻子喝下去一碗,又看着小朱,示意让他也喝上一碗。 朱瞻基不想喝这娘们儿才喝的东西,但妻子的关心,他还是很受用的,便爽快地喝了下去。 “娘子这话可差,二叔是长辈,哪有晚辈说长辈的道理。” 叫他老说自家爹的坏话,疼死他活该。 到时候答应的封地也不用给了,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景舒:“……” 嗯,这家伙果然是个过河拆桥的。 同时,锦衣卫已经把知府大人的资料找到了,包括他有多少孩子,娶了几房小妾,每日每个时辰都在干什么。 漳州知府殳文通,出身浙江嘉兴府,永乐年间的进士,宣德元年上任。 为官无功无过,样样照前任旧例。 好音律,沉迷诗词、和风尘女子唱和。 家境殷实,倒是没有贪,不过对于衙役们的贪,确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朱瞻基听完后,只问了一句:“是谁举荐他知漳州的?” 焦毅咽了咽口水,看了眼杨荣,然后道:“是杨荣,杨大人。” 杨荣:“……” 看着皇上那黑沉沉的脸,他惭愧地低下头,表示是自己失察了。 好在朱瞻基也没说什么,只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往前走了。 于谦低声道:“若是杨老,肯把拍马屁的心思,花一小半在举荐人才上,也不会选个这样的当知府。” 这可是正四品官职,当闹着玩儿呢? 小朱大掌拉着妻子,走在满是海风的青石板路上,听着身后的斗嘴声,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微笑,享受着这一刻的放松。 “陆老三,陆老三,你瞧,那是不是你爹的船。” 突然,海边捡壳子的小男孩激动地站了起来,使劲推搡这身边的伙伴,指着远方缓缓驶回的渔船。 “是,是我爹的船,半个月了,他可算是回来了。” 那个被叫做陆老三的男孩儿,兴奋地跳了起来,并大声朝着那船喊着爹。 “我可真羡慕你,这次你爹回来,想必赚了不少钱,想必你很快便能去学堂读书了吧?” 陆老三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几句,便朝着即将到岸的渔船奔了过去,他许久没见到爹,心里可担心了呢。 朱瞻基等人,暗暗感叹这父子俩的感情真好,便要缓步离开。 可才不过走了二十来步,就听身后一阵嘈杂,刚靠岸的渔船,就被一伙官兵给扣住了。 没一会儿,船上的渔民,还有两个生意人打扮的男子就被制住,他们想把人带走却被孩子们抱住了脚。 “官爷,官爷,我爹他是好人,你不要抓我爹,我爹他是好人。” 那陆老三哭的凄惨,那官兵有些心软便为他指了明路。 “行了,孩子,好不好人,要到衙门里去说,你爹他私自带商贾出海,违反朝廷禁令,证据确凿,你啊,赶紧回去凑钱,去衙门赎回你爹吧。” 他也是秉公办事,没办法啊。 焦毅去打听一番后,大家这才知道,原来是这些商贾,带着布匹、茶叶等东西偷偷坐着渔民的船出海,在海上同他国的商贾交易。 一斤中等茶叶,居然能卖出五两银子的高价,而那商人承诺,可以给送他们出海的渔民一趟三两银子。 别的不说,起码够一个普通娃娃开蒙读书了。 谁知,商人钱是拿到了,也信守承诺给了人家路费,却在到岸的时候,给官府捉住了。 这下好了,钱肯定是没了,还得吃上一顿官司。 小朱扭头看向几位大臣:“一斤茶叶五两银子,老夏,你回去合计合计,若是以后按一斤四两银子算,咱们收他一两的海商税,大明的国库,会不会再番上一番。” 他这话一出,几位大臣都愣了,瞬间都明白皇上,这是下定决心,要把海禁给解除了。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呢,小朱又让人焦毅派人去府衙,以焦毅的面子为这三人说情,放他们归家,并把人家赚的银两还给别人。 漳州知府本就不是个惹事的人,人家焦毅可是驸马的亲哥哥,他手下让自己卖个面子,他肯定会给的。 就这样,被捉去的三人,牢房还没有蹲热呢,就又一脸懵地被放了出来,还被带到一位看起来,非常贵气的老爷面前问了一炷香的话。 待他们答完后,还赏了一笔钱,才客客气气地让他们离开了。 他们的心情飘忽不定,这白天还以为是倒了大霉,怎么这会儿又觉得是撞了天大的好运呢? 老夏拨了一晚上算盘珠子,越拨越高兴,越拨越高兴。 第二日早上,便表示自己举双手双脚支持皇上开海禁。 其余人心中有些顾虑,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先试试也不是不可以,就怕到时候海上贸易多了,又衍生出许多海盗,那才叫麻烦呢。 这是小朱同学第一次看到海,他觉得很是喜欢这个地方。 便准备在此住上小半个月,至于勘察地图,商量在那个地方建码头,那个地方建单独的海税司。 那都是老夏带着大家忙活,皇帝大人只需要每日吃吃喝喝,带着妻子吹吹海风就行了。 他到漳州的那日,就给郑和去了信,在第十五日的时候,朱瞻基终于见到了多年未见的郑和。 虽然漳州距离东瀛很远,远不如江浙那么近。 但谁让皇帝在福州呢? 郑和老了,满脸皱纹,鬓边花白,但人看起来还是很有精神,他在看到朱瞻基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掉下泪来。 “皇上,圣躬安~” “三保,不必多礼。”朱瞻基眼底也有些泪意,他把人扶起来,叹道:“这些年辛苦你了,可是你也知道,海战困难,我也只好依靠你了。” 郑和摇摇头,再三表示不辛苦,两人叙旧了许久,才坐下,开始讨论起东瀛如今的局势。 “皇上圣明,居然想到以蛮制蛮,那帮女真人自登岛之后,一言不合便让人血溅三尺。 这才短短两个月,东瀛人口,就被他们砍了近五千人。 就连那身怀六甲的妇孺,他们也是下的去手的,如今的东瀛人,可算是明白我大明的仁慈了。” 第 195 章 一两银子都不要给二叔留 作为有礼仪道德的人,包括他在内,对垂暮之年的老人,还有身怀六甲的妇人,总是怀着一丝包容的。 这帮女真人却不同,杀人就跟杀羊没什么区别。 现如今,这帮东瀛人方才明白,跟着大明混,那简直就是天堂啊。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小朱学着自家爷爷的样子,叉着腰,神神秘秘地问道。 “那银矿,你估摸着还有多久才能挖完?” “我那个二叔,马上就要把交趾的事给忙完了,到时候肯定得给我上书,说要去自己的封地。” “郑和,大明的财政情况,你是知道的,尽量、尽量早点把银子全都给我搬回来。” “不然将来,二叔又想造反,那边的银子,不就更助他一臂之力了吗?” 他心里觉得若是可以,最好一两银子都不要给二叔留。 气死他! 郑和有些为难:“皇上,不是臣故意推诿,那矿真的就跟个宝矿似的,越开越多越开越多。”仟仟尛哾 “不说远了,就说臣这有生之年,怕是坚决不可能开完的,皇上,不然,您再给汉王换个封地?” 他明白皇上的心思,老朱家的皇帝们都有一个通病。 那就是,只要有好地方,那肯定是要留给自己的儿子。 听罢,朱瞻基是既高兴又为难。 高兴的是自己居然真的得了宝矿,为难的是这次又该用什么理由,才能拖住二叔呢? “我二叔的脾气,你不知道?他非连夜从交趾赶回来,冲到乾清宫,把我的大殿给拆了不可。” 不然,让二叔去把西域给收了? 那个地方曾经也是汉土,有机会应该收回来才行。 郑和笑着摇摇头:“这个,臣可就爱莫能助了。” 俗话说,衣冠禽兽还是比较好对付,因为人家到底还是要脸面的,也想要个好名声。 但是汉王这样莽夫…… 呵呵,皇上就自己受着吧。 景舒拿着书,贴在墙上,听两人谈了大半宿的话,都子时末了,这两人还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她实在是撑不住,便倒头睡去了。 临睡时,还不忘可怜了一把汉王,你说他咋那么可怜呢? 有个画大饼的爹,腹黑的大哥,墙头草的弟弟,还有个既会画大饼,还腹黑,还套路他的大侄子。 这王爷当的,也忒可怜了。 第二日,清晨,景舒从梦里醒来,就撞上了一张似笑非笑的眼睛,小朱意味深长地道。 “昨晚,偷听我们说话了?” 景舒眨眨眼,便瞧见了他手中那本被弯曲过的书。 “老爷懂的其中关窍?” “自然。”朱瞻基非常得意:“小时候,我爷爷让我练字,他就在隔壁,和将军们商量事情,我便……” 说罢,他又点了点景舒的鼻子。 “想听就大大方方地听,偷偷摸摸地做什么?” 景舒拍开他的手,很不服气地道:“老爷不也常偷听我说话。” “怎么,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你做初一,她就不能做十五了。 小朱:“……你说的对,你说的有理。” 得,谁让自己理亏呢? “那你都听明白没有,哪里没懂,可以再问问我。” 他不介意,和妻子聊聊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情。 “还真有问题。”景舒转了转眼珠子:“殿下,郑和,他到底是真太监,还是个假太监啊?” “听说,他还娶了两房美妾,在东瀛都没闲着,常去看人家东瀛花魁,把人家的妆都给变成他喜欢的模样了?” 这家伙,只剩下蛋皮还能玩儿这么欢呢? 朱瞻基:“……自然是真太监,宫里头要是能混进假太监,你当太祖皇帝的刀,是豆腐做的吗?” “他虽是太监,但和他喜欢美人,又有什么关系?” “喜欢,难道就一定要怎么样,就不能心与心之间交流吗?” 男人嘛,爱美人有什么不对? 他上辈子,还给太监王谨赐了两个宫女当老婆,谁知却被大臣喷,还问他太监娶老婆是做什么使的? 这个,你问他,他怎么知道? 小朱抬眼看了看妻子,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因为他明白,妻子肯定也会骂自己蹉跎好姑娘的。 果然,景舒嘴巴瘪了瘪:“那也得人家姑娘愿意只心与心交流,不羡慕儿女双全的欢喜才对。” 接下来,她也算弄明白了,郑和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真太监。 他流传下去的那些后代,其实并不是自己生的,而是他大哥长兄马文铭,把他的长子马恩来过继给郑和。 马恩来后来也跟随郑和改姓郑,郑恩来又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郑万显,一个是郑庭显。 所以子孙后代就不断沿袭下来,代代相传,传到现代社会,郑和在世界上的后代还有三支。 其中一支是在云南玉溪,另外是在江苏南京一支,还有就是泰国清迈一支。 景舒拍拍自己脑袋,暗暗埋怨自己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 别的皇帝手上,可能会有假太监,但在洪武爷手里嘛…… 想蒙混过关,还是洗洗睡吧! 神机营。 一位司官戴着眼镜儿,仔细研究手中图纸的同时,还不忘频频往提督的屋子里望去。 “太子殿下,今儿又来了,这都两个多月了。” 看样子,太子殿下很重视他们神机营啊。 另一位同僚轻声道:“听进去送水的内官说,太子殿下一直在画图纸,想来对于火器也有一番见解。” 不过,才十几岁的小娃娃,这时候恐怕也是简单了解火铳构造罢了。 众人心照不宣一笑,不管怎么说,太子殿下心在他们这儿就是好事啊,只要皇上看重,他们就不怕没好日子过。 锦儿根据梦里的世界,把燧发枪和所谓的红夷大炮画了一遍又一遍,为了让神机营少走弯路,他还努力把小细节都给标了出来。 对,他不是穿越的。 但是他从小就开始做梦,梦到自己生活在一个神奇的世界里。 他白日跟着大明的先生学习,到了晚上呢,就跟着那个世界的老师学习。 他不但学了武器制造,还从那个书里知道了大明的未来,只是不明白为何,梦里的史书没有自己的名字。 第 196 章 孝顺的朱瞻基 铭儿的名字也没有,倒是二弟出现在了奇怪书里,而且还当了上皇帝。 虽然他的结局有点惨,但在锦儿的眼里,二弟可比那个叫什么猪骑朕的,更适合当皇帝。 怎么说呢,希望这一生,爹娘都别给自己再生个这个名字的弟弟了吧,他可要不起啊。仟仟尛哾 不过,母后既然没有被废,孙氏更没成为皇后,说不定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呢? 可是梦里的一切,却又那么真实…… 哎,梦里是真是假,等武器造出来,便什么都清楚了。 眼下他已经把图纸画好,一切就交给工匠们的手艺吧。 兵部右侍郎王骥,是个聪明且又耿直的人,待仔细看过太子的图纸后,忍不住一连说了三个妙字。 可对于他的夸奖,锦儿并没有高兴,只客客气气地告辞,便又准备回宫陪两个弟弟读书了。 是的,他不怎么喜欢王骥,因为在梦里此人参与了夺门之变,和那个猪骑朕一块儿伤害了二弟。 不管他有多少能耐,又有多厉害,反正他就是对此人喜欢不起来。 可话说回来了,为君者,确实不能以自己的喜好选臣子。 他年纪虽小,却已明白! 朱祁钰可不像锦儿,小小的身体大大的思想,他正抱着狸奴,笑嘻嘻地和杭妹妹套近乎。 这家伙在撩妹方面,可能还是有几分天赋的,逗的人家小姑娘都把眼睛都给笑没了。 “钰儿。” 吴氏来给太后请安,一来便看到两个相谈甚欢的孩子。 “母妃(贤妃娘娘)。” 朱祁钰和杭氏连忙行礼,吴氏温和地让不必多礼。 “钰儿,晚上我让人煮了你爱吃的炙羊肉,还有鱼脍,你回宫陪母妃用个晚膳吧。” 说着,她还瞥了眼杭氏。 杭氏低了低头,她怎么觉得,吴贤妃不愿意自己和滇王殿下说话呢? 朱祁钰无知无觉,待母妃走后,又拉着杭氏说着外面世界的新奇。 并且保证自己若是还有机会出宫,就向太后讨杭姑娘出宫。 晚上,吴贤妃待孩子回来,就立刻挥退了所有伺候的人。 “你知道不知道,杭姑娘是皇后殿下的母亲挑进宫的?” 朱祁钰莫名其妙:“当然知道啊。” “那你还和她走那么近?”吴贤妃起身拉过儿子:“那姑娘是人家给太子选的,你凑上去,算怎么回事?” 到时候,让别人以为,儿子想抢哥哥女人该怎么办? 要是再因为这个,伤害了儿子和太子殿下的情谊,又该怎么是好? 朱祁钰刚开始没听明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羞红了脸,还不忘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 “娘,你别胡说。” 媳妇吗? 想想娶个像杭姑娘,那样美丽的媳妇在身边,貌似真不错。 吴贤妃:“……那是你大哥的。” 还这么娇羞呢? 朱祁钰扁扁嘴:“大哥才不在乎这些呢,他同我说过,说母后不愿意让自己娘家插手皇家的事情呢。” “再说了,娘,我才多大,你操这么多心做什么,儿子饿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看着一脸天真的儿子,吴贤妃那叫一个无语啊。 太后当初就是觉得皇上和孙氏还小,这才造就了一段孽缘。 在她心里,那杭氏说不准,就和当初的孙氏一样。 她表示不太喜欢这姑娘! 可儿子不耐烦听,她也只能闭嘴,心里却想着应该多给儿子找点事做,让他少去见杭姑娘才好。 月泉港。 见完了郑和,朱瞻基也收到自己母后大人的第十封催儿信和诉苦信,他知道自己是该回去了。 “母后说她像老朱家的驴,又要帮着忙这忙那,还要帮带孩子,咱们要是再不回去,她就准备撂挑子不干了。” 说是那么说,他却是知道,母后会为老朱家奉献一生。 “那咱们就回去吧。”景舒笑道:“我也想凌薇了,那孩子应该会喊人了,也不知道还记得我们不。” 而且已经到了,该断奶的年纪,她还得照例把奶娘给打发了。 免得将来,爬到公主的脑袋上作威作福。 说起闺女,朱瞻基脸上都是慈爱,可一想起铭儿,他又一脸头疼。 “母后还说,铭儿几次换了小太监的衣裳想蒙混出宫鬼混,还好多次都差点被他给得逞了。 累的母后一把年纪,还要到处寻人,这个不省心的混球,等我回去,非把他的腿给打断不可。” 宫外是什么地方? 他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怎么能单独出宫呢? 丢了怎么办? 对于这个儿子,景舒早已摆烂:“他那腿早就该打折了,小时候若不是你和母后拦着,他早被我教规矩了。” 朱瞻基摸摸鼻子,正要说什么,就见焦毅敲门道。 “老爷,彰德府锦衣卫来报,赵王爷病重。” …… 景舒愣了愣,赵王和汉王关系那么好。 赵王病了,那汉王还不得回来看看啊? 朱瞻基也是一脸头疼:“早就同三叔说过,不要好女色,不要好女色,他怎么就是不听呢?” 那玩意儿伤元气,容易短命,你瞧他爹不就是个例子吗? 他死了倒是不要紧,关键很容易把二叔那个煞星给召回来,他忽悠起二叔会很累的好不好? “赶紧派最好的御医,去彰德府,给赵王诊治,那个,叫周泽林也去,让他们务必把三叔给治好。” 他想了想,觉得周泽林虽然讨厌,但是医术还是很靠谱的,不用白不用,就让他上吧。 出了这事,回京的事情肯定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大家都收拾收拾,准备回顺天了。 出顺天的时候大家还是轻装,现在回京城却多了四辆马车,上面全是景舒和朱瞻基的购物战利品。 谁说男人不爱逛街的,朱瞻基就是一个例外。 只不过他买的一半以上的东西,都是给张太后买的。 说母后在宫里生活大半辈子,许多东西肯定没有见过,他得带回去给母后看看,景舒看的很羡慕。 你可以说朱瞻基是渣男,但你却不能否认他是个时刻想着母后的大孝子,若是将来锦儿他们有小朱一半孝顺,她也就知足了。 “老爷,去暹罗的使臣回信了没,如今的进展如何了,那里,到底有没有更高产的粮食啊?” 第 197 章 语言的艺术 “使者说,不是暹罗那边的稻比我们大明的高产,而是那边的气候温暖,雨水又多。 所以粮食才会高产,和稻种关系其实并不大。 不过,那边的米确实比我们的吃起来更香,想来也是因为气候的原因。 还有派去天竺的人说,天竺的土地更好,那边的人都不需要怎么劳作,就能让自己饱餐一顿。”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当地的人普遍都比较懒。 吃完上顿,都不会去考虑下顿该怎么办。 现如今是百姓懒散,国家动乱。 景舒抿了抿唇,轻声道:“那咱们应该做些什么才好?” 这时候的中原天气就是这样,还能把老天爷给换掉不成? 朱瞻基靠在软枕上道:“对内继续学祖宗们,兴修水利,灌溉民田,轻徭薄赋,整顿卫所。” “实现太祖所说,养军不费百姓一粒米。” 要是不够,东瀛运回来的银子,那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对外,既然暹罗的米好些,他们对我们的茶叶锦缎也感兴趣。 那就让他们用粮食来换,五石大米换一斤茶叶,即可达到双赢的局面。” 反正,茶叶这东西中原有的是。 怎么算,他也是亏不了的。 景舒点点头,又笑道:“那皇上可得严格控制了,别让商人们把茶种等物给带出大明以外的地方,那可就相当于把摇钱树给带出去了。” 在茶种没流出去的时代,这东西可比鸦片更值钱。 “那是自然。” 朱瞻基又不傻,自然知道妻子的意思。 “不过,我还是让使者把粮种带回来了,不管是不是土地,和天气的原因,总是要让农政司种过才知道。” 哪怕只比占城稻好一些呢? 来的时候,慢悠悠的,回去的时候可就是马不停蹄地赶路了。 景舒虽然有些不适,但是也还好,但夏原吉一把老骨头可遭不住,十天下来瘦得没个人样。 朱瞻基前去看他,关心了几句,老夏虽然很想缓一缓再继续赶路,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毕竟,皇上都没说什么。 咋? 你比皇上还娇贵不成? 朱瞻基是当皇帝的,他也不可能有这么贴心的心思。 还是景舒提议:“夏老年纪大了,不然就慢慢回京吧,若是跟咱们的脚程,怕是顶不住啊。” 夏原吉感动的两眼冒星星,皇后殿下可真是心细如发,又如菩萨一般漂亮的人儿呢。 他决定了,回头一定要跟史官为殿下美言几句,让子孙后代都知道,皇后殿下的贤德。 朱瞻基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又看向杨荣:“你年纪也大了,不如和夏老一块儿,慢慢回京如何。” 免得回头又病了,没办法公务,多耽误事儿啊。 杨荣可听不得年纪大了这四个字,因为在他心里,年纪大了就是无用的意思,他还想在朝堂上叱咤风云呢,怎么会承认自己老了? 于是,他立马拱手道:“皇上,臣无碍的,臣得陪同皇上一同回京,方才能够安心啊。” 于谦:“……” 什么人啊,不拍马屁会死是吧? 朱瞻基听了倒是满意,便没有继续劝了。 其实杨荣也不好受,皇上还可以陪皇后殿下坐车,他们却不能坐车,只能骑马赶路。 他的大腿内侧,早磨的不成样子了,可还得努力坚持。 这也没办法,他不能给皇帝,留下个不中用的印象啊。 夏老看着远去的队伍,忍不住摇摇头嘲讽道:“自讨苦吃。” 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做什么还要折腾自己呢? 等回到紫禁城那天,已经是又一个十天之后的深夜了。 小朱没有准备打扰太后,只拉着景舒先去了文华殿,想看看睡梦中的孩子们,等看过三个儿子们后,才回了坤宁宫。 近四个月不在家,坤宁宫一切如旧,侧殿的凌薇和朱祁钧正呼呼大睡,两孩子瞧着长大了许多,帝后也算是欣慰。 朱瞻基前去沐浴,景舒则叫来了悠音问话:“我不在这段时日,后宫有没有出什么事?” 张太后向来只说朝堂之事,还有孩子们的事情。 所以,她对后宫发生了何事,都是不清楚的。 悠音看了看后殿,才轻声道:“女真妃病了,太医说是抑郁成疾,太后怜惜,宣了她家人进宫相见,便又好些了,可还是躺着养病。” “贤妃以为杭姑娘是为太子殿下挑的姑娘,所以说了滇王殿下,不许他们继续在一块儿玩,可殿下没听,让贤妃很是困扰呢。” “何婕妤和李婕妤那边相安无事,不过斗几句嘴嘴罢了,一切都是好的,皇后殿下放心吧。” 皇上的后宫就那么些人,又还都是些老人,能有什么事。 景舒点点头,她也是职责所在,这才多问一句。 “对了,还有一事。”悠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笑道。 “东瀛足利家背着郑使,偷偷派了使臣来大明。” “说是想议和,愿意对大明称臣,希望大明能把女真和大明军队,给召回来,他们愿意岁岁朝贡。” “这皇上不在,太后可不管接见外来使臣的,这都快半个月了,那使臣还被晾在驿站呢,连住店的银子,都是他们自个儿掏的。” “这东瀛人,也是贱骨头,当初太宗皇帝要他们称臣吧,他们硬要说自己只对神明称臣。” “现在被打怕了,又想称臣了,可惜他们有那么多宝贝,依咱们皇上和太后对银子的看重,肯定是不会答应议和……” 她的字还没说完,就看到自家皇后瞪了自己一眼。 于是,她连忙低头,准备听训。 “胡说八道什么呢?”景舒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们是天朝上国,我们的皇上怎么可能看上别人的银子?” “明明就是东瀛朝廷无道,让他们的百姓苦不堪言,我们皇上看不下去,这才去解救他们子民的。” “至于银子,那都是东瀛百姓,为了感谢我们解救他们于水火,自愿让咱们开采回来的。” “我们感念他们的一片心意,自然不好拒绝他们,更不可能,为了所谓的朝贡,便不解救他们了。” 她身边的人,什么都好,就是语言的艺术上差了些,还需磨练。 第 198 章 不要脸的夫妻 悠音:“……” 这话说的,是不是也有些太不要脸了? 她在紫禁城可都知道,那些东瀛百姓可把皇上骂惨了。 当然,骂他们皇上,那肯定是会被弄得生不如死的。 听说那舌头,都被割了许多,在太阳下晒成了舌头干子呢。 “说的好。”朱瞻基洗干净了,出来便看到妻子嗔怪的表情:“我可没偷听,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了。” 不愧是他老婆,和他一样不要脸,嘻嘻! “你也快去洗洗吧,明日咱们得早些起来给母后请安,许久没见了,该陪母后用个早膳的。” 景舒在心里算了算,也只有两个时辰可以睡了,便忙让人为自己卸了钗环,准备歇息。 两人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因为不方便也不好做什么亲密之事,所以几个月来一直素着的。 可今晚也都很累了,小朱便抱着洗香香的妻子,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呢,就把景舒给喊了起来。 景舒生无可恋,她在古代真的什么都可以习惯,甚至连男人都可以接受共享,但就是这早起…… 哎,就是当了皇后,也逃脱不了早起给婆母请安的命运啊。 张太后睡醒就知道儿子过来了,瞬间就高兴得不得了,连外裳都没穿就想出去看儿子,还好被宫女们眼疾手快给劝住了。 待换好衣裳,她就快步出去,拉着儿子看了好几圈,见没事才放心,然后才去看儿媳妇,见她也好,才算是欣慰。 帝后陪她用了早膳,小朱再把给她买的东西拿出去,一样一样解释给她听,承诺过几日陪她去西苑游玩,陪她去登万岁山。 张太后高兴得连连点头,母子间说了好多掏心窝子的话,又用过了午膳,才放两人回去见孩子。 孙子们本该给祖母晨昏定省的,可他们课业繁重,张太后心疼孙子,所以就取消了晨安,只让他们晚上放课后去见她就可以了。 因为这,景舒他们才没有在仁寿宫碰到几个孩子。 待他们上完早课,得知爹娘已经归家后便马不停蹄去坤宁宫等着了。 待慈爱的寒暄完毕以后,小朱就开启严父模式,开始拷问功课,还有几个孩子最近的表现。 自然,锦儿表现最好,被小朱表扬了不说,还赏赐了许多好东西。 钰儿也很乖,小朱照例表扬。 至于铭儿…… 额,喜提十个手板,还有抄写孙子兵法十遍。 看着小儿子满脸不快,景舒好心好意地提醒道。 “你爹之前可是说了,要把你腿给打折的,现如今才不过十个手板,你就偷着乐吧。” “爹?”铭儿不可置信地看向亲爹:“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哪有亲爹,要把亲儿子的腿给打折的? 朱瞻基:“……” 他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最后没忍住当着宫人的面,来了一场你追我赶的父慈子孝。 朱祁钰摸着下巴,故作深沉地道:“大哥啊,你说爹这回捉到三弟后,是真打还是假打?” 之前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估计这次也不例外吧。 锦儿看着灵活如猴子似的三弟,想了想后道:“我觉得,爹大概是捉不到三弟的了。” 景舒低声直笑,确实如此,朱瞻基现在就如同老牛,铭儿是小牛,老牛又怎么跑的过小牛呢。 享受了几日天伦,景舒才去看了还在养病的女真妃,金氏。 “皇后殿下,您回来了。” 金氏脸色还算好,可也看的出有些气若游丝,像是个大病初愈的。 “回来了,还给你带了东西。”景舒示意蕊初把带回来的小东西放下:“你进宫也许久了,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 好端端的开朗姑娘,这不过才四个月而已。 “殿下~我……” 金氏眼角滑落几滴泪,看起来很有几分可怜,景舒心中一软,伸出帕子为美人儿擦了擦眼泪。 “我是拿你当自家人看的,心里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就同我说,我要是有法子,一定帮你。” 同为女性,能互助一定要互助,互相为难太过糊涂。 当然,前提就是不要委屈自己,跑去成全别人,那就叫圣母了。 金氏哭着扑进景舒怀里,语气很是委屈巴巴:“殿下,臣妾的阿玛和伯父,这一生还能不能回来啊?” 她知道皇上把父亲和叔伯,都弄去那么远的东瀛时,便开始胡思乱想。 那地方她知道,又冷不说,还时常涨水地动,阿玛他们怎么能适应得了? 阿玛叔伯,又和亲人分别,只留下妇孺儿童。 这时间长了,族中的孩子,那不就成只知其母,不知其父了吗? 她在宫中又不得宠,别说生孩子了,就连赏赐都少,帮衬不到家里,就只能干着急。 急了还找不到人诉苦,便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一急就给急病了,等见到额娘后才心安了些。 “你不能再叫阿玛了。”景舒先没急着回答她的话,而是温柔道:“入乡随俗,你得随着中原人叫父亲。” 别小看一个称呼,这其实是同化一个民族的关键所在。 等金氏点了头,景舒才又道。 “你父亲他们若是不去东瀛帮皇上办事,那就得回原来的地方去,你觉得,李氏王朝会放过你们部落吗?” 金氏咬咬牙,摇摇头,李氏王朝那帮欺软怕硬的货色,打不过大明,就来欺负他们,实在是可恨。 若是有机会,非得出了那口恶气不可。 景舒淡淡地道:“不止李氏王朝,还有蒙古的各部落呢,他们现在去东瀛,背靠着大明,理所应当欺负别人,不比被人欺负好吗?” “而且你的母亲,弟妹,都在京城过的很好,不用东躲西藏,不用逃命,还过上了锦衣华服,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再说了,你父亲他们,在东瀛过的可舒坦了,夜夜笙歌不说,还养了不少外室呢。” “想必过不了多久,就又能给你添上几个弟弟妹妹了。” 姑娘啊,想开点。 现在就想不开,万一以后的情况对你们女真更加不利,那可得怎么熬啊? 第 199 章 只敢在背后叽歪的怂货 金氏想想自家族人的日子,确实比从前好过了不少。 而且太后承诺,允许她在节日时见自家额娘,心情便又好了些。 “是我想岔了,累的皇后殿下忧心,对不住。” 说起来,自己除了无宠之外,旁人待自己都是不差的。 自己没有本事,不能让那个男人多看自己一眼,并不怪旁人。 “你想明白了就好。” 景舒为她捏了捏背角,又轻轻拍了拍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好好养着身子,过几日是中秋,有从宫外请的戏班子,你不是最爱看了,到时候还有蟹。 我让人做蟹黄面,你往年不是最爱吃那个? 前年酿的梅花酒也还剩了两坛子,赏月、听戏、吃蟹、喝酒、聊天,多美的事儿啊。” 说来也是奇怪,景舒吃螃蟹不吃黄,却爱吃蟹黄面。 不吃炒熟的蒜,却又爱吃泡蒜、生蒜…… 害,不都是同一种食物,怎么会多出那么多喜恶。 从金氏宫里出来,景舒迎面就碰上了许久未见的何李二人。 “给皇后殿下问安。” “安。”景舒笑盈盈地看向她们:“几个月不见,你们气色越发好了,这是来给女真妃送吃的?” 这两人,起码比那会儿在东宫时胖了十斤以上,看着虽没以前那么养眼,但是也还称得上可爱。 她不挑,苗条的美人儿,和微胖的她都喜欢看。 何婕妤忙道:“是呢,臣妾和李姐姐本想先去给殿下请安的,可去了才知道,殿下不在坤宁宫,便先来……” 皇上和皇后回来的太突然,再加上又一直忙,她们去求见,也根本没有见到两位的面。 所以…… 她们就只好做自己的事了。 “无事。”景舒笑道:“快进去吧,我给你们带了外头的小玩意儿,一会就让人给你们送去。” 说罢,她便离开,径直回坤宁宫了。 凌薇确实不记得她了,她得把自己的时间给挤出来,尽快培养出母女之间的情分才好。 回到坤宁宫,她便让人把凌薇的奶娘都给叫了来。 凌薇的奶娘有四人,分别姓苏、郑、卫、蒋,其中话语权最大的,就是那位苏奶娘。 做事细心,奶口也好,最关键的是凌薇特别喜欢她。 “现在公主已经开始断奶了,你们对以后的路,有什么想法吗?” 皇后此话一出,几人瞬间面面相觑。 她们是知道的,几位王爷的奶娘,都是在两岁的时候,就被赐了银子,给送出了皇宫。 可是,这是公主啊。 太祖皇帝规定,公主成婚后,若是驸马要见到公主,必须要征得公主身边的嬷嬷答应。 什么样的嬷嬷,能比她们这些奶娘更适合待在宫里啊? 苏奶娘抿抿嘴,硬着头皮道:“皇后殿下,奴婢想留在公主身边,一直伺候着公主。” 伺候公主,可比伺候王爷皇子还要畅快些。 她此话一出,另外三个也纷纷出列,表示想留下来,一直照看公主。 景舒先没说话,先是挨个把她们打量了一番,然后笑道:“你们哪是想伺候公主啊?” “你们是想等着公主以后长大了,出宫建府,好仗着自己奶母子的身份,在公主府当个土皇帝吧?” 此话一出,四人连忙跪下,直言绝不敢想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苏奶娘更是直言:“殿下莫要怪奴婢多嘴,公主将来下降(降就是嫁)出宫,身边没了皇后殿下时时照看,难免事情有不周全的地方。” “半路上伺候的嬷嬷,又哪里有从小陪着的奶娘忠心耿耿呢?” 奶母子,毕竟是奶母子啊。 景舒不理她们,拍拍手,便有个太监端了八个五十两的银锭进来。 “若你们出宫,吾给你们每人一百两银子,算做是谢谢你们这两年的辛苦,在去奶口府,给你们谋个管事的位置。” “若是你们不出宫……”景舒眼睛眯了眯后凉飕飕地道:“那吾就只能省下银子,把你们请出去了。” 大明公主那软性脾气,从凌薇这里必须要断了。 堂堂公主,被一个奶妈子控制,那不是个笑话吗? 四百两银子虽然多,但能买端奶娘和孩子们的牵绊,又能让他们说不出话来,她就觉得还是很值的。 “吾给你们七日时间考虑这事。”景舒挥了挥手,示意太监把银子拿下去:“考虑好了就去问崔掌事要银子。” 她说着话,心里却已经在盘算,尚宫新考进的女官里面,谁能够胜任去女儿身边了。 要说这女官,还是张太后会选,嘉兴公主身边的女官蕊灵,就是个既机灵又厉害的。 听说为嘉兴公主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先不说,还把那几个老嬷嬷,给压的死死的。 景舒看着跟着宫女,在院子里学走路的闺女,心里有些感慨。 其实老人说的对,女儿虽贴心,可养着却要比男儿更费心。 从出生到成长,再到出嫁,每一步,都需要父母仔细考量。 男儿娶个不好的媳妇,咱还能离,还能休是吧? 这女儿万一出了点差错,现代还好,在古代哪怕贵为公主,恐怕都会落一个孤苦的下场。 宋仁宗的女儿,福康公主,听说被驸马虐待,身上都长跳蚤了…… 奶娘们想了两日,觉得皇后殿下既然不想她们留下,不然就不留下,免得到最后什么好处都没有。 所以自主的去拿了银子,然后办理了出工的手续。 景舒也没亏待她们,按照约定在奶口府给留了管事的职位。 小朱一回来,就宣布了全国开放海禁的事情,并在朝堂上,引起了一场波涛汹涌的讨论。 “海禁,可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皇上怎么能够违背祖制?” “是啊是啊,还专为商人,设了个什么海税司,由东厂和户部,共同督办,这叫什么事?” “可不是吗?太祖皇帝明明就不让太监涉政,不让商人出海经商,可是皇上他这……” 这是把祖宗的决定,违反了个彻底啊! 大臣们正激烈地讨论呢,突然一个傲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酸儒!” “太祖皇帝禁海,是因为倭寇,眼下倭寇没有了,怎么就不能开海了?” 第 200 章 出游西苑 众人抬头一看,说话的人正是刚被调回京城的于谦,瞬间便怒了,都觉得他们之间出了个叛徒。 “于谦,你身为御史,本该对皇上直言进谏,可你却为了高升谗言媚上,真是我们读书人的耻辱。” 于谦拍拍袖子,神情十分慵懒:“有意见去对皇上说,我猜给你们十个胆子,你们也不敢吧,只敢背后叽歪的怂货。” 还别说,他说的还真对。 等小朱同学出来上朝,把这事一说,再问大家有没有意见之后,刚才吵得尤其厉害的言官们纷纷装哑巴。 于谦撇撇嘴,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们一眼。 朱瞻基见没人说话,便道:“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六部和内阁商量着办,最多半年,朕要看到月港和宁波港通关,要看到完备的海商税收衙门。” 税率暂定为八税一,就是收八分之一的税。 这个税在明朝的税里有点高,但是海上的生意好做,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不管税再高,也会有商人前仆后继。 大不了,把税加在东西里,再卖给那些洋人就是,他们也不会亏。 为了暹罗的大米,所以朱瞻基下了死命令,不许商人去暹罗做生意,其他国家随便。 收到的关税进行六四分,六分进朱瞻基的私库,四分进国库。 照他的原话是:“就是有再多钱,户部也能给你花完,钱,大部分还是得放自己手上,才能够放心啊。” 景舒:“……” 你是放心了,可是她的工作量增加了啊。 算了,反正以后也是自己儿子的,累点就累点吧。 三日后,周泽林从赵王处回来,顺便禀告了赵王的身体情况。 “赵王爷身子骨太虚,若是肯听话好好戒酒戒欲,调养几年,或许还有痊愈的希望。” 他向来喜欢直言症状,哪怕对方是王爷,也没想过要给人家留面子,当着所有宫人的面,就这么说出来了。 朱瞻基想三叔多活几年,就派人去了赵王那里,让他们监督赵王养身子,还规定每月只能和老婆同屋三回,每月只能饮酒一小碗。 朱高燧:“……皇帝管的太宽了吧?” 他整天又没事干,不喝点小酒,抱个美人儿还能干什么? 可他却不能不听话,因为那内官是拿着朱棣画像来的。 但凡他不听,那内官就要把朱棣的画像给拿出来,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说太宗皇帝多疼他这个赵王。 朱高燧对自己亲爹,那确实是又爱又怕的,所以也只能妥协,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中秋佳节过后,趁着不冷不热的天,朱瞻基特意腾了个空隙,陪着张太后同登万岁山,皇后、皇妃、太子与皇子们陪同。 明朝时期的万岁山,在后代也被叫做景山,山是用土堆人工堆起来的,专供皇家人出游的。 景山是北京城的最高点,站在山顶可俯视整个京城,包括紫禁城,山中有各种奇花贵树。 因为是御苑,自然没有闲人打扰,一行人走起来很是开心。 小朱这个孝子,和景舒这个好儿媳,当然是要侍奉在侧,亲自端茶递水搀扶走动了。 史官觉得此景特别温馨,便提笔把这一幕给写了下来,顺便夸赞了番帝后两人的诚孝之心。 突然,张氏叹了一口气,景舒有些不明所以,连忙问婆母:“母后,您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 张氏叹道:“我站在这里,不知怎么的,竟然就觉得似是一场梦,当年太宗皇帝要迁都北平,大臣们跪地阻拦的事,仿佛还在昨日。” 这才眨眨眼的功夫,身边的人,都走了好几拨了。 刚迁都过来的时候,这北平远没有这么繁华。 如今繁华了,可有些人,却见不着这场景了。 特别是公爹,他是在榆木川走的,他甚至没能来的及到这个地方看看,看看迁都后的北平城。 见说起那个动不动,就把人给关进诏狱的皇帝,史官心里不太喜欢,便停笔不写了。 见母后追忆往昔,众人连忙纷纷上前劝慰,孩子们又说好些笑话,把张太后逗开心些了才算完。 在西苑待了两天,张太后便吵着住不惯,要回宫去,实际上却是怕朱瞻基耽误了政事,怕孙子们耽误了学业。 朱瞻基没有办法,只好回宫,然后一头栽进了堆山码海的奏疏里,连回坤宁宫用膳手里都拿着奏疏。 景舒见他忙的厉害,便到饭点就让人给小朱送吃的去,免得他每日来两回,她还懒得伺候呢。 胡善围自周氏死了以后,需要在家带孝三年才能继续出京,她这回来看景舒的时候,带来了个消息。 “嗯?你是说弟妹她?” 景舒有些不敢相信,那个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书香门第出身的弟妹,居然设计让小妾难产。 去母留子啊! “我原本也是不信的。”胡善围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可察觉不对的,是周家培养的女医,我去问弟妹,她承认了。” “那姨娘,可不是什么丫鬟贱籍女子出生,人家可是正经良家女子,若不是家里实在太困难,怎会出来做妾。 她平时又老实,从不与弟妹争宠,可弟妹居然下这么重的死手,原因竟然只是不愿孩子有两个娘。 我说,你若是在意,放她离开也好,怎么就忍心让人家死了,三妹妹,你猜弟妹怎么说? 她说,连畜牲都知道要找自己崽,更何况是个人呢,放过她,若是等孩子大了,在寻回来怎么办?” 胡善围想不通,平时那么和善的人,怎么会突然这么狠,变脸如此之快,让她甚为心惊。 景舒凝着眉,久久没有说话,好半晌才道。 “有因必有果,当年母亲去提亲,答应人家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从那时,便该有儿媳妇善妒的心理准备。” 明明知道人家是祖传善妒,你还非要去招惹别人。 说白了,这都是自找的。 只是可惜了那姨娘,估计死了都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 一个妾而已,死了就死了,也没有人会去关心她,也是太冤枉了些。 胡善围来同妹子说这事,也是单纯觉得这个弟妹太狠,怕不是个善茬罢了。 “还好她只是善妒,野心并不大,否则我真担心她到时候同母亲一样,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来。” 第 201 章 燧发枪问世 那时候,才是真的家门不幸。 “姐姐,放宽心。”景舒拍拍她的手,想了想后道:“到时候,我把弟妹叫进宫来说她一顿。” “那位姨娘家里……,你多给些抚恤,她到底是良家女子,姐姐要把这事处理好,莫要传出去了。” 这事要传出去,那就又是她这个皇后约束不当之故。 胡善围自然知道妹妹的顾忌,连忙道。 “你放心,我已经亲自去了她家,给了她家父母百来两银子,又承诺他家男丁以后读书的钱,我们胡家全包了。 察觉异样的是周家的医官,当初还是你提议,让周家收的女学徒,你对她们有恩情在,周家又是我们的亲戚。 你放心,此事不会传出去的。 我猜,弟妹也是料准了此事不会闹出去,才敢下这么重的手。” 否则此事要传出去,谁家还敢娶她娘家的姑娘啊。 景舒听着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突然就觉得花重金买回来的茶团,也就没那么香了。 三日后,崔居兴去了胡家,请二奶奶独自进宫说话。 待他走后,吕氏抿着唇回了自己屋子,把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位从小陪着自己的林妈妈。 “殿下,怕是要怪罪我。” 从前几日,大姑姐进宫,她便知道此事会传到皇后耳朵里。 林妈妈表情有些为难,轻声道:“姑娘也有姑娘的苦楚,姑娘要好好同殿下说,都是当女人的,殿下会理解的。”166小说 若是姑娘自己有子,自然肯留那姨娘一命。 可姑娘无子,谁肯甘心给他人作嫁衣裳? 吕氏没有说话,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谁又能真的感同身受呢? 她目光投向内室,隔着屏风能看见婴儿摇篮。 摇篮里,躺着的是个大胖小子。 那个孩子,能继承胡家一半的富贵…… 她也不算对不住那女人了。 古代天气凉的早,这才刚过中秋不久而已,紫禁城的宫人们,就都已经穿上了薄袄。 坤宁宫里,景舒看着这位没见过几面的弟妹,过了好久才问道。 “孩子取名字了吗?” “回殿下的话,取了,单名一个清字,相公希望清哥儿,将来能做个清楚透彻、干净正直的人。” 景舒没有说话,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意有所指地道。 “好名字,只是孩子如何,还是要看父母亲都是什么人,这孩子是个可怜的,生来便没了亲娘,你要好好相待,你和轩弟也要做好榜样。” 闻言,吕氏从椅子上起身,对着景舒跪了下去。 “妾身明白,请殿下放心,孩子只有妾身一个娘,妾身自然会毫无保留,悉心教导。 妾身自知罪孽深重,犯了女子大忌,往后绝不再犯,还请殿下能原谅妾身这遭吧。” 自然不会再犯,妾都没了,还能怎么犯呢? 景舒深吸了一口气,也没叫起:“轩弟知道这件事吗?” 吕氏低着头,没有说话,显然胡轩是不知道的。 她又不傻,怎么会败坏自己在相公心里的形象? 至于胡善围,她是个当大姑姐的,肯定也不能和弟弟说这事,离间他们的夫妻感情。 景舒直接挑明道:“你是个饱读诗书的,应当明白名声,对于家族和皇家的重要性,我也就不同你强调了。” “我希望你把自己嘴巴擦干净,善待那姨娘的孩子,也善待她的家人,我明白你心里也是有苦楚,明白母亲在世时,逼你逼得太狠。” “所以,我也不好过多苛责你什么,你就去隔壁,当着真人的面,不吃不喝地跪上十二个时辰吧,我会对外说,是留下你说体己话了。” 景舒其实不想罚她,但就是怕若是不罚。 她以后要是飘了,做事越发没有顾忌就不好了。 小朱最近忙着开海的事,内阁和六部的要臣都差点住在奉天殿加班商讨了,才没空打探这些事。 张太后自他两回来后,便轻松了,所以毫不意外地知道了这些事,在景舒请安的时候,还为吕氏说情呢。 “善祥,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你进东宫开始,就护着你吗?” 景舒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张太后好像从始至终,对原主和她就特别好,而且十分维护。 “因为我们都是正妻啊。”张太后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正室艰难,若是正妻们都不抱团取暖,那天底下的妾还不翻了天了?” “我同你说实话吧,你当初进门,若是脾气硬一些,处置了孙氏,又或者让吴氏的孩子生不下来,我也不会怪你,还会帮你遮掩。” “让人欣慰的是,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大度的贤妻,可天底下,不是所有的女子都是有你这么大度的。” “那姨娘若是知道,自己的死,能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将来不用在亲母和嫡母之间左右为难,她说不准还高兴呢。” “这人呐,各人有各人的命,这就是那姨娘的命啊。” 见景舒陷入沉思,张太后又贴心地安慰道。 “不过你做的也是对的,高低是条人命,你罚她跪跪,对着真人赎罪,那也是应该的。” 回到坤宁宫,景舒一个人端坐在榻上坐了好久。 ‘真人、佛祖、菩萨,谢谢你们让我投到一个好身份,没有如一株野草般扔人随意践踏与烧毁。’ 时间进入十一月,钧儿和凌薇都学会了走路,锦儿每日下学看过弟妹后,便会去神机营看进度。 经过师傅们好几月的制造,第一把燧发枪终于问世,锦儿迫不及待让人拿了靶子来在室内打了几发。 见识过威力的师傅们,都警惕地躲的老远。 生怕自家太子殿下一个手滑,便把他们送去阎罗殿喝茶了,到那时候,可没人帮他们叫屈呢。 锦儿想起梦中书本上面写的,说这玩意儿在雨中也可以开火。 刚好,今日外面在下雨,就让他来试试是真是假吧。 锦儿兴奋地拿着枪,冒着雨就往靶场冲去,郑忠急得声音都更加尖细了。 “哎呀,殿下,您等等奴婢,这个季节的雨可是最毒了,您要是被淋着了,奴婢可吃不了兜着走。”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卿岁岁的大明好孕:皇后娘娘她日日求被废 御兽师? 第 202 章 石化的景舒 说着,他连忙打着伞追了过去,旁的也连忙跟了过去。 巨大的兴奋下,锦儿才不管什么雨不雨的,冒着雨进了靶场之后,对着靶子就来了那么几下。 果然,燧发枪在雨中丝毫没有减小其的危机。 看着靶子上那个黑洞,神机营先是一阵沉寂,然后就是一片欢欣鼓舞,不知是谁先高呼道。 “我大明有此神器,定然天下无敌,快快快,快,郑伴伴,快进宫,进宫告诉皇上,太子殿下研究出了神器。” 大明有了这玩意儿,那蒙古还算个什么东西? 何况这东西还是太子殿下发明的,俗话说望子成龙。 皇上肯定会非常高兴,到时候他们这些参与制作的,肯定能得赏赐啊。 钱不钱的不重要,主要是那份荣誉,谁能懂啊? 这时候,小朱才刚歇会儿,让景舒为自己研墨,自己则准备把钧儿和凌薇兄妹俩憨睡的模样给画下来。 “皇爷,皇爷……” 郑忠的人还未到,声音就先到了,接着就传来王荣的呵斥。m.166xs.cc “还有没有规矩,如此冒失……” 王荣的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声音一顿,他人像是被推开了,接着郑忠兴奋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皇爷,皇爷,不得了了,天大的好事啊。” 被推到一边的王荣:“……” 臭崽子,敢推他,胆子肥了? 朱瞻基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继续作自己的画。 “什么事儿啊,怎么连把伞也不打,回头生病了,朕可不给你报药钱。” 现在又没有什么战事,谈不上大捷,他能有什么喜事? 难不成后宫又有谁有了? 那也不对啊,自己又没去,再说就算是有了,那也该是太医院来报喜啊。 这是老大身边的太监,他想了想又问道:“太子课业又被表扬了?” 那也不至于啊,太子时常被表扬,用得着这么兴奋吗? 郑忠大概是跑的太急,又太兴奋,这会儿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好摇头。 “不是?” 朱瞻基想了想,难不成是太子和那个小宫女,有了首尾,把人家肚子弄大,自己要当爷爷了? 这么一想,他立刻就急了。 “简直岂有此理,太子才十二,太子妃还未定下,怎么就能行如此荒唐之事,说,是不是你们撺掇的。” 民间的正妻未进门,弄出个庶长子会被戳脊梁骨,皇家也不例外的,甚至会更加丢人。 郑忠:“……不……不是。” 他连连摆手,什么荒唐之事啊? 这下子,景舒也坐不住了,她起身道:“你倒是说啊,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太子也发现金矿了? 不可能吧,她没听说过北平哪里有金矿啊! 郑忠见二圣急了,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舌头。 快速道:“皇爷,皇后殿下,太子殿下他自己琢磨了个火铳出来,威力巨大,在雨里都可以用呐。” 大明如今的火器,威力确实是领先的,可惜一遇到下雨天就罢工了。 所以太子爷琢磨出的这个东西,那简直可以说是神器。 “什么?” 闻言,朱瞻基激动地跳了起来:“雨里都可以用的火铳,你说的可是真的?欺君之罪可是要诛九族的。” 儿子才多大,怎么可能弄出如此神器。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 “奴婢万万不敢欺君。”郑忠笑道:“神机营的大人们,叫奴婢回来给皇上说声,请皇上去瞧瞧呐。” 话至此,朱瞻基已然信了他的话,立刻就要起身前往神机营。 突然,他听见妻子用颤抖的声音问道:“神器乃何名?” 郑忠立刻答道:“皇后殿下,太子殿下曾说,神器叫燧发枪,殿……殿下?快来人呐,快请太医,皇后殿下晕倒了。” 要不是小朱同学眼疾手快,景舒只怕是要栽过去了。 朱瞻基焦急地问道:“娘子,娘子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妻子这身子,怎么弱成这个样子了? 景舒艰难地睁开眼睛,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却还要强撑着笑脸道:“臣妾无事,皇上还是去看看神器吧。” 她说这孩子咋打小就聪明,吃个奶还要挑漂亮的奶娘呢。 原来…… 问题是这孩子多大了,上辈子到底是干什么的,什么年代穿过来的? 她一想到自己曾经还想亲自喂母乳,她就有些难受。 唔,还好当时被朱瞻基拦住了,不然她还不得膈应死啊? 朱瞻基不肯走:“不,我陪着你,让太医过来给皇后看诊。” 都说女子不舒坦的时候最脆弱,这当然是自己表现的机会。 不过,男人本性,还是让他想去看太监口中的神器。 景舒这会儿正烦,才不想看到朱瞻基这张脸,便苦口婆心劝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给劝走了。 老天爷,你在开玩笑吗? 皇帝是重生的,皇后是穿越的,太子也是穿越的。 您这是要给大明续命六百年啊? 文华殿。 铭儿这会儿正被乐容压着,坐在书桌前乖乖练字呢,便听外头传来了自家二哥那兴奋的声音。 “老三,老三,快,跟我走,跟我去神机营,咱们大哥出息了,弄出了可以在雨里打,还不会炸膛的火铳。” 这哥三对火器都很感兴趣,可惜那玩意儿太过危险,所以朱瞻基和景舒都不许他们碰。 “什么?” 听到此事,铭儿那里还坐的住,立刻起身上前迎接朱祁钰。 “二哥,你说的是真的,不会炸膛,还能在雨里用?” 若真是如此,那他们大明岂非天下无敌? “我骗你做什么?”朱祁钰上前,把弟弟手中的毛笔放下:“走,咱们和爹一起去神机营。” 铭儿也很是兴奋,即刻就要跟着二哥走。 “等等。”陈乐容叫住了他们,犹豫了一会儿后道:“王爷,能不能把我也带上,我也想去看看。” 她也好奇神器的模样呢。 “你去做什么?”铭儿自然不肯:“那里面都是些大老爷们儿,我祖母说,女子过了十岁就是大姑娘了,你不能去,就在宫里待着就行了。” 十岁,有些姑娘都在相看婆家了。 “我想去。”陈乐容鼓了鼓脸,十分不服气地道:“我为什么不能去,大明的律法又没规定女子不能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卿岁岁的大明好孕:皇后娘娘她日日求被废 御兽师? 第 203 章 打不过,也不丢人 铭儿正要跟她说道说道,就被朱祁钰给阻止。 “乐容妹妹想去就去,只是一定要跟在我们身边,火药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别把你给伤着了。” 得了批准,陈乐容脸上立刻荡起了笑脸,立刻对朱祁钰道谢。 铭儿见大哥这么说了,也不好反驳,只不过一路上都嘱咐她不要乱摸,乱看,别被当奸细给抓了。 当然,结果也没让他们失望,燧发枪的威力,喜的所有人都是见牙不见眼,朱瞻基更是拉着好大儿的手大声道。 “太子,朕之麒麟子、大明未来之英主也。” 小朱激动得无以复加,仿佛现在就立马看到了收复西域,重压草原,雄视天下的大明。 众人也是有眼力见的,连忙纷纷跪下高唱道。 “太子殿下才智出众,乃大明之福,天下之福,臣(奴婢)等为皇上贺,为大明贺。” 见状,朱瞻基笑的更得意了,自己和善祥生的儿子就是不同。 因为高兴,小朱这个铁公鸡也终于舍得拔毛了,给神机营每个官员,都赏了两个月的俸禄和坛御酒。 朱祁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家大哥毫不吝啬地夸道。 “大哥,你太厉害了,我都找不到话夸你了,这世间任何一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你的聪明才智,有你这么个大哥,当弟弟的是真骄傲。” 他要是有大哥一分的脑筋,也就死而无憾了。 “你就是不善读书,可武功却是练的最好,兵法也读的好。” 锦儿像小时候的样子,摸了摸弟弟的脑袋,笑道:“你也很聪慧,有你这么一个二弟,我这个当哥哥的,也很骄傲。” 铭儿见他俩亲近,瞬间有点吃味,忍不住凑了过去道。 “我呢,我呢,那你们有我这么个三弟,骄傲不骄傲?” 锦儿和钰儿对视一眼,齐齐轻笑着摇头,又异口同声道:“有你这么个三弟,我们不骄傲,头疼。” 铭儿:“……”www.166xs.cc 他就那么一无是处? 看他撇嘴的样子,朱祁钰忍不住又有点心软。 “其实还是骄傲的,虽然力气还没比过乐容妹妹,但在京城中的公子中,也是顶尖的了。” 铭儿:“……二哥,你不会安慰人可以不安慰人。” 他连个女人都比不过的事实,能不能不要老提。 堂堂一个王爷,不要面子的吗? 陈乐容没理会他们,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枪。 好半晌,还鼓起勇气上前,结结巴巴地说:“皇……皇爷,那个……,民女可以试试吗” 朱瞻基正研究呢,突然见一小姑娘冒了出来,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姑娘是何方神圣。 “你就是那个,能打过营王的小姑娘?” 能制住自己的儿子,是个厉害的,怪不得敢拿火器呢。 铭儿怕爹生乐容姐姐的气,连忙上去扯她:“胡说什么,你一个小姑娘,拿这个做什么……” “小姑娘怎么不能拿?”朱瞻基满眼欣赏地看向乐容,把手中的枪递了过去:“拿去玩儿吧。” 几百年魂魄飘荡,他看到的,不止是大明的男子,也看到了女中人杰秦良玉,这让他打破了对女子的偏见。 樊忠说,此女颇有习武天分,焉知不能成为宣德朝的秦良玉呢? “是,皇爷,您真是个好皇爷。” 陈乐容眼睛亮亮的,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铁疙瘩,学着皇帝刚刚射击的样子,对着靶子就是一枪。 她射箭学的好,所以打这个,准头也还是不错的,虽没直中靶心,但是离靶心也非常近。 只可惜,因为烟雾大了些,所以弄她的脸有些黑,可她丝毫不在意,只一脸喜欢地摩挲着那铁疙瘩。 “好,谁说女子不如男。”朱瞻基首先带头鼓掌,然后又看向小儿子。 “你打不过也她不丢人,好歹你能和她过两招,换了你那些堂弟,也就只有哭的份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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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口气真不小。 铭儿吐了吐舌头,调皮道:“那儿子还是不捣鼓了,母后必须得长命百岁才可以呢。” 景舒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才看向一旁立着的两个少年。 “锦儿真有出息,为娘很欣慰,要再接再厉。” 反正她是认命了,让穿越者来当这个皇帝的话,说不定能让脚下这片土地,更快进入现代化社会呢? 锦儿虽然觉得母后的眼神,有点奇奇怪怪的,但是也没有多想,只恭敬地答应了便兴致勃勃地问晚上吃什么。 景舒看了看天儿,然后看向天下之主的朱瞻基。 “今儿下雨,天气有点凉,就吃涮羊肉沾麻酱吧,皇上觉得如何?” 天气微凉,来上那么一锅热乎乎的锅子是最好不过。 小朱向来对牛羊肉感兴趣,便点了点头,又看向蕊初:“太医有没有说过,皇后需要忌口?” 他不问景舒,那是因为景舒有前科。 明明太医就说过,皇后体寒,要多食温性食物,夏日不可贪凉,谁知她吃起冰来还丝毫不知收敛。 导致都这么大的人了,来月事的时候还能疼的打滚。 景舒咬咬唇瓣,有些无语,秋天吃个锅子还有忌什么口。 再说了,夏天那么热,这古代的女人又穿那么厚…… 她就是想忌口,也难啊!!! 在夏天,没有男人和肉她能活,但没有冰那可是万万活不成的。 在得到太医说没有忌口的时候,朱瞻基这才放下心来。 重活一世,方知生命可贵,他如今虽然还很年轻,也不像上辈子,在战场上受了影响寿命的伤。 可他依旧已经开始注意养生,保证饮食均衡,每日睡够三个时辰,善祥是自己的妻子,当然也得好好活着,好好陪着自己才对。 坤宁宫的小厨房,厨子是个太监,原因你们懂的,后宫不能有六根不净还活着的男人嘛。 他虽然是个太监,但是厨艺好,特别是是那个刀法。 就比如今天的牛羊肉片,就切的薄如蝉翼,放在铜锅里的滚水烫一下,便可以夹起来放进麻酱里一滚,再送入嘴中。 待肉下肚后,再来上一口景舒发明的啤酒,简直就是快活似神仙。 虽然可能待会儿会窜,但小朱表示他不虚。 自然,只有他才能享受,景舒这个体寒的和几个未成年儿子,那也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娘子,这酒,夏日的时候挣不少吧?” 朱瞻基砸吧着嘴,说实话,这玩意和醇香的白酒比起来,其实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但是,人嘛,不管对什么,那总是好一口新鲜不是?qqxδnew.net “是不少。”说起这个,景舒神秘兮兮地伸出了五个手指:“三个月,还差点,就到五千两银子,买这玩意儿的,不是勋贵就是富商。” 官员们倒是不怎么买这喝的,原因也不难猜。 因为贵呗,半吊钱一壶,度数低,一壶还不够这些汉子漱口的。 今夜小雨淅淅沥沥的,紫禁城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此刻却如同民间普通夫妻一般,边用膳边拉着家常。 小朱偶尔也说两句朝堂上的事,比如之前去福州时,遇到的那位看似廉洁真阳县令,却是个大贪官。 他把贪的钱,都装上坛子里,埋在自家后院的马棚里,据说锦衣卫一共挖了四十多个坛子,有万贯钱。 景舒:“……那皇上怎么处置的?” 好家伙,这是大明版的一分不花赵德汉啊? 朱瞻基眼神淡然,轻飘飘地道:“剥皮揎草,家中三族男丁流放千里充作苦力,女眷有颜色的,充入教坊司,无颜的入慈善局为奴。” 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似的。 第 205 章 剥皮揎草 剥皮揎草,这个光是听着,就让官员们害怕的名字。 传说这是明朝法律《大诰》中的一种酷刑,就是把人皮完整剥下来,做成袋状,在里面填充稻草后悬挂示众。 但是,此刑罚在《大明律》中其实并无规定。 朱元璋弄的这个,只是针对贪污的官员,警告官员们不许贪污而已。 因为手段残忍,所以后面的皇帝从来没用过这个刑法。 可朱瞻基却…… 景舒咽了咽口水,迟疑地看着他,孩子们也不动筷子了,都震惊地看着他,都不太赞同。 “爹。”钰儿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若是施以此刑,爹的仁厚名声,怕是会荡然无存了。” 他从来不在爹说政事的时候说话,可今日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爹,洪武年间的时候,莱阳县丞收赃一百贯,也只是凌迟处死而已,这般,是不是重了些?” 他觉得,现在又不是刚开国那会,爹怎么也该松松才对。 “不重。”朱瞻基坚定道:“一百贯就凌迟处死,万贯自然是要更重才好,名声不算什么。” 只要能震慑住群臣,这种不能当饭吃的名声不要也罢。 在朱瞻基轻飘飘的话语中,一方叱咤风云的父母官,乃至整个家族都在顷刻间沦为下等人。 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这位县令也只不过是小朱拉出来的典型而已。 此刻的内阁,也弥漫着不一样的味道。 杨士奇拿着皇上处置结果,却迟迟不敢让人颁布下去。 “此旨一出,此酷刑一出,皇上残暴的名声怕是坐实了。” 他想劝,但是又不敢劝。 皇上虽然看着年轻,可是做起事来和太宗皇帝如出一辙,甚至心机还更为深沉可怕。 夏原吉闭着眼睛,没有说话,表明了他只管算账,不管其他的。 杨荣轻声道:“我倒是觉得,皇上这个做法好。” 反正皇帝怎么做,他都是全力支持的。 此话一出,连杨溥翻了个白眼:“在你的心里,皇上哪个做法不好,那漳州的知府还是你荐的,指不定那日,皇上便会和你翻旧账。” 自从福州回来,皇帝迟迟没有怪罪杨荣,连骂一句都没有过。 他觉得奇怪,也觉得可怕,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面的平静。 可杨荣不以为意,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更加讨好皇帝啊。 最终这个旨意还是颁了出去,可第二日早上。 奉天殿门口就聚集了一堆言官们,他们跪在殿外,请求皇帝收回旨意。 景舒正喂鱼呢,听说此事后,也并不觉得意外。 出了这事,言官们是肯定坐不住,也忍不了的。 崔居兴躬身道:“听说,都老爷们一个个都是黑着眼眶进宫的,有位大人还说,皇上平时如何,他们都睁只眼闭只眼,可如今皇上被奸人所惑……”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景舒轻声问道:“奸人?” 谁是奸人? 崔居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道:“说的内阁几位杨大人。” 夏原吉算是清流,骞义年纪太大,他们当然只敢说三杨,而且三杨确实谄媚,被骂也不冤。 景舒也忍不住笑了笑,才道:“皇上还没起么?” 小朱卯时去给张太后请完安,就去乾清宫补觉去了。 “还没呢。”崔居兴笑的很贱:“皇爷日理万机,还要早起尽孝,自然要多多歇歇才行。” 没错,皇帝是辛苦,但是和那些大臣们比起来,还是要稍微好些的,至少随时能找个时间补觉。 大臣们可不行,带薪睡觉会被同僚们用口水淹死。 “你这张嘴啊,损的哟。” 景舒理了理自己的群摆,笑骂了崔居兴几句,才道:“放出消息,就说昨日皇爷看奏疏看到子时末才歇下。” 免得到时候那帮文人,又在那里说皇上不肯聆听大臣们说的话,在史书上又给小朱同学添一笔罪过。 她虽然无所谓,但就怕到时候人家又说皇后不劝谏,那就太烦了。 崔居兴诶了一声,便下去办了。 之前小朱开海禁的时候,言官虽然很有些不满意,但也忍了,这会儿一个个都跪在御们外请皇帝收回成命。 等小朱睡醒了,再美美地用了碗鱼肉羹,才不情不愿地让言官们进来,开启了影帝模式。 “众位臣工的心,朕是知道的,只是国有贪官,就犹如稻田闹蝗灾,蝗虫不灭,稻田无粮,贪官不灭,民无宁日,朕,也是没有办法。” 他满脸难过,很似无奈的模样,看得人都不忍多说。 最后还是一位年纪大些的言官,鼓起勇气说道:“皇上,臣觉得,凌迟即可,这剥皮……是否太……” 不人道了些啊? 小朱心里有些不耐烦,很想一走了之算了,可看着在一旁记录的史官,最终还是耐着性子。 景舒体会不到他的烦恼,而是和张太后快乐地下了一上午棋。 用过午膳,还在仁寿宫歇了会儿午觉,又接着下到下午,才回到坤宁宫去看孩子们。 她回坤宁宫的时候,言官还没离开,硬是蹭了顿午膳外加一顿下午茶,看那趋势估计还得蹭顿晚膳。 “凉~” 凌薇在宫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到景舒面前,仰起可爱的胖脸问道:“爹爹呢?” “要爹爹。”说着,她还指了指朱瞻基画到一半的画:“介里没有四哥哥,让爹爹画上去。” 秉持闺女优先的规则,小朱同学是先画的闺女,然后再画儿子。 昨日画完闺女以后,就被拉去神机营,儿子自然就落下了。 说实在的,景舒觉得,小朱对自己还是非常不错的。 他现在被言官缠得狠,想必已经头疼的很了,要不然自己就帮帮他? 想到这里,她蹲下身子,扶着女儿的手臂道:“乖凌薇,你既然想爹爹了,那便跟着崔掌事去文华殿,找你三哥,让你三哥带你去找爹爹如何?” 这时候,谁去给小朱解围都不好,就得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才行,再没谁比铭儿那个不讲道理的混球更合适了。 凌薇点点头,扭过身子,就冲崔居兴张开了手臂:“抱,四哥哥,一起去,找三哥哥。” 第 206 章 你们让我爹睡不好,我便让你们睡不好 崔居兴见小祖宗要自己抱,脸上瞬间就笑开了花,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然后示意身边的徒弟去抱朱祁钧。 朱祁铭的名声实在算不上好,毕竟他打架逃课样样来,早就成了大家心目中的纨绔王爷。 所以,当言官们看到他来之后,瞬间便觉得大事不好。 事实也果然如此,只见这位王爷一上来就把言官们给骂了个够呛,丝毫不讲究什么情面,什么话难听就骂什么。 再加上还有小公主,和小王爷,非要拉着皇上回去作画,他们愣是没有找到丝毫说话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上被拉走。 朱祁铭临走时,还问道:“剥皮揎草本来便是针对大贪,诸位又不贪,何必要害怕呢?” 不等众人反驳,他又道:“太祖爷那会儿,那位县令起码要诛三族,现如今只死他一个,已经是父皇仁慈。” “父皇政务辛苦,每夜只能歇两个时辰,你们若是再敢拿着这些破事,来烦父皇的话,便休怪本王到你家去,让你全家上下都睡不好。” 说罢,他便留下面面相觑的言官,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去。 言官们先是沉默了许久,待确定营王走远了以后,才愤慨道。 “这天子议事的地方,怎可让未长成的皇子皇女随意出入,皇后殿下是怎么教导皇子女的?” 皇帝不敢骂,王爷们,他们也不敢说什么,那就只能逮着皇后,这种来不得前殿的女人说了。 王荣站出来,好心地提醒道:“大人们还请慎言,营王殿下,是太后带大的,小公主和陇王殿下,那也是太后和皇后殿下一同教导的。” “大人们如此说,可是对太后和皇后殿下不满?” 都是些没有眼色的东西,没看见于谦于大人都没吭声吗? 拿了俸禄就该滚回去躺尸,哪来的那么多话? 众位言官:“……” 还是算了吧,皇后他们还敢参,但万万没有参太后的道理。 这要是放在北宋时,太后摄政他们还敢挑拨下母子关系,可惜老朱家母子关系好着呢。 惹不起,告辞! 朱瞻基抱着闺女,回到坤宁宫里,连着喝了三盏茶才算解渴。 “这帮文官可真难缠,多谢娘子解围,娘子,再来一盏。” 景舒用的是龙团茶饼,并且很受小朱的喜欢。 当然,此事只关起门来享受,并没有传出去。 为什么呢? 这是因为开国皇帝朱元璋,他觉得进贡团饼茶又太"重劳民力",便决意改制,下令罢造"龙团",改进芽茶。 这本意是好的,可皇家贵族享受不到,却也便宜了那些商贾们。 景舒这种对吃喝有研究的人,自然就愿意关起门来,享受唐宋时那高雅的茶文化了。 连带着皇帝,还有张太后也跟着喜欢了起来。 “这茶团真不错。”朱瞻基举着茶碗道:“普通的散茶,卖出国门,便能值钱五贯,这茶团要是卖出去,起码得值个十金吧?” 景舒无语:“皇上这是掉钱眼里了,什么都能想到银子。” 茶团的数量少,就连她,都是花了大价钱,从那些茶商的手头给抠出来的。 她才舍不得卖呢,就那么点,得留着自己喝。 小朱也就是说说而已,他已经让神机营大批量开始生产燧发枪。 这银子,就如同滔滔江水从他私库里涌出,舍不得啊。 这钱才捂了多久,就得出去一半。 景舒明白他的那点小心思,便笑道:“咱们从东瀛弄回来那么多银子,皇上也别光想藏着掖着。” “若是有银子不花,那咱们要银子做什么?” “您得这么想,您要造枪造炮,那就得请工匠,买材料,工匠和材料商会赚到皇上的银子。” “他们拿了银子也得给朝廷交税,交了税还得养家,养家得买粮食,卖粮食的商贾也得给朝廷交税。” “这钱流来流去,最后还是在咱们手上,百姓们也能多个赚钱的机会,他们有银子了,就会好好过日子。” “如此,钱也回来了,百姓吃饱饭便不会想着生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对于国家来说,钱不流通,那就等于废纸,但只要流通起来,便是富国安邦的宝贝啊。 朱瞻基这么一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也不纠结了。 等了许久的凌薇早就不耐烦,奶声奶气地道:“爹,凉,不说了,画四哥哥。” 小朱见女儿急了,忙不说这些事,立刻让人准备了一应的工具。 朱祁钧这孩子和凌薇的关系好,两人从上月才开始分开睡觉。 为这,两个小家伙还不习惯,哭了好几宿呢。 再说铭儿在奉天殿大杀四方以后,便直接回了文华殿。 今日是夏阁老讲算术,只要一会儿没听,后面说不准就听不懂了。 当然了,像他这种身份,可以直接让夏阁老留堂。 可铭儿是打心底里拒绝内卷的,他觉得,该玩儿的时候,那就得玩儿。 像大哥那种,一天到晚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哪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到文华殿门口后,他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雁子,然后叹道:“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独自出宫。” 想长大,可是时间好漫长。 陈乐容没有说话,心里却道:等你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才会明白,在父母的羽翼下是有多快乐。 十月底,石榴托人给宫里带了话,想进宫来拜见。 景舒掰着手指头算算,自己已经有三年多没见到石榴了。 “她闺女也有两岁了吧,我记得就比凌薇大两个月,你让她把闺女带进来,我瞧瞧。” 虽然没见着,但是她却没有停止过关注。 知道石榴过的好,夫君待她好,族中长辈也不敢给她脸色看,景舒也算是彻底放心了。 毕竟在原主的记忆中,这姑娘可比周氏对原主更好呢。 石榴近几年丰腴了不少,再加上一直帮景舒打理宫外的铺子,景舒时有赏赐,过的倒是十分滋润。 怀里的小丫头也很可爱,梳着两个小小朝天的小辫子,还有对随娘的小酒窝,笑起来直教人甜到心里去。 第 207 章 负心多是读书人 景舒一见便喜欢,忍不住张开双手把小丫头抱了过来。 “这便是宁姐儿吧,生的真好看,像你,不像你家男人。” 小姑娘的名字叫苏芮(rui)宁,“芮”意清灵的女孩气质。 “宁”则指安宁、平安之义,静女若姝为宁。 所以这个字也有美丽的意思,这两个字都是表示女孩品貌双全的好字。 这名字还是景舒取的,自己闺女的名字,被太后抢先,那她当然就只能给别家的闺女取名了。 石榴也忍不住笑道:“殿下说的是,他自己都说,可不能像他,闺女若是像他,将来可没有媒人敢上门呢。” 此话一出,宫里的女官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景舒抱了会儿小姑娘,觉得有些手酸,就让人把她抱去偏殿和凌薇玩儿了。 然后才开始叙旧:“你进苏家这许久,才得了个女儿,苏家族人,没有为难过你吧?” 虽然没有公婆,但难免有那种倚老卖老的族老嘛。 “旁人倒是没说什么。”石榴迟疑了一下,才道:“倒是他姑姑说过几句嘴,不过都被我家那个给挡了。” 有男人护着,她倒是没受过太大的委屈。 景舒欣慰道:“他肯护着你,便是最好不过了。” “苏将军年少失教,姑姑对他有些许恩情,忍几分倒是也没关系的。” “不过,话说回来,苏将军对他姑姑,也是助益良多,那恩情,已然还了不少。” “若是他姑姑过分为难,你也不必再给她面子,免得助长她的嚣张气焰。” 若是自己身边的人,出去还要受这份闲气,那自己这个皇后,也当得太没有威严了些。 “诶,臣妇明白的。” 石榴笑着答应,又和景舒扯了好些家常,才说起此次进宫的来意。 “将军的妹妹到了该出阁的年纪,这种小事,本来不该来叨扰殿下的。 可是殿下也知道,我自小没有长辈教导,将军也是,他姑姑又是个不怎么靠谱的。 他妹妹生的不错,女红也不错,性子是好的,上门提亲的倒是多,家世也都是不错的。 可我和将军左看右看,却总是也定不下来,怕定了不好的人家,到时候平白害了妹纸,又不想随意配人,蹉跎大好年华,特想请殿下帮我们看看。” 石榴说着,便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景舒,上面都是来提亲的人家,全都是官宦人家,文官武将都有。 景舒心下明了,这丫头是想给小姑子说个好人家享福,但又怕招惹到皇帝不喜欢的。 到时候惹来祸事,这才巴巴地跑来问自己。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景舒笑着把小册子收了起来。 “外头的事情,我也不懂,我回头和皇上说一声,看看他觉得哪户人家好。” 石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连连道谢,又说自己年纪大了,将来怕是生不了孩子。 为怕吃绝户,还是想着抱小姑子的孩子,方才能更加亲近,也能为女儿的将来寻个依靠。 景舒微微点头,既然如此,那这人家确实得好好挑选。 晚上,小朱在浴桶里享受泡澡,她顺嘴便把这事给说了。 朱瞻基想了想,便道:“这嫁娶之事吧,自古以来便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图的就是一个家门清净。” “可若是想抱妹夫的孩子,那就得寻户比自家门槛低的了。” 高门嫁女,是为了给低门家族带来助力,以此来改变“低门”的现状。 低门娶妇,是害怕女方因为家中有权势,所以挟制夫家,激发矛盾,不如低门的媳妇好拿捏。 若是闺女嫁入高门,娘家还要惦记媳妇的孩子,那是断然不能的。 景舒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待小朱泡完澡,她便把小册子递给了他。 “这是有意向和苏家结亲的人家,皇上您给瞧瞧?” 小朱对苏震云的印象很好,加上是妻子开口,他自然愿意费两分心。 “我瞧着,都不怎么好,都像是为了巴上娘子你,才会瞧上苏家。” 他左看右看,没见到一个顺眼的,便干脆道:“也别在官宦人家想看了。” “我觉得,你让人留意留意,新进的文举和武举里,便有许多家境贫寒,又人品俱佳的儿郎。” “让苏家故意给未来妹夫一个人情,再提前说好过继之事,便可。” 只不过,如此便要多陪些嫁妆,可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世间万事,总是有利有弊的。 景舒眼睛一亮,觉得这倒是个不错好法子。 至于嫁妆,石榴是个能干的,做生意从来没亏过,也不缺那么点嫁妆,小姑娘又在她身边养了几年,感情也好,陪点嫁妆并不过分。 石榴和苏震云也觉得可行,但是又因为在文举里挑,还是在武举里挑开始吵了起来。 苏震云觉得,自己就没什么文化,一定得找个读书人当妹夫,方才能改变家中文盲的基因。仟仟尛哾 石榴这几年的思维改了许多,但对文人的偏见也多了许多。 “负心多是读书人,前门李家那闺女就嫁给了读书人,结果呢?才刚考上举子便纳了美妾,用妻子的嫁妆,养了一屋子的姨娘。 知道为什么那些话本子,都是千金小姐爱上穷书生,跟人私奔、还要死要活的故事,却少有富家公子,爱上农家姑娘,为其倾尽所有的吗? 因为那些话本子,都是那些眼比天高的穷书生写的,这都不是真的,是他们幻想出来的。 武人社会虽低些,但却性耿直,没有文人那般的弯弯绕绕,再有你这个哥哥帮扶着,咱们妹子又何尝过的不好?” 她出宫这些年,见了许多负心事,打心底是不愿意,和书生结亲的。 苏震云心头微微动了动,竟又觉得娘子说的有道理。 便笑道:“是,娘子说的是,我是个大老粗,不懂得盘算这些,妹子的事,就劳烦娘子了。” “那是自然。”石榴嗔他一眼:“她也是我妹子,我还会害她不成。” 宣德五年,十二月,宫里正在为新年做准备,朱瞻基也难得歇息,陪着亲娘和媳妇在仁寿宫包饺子。 焦毅却让内官匆忙通报,内官对着朱瞻基耳语几句,便见小朱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二叔玷污了明康王的妃子?还造成了叛乱?” 第 208 章 给二叔个教训 明康王是谁? 那是缅甸的国王,这时候也称阿瓦王朝。 他们原本就在元明王朝的夹击下,战斗力大不如前。 小朱为了能顺利移民,也给他许了不少好处的。 这明康王倒是也非常听话,甘心放弃国王之位,愿意来中原当个富贵王爷。 谁知这事都快进入尾声了,二叔给他整了这一出? 别说他了,就连张太后和景舒都不可置信地面面相觑。 汉王没这么不靠谱吧? 好家伙,这饺子是包不下去了,小朱匆忙跟着去了奉天殿,叫来了大明智囊团讨论。 与此同时,朱高煦还是懵的,他虽然喜欢美人是没错的,可还至于对别人的老婆下手啊。 他又不是曹孟德! 柳升费老大劲把他从敌营救回来,忍不住说教道。 “我说汉王,你要是有这种爱好,你和我说啊,咱们偷偷把人抢来不行吗?你非得光明正大睡人家寝殿里去?” “现在好了,这个局面可如何收场啊?” 人家好歹也曾经是一国之主,你就这么把人老婆给…… 他们子民怎么肯受这个气。 “闭嘴,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朱高煦一脚踢开面前的香炉,愤怒道。 “昨个儿,那明康王叫我喝酒,说以后大家同是王爷,要在中原生活,所以想请教下中原的规矩。 我可是一片好心,同他说了许多,说着说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次醒来,就已经在那个谁屋子里了,还没反应过来,那明康王就带着一大堆人冲了进来。 他们阿瓦家的真不是东西,要不是我朱高煦帮衬,他们早被人轰下台去了,如今倒反咬本王一口。” 朱高煦很委屈,当年爹偏心的时候,他也没这么委屈。 爹顶多说他居心不良,谋图大位,其实他觉得也还好,毕竟他心里确实就是那么想的嘛。 可偷人老婆? 这事他可干不出来,他坚信自己是遭了算计。 “难不成?”柳升轻呼道:“他们不想安心做个富贵王爷,还是想自己独立当个国王?” 所以才拿这个做筏子,想靠道德层面来抵抗被彻底归纳大明? “汉王爷,我听说,明康王给皇上去了奏疏,说只要皇上杀了王爷您,他们才会乖乖换地方。” 不反抗是不可能的,但万一皇上要是信了呢? 柳升看了看汉王的脖子,咽了咽口水,瞬间就觉得,自己还是离他远些好:“汉王爷,您救了我一次,我也救了你一回,咱们……” 就两清了呗? 朱高煦此刻的冷汗都下来了,皇帝为了扩大国土,损失一个王爷又能怎么样呢? 京城里,大臣们吵翻了天,大部分人都觉得汉王本来就是罪臣,原本就该被削去王位贬为庶人的。 现如今又犯了这么大的事儿,那肯定得新账旧账一起算。 既能平息明康王的怒火,又能把造反的人绳之以法,多好啊? 可朱瞻基却不愿意,明康王这是拿自己当傻子了? 这点小九九都瞧不出来? 再说了,二叔再错也是二叔,不管怎么说也不能砍了呀。 于是,他想只下旨申斥了二叔几句,然后让他好好给明康王赔礼道歉。 最后令明康王立刻罢手,乖乖移民到中原地带,否则就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只是若要打,再想要当富贵王爷,可就没有了,好的结果是阶下囚,坏的就是断头台。 景舒觉得,不管朱高煦这回到底是不是被算计的,那总归是他太漂,才会人被算计上。 怎么说,也该给他点厉害瞧瞧吧? 于是,景舒笑道:“二叔也是,前几日皇上不还是苦恼,该怎么把二叔的封地换换吗?” 这机会,可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朱瞻基嘴巴微张,两眼放光地看向妻子,而妻子则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他瞬间心领神会。 小朱因为一直想着,二叔定然是被那帮人冤枉的,所以没想着怎么责罚,经妻子提醒立刻便恍然大悟。 “二叔真好,知道我的心思,立刻就把借口给送上门来了。” 小朱兴奋地搓搓手,肯定是不能直接夺了二叔封地的,那便先把大臣们的态度,给传进二叔的耳朵里。んttps:// 是王位被废,还是要换个封地,就让二叔自己选吧? 朱高煦的风流韵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明。 别说是京城了,就连在养病的赵王都知道了。 “不对啊。”朱高燧愣了愣,才扭头看向自己王妃:“我记得,我家二哥不好那口啊,他喜欢的明明就是小姑娘。” 不会是被人坑了吧? 翁氏想了想,轻声道:“人的口味是会变的,听闻西域女子,个个妖艳动人,也许阿瓦的女子,也是美的别有风味呢?” 这男人,喝点酒,在遇到个异域风情的美人儿,谁顶得住啊? 朱高燧一听觉得有道理,那就啥也别说了。 赶紧的,给大侄子写奏疏,帮老二求求情吧。 说实在的,谁也没把明康王放眼里,要不是因为小朱重生,这会儿阿瓦王朝都已经灭亡了。 就他手里那点兵,还不够大明的军队塞牙缝的。 只不过人家是本地人,和大明军队这种外地人打游击战,确实比较废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小朱可不愿意和他耗。 他一边让人安抚明康王,另一边就开始从朝廷选人去增援了。 苏震云第一个请旨前去,朱瞻基便让井源同他一起,带领两千精兵前去增援,并叮嘱道。 “务必要速战速决,也不必留阿瓦王室的活口,要协同汉王和柳升,快准狠地镇住所有人。” 说实话,要不是为了名声,他还不想让明康王当王爷。 原因无他,费银子啊。 希望井源等人赶到的时候,明康王还没有想投降吧。 这样,便又能为国库节省一笔了。 都说新年新气象,景舒给几个孩子和自己都做了几身乍一看是一样的衣裳,为什么说乍一看呢? 那是因为颜色相同,但花纹不同,景舒和凌薇的衣裳绣的是凤凰,锦儿和三个弟弟,那就是蟒了。 朱瞻基见后,还颇为吃味:“你是不是把你相公忘了?” 第 209 章 掉脑袋的事情 “哪里?”景舒眨眨眼,毫不犹豫地否认道:“臣妾也想给皇上做来着,只是臣妾没有您衣裳的尺寸。” 好家伙,给小朱做了,恐怕太后那边也跑不掉了。 “这简单。”朱瞻基招招手,笑道:“王荣,把朕衣裳的尺寸给皇后。” 他脸上虽然在笑,心里却闷闷的。 这么多年了,妻子居然连自己衣裳的尺码都不知道? 景舒不知道他在琢磨啥,也懒得费心去琢磨他的心思。 要是小朱没重生,她可能还得想法子讨好一下。 可这家伙重生了,又对原主有亏,这就…… 她不放肆些,都对不住原主受的那些委屈好吗? 开年的第一天,宁波港和月泉港便正式开港了。 因为刚开始很多事情,都是在尝试,所以大家的活都增加了。 从原先的一月里有半月加班到子时,变成了日日加班到子时。 民间的商人们也显得很兴奋,去海税司登记备案的,就排了整整两条街的队,堂堂锦衣卫都被拉出来指挥交通。 微服出行的小朱看到这一幕,颇为有些自得:“娘子,你说百年以后,后人会怎么评价我?” “我上马打的蒙古不敢冒头,下马又能把国家治理得如此繁华,你说,我能不能和千古一帝沾个边?” 他觉得自家太祖配得上千古一帝,自己爷爷也配得上,自己不敢想能有如此高的评价。 那沾个边,应该可能,还是可以想想的吧? “皇上该自信才是。”景舒笑道:“那宋真宗都敢去泰山封禅了,您当个千古一帝还真不过分。” 怎么说呢,这事你要看和谁比。ganqing五.com 毕竟,清朝那位搞闭关锁国乾隆都敢这么想,您再怎么样,也比那个败家子要强的多吧。 小两口正开开心心地说话,忽而马车便走不动了,接着就是王荣的声音。 “老爷、夫人,街上的人实在太多,咱们马车过不了,您看咱们是回去,还是……?” 回去? 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景舒不想回去呢。 她掀开车帘看了看,然后便扭头看着朱瞻基道:“夫君,咱们下车走走?” 这一声夫君,差点没把朱瞻基的骨头给酥透咯。 当即想也不想,便毫不犹豫地牵着她下去了。 大街上可以用人挤人来形容,锦衣卫和太监们警惕地护着两人,艰难在人群中移动脚步。 好不容易挤过了最拥堵的路段,就已经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了。 没办法,只好找个酒楼吃饭。 可酒楼也满了,只见小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笑道:“两位客人,大概还需得等上半个时辰。” 太久了,两人只好找别的地。 一连换了好几家,都得等许久座位,最后还是景舒看到一家卖面的小摊,还剩下了两个位置。 景舒便兴冲冲拉着小朱去了,然后点了两碗招牌牛肉面。 朱瞻基也是个接地气的,他没有丝毫嫌弃这卫生不咋样的小摊,还豪气地掰了一瓣蒜递给景舒。 “娘子,你要吗?” 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只不过景舒不喜欢这么吃,她喜欢用蒜和肉吃,便嫌弃地把蒜推了回去:“您少吃些吧,待会儿一嘴的味儿。” 他自己是闻不着,净来祸害自己了。 小朱:“……” 他好像被媳妇嫌弃了? 吃完面,两人又逛了会儿,顺手买了几串糖葫芦回去哄铭儿,就打算回宫了。 谁知道刚准备走呢,就见一个长的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和小朱套近乎。 “这位老爷,是进京赶考的吧?” 因为这辈子,朱瞻基多打了一年仗,所以会试的时间线也推迟了一年,原本该宣德五年二月的会试,改到了六年二月。 小朱此人喜欢附庸风雅,所以他穿的也是文人的衣裳,最近又是各地学子赴京的日子,倒也不怪旁人这么想。 朱瞻基兴致勃勃地道:“是啊,难不成兄台也是?” 这家伙长的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要真是参加会试的士子,他第一个就得把此人刷下去。 那中年人拱拱手,不答反问:“公子这是第几次考了?” 他见此人穿的富贵,年纪不小,身边还带了位小娘子,便料定此人是只顾玩乐、屡试不第的公子哥。 他会这么想,主要是因为,但凡有点身份的人家,女眷都是不出门露脸的,所以他就很干脆把景舒当成外室和风尘女子那类的了。 景舒抿抿嘴,对此人看自己的眼神很是排斥。 朱瞻基侧了侧身子,把他看向妻子的目光给挡住,然后才回道:“三回,公子有何指教?” 难不成,是卖考题的? 不可能吧,才刚剥皮了一个县令,哪个官员敢在这时候顶风作案? 他才刚这么想呢,便听男人道:“公子,想一次便中,让家人对您刮目相看吗?” “只需要两百两银子,我包您定能中进士。” 这下别说朱瞻基了,就连景舒都来了兴趣,她忍不住问道:“说说看,你是有什么法子?” “若真能中,别说两百两,五百两咱们也给的起。” 今年的科举,和往年不同,往年是在四书五经里找题,考八股文的策论,今年小朱比较注重官员的特长性,考试的范围大了许多。 除了诗词、文章、策论以外,还灵活地加了不少实际上的问题。 比如,如果你是户部官员,该如何为国家开源、节流? 如果你是吏部的官员,该如何为国家选拔人才? 如果你是……等等…… 还有官员们为政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 而且这些试卷,都是信的过的大臣,在宫里没日没夜弄出来的,在考试之前,那些大臣都不能出宫。 这个小流氓,怎么可能弄到试题,糊弄鬼呢吧? 那人瞧她满脸不信,立刻急了,忍不住低声道:“这位娘子可别不信,我手里头的这些题,可都是宫里出来的。” 说罢,他探了探脑袋,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才道:“实话跟您说,我家老爷是皇后娘娘的亲戚,所以才能得到这考题的内容。” “若不是看公子您气度不凡,像是官老爷的气质,我还不敢卖给您呢,要知道,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呐。” 第 210 章 皇后娘娘哪位亲戚? 景舒:“……” 原来你知道干这事要掉脑袋,她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还有,你们行骗就行骗,用她的名义真的好吗? “皇后娘娘的亲戚?”景舒饶有趣味地道:“皇后娘娘哪位亲戚,说来听听,或许我家相公也认识呢?” 说罢,她便看向小朱,小朱识趣地点点头。 “说来倒是也巧,我也认识皇后娘娘的亲戚,你说来我听听,说不准,咱们认识的还是同一个人呢。” 真是无语,他就出来逛个街,都有人把脑袋送上门来,给他砍,他想当个仁君都不行啊。 闻言,那男人却并不慌张,胸有成竹地道。 “这可不能说,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我不能害了人家啊。 公子,您到底买不买,不买的话我可走了?” 他又不傻,会胡诌那些和某些贵族有关系,一但被逮到,那不就是杀身之祸吗? 还是说皇后娘娘好,皇后在深宫,逮不着自己。 小朱轻笑一声,给王荣使了个眼色。 王荣立刻道:“自然是要买的,只是我们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不然您跟我走一趟,我带您去取银子如何?” 那男人想了想,两百两银子确实重,没谁会随身带在身上。 于是,这倒霉蛋就跟王荣走了。 朱瞻基则拉着景舒回宫,她有些好奇地问。 “老爷,你让把他带去哪儿了?” 小朱笑的很温柔:“这种事情,自然得送他去北镇抚司住个几天。” 二品大员的俸禄都没二百两银子,这家伙敢把考题卖二百两,胆子真够大的。 北镇抚司“专理诏狱”,里面的酷刑令人闻风丧胆,看来够这家伙喝一壶了。 再说那骗子,兴致勃勃跟人下马车后,看到北镇抚司那几个大字,直接就给吓尿了。 意识到自己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男人立马跪下给王荣磕头说好话。 “老爷,求老爷饶命,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家有八十岁老母,下还有刚满两岁的小儿子……” 王荣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所有死到临头的人,都喜欢说这番话,他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 “你说你骗谁不好,非要去骗我家老爷和夫人?” 留下这么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他便立刻赶着回宫了。 宫里那帮小崽子,找着机会就到皇上跟前去露脸,他得马上回去守着,免得哪天被教出来的徒弟踹了窝子。 北镇抚司的效率很高,到景舒和小朱用晚膳的时候,便把那人家里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刨出来了。 “此人叫王五,原就是个地痞流氓,这么大把年纪也没娶媳妇,老母给已出嫁的大姐照顾。 他到处欠了债,还借了三十两的利子钱,拿着去花天酒地,后面利滚利,还不上了,所欠数目加在一块儿,刚好有二百两。” “这么黑?”小朱干完最后一口饭,才道:“三十两银子滚到二百两,傻子才去借他的钱。” 景舒笑了笑,这男的可不就是个傻子吗? 不过,大明银行,是不是应该整起来了? 合法贷款什么的,也可以让大明的银子转起来不是? 汉王最近很害怕,很担心,因为据他所知,现在整个朝堂的人,都想用他的项上人头来换国土面积。 还好大侄子尚且有些良心,一直为自己挡着。 这让他是既害怕,又感动,自己从前可没少陷害大哥,还造过反,没想到大侄子如此为自己着想。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他终于等来了大侄子的秘信。 汉王妃着急地问道:“皇上说什么了?” 她总觉得不对劲,当初皇上也不是没玩儿过这么一招郑伯克段于鄢。 她怕的是,皇帝如今是顾及名声,才假意拦着,到时候再来一出逼不得已的戏码坑他们。 若是那般,自己和夫君才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朱高煦松了口气:“大侄子说,他是信任我的,只是如今群臣激愤,他让我赶紧同柳升和张辅平定叛乱,回京去,他想收复西域,让我戴罪立功。” 瞧着这信,自己的脑袋是保住了,王位也保住了。 还好,这个结果,他还能接受。 “什么?还要打仗?” 汉王妃忍不住站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王爷,您今年可五十了,皇上明明承诺过,带这边事态安稳了,就让咱们去东瀛挖银子享福。 这下福没享到,还要继续给皇帝打仗? 不是,凭什么老三能那么好命,什么都不用干,一直呆在封地享福啊? 当年太宗起兵,你可是立了大功的,到如今却过的还不如老三。 我跟着你啊,也没享着什么福,当年还说要让我皇……。 当不成也就算了,当个普通王妃也好啊,可如今呢? 你是一个接一个娶小老婆,庶子也是一个接一个的生,我都能想到,回京见到张太后时,她会怎么奚落我了。” 令她最难过的,倒不是丈夫花心,而是妯娌间的胜负欲。 她从嫁给汉王以后,就一直想着怎么压张太后一头,而且因为丈夫画饼,她也觉得自己能够取代张氏。 现在好了,取代不成,全家人的身家性命还被人家亲儿子捏手上。 她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儿? 西域那地方冷的很,天儿也怪,她才不想过去呢。 而且她还听说,西域美人儿多,到时候丈夫指不定又得弄几个小老婆,她这脑袋就更抬不起来了。 朱高煦被媳妇说了,却也不好反驳,只能不停地安抚,并再三保证绝对不娶新的小老婆了。 没办法,谁让他理亏呢? “本王知道王妃委屈,这样好不好,凡是在交趾纳的,没生孩子的,你直接做主赶走就是,本王绝没二话。 你放心,将来去了西域,我也绝不再纳小老婆了。 王妃啊,本王也是没办法,若是咱们王位没了,那儿子女儿怎么办,不能让他们跟着本王受苦啊。 本王也不能让你跟着受苦,你说是不是?” 汉王妃抽泣声轻了些,轻抬眼皮并犹疑地看着汉王。 “你说真的,没生孩子的,你都交给我随意处置?” 第 211 章 我儿子是天才 “自然是真的。”朱高煦毫不心疼:“只要你高兴,你想怎么处置都行,本王绝对没有二话。” 小老婆而已,送走就送走呗,能哄着正妃高兴,那也是她们的福气。 “噗呲。” 汉王妃破涕为笑,知道夫君是在乎自己感受,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那王爷可要记得您说的,再不许有风流事了。” 朱高煦连连摆手:“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这次算是被整的有阴影了,作为一个大丈夫,谁能想到会有男人,把自己的女人推出去陷害人呢?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吗? 他这回,不但要戒色,还要戒酒,喝酒误事啊。 汉王妃到底也是好好把人打发了的,给了不少银两,并没有把事做的太难看,想她也四十了,却还要帮丈夫管理妾室,真是不得劲。 再看张太后,讨人厌的情敌早被她弄去殉葬了。 仁寿宫都是她喜欢的人,还有好几位貌美如花,又有才情德行的小姑娘,其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张氏。 这个张氏,可不是张太后家,明朝有许多张姓勋贵。 张氏便是张信亲弟的女儿,大家可能没听过张信此人。 张信是被朱棣称为“恩张”的人,早年朱允炆要派兵打朱棣,就是这个叫张信的冒死送消息。 朱棣感激他,想纳他女儿为妃,却被张信给严词拒绝。 景舒:“……” 如果是我,我也拒绝,我帮了你,你居然想我闺女殉葬。 可朱棣却因此更加高看他一眼,给他侯爵的位置。 可惜他后来恃宠而骄,被参,然后被贬了官,再后来朱棣又原谅他,他便老实了许多。 他自己的闺女,皇家肯定不要,但他弟弟只是一个五品同知,是合适的,恰好那闺女又入了张太后的眼睛。 这不,她便时时让做了糕点,让张氏给锦儿送去。 景舒知道太后是想撮合,可以前觉得孩子还小,她不大好问。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他身体里是成年人的灵魂,那自然是要问的。 所以,景舒便趁着,给他送糕点的时候问道:“儿啊,你觉得,张家的静淑妹妹怎么样?” 提前说说,也好让她心里有个数呗。 锦儿从书本里抬起头来,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儿没同她说过几句话呢,母后的意思是?” 他忙得很,哪有空关注这个妹妹那个妹妹的。 再说了,祖母那里的什么什么妹妹更是一大堆,两年了,他愣是连人家的脸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景舒让人拉了把椅子,对锦儿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然后便轻声道。 “你祖母,想把张家的静淑妹妹,指给你当太子妃。” 锦儿微微长大了嘴巴,脸快速地便涨得通红,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 “这……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后和祖母做主便可,不用同儿子说的。” 他此言一出,倒是把景舒整懵了,这现代人不都讲究婚姻自由吗? 这孩子居然说父母之命? 她穿过来这么久,也还秉持一些婚姻自由的思想,想着不能强迫孩子,没成想人家居然说父母之命? “母……母后……”锦儿咽咽口水:“儿……儿子说的不对吗?” 母后的眼神好奇怪,他有点害怕。 景舒抿抿唇,咬着牙道:“今年过节不收礼?” 她觉得不对劲啊,这孩子,不像是穿越的啊。 锦儿:“……母后?您在说什么呀?儿听不懂……” 母后这是病了,还是哪里不舒坦了,他正想让人去叫太医来看看,就听自家娘亲又道。 “宫廷玉液酒?” 难不成儿子不是穿越的? 朱祁锦:“母后又酿酒了,可惜孩儿还小,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景舒站了起来,然后也不让自己继续说话,竟然就那么直直地离开了。 锦儿:??? 母后这是怎么了? 如今,景舒心里全是疑问。 儿子虽然不懂这些广告词,也不能说明他不是穿的,也许只是个只爱看书,不看电视的学霸呢。 改天还是得再试试,可若是真不是个穿越的。 那就是天才了? 她,景舒,普通一本毕业,居然能生出个天才来? 难不成随爹? 想想小朱那广阔的技能,她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这事也急不得,还是慢慢观察吧。 宣德六年,二月二十三,明康王被赶去的苏震云给生擒。 他按皇帝的暗示,直接把明康王给弄死了,尸身吊在城门,以示警告,至此缅甸叛乱平。 “皇上有旨,阿瓦的男人,全部移去大同为草原修建城池,女子、孩童,则迁入西南等地。 这些事情,由英国公,和安远侯(柳升)处理,汉王,皇上说,让臣和驸马陪您回京。” 他这个美啊,这些人太不经打,自己过来完全就是捡功劳的,这次回去,至少能升一级吧? 井源瘪瘪嘴,这些人打起来没意思,还是在草原上驰骋好啊。 可惜他娶了公主,危险的战事,皇上怕是不会让他去了。 朱高煦啥也没说,他早让人收拾好了行李,随时都能走,不就是回京接受朝臣们的口水吗? 他大不了把耳朵堵上,在把脸遮上就行了呗。 坤宁宫里。 “水~” 刚运动完的夫妻都有些喘,景舒手臂软软地搭着小朱肩膀,眼睛瞟向帐外,示意他为自己拿水。 朱瞻基倒也听话,乖乖把茶盏拿了进来,又贴心地把她脑袋抬起来,缓缓把水送进她嘴里。 解完渴,景舒才道:“皇上今日貌似很高兴?” 不然,也不会这么大的劲儿…… 朱瞻基放回茶盏,再次把妻子揽回怀里。 “之前还担心,给二叔换封地,他会跑回来把乾清宫给我拆了,如今却不用担心了。 二叔不但不会生气,还会给我赔着笑脸,感谢我护着他,光是想想,我心情就好得很呐。” 从他记事起,二叔就霸道,逼的他们一家从不敢正面和其杠上。 就算爹和自己当了皇帝,二叔也不会好好和他们说话,更不用说服软了。 到时候,他非得让人把二叔摸样给记清楚了,再去奉先殿,好好和爹炫耀,爹保管高兴。 第 212 章 二叔回京 景舒:“……皇上高兴就好。” 这么大人了,还和自家二叔置气,幼稚不幼稚啊? 朱瞻基摸了摸自己新长出的小肚腩,决定从明日开始锻炼,绝对要看起来精神百倍,让二叔羡慕才好。 景舒也表示支持,谁不喜欢身材好的男人呢? 可实际的情况是,小朱才练了一刻钟就不想练了。 他一会儿要吃口点心,一会儿又要喝口茶水,要么就是让景舒给他擦擦汗,磨磨蹭蹭便到了大臣们求见的时候。 得,看来八块腹肌她是看不见了。 还是永乐十五年的时候好啊,那时候的朱瞻基虽然渣了点,但人家长得帅啊。 宣德六年,三月十六,是朱瞻基的生辰。 朱高煦在这天的前一日赶到了京城,知道大侄子爱画,还不知从哪儿把清明上河图给弄来了。 仁寿宫。 “这这这……” 朱瞻基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手都在发抖,他拿过放大镜,仔细观赏,还不忘问道。 “二叔,这是稿本,还是真迹啊?” 此图已经失传近百年,他让人暗暗找了两辈子,愣是也没找到此图。 只知道在道士皇帝时期,严嵩被抄家的时候被找到,送回宫廷,后却又被太监冯保跋给卖了出去。 “怎么可能?” 可惜让朱瞻基失望了,只听朱高煦立刻反驳道。 “我怎会有失传近百年的宝贝,有还不早献给爹了,这是稿本,大侄子,你可别小看了这稿本啊,我可是花了万贯钱,又让人威逼之下,才得来的。” 朱高煦的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更不觉得威逼有什么不对,自己打了一辈子仗,还不能要个画儿吗? 再说了,他又不是没给钱,也不算抢,顶多算强卖。 张太后忍不住道:“老二啊,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和从前是一点都没变,让太宗和先帝给你擦屁股还不够,现在还要劳累侄子?”ganqing五.com 想他们一家做事瞻前顾后,小心翼翼一点儿错也不敢犯,何等憋屈? 老二倒是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是何等潇洒? “大嫂何必阴阳怪气?” 朱高煦懒得和她扯嘴皮子,只管笑呵呵地看着大侄子。 “大侄子,你还喜欢吧?” 朱瞻基虽知这不是真迹,只是稿本,却也喜欢万分,闻言只连连点头表示喜欢,看的张太后直翻白眼。 汉王妃趁机道:“看来皇上现在还是如从前一般,喜欢这些风雅的东西,大嫂快瞧皇上高兴成什么样了,连您老人家的话都没听见呢。” 她特意咬重了‘老人家’两字,可她去了交趾那么多年,水平也没见长,张太后直接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她堵了回去。 “吾儿是喜欢这幅画,那还不是老二献得好,费钱又费心吗?” 你老公再厉害,如今还不是要讨好她儿子。 见她脸色微变,太后又道:“听闻你又添了五个儿子,怎么样,孩子还算听话孝顺,没闹你吧?” 你再怎么傲娇,也改变不了坐拥一堆庶子的事实。 似曾相识的话语,激的汉王妃嘴角直抽抽,暗怪自己嘴贱,明知张氏厉害,却偏偏忍不住要去招惹人家。 长辈们斗嘴,景舒自然不能插话,只能作壁上观,倒是乐的自在。 朱高煦见皇帝看画看的高兴,便忍不住开始道。 “我知道,自东察大汗歪思死后,如今东察合台汗国分裂为东、西两部分,歪思留有两个儿子。 长子羽奴思、幼子也先不花,这两人身后,都有蒙古贵族支持,现如今,正内斗激烈呐。 大侄子,我的意思是,他们如今正值内乱,心定然是不齐,正好是咱们下手的好时机啊。” 西域现在的统治者是蒙古人,因为西域是被成吉思汗征服的,然后他把这个地方分封给了次子察哈台。 与其说是要和西域人去干仗,其实对手还是蒙古人。 说起正事,小朱便收了放大镜,然后让人小心翼翼把画给手了起来。 “有二叔费心,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 朱瞻基故意拖了些声音,假装很是为难的样子,这让汉王很是慌张。 “只是什么?” “大侄子,你有话就说嘛,别吞吞吐吐的。” 他从前的旧部告诉他,参他的奏疏都快堆满皇帝的御桌了。 若不是怕大侄子顶不住压力,他才不会花这么大的手笔送画呢。 “二叔啊。”朱瞻基搓搓手,仿佛很是为难道。 “我原先同你说,想让你去东瀛一事怕是不能作数了,我得另外给你找个地儿,你看西域怎么样?” 朱高煦眨眨眼睛,换封地? 可他就想去东瀛挖银子啊,刚想讨价还价,就听朱瞻基继续道。 “现在啊,东瀛有挖不完的银子,已经成了众所皆知的事情了,您惹了那么大的祸,我还把那么好的地给你。 您想想,众位大臣会不会服气? 二叔,不是我这个做侄子的,说话不算话,我是在没有办法。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帮大臣无赖的程度,动不动就要跪门口死谏,我…… 可是顶了好大的压力,才把您的王位给保全下来。” 朱瞻基叹息掩面,乍一看,就是个被逼无奈的君王。 汉王犹疑地看了看他:“你到底是不是爷爷教出来的,居然会被那些酸儒给拿捏住,你怎么当皇帝的?” 他老朱家的人,何时怕过文官? “可不是酸儒,您听我跟您说。” 朱瞻基开始掰手指头:“夏原吉夏老,骞义骞老,杨士奇他们,还有樊忠等武将,御史台的那些御史。” “他们全让我废了二叔您,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此事给压下来,你瞧瞧我,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还好他昨夜和娘子闹得晚了些,如今顶着两个黑眼圈,应该能忽悠得了二叔吧? 朱高煦:“……他x希匹的,我何曾得罪过他们。” 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已经落的被满朝文武厌恶到如此地步了? 也罢,西域就西域吧! 好歹也是四大汗国之一呢,怎么着也该有不少好东西吧? 朱高煦妥协了,可最后告退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大侄子,你说你啊,将来若再得一个皇子,你二叔我,是不是还得再换个地方呐?” 第 213 章 仇恨 汉王走后,张太后忍不住捧腹笑了好一会儿。 “这个老二,也还算是有长进,只不过西域热的时候太热,冷的时候又太冷,还是让他自己的后代去那儿享福吧,咱们就不跟他抢了。” 这种冰火之苦,反正她是舍不得让自己孙子去的。 朱瞻基把二叔折腾到这里,也准备收手了,当即便笑着附和母亲。 “是啊,若二叔真能收复西域,将来也能名垂青史,想必爷爷在天之灵,定然也会高兴。” 张太后可不管公爹高兴不,反正她今日大胜老二一家,心中是高兴得很呐。 想到这里,她看向景舒:“善祥啊,汉王世子妃不是生了个儿子吗?” “你啊,挑些好东西去汉王府,给老二两口子贺喜,祝贺他们终于当爷爷奶奶了。” 她都能猜到,老二两口子到时候,那黑如锅底的脸色了。 景舒:“……是。” 您老人家要不要这么损? 那世子又不是汉王妃亲生的,他母亲还给汉王戴了绿帽。 这到底是去贺喜,还是给人添堵呢? 可这回她们确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最起码,汉王妃对这位世子,还是满心疼爱的。 要说到朱瞻圻,其实也是可怜孩子。 他从小倒是受汉王疼爱过的,享受过疼爱以后,自然就不能再习惯冷淡。 你瞧着,他是为了自己母亲,不停地和汉王闹别扭。 可焉知他那些迷惑行为,又不是在吸引父亲的注意呢? 这么多年了,他从母亲被杀的阴影走了出来,尝试着好好和汉王相处。 可汉王呢? 他对这个儿子的意见依旧很大,不管是见面还是信件,永远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人都是不喜欢贴冷屁股的,朱瞻圻也不例外。 他见父亲回来,也只是淡淡作了个揖,便要转身离开。 “世子。”汉王妃主动叫住了他,轻声道:“你们父子许久未见,我厨房上些酒菜,你们说说话吧。” 不待汉王拒绝,她又道:“我先去世子妃那儿,把铄哥儿抱来。” 说罢,她便直接离开了。 铄哥儿是汉王的嫡孙,朱祁铄,才刚刚两个月呢。 说起孙子,朱高煦脸色倒是柔和了些,他没好气地看向儿子。 “走吧。” 现在世子有了儿子,他想把世子换人肯定是不行了。 王妃又没有自己的儿子,自己在外面打打杀杀的,指不定哪天就死了,他得给王妃留条后路啊。 也许,这个孙子,就是王妃的后路。 孙子生得胖嘟嘟的,朱高煦很喜欢,他抱着孙子道。 “这孩子像你,你出生时,便是这个模样。” 要说自己的老婆们,他当然更加喜欢韦氏。 可对于长子,朱高煦也很期待,可惜长子打娘胎里身子就不好,他就只能期待次子身子是个好的。 所以,次子刚出生时的轮廓,他记得尤其清楚。 朱瞻圻抬头看了眼朱高煦,并没有说话,只柔和地去看儿子。 这不是废话吗? 他的种,自然像他。 朱高煦挥退了所有人,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尽量平和道。 “这么多年了,还恨我呐?” “现如今,你也当了人夫君,你说,你若是将来有一天撞到康氏偷人,你会不会杀了她?” 还未走远的康氏:“……” 你才偷人,你全家都偷人。 汉王妃用帕子捂了捂嘴角,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脸,连忙把儿媳妇拉走了,心中埋怨夫君不会说话。 这瞎举的什么例子啊? “你千万别和你公爹计较,他在军营呆惯了,不怎么会说话,粗俗又下流,但他心肠是好的,他……” 汉王妃有些词穷,再怎么,也不能拿儿媳妇来和偷人的妇人做对比不是? 还好康氏性子好,倒是不计较:“儿媳明白的。” “多年未见母妃,甚是想念,如今见母妃一切都好,也是放心,这些年,儿媳为母妃做了许多鞋袜,不知母妃能否赏脸去瞧瞧?” 她在汉王妃身边呆过几年,知道她没有亲生孩子的苦楚。 康氏心里感念韦氏的恩德,自然也愿意把她当正经婆婆孝敬。 韦氏点点头,眼里有些许泪花。 她得王爷敬重,所以对王爷的孩子们也是爱屋及乌,特别是受汉王期待过的朱瞻圻。 可惜,朱瞻圻对她始终有成见,并且抱有敌意。 朱瞻圻连喝了三杯酒,才问道:“爹若是早就放下,又怎么会,一直想着换汉王世子呢?” “您又怎么会,一直寻儿子的错处呢?爹你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孩儿做到呢?” 他转着手中精致的酒杯,仇恨易起,却难消啊。 “爹,您不用拿康氏举例子,我懂你的意思,我母妃的死是自作自受,韦母妃是好人,对儿又一向不错,将来,儿肯定会孝顺她的。” 至于他和爹之间的隔阂,恐怕这辈子也消不掉了。 朱高煦无言以对,良久才道:“你明白就好。” 西域环境艰苦,蒙古人聚集,很是危险。 他不打算带妻子去,却又怕把妻子留在京城会受委屈。 所以,他只能和世子服个软,准备回头进宫再给大嫂、大侄子服个软,请他们多看顾下妻子。 待真把西域平了,再回来接妻子去封地。 若自己失败,妻子也能好好地在京城活下去。 景舒从朱瞻基嘴里,听到汉王的想法后倒是有些感动:“汉王也算是为妻子算尽一切了。” 怕妻子受苦,怕孩子不孝,所以拉得下脸来给皇帝和太后服软,就为了妻子能舒心地在京城生活。 抛去他有那么多庶子的前提,这也是真爱了。 朱瞻基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二叔怕是多虑了,就是他不说,我也不会让人对二婶不敬的。” 多好的人质啊,他供着还来不及呢。 景舒站起来,然后绕道他身后为他捏肩,并好奇地问道:“皇上,此次您准备派谁和二叔去西域啊?” 英国公他们都在进行移民大业,樊忠要教儿子们,剩下的,大都是些晚辈小将军们。 “让苏震云和井源同去吧,老人们的年纪大了,也是时候让年轻的晚辈们,出去闯荡一翻了。” 让年轻人去锻炼是一方面,可监视二叔也是另外一方面。 这也没办法,二叔带兵打仗,他总是不能放心,还是得时刻盯着,他晚上才能睡个好觉啊。 第 214 章 温室里的花朵 因为苏震云要和汉王走,所以石榴不得不加快给小姑子找婆家,好让夫君能安心去打仗。 经过挑选,她看上了个叫傅十一的武举子,此人力大无穷,耍的一手好枪,人也还算稳重。 缺点就是家里太穷,爹妈还特能生,生了七男四女,大姐三姐五姐都夭折了,剩下一串男娃娶不上媳妇。 来考武举,也是受了当地官员推荐,来试试运气罢了,谁知道还真中了,媳妇也有了着落。 至于肯不肯过继孩子? 对方父母表示这根本不重要,他们饭都快吃不上了,又怎会在乎那个姓呢? 再说了,又不是全都过继,两孩子都年轻,迟早还能再生。 若是不能生,那小儿子还有六个哥哥呢。 总不至于绝了香火不是? 景舒:“……” 十一个孩子? 真能生啊! “话说。”她同小朱说着闲话:“许多平民百姓倒是比皇家贵族还能生。“ “他们吃不好也能生十来个孩子,而皇家贵族,从小吃好喝好,却怎么也不好有孕,有了,也不容易保得住。” “就像北宋的皇帝们,貌似除了宋徽宗,其余大多子嗣艰难。” “还有许多贵女,出嫁前,家里小心翼翼娇养着,可不知为何,许多就是怀不上。” “可见,要想身体好,还是不能太拘着姑娘,否则便如室内的花朵,不能出门,一出门便折了。” 女子不一定要生孩子,可却一定要拥有个好身体啊。 朱瞻基想了想后,笑道:“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嘉兴妹妹便……” 说到亲妹子,他叹了口气,又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历史上,妹子是正统四年去世的,自己重生后,早早便让医官,好好照看妹子的身体。 如今倒是瞧不出什么,只是暂时还没听到有孕的动静。 他有些忐忑不安,就这么一个亲妹子,他希望她能好好的。 “嘉兴妹妹才成亲多久?” 景舒翻了个白眼,嗔笑道:“才不过一年而已,你急什么?” 反正井源又不敢纳妾,缓两年再生有什么关系? 朱瞻基轻轻一笑,并不辩驳,妻子不知未来,自然不懂他的担忧。 神机营那边先做了一批遂发枪,准备用西域试试水,大约也就二千把,可小朱不放心交给旁人监督,想了好久还是决定让焦毅亲去。 “记住,火器不允许内官接触。” 这是为了防止,像王振那种偷偷卖火器给敌人的叛徒出现。 焦毅那个激动啊,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在皇帝身边打转转了。 没想到,还有出去独挡一面的那天。 “臣遵旨。” 筹备军队、粮草的动作,很快就惊动了官员们。 他们有些不爽,从前皇帝要打仗,还要和他们说一声,现在是说都不说了。 这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他们虽然不满意,但却不敢说,毕竟皇帝的手段,他们是见过的。 呵呵,剥皮揎草也,他们可不想尝试。 于谦回来后的这些日子,本来是一直帮着户部搞商税。 现下刚闲下来,见皇帝又要出兵,心思便活络了,表示他想跟着军队去。 小朱拿着他的奏疏,调侃道:“廷益,这是想弃笔投戎?” 廷益是于谦的字,私下里,朱瞻基常常喊他的字。 于谦点点头,拱手道:“臣,身上也算有些功夫,又略读过几本兵书,臣想用所学,报效国家,望皇上成全。” 西域已经丢失快千年,若能收回,那国朝的权威,肯定会空前高涨。憾綪箼 自己若能为此事出一份力,此生便也无憾了。 其实,于谦的才华和智慧那是肯定没问题。 他说自己略读过几本兵书,那叫谦虚,说是精通兵法,也毫不过分。 “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 朱瞻基起身走到于谦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 “只是,廷益啊,我还是觉得,地方上更加适合你。” “东察合台汗国背靠瓦剌,现在瓦剌被打散,收复西域还是很简单的。” “可近几年,北直隶天灾不断,朝廷革新的政策,也不知地方官员,有没有按律办事。” “我想提你为兵部右侍郎,巡抚河南、山西等地,访问父老,暗访官员,有不妥的,立刻上书告我,我不嫌你烦,也不嫌你啰嗦。” 在他心里,中原以外的地区,收回来当然更好,但他的重心,暂时还是放在治理中原上。 兵部右侍郎,那可是正三品的官。 “这……” 于谦眨眨眼,有些没想到,于是他提醒道。 “皇上,臣现在是正四品。” 这是越级升官啊,惊喜是不是也来的太快了点儿。 朱瞻基就喜欢他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笑道:“好好干,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皇帝画的饼,于谦吃的那叫一个感恩戴德。 第二日,朱瞻基就在早朝上,提报了几位官员。 苏震云从五品升到从四品宣武将军,井源是驸马,按明朝的规矩,那是升无可升啊。 侍讲刘安,进正四品左佥都御史,于谦进正三品兵部侍郎。 …… 小朱把自己看的上眼的年轻人,都提拔了个遍,然后又嘉赏了一波老人。 但有个人例外,那就是工部尚书杨荣。 朱瞻基在大殿上,以他做反例,批评他举官不贤,查官不严。 倒是没有严惩,只是让他好好思过,若要再犯一回,便一块算账。 可怜的杨荣,他都以为皇帝把这事忘了,突然被点名的他,没反应过来,当场便楞住了。 还是杨士奇轻咳提醒,他才连忙出列谢恩。 “多谢皇上宽容,臣,谨记在心,往后绝不敢再松懈。” 看来以后选官得认真了啊,这么多老臣却只有自己挨批。 脸上真挂不住! 还好,接着朱瞻基又点了几位典型,但他们都或被贬官,又或被罚俸,只有自己只挨了几句训斥。 他不免心态又平衡了些,暗暗觉得皇帝还是对自己好的,囧。 嘉兴公主不想丈夫出门打仗,便回宫求张太后和景舒,想要她们劝劝皇兄,让丈夫留下来。 “儿才成亲一年,膝下犹空,实不忍夫妻别离,还望娘怜惜儿臣。” 第 215 章 暴君形象深入人心 嘉兴公主随张太后,是个美人胚子,此刻梨花带雨,倒是让人很有些心软。 只听她道:“国朝那么多将军,皇兄也不是没人用了,就让驸马留在京中吧。” 旁的姐妹夫君,都不如自己的好。 可也有一点儿好,那便是不用去打仗,她不想让丈夫去打仗。 “你进宫说这些,驸马可知道?” 张太后先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而是先问驸马是否知道。 嘉兴公主摇摇头,夫君满腔报国之心,倒是显得比大婚那日还要兴奋。 张太后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为他做主,难道不怕他将来埋怨你?” 景舒端起茶盏轻抿了几口,暗道太后是懂夫妻相处之道的。 “可是,娘~”嘉兴公主走到太后身边,半跪下去,把脑袋伏在太后膝上:“儿就是不想驸马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她怕驸马出事,她想驸马陪着自己。 京城富贵又安逸,不比战场上的刀枪剑戟好的多么? 张太后抚了抚女儿的头发,劝道:“你不想,你不愿,那旁的将士,他们的娘子就愿意他们去打仗吗?” “你不愿,你不想,你就能保证驸马不愿、不想吗?” “儿啊,打仗是国家大事,不可儿戏,皇上已经下了旨意,若是再收回来,你让天下如何看待你皇兄和驸马?” “他们会说,皇帝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会说驸马贪生怕死,依附公主裙带。” 虽然明朝皇帝经常出尔反尔,虽然很多驸马都是依附公主裙带。 但井源不是这种人,小朱至少明面上也不是这种人。 怎么可以为了未知的怕,就白白让皇帝和驸马,背上这种名声呢。 “娘~”嘉兴公主委屈地抿抿嘴,又扭头去看景舒:“嫂嫂,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不管怎么说,她就是舍不得嘛。 景舒起身,把她扶起来坐好,然后轻声安慰好。 “其实母后说的在理,你也不必太忧心,驸马少年便立下战功,不过区区一个西域,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嘉兴就是被人保护的太好,小女儿心思太重,没什么家国情怀,心里只想和夫君恩恩爱爱。 嘉兴见母后这里说不通,略坐了坐,便告辞了。 太后听内官说,公主离开后,去了乾清宫见皇帝,便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憾凊箼 “我生了三个儿子,才生下嘉兴,儿女双全,人生无憾,我原本想着,我朝的公主不必和亲,也不用去大家族受公婆的气。 再加上她是公主,家里家外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还有三个给她撑腰的哥哥,便在教育上,对她有些放松。 我想着啊,只要通诗书,知礼仪,性良善便也够了,谁知道,却养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没有国朝公主的气度,也没有牺牲自我的精神,善祥啊,凌薇那里,你可不能学我啊。” 在张太后的心里,身为皇家人,既然享受了身份带来的尊贵和荣耀,那就有为皇家、为朝廷牺牲的义务。 不说女儿,就说她,若是有朝一日,国家有难。 她第一个愿意牺牲自己,不为旁的,只为臣民对自己多年的尊敬,只为他们叫自己一声太后。 “母后莫要这样说。”景舒轻声安抚:“妹妹只是一时没想开,加上年纪尚小,以后便会明白母后的苦心。” 太后就差直接说嘉兴自私了,但在景舒看来,她只是少了些大局观,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作为妻子,谁乐意自己丈夫去前线卖命呢? 张太后心疼女儿,也气女儿,没什么心情再说话,便让景舒去忙,自己则回了内室emo去了。 朱瞻基好说歹说,才把妹子哄回去,心中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想好,没有顾及到妹子的感受。 才成婚一年,确实太早了,可圣旨已下,妹夫又显得格外高兴,他确实不好收回旨意。 “只能委屈妹子了。” 朱瞻基抬头望天,心中有些惆怅,谁说皇帝可以想干嘛就干嘛的,皇帝,也有许多为难之处啊! 凌薇如今正是口齿不清的时候,景舒便时常让人拿来百家姓,还有三字经,一字一句地读给她听。 并且让她跟着念,只要她醒着,便时不时同她说会儿话,成效倒是颇好,至少不会把娘喊成凉了。 朱祁钰笑道:“说起这个,儿好像听母妃说起过,大哥小时候,便是把母后喊成凉的。” 不像他,娘字喊的可清楚了。 锦儿默默补刀:“可母后还说,你小时候喊哥哥,可是喊成了鸽鸽,说我,还说成窝呢。” 铭儿听得很开心,觉得还是自己好,貌似都没喊错过。 景舒看他有些得意之色,便直接泼冷水:“别得意了,你和你大哥一样,都是喊的凉。” 这兄妹三人,真不愧都是自己生的,许多习惯都是一模一样。 铭儿:“……” 娘啊,您能不能别老拆儿子的台。 景舒微微抬头,看向乖乖坐在矮凳上的陈乐容:“乐容近日越发文静,果然是长大了呢。” 少女身量开始抽条,五官也更好看了一些,颇有些婷婷玉立的感觉,看着便讨人喜欢。 怪不得胡善围每次进宫,都会给她带东西进来,还会揽着她说话,简直就像一对母女嘛。 陈乐容脸上泛起两朵红云,笑道:“胡姑姑说民女大了,需得稳重些才好,以后便不敢再跳脱了。” 她最听姑姑的话,姑姑说的,便肯定是对的。 “真的?” 铭儿不信,伸手就去扯她头发,乐容一时不防,被扯的有些疼,当即便炸毛反手擒住了铭儿的手,疼的铭儿直叫唤。 “疼疼疼,你不是说你要稳重些的吗?” 果然,女人的话是不能信的。 陈乐容这时候才想起,皇后和太子都看着她呢,连忙停手,双手叠放在腹前,面色颇有些尴尬。 “皇后殿下,民女……民女就是……就是……” 就是习惯了。 但是这话是可以说的吗? 从乾清宫回来,找景舒寻求安慰的朱瞻基回来便看到这一幕,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陈乐容更是慌的很,虽然她经常教训营王殿下,皇后和太后也不曾说什么,可这回却被把人剥皮揎草的皇帝看见了。 他不会收拾自己吧? 第 216 章 会不会多个宁王 待孩子们离开后,朱瞻基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这姑娘,劲儿也太大了。” 铭儿的力气他是知道的,这些年就连锦儿和祁钰都不是对手,看来这孩子是天生神力啊。 “是啊。”景舒赞同地点点头,笑道:“咱们闺女长大了,也不知能不能有这么大的劲儿。” 劲大好,劲大不受欺负。 “还是算了吧。” 朱瞻基幻想了一下闺女,高举大锤的画面,快速地摇摇头,不能接受地道:“我还是喜欢乖巧温和的姑娘,就和你一样。” “像陈姑娘那样的,啧啧,长大了怕是不好说婆家,这谁家敢娶这么厉害的姑娘啊?” 他觉得,就算是武将人家,恐怕也是遭不住的。 不过,这姑娘貌似会装文静了,以后不知道会被骗过哪家儿郎。 他先幸灾乐祸,不是,先同情那儿郎些时候。 景舒不认同:“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或许有些人家,有些儿郎,就喜欢这么厉害的媳妇儿呢?” 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林黛玉,也有人喜欢王熙凤啊。 当然了,她对林妹妹还是尤其偏爱的。 “不能理解。”小朱摇摇头,笑着略过这个话题。 “对了,岳父上书,说自己年纪大了,想辞官歇息,我想让大舅哥顶上,岳父也不肯,此事你知道吗?” 胡荣都六十多了,虽然只是闲职,但也还是需要每日早早起来打卡上班,明朝的官员还不能经常请假。 这对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来说,确实是有些辛苦,而且光禄寺少卿为皇家服务也有油水可以捞。 胡荣拒绝长子上去,怕也是不想让皇帝女婿多心。 景舒笑道:“父亲年纪大了,身体又受不住,兄长资质平平,皇上还是另外再寻得力的人吧。” 胡父不贪小利,这可是好事啊。 “身体受不住?”小朱凑过来,眼底满是调侃:“看来娘子还不知道,你马上就有位小庶弟或者庶妹了。” 岳父这是宝刀未老啊,只是不知娘子能否接受的了。 “咳咳……” 景舒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不可思议地抬起脑袋。 “什么?” 外孙再过两年都要娶亲了,胡荣居然在这时候整了个老来子? 胡善围进宫说这事的时候,还颇有些尴尬。 “怀上的,是爹新纳的姨娘,才不过十七岁而已,是教坊司弹琵琶的,才艺并不出众。 爹给她脱了籍,又偷偷让她进了府,并没有声张。 谁知道,进府才不过半年,那姨娘便有孕了,爹和两个弟弟怕名声不好听,便不想要那孩子。 可那女子却以死相逼,爹后来说,他年纪大了,还不知能活多久,不让人生下孩子未免太无情,便同意她生下孩子了。” 胡荣年纪都这么大了,纳了个十几岁的姑娘,还让人怀了孩子,御史们不参他才是怪事。 所以人家很有眼色,麻利地辞官,还不忘拒绝儿子升官,就是想堵住御史们的嘴巴呗。 景舒:“……” 知道不让人生孩子残忍,你为什么还要娶个十几岁的小老婆啊? 良久,她才道:“你们要看着爹些,可不能再继续娶小老婆了。” 那不是糟践人吗? 不过,教坊司里的女子们,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脱籍,大概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便宜爹玩儿的花,她也只不过能劝诫几句而已。 毕竟这世界,可没有女儿管老子娶不娶小老婆的道理。 宣德六年五月初,朝廷命汉王带兵十万直奔西域,汉王妃、世子与诸位郡王则都留在京师。 同时,朱高燧再次病重,接到消息的朱高煦居然让驸马都尉暂时带兵,自己则半路脱离队伍,直奔彰德府。 面对官员如雪花般,飘进乾清宫的弹劾奏疏。 朱瞻基:“……” 二叔真是,一天不给自己送把柄,他就浑身难受。 不过嘛,他相信二叔有分寸,会及时跟上军队的,所以,他就把奏疏给压了下来并不吭声。 官员们纷纷叹息,皇上还是太重视亲情了啊,居然就这么纵容汉王,将来肯定会惹出大事的。 历史上被烤的汉王:“???” 你说什么,我大侄子纵容我,你要不要再说一遍? 果然,朱高煦只去赵王府上看了一眼而已,都没有用膳,便又匆匆离开,追大部队去了。 朱瞻基叹道:“二叔对三叔,感情还真是深厚啊。” 景舒笑道:“是啊,就是不知道,二叔当初拉三叔造反时,有没有承诺过事成后和人平分天下。” “还好二叔没成,若是成了,怕是再好的兄弟也做不成了。” 这大明王朝,便又得多个想造反的宁王爷咯。 朱瞻基眨眨眼:“我怎么觉得,你在说爷爷呢。” 景舒调皮地吐吐舌头,反正永乐大帝已经与地长眠了,她调侃几句又能怎样,还能从棺材里跳出来教训她不成? 五月二十,胡善祥的生辰,也是大明皇后的千秋之喜。 这一日,命妇们都要进宫,给景舒贺寿请安说话。 可怜的景舒,生辰都不能睡懒觉,卯时不到就被拉起来梳洗打扮,还要换上繁琐的黄色大衫霞帔,最后戴上五斤重的六龙三凤冠。 她困的直打哈欠,偏偏小朱还在旁边认真地道。 “还是不够华丽,我已经让工匠给你打九龙九凤冠了,到时候你戴上,肯定会更好看。” 男人有了钱,就喜欢给心爱的女人买穿的买戴的。 朱瞻基也不能免俗,景舒如今的首饰和常服花样子,大多都是朱瞻基画出来再让工匠做的。 景舒抿抿嘴:“旁的倒是也罢,只不过臣妾听闻翠鸟失了羽毛,便不能活,不让还是让工匠用染料,莫要再用翠鸟羽毛了,可好?” 这不是她圣母,主要翠鸟本就不多,皇家带头以此为饰,民间就会纷纷效仿,商人为了挣钱,就会高价收买,百姓为了钱,就会疯狂捕捉翠鸟。 久而久之,这物种便会灭绝。 小朱只当她是不忍,再加上他今日约了老夏询问第一个季度海税情况,便随口答应几句便离开了坤宁宫,并未把此话太放在心上。 景舒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只觉得头上忒重了,这玩意儿还得戴几乎一整天,她不会得颈椎病吧? 第 217 章 近墨者黑 古代重孝道,皇后生日,皇子们自然得歇息一日陪伴。 三个儿子是一同来的,凌薇和钧儿也早早就被女官们捞了起来。 只见凌薇睁着朦胧的双眼,伸出小爪子去摸了摸亲娘的凤冠:“好看,娘,可以让爹给女儿也做一顶吗?” “女儿的脑袋小,就做那么小一顶,不费银子的。” 景舒摸摸闺女的小脑门儿,满脸慈爱道。 “这是皇后的凤冠,您不能戴的,等你长大了,便会有公主们戴的冠,和你姑姑们的冠一样,也是很好看的。” 而且要轻一些,不会压的人动也不能动。 凌薇听到自己也有好看的冠冠,心中满意了,小脚轻轻晃着小脚丫,看起来好不惬意。 景舒目光更加柔和,觉得自家女儿定然会一生顺遂。 其实啊,很多人说明朝皇帝厌女,对自己的女儿都不好,然而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 朱元璋对女儿们还是很好的,只不过他自己理亏在先,又在礼制方面争论不过那些文人。 说明朝厌女的,无非就是因为几个方面嘛,一是殉葬、二是让公主嫁平民,还有就是公主待遇没王爷好。 但仔细想想,也不难猜到朱重八当年是怎么想的。 殉葬是怕子孙被外戚所扰,也是觉得她们留下会浪费粮食。 额,底层爬上去的皇帝,有这种想法其实并不奇怪,错肯定是错的,但不能说明他厌女,厌女就不会那么尊重马皇后。 至于让公主嫁平民,更是无稽之谈,皇子和皇帝,娶正妃也是从平民和低位官员里面挑选。 太监挑选的驸马不好,那是因为当时的皇帝不负责任,而前面几位皇帝挑选的驸马都还是不错的。 再然后是待遇问题,古代的封建制度本来就觉得女儿不能传承血缘,所以外孙才会有个外字。 不说古代,就说现代父母分家产,那也是大多做不到子女平分,给外孙再贴补一沓钱的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这不是厌女,只是几千年以来的习惯和认知,并没那么容易改变,也不能证明他们不疼闺女。 要怪也只能怪当时的文人,把很多道理都给曲解了,才造成当时社会皇家贵族女子的悲哀。 明朝的平民妇女,其实过的还是相当不错的。 礼对百姓庶人的要求相对较少,妇女是可以出游逛街,做工从商,他们对礼认知的扭曲,大部分是对贵人,而不是对庶人。 孩子们都给景舒备了礼,她一一都说了自己很喜欢,又说了会儿话后,崔居兴便来说各家贵眷和姑娘们,都进宫了。 当然,还有宗室的孩子们,也都进了宫。 景舒就让三个大儿子,去和进宫的男孩子们玩儿。 自己则又让人细细补了个妆,才去了正殿待客。 命妇们见了她,便立刻起身,规规矩矩地弯腰行礼。 “臣妇等给皇后殿下问安,恭贺皇后殿下千秋之喜。” 景舒一眼望去,只见命妇分为左右两侧,每侧有五排,看着挺多人,混合的香粉味更是让人有些眩晕。 “不必多礼,起来吧,给各位上茶、上点心。” 寒暄几句以后,就到了收礼环节,礼官开始念贺礼。 贺礼单子有些长,凌薇和钧儿听得昏昏欲睡,没一会儿就趴女官怀里睡着了,女官想要叫醒,却被景舒用眼神制止。 小孩子,睡会儿又怎样,看谁不长眼拿这个说事。 可她自己却是不能睡的,需要继续坐着受刑。 好在朱瞻基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就把老夏撂到一边,说是晚些在继续讨论,便过来陪着景舒当泥菩萨,这让她的内心稍微平衡了些。 如今的勋爵人家怕皇帝减俸,官员怕皇上以为他们贪污,所以相当低调,送的东西都不是很值钱。 还是汉王妃阔气,直接送了一匣子比鸽子蛋还大的东珠,约莫有二十颗,喜得景舒差点没绷住。 旁人离得远,没看出来,但她身边的朱瞻基可感受到了她压抑的喜悦,不由地嘴角抽了抽。 不愧是老朱家的人,爱财这方面不能说很像,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那一匣子东珠差点没闪瞎众人的眼,回去后纷纷议论,最后入了言官的耳,然后汉王就又被参了一笔。 因为他们怀疑汉王吃空饷,不然为何俸禄都被降了三分又二,还能随手买得起如此贵重之物。 朱瞻基看完,随手便放在一边,二叔吃没吃空晌,这种时候都是不能管的,以后再说吧。 景舒得了好东西,先给张太后匀了十颗过去。 太阳洒进任寿宫中,张太后随手捻起一颗对着阳光细瞧,脸上也露出了喜欢的神色。 “你这孩子,得了喜欢的自己留着也就是了,巴巴给我送来做什么,我老了,要这些也没用了。” 汉代以来,珍珠被分为南北珠,是按地理位置分的,北珠也称东珠,是女真人们喜欢的东西。 汉人虽然没对玉和翡翠那么狂热,可对于难得且又漂亮的硕大珠子,还是非常喜欢的。 “母后才不老。”景舒笑道:“母后可是年轻着呢,回头儿媳便让人把珠子镶母后衣裳上,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可是好看。” 张太后点点头,把东珠放回匣子,接受了儿媳妇的好意,然后又坐下笑着道:“你二婶啊,给你送东西,不管什么,你都只管收下。” “太宗皇帝在时,就默认他吃空饷,他们汉王府,不缺银子,瞻基前几年罚没的那些,怕也只是冰山一角。” 她就不喜欢那种把好东西,往外推的儿媳妇。 要会把外头的东西拿回家里来,那才叫会持家呢。 景舒笑着点头,轻声道:“儿媳知道的,长辈的心意,儿媳作为晚辈,自然是不能那么不懂事。” 张太后满意地笑了,又拉着她说了好些话才让她回去。 “我这个儿媳妇,还真是妙人,和我儿子那是天生一对。” 这两人都是表面看是正人君子,仔细看心却黑的不行。 儿子她是知道,随了丈夫和公爹嘛,但是儿媳妇随了谁? 不,不应该说儿媳妇随了谁。 她应当是和儿子在一块久了,所以这腹黑的程度,也学的越来越像了,这就叫近墨者黑。 第 218 章 扫盲行动 景舒其实不是和朱瞻基学的腹黑,她是本来就腹黑,而且在现代的时候就有些腹黑。 小时候,景爸说女孩儿读书无用,想让她放弃上大学,直接上中专,然后出来挣钱给家里买房子。 她不愿意,就在亲戚朋友面前哭,说自己想去上学,又在老师,校长面前哭,激起他人的同情心。 就连社区的阿姨们,她也没放过,她们觉得自己可怜,便上门游说,逼的胡爹只好默认她去读高中。 她对那些好心人,是感激的,所以她工作以后时常提着东西去看望,感谢他们当年的善心。 她被酗酒的爸爸打,顶着一身的伤痕去学校,接受同学们的嘲笑,所以她会故意给人抄错误的答案,让他们被老师教育惩罚。 工作以后,面对偷奸耍滑,还没有礼貌的同事,她表面会很好说话地把事情给他们做好,回头就会不经意让领导发现。 所以小小年纪的她,护士长就隐隐有培养她当接班人的意思,她工作起来也就更加努力。 可结果却是,额,她猝死了…… 死于工作,医院应该会赔付家属一大笔钱的吧? 这也算是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了。 有这两位腹黑的爹妈,锦儿当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只是铭儿却没有随他们的基因。 倒是有点像隔代遗传,还偏偏遗传了朱高煦的嚣张与大大咧咧,那么朱高煦又是遗传了谁? 他姥爷的姥爷,或者他爷爷的爷爷? “往年一年全国的税收,也就一千六七万两银子,今年头三个月,光海税就收上来一千八百多万两。 我准备再把海税给加重些,改成八税二想来会更好,再拨些钱,让人教老百姓识几个字,会算账,免得吃亏。” 朱瞻基是个有文化的皇帝,他是非常不赞同百姓是文盲的,所以只要有条件,他就会想要改变这个现状。 扫盲这种事,景舒是支持的,只听她笑着道。 “秀才们是可以当私塾先生的,让他们去教百姓识字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可很多连秀才都没中的人,却要么去城里当帐房,要么便继续回家埋头苦读,家里条件好的还罢,不好的,却又要让家人跟着受累了。 臣妾想,或许可以让屡试不中秀才的读书人,接受当地学府的任用,在农闲时,教导百姓认字算数。 如此,既可给读书人一个贴补家用的体面事做,又可以让百姓开智,岂不是两全其美。” 宣德朝政治还算清明,若是试过好几回还是中不了秀才,那便证明他不是当官的料,也不用继续废家里的银钱了,这有点像后世的夜校。 朱瞻基想了想,觉得这样挺好,反正他也不指望老百姓能学的多好,只求他们不做睁眼瞎罢了。 “皇上要让庶民识字,此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啊。” 下朝后,三杨走在一起,杨士奇轻声说起此事。 明朝百姓,本就可以越级告官,若是人人都能不给钱便读书认字,那百姓岂不是就更不好欺了? 瞧着吧,地方上的官员,肯定会尽力阻止这事。 这老朱家是因为自家祖宗,吃过没文化的亏,所以才想着让旁人,不要吃同样的亏啊。 “我觉得倒是好事。”杨荣道:“所谓民富则国富,若大明百姓人人识字,那国朝的风采岂不是更上层楼?”憾綪箼 不过识字而已,百姓手中无权,一样受地方官压制。 杨溥没有吭声,是好事还是坏事,总要试过后才知道。 百姓要认字,那就得有个样子,宣纸笔墨总得备上吧? 可人家买不起怎么办,总不能全部让朝廷包干了吧? 那怎么行,多费银子! 所以当地条件不好庶民识字平时用树枝和沙盘便行。 用不用的起笔墨纸砚,就只能看他们父母官,能不能给自己所治理的地方拉经济了。 景舒倒是想弄钢笔,可惜没有塑料做墨管。 你说造塑料? 可那玩意儿需要石油和天然气提炼…… 最后景舒想了好久,让人去找了几个做木工很厉害的太监,让他们按着自己想要的原理,弄了个木头版的水笔出来。 “这玩意可以中间加墨,底端只有个绣花针般的小孔,上面坠了丝羽毛,一点点墨便能写五十多个字。 且字体又小,并不费宣纸,倒是很适合平民百姓实用。” 唯一不方便的是,稍不注意,墨便会溢出来,到衣裳和手上面,而且每次用完都需要把墨给倒出来,有些麻烦。 但这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便宜,随便哪个府都能负担起来。 “好法子。” 朱瞻基拿着那笔,试着在宣纸上写了几个字。 “虽说不如咱们的笔方便,但对于老百姓来说也尽够了,如此,咱们大明的百姓便大多都用得起纸笔了。” 初学者都是写大字,铭儿他们写大字一天就得费二十多张纸,若是每个人每天用二十多张纸。 他就是有再多银子,怕也不够,如今有了这,每日则只需半张宣纸,实在是大善啊。 朱瞻基的想法好,百姓也高兴,在他们心里,认字的,那都是上等人,所以百姓的热情倒是空前高涨。 再说了,皇上体贴,特意让农闲时候去学习,这让他们学识字的同时,也不会耽误了地里的活计。 官员们虽然不想费那个心,但皇帝的旨意又不敢违抗,再加上,朝廷也拨了笔银子下来,算是堵住了他们经费不足的借口。 而且人家连浪费纸笔的方法,都给解决掉了,他们也就,更加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得,干活吧。 至于那些考不上秀才的读书人,其中也不乏有些清高的,觉得自己奇货可居,不愿降低身份教老百姓认字。 可对于每月一贯五百文的俸禄,大部分人还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实在不愿的,朝廷也不勉强。 只记下名字,以后不再任用便是,科举仕途也都别想指望了。 紫禁城,乾清宫内,女官太监们都被赶出了老远,却还能听到皇帝的怒吼,还有棍子打到肉上的声音。 王荣办完事回来,便有些愣:“这是怎么回事?” 自从乐容姑娘进宫,营王殿下这都多久没挨打了,怎么又…… 第 219 章 杨士奇的混混儿子 突然,王荣想起什么,一拍脑门,乐容姑娘的弟弟病了,所以她出宫陪弟弟,这都好些天了。 他徒弟忙低声道:“赵王病重,皇爷让世子赶去彰德府侍疾,太子殿下和滇王殿下课业忙,皇爷便让营王殿下去送世子一程。” “谁知道,营王殿下送完人,没有先行回宫,而是和汉王府的几位郡王去了清风楼吃茶听曲。 无意间看见,杨大人家的公子杨稷调戏歌伎,殿下看不下去,命他住手,那公子不知道殿下身份,便同殿下发生了冲突。 殿下那脾气…… 直接就在酒楼亮出了身份,让人把杨稷给打了一顿,听说骨头都断了几根,皇上气坏了,这不就……” 那杨公子可是杨大人的唯一儿子,溺爱非常,殿下把人骨头打断了,皇上能不生气吗? 乾清宫内。 朱瞻基拿着三根手指粗的木戒尺,不停地往铭儿屁股上抽打。 “老子叫你张扬,叫你张狂,不知轻重,这下好了,全京城的人都认识你了,以后你还怎么出宫去? 小兔崽子,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吗?你是皇帝的儿子,我们朱家人,在外有那么多仇人。 别说是你,我都不敢在外亮明身份,你但凡少了根头发丝,你让你祖母,让你娘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朱瞻基气坏了,他太爷爷、他爷爷杀了多少人,诛了多少族,但是难免有没有杀干净的漏网之鱼。 这,便是不共戴天之仇。 爹虽然赦免了他们,但肯定会有那么一些只想报仇的痴儿,会被有心人利用,从而威胁到孩子们的安危。 他一想到那个可能,便觉得不能接受。 “爹,我错了,我再不敢了。” 铭儿哭唧唧地认错,但是也没忘记为自己辩驳几句。 “可那杨稷真的很过分,他对百姓和小二都很是无礼,吃饭不给银子,还要调戏人家歌伎娘子。 别人是卖笑的,又不是卖身的,那娘子都说了不成不成,他还非去拉扯人家,还打了人家一巴掌,儿实在看不过去。 儿本事不想露身份的,可他却很是嚣张,说自己的爹是杨士奇,他要让儿不得好死,还说要杀我全家,儿一个忍不住,就暴露身份了。 爹,儿知道错了,儿以后再不敢这样沉不住气了。” 就该让他去叫衙门的人来,看到时候他会不会被他爹,给打折腿。 若是那样干,自己这会儿,早在爹娘怀里撒娇诉苦了,哪会被打成这样。 仁寿宫。 “杨稷?”景舒看着来搬救兵的两个儿子,语气有些疑惑,后又恍然大悟:“杨士奇呢?进宫了吗?” 这个人她知道,杨士奇的独子,是个被宠坏的人。 历史上,他手上沾惹十几条人命,朱祁镇逼迫杨士奇把亲儿子,给正法后,杨士奇便郁郁而终了。 没想到他撞自己儿子手里了。 朱祁锦忙道:“早进宫了,在奉天殿外跪着等传诏呢,娘,爹这回可生大气了,下手难免没个轻重,您还是去拦拦爹吧。” 若是今日掌棍的是娘,他肯定不会多说什么。 可爹是带兵打仗的,手狠着呢,万一给打坏了怎么办。 景舒还没说话呢,便听张太后冷哼了一声:“这个杨士奇,自己清廉,却教不好自己的儿子。” “此子如此纨绔,今日连累老三,该日还不知连累谁,若是不好好教育,将来还不知惹多少事。” 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她有理由怀疑杨士奇的人品。 朱祁钰见大人还有心思聊天,不由地有些着急:“祖母,母后,你们先别说了,先救三弟要紧啊。” 他都不用去看,光是听那声就知道爹打人可疼。 景舒想想小朱那劲,不由地也有些担心:“母后,儿媳想去瞧瞧。” “快去吧。”张太后点点头,心疼道:“老三年纪还小呢,这顿打怕是够受,一会儿让太医好好给看看。” 皇帝也是,这可是他亲儿子,他也真下得去手。 朱瞻基自然知道此事是杨稷不对,可他更担忧的儿子的安危,正准备停手,便听见皇后和太子他们来了。 “你救兵来了。” 老大老二脚步也忒慢了,他打都打完了。 景舒抬脚刚进门,便看到,趴在地上还没把裤子提上去的老三,只需看两个红肿桃子便知道,朱瞻基这回是下狠手了。 不过还好,他知道轻重,只打了肉最厚的地方。 “娘,疼~” 铭儿委屈地叫人,刚刚才收住的眼泪这会儿又掉了下来。 “该!”景舒上前几步,瞪了他一眼后才把儿子裤子提上去,然后才把他从地上给拉起来。 “瞧见别人横行霸道,你回来说给你爹听就是了,在外面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做什么? 要是给普通人出头就罢了,你去给歌伎出头,你小小年纪,就落的个为风尘女子争风吃醋的名声,将来谁家好姑娘瞧得上你?” 旁人可不会管他的心思,只会觉得是王爷和大臣之子,为了歌伎打起来,到时候时间久了,说不准还会有无数个版本。 铭儿知道自己错了,可还是忍不住争辩:“娘,她不是风尘女子,她是伎而不是妓。” “您不是常说,那些女子,也是靠自己才艺吃饭,应该尊重,但您现在却说人家……” 景舒确实给孩子们说过此话,闻言不由地一噎,下一秒便抬手,又给了他屁股一下。 “小兔崽子,敢和你娘顶嘴了是吧?” 铭儿痛的直叫唤,锦儿和钰儿见状,连忙把他往自己身后拉,然后两人十分有默契地架着老三溜了。 朱瞻基头疼地揉揉太阳穴,道:“陈乐容的弟弟病好没,好了就快点让她回宫来。” 貌似,好像,就那姑娘,能劝的住老三。 景舒笑着点点头,这时候门外传来了王荣的声音:“皇爷,皇后殿下,杨大人已经在殿外跪有一个时辰了,是现在召见还是?” 第 220 章 闭门教子 杨士奇今年都六十七了,腿脚本来就不大方便,若是再继续这么跪下去,那腿恐怕就废了。 还好这会儿天气不冷不热,若是在酷暑或严寒时,恐怕够杨大人喝一壶了。 有外臣要来,景舒自觉要走,却被小朱拉住。 示意她在屏风后等自己:“见完了老杨,我同你一块儿回去。” 景舒想想也无事,便也就留下了。 杨士奇颤颤巍巍地进来,然后跪下对朱瞻基行了个大礼。 “臣杨士奇,教子不严,臣给陛下请罪,还请陛下降罪。” 他快五十岁才得了这个儿子,也没有想着让他科举做官,只想着他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便是。 只是没想到,自己疏忽了孩子教育。 他如今身在高位,战战兢兢,儿子却在外作威作福。 还有一堆人,为了讨好自己,瞒着自己,拉自己下水,让他眼昏耳聋。 对于儿子所做的事情,他浑然不知,实在是…… 朱瞻基看了他半晌,最后还是道:“太傅先起来吧,王荣,给太傅赐坐,太傅事忙朕又如何不知?” “你把朕的皇儿们,教的很好,朕心里也非常感激你,都是当爹的,朕如何不理解你的慈父心?” “只是,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太傅还是要对令公子多费心,否则,将来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麻烦来。” “此事,你不知尚情有可原,但朕不相信你夫人不知道,她是妇人,朕不好过多苛责。” “只是若令郎还是恶习不改,太傅便别怪朕逼着你,清理门户了。” “此事闹太大,你便闭门思过半年,好好处理家事、教导自己的儿子吧,没有俸禄哈。” 不管怎么说,杨士奇对他们一家,还是有功的。 现在杨稷的大错还未铸成,若是杨士奇能给他掰过来,那是最好。 若是真的掰不过来,那也就只能杀了。 这是他怜惜杨士奇的慈父心,也是看在他为大明,鞠躬尽瘁的份上,给的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机会。 听到清理门户四字,杨士奇不知怎的,便觉得浑身恶寒。 他见皇帝不追究,只让他滚蛋回家教育儿子,便忙不慌地磕头谢恩。 待杨士奇离开以后,景舒才从屏风后出来。 “听闻他儿子,还收保护费,有些摊贩不肯,他手下的人就差点把人腿打断了,皇上就这么轻轻放过,也太心慈了些。” 就这坏种,不放他去诏狱住几天吗? “我已让杨家赔钱了。”朱瞻基拉过她的手,轻声道:“杨士奇没有管好自己的儿子,大多是国事繁忙之故。” “他每日天不亮就出门,深夜才回去,别说管儿子,就连自己枕边人,都不一定能说上几句话。” “看在杨士奇的份上,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至于珍不珍惜这个机会,那就要看那小子肯不肯改了。 景舒绷着脸:“那老三这顿打,可就白挨了,你瞅他手臂都被那姓杨的抓破了,回来还被你给打了一顿。” “到底是王爷尊贵,还是大臣的儿子尊贵?” 自己的儿子在皮,那也是亲生的,哪有吃亏的道理。 再说了,自己儿子除了亮身份以外,可是没有任何错处的。 朱瞻基见她瘪嘴巴,连忙哄道:“杨家那个确实不像话,待他伤好了,我就让人去赏他四十板子,可解气?” 景舒挑挑眉,满意地笑了,傲娇地抬了抬下巴:“这还差不多。” 东宫。 铭儿趴在床上,捂着自己的屁屁,死活都不肯伺候的人和医官靠近一步。 朱祁钰口水都劝干了,他也不肯答应让医官们给自己看看。 他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好? 怎么可以给那么多人看屁屁呢? 锦儿翻了个白眼,直接道:“还由得了你,过来几个人摁着他,太医看伤,上药。” “你给我老实些,过几日爹要去近郊狩猎,你不把身子看好,到时候怎么骑小马驹?” 这可是弟弟们,头一次在群臣面前漏脸表现,绝对不能马虎。 听到狩猎二字,铭儿老实了些,可还有些讨价还价:“大哥,我不想骑小马驹,我想骑大马。” 那大马才威风呢。 “想都别想。”锦儿见内官拿了冰袋,便接过亲自上前给他冰敷:“你才多大,怎么可能驯服大马?” “爹下手还是轻了,听着重,实际上连皮都没破,只是有些红肿,你养两日,便可以继续去文华殿上课了。” 早知如此,他就不去搬救兵了。 铭儿扁扁嘴,他都这样了,大哥还不忘惦记自己的学业。 陈乐容收到营王挨揍的消息,便不由地有些着急,交代了弟弟几句,就匆匆回宫了。 回来的时候,刚好碰见铭儿耍小孩子脾气不肯吃药。 “本王人又没事,做什么要吃药,擦点儿药不就好了吗?” “王爷,不成的,周太医说您哭的太狠了,若是不防着些,怕是要不舒坦的,咱们还是吃了吧。” “不吃不吃,本王身子好着呢,拿走。” 孩子都讨厌哭唧唧的药,铭儿自然也不例外。 见太监还不走,便要抬头呵斥,谁料却看见抿唇看着自己的陈乐容,朱祁铭的气焰一下子就低了下去。 “你怎么回来了? 你不是去陪你弟弟了? 你弟弟病好没有啊?” 陈乐容没有回答,只从郑忠手中接过药碗递到他面前。 “喝。” 铭儿看她黑脸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怵,想着自己要是不听话,是不是还得再挨一顿呐? 于是,他便立马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还不忘耍耍口头威风。 “哼,好男不和女斗。” 他才不是打不过她,他只是不想和她计较,所以故意让着她。 等他以后长大了,一定要让爹娘给自己寻个温柔的娘子,再给陈乐容找个厉害的夫君。 最好一天打她三顿,好叫她知道自己有多么君子。 景舒洗漱干净,换上了寝衣后,便靠在软枕上面看书,朱瞻基则枕在她腿上也在看书。 突然,景舒笑道:“老三貌似只有陈姑娘才能制住,话说,这两人倒是有欢喜冤家的意思,干脆,让陈乐容给铭儿当王妃算了。” 第 221 章 乱点鸳鸯谱 她怎么越看,就越觉得这孩子和她家老三很配呢? “别瞎点鸳鸯谱。”小朱轻笑道:“惧内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再说儿子将来是要去戍边的,他们要是有个惧内的名声,难免敌人不会想方设法朝王妃下手。 不过嘛,陈乐容那彪悍程度…… 谁朝谁下手还不一定呢。 景舒不过随口一说,见他不愿,也就没有继续再说了。 “哎,过几日狩猎,皇上、皇子、公主、文武大臣都可以下场,只有我和母后嫔妃只能在亭台坐着当泥菩萨,真是不公平。” 身份越高,这束缚也就越多。 朱瞻基奇怪地问道:“你会骑马?” 公主们是因为,皇宫里有马场,又没有外人,所以可以随时习马术,自然也可以下场狩猎。 可是像娘子这样的闺秀,又早早进宫日日忙于宫务的女子,还会骑马不成? 景舒眨眨眼:“……不会。” 她只是嘀咕几句而已,不行吗? “没关系。”朱瞻基笑着安慰道:“回头有时间,我教你。” 只要妻子开心,能满足的,他都会全力满足。 宣德六年,七月,皇帝带领文武百官和皇子驸马,于近郊的皇家园林狩猎,张太后与皇后妃嫔们共同观战。 朱瞻基一身黄色的骑马装,骑在汗血宝马上意气风发,有那么一瞬间,景舒倒觉得他年轻了好几岁。 不止她,张太后也是这个想法。 “朱家的皇帝,都是马上天子,他们在马上的时候,就是最意气风发、令人敬仰的时候。” 当然,她丈夫是个意外。 她们在高亭说着话,旁边还有几位画师。 他们得画幅宣宗狩猎图,今后好流传于世。 景舒见他们把朱瞻基画的有些黑,又胖了点,便提出要不改改。 毕竟,现实中,朱瞻基还是要好看不少的。 没想到画师却道,黑些、胖些才有帝王之象,才能显示出与旁人的不同。 景舒:“……” 好吧,那就这样吧。 这时候,三个儿子来了:“皇祖母,母后,你们午膳想吃什么,咱们去给你们猎了来。” 既然是来狩猎,中午当然就是吃打来的猎物了。 张太后笑道:“都行,你们打到什么,我们便吃什么,只要你们几个,别让咱们饿肚子就成。” 此话一出,没有下场的女子们,便都笑了起来。 只有金氏没有动静,而是满脸向往地看着下面那些骑马奔驰的女子,眼神中貌似有些回忆。 张太后注意到这个情况,便低声同景舒商量:“不然,让金氏,也下去玩会儿,你说呢?” 她明明可以直接让金氏去玩,却要同景舒商量。 景舒表示,有被尊重到:“母后说的是,想必她骑术也是好的,儿媳这便让人去安排。” 让马背上的女儿,同她们一起当泥菩萨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金氏看见面前的骑马装,顿时心花怒放。 她抬头看向皇后,却只见她对自己和善一笑,不由地心生感激。 难得有机会,她自然不会推迟,立马换了衣裳就跟着去挑选马匹了。 汉王妃把这幕收入眼中,不由地轻声道。 “他们女真人,是真的厉害,怪不得他们祖宗能把辽宋打的哭爹喊娘,还好是没落了。” 否则,又会多一个让人头疼的部落。 张太后和景舒,看着能轻松驯服烈马的金氏,不由地在心中赞成此话,说到底,别人的野性,那是天生的啊。 锦儿作为皇太子,今日也是第一回在众位大臣面前除露骑射,自然是被众人重点关注的对象。 只见他拉弓、瞄准、射击一气呵成,虽然没有达到百发百中,但也十有七中,这成绩很是不错。 众人纷纷夸赞太子,喜得朱瞻基眉毛都要笑掉了,只觉得夸儿子,比夸他自个儿还要高兴呢。 大家关注太子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去关注另外两位小王爷,只见他们骑射也很是不错。 朱祁钰能和太子差不多击中率,但最小的营王殿下,却能十有八中,成为几位中的翘楚。 大家不免拿眼睛去看太子,暗道他被抢了风头,该不会生气吧? 启料人家太子非但没有不快,反而还一脸骄傲地看着两个弟弟。 再去看皇帝,只见皇帝也满脸骄傲地看着三个儿子。 得,人家感情好着呢,操什么心呐。 午膳时,众人便就地生火,开始烤起了自己的猎物。 铭儿屁颠屁颠地,把自己的猎物都给祖母和母后拿了过来,骄傲地仰着头,等待亲人的夸赞。 张太后非常给面子,夸了半晌,他才满意地转过头,期待地看向景舒,眼睛亮的不像话。 景舒笑道:“做的好,母后很欢喜,但不要骄傲自满,切记以后要更加努力,知道了吗?” 当家长的,不能一味打击,也不能一味夸奖孩子。 需得在夸奖的时候,也要提醒孩子莫要得意忘形。 铭儿笑着拱手,表示自己明白,便又兴致勃勃地道:“儿子去给祖母,给母后烤肉去。” 能得娘一个夸赞,已经非常不错,娘总是喜欢说教,自己也早习惯了。 待他走后,汉王妃道:“皇后也太严苛了些,营王今日高兴,何必还要说教,瞧我们小王爷,喜意都减半了。” 这若是她的孩子,她早得意死了,怎么会说这些话扫兴。 张太后自然护着儿媳妇,轻声道:“小孩子就是要敲打才对,否则得意忘形便不好了,皇后做的对。” 她的儿媳妇,还轮不到别人来教。 汉王府瘪瘪嘴,自从太宗死后,太后是连装,也不愿意装了。 金氏确实厉害,在上午的狩猎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只不过她好些年没练,有些手生,没比过日日练的陈乐容。 她赞赏道:“陈姑娘好厉害,真是我们女子中的骄傲。” 陈乐容拱拱手,谦虚道:“不过是侥幸而已,当不得娘娘如此夸赞,乐容先行告退。” 朱祁铭那厮,肯定不记得要给自己留吃的,自己得赶紧去瞧瞧,免得下午饿肚子才是。 金氏看着她背影,心中有些喜欢,想着家中侄儿还未娶妻,也许自己可以找皇后殿下,把她变成自己的侄媳妇? 第 222 章 赵王去世 金氏的性子直爽,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于是回头便立马同景舒说了。 若是普通女子,景舒说不准就应了。 可乐容是胡善围当亲闺女养的孩子,金氏的侄子以后,又有很大概率是不会受到重用的…… 再说了,她也有点私心,还是觉得她和自家老三更配。 啊,都穿越这么多年了,爱磕cp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于是,她便道:“你有所不知,本宫的姐姐未曾出嫁,她是拿这陈姑娘当亲女看待的。” “她的终身大事,本宫也不好随意说什么,她如今年纪也还小,不然等过几年再说?” 她也没把话说的太死,毕竟缘分的事情,谁知道呢? “殿下说的有理,那便以后再说。” 金氏也不着急, 他兄长在京城领了个闲职,也算是有个官位,到时候让两孩子见面也非难事。 晚上回宫后,在饭桌上,景舒顺嘴就把这事说了,完事还不忘拿眼睛去瞟自家儿子。 铭儿咬着筷子,不爽道:“他们不过是建奴,才学了几年四书五经,勉强懂礼数了些,凭什么敢肖想乐容姐姐。” 根本不配好不好? “怎么不敢?”景舒好笑道:“人家起码是皇帝妃嫔的侄儿,乐容家里只是平民,还没有父母兄长,按门当户对来说,也算是高攀了。” 锦儿也跟着道:“别一口一个建奴,他们现在进了中原,改了服饰,以后便是汉人,你如此喊别人,回头被知道了,又要生出事来。” 想让人家服气,光揍不够,还要拿出格局去感化人家。 朱瞻基点点头,赞同儿子说的话,不过又道。 “话说回来,乐容是个好姑娘,以后要说人家,也还是得找个更好的人家,最好是武将人家。 将来随夫征战,夫妻无需别离的同时,又不会浪费先生们和樊忠教她的本事,岂不是好?” 嫁给女真人? 那不是浪费人才嘛。 见爹不答应此事,铭儿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谁知抬头却见娘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 …… 他立刻受惊低下头,默默地扒着自己碗里的饭。 今日真奇怪,娘奇怪,自己也好奇怪。 宣德六年,八月十九,朱瞻基在乾清宫和内阁商量政事,貌似无意地提起想要太子临朝听政。 “太子今年十五了,朕想了想,想让太子临朝听政,也好长长见识,众位爱卿怎么看?” 什么十五? 太子满打满算也还没到十三,不过古人大多说的是虚岁,这倒是也勉强能说的过去。 可是…… 太子,是不是也太小了些? 骞义首先道:“陛下,如今太子年纪还尚小,不然还是再读两年书,待大些,也来得及。” 这么小的孩子,又听不懂政事,去了不也是浪费时间吗? 有空,还不如多读两本书的好。 朱瞻基笑道:“当年,懿文太子不过十四,国朝初立,便随着太祖处理政事,且并无耽搁读书。” “吾儿今年已十五,且只是临朝听政而已,并不处理政事,既然如此,又有何不可?” 他能不能熬过宣德九年那一劫,还不知道呢。 若是不能提前培养好儿子,他做鬼都不会瞑目的。 阁老们:“……” 您拿懿文太子的实岁,和咱们太子的虚岁比? 还要不要脸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家是皇帝,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想干啥就干啥呗,只是提前两年而已。 于是乎,阁老门妥协了,他们都妥协了,下面的官员就更加没有意见,这事便定下了。 只是,锦儿以后,恐怕就更加辛苦。 张太后有些心疼孙子,忍不住轻声责怪道:“锦儿才多大,身子骨还没长全呢,你就不能缓两年。” “想当年,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当太孙,整日整日都在外边疯跑,我和你爷爷想要见你都不容易。” “现在轮到锦儿,你却要人家做个合格的太子,整天不是被你拘着习武,就是在学堂读书,现在还要早早同你去上朝。” “你说说你,怎么就区别对待,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爹?” 大概是受朱瞻基小时候影响,所以张太后觉得爱玩儿,和能不能当个好皇帝,那是两码事。 朱瞻基笑道:“那不一样,儿那时候只是太孙,可锦儿却是太子,太子和太孙,差别大着呢。” 太孙上面皇帝和太子护着,自然万事不愁。 可儿子的爷爷早没了,等自己死了,可就没人教他了。 锦衣卫说,三叔身子越发不行,估计也就这个月的事情。 那自己…… 他不得不早做准备。 宣德六年,八月二十六日,明太宗第三子赵王因病薨逝,时年五十岁,谥号简,帝恸,朝廷辍朝三日,王位由世子朱瞻塙继承。 自朱高燧如历史上一样去世后,朱瞻基的情绪就有点低落,他无事就默默去奉先殿,有时候一呆就是大半日。 对于锦儿的学业,他抓的也更紧了,景舒瞧着都有些担忧,这家伙应该不会迷信方士吧? 不过自己显然是多虑了,小朱虽然渴望再多活几年,但也没有昏聩到相信那些无稽之谈。 消沉几日后,便又重新振作起来:“希望二叔不要因为太过悲伤,耽误了战事才好。” 西域。 朱高煦接到消息,身形一晃,差点就没站住。 “老三……” 他眼泪如短线般,从眼角流出,单手捂住胸口。 “不是说好回头一块吃酒吗?你不守信用,待哥哥下去,非把你打得十天下不来床不可。” 他们哥三个,就剩下自己了啊。 听着营帐内的哭声,苏震云半晌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不是说鬼都是飘着的,还有床可以躺的吗?” 井源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想跟这个钢铁直男说话。 “好好磨你的刀吧,汉王心中难过,待会儿肯定会拿敌人出气,你攒攒力气,等会多杀几个人,早日混个三品将军。” 哎,可惜了,成国公掌管着京营,不好和汉王一同出来打仗,也不知有生之年,有没有机会,和成国公共同杀敌。 成国公就是朱勇,他是朱能的儿子。 朱能在靖难之役中,为救朱棣而死,他完美继承了自家父亲的本事,有勇有谋,很受朱瞻基信任。 第 223 章 爹,儿子做错事了? 而这个驸马都尉崇拜的成国公,此刻正拉着樊忠吃酒,还不忘羡慕正在沙场打仗的将军们。 “算算日子,我的宝剑,都已经三年没喝血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驰骋疆场,报效国家。” 他管着京营,权力大,责任大,可到底不如杀敌来的爽快啊,经历过沙场搏杀的人都知道那种感觉。 “放心吧。”樊忠笑道:“总有公爷再次建功的时候,不过此话,公爷在小弟面前说也就罢了。” “可千万别去外边儿说,若是被人听见,可该眼红了。” 人家少年袭爵,被太宗、仁宗、宣德三代皇帝宠信,赏赐勘比郡王,在皇帝心里,他可是和英国公一般的人物。 “你当我傻?” 朱勇双手枕在自己的头上,仰头看着天边的明月。 “时间过得真快,太宗的三个儿子,这才几年,就没了俩,还记得当年起兵时的种种,令人唏嘘啊。” 从手足情深的兄弟情,再到你死我活的夺敌,最后又是握手言和。 可所有的酸甜苦辣,在几十年后,都会变成一捧黄土,最后变成史书上的寥寥数字。 樊忠想起那个嚣张霸道,却深受太宗喜爱的赵王。 还有当年太宗还在时,父子四人相处的场景,也默默叹了口气,对着朱勇举起酒杯。 “敬公爷。” 井源是懂汉王的,朱高煦心中难过,想着自己这两年,身子也不大好,总不能刚把西域打下来,都来不及享福,就下去找爹吧? 那不成! 他戎马一生,少说也要享个十年福才能甘心下地狱。 所以,朱高煦心中堵着一口气,直接便带了一队轻骑,没有任何征兆地突袭了敌营。 敌人:“……???” 你们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朱高煦在西域把人打的节节败退,草原三残部这下坐不住了,纷纷想派使臣劝皇帝住手。 可惜朱瞻基不想给他们机会,但凡有三残部派来的使臣,统统砍了,才不管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 可想而知,某些文官又看不下去了,拐着弯说皇帝不守规矩,此乃昏君所为。 朱瞻基回道:“昔日,蛮夷和两宋交战,可曾守规矩,不斩来使?” 文官们一时语噎,小朱又继续道。 “朕只和有礼数、有武德的国家讲规矩,和蛮夷讲礼数规矩,那不是对牛弹琴、浪费口水吗?” 他朱瞻基的身价,和上辈子不同,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吗? 景舒觉得,小朱近来越发不要脸,行事的手段也越来越不留情面,前几日军中查出几个吃空饷的靖难老将。 那么大的岁数,他居然直接把人全家都给砍了。 对于老将,别说仁宗,就是朱棣当年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毕竟是一同打仗的老兄弟嘛。 吃空饷这事,也不是第一天了,朱瞻基明明是早知道的。 很明显,朱瞻基这是要找典型,要杀鸡儆猴。 张太后来劝,小朱也不为所动,听说那几个老将受刑的时候,大骂朱瞻基是薄情寡恩、无情无义的昏君。 “其实,朕也不想杀他们。”朱瞻基闭着眼睛:“可没有办法,军中不能再继续糜烂下去。” “就让他们早些下去,陪陪爷爷,多和爷爷说说话。” 景舒:“……陛下!”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宣德六年,九月初十,太子第一次临朝听政,一身黄色蟒服的朱祁锦,站在龙椅的左下首。 他虽年少,却并不怯场,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让一些老臣有些恍惚,就像见到了懿文太子。 朱瞻基看到他们的神色,心中很是满意他们的表现。 这是朕的种,能不好吗? 待行礼后,王荣便站出来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刘安听到唱和后,便高声道:“臣有本启奏。” 朱瞻基回道:“准奏。” 刘安出列躬身道:“启奏皇上,近日臣接到举报,有不少官员沉迷酒色,夜不归宿,官员乃我国之根本,望皇上按律罚之。” 说罢,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名。 王荣上前拿过册子,先交给锦儿看一遍,然后再送到皇帝手上。 “大明律有规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众位爱卿,就这么不把我大明律放在眼里?” 朱元璋为了经济快速复苏,倒是允许官员去烟花之地,可却不允许宿娼啊。 朱瞻基起身,沉声道:“莫不是朕,太过宽和,俸禄给多了,所以诸位都有闲钱,夜宿花魁娘子屋里了?” 皇帝说这话,明显就是生气了,大家都不敢说话,纷纷把脑袋低下去,谁不敢接话。 开什么玩笑? 他们可是当官的,当官的睡个青楼女子或者官妓,还需要给钱吗? 自然有人抢着给他们付钱。 皇上在前朝大发雷霆的事情,景舒是午膳后才知道的。 看着册子上,那密密麻麻的名字,其中不乏有那种为官清廉的老人,其中就有杨荣这种大人物。 真是…… 其实啊,古人对于那种地方,是非常喜爱狂热的。 就宋朝那些出名的词人,又有几个没有出入那种地方,给里头的那些女子写词唱和的? 可夜不归宿,那就是另一回事,怪不得朱瞻基会那么生气。 “皇上打算怎么做?” 这事也确实应该整改,历史上,明朝的秦淮河畔简直不堪入目。 甚至还专门出了本《青楼韵语》,可见官场风气不好,青楼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哼,自然是严惩。”朱瞻基怒道:“让御史严查官员嫖宿。” “一经发现立马罢官革职,若士人嫖宿,则剥夺其功名,即使科举及第也不予录用。” “官妓统统遣散,只留正常表演的官伎,不许皇家宗室子弟出入青楼半步,一旦发现,革爵。” 不说这事还好,说起这事,他就想起自己后头,那几个沉迷青楼女子,而早死的皇帝。 哦,好像朱祁钰那厮,也在旁人蛊惑下,和青楼女子……? “爹、母后,大哥让儿子来说声,我们想出宫走走,天黑前一定回来。” 朱祁钰受自家大哥之命,来传话,谁知刚进门,就撞见自家老爹盛怒的眼神。 “爹,儿做错何事了吗?” 第 224 章 拖后腿的人 呜呜,爹的眼神好可怕,他都有种会被打死的错觉。 他明明是来传话的,谁料却被自己亲爹逼着发誓,还是发永远不靠近秦楼楚馆的誓言。 朱祁钰是兴高采烈的来,哭唧唧地回去的。 他从小就觉得,爹没那么疼自己,可没想到爹把自己想的那么不堪,自己是有多么不可理喻,会喜欢青楼女子? 景舒看他那么伤心,忍不住瞪了朱瞻基一眼:“他还小,你那么严肃做什么,吓到孩子了。” 在历史上,朱祁钰喜欢的那个名妓叫李惜儿。 最开始是江南一带的土娼,后来流落到京师,姿色妖魅,推为翘楚,在景泰五年被教坊司献给了朱祁钰。 夺门之变后,李惜儿便不知所踪。 景舒自己在心中推测,这事估计还是和孙氏有那么点关系。文学一二 那时杭皇后死了,唯一的儿子也没,满朝文武都劝他立朱见深当太子,朱祁钰心里头那个苦啊。 这时候若是有个新奇的玩意儿,可以消遣他内心的苦闷。 他肯定经受不住诱惑啊…… 是吧? 宠幸妓女这种名声,那些文官自然就觉得朱祁钰非明君。 恰好他的身子又被掏空了,而且马上就要一命呜呼,这可不就更利于朱祁镇复位嘛。 “少时不教,长大后可就晚了。” 朱瞻基越想越觉得气不顺,打定主意要把这勾当给拍进泥土里。 景舒抿抿唇,看来小朱同学这是要开始扫黄了呀。 皇帝的旨意,其实勋贵们没有太放在心上,他们不相信皇帝那么忙,连他们回不回家都要管。 俗话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刘安举报的那个小册子,也仅仅是举报,没有捉到现成。 所以,朱瞻基就是想罚,那也没有证据罚啊。 于是乎,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各地都察院便开始深夜加班,跟着锦衣卫在晚上突袭扫荡各类青楼。 但凡子时中(晚上十二点)还在青楼的男子,那便算是夜不归宿,商人、工人、老百姓不罚。 但要是官吏或者读书人,那么就不太好意思,直接当街杖六十,免官,并记名不许再考科举。 至于宗室子弟,和各勋爵,那自然是给拘起来,上报给皇帝,让皇帝去处置自家事了。 这日,景舒打着哈欠起来,还不忘与同样没睡醒的朱瞻基抱怨。 “陛下政令才下多久,便有无数勋贵、宗室夫人进宫,为族中子弟求情,这青楼就那么好,好到他们竟连朝廷律令都不放在眼里。” 果真是应了那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不争气的东西,还有脸来求情,真不知道他们平日里,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净养些废物出来。” 朱瞻基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又让人给自己洗了把冷水脸,然后才道:“此事关乎今后社会风气,不论是谁,绝对不允许心软。” 景舒点点头,胡家就胡老爹爱去那种地方,不过他从来不会夜不归宿,想来不会拖自己后腿。 她又叫来了妃嫔们,把这事说了,然后劝诫道。 “皇上对此事十分看重,各位身为妃嫔,要以身作则,告诫家人,万不能拖皇上后腿。” 见大家都信誓旦旦保证了,景舒这才放心做自己的事情。 可大明妃嫔的家人,大多是暴发户,古代的男人突然有了钱会如何? 当然是吃花酒啊! 毕竟那个年代没有电脑手机,有钱人晚上的消遣,也就是去那种地方听听小曲看看歌舞。 吴氏的弟弟,就因为喝了酒,顺道跟聊的来的女子共度春宵,结果被当地的都老爷逮了个正着。 因为她弟弟在镇江府,所以消息晚了八日才送进宫来。 人家知府说了,这是吴贤妃的亲弟,是滇王殿下亲舅舅,他们不敢责罚,还请皇帝示下。 那吴氏得了消息,想着弟弟身体弱,六十杖下去还不得给打死了,就跑去向朱瞻基求情。 这也是这么多年了,吴氏头一次主动在小朱跟前露脸。 乾清宫。 景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陛下,贤妃在外头跪两个时辰了,祁钰已经放学,也跪在外头了。” 吴氏的爹娘不咋疼她,好像就和这个弟弟感情深厚。 现在弟弟要被打,她肯定心里着急。 但这事不巧,估计小朱是绝对不会辛苦的。 “让他跪着。” 果然! 朱瞻基本就不爽老二,上辈子召妓为妃那事。 既然要跪,那就跪着呗。 好叫他印象深刻,今生再不敢犯。 景舒顿了顿,又试探性地问道:“好歹是王爷的亲舅舅,当地衙役下手,应该会轻些的吧?” 要是实打实六十杖,人还不得给打废咯。 “应该是会的。” 朱瞻基把脑袋从奏疏堆里抬起来,语重心长地道。 “娘子可莫要给他们求情,若不给他们教训,以后他们可都要把律法当成一张厕纸了。” 谁又不想当个宽和的君王呢? 这天底下,哪个皇帝想被某些人给骂暴君? 想被文人编成话本子里的人物调侃讽刺? 祖龙皇帝想吗? 他太爷爷,朱元璋想吗? 太爷爷杀那些功臣的时候,他心里就没有不舍和难过吗? 难过啊! 可那有什么办法,国家律法大过天,不管是谁,只要触犯律法,他都得把那人正法。 自己才哪到哪,太爷爷可是含泪把女婿都给砍了的人物。 景舒倒也没想着说情,只是觉得让吴氏继续这么哭哭啼啼的,有点不像话。 “吴氏也不是不识大体的女子,要不皇上还是让她进来,好好同她说说道理,想必她会明白的。 这是乾清宫,她一直在哪儿哭,回头传到前朝,传到太后她老人家的耳朵里,又是一桩事。 吴氏倒是不要紧,只是祁钰还小,前几日又莫名其妙被皇上骂了一顿,若是再晾着他,他该想不开了。 近日锦儿同臣妾说,祁钰对他哭诉,说父皇不疼他,莫名其妙就骂他,还把他想象成流连烟花之地的浪子,这让他很是伤心呢。” 见朱瞻基面色有些松动,景舒便又接着道。 “臣妾便同锦儿说,让他多多宽慰宽慰祁钰,皇上是望子成才的严父,所以才会提前敲打,所为的,也是怕孩子走错了路而已。” 第 225 章 让胡轩出使西洋 “祁钰是个好孩子,把这番话听进去了。” “这不,昨日下课便屁颠屁颠来寻皇上讨教棋艺。” “皇上若是把他晾外边跪着,那用不了多久,大家就会都以为您不疼他。” “不受皇帝喜爱,谁会真心尊敬他这个王爷?” 小孩子的心思是非常灵敏的,谁喜欢他谁又不喜欢他,心里头都是有数的。 多少次她都听伺候的人说,祁钰看向老大老三的眼神是充满羡慕的。 那孩子面对朱瞻基时,更没有什么底气。 若是孩子太过于自卑,以后去了封地经不住事怎么办。 “你对他,是真的慈爱。” 朱瞻基叹了口气,上辈子,就是妻子求着自家母后庇护吴氏母子,才有了祁钰平安长大。 这辈子,纵然没了孙氏,妻子却依旧对这母子处处照顾。 景舒笑道:“那是自然,祁钰可是臣妾亲手带大的。” 养条猫儿狗儿都有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而且孩子是好孩子,又孝顺又贴心,对老大和老三也好,她又有什么理由不慈爱呢? 朱瞻基想了想,便道:“王荣,你让贤妃带滇王先回去,就说朕一会儿再去同他们说此事。” 妻子说的对,祁钰将来可是镇守一方的塞王,怎么能够没有底气呢? 吴氏和儿子回到自己宫殿,朱祁钰忙让人拿了药酒,给自家母揉膝盖。 “娘,不然,您就别管舅舅了,也该让舅舅长点教训。” 平时倒是还好,可皇上都已经下旨警告了。 他却还敢犯,打死都活该,若不是不忍娘一人受苦,他才不管呢。 “儿啊,娘连累你了,对不住。” 吴氏没有正面回答儿子的话,只憋出这么一句泄气的话。 “娘没本事,帮不到你,还给你拖后腿。” 有时候她都在想,儿子没有自己,是不是能过的更好。 “哎呀,娘,您别这样说,听王荣说母后正在劝父皇,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您也不要太担心了。” 没娘哪里来的儿子? 出身不能更改,他现在挺知足的。 吴氏摇摇头:“皇后娘娘虽然受宠,但你爹是皇帝,还是有主意的皇帝,皇后娘娘说服不了你爹。” 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看透一切。 今日去求情,不过也是试试罢了,到底是亲弟弟,万一能帮上忙呢? 可惜,终究是没有奇迹出现。 朱瞻基忙完后,便去了吴氏处,把道理都给讲明白了,又考了老二最近的学业,才准备回坤宁宫。 “你是你,你弟是你弟,朕不会因为你的家人,迁怒于你和老二,希望你要分清楚主次。” 总之,这便宜舅子,他是罚定了,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 事实证明,扫黄对于官场风气还是好的,不过短短两个月,国朝上下就呈现出更加清明的模样。 而此时,神机营的红夷大炮,哦不,锦儿称它为大明一号神炮,他说以后大明还会有二号、三号神炮。 虽然朱瞻基觉得名字不太好听,但想想这可是好大儿取的名字,便也就默认了,恰好朱高煦传话回来。 说草原的瓦剌已经聚集了残部,并联合其他部落,向西域增援。 朱瞻基便让人加班加点,把这大明一号神炮给先造了十台送去。 在他心里,二叔和敌人那都是现成的试炮工具,不用白不用。 这天,胡轩进宫求见,景舒在乾清宫的偏殿接见了他。 “你说,你想出海?” 景舒非常意外,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个弟弟只喜欢按部就班的,没想到还有冒险的精神。 “是,三姐。”胡轩拱了拱手:“自朝廷开放海禁以来,许多商人从其他国家带回许多新奇东西,赚的钵满盆盈,臣弟也想出去看看。” 看看这个世界,还有多少新奇的玩意儿。 “你有这想法是好的。”景舒点点头,又问道:“可你虽帮皇家打理生意,却还是有个官身在的。” “若是出海,一去好几个月,这官身就得辞了,你舍得吗?还有爹,爹同意你出海吗?” 胡爹年纪大了,大概是不想儿子出去的吧? 胡轩瘪嘴:“爹马上就能多个儿子,哪有空管臣弟,只需三姐和皇上答应,臣弟没什么舍不下的。” 他对做官,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可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却有着异样的神往和兴趣。 景舒心中微微一动,轻声道:“我只能呆在深宫,否则,我倒是也想出去一趟,这样吧。” “三弟,姐姐好奇从海上走,离大明最远的国家是什么样子,你既想出去,能不能代姐姐去看看,再回来告诉姐姐?” 不然就让自己这便宜弟弟试试,看能不能走到美洲去呗。 听她答应了,胡轩脸色一喜,立马就把这要求答应下来。 “三姐放心,三姐的愿望,臣弟一定竭尽全力。” 景舒看着他的模样,欣慰地点点头,觉得这孩子对自己这个姐姐,还是非常尊敬的。 朱瞻基表示不太理解:“你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海上的日子可不好过,他又没出过海,你不担心吗?” “所以啊。”景舒讨好地为他锤肩:“臣妾想求皇上,找些熟悉海事的人,陪着轩弟出海看看。” “天下不止只有大明,不派人出去看看怎么知道,这天下,有多少国家,又有多少个国王?” “或者,他们的国土上,有没有同东瀛一样的宝贝?” 若是有,依照朱家人的脾气,那肯定得抢过来啊。 再说了,现在开了海禁,可官方出使西洋的差事停了呀。 地图要不要继续往远处画,朝贡体系还要不要继续增加? 朱瞻基想想是这个道理,不过下一秒却意味深长地看向景舒。 “娘子这是,在向朕为小舅子讨个使臣的官当当?” 这倒不是难事,这活也握不到太大的实际权力,给外戚也无妨。 景舒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自然,士农工商,皇上难道想让自己的小舅子,太子的亲舅舅彻底沦为商人?”文学一二 那不好听啊! “娘子说的有道理。”朱瞻基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子,宠溺道。 “依你便是,我回头就让人去福州那边,挑三千出过海,水性极好,还有功夫在身的将士,陪小舅子出使西洋,能走多远,便走多远。” 第 226 章 凌薇开蒙 因为去那么远的地方,普通知海事的百姓可不行,将士们训练有素,遇到海盗什么的都不必害怕。 朝廷也没有什么声音,只要不让外戚手中掌了实际权力,他们便无话可说,三千将士能做什么? 随皇帝去吧! 胡轩准备了许多干粮,药材,在周泽林的推荐下,还带走了两位郎中,面对哭唧唧想和自己走的妻子。 他想着她手不能提的模样,还是狠心拒绝了,只让她好好待在家里,照顾好孩子们。 胡轩出发前三日,胡爹那位十几岁的小娇妾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喜得他眉毛都快笑没了。 胡轩觉得十分辣眼睛,干脆提前三天出发了,胡爹有了小儿子,居然也没发现老二的不对。 景舒知道自己多了个小弟弟后,久久没有说话,半晌才叹了口气,看来得子,想必胡爹是极其得意的。 不知,周氏在天有灵心情如何啊? 凌薇在她怀里问道:“娘,多了个小舅舅,您不开心吗?” 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只是觉得添人口是喜事。 她宫里的女官收到家人来信,说家里多了个妹妹,那女官姐姐就很是高兴。 景舒摸摸闺女的脑袋,笑道:“假如有一天娘不在了,你也长大了,自己的孩子也要娶亲了,在那时候,你爹同旁的娘娘,再给你生个弟弟妹妹,凌薇高兴吗?” 当然不高兴。 可小姑娘却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不高兴,反正就是不高兴。 “你还小,想不明白也正常,等你以后长大了,会无师自通,懂的这世人的喜怒哀乐的。” 小姑娘似懂非懂,懵懂的样子十分可爱,让景舒忍不住抱着她,狠狠香了一大口。 凌薇该开蒙了,朱瞻基疼闺女,特意让闺女去文华殿同朱祁钧,还有众位武将和各家姑娘们一起读书。 这让先生们有些拒绝:“这男是男,女是女,怎么可以男女待在一室,于礼不合啊。” 朱瞻基不为所动:“不过小孩子,男孩子中最大的也不过六岁,能懂什么,等大些,再分开便罢了。” 不待在一起,他怎么能看出闺女喜欢什么样的儿郎? 以后要是指的不好,自己还不得愧疚死。 见他这么说,先生们也只好应声,朱瞻基则满目柔情开始给闺女挑开蒙要用的一应东西。 《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弟子规》这类的书,全是小朱同学自己一字一句抄下来的。 他字写的好,比起印刷版的,不但不差什么,反倒是更加好看,文房四宝宣纸这些就不说了,统统都是最好的。 景舒有些看不下去,便道:“这个年岁的孩子就是去开蒙写字,那也是鬼画符,用这么好的纸也忒浪费,给她用普通的纸就行了。” 这家伙,真的是完美继承了朱家男人的性格,对别人抠的不行,对自己家的人又大方到不行。 朱瞻基正翻箱倒柜,找自己开蒙时用过的书箱。 闻言后道:“朕的女儿,难不成连上好的纸都用不上?” “她就是个小姑娘,脑袋还没我拳头大呢,能浪费多少好东西,又不是浪费不起。” 别的不说,就单说他坑二叔的那些好东西,就能够富养好几位闺女了,可惜,自己只有一个闺女。 景舒:“……皇上开心就好。” 小朱真的是,越来越有女儿奴的风范了哈。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凌薇第一堂课那日。 小朱光一个上午,就从乾清宫五次溜到了文华殿,躲在窗户偷偷观察他宝贝女儿的状态。 弄得人家侍讲那叫一个忐忑,出宫后忍不住和同僚道。 “知道的,都知道我是在给公主和王爷开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和太子授课呢。” 听说,当年于大人,给太子爷开蒙,也没有这个阵仗啊。 “小姑娘娇弱嘛。”同僚却是很懂:“我家有两个小子,开蒙时我都不担心,哭也哭不坏。” “闺女开蒙时,我一想到她满是泪痕的小脸便坐不住,怕她把嗓子哭坏了,整天公务都心不在焉,还得让小厮回去问个好几回,方才放心。” 总之,闺女和小子是不同的,闺女就像是一朵鲜花,需要父母施肥,照顾。 小子就像树苗,要长成为家族遮风挡雨的大树,自然不能娇养。 好在凌薇第一天离开爹娘,去到学堂开蒙也不害怕,还认识了不少朋友,回来便叭叭说个不停。 “那柳旭笨笨的,就天地玄黄四个字都得念好几遍,才能记住,那么多哥哥,就他学的最慢。 不过女儿好喜欢钱姐姐、杭姐姐、张姐姐……她们都好温柔,好聪明,认的字比我们多的多……” 景舒耐心听闺女说话,闻言不由地笑道。 “几位姐姐比你大那么多,自然懂的也比你多,等你到他们的年纪,会的便和他们一样多了,至于柳旭……” 柳旭就是柳升的老来子,和闺女是同年出生的。 “每个人擅长点不同,不许说人家笨笨的,他听见会难过的,而且你是公主,待人要宽和,言语间更要温柔,不可刻薄,明白吗?” 虽然她不想女儿受委屈,但也不想女儿跋扈。 教导完了闺女,小朱还没回来,蕊初轻声笑道? “王大伴说,皇上白日里,耽误了许多时间,这会儿还忙着呢。” 景舒笑了笑,活该,谁让他白日不好好干活的。憾凊箼 “怎么样,你同悠音谈过没有,她真的不愿意出宫?” 悠音早到了年纪,景舒准备放她出去嫁人来着。 可人家不愿意。 蕊初摇摇头,笑道:“她和我一样,都想在宫里陪着娘娘,对于嫁人生子,并无想法。” 嫁人后还不如宫里自由,比起儿女双全的福分,她们更爱自由。 景舒点点头,也没有再劝,看了看外头的天色道。 “我累了,先歇会儿,你让小厨房弄些宵夜,给皇上送过去。” 看在这么些年,朱瞻基对自己那么好的份上,她不介意对他也好些,让他产生一种自己也爱他的错觉。 这样,朱瞻基就不会,老是拿爱不爱他这个问题来烦人了。 第 227 章 古代版离婚 快入冬的时候,周家出了件大事,周泽林的妹子闹和离,在带走嫁妆,和孩子的问题上起了争执。 周家搞不定,便去找胡家帮忙,胡善围不知此事能不能帮,便又进宫来找景舒的主意。 “那刘三郎本来就是下九流刽子手,能娶到我们若清妹妹,已然是祖上积德,他却不惜福,在外头养了个丧夫的寡妇,若清妹妹气坏了。 不管刘三郎如何保证,再不与那寡妇联系,妹妹都不肯原谅,非要和离,妹妹觉得错不在她。 所以想带走自己嫁妆,儿子则留给刘家,两个女儿带回周家。 可是按大明的律法,女子的嫁妆是归公爹所有,女子的孩子无论男女,都需得留给夫家。 若清妹妹说,她要孩子,只不过是害怕刘家将来再娶个刻薄的,给女孩儿寻个不好的前程,或给教坏,男孩子已经十岁,则不必担忧。 两家争来争去,刘三郎还动了手……” 胡善围试探性地看了眼妹妹的脸色,又轻声道。 “依胡家今日的地位,其实如此和离虽麻烦了些,但也不是办不到,不过泽林不肯,说是怕言官参你和胡家徇私。” “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来同你说这事,我想着泽林对咱们家的情谊,怎么都要同你说声。” 不管怎么说,周泽林对胡家,都是掏心掏肺的啊,那是他唯一的妹妹,不帮又怎么成呢? 景舒轻叹了口气:“表妹成亲时,母亲进宫同我说起过此事,当时还觉得母亲是眼高于顶,如今想想竟觉有道理,若是换一家门第稍微高的……” 或许就不会有这种事。 古代男子养个外室,虽然不雅,但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错,一般的女子都咬牙忍下来了。 周若清为什么忍不了? 那当然是因为,她和刘三郎青梅竹马有感情在先,又是下嫁在后。 因为是下嫁,所以才接受不了这种委屈。 若是当初听周氏的,找个读书人家便不同了。 第一读书人爱惜名声,很大的可能是不会养外室,养也不会养个寡妇,而且没有感情在先。 女人只要没有感情,就不会太过于难过,更不会死心,不会死心日子就还能继续过下去。 “无论如何,这忙,咱们家得帮。” 景舒想了想,周泽林对自己,那是助益颇多。 而且自己占了原主身体,一直也没有机会为她做点什么。 周泽林是她喜欢的人,不管如何,她都该帮周家。 “诶。”胡善围一拍大腿:“我也是说,只是妹妹,若是言官……” 参你怎么办? “无事。”景舒摆摆手,笑道:“我在深宫里住着,他们也只能去烦皇上,烦不到我头上。” 不过是听几句闲话,她不在意。 有了景舒的话,胡善围便开始去衙门走动了,该送礼便去送礼,该说好话就说好话。 她本身就做过女官,加上还有皇后作为亲妹子。 官府就算是不愿,也只得听话。 在古代离婚是大事,需有两家族的族老坐在一起见证,通判大人和文书先生,也得在场。 刘家人肯定是不想和离,好不容易和皇后家沾点亲,他们也占不少便宜,哪就愿意放手呢? 于是,他们咬定周若清善妒一条,不肯和离,还不要脸地表示,只要她知错能改的话,他们就可以不休妻,还是会好好善待她的。 景舒知道后,忍不住笑了,这家伙想的倒是挺美。 不过也正常,现代那些男人出轨,大部分不是也不愿意离婚吗? 外头的野路子只能玩一时,怎么能够娶回家去呢? 张太后知道此事后,倒是觉得胡家不能硬来。 “想和离不难,主要啊,是你表妹的要求太高,想要带回嫁妆和夫姓的闺女,这本就是不占律法的事,除非他们愿意主动写文书放弃。 若是他们不愿意,就算是屈服于皇家的权威,妥协了。 将来人家也有话说,别的还好,周胡两家的小姑娘,以后还要不要嫁人? 哪家有本事的人家敢娶,难不成娶回去当祖宗供着,日日担心媳妇生气,然后撂挑子和他和离么? 我看啊,你应该想想,怎么让那家人自己愿意和离并放弃嫁妆,再写好文书,表明他愿意把两个姑娘给妻子。” 这个想法好倒是好,可景舒却觉得办不到。 那家人贪财,记得表妹刚嫁过去,她公公就惦记她的嫁妆,威逼还差不多,自愿想都不敢想。 景舒不由地陷入了沉思,此事怕是不太好办啊。 “怎么不好办?” 朱瞻基见她苦恼好几天,忍不住出手为她解惑。 “那家不是下九流的刽子手,你说他最想的是什么?” 大明朝的规矩,你爹是医生,你长大后便也是医生,你爹是刽子手,那你、你的后代也只能是刽子手,下九流。 景舒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脱籍?” 脱籍不止是指奴仆,也指老百姓们的户籍。 比如军户变为普通户口,其实那也叫脱籍。 想要脱籍,给大笔银子不算,还得看官员们的脸色。 然后还得提交申批,申批一般还都不会通过,手续更是相当繁琐,很多官员都不愿意办这事。 周泽林怕麻烦胡家,所以一直也没提给妹夫家脱籍一事,没想到,兜兜转转却是帮了自个儿。 如今,刘家要想脱籍,那就需要皇帝恩赐。 皇帝的恩赐,怎么可能会给刽子手家庭?憾凊箼 若是皇帝肯给这道恩赐…… 景舒双手扒上朱瞻基的手臂,两只卡姿兰大眼睛眨啊眨。 “陛下~” 小朱点点她的鼻子,问道:“就这么想帮周泽林,连贤名都不顾了?” 这么爱惜名声,为自己出主意,却从来不敢邀功的谨慎人儿,居然愿意为周泽林让自己名声受损。 “不是为了他。”景舒当然知道小朱在想啥,便笑着解释:“舅舅、舅母,对咱们家向来好。” “我娘的嫁妆,我爹的束脩,臣妾兄弟姐妹从小到大吃的药,都是舅舅舅母给我们的。” “陛下,臣妾帮周家,是因为亲情,也是为了报恩而已,若是有一日,陛下需要臣妾损失名声,臣妾也是肝脑涂地,绝无二话的。” 这不过是件小事,又不是周家干了坏事需要赦免,您就别乱吃飞醋了呗? 第 228 章 别人都能忍,你为何不能 这话小朱倒是信的,自己和妻子虽然没有海誓山盟的情谊,却也算是共同扶持的夫妻。 “我才舍不得,你只需要,在天下人眼中闪闪发光便好。” 他希望,不管是天下,还是史官,只骂自己一个人便可以。 景舒听见肉麻的情话,多少觉得有那么些尴尬,所以立马转移话题。 “可这刘家寡廉鲜耻,明明就是他们的错,如今却反倒要我们给他好处,我这心里边儿,多少有些不得劲。”qqxδnew.net 这么多年,刘家靠着周家,没少拿好处。 不过区区一个刽子手家族,却过着用奴仆,买东西从不问价的日子。 可临到此处了,还不肯善终,她咽不下这口气。 “这算什么大事?”朱瞻基哭笑不得:“你可是皇后,胡家也是伯府,周泽林现在是四品医官,手里也是有些权力的,还不能收拾个无阶品的平民?” 真是没出息,有权力也不会用。 “啊?”景舒眨眨眼:“可以吗?这样会不会,会不会太不像话了?” 皇后带头徇私报复? “我从前怎么未发现,你这么笨呢?”小朱无语道:“自然是私底下使绊子,待脱籍后,他们便不能再做刽子手。” “到时候他们既没了收入,若是再遇上个意外,把银钱花光了,到时候又该如何谋生?” 断人财路,犹如害人性命啊。 何况刘家好日子过多了,没了钱财继续享受,那便是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景舒嘴巴微张,朝小朱竖起大拇指赞道:“陛下英明。” 要说损,那还得是朱家人。 嘿,你得罪咱了,咱就是不立马弄死你,咱偏要折磨死你,让你死都死的不痛快。 能让你痛快地死去,你都得跪谢咱皇恩浩荡。 果然,刘家得知可以脱籍后,便都痛快地同意和离了。 当家人叹道:“咱们家,若不是被这户籍拖累,又怎么会处处被人瞧不起?” “若不是这户籍,三郎媳妇又怎敢那么嚣张?” “咱们要是脱了户籍,拿着银子,举家搬去别地过日子,又有谁知道咱们曾经是刽子手?” “从今以后,子孙科举,子女议亲,再不必看人眼色。” “三郎啊,你明日就去周家把和离书给签了,待咱们换个地方,我们再另外给你寻个好姑娘。” “她周若清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个皇后表姐。” “我就不信了,皇上皇后能为这么点事,同咱们家过不去。” 刘家人也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想过宫里的皇后,会不会报复自家。 可想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胡周两家只是表亲,且皇后进宫多年,只怕连老三媳妇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这次肯帮忙,肯定也是看在太医周泽林的份上。 周泽林的性格脾性,他们都知道,最不喜同人计较,定然是不会求胡家帮忙报复的。 刘三郎还有点不愿意和离,他嗫嚅了下才道:“大哥,我还是不想和离。” 他爹已经去世,所以家中一切,都由大哥做主。 妻子虽然霸道了一些,但同他生了三个孩子,这么多年,因为妻子,自己的日子过的很是安逸。 最起码,他不用像爹和大哥,需要去菜市口砍人头。 只需要在家写写画画,无聊了就出门和三五好友喝点小酒,附庸一下风雅。 若是换个妻子,自己的待遇,不一定会比现在好。 可他的死活在族人心中,却并不值一提。 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全族脱籍。 所以,大家便七嘴八舌,开始对他道德绑架,强迫他,第二天必须去周家签和离书。 刘三郎的耳根子本来就软,那里经得住这阵仗? 第二天便稀里糊涂去到周家,又稀里糊涂签下了和离书。 回到屋里,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他久久都回不过神来,自己和妻子,就真的和离了? 他那外室得知此事,高兴得不了,便上门来问他什么时候娶自己。 刘三郎:“……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 甘心不要名分,与自己在外偷偷摸摸的女人,能是个什么好女人,怎么能娶回家呢? 那寡妇性子本来就烈,见他欺骗自己感情,立马便不依,伸手便向刘三郎脸上挠去。 “你个不要脸的骗子,你当初不是说你心悦我,不忍心我做妾室,所以才要先找借口休妻的吗?” “老娘告诉你,我爹可是杀猪的,我也会杀猪,你要是敢做那负心汉,老娘便如砍猪一般砍死你。” 先不说刘家如何,但说这离婚,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最让人揪心的便是孩子的问题了。 周若清有三个孩子,老大是儿子,名叫刘晔,两个闺女,其中老二婉珮,老三婉瑶。 闺女可以先不必说,她们跟着自己母亲。 可刘晔便不同了,他在周家,看着自己的母亲,满脸泪水,死活不肯离去。 “娘,您就原谅爹好不好,咱们一家人,好好在一块儿。” 他不想失去母亲,也不想将来有个继母。 “儿啊,娘……”周若清看着儿子,泪水很快就模糊了眼睛,她忍不住把儿子搂在怀里。 “娘对不住你啊,娘只后悔,后悔当年没有听父母的话,事到如今,害了自己,更害了儿女,还累的家中亲人忧心、焦急,娘有罪。” 若是她当年不那么任性,非要嫁给刘三郎。 那又怎会落到今日,母子分离,刀刀割心的地步。 刘晔哭道:“儿听大伯说,族里要举家搬去西南,娘,您就同爹和好吧,否则将来天高地远,儿子说不准,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娘,男子在外花的那么多,为什么别人都能忍,您就为什么不能忍,您就不能为了儿子,原谅爹吗?” 其实孩子这种想法也不奇怪,这时代的男子从小耳濡目染,并不觉得花一下有什么错。 错的是外头的女人勾引,错在女子不够大度,仅此而已。 周若清听着儿子的话,不由地悲从心来地大哭起来,却又不知为何悲,只知道内心十分痛苦。 儿子走后,她跪下同自己爹娘道歉,承认自己的年少轻狂,拖累了家里,又叨扰了宫里的娘娘。 第 229 章 窈窕淑女 周家二老本身就疼女儿,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此事,便答应女儿和夫家和离,又哪里会怪罪,连忙让她回房歇息了。 周泽林送她回院子的路上,周若清还不停地给哥哥嫂嫂道歉,本来就欠娘家多,如今还…… 余歆连忙安慰她不必多想,周泽林更是道:“追求自己想要的,并没有错,错的是那个人,不是你。” 说实话,他心里很佩服自己妹妹,冲破世俗,勇于反抗父母之命,在心如死灰以后,又勇敢离开,这需要多大勇气? 当然了,这其中少不了娘家支持,少不了亲戚帮衬。 可到底还是要女子自己有主意,否则再厉害的娘家和亲戚,也只不过是扶不起的阿斗。 这事总算是解决了,景舒松了口气,叫来大哥商量后续的事情。 胡岸轻声道:“倒是好解决,只是那刘三郎怎么办,晔哥儿跟着他,咱们是不是也该给孩子留一份余地?” 若是一分余地不留,将来孩子便会过的很苦,那是表妹的亲儿子,他身上也流着周家的血。 这倒是个问题,景舒思考一会儿才道。 “刘家其他人的财路,必须得断,至于刘三郎,便派些人去,废了他,让他再也生不出孩子来。 只有晔哥儿一个儿子,我不信,他会不拿他当宝贝看。 想想办法,把刘三郎和刘家人分开,不要让他们呆在一个地方,免得财产被他的那些族人骗去。” 那可都是表妹儿子的钱,必须得保证都用在他身上。 只要有了钱,孩子生活不成问题,再去上个学,长大会如何,就只能看那孩子自己的造化了。 “还是殿下思虑周全。”胡岸听的连连点头,拱手道:“臣回去便办。” 景舒笑了笑,从椅子上起来,朝着屏风走了几步,低声问道。 “还没问过二哥哥,爹新纳的那位姨娘,应该还算是好相处吧?” 虽然胡善围说了还好,但是她成日在外忙碌,又不时刻待在内宅之中,想必还是大嫂更加清楚。 “还好,只是……”胡岸迟疑了会,还是拱手回道:“姨娘是教坊司出身,在京城并不是什么秘密。” “臣本想着,娘已去世,便让妻子养着小弟便是,否则将来传出去,小弟是教坊司女子养大的,肯定不好说亲事,名声也不大好听。” “可,说什么姨娘不答应,爹耳根子软和也同意了,虽然爹如今,还没有昏头到把她扶正的想法,但是,臣怕爹年纪大了,以后……” 越来越昏头怎么办? 再说了,小弟一经出生,便已经是他胡家的男丁。 都说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实在不放心让教坊司出生的女子,来教养胡家的男丁。 “不愿意?”景舒轻声道:“这事可由不得她,二哥哥回去同爹说,小弟必须要交由嫂嫂教导,否则,我是不会承认这个弟弟的。” 皇后不承认的弟弟,那以后就别想封什么荫官了。 “是,臣告退。” 胡岸得了妹妹的话,便知自家老爹妥协便高兴地告退了。 最近家里边出了好多事,作为家里边儿的老大,好多事都等着他去处理呢。 景舒待他离开后,又坐了会儿,才去看正在批奏疏的朱瞻基。 “大舅哥走了?” “嗯。” “你表妹的事情,处理好了。” “嗯,哎。” “这不是好事,娘子叹的什么气?” 景舒坐在书桌对面的软椅上,随手拿起一本话本子看了起来,然后才轻笑着回话道。 “臣妾突然想起《氓》来,其中,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说的大概就是表妹,可惜操劳至此,还是没有好结果。” 幸好,表妹她有和离的勇气,还是能回头的。 朱瞻基:“那也是她自己选的,若是当初不任性,肯听父母的话,又怎么会吃那么大的亏呢,说白了,还是自找的。” 就像上辈子的他,非要撞墙了,才晓得要回头。 “话不能这么说。”景舒翻了个白眼:“人心难以洞悉,父母之命也不都是好的,都是听媒婆吹牛罢了,姑娘嫁的好不好,全靠媒婆的良心。” “表妹敢于追求心中所想,这本来就是一种勇敢,走错路,再回头,更是如此,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看走眼,不走错路呢?” “陛下忙您的吧,臣妾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她想着回到坤宁宫便要面对账本,便还不如在乾清宫躲会儿清闲,看会话本,眯一会儿也不错。 朱瞻基笑了笑,低头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偶尔抬头,看看妻子的侧脸,心中便感到十分柔软。 都会走错路? 是啊,谁能一辈子不看走眼,不会走错路呢? 锦儿放学顺道去接弟妹,同去仁寿宫里请安,少年郎刚到,便吸引了所有姑娘的目光。 铭儿扭头,低声对乐容道:“这些姑娘全都想嫁给我大哥。” 他声音虽小,但这会又没人说话,大家便都听见了。 女孩子们羞红了脸,低下头去,暗道这位营王殿也忒不知礼数了,这种混账话也能说么? 偏偏某人不自觉,还要再说,却被陈乐容扯了扯衣角,顺着她的目光一看,铭儿便见自家大哥瞪着自己。 铭儿:“……” 他立马闭上嘴巴,就把大哥又罚他抄书。 凌薇眨眨眼,临走时,还不忘安慰几位好看的姐姐。 “姐姐们不必害羞,诗三百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翩翩公子,淑女自然也好逑……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大哥捂住了嘴巴给夹胳肢窝,大步带离了,朱祁钰和朱祁铭见状也要离开。 突然想起还有个小的,便又折回来把小的也给架走了。 朱祁钧:“……二哥,三哥,弟弟自己会走。” 你俩力气多大,自己没数么,他手臂都疼死了。 姑娘们一边往自己住处走,一边和相好的姐妹聊天。 张静淑挽着杭氏,笑道:“妹妹,你说公主殿下是怎么想出来的,翩翩公子,淑女好逑?” “话这么说倒是没错,只是女子对着翩翩公子都不矜持了,那又算是那门子的淑女呢?” 第 230 章 拒绝诱惑的小朱 杭氏笑道:“姐姐怕是理解错了,这句话的原本意思是:美丽贤淑的女子,是君子的好配偶。” “那反过来,翩翩君子,自然也是我们女子的好配偶,贤淑指女性品行好,喜欢好的男子,又不代表品行不好,怎么就不算淑女了?” 众人受教地点点,忽而又互相问姐妹更喜欢哪位殿下? 大家却又都不肯把心里想的说出来,更加不想承认,推托几句便就散去了。 张静淑想起太子殿下那张脸,心中忍不住泛起涟漪,若是…… 那当真便是自己的福气了。 汉王有了大炮,再有燧发枪,那打起仗来简直如有神助,才刚刚过完年,便把东察合台大汗从位子上拉下来了。 顺道,还把赶来援助的蒙古部落也给收拾了一遍。 朱高煦站在宫殿之中,看着里头的种种摆设,待得知东察大汗每顿要吃三十六道菜时,便忍不住道。 “这些家伙还真是会享受,本王的爹在世的时候,一日最多不过三四个菜,他们倒好。” “三十多道菜,真特么的浪费,赶紧的让本王的厨子,按他们的菜谱做一顿,本王也要享受一番。” 话说,他当王爷这么久,还没试过一顿三十六道菜呢。 估计大侄子也没试过,嘿嘿,等自己试过以后,就给大侄子写封信炫耀炫耀,气死他。 西域是个好地方,不但好东西多,还有许多外国人来到这个地方,所以朱高煦看到啥都很稀奇。 除了白天热的慌,晚上冷的慌,别的他倒是都能接受。 很快,他就觉得没了东瀛,得到西域也是不错的。 “俗话说得好啊,是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本王便是金子,打哪儿都能打胜,根本就没有对手,哈哈哈……” 汉王喜滋滋地拍着自己肚子,不停转悠着宫殿,还不忘让人马上把宫殿的名字,换成了‘汉王府’三个字。 呵呵,都说大明战神是常遇春,他觉得自己也差不多了。 他让人把东察大汗给抓了起来,连着自己让小朱把老婆送来的信,都交给了井源亲自送回去。 “侄女婿,你先回去吧,估计我那大侄女怕是等急了,你回去告诉我大侄子,让他尽快派人过来。 量地,画图,建衙门。 还有啊,这宫殿建的挺好,你回去给我大侄子说,推倒了也挺浪费,不然就给二叔我住算了。 还有我那汉王金印,我大侄子不是给我收回去了吗? 赶紧让他派人给本王送来,行了,暂时就这么点事,侄女婿,你说皇帝会不会答应本王?” 井源:“……晚辈不知道。” 答不答应的,您不是都让人去打匾了吗? 朱瞻基对二叔的要求,表示多少有些无语,他对景舒吐槽道。 “那宫殿是人家大汗的住的,好歹人家是国王,他一个王爷,住他的宫殿不是僭越吗?” 王爷就该住王府啊! “可二叔说的也有道理。”景舒笑道:“那么好的地方,不给二叔住,那便还得另外修府邸,费银子不说,原来的宫殿确实也浪费了。” 毕竟又没别的国王要住,难不成直接砸碎了不成。 她抬头,瞄了眼信上的内容,嘴角更是抽了抽。 这个汉王,怎么越活越小,吃三十六道菜这事,也值得他特意和皇帝炫耀,不怕官员说他奢靡浪费啊? 朱高煦:怕啥,天高皇帝远,皇帝都管不到我,我还怕官员? “也罢。”朱瞻基提笔,表示应下二叔的请求。 “看在二叔打了半辈子仗的份上,便把那宫殿给他当王府,让杨溥挑拨人去重建西域吧。” 杨溥的能力不错,去西域经受二叔毒打几年,或许会更加不错。 可是也先不花咋办呢? 朱瞻基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赐死,谁让他不投降,非要等二叔打进宫里,才投降呢? 若是不肯投降的痴儿多了,那才让大明头疼呢。 于是乎,大明彻底收复西域,国力进一步强盛,疆域进一步扩大,史官眉飞色舞下比如有神。 他都已经能想象到,后人会如何夸他们这位宣德皇帝了。 西域重建可不是什么小事,朱瞻基又开始忙碌起来,帝后俩人又过上了每天睡在一处,却说不上话的日子。 “殿下,殿下。” 这天晚上,景舒睡的正香呢,便被蕊初轻轻喊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怎么了?” 自己的脾气,下面人知道,没出什么大事,她们是绝对不敢喊醒自己的。 蕊初轻声道:“王荣派人来说,那个韩御侍,穿了身她们那边的衣裳,妖妖娆娆地去给陛下送茶水。” 宫里穿什么衣裳,都是有规定的,这种不是勾引,还能是什么? “呵?”景舒抬头,笑道:“她终于坐不住了。” 这就是前头提过,有心思的朝鲜贡女。 几年前便觉得她不对,可惜她一直谨言慎行,自己也没抓到这姑娘的错处。 也是,她年纪也渐渐大了。 再不想办法往上爬,以后可是没有机会了。 “您还有心情笑?”蕊初急道:“娘娘快去看看吧,别给她得逞了。” 若是得逞了,岂不是又要多位娘娘,还是心机不纯的。 “不去。”景舒又躺了下去,吩咐道:“告诉王尚宫,若是皇上享用了她,就按规矩安排住处便是了。” 朱瞻基不是说再不纳妃? 那就让她看看,小朱这个皇帝,能不能做到一诺千金。 蕊初:“……” 就这? 她急得团团转,可皇后却已经闭上了眼睛。 蕊初便也只得跺跺脚,着急忙慌地走了。 景舒听到她的脚步声离开,才睁开双眼轻叹一声,然后把脑袋半埋进被子里歇着了。 岂料第二日醒来,她伸手摸到身边的余温,眼底有一瞬间的错愣。 “殿下,您醒了?” “嗯。”景舒不动声色地问:“皇上,昨日还是回来了?” 没接受那位美人儿? “自然回来了。”蕊初喜滋地道:“殿下猜那韩氏怎么着?” “她被皇爷以行为放浪为由,赶出宫遣回韩家了。” 行为放浪的名声,安在女子身上,那可比杀了她还难受。 第 231 章 问题 不过也不一定,毕竟她不是大明人,估计也不懂得她们的礼义廉耻,不然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景舒很是惊讶,半晌又问道:“皇上知道,我知道此事了吗?” 若是知晓自己得知,还不去捉奸,估计他又该别扭了。 “不知。”蕊初机灵道:“皇爷问起,臣便说我们坤宁宫不知此事,也是担心王大伴不好做人。” 他是皇帝的大伴,却有点风吹草动就来给皇后当耳报神,皇帝知道了,那心里能不犯嘀咕吗? “干得好。” 景舒拍了拍自己大腿,直接从妆匣子里掏出一枚金簪。 “拿着,送给你戴了。” 蕊初倒是也不推拒,现在的皇家可不是太宗时候的皇家,皇后也不会舍不得一点首饰,拿也就拿着了。 朱瞻基拒绝诱惑,让景舒平静多年的内心有了那么一丝丝浮动。 他可是封建帝王,能做到这么多年不宠幸妃嫔,还能拒绝送上门的诱惑,谁能不感动啊? 周若清虽然已经和离,刘家也举家搬走。 可是和离毕竟是大事,周围的人都是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没有办法,周家只好也把闺女,和两个孙女给送去了庄子上,打算等过两年再把人接回来。 她们出城那日,恰好锦儿带着两个弟弟去郊外的皇家马场骑马,因为顺路,便想着送上一截。 周若清的大闺女,刘婉珮,今年已经九岁了。 女孩子本来就比男孩子成熟,她又经历了家中变故,更是显得沉闷,不管谁同她打招呼,她也不搭理。 “太子殿下,两位王爷莫怪,小女她……她……” 周若清她了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外人都说两个闺女是拖油瓶,小女儿年纪尚小还好,可大闺女懂事了,自然心里是难过的。 朱祁锦低头,看了眼,眼肿如核桃的小姑娘,轻声道:“表姨母,无碍的,咱们这便走吧。” 想着这姑娘,很有可能,会被人骂一辈子拖油瓶,便有些怜惜,也更加不忍心责怪。 其实周若清这事,确实引起不少大臣的不满和微词。 首先,离婚后周家带走刘姓子嗣,带走嫁妆,这并不符合规定,但人家愿意,他们也没什么话说。 但重要的是什么,是刘家为什么同意和离。 这很明显就是皇后娘家,和刘家有交易,所以他们才会同意。 皇上居然因为外戚的关系,随意给平民恩赐,这像话吗? 皇家的奶娘们,都是因为哺乳皇子皇女有功,所以才能得恩赏,脱了自家的军户籍。 可刘家凭什么? 他们家有什么功劳,对大明,有什么贡献吗? 还有言官给皇帝上书,便直接问道:“刘家有何功?” 朱瞻基无奈,直接看向王荣。 “以后言官的奏疏,先和女官一同筛选一遍,只要是发牢骚的,给我丢在一边,让太子去标注下就成。” 百官上的奏疏,皇帝得回复一下,表示朕已经看过。 可小朱又不是受虐狂,才懒得搭理这种奏疏,便交给好大儿去处理吧。 朱祁锦看着那些参自己外家,和母后的奏疏,俊脸绷的很紧,熟悉的人都知道,太子这是不高兴了。 王荣赶紧道:“皇爷说了,这些不过是狗屁倒灶的事情,太子只需批红,无需搭理他们的话。” 朱祁锦嘴角抿成直线,刚开始还乖乖按自家爹说的做。 到了后面,看到有位言官直接说皇上是明君,不可让妇人误国,动摇大明国朝律法。 他说的妇人是谁,那不就是自己母后吗? 他怒火中烧,忍不住回列举唐宋夫妻和离,和嫁妆归属权的律法,最后问道:“唐宋可有因此误国?” 批完老爹不想批的奏疏,他想了想,又拿出一个空白的奏疏,把现有的嫁妆归属权问题给改了改,呈给自家老爹。 朱瞻基看过奏疏后没说话,只拿着它交给了景舒:“这孩子,到底还小,行事靠感情了些。” 说白了,这不是什么大事,影响不了国本,更加不急,完全可以略过不提,等将来边疆彻底安稳之后,再说。 毕竟修改律法,不是小事,容易被人群起而攻之。 而不改,就算是有人因此受苦,也只是一部分出嫁的女子受苦而已,以少部分人的不幸,换取安宁,这是值得的。 毕竟还是有许多明事理的人家,不会动用儿媳嫁妆。 景舒却有不同想法,她欣慰地道:“吾儿心善,懂的女子不易,咿~锦儿这句话说的就非常好。” “元人乱入我中原,改我中原律法,蛮夷只知掠夺,不知礼义廉耻,此等不要脸的律法早该废除,说得好,说的妙。” 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不是掠夺又是什么? 别扯聘礼,正常嫁娶,古人的嫁妆,一向是聘礼的好好几倍。 而且聘礼多是大雁和各地的土特产,桑麻织物,绩罗绸缎,茶叶等物,金银珠宝少之又少。 而且,更重要的是什么? 夫家把妻子好几倍的嫁妆,全部归为己有不说。 还不许儿媳妇赡养父母,甚至儿媳回娘家还得看你脸色准许,才可回家看望自己父母。 你呕心沥血养个闺女,不能给自己养老也就罢了,还不能随时见着,那他们的付出有什么意思呢? 这么下去,父母只会越发觉得,养个女儿没什么用。 还不如养大以后,多要些聘礼,免得到时候回不了本。 所以,景舒觉得,这个规矩一定要改。 只有嫁妆给到女子手上,民间才不会兴起那么强烈‘卖女儿’的风气,普通人家也不会越来越难娶媳妇。 朱瞻基仔细看了奏疏,又想了想妻子的话。 “其实,你们说的有道理,只是变法不是小事,再等等吧,希望老天怜悯,能赐给大明一位如商鞅般的人才,我必感激涕零。” 其实,元朝的律法,并不单只婚姻嫁娶这项不合理,其中还有不少不合理的律法是为大明所继。 朱元璋虽然改了许多,但他不是神,许多细节不一定当时便发现,或者发现,当时的官员不同意改,被老朱暂时搁置的情况都是有的。 既然要改,那便得一起改。 自古以来变法没有好下场,他得在自己死之前,把这些事情给了结,不能把问题留给锦儿啊。 第 232 章 薅羊毛的快乐 景舒见他上心,也就不继续啰嗦,心里开始琢磨起。 今年化妆品,应该怎么弄噱头才会卖得更好。 比起令人头疼的政事,她还是更加喜欢薅人羊毛的快乐。 “今年的胭脂,好像更香,更细腻一些,这味儿闻着倒是舒服,只是不知是什么花的香?” 景舒拿着新做出的胭脂,给张太后试妆,才刚上脸呢,就收到了张太后的五星好评。 她笑道:“是百合花儿,儿媳妇特意让人去西北寻回来的,这花稀奇,就连金陵都没有呢。” 早几年,她便让人去找稀奇的花。 因为普通花儿的味道,大家都闻腻了,没什么好遗憾的。 但若是没见过的东西,那可就值钱了。 粉研磨细些,盒子精致些,便能成为贵女们的心头好。 闻言,张太后秒懂:“这么稀罕的物件儿,你准备卖多少银子?” 现在铺子里的胭脂,最好的一吊钱,而新品,景舒准备卖两吊钱,贵是贵,但是对有钱人家不算什么。 想想现代五六千的面霜,这才哪到哪儿啊。 “还好你是我儿媳妇。”张太后扬了扬手中的胭脂盒,笑道:“不用再花钱去买,否则啊,我可得心疼死了。” 宫里也有专门做胭脂水粉的,可是不管怎么做。 她就是觉得,没有儿媳妇做的精致好用。 付出得到好评,景舒笑弯了眼。 婆媳两人又接着,把剩下的新品都试了,不知不觉便到了黄昏。彡彡訁凊 等孩子们请完安离开,张太后又拉着她给自己画花样子。 “前几日,你给凌薇做的,那几身衣裳样子看着很是新奇。 你给我也画几身别人没见过的花样,下个月给汉王妃送行,我也好穿呐。” 自己年纪虽然比韦氏大了,但她可以通过其他方面碾压嘛,一生要强的太后娘娘怎么能输呢? 这一画,便画到亥时,到小朱都来仁寿宫接人了。 张太后才肯放人走,还不忘埋怨儿子。 “让你媳妇晚些回去又能怎样,日日待在一处这么些年了,还待不够? 瞧你这点儿出息,行了,赶紧滚蛋吧,看着你便碍眼。” 反正,明日儿媳妇也要来请安,还能继续给自己画花样子。 朱瞻基给老母亲赔着笑脸,说了好些好话才拉着景舒离开。 刚出仁寿宫门,他脸就垮了下来。 “天都黑了,还不着家,不是说好了今晚给我做那什么手撕鸡。 结果别说手撕鸡了,连个鸡屁股,我也没瞧见。” 景舒这才想起,早上迷迷糊糊答应过小朱晚上给他做饭。 谁曾想看到新品,太过于高兴,就把这事给忘了。 “对不起,我明天给你做,行了吧?” 她现在累了,得赶紧回去歇息。 小朱:“我劝你好好说话,什么叫行了……吧?敷衍谁呢?” 晚上入睡前,小朱看着妻子,忍不住起了些不可以说的心思。 可手才刚伸进去,就听到妻子小小的呼噜声。 他手一顿,知道妻子这是累着了,便为景舒捏了捏被子,自己也跟着沉入梦乡。 春日御花园里百花盛开,吸引了无数的蝴蝶。 凌薇和姑娘们对扑蝴蝶很感兴趣,都拿着小网,在御花园里疯玩儿,小脸跑的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凌薇,过来,娘给你擦擦汗,再喝点儿水。” 景舒把她叫过来,给她换了条汗巾,又递给她一杯温水。 小孩子就得多补水,对身体好。 小姑娘一心只想玩儿,可古代的孩子从小被礼教束缚,早知父母命、不可违的道理。 所以哪怕心思早就在蝴蝶上,还是耐着性子,等娘把汗给擦了,又喝下一杯水才继续去玩儿。 这时,身后传来宫女请安的声音。 “太子殿下、滇王殿下、营王殿下、陇王殿下。” 几个大的拱手给景舒行礼,景舒也按例,先给他们安排了杯白开水。 铭儿撇撇嘴:“怎么又是白水啊,儿子想喝西瓜汁,加点糖也好啊。” 不过他还是一饮而尽,并让宫女给自己续杯。 景舒瞪了他眼,尽爱作怪,这个季节,哪来的西瓜汁? 钰儿温声道:“水者何也,万物之本原也,周太医也说,要多喝温水,母后这是疼咱们。” 景舒赞赏地点点头,小暖男就是会说话。 锦儿则笑道:“二弟近日读书很有长进,常被先生们夸奖。” 比自家亲弟弟,不知省心多少。 景舒笑着鼓励了几句,然后轻声道:“乖,你近日读书紧,好些日子没去后宫。” “你娘很想你,你先带钧哥回去请个安,再过来同我说话。” 别以为她没看见,这家伙老拿眼睛去瞟杭姑娘。 古人成熟的就是早,十三四岁便情窦初开,懵懵懂懂了。 “诶。” 朱祁钰浑然不知,自己心思已被母后发觉。 只带着老四匆匆离去,打算快去快回。 这也没什么,就是钧哥的小短腿有些受累罢了。 景舒忍不住笑着道:“瞧这孩子,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 这时候,封神演义的作者,许仲琳还没去投胎呢。 锦儿好问:“娘,风火轮是什么?” 他怎么没听过,可是又觉得很耳熟。 景舒还没说话呢,就听见铭儿很是自豪地道。 “这是娘写的话本子,在坊间很受欢迎的,很好看的,酒楼茶馆的说书先生,都在说此书。” 当然,还赚了不少银子。 儿子的夸赞,并没有让景舒多开心。 毕竟这不是自己的真本事,只是剽窃了别人的作品而已。 不过,生意人做生意,怎么能够讲究武德呢? ……是吧? 锦儿这才想起,他在茶楼里确实听过风火轮这个名字。 他抬头仰慕地看着自家母后,母后真厉害。 景舒:“……” 心更虚了,怎么办? 还好这会儿,姑娘们也玩儿累了,纷纷回到自己位置上喝。 她们发现太子殿下来了,连忙整理衣裳行礼。 纷纷回顾自己有没有失仪的地方,被太子殿下给瞧见了。 锦儿只礼貌性点点头,道了句“姑娘们好。”便不在同她们说话,自抱起小公主温声说话。 景舒温柔笑道:“姑娘们陪公主玩了半上午,想必也累了,快回去歇歇,本宫改日再请各位姑娘用膳。” 第 233 章 子债,父也要偿 男女七岁不同席,孩子们的年纪都渐渐大了,不注意不行,毕竟在景舒心里,还是不太支持早恋的。 “等等,杭姐姐。”铭儿叫住杭氏,笑着道:“杭姐姐,本王想看狸奴,你可以回去把狸奴抱过来吗?母后,可以吗?” 景舒点点头:“那就麻烦杭姑娘了。” 这臭小子,最后才问自己,她还能说不行吗? 待姑娘们下去,她又把闺女抱过来,轻声问道。 “那么多姐姐,凌薇最喜欢哪位姐姐啊?” 小姑娘歪歪脑袋,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数。 “杭姐姐、张姐姐、钱姐姐、……” 景舒耐心听着,听了半天,也没听见汪姐姐三字。 便问道:“汪姐姐呢,你不喜欢汪姐姐吗?” 闺女喜欢漂亮的,人家汪氏长的也特别讨喜啊。 “也不是不喜欢。”小姑娘凝眉,表情颇为有些为难,扭捏半天后,才小声道:“汪姐姐像……就像学堂里的夫子,她都不会笑的。” 谁会喜欢,和这么严肃的人儿玩呢? 就连今日的扑蝴蝶游戏,那位汪姐姐都不肯来呢。 那对小凌薇来说,也就说不上喜欢和不喜欢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是笑了,像学堂的夫子,这是什么形容? 凌薇有个玻璃瓶子,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的蝴蝶,很是好看,景舒让她把蝴蝶给放了。 可小姑娘却说:“娘,我明日拿去学堂给大家看过后,再放行吗?那些哥哥都不信我能扑到蝴蝶。” 他们都说自己腿短胳膊短,绝对不可能捉到蝴蝶。 她得证明自己,确实可以扑到蝴蝶才行的。 景舒:“……也行。” 小孩子之间的要强,其实也蛮可爱的哦。 第二日,景舒正在乾清宫,陪着朱瞻基做事呢,便见凌薇哭着进来,可把她爹心疼得不行。 “乖乖,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你三哥,给爹说,爹给你做主。” 只听小姑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变得口齿不清。 “不……不似三哥,似学堂的那些哥哥们,他们……他们说女儿骗人,女儿……女儿没有骗人” 第 234 章 何文渊 何文渊此人是永乐十六年的进士,也算是于谦的前辈,但是他呢,最尊重的人却是于谦。 因为他自认就是说话再直,那也是不敢直接在试卷上骂皇帝的,所以当他知道于谦的光荣事迹后,便开始由衷佩服。 所以,当杨荣兴高采烈同他叙旧时,他却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 “可惜于谦去了地方上,否则,下官还真想同他喝上几盅酒呢。” 杨荣:“……” 罢了,何文渊不知道内阁,同于谦那种微妙的关系。 不怪他。 他杨荣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装没听到也就是了。 可何文渊是浑然不觉,一场饭局提了十多次于谦。 杨荣强撑着笑,勉强坚持用完饭,便才离开了。 这时,何文渊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向自己的师爷问道。 “杨大人这是,我是不是惹他不高兴了?” 师爷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才把这事给解释清楚。 然后又道:“这事也怪我,我未提前同侍郎说清楚。” 可您也太不会看察言观色,说一遍两遍不就行了呗,干啥三番四次的提啊,不怕被人穿小鞋?憾綪箼 令景舒最感兴趣的,其实不是他,而是他今年刚满六岁的儿子。 何乔新。 何乔新是景泰五年的进士,还是弘治年间的刑部尚书。 两代父子均为刑部尚书,可见其家学渊源,可惜,他和他爹一样,都受到了官场敌人的迫害。 在景舒心里,这对父子,便是锦儿未来的得力助手。 呵,可不得把那孩子,叫进宫里来陪孩子们读书,提前培养感情,接受最好的教育,将来成为大明的利刃吗? “嗯,那孩子不错,依你便是。” 朱瞻基想了想,便同意了,能给后辈培养人才,也是美事一桩。 过了两日,何文渊的妻子,夏氏携子进宫给景舒和太后问安,小子可爱乖巧有礼的模样,倒是赢得了她们的喜欢。 “可惜了。”张太后叹道:“若这孩子是武将家的孩子,陪我们凌薇倒是最好,可惜他他是文官家的孩子。” “你瞧他模样长的,那帮武将的孩子哪个能比上他,可惜,实在是可惜,这么好的儿郎便宜别家去了。” 文官都是想入阁拜相,他们的儿子自然也是如此。 你要是把人家的儿子选为驸马,那就是断人家仕途。 就算是皇家,也不能强娶强嫁啊。 “确实是个好孩子。”景舒也笑道:“此子言语用词皆有品,瞧着学问也好,将来定然不容小觑。” 至于凌薇,到时候自有合适的来配。 她相信闺女那么可爱,老天定然是不会薄待于她的。 她们是这么想的,可别人就不那么想了。 夏氏回家便有些惴惴不安,很是担忧地同丈夫道。 “相公,我听说,皇上和娘娘召进宫的公子,都是驸马的备用人选,你说会不会?” 这对他们这种家庭,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怎么可能?”何文渊却很稳当:“皇上是明君,断然不会违背祖宗决定,皇上更加是仁君,不会为了儿女事,便毁了一家子仕途的。” 他很确信,自己儿子很安全。 夏氏:“……” 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仁君,有见过把人剥皮揎草的仁君吗? 第 235 章 杨士奇教子 其实,你要说朱瞻基不仁慈,但他对大部分大臣和百姓,确实是好,很少会发脾气。 可你要说他仁慈吧,他却会在有些时候脸色一变,露出猛虎的獠牙,让人胆战心惊,脚底发软。 前一秒同你叙旧、嬉皮笑脸的是他。 下一秒把你诛族,施以酷刑的也是他。 景舒穿来这么多年,作为他这些年的枕边人,说实话,也不过能把他的心思摸个四五分准罢了。 不过她也不强求揣摩他的心思,毕竟她还是有自知之明,可不敢和封建帝王玩儿心理战,鬼知道他们下一秒想干嘛呢? 可这天下人,并不一定都和景舒似的有自知之明,就比如朝堂上的大臣,他们简直没有一刻不揣摩君王所想。 杨荣就是个例子,只要能让皇上觉得高兴,觉得他杨荣是个人才,名声正直与风骨又算的了什么呢。 瞧,他都谄媚得这么明显,皇帝不是还赐给他一块‘方直刚正’的金印么? 这让他更加努力揣摩君主之心,盼望着能更进一步。 可惜了,大概他太过努力,所以没有时间教育自己的子女,导致他的儿子们并没有什么大出息。 当然,对比杨士奇还是可以的,起码他儿子没有杀人放火。 杨荣的妻子刘氏,便一直引以为傲,常常在丈夫跟前道自己的育儿之道,言语中尽是对杨士奇的看不上。 “杨士奇本不如夫君有才华,他是走后门被召进宫的,夫君可是实实在在进士及第考上的。 太宗皇帝在时,口无遮拦,惹怒太宗下了诏狱,连当时还是太子的仁宗,都未敢去求情。 同僚们对他避之不及,偏偏夫君你依旧同他亲近,还奉他为首,妾心里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何夫君明明才华高过他,却甘心屈居他之下。” 作为妻子,她时常得出席各家宴席,每每看着大家尊敬那严氏,胜过自己,心中便很是不悦。 杨荣叹了口气:“不明白就别明白,你好好的顾好孩子们就行了。” 继妻年纪到底是小了些,不如发妻见事透彻啊。 夫妻俩正说着话,就听有人来报:“老爷,刚得的消息,杨士奇的夫人严氏已经病逝了。” 宫里头,景舒听着蕊初讲这位夫人的事情。 “严夫人出生旺族。当时杨大人已经三十五岁,才娶了媳妇,杨大人在京城任职的时候生了病,严夫人特意带着孩子赶过来照料。 待病好后,才又带着孩子回老家,严夫人生了四男四女,连生了三个闺女,才生下了杨大人长子。 儿子夭折三个,只留下一个老大,他们也算是患难夫妻,想必杨大人此时很是痛苦。” 现代三十五岁娶媳妇都晚,何况是古代的三十五岁呢? 这么晚成妻,又那么晚才养成了个这么一个儿子,怪不得溺爱得不成样子。 景舒想了想以后,便令蕊初亲自上门哀悼,这也算是一种荣誉,只不过杨士奇应该顾不得这些了吧。 朱瞻基怜悯杨,便免了他的过错,只让他在家继续守妻丧一年,教导儿子,并恢复了其的俸禄。 这下别说杨士奇了,就是整个朝堂都有些羡慕。 景舒明白他们羡慕什么,带薪休假,谁不喜欢呢? 可杨士奇不喜欢,他更希望妻子活着。 杨府。 处理完妻子的后事,他把长子杨稷叫进祠堂里面跪着。 “为父和你娘,对你要求从来不高,只求你好好地生活,所以你不喜读书、习武我们都依着你。 你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你娘也睁只眼闭只眼,你娘一生贤惠,只因你落的个不会教子的名声。 因为你,为父被皇上责罚,因为你,你娘思虑成疾、重病去世,临死前,都还在为你担忧。 儿啊,爹不怪你,子不教,父之过,爹只怪自己,平日里对你太过放纵,从今日起,你便不许出门一步。” 杨稷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爹……” 他还来不及抗议,便听见杨士奇又继续说道。 “你需得在家静思己过,每日在房中读书用功,爹亲自教你,除此之外,你每日需得在祖宗面前,跪上一个时辰。 还有,你身边的人全部得换,爹已经让人把他们发卖,给你寻摸了人品端正的,来照顾你。” 稷儿是自己和妻子的孩子,他不相信儿子是天生的坏种。 不是儿子的错,那就是别人的错,就是他身边人的错,肯定是那些奴才,教坏了他儿子。 “还有……” 杨士奇继续说,可杨稷已经瞪大了眼睛。 “什么?还有?” 爹到底是不是亲爹啊? 杨士奇沉声道:“在你没有彻底改正之前,为父不会给你议亲,更不能收通房丫头。” “你房里的那几个,为父已经让人把她们发卖了。” 女色误人,也得铲除。 至于儿媳妇,杨士奇叹了口气,就儿子这个名声,又有什么好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就算愿意,也不过是为着自己的官职罢了。 如此为了联姻,而不顾女儿幸福的人家,也不见得是好亲家啊。 “爹……” 杨稷这下是彻底慌了,这世界上,没人比自家爹更想让他早日成婚生子的人了,可如今却…… 他连滚带爬地上前,抱住杨士奇的大腿,哭喊着道。 “爹,儿子知错了,是不是营王? 爹,儿子真的不知他是营王殿下,若是知道,儿子定然是不敢招惹的。 爹,您带儿子进宫好不好,儿亲自给营王殿下赔不是。 您不要这样,不要对儿失望,儿知错了,真的知错了,今后定然再不敢胡作非为了。” 可惜他的哭诉没有用,杨士奇只沉默看着妻子碑,心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都说小树苗,小的时候没有掰正,长大以后便是歪的。 娘子啊,你在天上,可要保佑一切为时不晚啊。 这世界上有句话,叫虎父无犬子,可事实却并不全是如此。 杨士奇的遭遇,警醒着京城的高官,看好戏的同时,却对他又有深深的同情。 就连远在地方上的于谦,得知此事后,也是长叹一声,便赶紧写信给妻子董氏,嘱咐一定要教育好孩子。 第 236 章 喜事变丧事 朱瞻基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心情也颇为感慨。 “杨士奇,也是不容易。” 这杨稷,他母亲刚刚去世,便想着娶亲,瞧着便已然是长歪了,杨士奇怕是要失望了。 景舒没有发表意见,不管此事怎么说也是杨家人自己造成的,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时候,王荣走进来轻声道:“皇爷,殿下,仁寿宫的人来了,说是太后娘娘有请。” 要说太后的心病,那就是越王朱瞻墉还没有子嗣的问题。 前两年,受张太后之命,景舒便挑出了位瞧着就好生养的女官,白氏给朱瞻墉为庶妃。 现如今两年过去,越王府终于传出了喜讯。 张太后高兴坏了,连忙把长子和长媳妇叫到跟前,把这喜讯说了,夫妻俩连忙也跟着道喜。 “恭喜三弟,恭喜母后。” 这越王都快三十了,不管是男是女,总该要有个孩子的。 “嗯,还是善祥会挑人。”张太后笑着抿了一口茶,直截了当地道:“我准备,等白氏生下老三的长子,便把吕氏废了,让白氏来当正妃。” 她已经琢磨很久了,吕氏除了耍点小心眼以外,旁的什么都不行,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占着正妃的名,让老三的长子成为庶子呢? 哪怕她生个女儿,要么贤惠些,要么会为人处事,她都不会嫌弃,更不会想着要废妃。 景舒眨眨眼,还没说话呢,便听朱瞻基先开口拒绝。 “母后,儿子不同意,想废吕氏,理由有很多,但却不能用无子这一条,更不能因为白氏生了儿子,就把她扶正。 若是真如此,那天下的妾室,生下儿子以后,还不得挤破脑袋,把自己的主母给拉下去。 而且又有皇家做例子,这事可是要慎之又慎……” 吕氏废不废无所谓,主要是怕民间起了不良之风。 张太后顿了顿,心想儿子说的也有道理,便又道:“那便让她病逝,病逝就不必那么麻烦了。” 换个角度,病逝确实更加利索,朱瞻基也点头表示同意。 接着,张太后看向景舒:“善祥,你怎么看?” 景舒:“……儿媳……” 她一个现代人,就算和吕氏有那么一丢丢的过节,那也没有弄死人家的想法啊,怎么说的出赞同的话。 “得了,你别说了。” 张太后看出她的为难,也没勉强她,只是吕氏的命算是提前被阎王爷收了,而她此时还浑然不知。 得知白氏有孕后,她是既高兴,又有些不高兴。 高兴的是,她终于可以给宫里交差,不高兴的是,丈夫还是和别人生了孩子,而自己的肚子一丝动静也无。 她摸着自己肚子,心中满是仇苦,下一秒却又都是狠意。 既然自己没有孩子,那白氏的儿子就是自己的儿子。 他,就只能有一个娘。 半个月后,吕氏的母亲却送了位嬷嬷入府照顾她,说是对女子好,能让不能生的妇人怀上孩子。 吕氏高兴坏了,又对自己肚子燃起了希望,对她很是礼遇有加,在王府的地位,甚至比过了王妃陪嫁丫头。 也正因为她,整个越王府后院,都能闻见药味。 就连白氏住那么远,都能闻见,她只好让人关了门窗,又让人搬了新鲜瓜果进来摆着,才觉得好些了 “是药三分毒,王妃日日喝药,怕是反而不成。” 孩子的事情,急又急不来,受这个罪作什么呢? 丫鬟巧香笑道:“娘娘管她呢,王妃自有王妃的道理,娘娘只要养好自个的胎,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王妃平日里不结善缘,常拿丫鬟和太监们撒气。 这样的人,她瞧着便知,定然是不会有好报的。 自己主子若是生下儿子,按规矩以后十有八九是世子,那才是真的有福气呢。 白氏想想也是,人家是王妃,自己何必去管她。 朱瞻墉也被熏得不回后院,不是在前院呆着,便是去兄弟们府邸上串门,没多久大家都知道这事。 纷纷觉得越王妃这是病急乱投医,居然把越王熏得都不想回去了。 景舒听得很是汗颜,同时也佩服起张太后的手段。 让吕家送人去王府,还闹的人尽皆知,将来吕氏挂了,大家也会觉得是她自己找的,谁会怀疑宫里啊? 第 237 章 癫狂 郑和拱手,笑着解释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东瀛人认为,白色乃纯洁之意,所以新娘穿白。” “她们头上带的不叫孝,叫角隐,寓意成婚后,要收敛脾气,做一个顺从的女子。” 这一点,确实和他们大明大不相同。 张太后眨眨眼,恍然大悟般问道:“那他们为的亲人,为什么要穿黑,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郑和顿了顿,表示不明白,因为当地人也说不清楚。 张太后心里有些犯嘀咕,都说东瀛人曾经以唐朝为上国,常常派人来学习中原的文化。 他们该不会,是把唐朝的葬礼学成他们的婚礼吧? 虽然她是这么想的,但是秉持尊重别人文化的行为,所以并未多加评价,只是温和道。 “这种奇奇怪怪的风俗,可不能让东瀛人带过来。” 想想大喜日子,搞的跟葬礼一般,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现如今,很多年轻的东瀛女性,已经被‘请’进中原送入辽东,吸引了好些娶不上媳妇的男人。 朝廷的政策是:只要你来,咱们就给你分配老婆,给你分地、分房子。 很多人说古代男人娶小老婆,其实普通老百姓娶一个都很费劲,娶小老婆那是有钱人家干的事。 所以朝廷的政策,当真是吸引了不少的青年汉子,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娶媳妇,生孩子。 语言不通? 没关系,能生孩子就成。 身高太矮? 没关系,能生孩子什么都好说。 当然了,大明还从东瀛,找了不少身高还算优质的男性,让他们去草原建城池。 当然了,他们只能娶中原姑娘。 并且朝廷还把他们分散开来,平时干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都是有人盯着,并且记录在案的。 而这份工作,必须干到他们死,待他们下一代长成后,才能结束。 景舒笑道:“皇上的意思,他们以后还是得和我们的习俗来,不会再保留他们自己的习俗了。” 所以,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他们自己都得和中原学,又怎么可能教坏大明的人呢。 何况,大明的子民,也不可能接受那样的婚服呀。 闻听此言,张太后这才满意,连声道了三遍那就好。 景舒低头抿嘴直笑,张太后连这都接受不了,要是得知人家还父女、母子共浴是不是要惊掉下巴。 朱瞻基见她笑,忍不住低声问道:“娘子,你笑什么,说出来,让我也跟着高兴高兴。” 帝后同乐,多大的好事啊。 景舒调皮地吐吐舌头,笑道:“我不告诉你。” 这时候的东瀛人,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习惯,万一没有,她怎么解释,还是不要弄巧成拙的好。 好在,今日宴席,朱瞻基忙着和郑和等人喝酒,也没有追问,等回去后早就把此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郑和只是回来述职,没几天便又在朱瞻基的催促下,被赶回东瀛了,他十分无奈地道。 “皇上,臣老了,不然您就留臣在京中享两年清福好不好?” 想他太祖时便被阉入宫,为太宗皇帝出生入死,一生都在奔波,如今大明的皇帝都换到第五位了。 他还奔波在前面,就这,还舍不得让自己荣休。 这老朱家的人,扒皮也太厉害了些。 朱瞻基怎么可能让他撂挑子,连忙便挤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怎料还没张口,便被郑和阻止了。 “得,皇上也别说了,臣明白,臣一定鞠躬尽瘁。”憾綪箼 就朱家皇帝那点把戏,他还不明白吗? 不就是装可怜,装为难,骗他们这些人给他们卖命吗? 没办法,他确实吃皇帝这套,这辈子注定是劳苦命了。 “诶,三保叔理解我就好。” 朱瞻基有点愧疚,郑和这把年纪,其实早该回京歇着了。 “你那两个侄儿,都是好的,朕封他们为平瀛大将军,以后便长驻东瀛,待吾儿去封地后,朕便给他们爵位,让他们继续辅助吾儿。” 他也不是太抠搜,该给的实惠,他还是会给的。 郑和也不推脱,只道了谢,便又浑身充满力量去给大明皇帝打工了,这回还赔上了两个侄儿。 囧! 铭儿对宝船的模型很感兴趣,小时候拆了模型装不回去,现在却能在拆后两天内给全部复工。 景舒看着很是忧虑:“皇上,你说老三长大了该不会成木匠吧?” 没办法,你老朱家确实有这个基因。 朱瞻基:“……别胡说,能不能说点好的,有可能是造船的。” 造孽啊,难不成老朱家就没点正常的皇帝吗? “船是木头做的。”景舒继续道:“那不还是木匠吗?” 要她说啊,这老朱家的人当科学家,就比当皇帝合适。 朱瞻基嘴角抽了抽,表示不想和妻子说话。 心里却开始计较起来,若是铭儿对宝船真那么感兴趣,不然就让他去东瀛挖金子银子算了,那地方有钱。 他是嫡子,好东西,自然是该留给他的。 小朱同锦儿说起这事:“你也大了,你觉得让老三去东瀛如何,只是如此,辽东就空缺下来,老四如今也瞧不出来能耐如何……” 朱瞻基有些为难,若是老四能在一般的话,将来也不知能不能收住辽东。 若是辽东都受不住,去东瀛就更加守不住了。 锦儿沉思一会儿,才道:“爹,您不要不急,待弟弟们长大再说,太早下决定反而不美。” 他觉得老爹考虑事情太早,总该等弟弟们成亲之后再说的。 朱瞻基心乱如麻,确实是想趁现在把儿孙的一切都安排好,可是,她们一个两个却都叫自己不要着急…… 宣德八年,六月,太医院医官周泽林为越王庶妃诊脉,确定她腹中为男胎,同时越王妃吕氏开始癫狂。 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便要向庶妃的肚子撞去,还满嘴污秽,叫囔着要杀了人家庶妃。 还好越王和宫人拼命护着庶妃,这才让庶妃躲过此劫。 如此,大家都忍不住议论,越王妃该不会是得疯病了吧? 这种疯妇行为,更是引起了文官们的不满,纷纷参越王一家,皇上和太后也给予了斥责。 没过多久,越王妃便在又一次疯病发作的时候掉入池塘,受了寒气,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第 238 章 少年懵懂 “你很好。”张太后看着面前这个,跪着想为老婆求恩典,遍请名医的儿子,忍不住讽刺。 “她把你伤成这样,你还要为她治病?” 只见越王脸上挂了彩,全是纵横交错的指甲印。 越王低声道:“娘,儿知道您一直不喜欢她,可她到底是儿的发妻,这么多年的夫妻了……” 他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张太后伸手,抓住他的耳朵,狠狠揪了一把,直把他痛得叫唤,才恨恨地松开了手。 “你当宫里太医是死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王妃,还是个什么功劳都没有,一身错处的王妃。” “她哪来的脸面,遍请天下名医,还要你皇兄下召?” “你说我不喜欢她,我问你,我要是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又怎么可能会把她指给你?” “是她自己不争气,让我不再喜欢,出宫建府后又不结善缘,打死好些个美貌丫鬟。” “丫鬟也是爹生妈养,如今就连稍微体面些的大户人家,都不会随便打死签了死契的丫头。” “你这个媳妇倒是好,五年打死了八个丫头,发卖出去十好几个,肚子不中用也就罢了,品性也如此,她凭什么值得你皇兄为她下召?” 越王哑口无言,王妃做的事,其实他大部分是知道的,劝过,阻止过,可他越劝越阻止,王妃就越不高兴。 本来打二十板子,他要劝的话,别人可能就要挨四十板子,所以他后面几乎就不吭声了。 “滚,回府待着。”见他不说话了,张太后冷哼道:“让太医去治,能治便治,治不好便是她的命。” 反正吕氏的命,她是非收不可的。 越王不敢违逆母亲,只得回府,见王妃派人来请他,他也不再去,只把自己关屋子里待着。 母亲说的对,那都是命。 宣德八年,七月,越王妃病逝,三月之后庶妃白氏产下越王长子,由太后做主扶为越王妃,其子为越王世子。 老三终于有儿子了,张太后和朱瞻基都十分高兴。 至于去世的吕氏…… 额,大概除了她的家人,也没几人记得她了。 宣德九年,正月十六。 京城郊外,周家的药庄里,刘婉佩正在帮忙晒药材,忽听太子殿下到访,并点名要见自己。 她心里一阵恍惚,不由地抬头向自己母亲看去。 周若清叹息一声:“太子殿下时常轻装过来,每次都带许多东西,又每次都要见你,佩儿,你可明白为何?” 太子殿下是个好人,可闺女和他绝对是不可能的。 婉佩捏着自己衣角,有些不知所措,可还是点了点头,太子殿下喜欢自己,她明白的。 周若清苦笑道:“为太子妃,需端庄大方,仁慈和蔼,礼仪周到,长袖善舞,处理庶务,善待妾室,亲如姐妹。” “若是为太子妾室,则要安守本分,尊敬太子妃,早晚请安,延绵子嗣,束缚颇多。” “家世需三代清白,不可为下九流,不可为商,不可为医,只能从官和农里面挑选。” “娘虽然和离,但你姓刘,你的性子更不适合入皇家,你去吧,去同太子殿下说清楚,莫要纠缠下去。” 自家闺女生的好看,属于清冷又带着柔弱款的,并且琴棋书画都不错,太子殿下喜欢也正常。 可惜…… 周若清背过身去,流下一行清泪,再次悔恨自己当初的那份倔强。 早知,自己当初听父母的话,不嫁刘家便好,可惜世上根本没有早知道,更没有后悔药。 朱祁锦是来送画的,他遗传了自家老爹的爱好。 画得一手好花,尤其是人像,这不便画了副少女采药图,打算送给少女以作观赏和消遣。 待见少女姗姗来迟,便忙迫不及待示意她看画。 “婉佩妹妹,你瞧,画的像不像你?” 刘婉佩微微偏头,看向画中少女,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像,真像,殿下画的真巧。” 听见夸赞,锦儿立刻笑了,然后又拿出围棋,表示要和她大战三百回合,谁知却听听她道。 “太子殿下,民女有话想和您说,今日便不下棋了,好吗?” 婉佩有些小心翼翼,他可是太子,她怕他生气。 锦儿眨眨眼,便收起棋盘,很是绅士地道:“妹妹请说。” 恰好,他也有话要说。 “殿下,我娘说,民女就要议亲,不好再见外男,何况,殿下身份尊贵,若是常常来此,给人瞧见,对您名声也不好,所以……” 第 239 章 姓朱的,你什么意思? “姓朱的,你什么意思,你去年就知道这事今年才说? 我今儿要是不问你,你是不是就不说了? 啊? 锦儿是我肚皮里掉下的肉,我怀胎十月生的艰难,才满周岁,他就离开我,去了太宗皇帝身边,我同你计较过没有? 好哇,现在他长大了,有了喜欢的姑娘,我这个亲娘又被蒙在鼓里,天底下有这样憋屈的亲娘?” 景舒实在是没忍住,伸手就朝着朱瞻基的大腿根拧去。 不管他嚎的再惨,她都不肯撒手。 “画画,画少女,哦,对,你给孙氏画过像嘛,锦儿是你儿子,你是他老子,你们父子自然是像。” “若是如此,你当初还把孙氏弄去道观做什么,你干脆啊,把我废了,再跟孙氏生个儿子岂不是更好,岂不是更像?” “现在也不晚,你现在就把我废了,再去寻个和你小青梅长的像的,再生个厉害的儿子,一家三口你画我,我画你,岂不是乐滋滋?” 景舒是真的生气,不管锦儿到底是不是穿越的。 他也是从自己肚皮里出来的,这么大的事情,他凭什么不告诉自己? 朱瞻基见她说话如炮仗,便知妻子这是真的生气了,于是连忙讨饶并解释。 “娘子,你误会了,锦儿并不知道我知道了,我不告诉你,不就是怕你忍不住,去问他吗?”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从自己腿上挪开,然后赶紧搓了几下,暗道娘子平时看着柔柔弱弱,没想到劲这么大。 景舒犹不解气,怒道:“难道我这个做娘的,不该问吗?” 虽然是表妹的儿子,血缘远了点,但也还算是近亲啊。 他们两个要是真的在一起,万一生出个不健康的孩子怎么办? 再说了,听姐姐说,那小姑娘虽然才华不错,长的美丽,可性子较懦弱,又有点自卑。 不是她看不上表妹的孩子,是那姑娘端不起母仪天下的碗。 若是朱祁钰和朱祁铭喜欢,她都可以接受并且想办法,但是朱祁锦不可以,因为他是太子。 小朱有些语重心长:“锦儿正值反叛的年岁,你这么直当去问他,他说不准会越想达到目的。” 第 240 章 太子妃 当皇帝,掌握天下人生死大权,自然要牺牲一部分东西。 而他们这些当王爷的,虽然自小就同皇位没有缘分,却也能得到自己一部分自己想要的。 朱祁钰在内心感慨道,这就是人生,总不可能什么好处都给你占了,那种人可是会被天妒的。 “就知道气我。”得了弟弟开导,锦儿心中的那点不甘,也就散了大半:“那我就祝二弟早日心想事成了。” 得,既然自己得不到想要的,那就让弟弟们的到吧。 果然,一切正如朱瞻基所想,锦儿不过颓废了两天,便又恢复往日的精神,开始认真做自己的事了。 景舒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吐槽:“你们男人就是薄情,这才几天啊,便又好了?” 这若是换了女子,还不得心伤个一年半载? “我的娘子,你最近是怎么了?”朱瞻基有些莫名其妙:“儿子他若是难过个一年半载,提不起精神来,你不是又该担忧了吗?” “这是好事,证明咱们儿子,明白什么是他最想要的,并不是那种脑袋一热,就什么都不顾的孩子,这不好吗?” 帝王,就该如此。 “是哦。”景舒似笑非笑,忍不住刺了他一句:“这一点,锦儿倒是不随你,不会纳个小青梅恶心正妻。” 反正刺他几句,他也不会废自己,不刺白不刺。 朱瞻基:“……” 他缩了缩脑袋,怎么又提这种让人脸上无光的陈年旧事,还能不能一块儿愉快地玩耍了? 景舒心里冷笑,敢骗她,那就别怪自己气他。 其实关于太子妃的人选嘛,几人商量了许久,还是觉得出身靖难功臣之家的张静淑合适。 年龄相当,家世不高也不太低,品性好,学问好,长的好,最重要的是,算得一笔好账。 张太后道:“男子赚钱养家,女子勤俭持家,两者不可或缺,方能家庭兴旺,平民是如此,皇家也是如此。” 皇家带头,天下才会效仿。 景舒点点头,表示赞同,并拿着三人的想法,找到锦儿把这事给说了。 “虽然我们是这个意思,但还是得看你自己。” “你若是不想娶这位张家小姑娘,那便算了,咱们再看看,总得挑个你喜欢的嘛。” “可你要是满意,就点点头,你祖母和爹着急着呢。” “只要你点头,她们就派人去张家,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说真的,她也挺喜欢张小姑娘的,可惜儿子不喜欢。 不过,也许能来个先婚后爱? 锦儿的手微不可见地搓了搓衣角,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笑着道。 “儿子觉得也不错,既然祖母和爹着急,那便定下,儿子定然同张家姑娘相敬如宾。” 自己和那人本也是不可能的事,何必还要说出来给母后徒增烦恼呢。 景舒看他这样,有些心疼,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到底是没继续说什么。んttps:// 朱瞻基得知儿子答应,便二话不说,即刻让人给张家去了圣旨。 张家。 所有人跪地接旨,包括刚收到消息,从宫里回来的张静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阴卫指挥佥事,张忠之孙女,张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皇太子妃,于宣德九年,六月二十成婚,钦此。”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大家还是不免兴高采烈,这可是皇后之位,就这么落到自家了? 张夫人强忍着兴奋,送走内官后,便看向同样高兴的女儿。 “闺女,你可真给咱们家长脸。” 张静淑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没想到,自己的梦居然就成真了。 皇家娶亲,和民间的流程是一样的,首先是纳彩、问名。 景舒安排人将纳彩(大雁之类)送到张家,胡岸作为此次的使者,亲去询问女方名字及生辰八字,用以纳吉占卜。 胡岸和张静淑的父亲并未见面,而是由接待的管家来回传话。 而且人家还需要客套一番,大概的意思就是。 臣的女儿才德浅薄,不足以当起太子妃重任,但皇命下达了,臣也不敢推辞之内的。 然后就是纳吉、纳徵。 纳吉便是让司天算吉凶,朱瞻基对此尤为看重,亲自去守着让人家算。 如此重压之下,司天他敢说个不吉吗? 纳徵,皇家使者到女方家送聘礼,算是玉帛之类的。 这里有些花钱,让景舒有些心痛地捶胸顿足,却被张太后提起往事。 “这点银子,你就心疼了,当年你和瞻基成婚那会儿,我和他爹,可是厚着脸去汉王家借的银子。” “锦儿可是你亲儿子,现在家里条件好了,等着吧,他成亲用的只会比瞻基多,不会少的。” 景舒瘪瘪嘴:“要不就让皇上,把锦儿废成普通皇子,等成婚后再册封回来,如今便也能省下一大半了。” 她的心,也不必这么痛了。 张太后:“……” 锦儿:“……” 他还是你亲生的不? 请期是朱瞻基早让人算过了,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 接下来的日子,景舒累的头昏脑胀,偏偏张太后又说自己老了,不肯帮衬几分,她也只能强撑精神做事。 开玩笑,那是自己儿子的婚事,能马虎吗? 和她相比,朱瞻基这日子就好过多了,边关太平,国库充足,变法的事情也又专人去研究。 他只需要偶尔看看草本,提出意见就可以。 现在,还不到他忙的时候的。 景舒见他翘着二郎腿躺着,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敢情锦儿只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儿子啊,你就这么干看着,不会搭把手啊?” 要不是这货怕见阎王,所以非要把儿媳妇给提前娶回来,她至于这么年轻就当婆婆吗? 朱瞻基眨眨眼,理直气壮道:“不是我不想帮你,是这些事都是庶务,我都不懂啊,所以只好辛苦娘子,反正就这么一回嘛。” 后面娶侧妃什么的,便用不着这么重视了。 “一回?”景舒冷笑问道:“你可有四个儿子呢,怎么,下面那三个,不用娶媳妇,要去庙里当和尚啊?” 这狗天天在那东想西想,总觉得自己身体不好,很快就不久于人世间,可是,你瞧他面庞红润,练武场跑十圈马气都不带喘的。 这像要死了吗? 像吗? 第 241 章 怂怂的使臣 再说了,不会,不会不可以学吗? 谁刚生下来就会? 朱瞻基看妻子生气的模样,竟觉得她此时分外可爱,连忙拱手,笑得一脸贱兮兮地道。 “娘子想让为夫帮什么忙,请娘子吩咐。” 景舒这才满意,开始分配任务,让他帮忙审核当菜品与赏赐,还有文华殿内的婚房布置。 “果然是有钱了,咱们当年成婚的时候,太宗皇帝才八个菜而已,如今,咱们也能吃上十个菜了。” 当时朱瞻基是太孙,太孙成婚,其他国家肯定会来贺喜,当然得有点排面,现在是太子成婚,这排面自然得更大。 排面若是不大,别的国家看到,会觉得你们弱小,看不上你,然后逐渐起不臣之心。 小朱赞同地点点头,但是还是不免嘀咕道。 “这也不算什么,二叔都吃上三十六道菜了,爷爷在天有灵,若是知道,怕是该羡慕了。” 说着,他还疯狂给景舒使眼色。 景舒无奈笑道:“您是皇上,不能带头奢靡的,而且您知道锦儿成婚,最少要多少钱吗?” “三百八十九万七千两,天啊,我一想到这个数字,我就睡不着,再想下面还有三个小子排着队等着要娶媳妇,我就更睡不着了。” 这事吧,其实是这样的,她管着宫里皇上的账本。 天天看着账本上的数字不停的上涨,心里自然畅快。 可如今一下子缩水,她确实就有那么点难受了。 不过想想张姑娘那能干模样,心里也觉得不亏。 等有了儿媳妇,她也要像太后那样把烦心事丢出去,然后去享清福了。 周家。 两年的时间过去,周若清带着两个闺女回到了周家。 因两位老人年迈病重,所以需要儿女在跟前侍奉。 周若清没有看到余歆的身影,便出声询问道:“哥,嫂嫂去哪儿了?” 周泽林笑道:“太子殿下不日成亲,皇后娘娘忙不过来,便让胡家姐姐进宫去帮忙,你嫂子也在宫里待过,便也说进宫帮忙去了。” 那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如今也长大了啊。 闻言,周若清忍不住去看女儿,见她面色正常,并无伤心之色,方才彻底放下心来。 第 242 章 把几位姐姐都娶回来吧 还是如今太子好啊,瞧着,便是一副仁君的模样。 凌薇窝在景舒怀里读诗经,可这丫头读着读着便会说其他事,比如现在,她便抬头问道。 “娘,咱们家,为什么要选张姐姐当大嫂,不选另外几个姐姐啊?” “怎么?你对你张姐姐有意见?” “不是啊,只是别的姐姐也很好,为什么只有张姐姐呢,大哥那么好,不能把几位姐姐一起娶回来吗?” “当然不行。”景舒耐心解释:“一位男子只能有一位正妻,都娶回来,那还不乱套了。” 傻闺女,都娶回来,你大哥那身板也受不住呀。 凌薇抖机灵道:“娘笨,不可以让几位姐姐一人当一月老大,轮着来嘛,女儿哪里的女官,就是这样的,这个月听春和的,下个月就听如云的。” 她院子里有两位,品阶一样的女官,为了不起争端,都是一个月轮一次老大,倒是没出过事。 景舒还未说话,便听凌薇又道:“女儿听宫女们说,若是几位姐姐没被选上,便会被送出宫去。” “几位姐姐长得那么好看又温柔,若是都留在宫中嫁给大哥,那女儿便能日日见到他们了。” “可姐姐们若是出宫了,女儿再想让和她们一块儿玩,可就见不着了,娘,女儿舍不得姐姐们。” 小姑娘哪里懂得妻妾之分的道理,她只不过是想把好朋友都留下而已。 景舒莞尔一笑,忍不住道:“这种傻话可莫要再说,小心以后给你嫂嫂知道,到时候不疼你。”仟韆仦哾 谁料小丫头还不服气,还傲娇道:“张姐姐才不是那种人,她最喜欢我,什么好东西都给我,不给旁人,她比喜欢大哥还喜欢我。” 这下连朱瞻基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打破小姑娘的自作多情。 “人家是想和你拉近关系,以便更容易讨好你母后和大哥,你这个傻丫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小朱抱起闺女,用胡子拉碴的下巴,去蹭闺女那娇嫩的脸蛋,想当然的,他遭到了亲闺女的嫌弃。 第 243 章 成婚 只见两人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一块儿去了后头,此情此景,让官员们觉得血脉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从前,皇上还是太孙时,可没少被汉王给祸害,汉王还造过反,可如今,他俩好的却和亲父子般。 进了内室,小朱本想让人退出,可扭头却看见了跟来的蕊初,他嘴角露出了个宠溺的微笑。 既然娘子好奇,那就让她听听呗。 于是,朱瞻基不动声色地道:“二叔有什么事便直说,他们都是自己人,不会说出去的。” 朱高煦当然不担心这个,在宫里若是长了个大舌头,那命也不必要了,他搓了搓手笑道。 “大侄子就是懂我,那个……这个,事情是这样的,你二婶病了,所以这回都没跟着回来,郎中说,病的不轻呐。” “哟,二婶病了?”朱瞻基一脸着急,接着道:“这可不是小事,只是我也不是太医啊。” “二叔,你直说吧,有什么事,是侄子我可以帮忙的?” 装,继续装,小狼崽子。 朱高煦心里骂得狠,面上却丝毫不敢反驳,只能耐着性子说好话:“大侄子,是这么回事,你知道的,本王的老丈人,走得早。”憾凊箼 “他走的时候,我那小舅子才十岁,年少失教,他姐嫁给我也早,又宠他,没怎么管束他。” “这不,因为我的脸面,爹给他在钱塘那边置了个小官,可他约莫是想爹娘,心中苦闷。” “便和一位清倌在一块儿了,本来是准备要给她赎身,回头纳为妾室,谁知还没来得及,就被那个周忱逮到,他把我那小舅子打了六十大板。” “这个不说,还直接把官削了,说他反抗打了御史,还要把他下狱呐。” “虽说是应该的,可大侄子,这可是我这个堂堂王爷的脸面呐,你二婶听到这个信,便一病不起了。” 他故意把妓女说成清倌,把宿妓说成是有感情要赎身。 同时心中也把周忱骂了好几遍,怪他不给自己面子,也怪他死脑筋,害得他只能亲自来求情。 朱瞻基装惊讶地道:“还有这事,我都不知道,他只不过是主薄,居然敢打五品御史,二叔,我倒是想帮你,可也不能做的太明显啊。” 第 244 章 生瓜 张静淑此时的心情,就跟那小鹿似的砰砰乱撞。 从第一次随着祖母面见太后、皇后,她便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宫。 那便是为了成为大明的太子妃,还有将来的皇后。 太子英俊有礼,更是她心目中未来的夫君。 她期待着,也幻想着,自己能和太子琴瑟和鸣,携手共度余生,就和皇上与皇后一般,成为天下人的榜样。 听着外头,传来给太子请安的声音,她不由地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手心更是紧张地冒汗。 按着规矩,挑了盖头,喝了合卺酒,旁边的龙凤花烛正在燃烧,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张氏忍着害羞,满脸通红地道:“妾身伺候殿下。” 锦儿看着面前的女人,想着这便是自己的妻子。 他心里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却也觉得应该尊重。 所以,他也非常客气地道:“那便麻烦太子妃了。” 可惜的是,锦儿被自家爹催着成婚,所以并未提前纳个宫女,学习延绵子嗣的技术。 导致两位生瓜蛋子折腾了大半宿,两人也没有修成正果。 看着锦儿乌漆麻黑的脸,张氏试探性地安慰道。 “殿下,母后曾同妾身说,我们还尚且年幼,这事倒也不必太急。” 这确实是景舒的意思,她自己已经被迫早早生娃,当然不想后代如此,缓个两年又能如何。 也是因为这,所以她并没有给儿子张罗太子嫔的事情。 锦儿嘴角抽了抽,勉强笑着道了句睡觉。 然后便忍不住用被子蒙住脸,太丢人了啊…… 张氏却觉得太子脾气很好,母亲说男子对这方面尤为看重,若是不行便会拿女子撒气。 像某些念头不好的太监,便尝尝欺负自己的对食。 可太子殿下却不生气,他还冲着自己笑呢。 太子殿下这么好,就算他一辈子都不行,自己也喜欢她,想着,她便从后面抱住了锦儿,温柔道。 “殿下,妾身以后便是您的妻子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妾身想此生,同殿下恩爱两不疑。” 她希望,不管殿下以后有多少妃子,自己都是他心中的妻子,独一无二,同进同退的妻子。 朱祁锦僵了僵,良久,才拍了拍张氏的双手。 “好,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孤定然会对你好。” 只要你也一直初心不变,他自然也不会变。 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洒进东宫,锦儿已经在院子里打了两趟拳了,侍女烟霞听到动静忙进来伺候。 她一看自家主子的状态,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太子妃,您这是……” 没圆房? 这可怎么好,哪有新婚之夜不圆房的? “无事。”张氏起身,低声道:“我有些怕疼,殿下心疼我,是我不好,有些娇气了。” 她声音虽然像刻意压低,却还是清楚给门外的宫女门听见。 如此,她们也收起了轻视之心,神色变得更尊敬了起来。 张氏见状,才满意地道:“洗漱吧,咱们还得去父皇母后请安呢,今儿可是头一回,万万不能迟了。” 等她和锦儿到了坤宁宫,另外四个孩子早就到了,却独独不见两位正主的身影,锦儿一问得知两人才起,正在洗漱。 凌薇走了过来,牵着张氏道:“大嫂嫂,你今日长的好好看,三哥说女子成亲后会变得更好看,三哥果然没骗……” 她我字还没说完,就被铭儿一个箭步冲上来捂住嘴巴,还不忘冲锦儿露出了个讨好的笑意。 “大哥,我……” “你瞎和妹妹说什么?”朱祁锦脸都快黑透了,怒道:“十五遍道德经,写完送到我殿中来。” 说罢,又扭头去看脸通红的妻子,轻声安慰道。 “你别和这小子计较,从小每个正形,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什么混账话都敢说。 张氏倒是不生气,只是有点同情这位营王殿下。 好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怪不得要受罚呢。 朱祁钰拉着自家四弟,笑嘻嘻地却也不插嘴。 新娘子脸皮薄,他回头自有见面礼收就是了。 这时候,梳洗赶紧的景舒,才和朱瞻基匆匆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我们来晚了,那个,蕊初啊,快让娘娘们都来正殿,可以敬茶了。” 来请安的妃嫔还在偏殿等着,她们都是庶母,也算是长辈,是要给新人们见面礼的。 当然,新人也需要给弟妹们见面礼。 对于景舒来说,儿子儿媳收礼的好事当然不能错过,哪怕礼再薄,那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 新人先敬茶,敬过查后景舒便掏出了当初朱棣给的那对玉佩,对着新婚的夫妻俩笑道。 “这是太宗皇帝,也就是你们太爷爷当初给我和你们父皇的,这代表着他老人家的心意,更代表我和你们父皇的心意,拿着吧。” 听到是太宗皇帝给的,张氏便觉得太过贵重,忙想拒绝,却听到景舒道:“父母赐,不可辞,拿着吧。” 见状,张氏和锦儿,这才接过玉佩。 朱瞻基等他们说完话,便装模作样告诫了几番便完了。 接下来就是送礼的环节,吴氏拿出积攒多年的银子,送了一套贵重头面,金氏送的是捉着,何李二人送的也是些金银首饰,个个下了血本。 景舒一一记在心里,她们对锦儿好,自己当然也会对她们好。 张氏对几个弟妹,自然是费了好些心思的。 朱祁钰喜欢玉石之类的,她便送了上好的玉佩。 铭儿喜欢习武,她便请人做了把精致的短刃,上头还镶嵌了红宝石,很是讨人喜欢。 朱祁钧还小,看不出喜欢啥,便是一套文房四宝。 凌薇则是各种小女孩喜欢的玩意儿,满满当当装了个大箱子,虽然不值钱,但是却很新鲜,很讨小姑娘喜欢。 “谢谢大嫂嫂,大嫂嫂最好了。” 走完这些过程,大家才去仁寿宫同张太后请安和吃饭,也就是这会儿,景舒才得知两人没圆房。ganqing五.com 她倒是觉得还好,两孩子没什么惊艳嘛。 只不过,朱瞻基却是有点不悦,被景舒看了好几眼,才勉强把自己的表情调整正常。 从仁寿宫回来后,他便啰里啰嗦了大半天。 “这张家是怎么教女儿的,没人告诉她应该如何伺候夫君吗?” 第 245 章 是儿子不会 “皇上,你别着急。”景舒把小朱同学拉着坐下,轻声道。 “这种事,儿媳妇的母亲肯定是教过的,可锦儿却不会,谁家好姑娘会教夫君……那啥,你说是不是?” 这多半是儿子不会,而不是儿媳妇不会。 “你说的也有道理。”朱瞻基点点头,下一秒却又道:“这么说,那便是娘子你的问题了。” 景舒:“……啊?” 她能有什么问题? “娘子为何不教锦儿?”朱瞻基理直气壮地道:“让他在新婚之夜,出了这么大个丑,真是的。” 这对个男人来说,那心理伤害有多大是吧? 景舒无语道:“我倒是想教,可是皇上你给过臣妾时间教吗,锦儿才多大,你催着他成婚。” “那么短的时间,我从哪儿给他选个好的、通人事的?” 这种刚开始陪着的,以后至少会有个妃位吧? 那这种人能乱选么? 怎么滴,都得多看看再说吧? 看朱瞻基不说话,她又道:“我差人去问过太医了,这男子和女子,都不宜过早圆房生子。” “男子若是太早,身体还没长好,孩子也容易夭折。” “女子生子太早,将来身体也不会太好,你瞧我生锦儿就是太小,如今身子骨便不怎么样。” “若不是精心调养着,恐怕老早就开始缠绵病榻了,孩子的事情,你就顺其自然呗。” “锦儿是个聪明孝顺的孩子,知道老爹盼着抱孙子,他自然会主动学习的,你就放心吧。” 对于景舒来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当事人都不上火,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又着什么急呢。 朱瞻基没有说话,良久才叹道:“可若不是为了早些抱孙子,我又何必催着他成婚?” 他要是有耐心等,也就不会着急了。 景舒没有说话,这种事情是急得来的吗? 当年朱棣那么大的岁数,还不知道能活多少年,不也还硬要多挑上两年,最终才挑中胡善祥的吗? 小朱才三十多岁,又没病,瞧着就没什么大事儿呢。 哦,不对,他有病。 心病! 除了景舒和朱瞻基知道此事,那这宫里便只有锦儿的太监,郑忠对这事清清楚楚了。 夜晚烛火惺忪,锦儿终于在子时初收拾了书本,准备回屋睡觉,郑忠看着自家太子那是满满的骄傲。 太子就是太子,新婚第一天,还是这么努力用功。 “殿下,咱们今晚……” 虽说新婚的前几日,都应该歇在太子妃那儿的,但也许他们太子不走寻常路不是? “去太子妃哪儿。” 太子妃挺好的,他不会做那种无缘无故下人面子的事情。 “好勒。” “对了。”锦儿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道:“伴伴,你有避火图吗?” 不知道为什么,娘和六宫好像都把这事给忘了。 也许,是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能无师自通? “啊?” 郑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半晌才呐呐道:“尚寝局那边的人,没有给殿下送来吗?” 他还以为送来了,但是自己不在,所以就没见着呢。 锦儿::“……送来了,孤还问你作甚?” 宫人不敢犯这种错,估计是母后吩咐的,或者是忘记了,然后尚寝局那边就没送? 不管了。 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郑忠连忙道:“奴婢明日便去给殿下找。” 呜呜,殿下真可怜,都成亲了,这玩意儿都没看过,连他这个没根的人,都看过好几本了。 锦儿满意了,便提步去了太子妃哪儿。 当然了,今日又是纯盖棉被、纯聊天的一晚。 毕竟昨天已经那么丢人了,他必须要做好万全准备才行,免得到时候再丢一次人才对。 现代人有婚假,古人当然也有。 锦儿的婚假便是三天,当然了,他除了没跟着去上朝以外,别的事情可是一件不落。 三天以后,一切恢复正常。 景舒也叫来了儿媳妇,让人把宫里的账本都给搬了来,密密麻麻几乎摆满了半个屋子。 “这些,都是宫中的庶务,你先熟悉熟悉,等渐渐上手了,我再把外头的事情慢慢和你说。” “早听母后夸赞,说你啊,聪明、机灵,学这些,肯定很快。” 小朱的私库归自己管,那锦儿的东西,以后就是归他媳妇管了。 她交接完工作,就可以准备退休了。 在现代做梦都想四十岁前退休,没想到在古代实现了。 哈哈哈,想想就感到快乐。 “母后。”张氏有些不可置信:“这……不合适吧?” 虽然明朝有太子妃管理宫务的前例,但那不是因为徐皇后走的早吗? 而皇后,也是等当了皇后,才全权接管宫务的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景舒双手叠放在膝前,笑道:“我说了算,我说合适那就是合适。” 张太后放手放的也早啊,当初朱高炽病危登基,它去处理政事,自己不就提前管了宫务吗? 哦,对,还有朱高炽的私库,不也是自己管的嘛。 再说了,她也没有彻底交出去啊,只是让她先熟悉熟悉,做做看嘛。 张静淑有些惶恐,待回去后便有些慌乱,想着是不是婆婆对自己不满,才想着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可待锦儿知道后,却是一笑:“母后这是想躲懒了,你只管学便是,就算做不好她也不会说你的。” 母后真的是,性子越来越像父皇。 父皇也总是如此,老是把不想管的事情丢给自己,然后跑回坤宁宫和母后说话喝茶。 张静淑这才放下心来,想着自己一定要努力学,为婆婆分忧,可不能让婆婆失望才对。 她也确实没让景舒失望,账本熟悉的快就不用说了,对各宫赏罚也很是有度,让不少有些因为她年轻而轻视的人,都收起了自己的那些小心思。 有了这个儿媳妇,景舒总算能抽出那么一点点空。 想着帮儿子把白月光安顿好,往后好各自安好。 别小看做媒,这里面的学问可大着呢。 因为一个弄不好,就会整出对怨偶,到时候可是会被人说的。 所以,既然是要做媒,那景舒肯定是要见到本人看看性格的。 她把日子挑在,小朱派锦儿去郊外看庄稼长势的时候。 儿媳妇也在忙着学习和熟悉宫务,恰好错开。 第 246 章 二叔好像大冤种 周若清没有进宫的资格,所以是胡善围领着那姑娘进宫来的。 景舒只不过一眼,便知道锦儿为什么会喜欢她。 周婉佩上身穿着月蓝素色珠边衫,下着淡黄色的马面裙,头发简简单单的挽着少女鬓。 头上只有简单三样首饰,粉面淡抹,却已然跟位仙女似的,不敢想象若是认真打扮,会好看成什么样子。 “给皇后殿下问安。” 声音也好听啊,景舒在心中暗暗地点评,别说是锦儿了,她若是个男子,也是喜欢的。 “不必多礼,起来吧,好孩子,过来我身边。” 景舒把她叫到身边,仔细瞧了又瞧,忍不住对胡善围笑道。 “这孩子像表妹,表妹小时候,也很是好看,不过这孩子还要生的好些。” 约莫那刘三郎生的也好看,不然表妹当年不会要死要活非要嫁,更不会生出如此绝色的姑娘。 周婉佩害羞地低下头,头一回进宫有些紧张,她手都有些抖,不过表姨母很好相处的样子也。 景舒看她这样,心中也明白了,这孩子有些内向,若是要互补,估计得配个外向的男子。 “谁说不是?”胡善围笑道:“这孩子是把三家的好处,全长自个儿身上了,以后也不知得寻个什么样的郎君,才配的上她这张脸呢。” “诶,佩姐儿,今日你表姨也在,你说说看,想寻个什么样的儿郎,让你表姨给你找找啊。” 叫她进宫来,本来就是为着这事,景舒也没有阻止,反而还鼓励地看着她,大明成亲不怎么看重门第。 若这个姑娘聪明,应当知道该怎么选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周婉佩脸红的滴血,可还是努力按事先想好的道。 “母亲说,男子生的好不好不重要,只要能养家,会疼人,最好会读书,功夫好也成的。” 虽然舅舅也能为自己找好人家,可皇后亲自找的,那级别还是不同,这点好赖她分得清。 “你娘说得对。” 景舒赞道,恋爱脑终于醒悟,也是不容易啊。 她拉着周婉佩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把姑娘的性子摸了个七七八八,又同吃了一顿午膳,才叫人回去。 怎么说呢,她长的这么好看,配个普通人家肯定是不行的,护不住。仟韆仦哾 可配太好的肯定也不行,人家会嫌弃的。 毕竟,生的好看,对大户人家来说没用,又不是娶花瓶,大户人家也不缺花瓶啊。 “指给朱瞻坪,当个郡王妃吧。” 最后还是朱瞻基拍了板,可却把景舒雷了个不轻。 “啊,这不合适吧?” 朱瞻坪,齐东郡王,朱高煦的老八,今年十七了,还单着呢。 可他是朱瞻基的堂弟,锦儿又喜欢过婉佩。 这把儿子喜欢过的女子,指婚给他叔叔辈的,这种事,也只有朱瞻基才干的出来了。 “怎么不合适,男未娶,女未嫁,又都没有心上人,怎么不能喜结连理?” 他要彻底断了儿子的心思,最最最稳妥的方法,就是把这姑娘变成自家的亲戚。 兄弟妻,不可欺,何况还是叔叔辈的。 景舒翻了个白眼:“你明明知道人家……” “停。”朱瞻基立刻摆摆手,直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诶,你撇什么嘴啊。” 只要不知道,他想怎么指婚,那就怎么指婚,谁也说不出个不字来。 景舒忍不住啐了小朱一口:“皇上你若不是皇上,那肯定就是无赖,吃了饭便不认账的无赖。”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 小朱丝毫没被这话打击到,反而还自言自语地道。 “有你这么个移动的宝贝在,我怎么可能吃不上饭。” 还无赖,他这是为了谁,不都是他们的儿子吗? 朱高煦这会儿还没离京呢,得知皇上给自己赐了个下九流出身的儿媳妇。 当场肺都要气炸了,立刻进宫来讨要说法。 景舒也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汉王的数落她是一个字儿也不敢反驳。 “她不是下九流。”小朱却理直气壮地道。 “她娘已经和离,她现在跟着周家,周家是医官之家,又生的绝色,怎么就配不上我那堂弟了?” 朱高煦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拳头就把茶案给砸了个窟窿。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这天下谁家女儿是随外家的?” 明明就是下九流嘛,当他是傻子啊? “还有皇后,别以为是你表外甥女就了不起,我告诉你们,这门亲事,我不认,说什么也不认。” 笑话,简直就是笑话。 朱瞻基当他汉王府是什么,什么猫儿狗儿都往他哪儿送。 “真不认?” “不认!” “那二叔,你上回说的,二婶的弟弟那事儿就……” “你威胁老子?” 朱高煦站起来,就要跟朱瞻基比划比划,吓得景舒差点没喊人,还好他再离小朱三步远的地方便停下了。 “二叔,别上火,有话好好说。” “走开!” 朱高煦叉着腰,瞪着朱瞻基,仿佛他只要说个是字,他今儿就要活动筋骨了。 “不敢,不敢,二叔您是谁啊,您可是我亲二叔。” 小朱扯出了个笑脸,显得格外的乖巧可人。 “二叔啊,这姑娘,身份上,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好,可是你家老八,不也有点缺点嘛,长的不够俊朗是不?” 小朱招招手,王荣连忙拿出副画卷,一位绝色美人儿,赫然立于纸上,朱高煦看后倒是不说话了。 可还是啰嗦道:“再好看,也是刽子手的女儿。” 当个妾室还差不多。 “二叔,你是个聪明人。”朱瞻基搭着他的肩,笑道。 “你家老八,娶了皇后的外甥女,那将来的皇帝,看在皇后的面上,会不会对他和善几分?” “何况,你让老八娶了她,你家小舅子也能跟你回西域,二婶那里,你也好交差是不是?” “你可是有十五个儿子,一个儿媳妇身份低点怕什么,生的这么好看,将来指不定给你生个多好看的孙子呢?” 朱高煦心思活络起来,朱瞻基肯对自己宽容,那是因为关系近,可等下一任皇帝即位,关系可就远了。 若是老八能和皇后家沾点亲,儿子将来或许确实可以得到特殊关照,这么一想倒是也不错。 只是,他怎么老觉得,大侄子这是在坑自己呢? 第 247 章 被丢去种地的兄弟俩 “行吧。” 朱高煦想想小舅子,再想想在家望眼欲穿的妻子。 他很快便妥协了,这姑娘生的确实也很好看,又有皇后亲戚这层关系,勉勉强强配得上自己儿子。 他看了景舒一眼,道:“便宜你们家了。” 说罢,便直接离开了。 景舒握了握拳头,不生气,不生气,确实是他们占了便宜,好歹是个郡王妃,很了不得了。 要说这位朱瞻坦,其实算是朱高煦那几个儿子中,功夫读书算好的,就是长的不咋滴。 但人家姑娘不是也说了,长相并不重要嘛,所以…… 说通了汉王,小朱怕事有变故,于是立刻便让人下了旨意,还赏赐了许多,倒是比旁的郡王有脸面许多。 礼部虽然觉得,新娘的身份不合适,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毕竟是家事,而且只不过是个郡王而已。 官员们除了感叹皇家越发不守规矩,倒是没几个人上奏疏,对此事提出意见,纷纷装瞎就对了。 周家对这门亲事没有意见,他们的意见都是一样的,听皇后的,皇后让孩子嫁给谁就嫁给谁。 景舒:“……” 我说了也不算了,皇帝直接做主啦。 至于朱瞻坦本人倒是挺开心,反正亲事他做不了主,更加没有喜欢的姑娘,听说那姑娘很是漂亮,他还有些期待,谁不喜欢美人儿呢? 等锦儿办完差事回来,便从妻子的口中得知了此事。 “听说周家那位妹妹生的像天仙,可惜妾身忙着,并没得空见着,真是遗憾呢,不过以后既然成为宗妇,想必是有许多机会的。” 锦儿:“……” 爹肯定知道! 果然是亲爹,难道他长得很像那种喜欢曹魏遗风之人吗? 不过,也好。 嫁给朱家人,她这一生的地位起码是稳当了。 又是母后的外甥女,他照顾八堂叔一家也是正常。 也好啊! 这个夏天,景舒过的挺好,养身体的药断了以后。 她便实现了水果自由,让人把西瓜等水份多的水果,切成小块,再置于冰上冷藏一会儿。 然后让人把酸奶、葡萄干、和她自制的果酱等物倒在水果上面,搅和搅和,便可以享用了。 她吃的开心,凌薇和钧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觉得自己手中,没有被冰过的果盏不太香。 凌薇咽咽口水,道:“娘,女儿想吃你手里的。” 她刚在外面疯玩结束,正热着呢,就想能立刻降温。 “不行。”景舒不但拒绝,还让人把冰山挪到自己面前来,不让离孩子们太近:“忽冷忽热,最容易着凉生病,你们先忍忍吧。” “今年天热得不同寻常,听闻连雨水多的成都府,都接连四月未见滴雨,皇上和太子,此刻想必心正烦着。” “蕊初,拿几盏果盏,送去乾清宫,让皇上和太子消消暑,还有新做的冰粉,也送去一些。” 冰粉这种东西,原本是在明末的时候才在眉山那边开卖。 可景舒是谁,她是穿越的,怎么可能不提前做出来薅羊毛呢? 所以,当下的京城,已然开始流行吃这种凉凉又爽滑的小吃来解暑了。 可惜了,冰粉也需要水,那些干旱的重灾区人都喝不上水,又怎么舍得靠冰粉来解暑呢? “崔居兴,去太医院催催,让他们抓紧研究防治时疫的方子出来,这多久了,怎么还没有动静?” 大灾以后必有大疫,必须要提前找好防备的法子才行。 南方大旱,百姓苦不堪言,国家也是苦不堪言。 南方历来是朝廷税收重地,这些地方收成不好,百姓活不下去,国家的粮库就更不用说了。 内阁商量了几天几夜,除了按往常的例子准备救灾,开仓放粮以外,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毕竟,他们也不是雷公电母,不能立马就让老天下雨不是? 小朱的手不停敲着面前的桌子,烦躁地问道。 “听说因旱而死的百姓,已经高达千人以上了,这还是朕,让锦衣卫们亲自坐水的结果。” “再旱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到时候各地的水都不够用,可就连水也运不了了。 大臣们低着头,没一个人说话,他们也不知该怎么办。 朱瞻基看着他们就来气,可这确实也不能怪这些大臣,只好挥手让他们滚蛋,扭头看向锦儿道。 “儿啊,你准备一下,过几日你带人去拜祭一下你太爷爷和爷爷,求他们两老显灵,早降甘霖。” 他虽然不信这些,但是这也是常规操作。 让儿子代替自己去拜陵,也是让天下人看看他们未来的天子嘛。 锦儿拱手,笑道:“是,儿子领命,二弟和三弟恐怕也到了地方,这回有他们吃苦的了。” 朱祁钰和朱祁铭这两日不在宫里,去哪里了呢? 哦,被他们爹丢去凤阳种田了呢,这事当年的朱元璋也干过。 朱祁钰还好,小天使虽然热,但还是注意着形象,只轻轻摇着折扇,相信心静自然凉的道理。 小老三就没那么淡定了,他一会儿躺着一会儿坐着,那扇子都快摇断了,要不是陈乐容也在车上,他都想脱衣裳了。 “二哥,你说咱们是不是爹亲生的,这么热的天,他叫咱们去凤阳种地,这天气能种出个什么来,他和大哥倒好,在冰山旁边享受。” “还有你。”铭儿又扭头去瞪陈乐容:“你硬要跟来凑什么热闹,在宫里享福不好吗?” “三弟,你歇会儿。”朱祁钰无奈道:“我们都渐渐大了,爹这是锻炼咱们,让咱们知道民生疾苦,将来好做一个贤王,你就别抱怨了。” 爹像他这个年纪,都跟着太爷爷上阵杀敌了。 他们现在只不过种个地,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说的是呢。”陈乐容也笑道:“再过一月多便是收获的季节,两位殿下还未割过稻谷吧,可有意思了。” 她小时候,这时候就会去帮人家忙,然后换来些粮食吃的。 “啊!!!” 铭儿哪里听得进去,他是生在富贵窝里被从小宠大的,哪里受得了这苦,只嚷嚷着要回去。 可惜,没人搭理他。 第 248 章 被嫌弃的哥俩 卫所的千户不知他们的来头,但他看两人的年纪这么小。 便想着让百户多关照一番,百户也是个实诚又好心眼汉子,当即便爽快答应了下来。 首先便带他们去住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青砖大瓦房。 而是竹子和茅草搭建的,总共就三间屋子,还有一间是厨房。 看他们还带了个姑娘,陈五以为是朱祁钰的媳妇。 还笑着说他真有福气,这么穷还娶了这么好看的媳妇。 朱祁钰连忙解释道:“哦,不是,她是我们的妹妹,因我们哥俩不会做饭洗衣,她不放心,这才跟来照顾的。” 才不是呢,人家是怕老三脑子抽,又在外面惹什么祸事,到时候不好收场,回去又挨揍才巴巴跟来的。 “妹妹?”陈五的眼睛立刻亮了,灼灼地看向乐容:“朱妹妹,不知芳龄几许,定过亲事没有啊?” 他们这的单身汉子可多了呢,说不准能配上呢? 姑娘还没开口,铭儿便道:“我家姐姐已定过亲了,我家姐夫英俊潇洒,家财万贯,你就别想了。” “嘿,你这小子。”陈五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把:“年纪这么小,脾气却这么大,怎么和你头儿说话的?” “行了,这几日天热,得早些下地,明日卯时初,在卫所集合,咱们去给麦地除草浇水。” 他表示自己是大人,懒得跟这个小屁孩儿计较。 此时,景舒和朱瞻基在坤宁宫,来了顿小烧烤,还有冰啤酒,然后还不忘想念一把正在锻炼的两孩子。 “老三这孩子,也不知能不能吃苦,别呆两天,偷偷跑回来了吧?” 别说天下大旱,景舒还吃这么好,主要这是宫里,宫里都吃不上了,那民间早就饿殍遍地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她就是不喝,这水也会被蒸发掉,进不了灾民肚子,更加进不了干涸的农田。 “他敢,他敢跑回来,我肯定把他腿打折。” 小朱冷哼一声,能不能吃苦? 他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光能打有什么用,还是得心中有天下。 方能怜悯百姓,将来当个好王爷,帮他们大哥治理好天下啊。 “得了吧。”景舒轻声嘲笑:“您每次都是扯着嗓子喊打喊杀,却没下过狠手,就下过一回狠手,还不过六七日,他就能活蹦乱跳了。” 论疼儿子,他说第二,那都没有人敢称第一。仟韆仦哾 朱瞻基倒是没有反驳,那自然,还能把自己儿子打死不成? 不过,他还是希望孩子不要让自己失望。 若是吃不了苦,他就只能把儿子留在京城了。 凤阳。 铭儿按时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干净,表示要好好做个样子,叫父皇母后还有大哥对自己刮目相看。 陈乐容早做好了早饭,米汤黑面窝窝头和咸菜。 “小心些吃,别吃太急,里头有些小石子,可别硌了牙。” 铭儿倒是没有嫌弃,只是道:“卫所收的是白面,怎么吃的却是黑面,他们又不必交税,应当够吃才对。” 怎么还换黑面来吃呢? 陈乐容解释道:“黑面便宜啊,军户们没有什么额外收入,分下来的精米和白面当然要拿一部分去换钱,攒起来,过日子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哪就能日日吃精面、精米呢? 朱祁钰道:“可咱们又不用攒钱,为什么也要吃黑面?” 陈乐容眨眨眼,道:“这是皇上要求的,说除了过节,都只能吃黑面,过节才能吃肉和精米。” “若是二位殿下平日想吃肉,那得自己想法子。” 哥俩对视一眼,有些泄气,他们能有什么法子? 离开皇宫的时候,爹和大哥把他们身上的玉佩都给没收,一个子儿也没让从皇宫里带出来。 只有…… 哥俩的视线看向陈乐容的脑袋,她头上倒是有根玉钗,还有对耳坠子,他们记得是母后给的,想必值几个钱。 不过他们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人家是姑娘家,头上没个首饰怎么行,他们才没那么馋。 哥俩的力气都是有的,干起活来倒是没有落下什么,只不过偶尔把人家的粮食当成杂草给割了,可把那些卫兵们给心疼得不行。 “你们两个,是不是故意的,连个草都不会除?” 朱祁钰不停地道歉,铭儿自知理亏倒是也不反驳,乖乖道歉,虚心学习,终于慢慢上手了。 可等到辰时中,太阳出来以后,两人就渐渐有些受不了,甚至有些喘气,卫兵们无语极了。 “上边就派这两个人来帮忙,细皮嫩肉的,不会干活还娇气,跟娘们儿一样,这哪是来帮忙的,纯粹是来捣乱的,还不如我儿子呢。” 铭儿何曾受过如此奚落,刚要发火,便被朱祁钰扯了一下,顺着他视线看去,一位八九岁的男娃,正脸不红、气不喘地挑水浇粮呢。 人家干着活,还不忘向他们投来鄙夷的目光。 铭儿:“……” 得,谁让他们理亏呢,他们忍。 卫兵里有位男子,不动声色地把两人的表现给记了下来,当天晚上就书信一封快马送回来京城。 奉皇帝命,每三日汇报两位殿下的情况。 朱瞻基看到俩儿子表现,表示还算是满意的。 “不错,铭儿虽然娇气跋扈了些,但是头一天没惹事,也坚持下来了,钰儿也很是沉稳,相信三月后,他们便能脱胎换骨了。” 太祖之法,屡试不爽啊。 景舒看他们在太阳底下干活,却只是叹道:“连凤阳都这么热,也不知道要热上多久。” 说起这个,朱瞻基也没了什么心情,他当然知道还得熬一个多月,可大旱过后就是涨水…… 啥也憋说了,难受。 还好他早有准备,所以这辈子死的人肯定比上辈子少许多,可就算这样,百姓也还是很艰难啊。 大明两百多年,不停受灾、不停地受灾,他有时候都在想,老天是不是对大明有意见? 他扭头看向景舒:“这几月的营收,是不是也少了?” 景舒点点头,灾害影响经济,这是肯定的啊。 “不过我做的那些糖水,在京城卖的倒是很不错,因此也找补了些回来,只是旁的小摊贩……” 特别是那些走街串巷的挑货郎,今年恐怕就难过了哟。 第 249 章 母子摊牌 “百姓们收成不好,能温饱就不错,有余钱肯定要攒着,有钱的,都会去铺子里买。 这样一来,这些货郎怕是只有吃老本的份。 对了,皇上,我听石榴说,京城的粮价涨了些,虽然不多,但其他看不见的地方会不会涨得更厉害? 这粮食可是老百姓的命,皇上可要多多上些心,只能把粮价稳住,才能稳住民间。” 女子不可干政,可架不住小朱常常主动和她说政事。 她早就习惯说上两句,别说朱瞻基,就是张太后在,也不会说什么,也许还会一同讨论几句呢。 反正最后拿主意的皇帝,听与不听也在于他,他自然分的清楚她们的对是错。 对就采用,不对不用就是了嘛。 关于粮价问题,朱瞻基早就让各府控制起来。 可惜利益蒙蔽人心,在大灾之年发国难财的人可不少。 那些个商人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为了抵抗官府不让涨价,干脆直接把粮食烂在谷仓里,也不肯拿出来卖。 当地官府没有办法,只能允许涨价,总不能让老百姓拿着银子买不到粮食吧? 景舒听得气愤:“无良商人,就该来一场斗地主才是。” 斗地主? 这个词汇小朱可没听过,便问道:“敢问娘子,什么叫斗地主啊?” 和地主打一架? 景舒解释道:“就是把财主们的钱粮、土地、房产全部充公,然后再均匀地分给穷苦人家。” “这样一来,大家便就都有地、有房、有吃、有穿,所有人,都会过着一样的日子,再也没有贫富贵贱之分了。” 当然,最后一点太理想化,别说封建社会,二十一世纪都做不到呢。 世界上,只要有人,就会有贫富差距,就会有鄙视链,就会有阶层。 并不是说这个是对的,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办法能解决这些问题。 果然,朱瞻基只当她在说笑。 “娘子真会说笑,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只有在十步远的地方为老爹奏疏分类的锦儿,闻言后,便露出了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为什么娘这个说法,倒像是梦中书本上说的呢? 娘和自己的梦,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是娘生出来的,那娘会不会也做过这些梦呢? 回到坤宁宫,锦儿便过去同亲娘摊牌,并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景舒惊讶道:“你是说,你造的武器和想的那些法子,都是在梦中学来的?” 好家伙,原来不是穿越的啊? 锦儿点点头,道:“确实是儿梦到的,今日娘和爹说的,儿也在梦中看到一本书上有,便想着,娘是不是和儿一样,也同样梦到了。” 若是娘也能梦到,自己也能梦到,那铭儿和凌薇也该梦到才对,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很正常呢? 景舒:“……” 当然不是,你娘是来自未来,是实打实读了十六年现代社会教育的,不像你拥有金手指。 可她却不能这么说,只是道:“是,母后和你一样,也是梦到的。” “锦儿,这是我们的秘密,可不能说出去,否则,别人会把咱们当妖孽的。” 朱祁锦急忙点头,作为大明太子,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个社会了,所以才隐瞒了这么久。 至于为什么同娘摊牌,那是他下意识地觉得,亲娘肯定不会害自己,至于不和爹说…… 他觉得,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凤阳。 太阳当空照,花儿低下了脑袋,铭儿在烈日下的地里中了暑热,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他这一倒不要紧,可是把朱祁钰吓了个够呛,他连忙要人帮忙,把弟弟送去城里找郎中。 陈五被他们的娇气整得无语,却也看出他们身上没钱,便抓了几位草药拿给他,让他回去煎水喂下就行。 “这……你行吗?” 朱祁钰看着几味杂草,有些不相信,这人别把铭儿给治坏了吧,那他回去该怎么给爹娘交差啊? “怎么不行?”陈五解释道:“我们这儿所有人中暑都喝这个,行了,你赶紧把人给带回去,让你妹子照顾就成,你下午申时中继续来干活。” “不是我说你们哥俩,怎么一个比一个矫情,除个草都能晕倒,这还没叫你们挑水挑粪呢。” “咱们是军户,不是城里的公子哥,咱们没那个在家里享福的命,就得能吃苦才能吃饱肚子,将来才能娶上媳妇,再生个胖小子。” “你说你们这样娇娇弱弱的,家里又没有钱,将来哪个姑娘愿意跟着你们,你养得活婆娘和孩子吗?” “朱三郎不是说,你们妹夫家财万贯吗?” “那想必是有些门路的,不然就想想法子,把你们的户籍改了,另谋生路去,也总比在地里刨食的好。” 陈五不是看不上这哥俩,就是单纯地觉得,这俩不像是能吃苦的人。 既如此,那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这时候,铭儿刚恢复了点意识,听到这话就觉得人家是看不起他,迷迷糊糊还囔囔着要比划一顿。 陈五顿时哭笑不得:“得得得,快回去吧,等你好了,我再和你比划。” 其实要论功夫,铭儿肯定是比他们这些人要强的。 不过,铭儿功夫再好,那也是再吃得好、穿的好、住的好的情况下。 他来凤阳半个月了,可是没见着一点儿荤腥,天天稀粥、咸菜加黑面馍馍,自然是遭不住的。 可他今日病的不巧,陈乐容闲着没事,去猎了只野兔回来,想着给哥俩好好开顿荤。 谁知道铭儿竖着出去,横着回来了,她也顾不得处理兔子,连忙给他降温,熬草药。 “是我不好,早该出去找些肉,殿下在宫里,顿顿少不得肉,这一下子都半月都没吃肉了。” 陈乐容心疼地眼泪都出来了,可千万别误会,她是拿营王当亲弟弟的,作为姐姐怎么可能不心疼弟弟呢?ganqing五.com “不管妹妹的事。”朱祁钰也心疼地看着弟弟,轻声道:“是我们平日里太养尊处优,受不得半点苦。” 这些日子,他被晒的黢黑,全靠自己的毅力撑着,他都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想撂挑子回京城了。 这点铭儿比自己强,他就是倒下去都没想过要离开。 陈乐容见他这样,忙道:“殿下,我先去把兔子给煮了,您吃了下午还要去地里呢。” 第 250 章 改头换面的铭儿 陈乐容在宫里待了许多年,又和景舒学过厨艺。 她知道朱祁钰最爱的就是干锅花椒兔,可这玩意儿很费油…… 她看了看还剩下小半瓶油,咬咬牙全给倒锅里炸肉块了。 大不了,她待会儿去县城当只耳环,再把油给添上呗。 做好了兔子,她再拿出从京城带来的冰粉解暑。 当然,没有冰,没有水果,只有粉。 但就算是这样,朱祁钰吃的也很是满足。 他体型大,饭量也大,可想着还躺着的弟弟,和没夹两筷子菜的乐容。 便很自觉地留了大半,便主动把自己的碗洗了,然后去屑午觉了。 等陈乐容把药给铭儿喂下去,回来便看见只动了一边的饭菜,她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个笑意。 其实,滇王殿下是个很好的人呢。 陈乐容收拾收拾,便拿了个背篓去了县城,先找了个当铺,用一只耳环活当了半贯钱。 为什么要活当? 那当然是因为这是皇后赏的,她舍不得真给当了。 “小娘子,你当真不考虑死当,死当我可以给你一贯钱,你若是肯把另一只也当给我,我可以给你三贯钱。” 见她摇头拒绝,掌柜的又道。 “你可要想清楚了,活当的当期是一个月,若是一个月你还没有来,可就成死当,另外半贯钱,我也不会给你。” 这也是耳环上的玉还挺不错,他才肯接受只当一只的,没想到在小县城,还能收到这么好的货。 这姑娘也不是本地口音,他估摸着是家里落了难,这才来当的首饰,倒是也没为难。 这种情况在灾年,有很多,所以他也没起疑心。 陈乐容继续拒绝:“谢谢掌柜好意,一个月后,我会回来取的。” 她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学了那么多东西,还不能赚点钱把两位殿下养好吗? 掌柜见她心意已决,便没有说话,写条子摁手印拿货交钱一气呵成。 拿了钱,她先花了四十个铜板,买了四斤的精米回去给铭儿熬粥,再去买了三斤肥肉准备熬油,八十个铜板。 加一斤瘦肉十五铜板,这样钱就少了快一半。 回到家,朱祁钰已经出门,她连忙烧火煮瘦肉粥,待煮好以后,铭儿也已经好些了,可却没有胃口吃饭。 “吃吧。”陈乐容把碗塞他手里,轻言细语地道:“你是不知道,县城里的东西,价格涨成什么样了。” “原先一斤精米,京城也才卖五个铜板而已,如今凤阳却要十个铜板,还有肉,原先肥肉不过十五个铜板一斤,瘦肉才八文钱。” “如今什么东西,价格都翻了倍涨,殿下,如今许多人饭都吃不上,连小孩子都被饿死了,你可不能浪费了粮食。” 不吃饭,身子怎么能好呢? 铭儿看看面前的瘦肉粥,张嘴想问她哪里来的银子,却看见她只剩下一只耳环的耳朵。 得,不用问了。 他拿过粥碗开始干饭,低头道:“家里不是还有糙米,我没那么娇气,用不着吃精米。” 想起当时在宫里,爹娘常常念叨百姓们的不容易。 他那会儿还不以为然,现在才知道自己能投身皇家,是有多么幸运。 “殿下当然不娇气。”乐容用手,把他嘴角的米粒拨到他嘴皮上:“殿下是天之骄子,能做到这样,已然是很不错了。” “殿下从小就聪明,习武便是第一,待适应后,相信殿下干活也能成为第一,让他们刮目相看。” 小孩子嘛,光打没用,还需要鼓励和安抚。 果然,铭儿嘴角勾了起来,道:“乐容姐姐说的是,我只是不习惯而已,等我习惯了,我一定干的比谁都好。” 要不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呢,自信心受损的铭儿在美女姐姐的鼓励下,没两天就又活蹦乱跳了。 在地里干活的时候也不喊累、不怕热了。 他把自己的活干完,甚至还自己主动找活儿干,可是把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朱瞻基知道儿子的表现后,对陈乐容越发满意了起来。 “此女,甚好,旺夫,旺夫啊。” 他现在有点舍不得把人配给别人了,觉得配铭儿挺好,宜家宜室,好好管教管教那个混小子。 景舒却心疼道:“这个傻丫头,我给她那耳环起码能当一贯,她居然半贯钱就给放出去了,这掌柜的也忒黑了。” 等她回来,她一定要教乐容怎么和这些奸商打交道。 朱瞻基:“……你怎么和我娘越来越像了?” 不对,他娘都越来越大方,越来越会享受了。 怎么妻子越来越扣了? 景舒撇撇嘴,轻声道:“母后如今又不当家了,不当家,怎知柴米油盐贵?” 她要是不赚只管花,她也会享受。 也好,让三个孩子好好体会下世间疾苦。 等以后去了外面,总不至于用一两银子买碗素面,那才是她教育的失败呢。 七月十八是何婕妤的生辰,景舒照例把她叫来,许她一件心愿。 这是每位妃嫔生辰时,景舒都会做的事,还好,她们都是懂事的,都没说要让皇帝去她们宫里。 何婕妤今年的愿望是想见家人,景舒大手一挥满足了,外加六身夏装,还有一匣子首饰。 她也收获了何婕妤的感谢,和全套按摩服务。 只是看她讨好自己,大概是景舒也上了些年纪。 有些开始圣母心,所以她多少是有些不舒服的,甚至有些心酸,这世道的人都不容易啊。ganqing五.com 她拉着何婕妤的手,劝道:“咱们在宫里相处了十多年,我知道,你这个人是好的。” “你不必讨好我,我也会护着你,该你的,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了你,更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你就放心吧。” 这是她头一次,和小朱的妃嫔说这种暖心的话。 别说何婕妤了,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好呢? 囧! 都说十年媳妇熬成婆,景舒如今也成了别人的婆婆。 她自然会被儿媳妇讨好,这不太子妃便表态以后定然要同婆婆学习,对太子未来的小老婆们亲如姐妹。 “原本就不是亲姐妹,又何必硬要亲如姐妹。”景舒笑道:“只要各自怀揣善念,相安无事就好,为了争宠,斗得鸡飞狗跳是万万不行的。” 雌竞什么的,真的是非常讨厌。 第 251 章 夏原吉去世 张静淑连忙笑道:“儿媳谨记母后教导。” 母后说的是呢,本就不是亲姐妹,自然是不可能亲如姐妹的。 像母后和这些娘娘们这样相处,倒是也不错的。 张氏自己是从来没想过,要独自霸占着太子殿下,她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一切都好还好说,可若是有个什么万一,那还不是自己的罪过吗? 景舒也是这么想的,她倒是希望孩子们可以一夫一妻,可惜这太不现实。 朱佑樘倒是一夫一妻了,可他老婆的名声却不太好,就差被文官们指着鼻子骂妖后了。 而且只有一个独生子,导致后面皇位只能过继宗室。 这……不太好啊! 不过这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怎么想的看她们自己,景舒并不会过多干涉他们的自由。 到了了七月底,久旱无雨的大地总算是迎来了暴雨,在朱瞻基忐忑不安中,第四天暴雨变成了小雨。 他才松了一口气:“这劫,总算是过去了。” 没有涨水,百姓的房子不会被冲跑,不会有那么多灾民,也就不会有厉害的瘟疫了。 景舒看着外面的雨,笑道:“是啊,百姓们也可以松口气了,皇上您今年治灾有道,京城都没有百姓流亡,就不要再多想了。” 虽说在册的,死了一千多人吧,但是真的真的已经很好了,属于历代皇帝们都会竖大拇指的那种。 可小朱不满意,他还想做的更好。 他看着窗外,想起了儿子,道:“因为下雨,凤阳的消息已经断了三日,也不知两个小崽子怎么样了。” 此时,朱祁钰和朱祁铭正拿着工具,冒雨给稻田和麦地排水呢,前几个月是缺水需要挑水浇粮食,现在是水太多,怕粮食被淹死。 两人身上早就湿透了,可他们却顾不得擦擦,只努力和众一同挖着沟渠,生怕晚了把粮食给淹死了。 陈五喊道:“兄弟们再加把劲,今年因为老天爷不肯赏脸,粮食已然长得不好,若是再给淹死了,咱们家人都得喝西北风去。” 想着一年的口粮,众人立刻甩开膀子更加努力起来。 工作量大,时间紧,所以大家都是家人送的饭来,而且还得轮着吃,好不容易轮到哥俩,饭菜早凉了。 陈乐容心疼道:“还好天还没冷,不然吃了该闹肚子了,你们忙完就回来,我做了锅子,还割了些肉回来,你们吃了也好暖暖身子。” 铭儿和钰儿一顿,下意识以为她又去当首去了。 谁知认真一看,她耳朵上的坠子不但没有不见,当掉那一只还回来了。 朱祁钰惊讶地问道:“你哪里来的银子?” 难不成是从皇宫里偷带出来的? 这也不应该呀,若是偷带出来的,前几日又何必当耳坠子? “我打猎卖的。”陈乐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原本想绣花,谁知道还绣的没小姑娘好,后来又想去卖吃的,可没几天就被旁人学了去,还做的比我好呢,我就只好去打猎了。” 她倒是有皇后娘娘手中的方子,旁人肯定是学不去的。 可那东西太招眼,她怕被那种恶霸给盯上了,出门在外,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铭儿凝眉道:“你个女孩子家,少去那种危险的地方,你要想去,必须得我们陪着你才行,知道吗?”苏丹小说网 她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呢,他平日里都是故意让着她的。 就她傻呵呵不知道,真觉得自己武功高强了。 陈乐容没有搭话,只笑呵呵地收了碗筷准备回去,不需要多说,便知她是把铭儿的话当耳边风了。 京城里,出海远洋的胡轩,已经走了快三年的时间了,终于有了信儿回来,他们在海上遇到了西班牙商人,人家想来看见东方大国。 胡轩觉得这是好事,便让一队人马给他们带路,自己则准备继续往前走,谁知那商人确是热心肠。 觉得要不就一起去冒险,到时候再一起去中国就是了。 胡轩想想觉得也好,于是便同他们结伴而行了。 为了怕家人担忧,这才想着让人一小队人回去报信的。 景舒看完很是激动,看来胡轩很有可能会比哥伦布更早发现新大陆啊,土豆、辣椒、红薯、玉米…… 好弟弟,你可要统统给我带回来啊。 胡荣老了,腿脚都不便了,他开始想念起在外的儿子来,于是就让胡岸来和景舒说,能不能把胡轩叫回来。 景舒无语极了,直接说了不能,她所有的希望,可都在胡轩一个人身上,大明能不能彻底翻身,实现断层式发展,这至关重要。 首先,就得把某漂亮的发家地先一步抢了再说。 宣德九年,八月,夏原吉病逝,比历史上多活了四年零八个月,这个结局倒是很不错。 朱瞻基给他赐了谥号,选了"忠靖"二字,还为他辍朝一日,这算是极高的礼遇了。 他的儿子夏瑄和锦儿同岁,是位清高却有才华的年轻人,所以在历史上,仕途不顺,没什么成就。 小朱想了想,干脆让他去东宫,给锦儿当个从六品的左赞善属官,将来给锦儿用也不算埋没人才。 锦儿很喜欢夏瑄,只要没事便会常常把人叫过去说话,讨论文章治国,或者做些下棋画画的雅事。 旁人有些眼热,觉得这孩子不科举,靠死爹就当从六品,未免也太不公平,却又不敢说。 景舒却是感慨:“都是晚年得子,杨士奇怎么就教不好自己儿子,夏原吉却能教得好儿子?” 父母爱和别人比孩子,殊不知孩子如何大部分都看父母。 从前啊,她在现代听不少老师,抱怨自己能教好别人的孩子,可是却教不好自己的孩子,这其实就是因为父母教育方式出了问题。 要么太忙,没空管,要么就是因为要求太高和太多所以有了逆反心理。 老夏在这方面就做的很好,在教育方面抓得不紧也不松。 为人父母的度抓的也很好,这才把孩子养的这么好,老杨只一味地放松,当然是教不好孩子的。 第 252 章 小朱的野心 朱瞻基笑道:“这话可千万别和旁人说,文人小气得很,若是让杨士奇知道,咱们的皇后娘娘这么说他,只怕是要羞愧地跑去跳河。”苏丹小说网 杨士奇刚回到朝堂不久,现在还处于敏感时期,见人都要低头走路的那种,景舒翻了个白眼。 “胡说,杨大人听皇上这么说,才会想要去跳河。” 王荣:“……” 你俩别争了,要是让人家杨大人知道帝后这么调侃他,恐怕马上就要去撞殿前的柱子了。 朱瞻基背着手,看着窗外的夜色沉思道。 “钰儿和铭儿都这么大了,还没有上过战场呢,也该让他们去长长见识,砍几个人练练胆子了。” 他准备,把草原纳入大明的版图,彻底解决边患。 可是大明王朝,能把元朝皇室追到贝尔湖,可以打遍整个草原,但却始终无法统治草原。 汉武帝、唐太宗,皆是如此。 其中的原因,作者想,大概是明朝只能够向草原输出武力,但无法向草原输出秩序吧。 以往的草原霸主们,一旦进入中原就会迅速汉化,原因就是文明的等级不同,高级文明必然要碾压低级文明。 可因为大辽,因为幽云十六州的丢失使这种局面出现了逆转。 汉化需要契丹放弃草原,而大辽的主体却是草原,所以不能放弃,于是大辽在北地草原继续称可汗,在幽云十六州开始称皇帝。 大辽,是中原王朝自宋以前,遇到过最强大的对手。 因为他们既拥有游牧骑兵的力量,还有幽云十六州的财富和文明支持,所以忽必烈他们也跟着有样学样。 可他们却依旧,不能理解中原王朝的官僚体系还有治理模式,所以元朝没有百年国运。 朱元璋是汉人,所以他理解,所以他能坐稳中原。 可是他不理解草原,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草原,也不知道怎么规划州府、怎么派遣命官。 还有就是皇帝们想发展,不想没完没了地打下去,所以选了怀柔政策,并不想花费太多心神去做这种精细而又过于繁琐的工作。 所以,朱瞻基要做的第一步,就是了解草原,适应草原,想好治理之法度,把草原还有他们的人、牛、羊,彻底纳入他们大明。 第 253 章 老乡见老乡 张太妃得知皇上让父亲回来,她忍不住笑了笑。 “皇上有心了,只是不知我还有没有那个福气,能与父亲再见一面。” 当年太宗皇帝,把自己指给太子为侧妃。 她虽身为臣之女,无法拒绝,可心里也是当真不愿意。 他再贵为太子又如何? 她心里也不愿意,嫁个走两步便喘的胖子当夫君。 哪个少女,不愿意嫁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呢? 可她无法反抗,爹也无法反抗,她只能嫁进东宫。 那么多年,这么多日夜难捱的遗憾终于要结束了。 她这些日子,没有一日,不祈祷各路神仙,看在自己没做过坏事的份上,下辈子许她随愿一生。 世界上总有许多遗憾,纵然太医院拼尽全力,纵然张辅尽力往回赶,可惜张太妃没等到父亲回来,便已然香消玉殒了。 仁寿宫的后殿挂了白,太后皇后和在京的宗妇都来送她,朱瞻基为她上谥号‘贞静’敬妃。https:/ 张太后还红着眼,把自己日日带着的玉镯子,放进了棺中,柔声道:“妹妹啊,姐姐祝你下辈子事事顺心,诸事如意,走好。” 张辅是在女儿去世十日后,才赶回京城的。 可惜,她已经下葬,这对父女再见不到了。 英国公府哭声震天,令人闻者伤心,景舒和小朱路过之时,便多少有那么一点点感慨。 “这世道,姻缘若是配错,受伤的总是女子。 男子便不同了,这个若不合自己的意思,再讨一个就是。 不怪古人说,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小朱却是道:“英国公当年,也是为着用闺女讨爷爷一个放心,爷爷也只是拉拢加恩赐罢了。” “各有所图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 说白了,你英国公,也不是没有得到好处不是? 景舒觉得他有些过于理性,不会感同身受,后又觉得自己要求太高了。 男女思维本就不同,若两个都那么有同理心,那还不完蛋了么? 夫妻之中,就该有个人感性,有个人理性,互补不足啊。 凤阳。 锦儿来接弟弟们的时候,简直差点没认出来,只见原本两个白面少年,如今都变成黑壮的汉子。 朱祁铭一看到他,那眼泪就忍不住哗啦啦地掉啊。 上来就直接给了锦儿一个熊抱,带着哭腔道:“哥,你可总算来了,弟弟想死你了。” 终于结束了。 再也不用被蚊子咬的全身是疙瘩,再也不用吃会硌牙的黑面馍馍,可以重新过上顿顿吃肉的日子了。 锦儿也有些心疼,不过还是绷着脸道。 “出息,这点苦都吃不了?” 其实铭儿也不是不能吃苦,只是吃过苦之后,再次见到亲人,便会有种想嚎啕大哭的感觉。 这个嘛,从小被父母宠爱,刚出身社会漂泊且受了委屈的宝宝们,应该是能感同身受的。 朱祁锦拍了拍弟弟的肩,以示安慰,再去看刚把粮搬回来的朱祁钰,走上去仔仔细细一瞧。 见他手上都是些茧,脚上还都是被挑破的水泡,身上穿的衣裳也是破损后又缝补上的。 “攒了多少粮食?” “我和三弟每月八斗粮食,刨去我们三人这些日子吃的、卖的,便只剩了一石粮食。” “有什么感悟?” “大哥,一石粮食,不过才能卖钱一贯左右而已,军户们辛辛苦苦忙碌几个月,不过也就攒下这么点钱而已。” 这还是家中无人生病,也没有红白喜事的情况下。 若是有事,怕是很难周转开来,所以军户们根本攒不了几个钱。 军户如此,老百姓估计会更难吧? 而他在宫内仅仅是吃,每日都需要一贯钱左右,这让他多少有些感到惭愧,反正心里不舒服。 铭儿也惭愧地低下了头:“想我曾经糟蹋了那么多好东西,弟弟真是不该,往后再不敢拿东西发脾气了。” 老朱家虽然节省,但该有的排面还是要有的。 所以他随意打碎的东西,也够普通人家嚼用个一年半载,怪不得母后会那么生气骂自己败家。 锦儿看着两个弟弟,嘴角勾起了抹欣慰的笑意。 懂得就好,懂事就好,爹的心血没有白费啊。 陈乐容站在一旁,温柔地笑着,她也晒黑了许多,但五官精致,浑身透露这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锦儿同她道谢:“这些日子,劳烦妹妹照顾他们两个了。” 从前,他都喊人陈姑娘,没随着朱祁钰喊乐容妹妹,这回喊了妹妹,可见是把她当自己人了。 陈乐容忙回礼:“不敢当,应该的。” 皇后殿下待自己很好,她就是把命献给殿下都可以,区区做了几个月饭而已,怎么当的起这个谢字。 景舒知道儿子们要回来,便亲自下厨,准备好好做几道菜,到时候再开坛自己珍藏的青梅酒。 哦,说错了,是今年生意不好,没卖出去,剩的。 不过招待自家孩子,无所谓的啦。 太子妃也进了厨房打下手,并顺带学习,景舒也是不吝赐教,婆媳两人相处地倒是轻松。 突然,崔居兴匆匆过来禀告,说有为女官惹怒了小朱,被一脚踹出出老远,还吐了血,尚宫局的人来问该如何处置。 景舒头也没抬,淡淡地道:“皇上不是那种会随意拿宫人出气的,到底是因为何事?” 何况女官有品阶,她们的家人还会因此或官,小朱就算心中有气,也会朝着太监而不是女官。 不过略想了想,她对此事的是非就有了个大概的判断。 崔居兴轻声道:“那女官原只是负责给新人训话之类的,可今日皇上累了,便去御花园逛了逛。” “有个养狗的小太监不懂事,不小心让狗跑了出来,吓了皇上一跳,王荣说那小太监没规矩,便说杖十五,以示惩戒,皇上也是赞成。” “可这位女官却跑出来拦着,说什么人人平等,太监不是故意的,皇上应该宽恕他才对,然后,皇上便生气了……” 他觉得,这女的是不是脑子不好,就这样的人,是怎么混上女官的位置,该不会是给了贿赂吧? “哦~她真这样说?” 第 254 章 老乡可以提前去投胎了 景舒来了兴趣,来了个老乡,还是个脑子不太好的老乡? “静淑,你守着菜,我去瞧瞧。” 这必须得去看看呐。 “诶。” 太子妃虽然不知为何,婆婆貌似有些兴奋的感觉,但是还是乖乖应了下来,毕竟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嘛。 路上,景舒得知这女官姓王,是王尚宫的侄女,叫王心兰。 前几日生了场大病,就变成这么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王尚宫是又急又气,怕连累自己又气侄女不知轻重。 景舒却没和她多说什么,只点点头便去了王心兰的屋子。 只见她衣裳上,都是吐的血,看样子伤得不轻,估计小朱下脚有点狠。 看景舒进来,她也不行礼,只嘲讽地看着她。 景舒寻了把椅子坐下,淡淡地道:“我和你有仇?”筆趣閣 她敢肯定,自己从未见过她,从未见过之人,平白从哪儿来的仇恨,难不成是现代的仇人穿过来了? 不应该啊,她上辈子也没几个仇人。 王古兰看着景舒,轻讽道:“我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从哪里来。” “你身为未来之人,却甘愿沦为封建社会的走狗。” “你个本该在宣德三年就被废的人,靠着别人的东西,才坐稳了自己的位置,你神气什么,呸。” 在王古兰心里,既然你是个现代人,就应该有现代人的觉悟。 应该劝说皇帝丢弃糟粕,打造人人平等的社会,而面前人的做法无疑是应该被唾弃的。 景舒:“……” 她双手叠放在膝前,好奇地问道。 “你,是不是还要劝皇上退位,废除帝制啊?” 不会吧,不会吧,她不会这么想吧? 谁知道这姑娘却小脑袋一抬,高傲地道。 “那是自然,这是我的使命。” 老天为什么让她穿越,不就是为了救那些受苦受难的古人吗? 面前这个穿越者做不到的事,就让她来做好了。 景舒翻了个白眼,起身便准备离开,谁知床上的人却道。 “你甘心在糟粕里随波逐流,你是想当大明的武则天吧?” 第 255 章 坑儿子不手软 张太后想想也是,便没再说什么,扯了些旁的闲话,就让他们回去歇着了。 从仁寿宫出来,景舒觉得朱瞻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她抬头,便迎上了小朱的目光。 “皇上,你为什么这么看着臣妾?” 这家伙,该不会是知道什么了吧? 知道什么也不奇怪,毕竟这宫里全是他的眼睛,自己也没指望能够瞒着他。 朱瞻基摇摇头,良久才道:“只是觉得娘子越发好看了。” 他只是不明白,娘子素来心慈,怎么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下此狠手? 难道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她不是真的胡善祥,她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人? 那么,真正的胡善祥去哪里了? 妻子她,又到底是谁呢? 这世间没有永恒的秘密,纸也永远都是包不住火的。 景舒明白这个道理,见小朱不愿意捅破窗户纸,她自己也就顺着杆子往下爬,只见她笑靥如花地道。 “臣妾也觉得,皇上越发英俊,越来越有味道了。” 好听的话,她也会说。 今夜的月光很好,加上宫人们手中散发的灯光照在景舒的脸上,小朱只觉得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奇怪,年轻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他捏着妻子的手,默默往回走,时不时侧头去看她的脸颊,心中的疑问,也随之而消失。 管她是谁,她都是自己的妻子,是大明的皇后,是皇儿们的娘,所以她到底是谁根本就不重要。 只是,自己欠胡善祥的,只怕是再也没机会还了。 老天真是会折磨人,越想弥补的,老天却始终不让人如愿。 朱祁钰没有先回东宫,而是去了吴氏的宫里。 而吴氏早就等的急了,见儿子回来连忙三百六十度扫描一遍。 “儿啊,终于回来了,咋黑成这个样子了?” 吴氏心疼地摸着儿子的脸,说出的话却叫朱祁钰的心,又碎了一遍,这话他今天已经听了无数次。 爹这么说,母后也这么说,祖母、大哥弟弟妹妹都这么说,现在娘也这么说,待明日见到杭妹妹,杭妹妹该不会认不出自己了吧? “娘,男子汉大丈夫,黑点就黑点,儿子这次在外长了见识,娘该为儿子高兴才对。” 吴氏点点头,儿子说的也对,再黑也是自己亲儿子,反正是囫囵个地回来了,没缺胳膊没瘸腿的就挺好。 “儿啊,你大哥已经成亲,接下来就轮到你了,前些日子,顾夫人进宫拜谒,带进宫了位姑娘,说是家中亲戚的姑娘,父亲是锦衣卫百户。” 她口中的顾夫人,是镇远候顾成庶子顾勇的老婆,顾勇是指挥同知,从三品,小朱对他们家很是照顾。 当初因为顾成投降朱棣,导致他三个儿子都被朱允炆杀了,所以,朱棣一脉倒是很承他们的情。 他们带进宫的姑娘,也不过是想在太后面前过过眼。 希望有个好前途,毕竟老朱家有那么多郡王还单着呢。 只不过,吴氏却一眼看中了那姑娘,一直忍到现在才和儿子商量。 她想着只要儿子点头,便去同皇后娘娘说。 “娘,您别废这些心思。”朱祁钰对这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扭扭捏捏地道:“儿子……儿子有喜欢的姑娘,儿子准备过两日就同母后说的。” 母后说过,他和铭儿两个,想娶谁都是可以的,只要女孩儿的家世清白。 所以,他一定要娶个自己喜欢的。 听说他有喜欢的姑娘,吴氏忙问道:“谁?哪位姑娘?是不是杭姑娘?” 她早觉得这两人不大对劲,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杭氏,果然见儿子害羞地点了头。 吴贤妃立刻道:“不行,旁人都可以,就杭氏不成,娘不喜欢她。” 闻言,朱祁钰有点着急,却还是耐着性子问原因。 原因? 吴贤妃说不出来原因,人和人之间的喜恶很奇怪,反正她就是不喜欢杭氏,说什么也不喜欢。 母子二人说了大半天,也说不清楚,最后朱祁钰只好先行告退,不管娘喜不喜欢杭氏,他都想娶。 景舒得知后,也是惆怅,杭氏此人史书其实没有过多的记载,她的品行如何也未可知。 而且有明一朝的皇帝,都不承认她是皇后,承认朱祁钰帝位的,也只承认汪氏是景泰的皇后。 可你要说她品行不对吧,史书也没有记载,这么多年,她更是没瞧出人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而且在历史上,杭氏当了皇后以后,她家人的官职依旧很小,家族中人更是没怎么沾过她的光,谈不上外戚不外戚的。 景舒想了老半天,也拿不定主意,最后只得道。 “贤妃生你一场,婚姻大事,你还是应当听听她的意见,多劝劝她,看她会不会改变主意?” 若是自己直接做主,那将来万一有个什么不好,那不就全是自己的锅,她景舒像是肯背锅的人吗? 朱祁钰见母后不帮忙,便去找张太后撒娇,谁知张太后也是道。 “你再和你娘说说,这么大的事,若是不听她的,她会伤心的,她当年生你也不容易。” 没办法了,朱祁钰就跑去找爹。 朱瞻基想了想,然后道:“爹可以答应让你娶杭氏,只不过你得先有军功,拿军功来换老婆如何?” 景舒:“……” 这话说的,好像他不娶杭氏,你就不会让他去草原似的。 朱祁钰眨眨眼:“儿在深宫,如何立军功啊?” 小朱笑道:“我准备,让你和铭儿,同樊忠、朱勇等将军同去草原,把手中有武器的部族全部铲除。” 收草原的第一步,就是把他们从武装部对全部打成彻底的游牧百姓,然后派人去驻守。 草原不能建城堡,那咱们的衙门,就和他们一样,用蒙古包嘛,可以入乡随俗的嘛。 他们都能够受的住草原的苦,那么大明的官员,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他不信自己不能彻底统治草原。 朱祁钰习武这么多年,自然早就想去战场上练练手,当即便高兴得手舞足蹈,小朱拍拍他的肩膀。 “铭儿还小,你当哥哥的,得多护着他一些。” 虽然对于祁钰这个老二,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他都多少有些不公平,可大家的老二不都是这样吗? 第 256 章 别怪爹不疼你 二叔经历那么多不公平,现在不还是哥三中过的最潇洒的那位? 所以,祁钰啊,别怪爹不疼你。 爹这是在锻炼你,先吃苦,后头才有甜给你吃嘛。 朱祁钰知道这件事以后,铭儿便也知道了此事,他高兴地殿中立刻来了三个后空翻。 “军功,爷来了。” 读书的时候,看到宋朝被打的那么惨,他心中就憋着一口气呢。 虽说太祖和太爷爷,已经把仇报了,但是他觉得不够,他觉得还应该再狠些,那些人才会服气。 陈乐容看他高兴成那样,立刻道:“我要同殿下一起去。” 学了那么多东西,总该有用武之地才对。 听到她要去,铭儿立刻拒绝:“你一个姑娘家上什么战场,刀剑无眼的,何况军营里全是爷们儿,你去了不方便,好好在宫里待着呗。” “打仗,那是爷们儿的事,若是让敌人看见女人出征,还以为我大明没人,连婆娘都要拉出来充数呢。” 若是大明真到需要女子拿刀杀敌,那也就离亡国不远了。 谁知,陈乐容却下巴一抬,铿锵有力地道。 “我便是要叫他们瞧瞧,他们连大明的婆娘都打不过。” “殿下,我自小同你们读书、习武,先生们都说我学的好,寻常的兵士根本就打不过我,难不成,我不能为国效力?” 不能为国效力,空有一身本事又有什么用? 铭儿一噎,好像确实,乐容姐姐虽然打不过自己,但别人还是打得过的,可是她是姑娘啊。 “我不管,你就是不能去,我爹也不会同意的。” 铭儿和陈乐容为这事争论,那边张太后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朱瞻基开打,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两个孩子才回来多久,还没吃到几顿好的你就让人去打仗,好端端的打什么仗?” “别以为老娘在后宫,我就不知道前线的动静,你这纯粹就是没事找事,帝王好战最是要不得。” “汉武帝打击匈奴,虽扬国威,可汉朝百姓却因此贫苦。” “你爷爷打仗,让你爹拖垮了身子,早早便去了。” “如今天底下才安生多久,你却要主动挑起战争,你个熊孩子,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张太后觉得人家草原现在还没动静,何必要主动和人打呢? 休生养息,互不干扰,难道不好吗? 俗话说狗急跳墙,要是把那帮人逼得狠了,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小朱边躲,边解释道:“娘,咱们在休生养息,殊不知别人也在休生养息。” “大明如今的国力还算强大,纵然大旱刚过,可有别国的粮食购入,国库也还算充盈。” “儿子要趁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他们彻底铲除,如此,草原和中原都可得百年以上的安宁。” “娘,大明边境的百姓苦,可草原的牧民也苦,人家也不想打仗,都是那帮有野心的蛮夷蛊惑。” “儿子得解决这件事,儿子得让草原以后归大明管,得让两族再也不打仗,儿要让草原再无可汗之位。” 他也不觉得这么大把年纪,被老娘追着打丢人。 老娘管教儿子,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张太后闻言住手,惊愕地问道:“儿啊,你在说什么?” 彻底铲除,让草原归大明管,再也不打仗? 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有这种野心了? 张太后觉得儿子在做梦,古往今来,有那么多位皇帝,可有几位,敢有那么大的野心? 要知道,唐太宗李世民,不过也只得到个天可汗称号而已。qqxδnew.net 而自己的儿子,居然要让草原再无可汗? 坤宁宫。 “你说,你要上战场?” 景舒很是意外地看着陈乐容,说不意外那是假的,就算她挺厉害,可终究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姑娘啊。 陈乐容点点头,坚定道:“是的,娘娘,民女想上阵杀敌。” “古往今来,女将军有许多,出名的商有妇好,晋有荀灌,隋有冼英,唐有平阳昭公主,还有樊梨花,就连弱如宋朝,也有梁红玉那般的人物。” “咱们大明的女子,自然不弱与其他朝代,如何不能上阵?” “只要是有本事,有能耐,有把子力气,能杀敌便好,是男是女,娘娘,这重要吗?” 她不明白,凭什么要因为性别,去判断一个人行不行? 景舒拉着陈乐容,柔声道:“倒不是重要不重要的问题,只是这世间,到底是男儿上阵的多,你是女子,别人会打心底里轻视你。” “乐容啊,我也是女子,我看着你一身的英气,我也为你骄傲,可我还是要提醒你。” “这世道,对女子的偏见颇多,你若是打定主意要走这条道,那流言蜚语肯定是不会少的,你要承受得住。” “还有就是,你将来的亲事,怕是就有些艰难了……” 当然,若是你肯嫁给我儿子,那肯定就不艰难了。 景舒深知小朱的性格,陈乐容的能力他本来就很欣赏,加上又是皇家用心培养过的人。 若是她自请上阵,朱瞻基百分之百肯定会同意的。 不浪费人才嘛! 所以啊,有些话,她得说在前头,免得到时候说她这个当皇后的,没有提醒过她哦。 果不其然,小朱得知后,立刻开心地笑了。 “这丫头真不错,这么多年,咱们果真没有白疼她。” 他不是腐朽之人,小姑娘有想法、有本事那就去呗。 他笑着道:“这事,朕便应准了,若是她真有本事,朕同样可以给她封伯封候,世袭罔替。” 景舒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重生过的皇帝。 这格局,就是大。 她笑道:“皇上一言九鼎,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朱瞻基则回道:“自然。” 景舒唇角微微勾起,满脸期待,希望乐容能给她们女子们争口气,成为大明第一位受册封的女将军。 他们是高兴了,铭儿却不高兴,他这些日子想了无数个办法,想把乐容姐姐给留在京中。 谁料,压根没有搭理他。 就连一向疼他的祖母,也是同意让乐容一块儿去。 说是可以照顾他,可是他不需要照顾啊,他只想姐姐可以平平安安,一直待在京城里。 他想了半天,便偷偷去了胡府,找到了胡善围。 第 257 章 公主的愿望 要说最疼乐容的是谁,那肯定是胡善围。 再说乐容最听谁的话,那肯定还是胡善围。 胡善围看着来找劝乐容自己外甥,好一会儿才道。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大了,我也不能干涉她,殿下是为乐容好,我明白,更觉得感激,可我也觉得,咱们更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她觉得,乐容肯定是不愿意,让自己困在宫墙里面,将来又困在后宅里面,与其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还不如任她飞翔,此生无憾的好。 铭儿见大家都不肯帮他,便去找大哥和二哥诉苦,谁料却被一致批评,都说他瞧不上女子。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瞧不上乐容姐姐的意思,就是觉得那地方危险,不适合她去,只是仅此而已。 可大家都觉得自己不该阻止,他又有些迟疑了。 难不成,是自己不对? 也许,自己真的不应该阻止她的选择。 不管了,大不了自己到时候,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就是。 景舒让人按着乐容的尺寸,让人为她量身定制了一副,普通士卒的盔甲。 “真好看,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能把这身衣裳,换成总旗以上的,那便更加威风了。” 没办法,她家中没有官职,又是女子,能让她入军,都是官员们睁只眼闭只眼,自然不可能一来就给个官职的。仟仟尛哾 能穿上什么级别的衣裳,倒是需要靠她自己去挣。 陈乐容倒是无所谓,只要能让她上阵就好,功名什么的根本不要紧好吧。 “娘娘放心,乐容一定办到。” 听闻草原女子骑马射箭,样样都拿的出手,还时常笑话中原姑娘弱不禁风。 她便是要叫她们知道,中原女子,同样能骑马射箭上阵杀敌,并不比她们那儿的男子弱。 “好姑娘。” 景舒见她这副英姿勃发的模样,简直是越看越喜欢。 若不是还惦记着,让她做自己的儿媳妇,她都想当场认个女儿了。 她们都喜气洋洋的,吴氏就有点难受,早知儿子要用上战场去换媳妇,她还不如就答应了儿子呢。 第 258 章 年富 景舒觉得,她当年读书,但凡有凌薇一点这种觉悟,别说是考一本了,就是考个二本也够呛。 就这样,小姑娘还天天做梦,要不幻想着做大明的李清照,就是当大明朝的樊梨花。 照她看,再如此懒散下去,她也就只能当个米虫。 小姑娘漂亮的小脸蛋,立刻耷拉了下去,嘟囔道。 “娘讨厌,爹说女儿贪睡,是因为女儿年纪小,还在长身体,所以才多睡。” “身体是本钱,女儿若是身体不好,读书习武自然没有精神,每个小孩都如此,等女儿大些就好了。” 小朱养闺女,那完全是富养,女儿都是对的,就差搭个天梯,上天去给她摘星星了,自然不会说她错。 “谁说每个小孩都如此?”景舒打破闺女的美梦:“你大哥就不如此,你大哥三岁便能背岳飞满江红,五岁便能背下岳阳楼记了。” “从四岁开蒙,六岁习武,每日都是最早到的一个,不管狂风还是暴雨,寒冬还是暴雪,从未迟到,就是生病,过后都会花两倍时间补上。” “你乐容姐姐也是一样,她还要照顾你三哥,起得更早呢。” 景舒捏捏闺女的小鼻子,嗔问道:“再看看你,让你卯时中起床,你都做不到,怎么和你乐容姐姐一样啊?” 闺女是公主,她确实可以富贵一生,无忧无虑一辈子。 可景舒,她不想像养废物一样养着闺女。 做人,不管如何,总该有一些长处。 而出身好,父母厉害,那只是投胎的技术好,并不能算作长处,抛开公主光环,又能靠什么谋生呢? 凌薇双手环着娘亲的脖子,小脸在景舒的脸上贴了贴,认真保证道:“娘,女儿明白了,女儿以后一定向四哥哥学习,再也不偷懒了。” 闻言,景舒脑子里,便浮现出女儿一本正经地摇头读书,不再富有灵气的模样,她立刻摇摇头。 “别,像你二哥就行。” 孩子嘛,还是要有点灵气才行。 在景舒心里,锦儿太完美了,像钰儿那种孩子,其实才是最讨喜的,肯用功却又不死板。 女儿若是能长成那样的小天使,她便心满意足了。 二哥? 凌薇想想二哥温润如玉的模样,瞬间便有些感悟,原来娘喜欢那样的啊,可是爹不是那种类型的啊。 哦,可能是自己误会了,娘是喜欢温润如玉的孩子们,但夫君嘛,还是得像爹那种能扛事的。 嗯,肯定是这样。 景舒穿来明朝这么久,其实最喜欢的就是明朝的灯会,明朝特别喜欢办灯会,其中最盛大的就是元宵灯会,但并不是只有元宵才办灯会。 乞巧节要办灯会,中秋也要办灯会,这不,帝后便在中秋这一日溜出宫来,感受起民间的风俗来。 猜字谜,赢兔子灯这种可以赢得妻子崇拜的活动。 小朱当然得参加,并且赢得了一只最好看的兔子灯。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景舒接过小朱递过来的兔子灯,笑道:“听闻两宋时,还有相扑表演可以看呢,可惜却不能一饱眼福了。” 因为忽必烈入主中原,有了“禁武令”的现世,汉人们习武受限,所以相扑也就随之消失了。 小朱却笑道:“习相扑,对人的身体并无什么益处,消失倒是件好事,没什么好可惜的。” “听说东瀛人有相扑可看,娘子若是想看,我便让郑和运几个回来,表演给娘子看便是。” 只要国人不跟着学,他倒是无所谓的。 景舒却眨眨眼:“何必那么麻烦,皇上,你说,有没有可能,咱们能去东瀛看看呢?” 这时候的东瀛岛,也不知道有没有漫山遍野的樱花啊? 小朱看妻子这幅跃跃欲试的模样,心中有些意动:“会不会,有点远?” 毕竟他是皇帝,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能像爷爷那样到处跑,再说,那边仇人也挺多的。 他重生一世,惜命,有点不想去,但若是妻子真的想去…… 景舒轻声道:“东瀛有宝矿,非同小可,比交趾重要许多,皇上,您就真的不想亲自去看看?” 有了交趾和东瀛,大明就几乎控制了整个亚洲。 至于阿三哥那里?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喝不喝恒河水,喝的话就还是算了吧,大明的士兵过去会受不了的。 再说了,他们宗教那么乱,才不想花力气去打理,只要他们认大明是爸爸,岁岁纳贡就行。 小朱想想自己深处满船的金银里,脸上的笑容逐渐开始变态,然后又迅速地收了起来。 “去,待老二老三回来,咱们就去东瀛。” 既然东瀛有挖不完的矿,娘子又想去东瀛看看,那组建政治班子的事情,可就不能再拖了。 等过几年,草原的事完了,臣子们也把东瀛给他们治理好了,自己和娘子过去也更安全嘛。 只是,东瀛的布政使,选谁呢? 年富怎么样? 年富,字大有,安徽省怀远县梅桥乡(现属淮上区)人,本来是姓严的,但讹成“年”。 历史上,此人历事明成祖、仁宗、宣宗、英宗、代宗、宪宗六帝,他为人清廉而刚正,算是一代名臣。 可他现在还是刑科给事中,才不过七品而已,自己会不会太抬举他了? 不管了,反正他知道此人是好的,能办事就对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此人理财有道,去帮他拨算盘,是最妥当不过。 于是,他第二日,就把年富给单独留了下来。 皇上居然把一位七品官留下,众人都觉得恐怕不是什么好事,都有些同情地望向他。 年富也有些懵,这么多年,自己官职不见升迁,也不见皇帝对自己关注,所以肯定不是升官的事。 可是,皇上怎么突然把自己单独留下了? 难不成,是自己最近有什么不端的事情? 也没有啊! 不然,就是家中儿子,和杨大人的儿子一样惹祸了? 也不应该啊,他儿子才六岁,能惹出什么祸事,叫皇上关注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带着满脑子的问号来到了奉天殿。 只见皇帝满脸和气地道:“年爱卿,请坐啊,王荣,给爱卿上茶。” 小朱这幅态度,倒是让年富放松了那么一丢丢,看起来,貌似好像不是什么坏事啊。 只听小朱道:“爱卿啊,这么多年,朕没有提拔你,你这心里头,应该不埋怨朕吧?” 第 259 章 活到老,忙到老 “啊?” 年富瞪大了眼睛,皇上他这是在说什么呀? 他还是在太监咳嗽提醒中,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道。 “臣……臣不敢,臣资质平平,能当个给事中已是极限,更是陛下之恩赐,臣怎敢有丝毫埋怨。” 俗话说的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可人家于谦,比自己晚了三年才中进士,如今就已经是从三品的官了,而自己却还是个七品,说不失落是假的。 可要说埋怨,就是给他十个脑袋,他也不敢。 “诶,别妄自菲薄。”朱瞻基亲手把他扶起来,到椅子上坐下,然后笑道:“朕想给你个正二品布政使当当,你觉得如……” “嘭。” 小朱话还没说完,年富又吓得跪了下去。 “陛……陛下……” 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所以才故意讽刺自己? 从正七品,一下子到从二品,这……这怎么可能嘛? “爱卿,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朱瞻基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轻声道:“你这样,怎么去东瀛当大官啊?” 年富眨眨眼,东瀛? “陛下是说……?” 皇帝想让自己去东瀛,用大明的政治班子去治理东瀛? 朱瞻基点点头,笑道:“整个朝廷,各六部之中,新进进士、举人只要是你能看上的,随你挑,只一点,一定要把东瀛给治理好。” “武力你不用担心,有郑和在,朕再让泰宁侯陈瀛领队精锐与你同去,爱卿啊,朕相信你,一定会把此事办得漂亮。” 陈瀛也是个忠心的,上辈子死在土木堡太可惜了,刚好他名字里有个瀛字,便去东瀛撒欢儿去吧。 年富这时候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从七品到从二品,倒是好事,可那是东瀛也…… 他恍恍惚惚回到家中,却见皇帝已经把官服给送来了。 年富:“……” 妻子刘氏不解问道:“夫君升迁,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怎么反倒愁眉苦脸,可是有什么缘故?” 年富给自己灌了一盏茶,叹道:“天底下就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那东瀛从前便是倭国,本也是蛮夷,受了大唐教化,方才好了些。” “可也仅仅是好些,他们普通百姓,是不允许有姓氏的,只有名,而无姓,管理起来会非常麻烦,丝毫不亚于国朝初立,百废待兴之难度啊。”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头疼,他有些怀疑自己会像夏老一样,活到老,干到老,最后活活累死。 景舒觉得年富不错,不过年羹尧的儿子是不是也叫年富来着? 啧,古代的名人,其实重名的挺多。 “陛下,你这么提拔年富,朝廷上的大臣们会有意见吧?” 七品到二品,这跨度也太太太太大了吧? 小朱霸气道:“他们不敢有意见。”筆趣閣 都是考科举进来的官员,他想提拔谁就提拔谁。 景舒崇拜道:“陛下真厉害。” 当皇帝就是好啊,掌握生死大权,比阎王爷的生死薄还管用呢。 “对了,陛下,今日董氏,把她的长子于冕带进宫了,那孩子,生的真好,凌薇很是喜欢,最后,她拉着人家,还死活不肯让人走呢。” 董氏现在有了诰命,孩子想进宫见见世面也是可以的,所以才把于冕带进来走走罢了。 于冕是于谦唯一的儿子,他被朱祁镇发配到山西龙门,于冕妻邵氏则发配到山海关。 后来朱见深登基,为于谦洗冤,朝廷许他返乡,退还田产,还给了千户之职,可他不愿武职,就改了兵部员外郎。 最后官至应天府尹,也算是圆满,可见此人一生起起落落,令人唏嘘,也能看出朱见深对功臣之后的包容。 因为万姐姐,有些人就说成化皇帝是昏君的,真的大可不必,开玩笑,昏君能差点女真给灭种吗? 朱瞻基想了想后,笑道:“于冕今年也快八岁了,想当年,我们第一回见于谦的时候,他还在街头卖字画,还未成亲,时间过的真快。” “于谦和董氏长的都好看,他们的儿子自然是不会差,凌薇喜欢也不奇怪,她前几日还硬把我身边新来的小太监要去了,就因为人家生的清秀。” 他们朱家人,都喜欢好看的,只是可惜万历皇帝的妹子了…… 上辈子的事情就不说了,这辈子往后的公主绝对不能再受这个罪。 “陛下还不是给了,你就宠着她吧。” 不过那孩子近日还是乖的,说不赖床便也没赖了,还算是个,能说到做到的好孩子。 “你身边的崔居兴不错。”朱瞻基笑着转移了话题:“王荣太滑溜,我想让崔居兴去东瀛监军,不知道你肯不肯。” 当然,他信得过的太监,也不止那么一两个,只不过,他有其他用处,所以才把主意打到崔居兴身上。 他是一点儿没把景舒当外人,也不怕崔居兴只听皇后的,不听自己的,因为,皇后也得听自己的。 小朱用人,只管合适,可不管他是谁的人。 “我倒是没意见。”景舒无所谓,但还是笑着道:“就是不知道崔居兴肯不肯了,毕竟京城的日子,还是比东瀛好过得多的多。” 东瀛现在乱的很,反他们本地贵族的,反女真族的,还有反大明的,各路人马汇聚一堂。 鬼知道去了,会不会莫名其妙被人给砍死。 可崔居兴本人却很想去,试问,谁乐意做一辈子,伺候人的太监? 他们也想出去,想成为郑和、王谨那种太监群体,为争光的人物。 “陛下,殿下,奴婢定然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若不是活不下去,谁想把自己割了进宫? 如今可以换个活法,不管危险与否,他都是要去的。 “好,还有一个月时间,你去挑十六名功夫好,文采好的内官,同年大人和陈侯一同前往东瀛吧。” 景舒也是欣慰,没想到,不止皇帝身边的太监能出头,皇后身边的太监,居然也能够出头。 她看向满脸羡慕的蕊初,心中又是一叹。 可惜了,女官们不能去前朝忙碌,倒是不能和太监一般,为自己挣体面、挣荣誉了。 第 260 章 多垫几个枕头 在后宫挣的那点体面,到底不如在外边掌权来的痛快。 “你也别灰心。”景舒过后劝道:“是金子就算埋在地里,也终有天会发光,世道是在变的,终有那么一天,咱们女子也能像士大夫一般发光发热的。” 让男女共同读书,平等竞争,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 她相信,拥有现代知识的锦儿将来会办到的。 “不敢不敢。”蕊初连忙摆手:“臣不过一介女儿身,既没有陈姑娘那般力气,又不能科举为百姓办事,怎敢与士大夫们相提并论呢?” 哦,不对。 晚上睡觉的时候,多垫几个枕头,也许在梦里就能实现了。 景舒见她如此,倒也没有解释,反正以后的事情也是说不准的,何必过早给人希望。 中秋过后本该凉爽,可今年却有秋老虎。 也不是太阳晒,就是那种闷热,让人心烦意乱的那种热。 景舒在殿内坐着,不动声色地看着几位来蹭冰盏的嫔妃,见金氏吃的欢,还不忘提醒道。 “你都吃三盏了,也该歇歇,如此贪嘴也不怕晚上闹肚子。” 她们自己宫里又不是没有,却老爱到自己这来打挤。 “谢娘娘关怀。”金氏不好意思地道:“娘娘这儿的冰盏最是爽口,可臣妾宫里的人再怎么做,也做不出那味儿来,娘娘可别嫌臣妾吃的多。” 闻言,景舒倒是有些高兴,毕竟自己的点子受人喜欢,是件让人开心的事,她正要说什么,却见有人说杭姑娘来了。 景舒往左边一看,果然见吴氏刚刚还高兴的脸色,瞬间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漠。 她同吴氏熟悉,还能看到她那眼底的不喜,暗叹婆媳天敌的同时,景舒则又笑着道。 “天热,快让她进来。” 杭氏已经长成大姑娘,窈窕有致的身形与漂亮的脸蛋,让人心旷神怡。 她提着食盒走进来,规规矩矩行礼后,才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回娘娘的话,太后闲着无事,学着娘娘的做法,弄了些奶味儿的雪糕,特叫臣女送来给娘娘们尝尝鲜。” 她的父亲在前些日子,被朱瞻基赐了百户的职位。 所以,她现在可以自称臣女。 至于雪糕,景舒琢磨的是果味儿的,没想到张太后如此有天赋,居然弄出了奶味儿的来。 “好,辛苦你跑这一趟,蕊初,同杭姑娘一道,给诸位娘娘们分分。” 她笑着看向盏中的雪糕,如其名一般洁白如雪,轻轻来一勺冰冰凉的膏体,瞬间感觉人生都得到了升华。 杭氏是朱祁钰的心上人,景舒本来该大方些,每每多赏赐几样东西才好。 可惜吴氏不喜欢她,她也不想表现出喜欢杭氏的模样,免得到时候落埋怨。 在人后,景舒也试探性地问过。 “祁钰喜欢她,你就是不喜欢,也该隐晦些,何必弄得满宫斗都知道你不喜欢她?” 好歹是太后身边呆着的姑娘,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不是? 可吴氏只道:“娘娘您知道,妾身是个不知掩饰的,不喜就是不喜,妾身实在是……” 这倒是实话实说,她前半生可以说,除了孙氏以外,没遇到什么讨厌的人。 只是,这讨厌,也来的太莫名其妙了些吧。 “我知道,我知道贤妃为什么讨厌人家杭姑娘。” 张太后揣着手,很有经验地道。 景舒忙问:“为何?” 虽然她帮不上祁钰忙,但是她不打搅她分析原因啊。 张太后缓缓道来:“当年,孙氏养在我身边,我很是喜欢她,可后来,谈婚论嫁的时候,我便有些不喜欢了,刚开始我心里也不解。” “后来便明白了,刚开始喜欢,那是因为还没把她当儿媳妇看,可当儿媳妇看以后便有些不喜欢了。” “而且啊,我每每一看到,当时瞻基对他的那个样子,我就觉得身不得劲,你说哪有太孙,成天围着个女人转的?” “所以,贤妃不是讨厌杭氏,她是不喜欢祁钰对她那么好,还有一点,杭氏生的太好看了,当婆婆的,都不喜欢长的太艳的女子当媳妇。” 当然,不好看也不行,得把握好那个度。 美也分好几种,若单论姿色,孙氏生的倒是比善祥好看,可要论气质,那便是旁人远不能及的了。 儿子对她好的同时,也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儿媳妇也不是那种花瓶,能帮衬到自家儿子,所以她喜欢。 原来如此。 景舒恍然大悟,后又道:“若是祁钰坚持不改初心,将来恐怕有他辛苦的,里外不是人。” 夹在中间当夹心饼干啊! “那是他们的事,你别管。”张太后拉着景舒传授治家之道:“咱们做大家长的,只需心里有数,在事情可控范围之内装聋做哑就好。” “别上赶着帮人解决问题,否则人家怕是会埋怨你,你要等人上门求你,好话说尽再说,如此,不管你办不办得好,别人也不会怪你了。” 也不是没有那种依然怪你的奇葩,只不过张太后觉得,自家乖孙子应该不是这种人。 景舒表示受教,默默补了句,最好提着礼物来。 东瀛。 田富人还没到,东西就先到了东瀛,郑和着人抬回布政司后,哦,这就是以前足利家的府邸。 郑和得知皇帝要彻底把东瀛收了,便把人家全家砍了,并挂上了布政司的牌子,还把每位大人的工位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些人,可都是帮自己减活的,务必要好好接待,自己往后,能不能闲着去赏花听曲,可就全靠这些大人了。 “这年大人,准备的真充分,印刷的工具都带来了,今晚让大家吃些好的,恐怕以后的日子还有的忙。” 他郑和也是懂治国之道的,想要彻底把东瀛变成大明。 那就必须得样样和大明相同,他敢断定年富第一个要忙的,就是统计户籍,发放路引。 只有把这个弄好了,才能够把大明的税法给实行下去。 办这个事,用到的纸张可不少,到时候自然得忙了。 这时候,有属下来报:“大人,猛哥帖木儿请见。” 第 261 章 杀敌,是会上瘾的。 猛哥帖木儿来东瀛也有几年了,他在此处过的安逸,不必在受李氏王朝和草原部落的双面夹击四处逃命。 听到朝廷派了政治班子来,便想起了还在中原的妻子和儿女,还有族人们。 如今的东瀛,都剩些小势力还在作怪。 所以大明皇帝是不是也该兑现诺言,让自己和大家回去,同自己的老婆孩子团聚了? 他想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决定来问问郑和。 他始终觉得,郑和应该知道些什么。 郑和当然知道皇帝的打算,他心里虽很是同情。 面上却不显露:“皇上说了,还得再劳烦你几年。” “你也不要挂念,您的老婆孩子,在中原非常好,一个个吃的白白胖胖。” “再过两年你们就能回去团聚,对了,年大人此次过来,还带了你妻子的信呢。” 是的,过的好,吃的白白胖胖,可惜能打得一个都没有。 人家皇帝是在当养废物般,在养你们女真的儿子们呢。 闻言,猛哥帖木儿才松了口气,有信就好啊,他和妻子对了暗号,也不怕大明会造假忽悠自己。 只要有信,那就证明老婆孩子确实过的好。 年富到东瀛的时候,便把信给了他。 他回去打开一看,便知确实是妻子笔记。 待看到朝廷每月给家里发粮,发衣,还让孩子们读书认字。 他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族人们不缺吃穿,那自己怎么为大明做事,都是值得的。 景舒是觉得,女真人为什么好战? 那是因为他们条件艰苦! 东瀛人为什么老想侵略别人? 那是因为他们条件不好,东瀛处于岛屿之中,有被淹没的风险。 所以他们需要时刻居安思危,想占领更好的领地。 东瀛是地形条件,没有办法解决,只能把他们打服,打怕。 但是游牧民族就不同了,只要把他们好吃好喝地供着,人都是好逸恶劳的。 他们的下一代,便不会再想着入主中原,而是会想着怎么融入汉文化,过的更好了。 不信你看猛哥帖木儿的小儿子,锦衣卫上报说。 人家现在穿儒衣,张口便是之乎者也。 还学着汉人的规矩,给她母亲晨昏定省,说话也文绉绉的。 就这样的人,你让他以后带领女真,和中原过不去?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就算有可能,他们的武力值也会下降,打起来会更加容易。 景舒还时不时让人去鼓励他们,告诉他们只要努力读书,生活便会越来越好,他们便更加用功了。 当然,他们也不会怀疑朝廷的良苦用心。 是个人都知道,大明对百姓,也是这种劝学的态度。 朝廷这种做法,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得到了尊重,得到了和汉人一样的权力。 “娘子脑子真好使,若为男儿,必不逊色诸位大臣啊。” 面对朱瞻基的夸赞,景舒倒是没有大方认下。 而是道:“皇上别给我戴高帽,妾身不过是读宋史得来的感悟罢了。” “宋朝虽弱,可他们到底还是靠着岁币把辽朝给养废了。” “而且虽说给了岁币,可宋朝却靠榷场,赚了好几倍回来,这其实也是种智慧。” “咱们大明,自然不可能用岁币去换取和平,但是给些恩惠,养废他们,还是可以的。” 等到许多年以后,那些孩子的父亲们从东瀛回来。 那时候,再想教他们儿子骁勇好战,那就已经晚咯。 小朱听得连连点头,这大概就是兵不血刃吧? 而且,还让别人对你感恩戴德的。 斡难河畔。 朱勇带着朱祁钰他们追到此处,捉到瓦剌残部骑兵五百人。 大部分人见苗头不对,连忙投降,表示愿意效忠大明。 可也有少部分痴儿,刀都架脖子上了还骂骂咧咧的。 朱勇也不惯着他们,直接看向朱祁钰、朱祁铭、陈乐容三人,沉声吩咐道。 “拿起自己手中的剑,杀了他们。” 军营里面可没什么王爷、姑娘,朱勇吩咐起来,那是一点儿负担都没有,见三人不动。 他又道:“也好,把人带回去,给你们练练胆子,也练练功夫,好叫你们知道应该怎么猎活人。” 朱勇并不怪他们,谁第一次上战场不是这模样? 当年,他爹让他砍人,他吓得浑身都是冷汗。 还是爹亲自握着他的手,把剑刺入敌人的胸膛,他方才开悟,从此杀敌便再没怕过。 杀敌,是会上瘾的。 回到大部队后,朱勇就提溜出一个嘴硬的,笑道:“你不是还想效忠你主子吗,老子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跑出大门,我就放了你。” 能活,谁想死? 那骑兵咽咽口水,爬起来就死命往外边儿跑。 而朱勇的箭早已对准他的后背,待他跑到门口时,利箭刚好射出,那骑兵瞪大双眼趴着倒了下去。 他的身子刚好出了大门,而他的脚则还在大门内。 你别看铭儿天天喊打喊杀的,可当真看见杀人的时候,他已经有些六神无主,满头大汗了。 另外两个也没好到哪去,都咽了咽口水,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而朱勇还在毫无保留,传授着自己的经验。 “在战场上,杀敌的方法有很多种,用铳打,用刀砍,用箭射等等,这还有二十位忠心的骑兵,我便把他们交给你们了,你们不是想单独上阵吗?” “明天早晨,卯时初,我会再过来,到时候若我看见这二十人都死了,我便会考虑你们的话。” 说罢,他就拍了拍朱祁钰和朱祁铭的肩膀以示鼓励。 连人都不敢杀,你想上战场,那不是在开玩笑么? 再说了,就算敢杀人,那也没有达到独自上阵的条件。 而且,他说的是会考虑,又没若答应他们。 朱勇捋着自己的胡须,很是得意,这便是他教给两位王爷的第一课。 樊忠有些担忧:“公爷,这营王殿下的脾气可不好,到时候他若是不高兴了……,还不得把您营帐掀咯。” 那位爷,他这个师傅,都不敢惹,成国公好勇。 “好啊。”朱勇更高兴了:“新兵磨的就是脾气,他只要敢掀,我便敢给赏他五十军棍,当做是他们的第二课。” 他观这位营王,也是欠收拾。 他朱勇,最喜欢收拾的,就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 第 262 章 五十军棍 “皇上让两位王爷,随咱们出征,可并没有隐瞒消息,且并没有给两位王爷一个官。” “让众人都知道他们是王爷,却又不给他们官当,樊忠啊,你猜猜看,这是为什么?” 樊忠摇摇头,脸上都是尬笑,皇帝的心思他怎么知道? 朱勇笑道:“我们来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发现周围许多探马,还不止一拨人的探马。” “你若是这些蛮夷,若是知道大明皇帝的儿子来了,你那心里头,急不急?” “你想不想,来把皇帝的儿子杀了,威镇草原,达到雄霸草原的目的啊?” 闻言,樊忠微微张大嘴巴,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成国公的意思是,皇上这是拿自己儿子当诱饵呢? “不……不会吧?” 这虎毒还不食子呢,天底下,哪有把自己儿子当诱饵的? 可看着朱勇那张笃定的脸,他又有些信了。 毕竟那是皇家,可不是普通人家。 “这只是一方面。”朱勇压低声音道:“皇上之前,让两位王爷,回凤阳种田,便是想锻炼两位王爷。” “不给官,是不想他们靠身份,想让他们自己挣官。” “樊忠啊,虽说皇上,是有放饵的意思,但咱们,在教导王爷的同时,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你懂的。” 若是这两位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怕是也要为此殉葬咯。 不过,皇帝的差事也是要办好的,该教训两位王爷的时候,绝对不能手软,不打不成器啊。 樊忠瞬间觉得压力山大,表面同意的同时,不免抱怨朱家的俸禄,真是越来越不好挣了。 可惜这话,他不敢和成国公说。 若是苏震云在就好了,那是个心大的,说什么过后就忘了,嘴巴还紧,完全不担心他泄露出去。 可惜,他在西域,不能同自己把酒言欢。 让头一次提刀的人,一次性砍好几个人。 这任务,多少有点重。 朱祁钰想着自己是哥哥,一定不能露怯,便主动道:“老三,要不我砍十个脑袋,你和乐容妹妹只砍五个就行,怎么样?” 守着他们的井源见状,忍不住有些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怎么滇王还要给人送温暖? 铭儿自然愿意,可陈乐容却不肯:“营王殿下年纪最小,要不我也砍八个,让营王殿下砍两个就成了。” 几人争论一番,最终还是定下了朱祁钰的方案。 朱祁钰最大,他自然要最先,只见他拿出自己最拿手的流星锤,准备把第一个人给锤死,还不忘回头暖心地道。 “你们得站远些,一会儿脑花四溅别把衣裳给弄脏了。” 俘虏:“……” 能不能说的别那么吓人,还有,刀剑什么的不好使吗? 为什么一定要用锤呢? 于是,朱祁钰还没动手呢,那俘虏就吓得尿失禁随即晕了过去。 紫禁城。 秋老虎过去,天气终于转凉,宫务也被景舒卸了一半出去。 她每日忙完剩下的那些事,便会去乾清宫打听儿子们的事,顺道给小朱送些吃的。 这日,朱勇终于来了信。 待看到铭儿完成任务,却依旧不能独自带人出营。 所以大闹帅帐,然后就被朱勇打了五十军棍的事,景舒便撇嘴道。 “该!” 这熊孩子,就是打少了。 自家舍不得打,那就只能让别人帮忙打呗。 朱瞻基则叹道:“没想到,祁钰这个孩子倒是有几分担当,不管在凤阳,还是在草原,总是愿意护着弟弟,为弟弟分担,这很好。” 虽然在宫里,朱祁钰也护着、让着可那毕竟是些吃穿,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凤阳物质匮乏,军营则凶险。 他还是愿意为弟弟担着,这就说明这孩子是天生纯善。 “还用你说。”景舒笑道:“这孩子在我跟前长大,他是个什么性子,我这心里门儿清。” 若是个不好的,她早疏远了。 小朱看她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问道。 “那娘子说说看,我是什么性子?” 景舒假装沉吟思考,心中却开始活络起来。 帝王都不希望被人看的太透彻,刘伯温不就是因为能把朱元璋看透,所以才受到朱元璋的猜忌么? 于是,她沉吟了会儿便道。 “陛下心地也是纯善的,只不过有时为了国家,需要心肠狠些,也是为难。” 景舒说的,正是旁人所看见的。 可她心知肚明,小朱这个人,是位虚伪狠辣的皇帝。 朱瞻基闻言只是笑笑,随即便转移了这个话题。 妻子还是太单纯了,不过也好,他不想让妻子看见自己黑暗的那一面,免得吓着了。 宣德九年,十二月初十,皇后之父胡荣重病不起,帝后遣御医诊治,无果,于十二月十五病逝。 景舒看着憔悴的胡善围,轻声道:“姐姐,别伤心,父亲到了天命之年,他也算是走的安宁。” 能不安宁吗? 周氏自从嫁给胡荣,便为了胡家的富贵算了又算,落得儿女厌烦,心碎去世的地步。 坏事都是周氏干的,他胡荣什么事都没干就善终了,在晚年的时候,还成功和妙龄少女来了场黄昏恋,最后老年得子完美谢幕。 这么幸福的人生,谁不想拥有? 胡善围对父亲还是尊敬的,她觉得父亲除了晚年纳妾这事办得糊涂,可至少在年轻时脑子还算是清楚的。 “妹妹说的也对,爹快八十了,活到这把年纪也尽够了,对了,爹的那些妾室,按妹妹的吩咐。 愿意走的,都给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好好地遣散了,有那不愿意的,也都送去庄子上好好安顿了。 只有小弟的姨娘不好送走,便在府中好好养着,只不过挪了偏僻的院子,等闲是见不到小弟的,也不怕小弟会被教坏了,妹妹放心。” 胡荣死了,由长子胡岸袭爵,妻刘氏为任城伯夫人。 胡家小公子取名胡宇,在刘氏身边养着。 景舒忍不住叹道:“我们这位大嫂嫂也是不容易,大侄子都娶亲了,身边还得养着跟自己孙子般大的小叔子,听说她出门总被女眷们调侃。” 贵圈就那么点大,谁家有点稀奇事,那满京便都知道了,她光是想想,就替刘氏觉得尴尬。 第 263 章 景舒立威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胡善围有些尴尬地道:“也是那些女眷嘴巴多,谁家还没几件见不得人的烂事?” “如今嘴巴不饶人,将来轮到她们,自然是会有报应的。” “大嫂嫂人好,从不知摆谱,也不和人计较,我就常同她说,应该拿出皇后长嫂的款来才是。” “她却始终不肯听,不管旁人怎么暗暗讽刺,她都是笑脸相对,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刘氏出身本来就比较低,如今能成为伯夫人,靠的还是有个在宫里当皇后的小姑子。 某些自以为根正苗红的夫人们,便有些瞧不起她的感觉,但又不敢正面说,只敢玩笑般地去奚落别人。 景舒有些生气,她们看不起刘氏,那跟看不起自己有什么区别? 偏偏这不过是妇人之事,家中的爷们儿也不好插手。 “谁闹的最凶?” 行,自己也是妇人,所谓国母,抓个典型收拾收拾、教训教训,便是最正常不过了。 胡善围瘪瘪嘴,轻声道:“富阳伯李茂芳的夫人,林氏,妹妹,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这李茂芳是永平公主的儿子,永平公主是朱棣和徐皇后的嫡女。 不知道她和朱高炽有什么旧怨,所以在朱高炽即位之后,就把驸马李让和公主以谋逆罪都废为庶人。 历史上,朱瞻基即位后,恢复了长公主的身份,但是没有恢复李让和她儿子的身份。 但是这一世,小朱不但恢复了长公主的身份,还封李茂芳为富阳伯,他老婆仗着公主儿媳更是张狂不已。 区区一个伯夫人,别说见到刘氏了,就是见到公爵夫人都不带行礼的,眼睛更是斜着瞧人。 闻言,景舒倒是有点泄气,若是永平公主不在了还好说。 问题是这位公主还活着,而且还活到了正统九年。 她是朱瞻基的亲姑姑,那就是自己这个皇后的姑姑,她怎么好白白给她儿媳妇难堪? 景舒深吸口气:“那林氏,身边就没个什么狗腿子?” 自然是有的,胡善围凑过来,轻声说了个名字。 丰城侯李贤的老婆甘氏? 好家伙,李贤是李彬的儿子,这人自永乐二十二年袭爵之后,便懒散得很,公事废弛,小朱早有些不满。 可想着他爹的功劳,再想着他也无大错,便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没想到,她娶的老婆也是个脑子不大好使的。 景舒琢磨过后,便扭头看向蕊初。 “让人去传话,把平日奚落嫂嫂的夫人们,全部叫给本宫叫进宫来,记得态度要冷淡一些。” 怪自己平时太好说话,才让这帮人以为胡家和皇后都是软柿子呢。 小朱回来后,看她黑脸的模样,便忍不住笑道。 “皇后娘娘要立威了,还真叫人害怕。” 他早觉得妻子脾气过于随和,对贵眷们也不大关心,立个威也是好的。 景舒白他一眼:“那陛下离我远些,便不害怕了。” 她一看到朱瞻基,就会想起历史上的胡家。 原本的胡善祥被废后,胡家在京城,过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 这么想着,她便更不想搭理小朱,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小朱:“……” 他怎么又把妻子得罪了? 哎,女人的心,真是捉摸不透。 第二日,所有被叫进宫的夫人们,在坤宁宫我看看你,你再看看我,很快便发现了一个共同点。 那便是这些人,多多少少排挤过皇后的嫂嫂,顿时便都有些慌。 林氏自然更慌了,她连忙让身边的人立刻出宫,准备把自己的婆婆,永平公主搬来当救兵。 景舒也没让人拦着,她今日只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已,就算永平公主来了,也说不出什么。 她没有急着出去见人,而是准备把人晾半天再说,更加没有让厨房备这些女眷的午膳。 自己的膳食倒是准备的好,那香味飘进女眷们的鼻子里,却又只能咽咽口水忍耐着。 永平公主大中午的,急冲冲地便进宫了。 她没急着去坤宁宫救儿媳妇,而是去了仁寿宫,想着找大嫂求个情。 “林氏是小门户出身,她不懂事,冒犯了皇后的娘家嫂嫂,妹妹回去定然会严加管教,还请嫂嫂您帮林氏求个情。” 第 264 章 永平公主 她觉得自己怎么说也是长辈,拉不下脸对侄媳妇说好话,那有失尊严,这才希望张太后能帮自己。 张太后却道:“那不打交道就是,晚辈的事情,便让晚辈自己去处理,要不妹妹留下来用个晚饭?” 你自己家的事,凭什么要我帮你? 最后一句话,张太后显然是送客的意思。 永平咬咬牙,到底没好意思厚着脸皮留下来,从仁寿宫出来后,便径直出宫,头也不带回的。 侍女小心翼翼地道:“长公主,要不咱们再去和陛下说说。” 怎么说,长公主也是陛下的亲姑姑啊。 长平摆摆手:“你瞧太后那样,明显就是和皇后商量好的。” “我那大侄子最孝顺他这个亲娘,同皇后的感情也很好,我去找他,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她还没笨到那个程度,也罢,让儿媳妇受些教训也好。 可惜了,当年赢的不是二弟,若是当太后的是二弟妹,自己便绝对、绝对不会这么憋屈。 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她也只能祈祷儿媳妇以后能聪明些,别一天天地给自己找事。 景舒用过午膳,便美美地歇了一觉,然后就开始拨算盘,教儿媳妇宫务。 待天色都黄昏了,才想起还有十几位,一整天没用膳的夫人们呢。 她想了想,懒得再去露面,干脆便让人叫诸位夫人们自行回去了。 “蕊初,你同那位甘氏说,就说本宫说的,好歹是贵眷,说话做事不能太刻薄,对待庶女要慈爱。 不可动辄打骂,更不可克扣衣食,这是下等人家才会做的事情,让她自己好自为之。” 胡善围说的好,那么多贵族,谁家没点见不得人的私事? 你敢嘲笑我嫂嫂,我就敢让大家都嘲笑你那点见不得人的事情。 蕊初笑着道:“是,臣这便去。” 待蕊初下去以后,太子妃问道:“母后何不出去见见,亲自教训,总比让旁人去更解气。” “怎么会?”景舒摇摇头,笑道:“让人最难受的永远不是打口水仗,而是忽略她,漠视她,瞧不上她。” “你还得过的比她好,权力比她大,让她生气、憋屈、想抓狂,却又不敢表露出来,让她害怕被报复,转而对你摇尾乞怜。” “我敢断定,这十几家人,今儿晚上一个也睡不着。” 当然,胡家也别想睡,那想登门道歉的人家就得排老长。 太子妃表示受教,以后若有机会,她也得这么干。 第二日,景舒便得知,林氏回去就被永平公主甩了几巴掌,脸肿的老高,瞧着近日是出不来了。 那十几位夫人也不好过,被丈夫儿子骂的抬不起头来,那位甘氏更惨,整个京城都在传她苛待庶子女一事。 她嫡女马上就要议亲,因为这事,原本聊的挺好的人家,都纷纷退避三舍,怕其女也同其母一般是个狠的,那可就是家门不幸了。 景舒很是满意,她便是要让这些人知道自己可不是那种纸老虎,既然不想安宁,那便都别安宁了。苏丹小说网 “去告诉我嫂嫂,她是皇后的嫂嫂,她被人奚落,就是我这个皇后被奚落,往后还是要硬气些才好。” 毕竟她还是有点忙,并不想处理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 刘氏听后有些惶恐,她本意是不想给小姑子惹麻烦,没想到还是惹了,看来以后老是当鹌鹑也不是个事。 至于小朱表示女眷的事他不管,开什么玩笑,他堂堂一介皇帝,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干,要去关注妇人们的口舌之争。 东瀛。 年富拿着郑和给的地图,笔杆子都快捏碎了,也不知如何分姓,最后干脆在各府县镇村里实行抓阄活动。 量米的斗里,放的全部都是百家姓的纸团,让每家的当家人出来抓,抓到什么他全家便姓什么。 为了统计所有人口,年富便让人弄来许多粮食,表示这是朝廷的恩德,一个人可以赏五升米,但需要族长亲自带着人去衙门领。 又说了,凡是发现有复领、骗领的便就地砍杀。 有粮食可以拿,百姓倒是积极,所以年富的工作,做的也很快,这不禁让郑和感慨专业事就是要专人干啊。 “陈侯,你知道,咱们下一步,要干什啥么?” 陈瀛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刚来,还没摸着门路呢。 郑和笑道:“皇上说了,要把东瀛有钱人的家全部抄了,然后把他们的土地,按人头分给当地所有百姓。” …… 且不说陈瀛如何震惊,单说景舒知道的时候也是很惊讶的,她没想到小朱居然拿东瀛当试验点。 不过想想又觉得可以理解了,小日子当年为什么在晚清和民国使劲霍霍呢? 那是因为这不是他们的土地,他们自然不会心疼。 小朱现在拿东瀛试手,其实也是这个心态。 他不敢在大明试这个政策,生怕到时候弄得乌烟瘴气。 但是东瀛可是试啊,就算是失败了也没有关系的,因为损失的,也不是大明的利益。 不过他的手段还是太温和,没有小日子做事那么绝。 她不知道的是,小朱是觉得东瀛有钱人和穷人不同,有钱人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认知和文化,留着就是祸害。 就比如江南的那些乡绅,个顶个的讨厌。 还不如找一个借口,把东瀛的有钱人全都给铲除了,再用他们的地,去安抚当地的穷人,金银珠宝则充公,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哎,可惜了。” 朱瞻基抬头看天,自己要是重生到万历时期就好了。 要是重生到那时,他定然会把那帮文官全给弄得生不如死。 王荣看看皇帝,再看看天,想不明白皇爷在说什么可惜了。 草原上,三残部被逼得苦不堪言,总算是知道了团结的重要性,就连许久不敢冒头阿鲁台也出来了。 因为脱欢死了,所以他现在还活着,并且修生养息多年,又成为了诸多部落中最强的那位。 “大明皇帝欺人太甚,他杀我们族人孩子,抢走我们的女人和牛羊,现在还想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反击。” 第 265 章 狡猾的阿鲁台 “我刚得到的消息,那大明皇帝第三皇子,营王身边跟了个娘们儿,像是很重要的样子,她每过四日都要出营,去河边给营王洗衣裳 明天又到了她出营洗衣的时候,便让人去俘了她。 再利用她引出皇帝的儿子,杀之,再把他的脑袋送去给大明皇帝,让他也尝尝,失去儿子是何滋味。” 阿鲁台也是读过些书、学过些汉人的文化,所以他明白英雄难过美人关,一怒为红颜的典故。 他还明白,汉人所说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 所以,他不会亲自去,这就是他保本的诀窍,就算永乐大帝来了,也拿他没有办法。 打不过,但他跑得快啊。 不过他现在倒是挺激动的,因为瓦剌的首领,脱欢一家已经被抄,现在的首领脱脱不花又忙于打击野人女真壮大势力。 这样一来,若是自己趁机在背后各捅他们一刀,吞了瓦剌、搅浑明廷岂不是更好呢?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朱祁钰他们设的局。 故意放出消息,然后诱敌来犯。 自上次杀敌之后,几人尝到了些许感觉,这些日子便一直心痒痒。 可朱勇他们每日却就只知道喝酒、吃肉、睡觉,就是不提带他们出去打游击的事情。 既如此,那就只能自己来咯。 好在他们用王爷的身份,笼络了四五十个好兄弟。 还偷了三把燧发枪出来,早早埋伏起来定然能打死不少敌人。 可他们也不知,朱勇对他们的动静,早就心知肚明。 他目光幽深地看着跳跃的烛火,轻声问道:“樊老弟,你说,这次阿鲁台会不会亲自来?” 太宗皇帝对自己恩情很重,他知道,太宗皇帝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把阿鲁台给弄死。 自己若是能把阿鲁台弄死,他在天有灵,一定会非常高兴。 “不会。”樊忠很认真地摇摇头:“阿鲁台此人,狡猾异常,又十分惜命,他绝对不会来。” 若是这家伙那么好诱惑,早在太宗还在时,他就去见阎王了。 “你说的对。”朱勇握紧了双手,随即又轻笑道:“明日保护好两位王爷,呵,他们还是太嫩,真以为能瞒住我?” 第 266 章 周家父母去世 见两人都把头埋得低低的,张太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倒是严父严母,可你们也不该瞒着我,我这个当祖母的,没你们想的那么溺爱孙子,你们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不把我当自己人。” 张太后的语气有些失望,眼眶还有些微微红,显得格外伤心难过,景舒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母后,不是不告诉您,就是怕你担忧心疼嘛。” “还有就是……就是陛下,陛下他怕您又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打他,让宫人看到,面子上过不去。” 反正,只要把锅推给朱瞻基就对了。 张太后理直气壮地道:“他跑我才会去追,他不跑乖乖站着给我打,我会追着他打吗?” 别人当然要跑啊,不跑那不是成傻瓜了么? 景舒吐吐舌头:“母后别生气,儿媳以后有什么事,再也不瞒着你了,儿媳只同母后好,给母后煮好吃的,不跟陛下好,不给他煮吃的,好不好?” 张太后年纪也大了,年纪越大就越像个孩子。 孩子需要哄,景舒最拿手的,就是哄孩子。 张太后果然很吃这套,她笑道:“这可是你说的,今晚别回坤宁宫了,就歇我这里。” “咱们好好说说话,不理瞻基这个熊孩子。” 王荣从仁寿宫出来,听着身后太后爽朗的笑声,对这位皇后更是佩服。 明明是当儿媳妇,却硬生生当成了女儿,怪不得人家地位稳当呢。 小朱同学得知老婆今晚不回来睡,也是高兴,老娘和妻子关系好,对他来说是好事。 周泽林教导的女医,已经在各地开始独自坐堂了。 他每月都会抽空亲自去看过,确认没有问题方才放心。 可惜由于他太忙,不能时常照顾到父母,好在有儿子文栋陪着祖父祖母,倒是能弥补一些感情。 周父六十多岁,周母五十多岁,这个年纪在古代,说老不老,说年纪不大又有点大。 总之,周父的身子骨不怎么样,再加上人老了都怕死。 他自从见到姐姐、姐夫相继离开人世以后,心思便更重了,这两年的药更是没有断过。 在一个寒冷的晚上,他听完孙子读书,便躺在炕上睡着了。 周母为她捏了捏被子,自己也上床歇着了。 第二日早晨,她想让丈夫为自己拿杯水,叫了几声也不见答应。 她便忍不住伸手推了推,谁知入手一片冰凉与僵硬。 周父就这么离开了,安安静静、干干净净,更是引得周胡两家的,小辈们难过不已。苏丹小说网 周家就不说了,对胡家的小辈来说,周父这位舅舅对他们不可谓不慈爱,他们自然该难过。 周父此人虽做药材生意,却对钱这个东西格外大方。 谁家若是遇到了困难,来求他,不管真假,他都会帮一把,所以倒是积累了不少善缘。 受过恩惠的人家,纷纷为他难过,倒是比胡家父母的丧礼,多了那么几分人情味呢。 可还没等他们难过完,同丈夫感情十分好的周母,也因为太过伤心,心痛难忍在第三日跟着去了。 对,你没听错,就是因为心痛难受,引发了心脏病走了。 周泽林不过五日不在京城,刚到城门口便得知,自己父亲母亲都没了。 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两眼一翻,昏死在了下人怀里。 周家本来不怎么起眼,可大伙都是些八卦的人。 两位老人家的感情,立刻让整个京城津津乐道,传为佳话,甚至还被那些说书人编成虚构故事。 景舒听完各个版本后,对这些说书人,就只有无语两字可以评价。 “这些商人真是好没底线,竟然敢乱编排死人去挣钱,也不怕舅舅舅母晚上去找他们。” 不过,敢干这种缺德事的人,也是不信鬼神之说的。 朱瞻基自从知道妻子,非原本的胡善祥以后,对周泽林这个情敌的态度也一日比一日地好了起来。 “娘子,别生气,待会儿,我让锦衣卫,挨个地去警告他们不去乱写就是,让周家二老耳根子清静些。” 至于那些说书的看见锦衣卫,会不会被吓死,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景舒点点头:“这样也好。” 周泽林这些年那么累,如今丁忧几年,也好在家好好歇歇。 可小朱因为对周的偏见没了,所以对他的医术越发重视,居然想让周泽林不要丁忧,还好被景舒给劝了下来。 朱瞻基想了想,还是答应道:“也行,反正两位老人死的时候相近,统共不过丁忧三年而……” 见妻子瞪自己,他连忙闭嘴,可他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 朝廷上经常有些官员,娘死后丁忧三年,日期刚满,爹又没了,这再来个三年就是六年。 这得耽误多少事啊? 而这时候,朱祁钰他们的伤也好多了,说是毫不留情,其实朱勇还是默认手下轻了近一半。 说什么人家也是王爷,你还能真给人家打坏了么? 受点皮肉之苦就行了呗! 军营就陈乐容一个女孩子,所以她身上的伤,都是铭儿给上的药。 她有些不好意思,可铭儿却道:“都打的血肉模糊了,还有什么看头,我口味有那么重?” 陈乐容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由着他了。 她心里也有些感动,毕竟营王自己都那个样子了,还能想着为自己上药。 “殿下,我想了好些日子,咱们这顿打,确实挨得不冤,咱们想的实在太理所当然了。” “咱们没有想过,太宗皇帝和阿鲁台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为何始终不能把他们歼灭。” “难不成咱们的计谋,比太宗皇帝还高明不成?” “如今好了,他不过才损失了三十多个骑兵,却能知我们在算计他,以后必然会更加警惕。” “再想把他给引出来,可就难了。” 更重要的是,她都能想象到阿鲁台现在有多得意。 光是想想,就觉得生气。 还有些泄气…… 在他们的想象中,便想成为霍去病那般意气风发的将军。 可现在看来,他们这些计谋,只不过是大人们眼中的小孩子过家家,途惹敌人笑话罢了。 第 267 章 野人女真 “别泄气。”铭儿轻声道:“我太爷爷那会儿是年纪大了,咱们还年轻呢,咱们有的是时间和阿鲁台耗。” 娘说过,自己可是初生的太阳。 那阿鲁台不过是夕阳罢了,没几日好活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陈乐容轻声道:“我听樊先生说,阿鲁台是太宗皇帝的心病,老将军们可都想活捉他,献俘太庙呢。” “殿下,你还记得太宗皇帝的样子么?” “他若是还在,定然疼爱你,他若是知道自己孙子,解决了自己的心病,他定然会很高兴的。” “若是让阿鲁台老死,那又有什么意义?” 对于这种大仇人,必须要自家人手刃方才能解心头之恨啊。 太爷爷的样子? 朱棣死的时候,铭儿才不过三岁,这个年纪孩子哪里来的记忆? 他想了又想,也只记得起一撮白胡子,扎脸得很。 乐容姐姐说的对,若是太爷爷在,肯定很疼自己,自己一定要阿鲁台捉了献给太爷爷。 见他目光渐渐坚定,陈乐容心里也高兴。 皇后娘娘说过,少年只要有目标,便会排除万难去做到。 就算结果是差强人意的,将来也不会留有遗憾。 营王殿下是晚辈,又有这个机会,自然应该帮太宗皇帝完成遗愿的啊。 要说阿鲁台,现在确实不只是得意,可以说是膨胀了。 大明朝最能打的皇帝,爷孙三代,哦,不,现在是四代都拿他没有丝毫办法,这大概就是汉人说的天命所归吧? 等再努力几代,统治所有游牧民族之后,后代说不准便能像忽必烈似的进驻中原了。 他光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 坤宁宫。 景舒看着小朱拿给自己的密报,轻声道:“这脱脱不花,如今在攻打野人女真?” 野人女真是女真三大部之一,又称东海女真,分布在今黑龙江以北和乌苏里江以东地区生活。 要说这野人女真和明朝的关系其实最远,常贡不常,因为他们生活条件很差,在明朝看来他们和野人并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也没怎么管。 由于野人女真活动范围太广,而且发展太落后,所以当时努尔哈赤都没想过要彻底兼并他们。 可他们几百年来,却还是会被各大势力攻打,为的就是掠夺人口。 这些彪悍的野人女真士兵,就是大家有时候会在清宫戏中听到的“披甲人”,其实就是奴隶兵啦。 当然,“披甲人”里还有被俘虏的旧汉人,和朝鲜人,以及其他东北各族统领部族的人。 努尔哈赤他们通过这些政策,让后金政权获得了大量兵力,国力得到了充实。 可也导致黑龙江以北,乌苏里江流域的部族分散薄弱,使得沙俄后来入侵更加简单。 景舒想了想后,直接道:“皇上,臣妾觉得,咱们应该阻止脱脱不花。” 野人女真的存在,对将来抵御沙俄,是有大用处的。 小朱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历史上,脱脱不花打了女真,还把地盘归了蒙古,壮大势力后,还直接让遣使朝鲜要朝鲜称臣纳贡。 要不说李氏王朝受气包呢,这个也要他称臣,那个也要他称臣,稍不顺人意就被摁着打啊。 当然,他们受气不受气,朱瞻基才懒得去搭理他们,但你要想以皇帝身份,要他的附属国称臣纳贡,那可就别怪他这人不好说话了。 上辈子,这些事情发生在自己去世以后,看来因为也先被杀,所以很多势力都提前行动了。 哎,敌人怎么就杀不完呢? 第二日,朱瞻基就让太监王荣,亲自前往奴儿干都司,监督众将士积极抵抗脱脱不花对野人女真的迫害。 并说了,赶走脱脱不花的首功,封伯爵,要是能活捉,那就封侯,若是能杀死他就封王。 景舒:“……陛下,活捉最困难,不应该活捉封王吗?” 杀死一个人容易,想活捉可不容易呢。 小朱沉声道:“若是活捉封侯,你说那些人会不会心慈手软,指不定就把人给放走了。” 景舒恍然大悟,朱瞻基是怕将士们为了更高的位置,所以下手不狠,让他们跑掉了。 他只要脱脱不花的脑袋,活不活着其实根本不重要。 不过,重生的小朱,并没有放弃了对于奴儿干地区的直接军政控制,所以现在的奴儿干都司依旧强大。 得益于东瀛运回来的银子,现在的奴儿干都司,甚至比朱棣在时还要强大。 所以,他们把脱脱不花赶走倒是非常容易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打死,毕竟大家都知道他们在朱棣的操练下,跑的比谁都快呢。 宣德十年,正月初二,新的一年,京城家家都是喜气洋洋。 因为今年北京城里的人们,都在昨日收到了皇后娘娘的红包,上到官员下到乞丐一个都没落。 红包是红棉布做的,其中一面绣着国泰民安,另一面绣着万事如意,每个红包里面都放着六个铜板。 虽然只够一斤米钱,可也是皇家的心意不是,所以大家心里头都是暖洋洋的,十分感念呢。 初二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朱棣的永平公主、安成公主、咸宁公主回宫,朱高炽的嘉兴、庆都、真定都在张太后宫里喝茶说话。 当然,还得用午膳。 永平公主看姐妹、侄女们对景舒那股子讨好劲儿,心里有些不舒服,忍不住出声笑道。 “要论会做人,还是侄媳妇厉害,不过几个铜板,便能得到贤后之名,可真真是划算极了。” 景舒正和嘉兴聊的开心呢,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这永平是不是多少有点病? 嘉兴自然护着自己嫂嫂:“二姑姑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不过是份心意,怎么到姑姑嘴里就变成钓名沽誉了?” 朱高炽不喜欢这位二姐,她这个女儿向来也不喜欢这位二姑。 永平公主淡淡地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大侄女这么年纪轻轻的,怎么如此多疑猜忌,这可不大好哦。” 嘉兴公主一噎,还要说话,却被景舒暗搓搓地拉住了。 第 268 章 肉疼的公主们 安成公主看不下去,出声道:“侄媳妇每月俸禄不过才一百两银子,却愿意拿出半年俸禄给京都百姓们讨个彩头,这已经很好了。” “二姐姐你的俸禄,也没少多少,怎么不见你给百姓一文钱,既不做,便不该讽刺人家的善心才对。” 在她看来,不管人家什么想法,是不是因为别有用心,只要实际做了好事,那就该得到表扬。 永平公主噎了噎,正要怼回去,便听见张太后假意咳嗽,只好闭嘴,只听张太后笑道。 “行了,过年的大好日子,吵吵闹闹的成什么体统,边关在打仗,给百姓添点儿喜气也是好事。 皇后此举倒是提醒了我,旁的还好,那些战士的将士家人,恩赐定要加倍,国库紧张,也不好让皇帝烦恼。 我看啊,就咱们这些人凑凑,给战死将士家人们每户一贯钱,就当是皇家的心意了,月贵妹妹啊,你作为长公主,可是要把头给带好啊。” 朱棣的长女,永安公主已经去世,所以永平公主便是几人中,年纪最长的。 别听人家瞎说明朝仇女,公主过的十分凄苦什么的。 历史记载,咱们这位永平公主在正统四年的时候,还令家人到蔚州购买了松木千余棵。 这像是日子过的凄苦贫穷吗? 永平公主哪里肯,立马开始哭穷:“嫂嫂何必为难我,我才复爵多久,当初大哥哥……”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张太后黑脸,瞬间便不敢说话了。 自己怎么忘了,自家大嫂和大哥的感情可好了。 感受着张太后的低气压,永平公主终于受不住。 轻声妥协道:“战士们殉国,确实应该抚恤其家属,妹妹便也拿出半年的食邑,出份力吧。” 她每年才两千石食邑,拿出一千石也是很肉疼的好不? 早知大嫂这么黑,打死她都不多话,亏死了。 闻言,张太后立马笑逐颜开:“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嘛。” 众人见太后高兴,也纷纷表明心意,最后凑了六千石粮食出来,瞧着烈士们的家属应该会很高兴。 晚上,运动后的夫妻俩,抱在一处说着话。 第 269 章 内讧?不存在的 今年的泥福娃娃和往年不同,今年捏的是各个民族的姑娘,还有男子,所以很是稀奇。 于冕看着手里的娃娃,有些惊艳地称赞道:“这是僮(壮)族的姑娘,捏的真是精妙。” 那么多个民族,其实在古代的时候和汉族最较好的,就是僮(壮)族人。 她们甚至自发担起保卫边疆的责任,比如抵抗安南、打击倭寇什么的,深得宋、明统治者的喜欢。 当然,清朝不喜欢,也没几个民族喜欢清朝。 震撼中外的太平天国革命,参加金田起义的僮族人可不少,且达到了军队的四分之一。 近代的时候,帝国主义吞了安南后,接着便向我们发起进攻,也是他们的农民起义军顽强抵抗,这些都是不可磨灭的伟大功绩。 这种事情,还有很多,别说是景舒了,就是现在的大民百姓,对这个民族的好感度都是顶呱呱的。 于冕笑着拱手道谢:“谢姑娘的赏。”ganqing五.com 他敢肯定,自家妹子一定会非常喜欢。 凌薇认真道:“小哥哥,你应该说谢谢小妹妹便可,不用说赏赐。” 这个赏字有些卑微,她不喜欢的。 小妹妹? 于冕抽了抽嘴角,开什么玩笑,他哪敢这么喊公主啊? “不敢,不敢。” 凌薇遗传了朱家的基因,自然是个倔骨头,见他不肯,便硬要让人家叫自己小妹妹,弄得少年无措得很。 “行了,凌薇,别为难你于家小哥哥了。” 最后还是锦儿给解围,他站在于冕的面前,笑得很是温润。 “家妹顽皮,让兄台见笑了,你年纪尚且还小,身边没带人,怕是家中也没人知道你出门了,想必董夫人该着急了,赶紧回去吧。” 他在梦中对此人有印象,或许将来也可一用。 于冕拱手,在征得帝后点头的后,方才往后退了三步转身离去,公主殿下也忒热情了,让他手脚都有些不知如何安放。 正当他往回走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小姑娘的惊呼。 “爹娘,大哥大嫂,你们快看啊,那个耍杂技的小姐姐好美,那个小哥哥也好好看啊,王荣,快,拿钱来。” 于冕:“……” 他回头,便看见小姑娘正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那对耍杂技的兄妹。 那个眼神,和刚才看自己的表情并无两样。 他无奈地笑了笑,公主殿下年幼,却也已经开始懂得爱美之心,这果然是人之天性啊。 钧儿不怎么爱说话,一双眼睛却东看看西看看,满是新奇,可见再文静的孩子,都有颗爱玩之心的。 锦儿双眼从未离开过弟妹,遇到人流多的地方,还一手拉着一个,生怕他们走散了。 景舒忍不住叹道:“你瞧,咱们锦儿真是位合格的长子。” 她有时候都想感慨,自己也不知做了什么好事,此生,才能生到这么完美的儿子呢。 朱瞻基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我的种自然随我。” 景舒:“……” 能不能别那么自恋? 还有,你是不是忘了,朱祁镇也是你的种呢? 宣德十年,二月初一,朱瞻基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因为历史上,他亡于宣德十年,正月三十一,可这辈子的自己,成功度过了这一劫难。 小朱知道自己今年死不掉后,就开始努力干活了,同何文渊他们没日没夜地研究如何变法。 同时,脱脱不花也遭到双面夹击,一面是奴儿干都司,另一面则是老巢被阿鲁台给端了。 气的他破口大骂:“该死的阿鲁台,说好一起对抗明廷,他却在背后捅本汗的刀子,本王和他势不两立。” 可他现在却没什么办法,只能带着手下开始逃命。 可他如今在那些将士眼里,那就是封侯封公的工具人,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所以都咬着他不放。 脱脱不花有些不可思议,不明白他们对自己杀意为什么这么大。 同时,阿鲁台也给汉王去了信,朱高煦打开信,不过看了两眼,便一脸轻蔑地丢到一边。 “这阿鲁台当本王是傻子,居然想本王借炮给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用这么高端的东西吗?” 朱高煦觉得很无语,为什么从爹到阿鲁台都把自己当傻子哄呢? 韦氏拿过信,见阿鲁台挑拨离间,说朱瞻基对他这个叔叔不尊敬,怎么怎么的,还拿当初的世子多疾,汝当勉励之来刺激朱高煦。 还说朱高煦若是当上皇帝,他肯定第一个来归降,当即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一个被太宗打的四处逃窜的,有什么脸面说这种话?” 再说了,他们现在日子好的很,做什么要和阿鲁台搅和在一起? 这么想着,韦氏便准备把信烧了,却被朱高煦抬手阻止了。 “等等,给阿鲁台回信,就说王爷也是要名声的,炮不能借给他,但是我可以在物资上帮助他。” 韦氏一惊,连忙想劝,朱高煦却并不让他再说话。 朱高煦脸色深沉,爹啊,你最遗憾的就是没捉到阿鲁台,没关系,你走了,儿子帮你实现。 现在大侄子他们最难的,就是找不到阿鲁台所在之处,敌暗我明,只要知道他的藏身之处,那就简单了。 阿鲁台虽然人在草原,但对于大明皇室那点恩怨还是知道的,所以他丝毫不意外朱高煦会倒戈。 可是,这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攻打明朝,他有自知之明,他的目的是搅混明朝。 “当年朱棣为什么造反,不就是因为不造反会被侄子给弄死么? 我若是把朱高煦的信,送到大明皇帝的手上,让大明皇帝对西域用兵,以我对汉王的了解,他肯定会反抗。 到时候大明开始内斗,自然没空搭理草原了。” 到那个时候,他才能安心收拾草原上的势力,免得被明廷截胡,最后落得一个凄凉的下场。 阿鲁台算得很是阴险,殊不知朱瞻基早已洞悉。 “此人也算是上好的搅屎棍了,可惜我和二叔的情谊坚定,可不是朱允炆那厮可以比的。” 内讧? 不存在的,二叔只能是自己的征北大将军呢。 景舒:呵呵,众所周知,明朝的叔侄关系可是最‘坚定’的呢。 第 270 章 筑京观 宣德十年,二月二十,汉王给阿鲁台的人送了二十车粮食,并在车轱辘上动了手脚,保证探子能找到痕迹。 并且于二十日之后,找到了阿鲁台的藏身之处。 朱高煦不敢耽搁,抓紧时间便给朱勇去了信,并准备亲自带队前往,希望同朱勇来个左右夹击。 他的想法是好,却被监军和苏震云他们给拦住了。 “王爷,请三思,没有皇上的旨意,您不能离开西域。” 朱高煦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虽然手里还有兵权,却也不能随意离开,可现在给大侄子去信肯定来不及。 也罢,相信朱勇他们这回定然可以捉住阿鲁台,若是再让他跑了,那可别怪他到时候说话难听。 阿鲁台也是个聪明人,粮食刚到的第二日便发现了异常,意识到中计的他,连忙让人丢了东西跑。 谁知刚跑了百多里,身后便现烟尘滚滚。 他知道,这是明军追了过来,于是他在手下的掩护下连忙向东逃跑。 “哪里跑?” 铭儿此时浑身热血,直奔他而去,陈乐容怕他出事,连忙跟了上去,朱祁钰见状也追了上去。 樊忠们怕徒弟们出事,也拎着大锤追了上去。 阿鲁台跑的飞快,他们穷追不舍,渐渐的竟然越来越近,阿鲁台见只有三男一女追自己。 当即也不准备跑了,勒马回身就带着四位亲军杀了回来。 只见他先冲着陈乐容袭去,嘴里还叫嚣道:“怎么?大明是没人了,居然派了个婆娘来。” 弯刀向陈乐容砍去,可她却不慌不忙,直接从腰间掏了把燧发枪出来,朝着阿鲁台的就是一枪。 阿鲁台本能想躲,无奈这玩意儿速度太快了,还是击中他的大腿。 他心中一惊,早听说大明又研究出了厉害的火器,本以为就比鸟铳厉害些罢了,没想到要厉害这么许多。 阿鲁台虽然吃痛,但也知道,若是被这几人捉住可就完了。 于是立刻忍痛夹紧马肚子就跑,亲兵也忙上来和他们打作一团,掩护自家首领逃跑。 朱祁钰和樊忠的大锤可不是吃素的,一锤一个,铭儿和陈乐容的枪法精妙,两下便把亲兵解决完,又立刻朝阿鲁台追去。 阿鲁台此刻的心是慌乱的,暗暗祈祷上苍保佑,只要自己逃过身后四人,便能回去和部族汇合。 那么,一切就还能重新来过。 可这个想法显然是不太现实的,随着一声枪响,胯下的马儿应声倒底,他知道自己算是完了。 陈乐容下马,用脚踏着他胸口,并用铁疙瘩指着他的脑袋,嘲讽道:“连我一个婆娘都打不过,你也不过如此。” 她最讨厌谁拿她是女子来说话,很烦很烦很烦! 阿鲁台不愧是永乐最惦记的人,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嘴犟。 “打赢我的并不是你,而是你手中这个铁疙瘩,不过是胜于外力相助,有什么好得意的?” 在他看来,汉人体格并不强壮,却占着那么多好东西,这也太不公平了。 他们不过就是脑子狡猾了些,人才多了些,武器好了些,资源多了些,并不能算作真英雄。 铭儿看他不爽,又朝他另一只大腿补了一枪,痛的他直咧嘴。 “怎么胜的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你的族人,马上就得跟本王回去,在我太爷爷面前筑京观了,开心不开心?” 筑京观,就是将敌方阵营的尸体堆起来,筑成一个类似“金字塔”的尸堆。 这种行为是非常不人道的,可谁让阿鲁台这家伙太可恶了呢? 阿鲁台才不肯去受辱了,当即便想拿刀自杀,却被朱祁钰一锤打飞。 朱祁钰淡淡地道:“永乐七年,你杀死明使郭骥,让我大明十万将士全军覆没,掠我边关,杀我百姓。” “永乐八年,你被太宗打败后假意称臣,永乐十一年,太宗原谅了你,还封你为和宁王。” “可你却不知悔改,在永乐十九年、二十年驱骑南下掠关,杀我大明百姓无数,连三岁的孩童都不放过,有孕的妇孺,七八十岁的老人都下得去手。” “如此恶行累累,你想痛快地去死,想得美!” 此人比吕奉先还要无耻,拖累死了自己太爷爷、爷爷,他才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阿鲁台被五花大绑,因为有脱欢的前车之鉴在,所以他是被绑在囚车上的,为的就是防他自尽。 接下来,就是他的老巢。 妻子、儿女、兄弟姐妹一个都不少,全部就地砍杀,身份高些的将军则全部捉活押还京城。 因为要保持尸体的新鲜度,毕竟不能熏着陛下不是么? 陈乐容看着年幼的孩子,有些不忍心下手,可朱勇却偏要她动手。 “他们不是普通牧民的孩子,他们是阿鲁台的族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闻言,陈乐容双眼一闭,还是手起刀落把人给解决了。 “谢公爷指教。” 其实,成国公说的对,孩子虽然确实很可怜,但谁让他们是阿鲁台的族人。 谁知道他们长大后,会不会他们爹娘一样继续反叛掠关? 朱勇背着手,轻声道:“接下来,就是脱脱不花了。” 哦,你说兀良哈? 他们早被打怕了,在朱勇带人过来以后,就忙不迭交出所有兵器,并保证以后乖乖做个良民。 剩下的散装部落更是不足为虑,可以说如今把脱脱不花解决,那陛下的心愿也就完成了一半。 还有一半,就得看文官们的本事了。 京城。 听闻成国公和樊将军,带着两位王爷和陈姑娘,活捉了阿鲁台,整个京城,不,整个民间都沸腾了。 谁不知道太宗五次亲征都是为着这家伙? 谁不知道仁宗的身体被拖垮,有这货一半的功劳? 还有,大家可都知道,这家伙没事就爱掠关,杀了许多人,害的朝廷为了打仗,当初加了不少税赋。ganqing五.com 刚好,忠烈祠也挑好风水宝地了,朱瞻基便准备在那里筑京观,祭奠那些死去的将士们。 文官觉得这有些残忍,可看着皇帝那个兴奋样,又不敢多话,只有少数官员上折子委婉劝了几句。 张太后倒是有些不安:“这会不会有些损阴德,儿啊,这……” 她怕儿子杀气太重,惹怒神明,最后下场不好。 第 271 章 美丽的风景线 “怕什么?”小朱沉声道:“娘,您别说了,爷爷和爹若是能看到这一幕,他们会很高兴的。” 他意已决,不管谁,说什么都不好使。 景舒知道小朱这人的脾气,决定好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所以压根就没打算劝他。 而且,老天让小朱重生一回,肯定有老天自己想法。 总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又把人的寿命给划了吧? 董氏进宫的时候,还说起此事,表明民间如今对此事都是支持的态度。qQxδnew.net 百姓们连臭鸡蛋和烂菜叶子都准备好了,如今只等着阿鲁台到京了。 景舒听着也觉得很有趣,可一想起朱棣和朱胖胖又是一叹。 “阿鲁台作恶多端,民愤极大,到时候估计京营和锦衣卫的人有的忙了,可惜太宗和先帝已经去了,看不到如今这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美丽的风景线,臭鸡蛋和烂菜叶子么。 董氏嘴角抽了抽,果然,朱家人的审美果然有点独特。 偏偏景舒还不自知,居然问道:“不知夫人准备了多少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用来欢迎阿鲁台呢?” 董氏:“……妾身……妾身还未准备……” 这种热闹,她一向不去凑的。 景舒不赞同地道:“这些东西一定要提前备着才好,免得到时候不够臭可就不好了。” 董氏无言以对,表示自己回去之后一定会备着。 但是她肯定不会去的,不然到时候就让儿子去? 景舒很想去看热闹,可不管她怎么和小朱撒娇争取,人都不肯带她去,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用。 “陛下好没道理,为什么臣妾就不能去?” 往日里,不管自己说要去哪里,这货不是都同意了吗? 怎么如今不过去看筑京观而已,他却不让自己去呢? 朱瞻基无奈道:“那有什么好看的?” “满大街都是烂菜叶子,还有臭鸡蛋的味道,你去了不是受罪,而且砍头是非常血腥的事情。” “万一把你吓到怎么办,你身体一向都不太好,乖,听话,在宫里好好待着,别去了,啊。” 他不是不想带妻子去,主要是觉得妻子单纯又胆小,怎么能见这种血腥的场面,万一吓病了怎么办? 周泽林还在家丁忧,万一不能及时进宫诊治呢? “哼,那好吧。” 景舒有点小小的不开心,但想想好像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便也妥协了,大不了听人转话也不错嘛。 “对了,汉王叔此次可是立了大功,陛下准备如何赏赐啊?” 这倒是个问题,金银珠宝他舍不得,二叔又已经是个王爷了,也没封头,要是不赏也说不过去。 “要不,赏赐几个美人儿?” 听闻二叔的府上,近几年空荡荡的,也不知是不是二婶管得太严。 他这个做大侄子的,自然要为二叔解忧。 景舒有些无语地道:“陛下,二叔今年五十五,都快六十的年纪了,你这不是害那些小姑娘么?” 还没快活两年,男人就嗝屁了,有什么意思? “那你说,赏些什么?” 小朱实在不知该赏什么,反正是舍不得赏钱。 景舒想了想,然后道:“库房里有好几把爷爷在靖难时用的剑,不如挑一把送给二叔吧。” 毕竟二叔是爹宝男,看到亲爹的东西应该会很高兴。 朱棣的宝剑也不止这一把,送一把给汉王也没什么。 小朱眼睛一亮,觉得甚好,便立刻让王荣拿找剑。 在王荣搬来的十多把剑里,他直接挑了把最老的,还道:“有些东西,时间越久越有味道,便给二叔送去吧。” 这把剑杀敌的时候,他还在吃奶呢。 相信二叔见了,一定会感动的。 阿鲁台被送到京城后,张太后就在仁寿宫焦急来回走动。 可等到太阳落山,也没见到两个宝贝孙子的面,她忙去乾清宫问小朱。 谁知,小朱一件莫名其妙。 “儿子没说他们两个会回来啊,脱脱不花还没被捉……啊……娘,儿子都多大了,你别拧儿子耳朵。” 宫人们对这一幕早见怪不怪,甚至还贴心地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张太后怒气冲冲地道:“他们两个都走了半年,你还不让他们回来,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若不是宫规森严,她还以为是别人的儿子呢。 就没见过谁家当爹的,舍得让自己儿子上战场的。 小朱无语道:“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溺爱孩子们,他们又不是没断奶,晓得怎么照顾好自己的。”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十几岁和爷爷去亲征的时候,也没见娘这么大反应,果然是孙子比儿子亲啊。 要说到这个孙子,小朱对太子妃的肚子可是十分关注。 就比如吃饭的时候吧,还会让人把鱼给端人家面前。 若是看人家没有动筷子,就会关心地问。 “张氏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要宣太医给你瞧瞧啊。” 若是人家吃了,他便会流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 这让太子妃很是尴尬,外加压力山大。 只要不是必要,她都选择避开和皇帝一起吃饭,并且再也没让东宫厨房上过鱼这道菜。 就连锦儿也很是无语,这怀娃的事情岂是说怀就能怀上的? 景舒就更无语了,她无数次说过,儿子和儿媳妇还小,不用着急。 可这人就是不听,该催生的时候从不手软。 “成家立业,没有孩子算什么家,我只是想要个孙子而已,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那谁家公公婆婆不想要孙子,怎么妻子就是不理解自己呢? 景舒气结,干脆随他去,也懒得再搭理他了。 太子妃也松了口气,只要婆婆不催生都还好。 因为皇帝大部分时间,还是忙着外面的事情,等闲也见不着,可她却是每日要和皇后相见的。 若是皇后也催,她才是真的难过了。 对此,她对婆母表示感激。 锦儿笑着道:“母后温和慈爱,从不主动与人为难,你就放心吧,别把父皇的话放在心上。” 太子妃点点头,笑道:“母后确实不主动与人为难,可有些人,却总和母后过不去呢。” “今儿,永平姑姑进宫了,还想学平阳公主给父皇献美人儿呢。” 第 272 章 当皇帝好累 锦儿目光有些冷,声音明显能听出他的不悦。 “李让去的太早了。” 否则,他定然会送几个美人儿给姑父。 太子柔声道:“殿下别生气,父皇已然拒绝,永平公主是灰溜溜离开的。” 该说不说,她对这位皇姑是一点好印象也没了,怪不得她那么招所有皇亲们不待见呢。 别人待不待见无所谓,最关键的是,太子爷如今不待见她们一家了。 押送阿鲁台的,是焦敬和井源两位驸马。 焦驸马已经被调教地相当不错,再也不是当初的无赖样。 因为他很忙,皇帝给的任务实在是太多太多,忙得他压根就没空想东想西,去干那些丢人现眼的事。 他们刚进北平城,阿鲁台和他诸位将军的囚车,就又迎来了一波臭鸡蛋和烂菜叶子的攻击。 为什么说又呢? 那自然是因为这货太讨厌,自进入大明地界后,便被扔了一轮又一轮。 这可苦了士兵们,天知道这玩意有多难闻。 可皇帝又不让驱散百姓,他们也就只能忍着了。 “永清啊。”焦毅回头,看了眼囚车里的阿鲁台,才轻喊着井源的字道:“你说这阿鲁台这么遭人恨,筑京观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你说咱们要不要给陛下上书,让陛下给他凌迟了?” 凌迟是最残忍的一种死刑,共需要用三千多刀,并且必须要在最后一刀,将罪犯刺死,才能算凌迟成功。 井源低声道:“别瞎掺和了,现在江南那边的,已经对陛下非常不满,到时候谁知道会写出什么东西,来抹黑陛下,算了吧。” 何况,他们这些驸马,听话就是,可不敢瞎论政事。 阿鲁台此刻的心拔凉拔凉的,他被绑在囚车上,嘴里还勒了布条,就是他想求死不受辱也不成了。 想想自己这一辈子,风光过,更加落魄过。 自己都八十了,本以为,至少能够死在草原上,没想到…… 他眼底浓浓的都是不甘心,凭什么天时地利人和都被朱家人占了? 明明他们拥有最彪悍的将士,拥有最好的马儿,凭什么要屈居他们之下? 他怎么想的,可没人关心,小朱此刻正在奉先殿里和他爹和爷爷,絮絮叨叨地说起此事。 景舒跪在他身后,越听越觉得无语,这家伙把自己和儿子们的功绩,反反复复说了三四次。 可是,就没听见他说汉王。 不,也说了,只说了他这个侄子对汉王如何宽松,又暗戳戳地告状。 说二叔如今出息了,一顿都能吃三十六个菜了。 景舒:“……” 人家就吃了那么两三天,后来就改成了十个菜好不? 别人才帮你捉住阿鲁台,你能不能说人点好的? 从奉先殿出来,小朱笑眯眯地和景舒说话。 “三日后是个上路的好日子,我准备那日送阿鲁台上路,我要亲自去观刑,让爷爷和爹瞧瞧我的本事。” 在太庙嘚瑟完,就可以去忠烈祠筑京观了。 虽然忠烈祠还没完全建好,但那又不耽误自己砍人。 到时候,直接让工匠,把几人铸成铜像跪在忠烈祠前,生生世世,受尽所有人的唾骂。 景舒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后世的北京又要多个景点了。 阿鲁台这辈子,说实话,也算得上是轰轰烈烈了,此人智商颇高,是明朝排的上号的对手。 可惜,再聪明的猎物,在面对更加聪明的猎人和武器时,也只能乖乖认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阿鲁台和其族人的死,极其震撼了草原各部落。 原先还不肯交出武器的部落,纷纷低下了脑袋,交出武器,俯首称民,并接受朝廷派驻守军队和官员。 景舒笑道:“果然,要想让所有人乖乖地听话,最重要的,还是要有武器,让所有人都害怕的武器。” 只要武器能遥遥领先诸国,那大明就永远都是爸爸。 “是啊。”小朱轻声道:“士大夫们常说要以德服人,只要够仁德,再顽固的蛮夷都会被感化。” “这是在痴人说梦,他们能服的,只有比他们更能打的拳头,娘子,当皇帝真的好累。” 小朱把脑袋埋进妻子的怀里,声音里有些疲惫。 自重生以后,他一刻不敢停歇,到今日才觉放松了些,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浓浓的疲惫。 第 273 章 万般皆下品 开封府。Qqxsnew.net 今儿是咱们谦哥休沐的日子,他应知府万信的邀约,来到郊外的河边喝茶下棋。 春雨淅淅沥沥,吹得随从们有些冷,可这两位却兴致尤高。 随着最后一子定乾坤,万信毫无悬念地赢了此盘,气的于谦捶胸顿足,表示还要再来一盘。 万信却没了兴致,叹道:“春雨下了七日还未停,想来今年的开封,一定有个好收成啊,只是不知廷益何时再来开封,同我下再下几盘棋。” 说实话,他挺舍不得于谦走,但他也知道,于谦肯定也想回京,他肯定也想家人了。 于谦见状,便呷了一口茶,道:“你何必多愁善感,你我尚且年轻,又生逢如此盛世,遇如陛下之明君,还愁没有再见之日么?” 反正他去哪里都一样,只要能为天下人谋福、为朝廷做事,哪怕让他去当一小卒他也是愿意的。 “哪有这么简单?”万信问道:“你可知成国公生擒阿鲁台,并令无数部落缴械投降称民的事?” 于谦点点头,骄傲道:“陛下仁慈,并未大开杀戒,收复西域,征服东瀛,现如今又平定了草原,乃千古一帝也。” 依他看,如此功绩,说是千古一帝一点儿也不过分。 万信又道:“那你可知年富,陛下让他去了东瀛当了布政?” 这么大的事,于谦当然知道,他不耐烦地道:“万兄,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别磨磨唧唧的?” 春天的雨是斜的,斜着飘进亭子里,飘到已经结束的棋盘上面,也飘到两人的衣裳和头发上。 万信把手放在凌乱的棋盘上,意有所指地道。 “如今的草原,就如同这盘棋,杂乱无章,正需要有人,去重新布置,这事可不简单呐。 脱脱不花如今还在,草原上那些部落随时可能会反叛,这时候过去,无异于是在刀尖上走路啊。” 你到时候能不能平安回来都不好说,更何况是再回开封看看。 话说到这一步,于谦就是再直男,那也知道他的意思了。 “万兄,我等食君之禄,应担君之忧,边疆百姓已苦许久,陛下若当真有此意,我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万兄莫要再说这些扫兴的话。” 他于谦,怕死吗? 笑话! 见他不高兴,万信便也不吭声了,只是多少还是有些为好友担心。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些话很快就到了小朱的耳朵里。 “哼,在刀尖上走路?”朱瞻基冷笑:“他说的也没错,确实是在刀尖上走路,可当官本来就不该为了享福,如此自私之话,真令人失望。” 他本来想着,万信在开封已久,回头把人调回京来的。 景舒对万信有些印象,其实此人是个好官来着,秉公执法,清廉正直,很受百姓的喜欢。 “他可能就是担心好友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陛下可千万莫要用人之常情,去评判一个人的人品。” 说实话,两个儿子去了草原大半年,她这心里就跟油煎一样,说不担心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有可能,谁乐意让好友和亲人冒险呢? 可小朱才听不进去,立马便在去草原的名单上,加上了万信的名字,还得意洋洋地道。 “他不是担心好友嘛,这下可以不用担心了,他可以亲自去陪着、照顾自己的好友了。” 景舒:“……” 无语,你能不能再小心眼一些? 宫里的宫女、女官,每年都会放一小批出去,每三年则大放一批,放出去的自然要有人来补上。 二月初二这日,便是内官、宫女、女官们的晋级考试,景舒和太子妃亲自监考,东厂提督和尚宫们选拔。 小太监们大部分都想去皇帝、王爷们的身边,还有去东厂当差,他们会在自己试卷的末尾,写上自己的期望岗位,以作为选拔参考。 景舒坐在上首,看着下边埋头答题的人们,忽而扭头,看向一旁的太监道:“刘提督啊,你瞧瞧这些孩子,多讨喜,有没有你能看得上眼的啊?” 刘诚,东厂的掌印太监,朱瞻基亲自提拔的,帮着干了不少黑事和脏事,所以十分受信任。 第 274 章 朕睡不着啊 只有那些未开智的人,才会相信他们的鬼话。 对此,太子妃倒是深深认同,大户人家的姑娘没有一个不读书,不会写文章作诗的。 家人让她们读书,是为明理,是为了将来不被人愚弄。 可要娶媳妇,却又不愿意娶个书读的好的。 为什么? 因为思想开阔的女子,不好控制,没有不读书的女子那么听话,就比如陈乐容这种姑娘吧。 从小跟着大儒读书,养在皇后身边,文武双全。 你想凭一本《女戒》拿捏她,就让她对你三从四德,以夫为天,从此乖乖待在内院做个贤妇? 做梦吧! 小心人家拿着流星锤给你爆头,或者一发子弹送你上西天。 铭儿不信邪啊,他贱兮兮地去找人家要负责。 “乐容姐姐,前些日子,你都被我看光了,这下好了,你以后必须得嫁给我,不然你可嫁不出去。” 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看过了就会负责,绝对不会让她嫁不出去,被流言蜚语困扰的。 谁知,人家却白了他一眼:“我为何一定要嫁人?” 不过多交些税钱罢了,她又不是交不起。 铭儿:“女子都要嫁人的啊……” 他的语气有些心虚,因为他刚说完就想到了姨母。 果然,只听陈乐容道:“谁说的,我姑姑就没嫁人,也没见我姑姑就活不下去了啊。” “再说了,等我杀敌建功,到时候陛下给我封个大将军什么的,我去买十个二十个男子回来养着就是,我做什么非要嫁给你,给你管小老婆?” 她想的很开,只要自己不成亲,那就不算是对不起谁,凭自己本事,买的男子,旁人能说什么? 可若是嫁给营王,那自己这辈子就只能有这么一个男人。 多没趣儿啊! 闻言,铭儿简直是目瞪口呆:“这也行?” 大明的女子,什么时候可以养面首,他怎么不知道啊? 看着她的背影,铭儿陷入了沉思,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乐容姐姐会有这种想法。 到底是谁,教坏了他乐容姐姐? 远在紫禁城的景舒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赶紧让蕊初换了个汤婆子,顺便拢了拢衣裳。 “虽然已经入春,这天儿还是很冷,传我话,今年宫里的姜汤发到四月再停,对了,给董夫人送些东西去,多送些上好的皮货去。” 于谦才刚回来和家人团聚没两日,皇帝他就又不讲武德,把人给调去蒙古,这不得安抚安抚啊。 蕊初点点头,忙去办了,这时景舒又一连打了两三个喷嚏。 她有些莫名其妙:“该不会是有人在骂我吧?” 谁那么大的胆子,真是欠打。 朱瞻基看到于谦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廷益啊,你可回来了,朕最近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朕一看到你,这心就踏实一半了。” 小朱是皇帝,皇帝这么说话,显然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事情,于谦虽然三十多,但依旧一腔热血。 闻言,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为君王分忧。 朱祁锦:“……” 他嘴角微不可见地抽了抽,这句话都快成了父皇的口头禅。 前面听到这两句话的还有去东瀛的年富、变法的何文渊、还有被忽悠去了交趾和西域的二爷爷等等等…… 现在,总算轮到于先生了。 待小朱忽悠完了于谦,便对他道:“太子啊,去送送你于先生,虽然只是开蒙先生,但一日为师,便终身为……师嘛,快去快去。” 这些能臣的心,必须要向着太子,这样太子的位置才能更加稳当。 锦儿拱手,规规矩矩和于谦退出了乾清宫。 “多年未见于先生,先生清瘦许多,想来在地方上辛苦了,孤回头让人给先生送些补身子的,还请先生莫要推拒孤的一番心意才好。” 他本来就喜欢于谦,在梦中看到他为大明做的那些事后,他就更尊敬了,自然是要好好拉关系的。 于谦对这位太子,也很是喜欢,只听他笑道。 “臣也没教殿下几年,殿下实在是太客气了。” “臣虽然在地方上,但却一直听百姓与同僚们夸赞,说殿下器宇非凡,仁慈厚道乃万民之福。” “殿下,臣虽没什么本事,却愿为陛下与殿下,为大明,为天下的百姓,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这辈子,平生夙愿,就是跟着明君,把这天下治理好,他很幸运,遇到了三代明君。 而且在目前看来,太子殿下,也是下一代明君。 太阳光洒在大红的宫墙上,也洒在两人的身上,他们相视一笑,心中都相信未来的大明会越来越好。 晚上,坤宁宫。 一家人边用晚膳边说话,凌薇的小胖手拿着一只炖羊排啃着,双手和小嘴吃的油乎乎还不忘道。 “于家小哥哥和小妹妹好可怜,爹才刚回来就又走了,董夫人也好可怜,夫君常年不在身边,她肯定很难过吧。” 朱瞻基拿了帕子,亲自给她擦了擦衣裳上的油花儿,才道:“你个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是难过?” 小丫头才六岁,却精灵古怪,口才更是了得。 说她一句,她能回敬十几句,论调皮程度不比铭儿差。 只不过小丫头表现在嘴上,而铭儿则是在行动上。 “女儿当然知道。”凌薇认真道:“二哥哥和三哥哥没回来,女儿就很想他们,心里很难过。” “是吗?”小朱抬抬眉,问道:“可是思念和难过都会人比黄花瘦,你小肚子皮新长出的肉肉是怎么回事啊?” 凌薇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一脸忧伤地道。 “可是难过也会吃很多的,就是因为太难过了,才只能靠吃转移注意力,所以女儿才……” 话说到一半,看大家都用睿智的眼神瞧自己,凌薇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小朱戳了戳闺女的额头:“你这张嘴这么厉害,将来去当使官算了,定然能说的人家哑口无言。” 凌薇却笑道:“爹爹若是能把他们打的哑口无言,女儿就是什么都不说,只往哪儿一站,他们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就像前朝元成公主那般。” 元成公主是忽必烈的庶公主,在元朝并不受宠,封号都没有,她是元朝第一位和亲高丽的公主,可人家却是厉害得很。 横行后宫,女子参政,大肆敛财,甚至殴打国王,这一切,都是当时强大的元朝给她的底气。 第 275 章 弱国无外交 “说得好。”小朱欣慰道:“我们凌薇长大了,开始懂事了。” “那元成公主乃忽必烈并不受宠的女儿,去了高丽,却成了比国王还厉害的存在。” “举国上下非但怒不敢言,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人家,就是因为被打怕了,所以只要国家厉害。” “别说是派公主王爷出使,就是派个乞丐去。” “他国也不敢轻视,反倒是得当自己祖宗供着,这便是弱国无外交啊。” 若是一个皇帝,活得如此没有尊严,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好在,他大明直到灭亡,除了朱土木以外,旁的皇帝还是很有尊严的。 太子妃叹道:“那高丽的忠烈王,原本是有发妻原配的。” “为了和元朝联姻,废了发妻,却压制不住元成公主,又改不了好色之本性。” “弄得朝堂上乌烟瘴气,后宫泣涕涟涟,那公主还为讨好忽必烈,四处搜刮高丽的美女献上。” “人家丞相之女不肯去元,她便用铁鞭乱捶,虐得她体无完肤,又将那女子流放到元,残忍至极。” “她还四处搜刮民财,弄的民甚苦,她本是在元朝最不受宠,连封号都没有的公主。” “去了高丽之后,人家百姓对她很是爱戴,还去元朝为她求公主封号,可她却如此回报,真是……” 作为从小接受汉家教育的张静淑,她非常不能理解元成公主的做法。 对国王不敬可以,摄政也可以理解。 可扰乱朝纲,搜刮民财,虐待大臣贵女是如何也不能理解的,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可恶至极。 景舒轻声道:“静淑说的是,凌薇,你父皇肯定会让大明越来越好,可你千万不能学元成那种刻薄脾性,知道吗?” 小女儿娇悍霸道一点没关系,可若是性子刻薄、视人民如草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凌薇嘟嘟嘴:“女儿自然不会如此蛮横无理,娘说的,女儿都记得,大家都是爹娘养大的宝贝。” “只要不是故意的,第一次犯错只口头教育,让人家记得咱们的好,也给犯错之人一个机会。” “第二回则按宫规来,第三回则加倍罚之,娘,你说的,女儿都记得。” 她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不会无故欺负人家的。 景舒摸摸她的脸,温柔道:“乖。” 于府。 许久未见面,于谦和董氏自然是要恩爱一番的。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完事后夫妻俩依旧不舍地抱在一块儿。 “开封府是北宋汴京,繁华异常,听闻才女也是颇多,秦楼楚馆彻夜通明,夫君觉得,那的姑娘们如何?” 女子感性,想的也多,董氏这便开始套夫君话了。 于谦抱着妻子,满足地眯眯眼。 “陛下让户部每个月,都把俸禄发给你,我就只有二两酒钱,我就是想去,又哪里有闲钱去哪种地方?” 自己年轻的时候多穷呀,妻子却愿意嫁给自己。 他去地方上任,留她一人带着两个孩子,自己若还在外花天酒地,那还是人吗? 董氏嘴角勾的老高,却故意道:“夫君可是觉得我好哄,你如今身在高位,还会愁没银子花?” 她知道夫君从不受贿,可许久未见,就是想调侃几句。 于谦睁眼,开始故意挠她痒痒。 “娘子越发俏皮了,看我怎么罚你。” 夫妻俩笑闹一阵后,于谦才说自己下个月又要走的事。 “这回是布政使,从二品,俸禄涨了近一般,你给冕哥儿买块好玉,再给璚英寻个好先生。” “别听那些什么都不懂的人瞎说,女子不读书何以明事理,我就喜欢像你这样饱读诗书的。” 璚英是他们闺女的名字,于谦对其甚为疼爱。 董氏笑道:“皇后殿下说,让闺女进宫陪公主读书,每日早上去,晚上下课再出宫。” 其她的姑娘都是住在宫中,每月只回去一趟而已。 大概自家夫君是文官,又是高位,女儿并不在妃嫔之选上,所以皇后殿下才不让闺女进宫住吧。 于谦想了想,便点头道:“也好。” 闺女被拘束在家中,也没什么朋友,宫里的姑娘多,她也能待得开心些。 古人大多重男轻女,可景舒觉得于谦此人却丝毫没有此思想。 他甚至还专门为闺女写了一首诗,其中四句是这样的。 璚英一别已三年,梦里常看在膝前,婉娩性情端可爱,娇痴态度亦堪怜。 这是他在外任职,三年未见妻子儿女写的诗。 可见于家谦的爱女之心,在当时社会是很难得的。 所以景舒对民族英雄的好感,那是一年比一年的多啊。 璚英小姑娘进宫那天,景舒便拉着凌薇再三叮嘱,表示一定要乖些,不可以教坏了人家大家闺秀。 凌薇:“……女儿就不是大家闺秀了吗?” 景舒叉着腰,无情问道:“昨日拉着钧哥儿逃学,去掏鸟窝的,不是你?” 你见过谁家大家闺秀,会上树掏鸟窝的。 凌薇嘴犟道:“自然不是女儿,女儿那会儿是被妖精给控制了,是被强迫的,不是女儿自己想去的。” 她最近在听宫女读,景舒写的《西游记》入睡。 所以想也没想,这借口就脱口而出了。 景舒:“……从今儿开始,不许再给公主读这些了。” 这丫头,顶嘴越发快了。 然而最让她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璚英小姑娘进宫的第五日,下学的时辰过了许久。 于府的下人等了又等,却始终等不到自家姑娘出来。 只好使了牌子,求了位内官到坤宁宫问情况。 景舒这会儿才刚算完账,猜测莫不是先生拖堂,便想着去瞧瞧,顺便解救下被拖堂的小可爱们。 谁知刚到学堂门口,就见太子身边的郑忠,鬼鬼祟祟地向看什么,一见到景舒就要大声通报。 蕊初在景舒的示意下,眼疾手快地塞了块在他嘴里,然后让内官们给他拖下去了。 景舒慢条斯理走进勤学堂,便听自己那太子儿子,此刻正对着教女则的姑姑,语气满是温和与商量。 “苏姑姑,孤知公主是顽皮了些,孤代公主同您道歉,只是她虽毁了书,可你也罚她抄书了。” “这事便算是扯平了,咱们便不必再叨扰母后了吧?” 第 276 章 凌薇挨打,小朱心疼 苏姑姑本就不敢追究公主,谁不知道这位公主是小祖宗般的存在? 如今太子殿下开口,她自然也就顺坡下驴了。 “只不过,公主是君,可免皮肉之罚,可这些姑娘,特别是这位帮着公主毁书的于姑娘,需得挨十个手板才能走。” 若是不罚,她的威严何在? 凌薇自然是要护着小姐妹的,只见她把橘英拉到身后,认真辩驳道。 “是本宫逼她们,她们不敢违背本宫的命令罢了,苏姑姑,我们下次不再毁书便是,您就别罚她们了。” 橘英小姑娘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护着自己的公主,眼里满是倾慕,连姑姑都敢怼啊? 真棒! 苏姑姑怎么可能答应,正要说话,便听宫人通报皇后殿下来了。 朱祁锦见母后来了,当即便给了妹子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后者立刻耷拉下了脑袋。 她受宠,祖母、爹、哥哥们都没动过自己一个手指头。 可母后不一样,母后甚至,还专门为自己量身定制了根棍子呢,打起来可疼可疼了。 景舒进门后,映入眼帘的就是满地的碎纸,她仔细瞧了又瞧,发现是宋朝魏国大长公主的事迹。 魏国大长公主是有名的‘贤妇’,她的事迹一向被姑姑、嬷嬷们耳提面命地教给各家姑娘们。 自己闺女还小,小朱又时常灌输她不必受气的思想,她肯定接受不了这些东西,怪不得会发脾气呢。 景舒寻了把椅子坐下,并不理会苏姑姑的问安,而是看向闺女。 “说吧,为何毁书?” 虽然她知道了,但还是要她自己说出来。 凌薇嘟着嘴道:“姑姑同我们说魏国大长公主的事,让我们向她学习,女儿觉得不妥,也很是不悦。” “魏国的大长公主身份贵重,公主贤惠,对驸马很是爱重,可驸马王诜却嫌弃公主没有颜色。” “旁的也就罢了,可他却和大长公主的乳母混在一块,这打的不是公主的脸,这是在打皇家的脸。” “这是在说,皇家的公主,还不如一个乳娘,宋真宗要罚,公主还去求情,还把乳娘和孩子接到公主府好好相待。” “请母后恕罪,女儿实在理解不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学的?” 虽说身为公主,心怀良善,宽厚待人是应该。 可这已经不是宽厚,用母后的话说,这是自己捏了苍蝇往嘴里送呢。 景舒扭头看向苏姑姑:笑道:“本宫之前不是说过,公主还小,教些插花、焚香的基础就行,不必讲这些,姑姑为何不听呢?” 是她说话不好使? 苏姑姑看着皇后笑盈盈的样子,她不免觉得有些凉嗖嗖的,暗觉不好,于是连忙跪下来解释。 “回殿下的说,公主殿下还小,可其她姑娘们大了,臣就是……” 你自己的姑娘不学,总不能不让别的姑娘们学吧? 景舒看向在坐的姑娘们,都是不到十岁的年纪,眼里都很懵懂,正是形成价值观的时候。 “对于魏国大长公主的贤德,本宫并不否认,可本宫也不太赞同,善良和贤德都应该要有底线,而不是是非不分。 有时候,太过于好说话,不是善良,而是会更加放纵他人的恶。 本宫做主,这些女则、女训、列女传你们不必都不必学了,多多学学实用的本事吧。 比如算数、比如女红、比如写的一手好词、好文章,若是觉得枯燥,马球、捶丸弓箭也是可以学的。 前些日子,宫里进了好些小马驹,就是为了给你们学的,待你们学好,本宫和太后可是要去参观的。” 苏姑姑一直想插话,无奈却根本插不进嘴。 她想说的是,女子怎么可以不学这些女德的书呢? 凌薇则高昂着小脑袋,就跟斗胜的公鸡似的。 景舒看向蕊初:“拿板子来。” 虽然这种反抗意识值得称赞,可扰乱课堂秩序,撕毁书卷这种行为还是应该被惩罚的。 锦儿见状,连忙就要说情,却被母后淡淡看了一眼,他就不敢说话了。 景舒看着他道:“太子回东宫去吧,好好思考,父母纵子即害子这句话,你是长兄,长兄如父。” 弟妹犯错,应该教导,而非帮着隐瞒。 今天要是小朱在,锦儿还敢继续帮着妹子求情,可这是母后在这儿,他是真的有点不敢。 不知道为啥,大部份家庭,孩子都是怕母亲要多些。 锦儿才刚从勤学堂出来,便听到自家妹子委屈的哭声,他心疼地眉毛都拧成了麻花。 这时候,钧儿才气喘吁吁地赶来。 “大……大……哥……” 他听说妹妹惹祸了,功课都没做完,就往这边跑。 “得了,你别说了,走吧。” 锦儿看他这个样子,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把人夹胳肢窝就走。 这时候,还是不继续进去火上浇油的好。 坤宁宫。 昏黄的烛火下,景舒埋首书案,苦思冥想水泥的制作方法。 水泥的原拆料无非就是石灰石和黏土、铁矿石这些原料嘛,只不过比例是多少来着? 这也不能怪她,她毕竟是护理专业,对这些工业知识不太感兴趣,学过以后也就忘了嘛。 “陛下圣安。” 小朱从外头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宫人们赶了出去。 “我说你,你对凌薇那么严厉做什么?” “她才多大啊,不就是撕了几本书而已嘛,你就打她十个手板,你去看看,她那眼睛都哭成什么样子了?” 朱瞻基心疼地眼睛都红了,堂堂公主还不能撕几本书了? 景舒放下笔墨,轻声道:“小时候不教,长大了可就来不及了,主要是不能养成生气就乱毁东西的习惯。” “哪怕书不是好书,可今日她看书不爽,就直接给毁了,下回看人不爽,是不是要把人给毁了?” “你和母后就惯着吧,铭儿就是被你们给惯坏了,稍不如意就摔东西,这个习惯很好吗?” “别人于家小丫头,刚进宫就受她连累,折腾那么久还没回去,她家里人不知怎么担心呢。” 不过,那姑姑也不好,景舒想了想,还是准备把这个姑姑打发出宫,换个思维开阔的来。 第 277 章 官绅一体纳粮 朱瞻基还是不能理解,他道:“就几本书罢了,你扯那么远做什么,娘子,你攒那么多小金库,不就是给孩们用的吗?” “她是公主,皇家血脉,锦衣玉食、前呼后拥都是应该的,现在只不过撕几本书怎么了,无伤大雅嘛。” 有点小脾气怎么了? 他家凌薇还没学元成公主,动不动就要去外头敛财呢。 景舒淡淡道:“当年,太祖皇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有了这么多,白吃干饭不干活的藩王。” 觉得藩王们吃不了多少粮食,无伤大雅,结果养出了一群猪。 小朱:“……” 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 于府。 橘英窝在爹爹怀里,小嘴叭叭地说着宫里的事。 言语间,全是对这位凌薇公主的喜欢。 “娘说过,这些劝女德的书,没什么意思,让女儿听听就好,虽不必往心里去,可也不能表现出不喜。 免得招惹闲话,给自己惹上个不好的名声。 谁知公主殿下却如此霸气,居然敢和姑姑顶嘴,还敢撕毁书卷,大闹课堂。” 于谦和妻子对视一眼,有些无奈,但还是耐着性子道。 “人家是公主,怎么不敢和区区一个姑姑顶嘴?” 橘英从爹的怀里起来,站好,并认真道。 “那爹爹,您给太子殿下启蒙过,他们那会儿敢和您顶嘴吗?” 学生怕先生,这玩意就是天生的好不好? 于谦高傲地仰起头:“自然是不敢的。” 就是那最调皮的营王殿下,也只敢背地里恶作剧,可不敢明着和自己顶嘴。 这点威严,他还是有的。 “那就是了。”橘英笑眯眯地道:“不过嘛,这事也是好事,就是咱们再也不用上这些女德课了。” 那些所谓‘贤女’的故事,听得真是非常憋屈的好吗? 于冕笑着道:“既不用上女德课,那正课就得抓紧些,可不能光想着玩儿,尽去偷懒了。” “你可是咱们爹的女儿,咱们爹当年可是差点成了状元,绝对不能落于人后。” 他本来想鼓励妹子好好读书,谁知妹子却歪了歪脑袋疑惑道。 “差点?是不是也差的太大了点?” “哥哥是不是算术不好,状元是第一,爹是二甲倒数第二,这是差了一点儿吗?” 董氏看向夫君的表情有些揶揄,于谦老脸一红,连忙给闺女夹了筷子菜。 希望她赶紧闭嘴,莫要再多嘴了。 苏姑姑进宫的年头很早了,嘉兴公主就是她教的,所以在宫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如今冷不丁要被辞退,她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忍不住略带些质问道。 “皇后殿下,臣只是按规矩授课,不明白何错之有,还请殿下解惑。”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只不过,讲了每位贵女都必须学的东西罢了。 为何要被无情地赶出宫去? 景舒淡淡地道:“姑姑没错,只不过姑姑今年也五十六了,该出宫享福了,姑姑还是莫要多想的好。” 嗯,错就错在不听我的话,让你别教别教你还要教。 既然如此,你就滚蛋吧。 只不过,景舒懒得和她周旋,听她那些令人无语的借口,所以并不想把原因说出来。 苏姑姑还要说什么,景舒却已经让人送客了。 她咬咬牙,不敢在继续逗留,只得转身准备离去。 谁知刚转身,身后却传来皇后那清冷的声音。 “你丈夫走的很早,才成婚三个月,他就没了,听说你是被媒人骗去冲喜的,想来同你没什么感情。” “可你这么多年,这么有钱,还一直为你夫君守着,你这些年,赚的钱,也大多都拿去养夫家拿一家子亲戚了。” “本宫对你很是佩服,可也想问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是所有女子的典范,所以要让她们都跟你学呢?” 景舒看着她,眼睛带着怜悯,竟让苏姑姑有些哽咽。 “难……难道不应该么?” 常言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又道,好女不侍二夫。 这难道不是天下女子,都应该要遵守的么? 景舒走到她跟前,轻声道:“什么是应该,什么又是不应该,本官还有句想问问你。” “若你也有位女儿,你愿不愿意她像你这样过一生,活在这些所谓女德的束缚之中,成为另一个家庭的提线傀儡。” 她发现了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教女德的姑姑们,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的都是没有闺女的。biquiu 就算是有,那也是义女。 景舒见她愣住,又道:“苏姑姑,像你们这样宣扬女德的姑姑越多。” “这世间的可怜女子就会越多,你好好想想吧,蕊初,送姑姑。” 她本来不想说这么多,可想着她出宫肯定会受别家邀约,为家中女儿教规矩。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多啰嗦了几句,至于听不听就看造化吧。 毕竟想要改变一个人的思维,是非常难的。 不过她运气倒是挺好的,苏氏显然是听进去了,苦苦思考了好几个月后。 最终不再继续从事这个职业,这些年攒的钱,也不再补贴夫家那些极品亲戚,而是留给自己养老。 最后发现只不过是为自己,稍微着想了那么一点点,便能活的十分快活,不由地对皇后十分感激。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宣德十年,二月二十二,朝廷颁布了新法。 其中的官绅一体纳粮,引起了轩然大波,特别是在江南引起了大地震。 “官绅一体纳粮?从古至今,国家养士,地主免税,从未听说过那个朝代,废除官绅免税特权的,这不是胡来吗?” “陛下乱改祖宗之法,这是昏君之像啊!!!” 官员们为了保住乌纱帽,当然不敢多说什么。 但是那些地主们自然要反抗,开什么玩笑,他们手里有那么多地,若是要交税,那得交多少出去啊? 这不,钱塘县的学子们,便开始了一场集体罢学、罢考、去县衙抗议游行的一系列活动。 渐渐的,蔓延到仁和县、海宁县、富阳县…… 乾清宫。 “砰。” 桌面上的奏疏被小朱全部扔在地上,脸色也沉得相当可怕。 “贡生不得议政,如此不把朝廷祖训放在眼里,是觉得朕的刀不够利吗?” 第 278 章 我朱瞻基的弟弟能差? 他可没忘记明末的时候,江南那些东林党人,都干了什么好事。biquiu 东林党代表的是地主官僚的利益,如今变法动了这波人的利益,焉知会不会提前出现所谓的‘东林党’人。 锦儿想了想,建议道:“爹,儿子觉得,咱们不能退步,一旦退步,将来朝廷律法一旦不如他们意,他们百年会如此威胁。” “儿子觉得,咱们应该抓个典型,施于重刑,杀鸡儆猴。” 就像小孩子,哭闹着躺地上要吃糖。 你若是给他买了,那他以后只要想吃糖,就会往地上一躺。 明朝的学校是历朝历代最多的,加上小朱拼命普及文化,这学生就更多了。 若是所有的学生都闹起来,那场面一定会不好收拾,所以一定要杀鸡儆猴,把这个苗头给掐了。 朱瞻基点点头,此话正中他的下怀。 锦儿再次道:“爹,儿子请旨,亲自去往江南,督办此案。” 刚好,去江南看看。 “不行。”小朱抬手阻止:“这种恶人,不能让你做,我想了想,让你三叔、五叔带着锦衣卫去吧,你就别去凑热闹了。” 免得妻子老说,这些王爷只会吃干饭,不会干活。 朱瞻墉、朱瞻墡:“???” 这就是哥哥你,让弟弟们去当恶人的理由? 仁寿宫。 张太后看着两个不知所措的儿子,笑道:“这是好事,你们两个成日在京城里闲着,不是斗蛐蛐就是东逛西逛。” “你大哥事情忙,你们也该帮着分担些,也是给自己找些事情做嘛。” 朱瞻墉和朱瞻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对此事的为难,瞻墡说出了心中的顾忌。 “娘,我们从未办过差事,怕把事情办砸了,若是办好了,也怕人家说我们是权王,到时候……” 惹了大哥猜忌怎么办? 虽说大哥一直对他们很好,可大哥如今是皇帝啊…… 他们不想因为这些,让兄弟情掺杂进不好的东西。 朱瞻墉连连点头,他倒没想那么多。 只是他前几天,约了几位国公家的公子们十日后蛐蛐比赛呢。 他不想爽约,只是他俩这副样子,却惹了张太后不快。 “瞧你们哥俩这点出息,你们大哥忙碌着朝政,每日吃不好、睡不好。 让你们办点事儿就跟怎么你们了似的,你说说你们,有什么用,啊? 那是你们亲大哥,他还会害你们俩不成? 我今儿,就把话给你们说清楚了,这事儿你们是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 不办也行,那就把你们的岁俸、食邑再减上一半吧。” 她知道长子的心思,如今虽然把辅国将军、奉国将军的爵位都给取消了,还减了一半的岁俸。 但宗室依旧是个庞大的群体,是长子的心病,只不过暂时没找到借口继续减而已。 当然,也是长子顾及着老三老五,这才暂时收手而已。 若是老三、老五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确实也不配享有那么多的岁俸。 “啊?还减呐?可不能再减了娘。” 朱瞻墉当时就急得喊了起来,却被朱瞻墡给拽了一下,并赶紧表态。 “娘,您放心,儿子和三哥,保管把此事办好。” 大哥和娘显然是拿定了主意,他们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也别无选择,只能把这件事情办好。 从仁寿宫出来,朱瞻墉就耷拉着自己的脑袋,跟小时候不愿意上学,被大哥硬拉起来是一样一样的。 “老五啊,你说咋办,咱们真的要去江南?” “不是我这个当弟弟的,不愿意帮大哥分忧哈,实在是这活也太得罪人了,锦衣卫多招人讨厌啊。” 别说是百姓、学子、大臣了,连他们这些当王爷的,对锦衣卫那也是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啊。 “那能怎么办?”朱瞻墡翻了个白眼:“你愿意再减一半岁禄?” “再减的话,你还有银子花重金买常胜将军吗?还有银子去醉风楼见花魁娘子?” 既然大哥让他帮忙,他就帮帮呗,只要大哥不忌惮自己就行。 朱瞻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他不是没事干嘛,没事不干这些,还能干什么啊? 强抢民女什么的,他也不敢啊,娘和大哥还不得打死他。 坤宁宫。 听完小朱的抱怨,景舒问道:“外头的那些人,就只反对了官绅一体纳粮,没有反对其他的吗?” 此次新政,可不止官绅一体纳粮,还有摊丁入亩、火耗归公等,小朱顺带还把女子嫁妆归属权也给改了。 可目前,大家也都只咬着官绅一体纳粮不放。 最后一个就不说了,和前面的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确实不值得激起大片反抗。 可火耗归公呢? 什么是“火耗”? 古代在铸造银锭的时候,会掉下来很多银屑。 一两、二两的时候银子没有多少,但是千两、万两就多了,这些掉下来的银屑称为“火耗”。 大明还没实现白银本位制的时候,就不必说了。 但自实现后的这几年,那些银屑便进了地方财政,还有官员们的腰包。 这可不算贪污啊,毕竟朝廷对这东西没有明文规定归属权。 所以,这怎么能够算贪污呢? 新政的颁发,把官员们的利益,减少了那么多,他们就不闹腾吗? 朱瞻基莫名其妙:“他们还敢反对什么?” 真当他朱瞻基提不起剑了? 景舒眨眨眼,对哦,她差点忘了,这时候的大明还不是文官的天下,他们自然是不敢置喙半句的。 现在闹事的不是官员,是那些秀才地主和学生嘛。 权力在皇帝手中真好啊,改革真的会方便很多很多。 想明白之后,景舒也就没疑问了。 “今儿三弟和五弟进宫了,陛下,你说这事他们能办好吗?” 不是她看不起这两,实在是他们平日里就没干过一件正事。 这冷不丁的,不会把事办黄了吧? 朱瞻基觉得,自己弟弟平时只是懒散了些,怎么可能一无是处? 便信心百倍地说道:“这事儿又没难处,不过就是提几个人出来杀罢了,有什么办不好的?” “娘子,你就看着吧,我朱瞻基的亲弟弟,绝对不会差的。” 第 279 章 跑不脱了 见他说的信誓旦旦,景舒也不好再泼人冷水,只是依旧持怀疑态度,看的小朱一阵窝火。 事实证明,景舒是对的,朱瞻墡还要好一些,毕竟是几朝公认的贤王嘛,机敏性还是有的。 可朱瞻墉就不成了,正事还没干,带头闹事的生员还没查出来呢,到钱塘的第三天晚上,就在那些有钱人的诱惑下醉生梦死了。 若不是指挥使焦毅消息灵,朱瞻墡双腿跑的快。 朱瞻墉肯定会落个夜宿青楼的罪名,气得老五拽着哥哥直嚷嚷。 “你不是没见过女人?” 要知道,当初小朱为了扫黄,可是规定宗室和士大夫、学生一样,都不能夜宿在青楼的。 现在皇帝要秉公收拾乱议政的贡生,钦差却先坏了规矩,你这不是在打他皇帝的脸么? 朱瞻墡很累,自己明明是弟弟,是什么让他一步步变成了哥哥? 好在错误尚未酿成,还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他害怕三哥再闹出什么幺蛾子,干脆第二日就随即捉了几位闹事的生员,准备先来个下马威再说。 这次砍了十二位生员,家中共查抄出良田六百亩,钱千贯,大概平均每户家中有五十多亩地。 这时候的土地兼并已初显弊端,普通人家也才一、二亩薄田而已,其余全是那些地主、官员、王爷的。 朱瞻墡叹道:“怪不得这帮人要闹,就算按最低的三十税一征收,他们也得交多少粮食出来?” “况且,江南税赋重,大哥动了这些人的肉,他们自然闹腾,此事若是解决不好的话,后边新法更会难以实施。” “怪不得大哥让我们,必须查出最开始起事的那几个学生,并将他们脑袋挂在城墙,原是不得不如此做。” 朱瞻墡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办差,生怕误了自家大哥的好事。 小老三也意识到了,知道自己智商有限,便成日地跟在弟弟身后,生怕一不小心再栽个跟头。 江南那些豪绅们拿不住他们的把柄,又不敢和锦衣卫硬杠,只好私底下去撺掇那些学生们继续闹事,并私底下做好硬刚朝廷的准备。 第 280 章 脱脱不花卒 脱脱不花看着部下一个个倒下,他也终于彻底绝望了。 解开酒囊,把里面的酒都喝完,最后拿出短刀麻利解决了自己。 他,脱脱不花,好歹也是元昭宗的曾孙子,是绝对、绝对,不能接受大明那帮反贼的侮辱。 激战过去,等朱勇他们看到脱脱不花的时候,此人早已没了气息,看着满地的狼籍,朱勇也是一叹。 “找个地儿,好好给他埋了吧。” 这时候的大明,最大的仇人是那阿鲁台,而非脱脱不花他们,所以朱勇对他倒是没什么仇恨。 只不过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是陛下非要他死而已。 脱脱不花解决完了,草原也就彻底平息了下来,就等着文官们上台表演了,而朱勇他们的任务还没完。 他们需要要把草原的地图,全部都给画下来,然后搞清楚草原的邻居是谁,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变成大明的邻居了。 在清朝以前,汉人打的最远,就是朱棣那时候了。 所以这时候的沙俄老铁,还不知道中原的存在。 他们理解的中国就是‘契丹’,因为他们当初被成吉思汗打得很惨。 到了清朝的时候,沙俄向外扩张,被清军给打了出去,可清军一退回,人家又卷土重来。 所以啊,我们康师傅就想了个招,什么招呢? 割地! 啊呸,说错了。 什么割地,人家说的是重新规划,中俄边境嘛,也就是签署了著名《尼布楚条约》。 从此以后,大清就在各种条约之下一去不复返了。 雍正年间签订《恰克图条约》,原属于大清的贝加尔湖以南及西南的约十万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割让给俄国。 乾隆…… 算了吧,他倒是没有丢什么地,那也是他爹给打的基础还是不错的,什么都给他弄好了。 可惜,他却连缅甸都打不过,就知道去南巡,败家,要是他爹雍正知道了,估计要从棺材里跳出来。 乾小四后面的事情,我们大家也都知道了。 所以啊,在景舒看来,这沙俄可是个强大的对手,不得不提前防备啊。 他们如今还没考虑朝鲜呢,那边的李氏王朝就先慌起来了,他们上到皇帝,下到臣子百姓都有些不安。 “大明皇帝,打了隔壁东瀛,收拾了女真和草原,咱们如今,四面都是明朝的军队,他们若是打过来,我们简直是毫无还手之力啊。” 虽然没了东瀛的骚扰,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可他们学过汉人文化,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 他们这时候的皇帝,是世宗李裪,是一位颇有作为的圣君,其中最大的贡献就是创制了属于他们自己文字。 在这之前,他们写的都是汉字。 现在的李裪那叫一个彻夜不安,辗转难眠啊,经过了一个多月,吃不好睡不好的日子。 他的王后沈氏就提议:“王上,古往今来带来和平最好的方法就是和亲,臣妾觉得可以一试。” 李裪眼睛一亮,立刻就想到了前朝的元成公主。 “你是说……” 他去北平觐见的时候,见过中原的贵女们,一个个知书达理,毫无跋扈之气,若是公主能嫁过来…… 沈氏摇摇头:“王上,听闻大明皇帝只有一位嫡公主,所以,皇帝肯定是不愿意把公主嫁过来的。”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李裪急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快快说来。” 讲真,亡国可不是开玩笑,他现在怕得很呐。 沈氏想了想后道:“臣妾的意思是,贞显那丫头长的不错,不如陛下晋她为嫡公主,送去大明,给大明的太子殿下当个侧妃。” 李氏王朝只有嫡出才叫公主,其他的都是叫翁主。 不是她不想让嫡出的公主去大明,是她亲生的女儿都嫁人了,所以只能让庶出的顶上。 她咬咬牙道:“就算不能为侧妃,庶妃、嫔也是可以的。” 只要把人塞去大明,他们在老实些,总能换取短暂和平的。 李裪有些犹豫:“可是,贞显才十二岁……” 是不是太小了点儿? 沈氏轻声道:“王上,咱们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要想知道大明的态度,就只能如此试探。” 不过是个女子罢了,若是大明不想和他们开战,就会收下。 若是想,那便大概率会拒绝,他们就必须得早做准备了。 李裪咬咬牙,若要打起来,自己恐怕是一日也是撑不到的,不管行不行,他也必须得讨好明朝。 “研磨。” 早知道如此,当初大明打东瀛,自己就该不计前嫌帮衬才好,总不至于如今陷入这么艰难的境地。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紫禁城,坤宁宫。 “贞显翁主?”景舒觉得很是离谱:“她才十二岁,身量都没长齐,还是个孩子呢,当什么侧妃啊?” 这个李裪是不是有病,这么坑害自己亲姑娘? 大明律规定,女子十四方可嫁人,这李氏…… 她真是无言以对,很干脆道:“这事我不答应。” 想想就很刑! 小朱淡淡道:“他已经把人,送到咱们边境了,就等着朕点头,朕想着,安他们的心也是好的。” “不然就指给锦儿算了,只是先不正式册封,等十五了,再侧封便可,娘子觉得如何?” 他现在确实没想着动李氏,那地方也没什么好东西是吧? 打下来又费兵力、人力是吧? 不过就是个姑娘而已,让锦儿收了安他们的心又能如何? 反正不喜欢扔一边就是了嘛,就和那个金氏一样。 景舒:“你都想那么周全,还问我做什么,锦儿知道了吗?” 还好李氏王朝的贵女,都会学习汉语和汉字,估计沟通起来没什么大碍,在这里有必要解释下。 东瀛、朝鲜这些国家,虽然早期没有自己文字,但人家是有自己的语言的,他们说的不是汉语哈。 小朱摇摇头:“这么点小事,需要告诉他么?” 爷爷当初把女真妃指给自己,都没有事先告诉自己。 见妻子有些不悦,他连忙改口:“好好好,我明日就和锦儿说。” 不明白为什么,妻子什么事都要和孩子商量着来。 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有什么事情直接帮他做主不就行了吗? 第 281 章 脾气暴躁残忍的郑王 您管这叫商量? 锦儿听完没有说话,只默默盯着自己的老爹,小朱被看的一阵心虚:“儿啊,你这么看着爹作什么?” 他脸上又没花儿! 朱祁锦语气颇有些无奈:“儿子谢谢爹,爹登基之前,也只不过有位庶妃,儿如今还未弱冠,便已有了正妃和侧妃,爹果然疼爱儿子。” 他一点儿都不想娶那么多,后院叽叽喳喳的太烦人。 “不客气。”小朱脸皮厚,笑道:“不过爹话还是要说到前头,嫡出子女的事,锦儿你要放在……” 心上二字还没说完,就见锦儿白眼一翻立刻双手作揖告辞了。 “这孩子,爹话还没说完呢,没规矩!” 朱瞻基吐槽完儿子,就扭头看向了王荣。 “江南那边,越王和襄王他们,有没有奏疏上来啊?” 毕竟是两个亲弟弟,他这个当大哥的肯定担心。 “回陛下,有的。” 王荣立刻把奏疏找到,呈到朱瞻基的面前。 小朱打开一看,见那帮豪绅居然想刺杀王爷,当即脸都黑了,恨不得立刻把这帮人给砍了泄愤。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得抓到确切的证据才能动手。 两位弟弟啊,你们受委屈了,等你们回来,大哥一定摆好酒席,好好地和你们一醉方休。 张静淑知道多位侧妃后,并没有多说一句话,知道要养到十五岁才册封后,也只是默默让人在东宫旁,收拾了个住处出来。 女官茵琇轻声道:“娘娘,您可千万别难过,不过是异族女子,不会威胁到您,只不过一副碗筷罢了。” 那陛下的女真妃,不就是个例子吗? 更何况,那丫头年纪那么小,还得养个三年才能侍寝,等到那会,自家娘娘长子恐怕都会说话了呢。 太子妃倒不是难过,只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罢了,更多的则是对即将到来的小姑娘同情。 太小了。 原谅她实在是,不能把对方当成对手看待。 “年纪轻轻便背井离乡也是不容易,让人把住处给她布置好点,衣食住行,也莫要为难人家。” 母后为什么能获得太后、皇帝、后妃乃至所有人的尊重? 这么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母后对所有人的宽容都是实在的。 所以,后宫和睦,丈夫尊敬,庶子爱戴。 在宽和的同时,母后又有本事,懂得恩威并济。 还能为皇家开源节流,自己若能有母后一半的本事,这辈子大概也不必再愁什么了。 她想,自己应该和母后学习,先善待每一个人,只要她们本分,那自己就愿意一直对她们好。 景舒显然低估了古代女子,对于丈夫有小老婆的接受力。 本以为儿媳妇会难过,还准备开导开导来着,谁知儿媳妇却没有丝毫地难过。 你说她不喜欢锦儿吧,景舒瞧着也不像啊。 作为过来人,她看锦儿的眼神,明明就是爱慕嘛。 得,孩子们的事情,她还是懒得管吧。 都说打老婆是平民才干的事,其实这事皇族也会干。 这不,朱瞻埈郑王的老婆,郑王妃姜氏便进宫同太后、景舒哭诉,说是被郑王打的受不了了。 “王爷从前在宫中还好,可自出宫后性子便日益暴躁,时常殴打下人不说,对妾室也是动辄拳脚相向,去岁,便从王府抬出了位侍妾。 儿媳……儿媳不过劝说几句,王爷便对儿媳动起手来,加上母妃时常添油加醋,说儿媳不孝,儿媳这日子,便更加艰难了起来。 可儿媳不敢声张,儿媳明白,这是皇家的脸面,若是给人知晓了,皇家的脸面会无光。 母后、嫂嫂,可王爷他越发不知收敛起来。 从前还避讳着人,如今在人前,也不肯给儿媳半分脸面,说动手,便要动手,请母后帮帮儿媳。” 景舒听了大半天,总算是明白咋回事了。 这就是一个性格暴虐的王爷,从前私底下家暴王妃,婆婆还挑事,然后这个王妃为了脸面就只能忍。 现在,这个王爷不给她留脸面了,所以王妃只好来搬救兵了。 说实话,郑王干的那些事,皇帝和太后还有自己那是清清楚楚,只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嘛。www.wenxue一二.Com 人家老婆自己都没说什么,他们肯定不好管的嘛。 往日里,小朱倒是旁敲侧击,让郑王把自己的脾气给改改。 可人家听了回去就收敛几天,没多久又打回原形了,你拿他能有什么办法? “可怜孩子。”张太后看了看,她那张印了三个手指印的脸蛋,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埈哥儿也是太不像话了,李氏也是不像话。” 前面说过,朱瞻埈是张太后养大的,所以对于他,张太后还是疼爱的,之前也因为他的脾气想过法子。 可惜……继续犯老毛病。 李氏也不是个东西,她本来是想着自己年纪大了,不想看到这些老情敌,所以就让她住去了儿子府邸,让她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谁知道,她这么不惜福。 姜氏闻言,哭得更加难过了,张太后接二连三保证自己会管此事,她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晚上,朱瞻基得知此事后,却道:“老二这个性子,倒是适合去北镇抚司,和五弟一块儿去,三弟便去南镇抚司,这样便恰当了。” 明朝锦衣卫,有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两个抚司,北镇抚司是对外的,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的机构。 而南镇抚司则是对内的,相当于是锦衣卫的纪检委吧。 老二和老五,这两人他用着放心,而且老二残忍,老五则柔和稳重,这两人倒是互补得很。 老三…… 嗯,不是他这个当大哥,看不起自家弟弟。 这个智商,还是去南镇抚司呆着吧,不被人说吃干饭就行。 景舒:“……老二脾气那么坏,你不罚他,还要给他职位,陛下,您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不成,是让老二,把一身力气都撒犯人身上? “啊?哦。”小朱忙答道:“罚肯定是要罚的嘛,我明日就从都察院,选个烦人的御史去郑王府,骂死他,这脾气,是得稍微改改。” 哪天惹了大祸,不还得自己给他擦屁股? 第 282 章 绝不能被嘲笑 朱瞻基想着,又瞥了眼妻子,自家弟弟在江南那些丢人现眼的事,他都没敢和妻子说。 还好没说,说了肯定会被嘲笑。 他绝对不能被嘲笑,一定得让弟弟们都干点正事,起码不能天天在家睡大觉,被妻子嘲讽只会吃饭了。 好歹也是仁宗血脉,怎么滴,也不能被拐弯抹角骂是猪不是? 郑王府。 朱瞻埈知道媳妇去宫里告状,当即一个暴脾气上来,便又要动手,谁知媳妇却是仰着头。 “打啊,王爷你只要敢打,妾身便敢立刻进宫求母后做主。” 郑王对这个嫡母还是尊敬的,讪讪地把手放下了。 “我不过打了你两巴掌,你便巴巴跑到母后跟前告状,还要不要脸面了,我下手又不重。” 他觉得对媳妇,他已经很轻了,都还没上脚呢。 李太妃沉着脸道:“儿啊,你这媳妇也太不像话了,居然拿太后来压你,太后才没空管你的家务事,你可绝对不能被她压住。” 这位李太妃,就是当初抱着张太后的大腿,哭着说再也不和郭妃好,只跟太子妃好的那位。 大家都说,明朝皇帝奇葩多,景舒觉得这可能和母亲有点关系。 咳咳,这不是说女性不好哈。 众所周知,明朝怕外戚、后宫干政所以选的妃嫔家世都不高。 这也就导致了妃嫔们美则美矣,但多少都有点接地气。 就像这位李太妃,人家长的好看,更没有什么心眼,整日就知道关注一些吃吃喝喝玩玩的事。 还顺带,把乡间恶心儿媳妇的那套也给继承了。 依张太后的话说:“这李氏,你觉得她不懂事吧,她又懂事,最起码她对她三个儿子是一碗水端平了,这点做的比我这个太后还好。” 像她,就偏心大儿子和小儿子,对老三疼爱要稍微少些。 “可你要说她懂事吧,你瞧瞧她干的这些事,真是哭笑不得,天底下哪有太妃教唆儿子打儿媳妇的?” 张太后有些怀疑,这位昔日的情敌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景舒尴尬地笑了笑,婆媳是天敌,像您这样无条件向着儿媳妇的婆婆,确实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奉天殿。 朱瞻埈已经在殿外等候多时,大臣走了一波又一波,却迟迟不得自家大哥召见,连把椅子也没给。 知道要挨训的他,也不敢找内监打听什么,只默默站着等。 他偷偷用手揉了揉双腿,心中满是不解,皇兄这么忙,怎么还有空关心自己的家务事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终于没有大臣,王荣也从里面出来了。 “郑王爷,陛下请您进去呢。” 哈,又来一位可怜人,在皇帝身边当差,就只有一点好处。 那就是,可以看到各位王孙贵族,被训得跟个孙子一样。 朱瞻埈连忙跟着王荣进殿,才刚进门呢,就见一封奏疏朝他飞了过来。 “本事不小啊,连自己老婆都打,你有没有点出息?” 见果然是因为此事,郑王反而心口一松,因为这事顶多挨顿骂,不会有什么实际性的伤害。 “大哥,臣弟知错了,臣弟以后再不敢了。” 为了一时之气,被大哥收拾一顿,怎么想都觉得不值当。 “既然你那么喜欢打人。”朱瞻基想了想,直接道:“你明日就去北镇抚司当差吧。” “那里面的人,只要不把有用的给打死,你想怎么打怎么打。” 他想,自己这大概就叫物尽其用吧? “啊?” 朱瞻埈先是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大哥,这不合适吧这,在北镇抚司当差可没什么……” 好下场啊。 北镇抚司干的是监察天下臣子,帮皇帝背黑锅,干脏事的。 只要一个不小心,要么是被臣子买杀手把你给解决。 要么呢,就是你没用了,被皇帝当成弃子给弄死了。 那个谁,毛骧,不就是太祖他老人家的纯纯大冤种吗? 朱瞻基看着这个弟弟,良久,忽然便是一叹。 “二弟,大哥这个皇帝,当的可是不安稳啊,我都三日没有合眼了,没办法,睡不着啊。” 王荣眼皮子一跳,便知皇帝大人这是又要忽悠人了。 可惜,他知道,朱瞻埈却不知道,在皇帝的忽悠下,他迷迷糊糊就接受了小朱所有的安排。 那个啥,反正是亲兄弟,他总不能真让自己像毛骧那么怨种是吧? 看着弟弟单纯的样子,小朱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便都有正经事做,娘子也不会嘲笑自己了。 “老二啊。”他拍了拍朱瞻埈的肩,柔声道:“以后不可随意打死人,更加不能对自己的妻妾动手,不体面,知道吗?” 朱瞻埈自然是连连点头的,别人的话他可以不听,但大哥的话他肯定得听。 因为不听的话,那自己可就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了,这点好赖,他还是能够分清楚的。 晚上。 帝后俩人宽了衣裳,在榻上趴着看书,忽然听见小朱问道。 “娘子,我有一件事很是为难。” 闻言景舒便放下书,不解地看向他。 “什么事,还能难为住你?” 开什么玩笑,你可是六边形战士啊。 朱瞻基坐直了身体,酝酿了一会儿才问道。 “若是有个人,他很有能力,人品却不端正,你用还是不用?” 他这话一出口,景舒便知道,他说的便是石亨和徐有贞这两人了。 石亨,是明朝的将领,宣德九年承袭父职,任宽河卫指挥佥事,正四品的官。 历史上,他打瓦剌还是挺厉害的。 当时智勇双全的边关守将除杨洪外,就数石亨最好。 他虽为偏将,朝廷视其为大帅,很得朱祁钰的信任和看重。 可惜,此人见朱祁钰病重,便与张轨、曹吉祥等人商议,迎接被软禁的太上皇朱祁镇复位。 从此以后,石亨权欲膨胀,并且恩惠自己家人。 用某电视剧里的话说,就是村子里的狗,他都想给人弄个铁饭碗。 后来,朱祁镇受不了他这般作为,就把他给诛族了。 至于徐有贞,也挺有才的,进士及第,对天文、地理、兵法、水利、阴阳五行等学问都有研究。 可惜,他和石亨一起,把于谦给害死了。 第 283 章 大白话 所以他这就有些纠结,像这种人,是用呢,还是不用好呢? 景舒先是厌恶地皱了皱眉,不过还是平心而论道。 “陛下,君子用臣,当看其能力,而非其品行,若是品行不好,用完便丢在一边就是了,哪有不用的道理?” 特别是石亨,那可是打仗的一把好手,不用白不用啊。 “话虽如此……算了……不提了。” 朱瞻基何尝不懂这个道理,不管是爷爷还太祖,用大臣都是这么干的。 可是他…… 他觉得自己若是用了这俩,怕是对不住于谦,毕竟他们把于谦害的那么惨,是不是?www.wenxue一二.Com 景舒又不会读心,自然不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作为皇后,他不说,自己也懒得问,免得给人留下一个喜欢干政的印象。 钱塘。 在小朱的暗暗帮衬下,两位王爷成功逮到了最开始带头,怂恿同窗闹事的四十名学生。 应皇帝的要求,这些人肯定是要被抄家斩首的。 可这些乡绅怎么肯善罢甘休? 开什么玩笑,学子都被砍了,将来还有谁敢为他们当出头鸟啊? 所以县衙的大门,就被这些人给堵住了。 所有办事的人压根出不去,一出去就会遭到这些人的群殴。 他们人那么多,又都懂得法不责众的道理,所以行事起来简直毫无顾忌。 “不能杀,不能杀,陛下是要学秦始皇,焚书坑儒,做一个暴君吗?” “胡说什么,依我看,这根本不干陛下的事情,肯定是两位王爷,想私吞这些学子的田地和家产,这才故意假传圣旨。” “就是,皇帝可是明君,刚登基便免了天下百姓的赋,没两年,又免了许多商杂税,如今怎么可能莫名其妙,与我等争利?” “一定是奸臣挑唆,奸王弄权,走,咱们去顺天,顶大诰,见陛下,让陛下清君测,为我等做主。” 《大诰》是朱元璋编订的刑典,以此来惩戒世人,里面残酷程度不是平常人能够想象的。 洪武年间,一个叫陈寿六的,因为受到了仕宦顾英逼迫。 他便愤然与亲朋一同将顾英绑缚,头顶《大诰》送到南京来定罪,沿途官员,无一人敢拦。 可这东西,也只是他用,他并不允许后代子孙使用,所以他肯定是知道里面的东西太过残忍。 到了朱瞻基这里,大明的天下已经很平稳了,所以这玩意儿早没有人用了。 他们人口众多,若是闹起来,怕是会惹得天下乡绅都随而同之。 老三急得团团转,头发都急得掉了一地,可怎么也想不出一个好法子。 “五弟,这事该怎么办啊?” “大哥当时叫咱们来,我就觉着不妥,你看我们俩,像是能把这事办好的样子吧?” “如今好了,事情办砸了吧?” “你听听外头的人在说些什么,奸王,奸王,你说等事情闹大了,大哥想平息他们怨气,不会拿我俩开刀吧?” 还没等自家弟弟说话,他又开始自言自语。 “不会,肯定不会,大哥绝对不是这种人,他最多再扣我一半的岁俸……” 若是和废为庶人相比,再扣一半,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朱瞻墡:“……” 焦毅:“……” 不想搭理这个哥哥,朱瞻墡只抬头看向焦毅,轻声道:“指挥使,非常时候,咱们恐怕就要用非常手段了。” 门外闹事的人若是不杀,怎么威震天下? 焦毅是聪明人,自然是明白的,他拱手道。 “陛下说过,王爷想怎么做,便去做就是,就算天塌了,还有他这个当哥哥的顶着。” 不就是杀些个乡绅吗? 这个蓝玉案、胡惟庸案的那几万人比起来算什么? 很多吗? 不多,一点儿也不多。 有了这句话,朱瞻墡这才放心,直接道:“立刻快马,让杭州知府,带二千府兵速来钱塘。” 焦毅拱手称是,便立马让人去办,然后接着道。 “王爷,是不是盯着这些人,免得他们跑出去?” 现在隔壁几个县,都受了影响,都在闹事呢,到时候人越来越多怎么办? “不必。”朱瞻墡冷哼道:“让他们看,让他们好好看着,这天下,到底是我朱家的还是他们的。” 这些人家产丰厚,兼并土地,却一毛钱的税也不肯交。 天下四分之一的田,都在他们手里,却要天下百姓,承担他们的税。 大哥说的对,若是不改的话,将来的就会越来越严重,百姓手中便会一分田也没有,到时候大明危矣。 朱瞻墡目光坚定,不管得罪这些人的下场是什么,他都得帮大哥把这事给办好。 老三见他这样,知道此事不简单,也没说话。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让弟弟去辛苦,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生出了些许不好意思。 自己这个哥哥、弟弟、儿子,好像当的,都不怎么样啊。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小朱想给天下百姓说些什么,但又怕他们听不懂,便迟迟不知如何落笔。 景舒笑道:“这有什么难的,用大白话呗。” 还不算笨嘛,知道老百姓会听不懂。 朱瞻基有些为难:“可若是写白话,老百姓会不会觉得,我文采不行啊?” 好歹是个皇帝,他也是要面子的好不好? “不会,老百姓只懂谁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喜欢谁,不懂什么是文采,更不会看重这些虚头巴脑的。” 想想看,你们的老板贴个大白话,说来年要给你们加工资,你高不高兴? 谁会去纠结,老板是用大白话写的,还是用文言文写的? 小朱想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便立刻提笔疾书了起来。 景舒在旁边看着,越看越觉得小朱情商很高。 朱祁镇别的没有遗传他,倒是这情商,收拢人心的本事,倒是百分之百遗传到了他。 十日后。 大明各地都是官差读报,和百姓们议论纷纷的声音。 “朝廷从即日起,开始实行新法,官员和乡绅不再享有免税的权力。 凡有反抗者,家中资产全部罚没,再分给贫困百姓,朕自登基以来,无一刻不关注着大伙。 朕知大家的日子不好过,朕心甚痛,无一刻敢松懈,朕只愿能让天下百姓,吃饱饭,穿暖衣,饿不着,冷不着。 都能成家立业,儿孙绕膝,快乐健康地活着,如此,朕便是死了,也觉得不枉大伙叫朕一声陛下。” 第 284 章 人民群众的力量 朝廷最近的新法,本来就闹得沸沸扬扬,各地的百姓,因为大明日报都略有耳闻。 而且江南那边还杀了那么多人,百姓痛快的时候,不免又有些担忧。 皇帝如此嗜杀,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们动手? 可如今听了这么一道圣旨,不禁都红了眼眶,从前朝廷罚没的,大多都是进了皇家和官员们的腰包,没他们老百姓什么事。 如今,陛下居然如此为他们着想。 饿不着,冷不着。 虽不过是短短六个字,却是他们这些老百姓一生的追求啊。 “陛下圣明。” 皇帝并不在此,他们其实不用跪,可是大家还是在大街上自发跪下,感念皇帝如此为他们着想。 “陛下是明君啊。” 光说摊丁入亩这一条,就减轻了他们多少负担? 官员们也很是无奈,他们当然是不想交税的,可是再想想,他们的俸禄确实在逐步提高。 交点税,好像也没关系哈? 再说又是直接从俸禄里扣,不是从他们手里交出去。 这么一想,他们又更能接受一些了。 其实这个心理很正常,就像你从公司离职了,需要自己掏钱交几千的保险你心痛不? 若是你在公司工作,公司帮你承担一部分,然后再直接从你工资里划一部分,不用你卡上转出去。 你是不是就不难受了? 诶,官员们就是这个心理。 小朱见官员们不闹腾,心里对妻子就更是佩服。 哎,若妻子是个男子就好了,给自己当大臣,那自己能省多少事啊。 她脑子里的小点子,貌似永远也用不完。 景舒:“……得了吧你嘞,我要是个男人,就是去种地,也绝对不给你剥削。” 除非她脑子锈透了,才会给朱家打工。 再说了,若不是自己穿越到胡善祥身上,继承了她那一手好字。 就自己那毛笔字,连个秀才也考不上,还能见到皇帝? 做梦吧! 有了锦衣卫和官兵的加持,那些手无寸铁的豪绅被砍的遍地鲜血。 加上有百姓的支持,所以他们毫无反抗之力。 隔壁那些县见状都不敢再动,毕竟老百姓们如今可都盼着他们出事呢。 因为他们只要出事,就代表老百姓就可以多几分地了。 现在老百姓的要交的税那么低,毫无压力,不需要靠卖田地来逃税,自然都想多要点地咯。 所以,这事到这里也就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分田地的事情。 这事皇帝让锦衣卫监督,周忱办事,按家庭贫困程度和人口数量来分,倒是不怕有人贪污。 京城的景舒轻轻一叹:“古人诚不欺我,民可载舟,亦可覆舟,锦儿,你可要牢牢记得这句话。” 在某些时候,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最强大的。 有了他们的拥护和爱戴,只要边疆外没有强敌,那朱家的江山就是稳当的。 不过太稳当也不好,总不能让封建这座大山,一直压在老百姓的头上吧? 景舒莞尔一笑,历史的车轮总会滚滚向前,封建王朝终究会覆灭的。 只是不要再死几千万的汉人,不要再有固步自封,只要华夏方方面面依旧领先于诸国。 这江山是不是姓朱,都不重要。 她相信在几百年以后,会有那么一群年轻人,开始思想觉醒,从此让华夏大地焕然一新。 朱祁锦郑重地点头,这句话,他不是第一次听说。 太爷爷说过,爷爷说过,祖母说过,爹娘还有诸位先生都说过。 他早记进心里面,刻进了骨子里。 宣德十年,五月初十,朝鲜的贞显公主入宫。 她是庶出的王女,本该叫翁主,但为了提高身份,所以就改为了嫡公主。 最近网络上有个新词,叫嫡庶神教,这是专门批判重视嫡庶那些人的,对错她不想评论。 只想说,确实,古代确实有嫡庶之分。 常言道:“嫡庶有别,尊卑有序”。 “嫡”即为嫡子,乃正妻所生的孩子。 “庶”则是庶子,乃妾所生的孩子。 那么真实的古代是什么样子呢? 《红楼梦》中贾政的庶子贾环,便是典型,他没资格住在大观园里,父亲对他的期望也是不高。 整天躲在自己的院子里,和自家姨娘琢磨怎么害人。 明朝也是,在成年之前庶子的地位,远远低于嫡女,可成年之后,庶子地位便高于嫡女。 因为女性无法继承家业,所以嫡女在成年之前得地位,来自于:“女凭母贵”。 这也是因为妻子对于家里的财产、子女、下人等都有着全部的支配权,而且妻子只能有一个。 而等到嫡女出嫁后,便会成为了夫家的附庸,处处受到束缚。 所以嫡女的身份也不过是一时风光,等出嫁了,在娘家也就没什么话语权了。 除非,你嫁的男人地位很高。 庶子虽为庶子,但身为男子,只要上进,便可以靠自己科举中榜,拼搏出另一副天地。 那嫡女和庶女呢? 其实在古代,汉人对嫡女庶女不会过多重视,因为女儿的前程,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举个例子,如果把嫡女嫁给高官,把庶女嫁给一般读书人。 多年过去以后,嫡女的夫家落魄了,而那个读书人青云直上了呢? 官场的事,谁说得清楚呢? 所以正经人家,都会善待庶女,至少表面会和嫡女一般看待。 言归正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不必太重视嫡庶分别,不过嫡庶身份确实可以在议亲的时增加筹码哦。 李氏王朝,对嫡庶的重视程度,绝对是远远大于明朝的。 可照样抵不过用处,就像这位贞显公主。 她嫁到大明来,虽然只是侧妃,但绝对在娘家拥有绝对话语权。 而且,她如今的地位肯定是高过几位嫡出的公主。 不为别的,只因为两个字‘利益’。 只要能带来利益,不管你是嫡是庶,是男是女,你的地位便绝对是高的,只是不管怎么说都不独立,这也是另一种悲哀吧。 “臣女给大明皇后殿下、太子妃殿下、公主殿下问安。” 贞显公主脸上一团稚气,眼睛圆溜溜的,并带着些许好奇,个子还小,明显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景舒看着有些怜惜,轻声道:“起吧,坐。” 李裪也是真舍得,这么小,就让人家千里迢迢来大明和亲,她知道和亲是什么意思吗? 这么想着,她便轻声道:“你来这么远的地方,你母妃送你的时候,应当会很难过吧?” 第 285 章 前朝事,本宫不知 在现代的时候,景舒看了许多女孩子远嫁他乡,然后她母亲哭成泪人的。 那会儿,她似懂非懂。 如今,她自己有了女儿,方才懂得母亲对儿女的爱与不舍。 所以想当然的,她便觉得此女的母亲,一定是舍不得女儿的。 谁知,小姑娘却茫然地摇摇头。 “回殿下的话,臣女的母妃并不难过,母妃和父王,都非常高兴呢。” 她的母妃是尚寝宋氏,只生了一位女儿,并没有儿子。 而这次,她那正六品的母亲,因为她,一跃从正六品的尚寝,升到了正一品的嫔位。 所以,她怎么会难过呢? 嫔可是李氏王朝,除王后以外,最高的位份了呀。 景舒和张氏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难过,就连没心没肺的凌薇,也觉得她真可怜,比女真妃还可怜。 这个是儿媳妇未来的情敌,所以景舒就算觉得她可怜,也不能安排什么,得让张氏自己去安置。 张氏也是个心好的,给她安排了好的住处、宫人,并允许她去勤学堂读书,景舒欣慰的同时,也不忘教导女儿。 “她的身份,和其它女孩儿不一样,只需以礼相待便可,万不能过分亲近,你明白母后的意思吗?” 否则,张氏就是再大方,心里怕也是不舒服的。 就像当初的嘉兴郡主,心中只认可孙氏一般,她相信原主心里并不好受,推己及人吧。 “女儿明白。”凌薇点点头:“娘放心,不管在什么时候,在凌薇心里,谁也越不过大嫂嫂的。” 她近日看书的时候,看到了所谓醋坛子的典故,便也多少明白了些大人的事情。 所以景舒一说,她便懂了。 “乖孩子。” 景舒温柔地抱了抱闺女,和李氏王朝比起来,生在大明的女子其实已经挺好了。 毕竟,她们那边的庶女不能喊爹为父亲,而是要随着奴婢喊老爷的。 …… 文华殿。 大怨种太子正在给他爹干活呢,便见自家一向沉稳的四弟,迈着小短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大哥,大哥,小嫂子到了,你怎么不去看看?” 到底是异族女子,他也想去看看,可是大哥不去,他怎么好意思去呢? 朱祁锦无奈地放下笔,示意他到自己身边坐下。 “好奇心不要太重,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 “因为好奇心太重的人,一般都死的早。” “啊?大哥,你的意思是,小嫂子会像话本子里的妖怪,被谁看了脸蛋,就要杀死谁吗?” 锦儿:“谁给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读书的好时候,要让他知道,是谁耽误自己弟弟,他非打他一顿板子不可。 朱祁钧眨眨眼,认真道:“妹妹啊。” 除了凌薇,谁哪还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 哦,母后那里也有,但是她不给自己看。 锦儿:“……哦。” 那没事了! 钧儿仰着头,忽然问道:“大哥,二哥三哥什么时候回来,我都想他们了,再过十日就是母后的生辰了呢,他们能赶回来吗?” 儿行千里母担忧,二哥不在,他娘便有些担忧。 三哥不在,母后肯定也很想三哥。 还有他,他也想两位哥哥,因为二哥会抱着他读书,三哥会抱着自己骑马,给自己带各种稀奇玩意。 朱祁锦想起两个弟弟,也是叹息:“快了。” 虽然有时候有些烦老三,但他不烦着自己了,自己也是挺想念的。 与此同时,正跟着朱勇画地图的两兄弟,也躺在辽阔草原上,想着爹娘和兄弟妹妹。 朱祁钰低声道:“去年,就没陪着母后过生辰,今年咱们又不在,母后肯定想咱们了。”www.wenxue一二.Com 可惜了,今年吃不到母后的手艺,吃不到那个香香甜甜的蛋糕,也不能给母后送上他的祝福了。 朱祁铭也道:“就是,爹也是,差不多了就让咱们回去呗,这地图有成国公他们不就行了嘛。” 朱勇是国之忠臣,能臣,又不会少画那么一块地。 干啥非要他们呢。 陈乐容笑道:“陛下肯定也想你们,但更多的是想,让你们看清楚大明的一草一木吧。” 小朱确实是这么想的,光有地图是不够的,必须得让朱姓的子孙熟悉地势,而不是靠一张纸。 那可是自己亲儿子,又不是妻子隔壁老王生的,他怎么可能不惦记呢? 朱瞻墡和朱瞻墉回京后,就收到他们大哥发的入职录取书,当时就把老三给吓得差点摔倒。 “南镇抚司?你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王大伴,你可看清楚了,我这是越王府,我是闲散王爷,大哥他怎么可能让我去南镇抚司任职呢?” 朱瞻墡看着面前的飞鱼服、绣春刀顿时便有些脑壳大,他本以为干完江南那票,自己可以依旧享清福。 没想到,大哥他居然想让自己长期干活? 那自己怎么有时间,和朋友们玩儿去啊? 总不能在衙门和下属斗蛐蛐吧,那大哥还不打死自己? “哎哟,王爷。”王荣赔着笑脸:“您就是给奴婢十个脑袋,奴婢也不敢走错门啊,这不是给皇爷丢人嘛,恭喜王爷,王爷,陛下让您三日后便上任。” 说罢,他脸色一变,直接看着周围的小太监们:“来人啊,把王爷的蛐蛐儿,都给找出来丢出去。” 朱瞻墡连忙阻拦,上任就上任,怎么还带丢东西呢? 王荣立刻道:“皇爷说了,王爷可是要办大事的人,不可被蛐蛐耽误光阴,这蛐蛐儿啊,以后不能再玩儿了。” 朱瞻墡:“……” 可是,他不想办大事,他只想玩儿蛐蛐儿啊。 这还是小时候,大哥教他的,凭什么他不玩儿,自己就不能玩儿了? 对于皇帝让王爷们去锦衣卫的做法,大臣们有些不乐意,觉得皇帝越发不信任他们这些臣子了。 哎,当官的不能贪,还要被监视,这官当的有什么意思? 宣德十年,五月二十,今日是景舒的生辰,也就是古人说的千秋之喜,许多命妇进宫的时候,便想套话,却被景舒轻飘飘地给打发了。 “后宫不得干政,前朝的事情,本宫又怎么知道呢?” 也是哈,她怎么敢说,是因为自己嫌弃他们这些王爷没有用,所以,皇帝才让他们去任职的呢? 第 286 章 长得太招摇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惹祸么? 嗯,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真好,简直就是万能借口。 夫人们都有些讪讪的,她们自然是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谁不知道帝后的感情好着呢,这夫妻感情好了,不说几句朝堂上的事? 谁信呢? 今年的生辰,景舒没啥劲,她有点想两个远在草原的儿子了,也不知道他们是瘦了还是黑了。 反正不可能白了、胖了,不过肯定是长高了。 听朱瞻基的意思里,貌似等两个孩子成亲以后,就要去就藩,如今辽东和交趾已经在修建王府了。 她有点舍不得! 藩王去就藩,便不能时常相见,她心里多少有些矛盾,想孩子永远不会长大,又想孩子能顶天立地。 她不知道,是所有母亲都如此,还是只有少数母亲会如此? 景舒的生辰才刚过,胡善围便匆匆进宫来了:“妹妹,泽林病了,好些日子未进食了。” “怎么回事?” “自舅舅、舅母走后,泽林便有些郁郁寡欢,常常独醉,弟妹刚开始以为过些日子便会好,谁知道……越发严重了……” 医不自医,周泽林虽医术高明,却医不了自己,更何况又是心病,景舒听着也很是怅然。 “姐姐好好劝劝他,孩子还小,还不能撑起门楣,还需要他,他得尽快振作起来才是。” 这也是个可怜人,仔细想想,他这辈子是悲苦的。 几乎没什么事是如愿的。 胡善围点点头,叹道:“泽林这一辈子,也是不容易。” 景舒没有说话,这世间,当什么是容易的? 当植物,可能会被晒死、烧死,当动物可能会被打死,或者被天敌吃掉,当人自然也是如此。 就算运气好,投胎成了皇帝,也很辛苦的啊。 朱瞻基才不过三十七岁,那头发就白了近乎一半,不就是愁的吗? 周泽林,你可一定要撑住,若是原主和你父母在天有灵,他们肯定是想让你长命百岁,儿孙绕膝的啊。 周泽林听完,心中微动,虽然早知她不是她,可是每每想起那张脸,他还是想去守护着她。 是啊,人都会死的,等自己到了该绝命的时候,也总是会离开的,既然如此,自己又在伤心什么? 自己若是走了,弟弟该怎么办? 他若是过的不好,父亲和母亲肯定会伤心的。 还有余歆,自己走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该怎么办? 周泽林完美继承了爹娘的善良,为所有人想了,就是没为自己想过,永远无私的人总是值得尊敬。 别说对余歆不公平,在景舒看来,若是让她在封建社会自由选个男人,她十分愿意嫁给周泽林这种人。 最起码,他不会亏待自己,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谁让他是悬壶济世、菩萨心肠的医者呢? 周泽林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余歆也渐渐放下了心中的石头。 她对丈夫的感情,怎么说呢? 确实如此,她心悦他,却从未想过对方同样心悦他,她只求相敬如宾,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毕竟,自己喜欢就行,别人喜不喜欢并不重要。 长夜漫漫,后宫的女子,早已习惯了独守空房,所以也没有独自垂泪,吴氏更没有想到皇帝会忽然造访。 “圣躬安。” 她年纪和朱瞻基一般大,自然没想着皇帝还会亲近自己,所以皇帝突然造访,她有些慌乱。衛鯹尛说 “起来吧,坐。” 小朱果然没有要过夜的想法,他上辈子就不是重色的君王,加上妻子,也就四个女人而已。 妻子、孙氏、吴氏、女真妃,殉葬的那些都是伺候的宫人,殉后才封的妃,而真正的妃嫔,都活了下来。 吴氏小心翼翼地坐下,也没有说话,她本也不是个话多的人,皇后对她好,多年的养尊处优,所以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朱瞻基温和道:“祁钰他们,下个月便回来了,朕的意思是,随了他的愿,娶杭氏为滇王正妃。” “家和万其兴,郑王家的鸡飞狗跳,想必你也是见到了,朕打心里希望,你能够对杭氏和气些。” 否则,将来朱祁钰在外头打仗,家里的老婆和老娘杠起来,那时候,他还能安心杀敌吗? 吴氏心中一沉,她鼓起勇气道。 “陛下的意思,臣妾心里明白,可是陛下,男子娶妻以贤德为重,娶妾才以美色为重,臣妾觉得,杭氏生的实在太过招摇,请陛下三思。” 这是她第一次,敢对朱瞻基说这么多话。 说到底,她还是不想要杭氏这个儿媳妇。 朱瞻基淡淡地道:“可是你也知道,祁钰走的时候,朕已经答应他了,你要朕失言么?” 吴氏身形晃了晃,忙道不敢,她只是想再争取下而已。 朱瞻基又叹道:“吴氏,祁钰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处处为他人着想,除了杭氏便没张口要些什么。” “便随了她的愿,又能如何呢,只要她能给祁钰传宗接代、延绵子嗣、祁钰再宠她又能如何?” “她生的好看,给你生出的孙子,也会好看,朕的话,你好好想想吧,希望你能明白朕的一番苦心。” 若是想明白就好,若是想不明白,等自己死后也不必去藩地享福了,便留在宫中吧。 反正如论无何,他都不愿意,让儿子在老娘和老婆中间,两面为难,连出门办差都办得不安心。 他虽也觉得杭氏长的太好,可朱祁钰只是个藩王而已,只要江山稳得住,娶谁不是娶啊? 在景舒的建议下,朱瞻基在于谦出发哪天还是把石亨交给了他,差点没把人家给无语死。 陛下诶,您能不能提前说? 他难道不需要收拾行礼,和家人告别再说么? 没办法,石亨只能立刻,让家人为自己收拾行囊,然后快马给自己送来,倒是没有一点不愿意。 武将嘛,不去危险的地方,怎么打仗呢? 至于徐有贞,朱瞻基并没给他职位,因为大明最不缺的就是文官,而且还是心术不正的文官。 其实徐有贞这时候,他还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徐珵。 历史上,土木堡之变后,朱祁钰叫来臣子们商量对策,他根据星象变化,居然建议迁都。 所以他遭到大家嘲笑,也被朱祁钰打上了心术不正的标签,连国子监祭酒的职位,也不肯给。 所以,他只好改名为徐有贞,方才得到升迁。 第 287 章 朕不喜欢方士 可徐珵到底是进士及第,皇帝一直不给他职位,也不像话。 一年多的时间,便有好几位大臣询问。 就连杨士奇也没忍住,询问皇帝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朱瞻基不好解释,毕竟这世间,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是吧? 可他要是不给大臣们透个气,好像也不太像话。 于是,朱瞻基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貌似有理的借口来。 “此人习方术,朕不喜欢方士,方士大多心术不正,朕不想大明的臣子中,混入心术不正之人。” 他本来想说,徐珵身材矮小,所以才不喜欢。 可又怕旁的有才之人,因为这话而不自信。 所以,小朱这才用了这个借口。 不过也没说错,他确实讨厌方士。 因为他只要想起方士,就想起了某位饱受嘲讽的道士皇帝,那个一身聪明用在修仙上的皇帝。 而且,老朱家刚开头的几个皇帝,都有点讨厌和尚和方士,所以杨士奇倒是也没有起疑心。 更没有再劝,反正他只要知道原因就行了。 景舒得知小朱的理由后,却大赞:“陛下干的好,如此一来,起码您这一朝,这些方士就难过了。” 皇帝都说他们心术不正,谁还会觉得他们是什么好人? 不过比起方士,景舒最讨厌的还是和尚。 可也不全讨厌,真正慈悲为怀、不搞宣扬的和尚,她还是很喜欢的。 主要方士练丹有点害人,若是不练丹的道士,她还是很喜欢,甚至在现代一度想考进杭州某道教学院来着。 可惜人家一年就招六十人,景舒挤破脑袋也排不上号。 宣德十年,六月二十,朱祁钰和朱祁铭两人终于回京了。 北平城外,帝后两人早携文武大臣焦急等待了。 小凌薇和钧儿也来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群臣面前露面。 小丫头探头探脑的,脑袋上两个包包头缠的流苏晃呀晃的,别提多可爱了。 大臣们却没那些心情欣赏,只觉得陛下怎么可以,让未出阁的公主殿下抛头露脸的。 只不过,朱瞻基也没空想他们在想啥。 他只盯着儿子们走时的那条路,等待两个儿子出现在视线里。 小凌薇轻声道:“母后,二哥和三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女儿为他们准备解暑的冰盏都化掉了。” 景舒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虽然很惦记即将归来的两个儿子,但还是温柔地安抚着闺女。 “没关系的,你有这份心,哥哥们就会非常开心了。” 凌薇虽然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早知道,自己刚刚吃掉就好,她可是个节约粮食的好公主啊。 太阳渐渐烈了起来,朱瞻基带着妻子、儿女去了树荫下等着,而文武大臣们则继续在太阳下晒着。 他们心里却不敢有丝毫不高兴,就算有的,也不敢表现出来分豪。 毕竟成国公他们是立大功,是会流芳千古的,而接这样的功臣,那也是他们的福气不是? 终于,前方传来信马的声音。 只见一名年轻的小将士,一脸喜气地到帝后三百米处停下,然后单膝跪地抱拳回话。 “启禀陛下、娘娘,成国公和两位王爷,还有一柱香的时间,便能到了。” 闻言,朱瞻基也是一脸喜气。 “好。下去领赏。”说罢他又转身看向妻子,道:“娘子回去把我衣裳找出来,我明日要和三个儿子去马球场上赛一场。” 景舒温柔地道:“好,臣妾回去就找。” 凌薇和钧儿也表示想逃课一日,看爹爹和哥哥们打马球。 朱瞻基知道他们也想哥哥们,自然也就答应了。 凌薇叹道:“真羡慕大哥,他这会儿肯定已经提前见到二哥他们了。” 这就是会骑马的好处,她也要学骑马,要跑的比大哥的马儿还要快。 朱瞻基和景舒对视一眼,继续往来路看着,眼眸中包含着父母之爱。 几个儿子里,小朱是很疼铭儿的,铭儿在他心中的地位,仅次于锦儿下面。 而铭儿也是最会撒娇的儿子,这不,人和马都还没见到呢,首先便听到了他洪亮的声音。 “爹、娘,儿子回来了。” 景舒一听这声音,眼眶霎时便红了,并立马站了起来。 “这孩子,声音都变了。” 不再是那个少年音,而是充满磁性的成年音,自己错过了孩子人生中,比较重要的时刻。 “长大了。”朱瞻基也跟着,叹息了一声道:“可惜,瞧着,这性子还是同从前一般,一点儿也不稳重。” 老父亲的望子成龙,哦不,蟒的心愿,谁懂? 快马渐渐到了眼们前,朱祁铭下马便给了小朱和景舒一个熊抱,完全不顾群臣们的眼光。 “爹、娘,儿子想死你们了。” 众臣都向杨士奇看去,仿佛在说,你是王爷的老师,这老师是怎么当的? 杨士奇默默低头,压根不看大家的目光。 皇帝和皇后都还没说什么呢,人家王爷想怎么喊怎么喊,行不行礼又有什么关系? 他自己儿子都没管好,哪有时间去管别人家孩子? 朱祁铭亲近完爹娘,又一手一个,抱起了弟弟妹妹,可见臂力惊人。 凌薇拍手叫好:“三哥,你真厉害,一年不见,你怎么长这么高,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对了,二哥,还有乐容姐姐呢?” 她话音才刚刚落下,锦儿和朱祁钰还有陈乐容,便出现在了大家视线,这几人就规矩多了。 朱祁钰要行礼,却被朱瞻基给一把给拉了起来,并拍着他的肩道:“好小子,爹没看错你。” 不过一句话,竟惹得朱祁钰红了眼眶。 从小,爹对他的疼爱,就远远不如大哥和三弟,他理解,但并不代表自己不想要父亲的肯定。 如今终于如愿,叫他如何不心酸。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朱瞻基却死死拉着他和锦儿的手,高举起来:“太子和滇王,最得朕心。” 朱祁铭一看便不乐意了,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爹,还有儿子呢。” 朱瞻基松开两个儿子的手,打量了老三半天,最终点了点他,对着大臣们笑道。 “营王朱祁铭,是我朱家最调皮捣蛋的孩子,从小啊,便让他的先生很是苦恼,是不是啊杨爱卿?” 第 288 章 女将军 杨士奇腼腆地笑了笑,道:“不敢、不敢。” 确实调皮捣蛋,他到现在,还记得他在自己凳子上,倒了满凳子的朱砂。 害的自己在同僚跟前丢人现眼,到现在还被人津津乐道的事情。 一晃眼,十年都过去了啊。 朱祁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竟然拱手对着杨士奇行礼。 “幼时无状,给先生添麻烦了,学生给先生赔不是,还望先生莫要生学生的气。” 杨士奇有些受宠若惊,混世魔王突然懂礼数,这多少让人有些惊讶啊。 他哪敢和王爷计较,连忙回礼,又一连说了好几个不敢。 朱瞻基看儿子如此模样,也是欣慰,忽然注意到一直没说话的陈乐容。 “陈姑娘也晒黑了,得好好养养啊。” 打仗成日里被风吹日晒的,不被晒黑才才怪呢。 他得和内阁商量商量,看看给国朝第一位女将军,封个什么职位才好呢? “娘子,日头大,你先带孩子们回去好好歇歇,我等着成国公一块,待会儿一块儿回宫。” 今日有庆功宴,他作为皇帝,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接了儿子就回去,必须得收买一波人心才是。 既然是收买人心,那太子自然是不能够缺席的,所以太子依然陪着小朱,享受着古代版汗蒸。 紫禁城里,太子妃张氏正和蕊初忙碌着准备晚上的宴席。 这是她嫁进东宫,第一回在操办如此重要的事,所以肯定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是。 而景舒也体会到了当婆婆的好处,这不就有时间,和小朱去城外接儿子了吗? 张太后一心只等着孙子回来,才不想操办这些庶务。 她的原话是:“为老朱家操劳半生,现在老了自然是要享福的,这些小事,就让晚辈们去忙吧。” 反正,她们迟早要去见阎王,若是一直不丢手的话,那孩子们什么时候才能成长起来? 等两个孩子到了仁寿宫,张太后自然是要拉着仔细看看,确认胳膊和腿都还是长的好好的,方才放下心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折腾了这么久啊,终于可以歇歇了,往后啊,你们就哪儿也不去,就在祖母身边待着,好不好?” 两个孩子自然是满口答应的,太后身边的杭氏看着他们平安归来,脸上也露出了抹温柔的笑意。 看着越发美丽的杭氏,朱祁钰眼睛都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还是吴氏假咳了两声以后,他才反应过来。 张太后和景舒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年轻人那点懵懂情谊。 张太后笑道:“那个意芳啊,我给两位王爷做了两身衣裳,你带他们下去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反正皇帝已经决定了,她也就不必顾及着贤妃的脸面了。 吴氏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也只好默默接受。 朱祁铭知道自家二哥的心思,所以便提快了脚步,和另一个宫人走了,把时间留给哥哥。 一年不见,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良久朱祁钰才先开口:“那个,狸奴近日还乖吗?” 嗯,用共同的宠物打开话题,他真是个机灵鬼。 杭氏点点头:“乖呢,殿下……不知殿下此行可有受伤?”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朱祁钰连忙摇摇头,可是看到杭氏很真的脸色时,又点点头:“都是小伤,你不用担心。” 在战场上拼刀拼剑,哪有不受伤的? 不过,能得到爹的肯定,还有杭妹妹为妻子,他便觉得很值。 两人叙旧之后,又是一阵沉默,朱祁钰按耐不住,低声道:“父皇已经答应,让你为正妃,你只管回去等着消息,别理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两人之间的事,早不是秘密,宫中也根本没有秘密,都知道贤妃不喜欢杭氏,纷纷猜测杭氏的结局。 杭氏脸色通红,娇羞地点点头:“我等着王爷的好消息。” 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并不喜欢太子殿下那般人物,就喜欢如眼前人一般,温润如玉的男子。 陛下名字取的真好,钰,可不就十分贴切么? 脱脱不花:“……” 你口中温润如玉的男人,可是动不动就拿着流星锤把人爆头啊。 这是温润如玉?筆趣閣 你瞎吧! 晚上的庆功宴办得很好,大臣们和皇帝都喝多了,朱勇这个大功臣就更别说了,是被内官门给抬出宫们,再交给国公府的小厮的。 小朱浑身酒气地躺在榻上,宫人们七手八脚为他擦身子,换衣裳,景舒十分嫌弃地捂着鼻子。 “让你别喝那么多,你非喝,这都吐了三回了,还说明日要和儿子打马球,你这还能上马吗?” 关键是,她好讨厌这种酒臭味儿啊! 可惜朱瞻基早已经断片,根本回答不了妻子的问题。 景舒没有办法,只好去了偏殿,和闺女挤了挤。 凌薇身上奶香奶香的,她猛吸了好几口方才觉得舒坦。 朱瞻基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娘子?” 在外看书的景舒,听到声音,便端起准备好的醒酒汤,从屏风外绕了进来,把碗递过去道。 “陛下可是醒了,锦儿同两个弟弟,都已经打了好几圈马球了。” 朱瞻基喝了醒酒汤以后,方才觉得脑袋清醒了一些。 “什么时辰了?” 景舒翻了个白眼,嗔道:“都已经午时末了,快起来,你昨日吐了几次,先喝点粥暖暖胃。” 这么不爱惜自己身体,你不短命,谁短命呢。 朱瞻基乖乖起来喝粥,又洗了把脸,才觉得身上有了劲儿,同景舒说着他接下来的打算。 “朱勇说,陈乐容是个可造之材,有勇有谋,虽为女子,却巾帼不让须眉,枪法精妙绝伦,一枪便打翻阿鲁台,此乃大功一件。 朕想着,直接给她个从五品的显武将军的职位,将来和铭儿去了辽东,立下新功劳再继续往上升,你说好不好?” 只是,朝堂上那帮老顽固,估计又要啰啰嗦嗦,想想就烦人,不过他可以让锦儿去处理他们的奏疏,倒是也还好。 景舒听了,饶有兴趣道:“既然已经授了职位,那乐容需要上朝吗?她继续住在宫里也不合适吧?” 若是让女子上朝,这便又是打破常规的一项重大操作。 第 289 章 朝堂争论 上朝? 小朱想了想表示:“上吧,不上朝也不像话,住宫里确实也不合适。” “这样,你赐她一个宅子,在京城安顿下来吧。” “她不是还有个弟弟住在你家,老住你家也不是个事,让她弟弟住回她自己家去。” 胡家就是再好,那也是别人的家,也算是寄人篱下了。 所以,他觉得应该让人,住回自己的家去。 景舒笑眯眯地点点头,表示赞成,这天底下,哪有将军住在宫里头的? 如此甚好。 明朝的官服有三种颜色,一品至四品穿绯袍,五品至七品穿青袍,八品九品穿绿袍。 陈乐容争气,一来就给自己挣了个绯袍。 乌纱帽、圆领衫、束腰带,衣裳还绣着猛虎,别提多威风了。 景舒满眼惊叹:“好看,真好看。” 这衣裳,男子穿起来也很好看,可女子穿起来又是另一种感觉。 陈乐容摸着这身衣裳,她眼睛还不住地看向公服、朝服等衣裳,眼光中透着跃跃欲试。 景舒正要让她继续试,却见凌薇绕着人家陈乐容跑了好几圈,然后抬起头对着景舒道。 “娘,乐容姐姐这衣裳真好看,女儿也想穿,女儿该怎么做,才能得到这身衣裳呢?” 她就是再小,也知道这衣裳不想要,就能要的。 景舒无奈地道:“你不是有嘛,平日里也没见你穿啊。” 朱元璋当初下令,衣冠上采周汉,下取唐宋。 唐朝的女子尤爱男装,所以公主们也是有几身公服的,只是她们平日里都不大爱穿。 还有宫里的女官们,身上也是公服,只不过除了前三品,其余都没有帽子而已。 凌薇嘟嘟嘴:“女儿不喜欢花花草草啥的,乐容姐姐这个猛虎就很好。” 原是嫌花花草草没有威严,景舒看了看陈乐容,还是忍不住点点头。 确实,还是前朝官员们的官服,要好看许多。 他们在后头讨论衣裳,殊不知前朝已经吵翻天。 朱祁钰和朱祁铭自回来后,便有了上朝的资格,此刻初次领略了文官们嘴巴的厉害。 “陛下想要封个女将军,臣没有任何意见,可让一个女子,和我们一群大男人上朝,又给赐将军府,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是啊,怎么说,这陈将军都是女子,哪有让女子上朝的?” “苏震云苏将军的将军府,都是靠攒俸禄,自己买的府邸,如今陛下却赐陈将军府邸,陛下是否有失公允?” 他们七嘴八舌,小朱自然闭目养神,由着他们争论,铭儿却是个暴脾气。 “你们这些个酸儒,这时候知道人家是女子了,那打仗的时候,你们这些男人怎么不冲在前面啊?” 那位御史脑袋一仰,大毅凌然道。 “陛下没叫臣去,若是陛下让臣去,臣自然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便是以身殉国,也不求升一官半职。”筆趣閣 朱祁铭给气坏了,若不是朱祁钰拉着,他都想直接上手了。 朱祁钰拉着弟弟,问道:“既然如此,那安大人何不弃笔投戎,为国朝贡献一番自己的力量?” 要知道,大明弃笔投戎的将军可不少。 只见那位御史又道:“陛下圣明,如今四海平宁,无仗可打,自然用不着臣弃笔投戎了。” 朱祁钰:“……” 锦儿看着两个弟弟,被怼得一脸通红,忍不住心疼地闭了闭眼,然后再殷切地看向闭目养神的亲爹。 若是爹还不帮忙,他可要自己上了。 感受到儿子殷切的目光,朱瞻基终于舍得睁开了眼睛。 “安爱卿说的是,如今是不用打仗了,但草原治理起来很是麻烦,于谦前几日,还给朕写信要人。” “这样吧,你们几个,回去便收拾收拾,去草原帮帮于谦。” 他指着刚刚话最多的御史们,直接给他们指了个新差事。 御史们:“……” 那地方连个恭房都没有,能不能不去啊? 朱祁钰朱祁铭这才出了口恶气,并向自家的皇帝爹爹偷去了崇拜目光。 小朱懒得理他们,直接看向最前面的三杨。 “你们怎么看?” 杨士奇出列道:“陛下,臣以为,让陈将军上朝,确实不妥。” “但陈将军无父无母,此次又立下了大功,赐宅邸倒是可以,只是上朝这事,还望三思。” 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到时候女子们都不在家相夫教子,一个个舞刀弄枪,那国家的人口怎么办? 虽然这还非常遥远,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当政者,必须要要考虑到一百年以后的事才对。 杨荣揣摩着皇帝的心思,出列道:“臣以为,陈将军可以上朝,大明律,并没有规定女子不能上朝。” “陈将军有功,对待有功之臣,不能区别对待。” 自从他举荐的大臣,挨个出事以后,皇帝对他的宠爱就日益下滑,他必须得夺回自己的地位。 朱瞻基点点头,大明律确实没规定女子不是上朝。 那是因为大家都默认女子不能上朝,所以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杨荣感受着同僚鄙视的目光,心里也是无奈。 他也不想,但圣宠还是很重要的啊。 杨溥出列道:“陛下,臣赞成杨阁老、杨士奇的意见。” 他虽然也是谄媚,但还是有点骨气的,不会做的那么明显。 小朱扭头看向朱勇:“成国公,你怎么看?” 他可是个公平的皇帝,问完文臣,自然也该问问武官的意见。 朱勇出列道:“陛下,臣不懂这些,但臣知道,在战场上,能杀敌的便是好士兵,是不论男女的。” “臣相信在这朝堂之上,陛下也是看能力授官,而不是看他是男是女。” 他话说得很明显,就是支持皇帝的决定。 朱瞻基又问了樊忠他们,得到的都是肯定之声,于是朱瞻基便转移了话题,不再说这些事了。 到时候直接让陈乐容上朝便是,反正也没有违背祖训嘛。 至于人口这事拿,他看得很开,又不是所有女子,都喜欢舞刀弄棒,这事大可不必忧虑。 前朝的争论传至后宫,张太后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道:“这也不怪他们,世俗便是如此,几千年来,忽然要变,谁都有个适应的过程。” 第 290 章 陈文昌 “不说他们,就是我,都有些不习惯呢,女子当将军不说,还有将军府,还能和大臣们上朝,多神奇啊,换了以前,想都不敢想啊。” 在她接受的教育观念里,女子就该在夫君的身后,相夫教子、处理内务、服侍公婆。 科举考试、上阵杀敌,那都是男人们的权力。 这不是什么歧视,是她们,从小接受的观念就是如此,她祖母是如此,母亲也是如此,代代都是如此。 只不过,如今见到陈乐容那模样,她倒是一点儿也不讨厌,只觉得原来女子还能换个花样活着。 总之,心情很复杂。 就像朝堂上那些大臣们,也并非真的是瞧不上女子。 他们也有疼爱的闺女,只不过是代代传下来的思想,限制了他们的思维而已。 景舒也表示理解:“母后说的是,臣妾也有这种感觉呢,可是,乐容如此给我们女子长脸,臣妾更多的是自豪。” 当然,重生的小朱功不可没,他若是没有见到秦良玉的威风,思想是绝对不可能如此开明的。 张太后拍拍儿媳妇的手,笑道:“你说的是啊,听说昨日,乐容着官袍去瞧她自己的将军府,引起了众人围观,都是称赞多而骂声少。” “尤其是女子们,就连凌薇,都穿上了均儿的皇子服,这让我想起,唐朝时的女子爱穿男装,咱们大明的女子估计也是快了。” 她也有一身,只不过是黄色,样式模仿的官服,绣的却是凤凰,从前不觉得,如今却怎么看怎么好看。 陈乐容要搬家了。 宫外的宅子,原本是一位告老还乡文官的府邸,景舒花钱买了下来,给乐容当了将军府。 府邸里什么都有,下人胡家会去帮忙准备齐全,所以不用她费心,她只需要收拾收拾东西拎包入住就成。 铭儿单撑着下巴,看着陈乐容收拾自己的东西,语气里满是不舍:“乐容姐姐,我以后可以去府上找你吗?” 自从草原回来,他便有了腰牌,可以自由出入宫中了。 “可以啊。”陈乐宫叠着自己衣裳,轻声道:“你在京中的府邸,如今也已经在修缮了,待你成亲以后,便能搬出宫外住了。” 铭儿的府邸,就是从前赵王的府邸,赵王不是自己嗝屁了吗? 他又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小朱为了省钱就把他在京中的府邸收了回来,改成了自己儿子的府邸。 至于朱祁钰的府邸,则是住进了他八叔朱瞻垲的王府,谁让他死的早,又没留下个孩子的? 朱瞻基宽慰儿子们:“你们不必太在意京城的宅邸,毕竟你们住不了几年,交趾和辽东的王府那才叫大气,等你们去就藩了便知道了。” 那些一直住在京城的王爷,都是些没打仗本事的,就比如他的那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弟弟们。 铭儿轻声道:“我的王妃,还不知在哪儿呢,不过我二哥却是该成婚了,我瞧着母后已经在让人准备了。” 陈乐容笑着问道:“是杭姑娘吧,早发现他们不对劲,滇王殿下平日很温和,可他对着杭姑娘更是温和,那眼睛落杭姑娘身上就下不来。” 自古英雄爱美人,美人也爱英雄,滇王殿下算得上是英雄,杭姑娘也是美人,可不就配极了吗? 朱祁铭好奇道:“乐容姐姐,你又不是男子,你怎么发现二哥和杭姐姐他们不对劲的?” 陈乐容翻了个白眼,并不作答,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发觉,她确实不是男子,但又不是瞎子。 她的弟弟,陈文昌,今年已经有十二岁了,和当初在蜀地的小可怜不同,他在胡家的悉心照顾下,已然变成了位彬彬有礼的读书郎。 他生的和姐姐很像,不难看出以后是位俊俏的少年,读书也很是出色,很得先生看重。 “姐姐,先生让我今年下场,参加县试和府试,明年参加院试,运气若是好,想必能挣个秀才回来。 待我将来中了进士,肯定能养活姐姐和姑姑的,姐姐,你以后别去战场了,我担心你。” 他就这么一位亲人了,天知道姐姐去草原的那些日子里,他有多么担忧,生怕再也见不着了。 “好好读你的书。”陈乐容笑道:“这些个事情,不是你这个小孩子该管的,只要你好好读书用功,我便高兴了。” 她还去不去战场,取决于朝廷要不要她去。 自己受恩于皇家,他们若是需要,她自然会拼尽全力,绝无二话的,再说听陛下的意思。 自己将来,怕是要和营王去辽东…… 她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心中祈祷父母在天有灵,保佑弟弟能得个好功名,将来也好自立门户。 这时候,她还没想过会当王妃,自然也不知道弟弟会因为自己的关系,从此与高官厚禄无缘。 近日朝廷打了胜仗,皇帝高兴,从宫里流出的赏赐众多,太子妃怕自己算错账,便每日都来找景舒核算一回,如此便可以保证无错。 景舒看过账本,对儿媳妇的能力,也十分称赞:“很好,你是个聪明孩子,学什么事情都很快。” 张静淑害羞地低头,正要说什么,便听人通报,说是太子殿下来了,景舒连忙让人进来,还不忘笑眯眯地调侃自家儿媳妇。 “来接你的?” 太子妃脸色红的快滴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儿子给母后问安。” 锦儿笑着走了进来,才发现妻子也在母后这里,便笑着点头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 “母后,妹妹和诸位姑娘们,正在学打马球,妹妹差人来,说要儿子们前去指点一二。 儿子想着,母后还未见过妹妹学着打马球呢,不如也去瞧瞧,儿子还让人备了母后爱吃的果子、冰盏,保证热不到母后。” 景舒怕热,这已经不是秘密,一到夏天她就不愿意挪地儿,可老呆殿里,挨着冰山对身体也不太好。 所以孩子们都想方设法,让景舒能出去走走、坐坐。m..nět 景舒知道他们的心思,倒也不好辜负了孩子们的心意。 “行吧,对了,蕊初,女真妃马球打得好,马也骑得好,让她也跟着,去指导指导姑娘们。” 第 291 章 马球 众所周知,咱们景舒是贤后,而且和小朱的后妃们都处得不错。 因为她从没有把她们当情敌看待,只把她们当成封建社会下的受害者。 而金氏就是在景舒的同情、照顾下,安稳度过许多艰难的时候。 所以她对景舒很是尊敬,这会儿听到皇后有请,连衣裳都不换了,理了理裙摆就要跟着走。 还是蕊初提醒,她才先去换了身马球服。 等到了球场,凌薇她们已经骑着小马驹,在哥哥们指挥下,开始认真学习了起来。 “你来了?”景舒一看见她,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招呼道:“凌薇下场前还说,她金娘娘和乐容姐姐,打的马球是最好的,怎么两位都没来。” “我说啊,乐容姐姐今日忙着搬家,但是金娘娘肯定会来的,她这才高高兴兴下场去了。” “哎,可惜了,我不会骑马,也不会打马球,否则还真想换了衣裳,和这些孩子们玩会儿。” 为什么男人喜欢十八岁的姑娘,女子也大多喜欢小鲜肉呢? 她想大概是因为能找到年轻的感觉,你和他们玩在一处,便会觉得自己也还是青春年少。 女真妃笑眯眯地道:“能得公主殿下的青睐,是臣妾的荣幸,娘娘,臣妾直接下场吧?” 既然公主想学,她就该教好,才能对得起娘娘悉心照顾。 景舒点点头:“累了就上来歇歇,有好几个口味的冰盏呢,我都让人放冰山旁镇着了,保管不会化。” 对家教老师的态度一定得好,这点人情世故她懂。 球场上。 凌薇在哥哥们和金氏的指导下,连续赢了好几个球。 她高兴坏了,可景舒却在旁边看得非常清楚,几位大些的姑娘,很明显是在让着自家闺女。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 公主嘛,天底下最尊贵的少女,被人巴结几下,也是相当正常的。 她见太子妃看得起劲,便笑道:“静淑可会打马球?” 太子妃笑着道:“儿媳倒是会些,只是许久没碰,想也是生疏了。” 主要她现在是太子妃,怎么好意思下场呢? 景舒轻声道:“锦儿马球打得好,改日若是有机会,你倒是可以和锦儿两个赛上一场。” 儿子儿媳妇的关系,她瞧着还好,可也没有好那种程度。 她倒是不急,只不过若是有机会,还是很愿意他们关系能更进一步的。 这时候,吴氏也过来了。 她两个儿子都在球场上,景舒请了金氏,当然不好把她给落下了。 她笑道:“祁钰快成婚了,我想着你会很忙,可也不想你光忙,便想着让你出来同我说说话,松快松快。” 亲儿子结婚,亲妈当然很忙。 吴氏再不喜欢杭氏,可该她操办的,她还是会尽心尽力。 “谢娘娘关心,公主英姿飒爽,真是惹人喜欢。” 她当时怀钧儿,就想着是个闺女,谁知却还是个儿子。 这倒不是因为多喜欢女儿,只不过儿女双全的福气,是大部分人都喜欢、都想要的福气罢了。 “你还夸她,跟个猴子似的。” 景舒吐槽着自己规矩,其实也没说错,上树掏鸟窝、下河捉蛤蟆,可不就是猴子么? 乾清宫。 朱瞻基得知妻子和两位妃嫔的悠闲生活,表示十分羡慕,手里的奏疏怎么都不够香了。 王荣估摸着他的想法,建议道:“陛下,不然陛下也去瞧瞧,一会儿再回来忙就是,也不会多耽误什么。” 反正陛下您多加会班就行,他就不一样了,他到点就可以和人换班。 小朱压抑着疯狂心动,最终还是摇摇头继续干活。 他得给后面的皇帝树榜样,可不能干出事没办完就去玩儿的事。 “你现在去宫外的李家铺子,他家的樱桃煎不错,公主和皇后都喜欢,你去买些回来给送去。” 王荣忙道:“是,皇爷。” 陛下对公主和皇后也是真上心,自己都忙得没功夫出门走走了,还能想着两位爱吃什么。 要说樱桃的这个玩意儿,鲜果子确实非常奢侈,因为那玩意儿不好保存,而且特别容易烂。 就连宫里,废个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才能得那么七八篮子而已。 这玩意儿比草莓还娇气,草莓可以一年收几回,可樱桃嘛,不好意思,人家每年就结那么一次。 所以,贵人们若是嘴馋了怎么办,那就只能吃樱桃煎了。 待王荣买回来的时候,凌薇也累了,看见樱桃煎就满眼放光,却被景舒眼疾手快给夺走了。 “你不能吃,牙齿不想要了?” 换牙期的小朋友,该忌口的还是要忌口。 凌薇嘟嘴道:“可大伴刚说了,这樱桃煎,是爹给我们俩买的啊?” 为什么,如今只有娘能吃,她却不能吃呢? 景舒笑道:“那是因为你爹太忙,忘记你在换牙,不信你再去问问,看他还给不给你吃。” 凌薇气得跺了跺小脚,扭头就朝着乾清宫跑去,听到身后大人们的笑声,她便跑得更快了。 娘欺负她,她要去找爹爹做主。 逗完自家闺女,景舒就回去了,三个儿子要送,却都被她拒绝,人太多的话,殿里冰山的效果就不好了。 锦儿便去帮小朱,朱祁钰则带着弟弟回去继续读书,铭儿找了个借口,溜出宫去了陈乐容的府上。 陈文昌一看到他,便笑着问道:“营王殿下,您怎么又来了?” 他们前日才搬到这里,王爷却已经来了七八回,到底这里是他的家,还是宫里是他的家?https:/ “文昌兄弟。”铭儿笑着打招呼,然后直接道:“你姐姐呢?” 陈文昌轻叹了一口气,小声道:“姐她明日要上朝,这会儿正紧张呢,躲屋里半天没出来了,午膳都没用,殿下来的正好,烦请殿下劝劝。” 紧张有什么用? 还能不去么? 听到她没有用午膳,铭儿立马急了,连忙让拿了早准备好的饭食,便急匆匆地去了乐容屋里。 陈文昌见状,又低头继续读书,身边的小厮却忍不住开口。 “公子,将军是女子,殿下是男子,让殿下去将军屋里,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第 292 章 闺房不能随便进 怎么说,那也是将军的闺房,殿下怎么能随意进出呢? 陈文昌哪里懂这些,闻言也只是茫然地抬起头。 “应该……应该没事吧,我姐和营王殿下是一块儿长大的。” 他姐还和自己说过,她心里是拿殿下当弟弟看待的。 小厮有些无语:“公子,便是您这位亲弟弟,不也是不进将军闺房的么?” 亲弟弟都不进去,那不是亲生的,算哪根葱哦? 这不是很明显,这位王爷心思不纯,没有安好心么? 反正打死他也不信,身为王爷的他,不明白不能随便进女子的闺房。 陈文昌:“……” 他姐才陪着自己两日,难不成又要被朱家拐跑了? 而此时,陈乐容看见突然出现的铭儿也没有丝毫的意外。 只是道:“殿下明日也要继续上课,怎么不在宫里多歇歇,臣明日可没法叫你起床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一个,铭儿的脑袋就耷拉了下来:“我快十五了,还念书,爹娘让我念到十九岁,还有四年时间,想想就要疯。” “真想快些去就藩,或者和你一样上朝办差,如此便不用受之乎者也的折磨,想想便觉得甚美。” 他真的不明白,大哥和二哥怎么越发喜欢读书,二哥小时候还好,也是个不爱学习的主。 可如今大了,却反而喜欢看书,他表示十分不理解。 “美啥啊?” 陈乐容为他倒了一盏茶,又给自己添上了一杯,然后拿过铭儿手中的饭,随意扒拉了两口才道。 “你的封地是辽东,上一任藩王,是太祖的辽王朱植,那时候的条件可是艰苦得不行,听说是以树栅为营。” “后来,建文让他改藩去了荆州,辽东这才空了出来让你去,可那边虽有奴儿干都司但毕竟是外族,那里还靠近李氏王朝。” “你去就藩后,不仅需要需要防备好女真和李氏王朝,还需要改变当地的民风、民生,有你要烦的。” 就像她们成都府的蜀王朱椿,他减繁就简,削减赋税、让老百姓休养生息、兴办郡学、大兴教化、访贫问孤,广泛招揽人才,礼贤下士。 这才让她们那儿的百姓,生活越发地好了起来。 在她心里,营王殿下以后肩上的任务是很重的,怎么可能会轻松? “至于上朝办差,你当太子殿下和陛下很舒坦,你当那些大臣们舒坦,他们互相试探、互相揣摩,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心思。” “我听说,襄王去了北镇抚司后,和郑王的处事方式相悖,常常吵架,陛下帮这个也不是,说那个也不是,陛下不为难、不辛苦吗?” “内阁的大臣们、各部京官们,每日天不亮就出门,在衙门忙到深夜才回去,他们不辛苦吗?” “你啊,生在福中不知福,读书虽然很是辛苦,可怎么也没有陛下还有各位大臣辛苦。” 如今便觉得苦,以后去了封地怎么办? 那地方更苦!!! 闻言,铭儿久久没有说话,这样说来自己如今算是在享福了? 他抬头,看着她:“乐容姐姐,你以后愿意和我去辽东吗?” 那地既然那么苦,她应该是不愿意去的吧? 她若是不去,自己定然不会勉强她。 “自然是要去的。”陈乐容想也没想,便道:“你从小便不听人劝,行事又任性,我若是不和你去,你还不知道会走多少弯路。” 好歹,她能劝住他。 铭儿咧开嘴嘿嘿直笑,头一次觉得被人评价任性也挺好的。 宣德十年,七月十八,皇帝下旨给滇王朱祁钰与杭氏赐婚,于十月十九成婚,着礼部办理。 七月二十,太子妃张氏被诊出有孕,喜得朱瞻基差点蹦起来,这叫什么,这就叫双喜临门。 可他还没高兴几天,就被自家两个弟弟给烦死了。 郑王和襄王也是从小玩到大,从前相处都非常和谐,可如今一块儿办差了,却要一日吵三回。 襄王是贤王,行事温和,反对酷刑,抱怨老二太过残暴可恶。 “大哥,不是我说老二的不是,他也实在是太过分了,人家不过贪个两百多两,他就要往人家喉咙里灌开水,还不如把人直接砍了呢。” 人家既然招了,他们便把人交给刑部就行了呗。 何必非要动用私刑,把人家给折磨个半死。 郑王则道:“大哥,不是我说老五,如此慈悲心肠当什么王爷,去什么北镇抚司啊,干脆去当和尚,整日念阿弥陀佛,便是他最合适的去处。” 襄王:“你……” 郑王:“你什么你,我又没说错。” 两人就这么在皇帝面前打嘴仗,最后还直接上手,小朱拉都拉不住,七八个太监才给他们分开。 朱瞻基气得一人打了十板子,然后便回坤宁宫找安慰去了。 “朕是让他们帮朕办事,不是让他们去北镇抚司搞内讧的,还动上手了,这要是给外臣知道,朕这脸面,往哪放?” 景舒眨眨眼,慢悠悠地喝口茶,然后才轻飘飘地道。 “陛下不会以为,大臣不知道吧,乐容都知道了,这说明啊,大臣们肯定早就知道了。” 还脸面,你朱家的皇帝,在大臣心中早就没有脸面了,别说脸面没有,估计将来的史书评价也不好看。 不信看雍正皇帝,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以后,就有一堆人写书黑人家,说人家抢了老十四的皇位,说他冷酷无情残暴等等等…… 哦,还各处传人家绯闻,一会儿跟这个谈恋爱,一会儿跟哪个谈恋爱的,人家雍正自己都不知道。 你朱瞻基,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小朱:“……怎么办?他们两个如今合不来。” 他又不想让谁离开北镇抚司,毕竟两人性格互补,若是能磨合好,绝对是他整顿吏治的利器啊。 景舒轻声道:“给他们分任务呗,贪官归郑王管,需要动脑子破案的,就归襄王去管,互不干涉。” 贪官这种生物,就是要残暴对待,才能起到震摄作用。 而破案这种东西如果官员太残暴,就会造成许多冤案,所以让襄王处置,便会合适许多。 小朱仰天长叹:“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第 293 章 废贱籍 东宫。 太子妃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满目全是柔情,一旁的陪嫁宫女,也是一脸的喜气。 “娘娘真是有福气,这才不过一年,娘娘便有孕了。 若是能一举得个小殿下,陛下和太子殿下还有合宫上下,还有老爷和夫人定然会高兴。” 本朝又不像前朝,选继承者的方式太过于错乱。 只要自家娘娘能生下嫡长子,那便彻彻底底地稳当了。 张氏轻声道:“男女都好,只要她能平平安安地出生、健健康康地长大,那便比什么都好。” 她家爹娘能生,嫡妹都有两个,嫡兄弟有三个。 还别说庶出的兄弟姐妹们了,自己是最出色的一个,也是最受宠的那个,可她明白自己为什么受宠。 太子妃满脸温柔,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 何况自己又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头一胎生个儿子那是最好,可若是个女儿,她也不会有半分的失落。 “说得好!”朱祁锦从门外走了进来,把要行礼的妻子扶着坐下:“只要平安,是男孩儿女孩儿都好。” 他本不是故意偷听,只不过走得快了些,宫人们没来得及通报而已,却把陪嫁宫女吓白了脸。 她虽然也没说什么,但太子殿下这种突然冒出来的行为,也很吓人的好不好? 闻言,太子妃笑的更温和了,她就知道自己看夫君的眼光没错,太子殿下是个好人。 宣德十年,八月初一。 朱瞻基告诉景舒,锦儿想要废除贱籍制度,待看到儿子详细的奏疏时,这让她震惊的同时又感到欣慰。 贱籍,顾名思义,那就是下等人户籍。 贱籍制度早在唐朝时期,就已经存在于社会了。 那时有一种人,叫贱口奴婢,也就是所谓贱民,法律地位如同牛马。 你们千万不要以为,贱民是上等人骂普通百姓的,贱民指的是奴婢、官户、杂户、工乐等等…… 人家唐朝管普通百姓叫良民,人家是有人格和尊严的。 到了宋朝时期,这种贱民制度,逐渐被取消。 虽然宋朝也有奴婢,但他们的法律地位是佣人。 是不能随便打杀的,不能!不能!重要的话要说三遍。 当然,如果主家身份太过高贵,比如什么高爵之家,那打死了也就打死了呗,衙门可不敢追究你的责任。 只不过许多普通官员,怕把柄被同行抓住,到时候被参上一本,所以自然不会随便把人打死。 而且,宋朝的贱籍是可以和普通人通婚的。 他们可以靠婚姻来改变,自己和子女的命运,只不过呢,他们需要先脱籍。 不管脱籍的过程有多么的麻烦,至少是有个奋斗的盼头是吧? 可到了元朝,就不仅仅是贱民制度被重启了,奴隶制也复苏…… 到了明朝,也许是受元朝影响,老朱家把这套制度予以完善,还给贱民来了个细致划分。 一是堕民,主要集中在江浙一带。 朱元璋把当初投降过金国、元朝的旧贵族、投降元朝的汉人官员、陈友谅、张士诚、方国珍手下的部将,贬为堕民,也就是贱民。 二是乐户,这些都是女子。 这个并不难理解,赵盼儿宋引章想必大家都熟悉,她们便是乐户贱籍。 明太宗朱棣当初起兵推翻建文帝后,就把那些仍然拥护建文皇帝的官员妻女,贬为乐户,所以这也是贱籍。 三是世仆,这玩意起源于元朝,也是比较惨的类型,类似于家奴,而且是世代为奴。 就是那种,她老子娘就是死了,她也得欢欢喜喜地去伺候自己主子,连丧也不能守的。 另外还有疍户、丐户等,疍户就是不许他们登陆那种人,需要长年待在船上,以捕猎为生。 贱籍是世代相传的,不能改变、不能当官、不能科举、甚至都不能够跟普通人通婚…… 历史上,废除贱籍的是雍正皇帝。 这是他为了推行自己新政,所做出来的仁政之举。 可他还是保留八旗的奴隶制度,只不过换了个称呼,不再一口一个贱民了而已,可见他骨子里还是很重视等级观念的。 而真正解救这些贱籍的,则是到了辛亥革命那会儿了…… 而锦儿的想法不同,他不但想要废除贱籍,还想给这些人土地还有物资。 要指导他们耕地种粮、纺纱织布、读书科举、从商从工…… 大户人家依旧可以请奴隶,但却不能随意打杀人家,月例也要给够,他们的家人享有普通百姓的一切权力。 小朱笑道:“这事儿若能办实,也算是大善事一桩了。” 爹的庙号好像定早了,他怎么觉得锦儿更适合这个仁字呢? 景舒笑道:“那还不如,顺道把军户制度给一起废了算了,军户制度适合太祖皇帝那会儿,如今可是不适合了,以后只会更加不合适呢。” 明朝初年,大明内忧外患,内里全是打天下留下的残局,需要治理,外头的北元又虎视眈眈。 朝廷既无法满足军队的粮食用度,朱元璋又不愿意加重民间的税赋。 所以,这个法子,在明初的时候差不多可以说是完美的。 可如今,军官的存在却成了地主。 而军户们则成了免费耕作的佃户,成了奴隶。 变得不再有作战的能力,甚至推动了明朝的灭亡。 这一点,他朱瞻基心里面门儿清,他提笔给记了下来,还不忘道。 “娘子啊,你说我老干这些个,得罪人的事情,哪天会不会就真的,莫名其妙死了。” 他老朱家,莫名其妙死的皇帝,可不少啊。 景舒柔声道:“陛下怕了?若是怕了不办便是,以后让锦儿自己去弄就成,不要勉强自己。” 她断定,小朱舍不得。 果然,她立刻便被瞪了一眼,朱瞻基弹了弹妻子洁白如玉的额头:“你这人,怎么就那么坏呢?” 明知道他心疼锦儿,还要故意来激自己。 夜色撩人,两人虽然老夫老妻了,但这方面就跟不腻似的,总是能从中找的新的乐趣。 有时候景舒都忍不住想,小朱一直对自己那么好,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害! 朱祁钰要成亲,景舒去看他试婚服,顺便和他聊会儿天,才知道小朱如今很是羡慕汉王。 “大哥说,锦衣卫回禀爹,说二爷爷如今可是潇洒,整日不是听曲,就是和王妃出游。” 第 293 章 废军户籍 “听说那边儿的天可蓝了,倒是比咱们京城的景色好。” “母后,你说那地方真的比咱们京城好吗?” 该不会是大哥在吹牛,这天底下什么地方,能比得上大明的北平和应天? “不好说。”景舒沉吟了一下,笑道:“各地有各地的好,锦衣卫说的是景色好,而咱们北平是天子脚下,所以是繁华的好。” 这俩的好,是不一样的。 她看着朱祁钰身上的衣裳,眼底都是喜欢。 “刚好合适,倒是不必再改了。” 孩子大了,该成家了。 她作为嫡母的责任,也差不多全部完成了,剩下的路,便该由着孩子自己去走了。 对于朱祁钰这个孩子,朱瞻基对他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一方面呢,喜欢这孩子的善良,感谢他和于谦在历史上的力挽狂澜。www.wenxue一二.Com 而另一方面呢,他又怕这孩子影响锦儿的地位,所以他是既喜欢,又不敢过于喜欢。 如今他要成亲了,他便迫不及待,想让其去交趾就藩。 景舒却多少有些舍不得:“陛下,咱们要不再等等吧,不如让他和铭儿一块儿走吧?” 他才十七,还是个孩子呢,在现代也不过是上高二的年纪。 朱瞻基叹道:“若是他像二叔那样,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怎么办?” 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不会的。”景舒很认真地道:“我自己养大的孩子,我知道,他绝对不会像汉王那样。” 何况,她们从未给朱祁钰画过饼,锦儿也活得好好的,身体倍棒,她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想上位? “好吧!” 朱瞻基想了想,最后还是妥协了,其实他也相信朱祁钰不会,既然妻子舍不得,就再等几年吧。 乾清宫的内殿里,景舒一边在软榻上躺着看着话本子,一边竖起耳朵听皇帝、太子和内阁商量事宜。 只听杨士奇道:“废除贱籍,本是仁政之举,对咱们新政推行也有好处,臣原本是不该说些什么,可是陛下、殿下……” “如今山西、陕西、北京的乐籍,大都是些曾经不肯归附太宗的家眷,其余的先不必说,只是那些签了世仆的奴婢们,买主都是花高价买的。” “若是咱们废除贱籍,恐怕违反了太宗皇帝的意思,还需要补偿买了世仆买主们的银子,否则,怕是会引起各大家族的不满和动荡啊。” 你想想看,你花二十两,买了一家人给你家世代为奴、代代服侍,现在皇帝上嘴皮子,碰碰下嘴皮子,就给人家恢了良籍,你心里高兴吗? 户部尚书李昶秒懂,立刻道:“陛下、太子殿下,这几年的天儿不好,虽说有东瀛运回来的银子,但臣觉得,还是应该做好应灾准备……” 他话还没话说,就被朱瞻基抬手把话给他堵住了。 “行了,你别说了,朕知道,你就想说国库没有银子补偿呗?是不是?直说呗,绕那么大的弯做什么?” 他开口要银子了吗? 自作聪明! 景舒把话本子放下,真心觉得朱家的户部尚书真好玩儿,都跟铁公鸡似的,对着皇帝都一毛不拔。 李昶连忙闭嘴,他就是这个意思,你别看他已经当了十几年的官,可实际他是一毛钱都不敢贪。 家里到现在用的还是普通奴婢,想让他给那些享福的人补钱? 不好意思,一个子儿也没有! 除非皇帝把刀给架在脖子上…… 杨荣这个小机灵,不怪太宗朱棣从前最是喜欢他。 只听他道:“臣觉得,太宗皇帝当初也不过是为了,暂时震慑住江南那帮人才不得不为之而已。” “如今大局已定,若是赦免那些人,想必太宗在天有灵也是高兴的。” “至于补偿,臣觉得,其实朝廷大可不必补偿,世代为奴,本就是不义之事,朝廷这是解救万民,为何要给补银子?” “臣觉得,天下的黎民会感念陛下,邪不胜正,贵族们再怎么不满,定然也是比不过百姓之拥护的。” 不满就不满呗! 他们有炮么?有抢么?有军队么?百姓会支持他们么? 没有就闭嘴! 果然,这番话让朱瞻基眉飞色舞,立刻指这他笑道:“好你个杨勉仁,不错,甚得朕心。” 小朱有个毛病,他高兴了就会喊大臣们的字,比如杨荣的字就是勉仁。 心情一般的时候喊名字,不高兴了就喊人家官名。 杨荣一听,就知道自己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 于是再接再厉,拱手表忠心:“臣愿意,从臣做起,解散世仆,把臣的良田分给他们耕种。” 不就是良田嘛,只要皇帝高兴了,以后还能少了他的吗? 当然,他的世仆也就那么七八家,就算一家分个五亩地,他也还有近八十亩的田地呢。 怕啥? 杨荣是内阁最有钱的,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朱瞻基也没跟他客气,不过还是象征性赏了些东瀛拿回来的,唐朝时期的宝贝。 杨士奇他们自然紧跟其后,跟几个奴仆比起来,自然是官身要紧,孰重孰轻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新政推行的风头还没过去,紧接着贱籍制度的废除,让整个大明都有点懵,随着军户制度也给废除了。 “陛下有旨,废除军户籍,恢复军户普通良籍。” “军卫所的田地全分给军户耕种,一户人家四亩地,军官百户可留六亩,千户可留十亩,多出来的全部充公。” “所有军户登名造册,分的田地不允许买卖、抵押,凡有违者,仗一百,家中所有土地充公,没收卖地所得银两。” “感念于大家对朝廷的奉献,朝廷特免除原军户前三年的赋税。” “自即日起,所有军户可以科举、从工、从商、从农。” “但希望,若是国家有难的话,儿郎们能踊跃报国,为大明边疆的安宁贡献一份力量。” 这是大明日报编辑的大白话,军户们听着那叫一个激动。 虽然现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地位比明末时候远远要高出很多,可他们日子过的如何还是要看运气。 遇到个好军官还好说,若是遇到个不好的。 那日子可就难过了。 再说了,若是可以,谁愿意让自己的后代生生世世当兵鲁子,靠卖命来过活日子呢? 他们难道不想享福,不想让儿孙科举中第、光宗耀祖? 第 294 章 朱祁钰成婚 他们当然想,而且他们比普通百姓更想翻身! “陛下圣明。” “我家儿子从小体弱多病,偏偏家中娘子生他时伤了身子,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若为军必定是活不长的。” “可孩子又不能科举,还好如今陛下下了恩旨,我和娘子便可以琢磨琢磨,另谋个出路了。” “是啊是啊,其实只要朝廷喊一声,我自是愿意报效国家的,只是军官、官员们动不动就给派私活。” “咱们明明就是为国拼命,却硬生生地活成了佃户,还是世世代代的佃户,这叫我,如何甘心?” 你要说是为了国,他们自然心甘情愿报名参战,可若是为了官员们,他们是当真不愿意。 可以说,朱瞻基的这些旨意,让他的形象在百姓心中,都高大了许多,一时之间处处都是夸奖天子的声音。 可也有不高兴的,就比如某些世家大族和勋贵人家,毕竟他们损失的可全是真金白银啊。 可之前襄王血洗江南一事,已经彻底震慑住了他们,所以无论如何,他们现在是不敢吭声的。 当然也有那种朝廷说朝廷的,他们一切还是照旧办,若是有去换籍的,全部捉回来打死。 这招竟也有效,惹得许多奴婢压根就不敢去衙门换籍,让朝廷的工作施展起来尤为艰难。 这就轮到东厂和锦衣卫出马了,直接一家一家地搜,但凡有发现威胁奴仆的,全部没收所有财产还有田地。 如此一来,京城算是清理干净,只不过其他地方…… 不过,朱瞻基也不急,什么事情都得有个过程是不是? 襄王和郑王这两位,原本每日在北镇抚司相看两厌,这个看不惯人家行事狠辣,那个又看不惯别人太好说话。 可最近又十分有默契,一个装红脸一个装白脸,一个说狠话,另一个就说软话,倒是把差事办得很不错。 小朱大喜,便给自家两个弟弟赐了两个美人。 他们男人倒是高兴了,只不过两位王妃难免要进宫酸几句。 郑王就不说了,虽然脾气暴躁,可架不住人家好歹是个王爷呀,所以想跟他的美人还是很多的。 再加上他又是个来者不拒的性格,家里美人儿已经有许多了,郑王妃非常委婉地表示。 若是皇帝大伯要继续赐美人,那美人的份例她可不想管了。 毕竟现在藩王的食邑,已经被减到五千石了。 王府还要养一堆宫人、美人,四位郡王如今也才各一千石,人情往来还有宫宴献礼。 哪不需要银子? 至于襄王妃就不说了,她和襄王的感情好着呢。 当然不想家里多几个美人,自然要嫂嫂帮忙说说好话,看看以后能不能换些东西赏赐。 景舒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暗骂小朱同学不做人。 嗯,他倒是在可以弟弟面前当好人,自己却要在这里接受妯娌们的酸话,很烦的啦。 宣德十年,八月,滇王朱祁钰和杭氏于京城的滇王府成婚,陛下皇后亲自在王府内主婚。 景舒再次穿上了皇后礼服,同朱瞻基一块儿坐上龙辇前往王府,凌薇自然是要陪同的。 此时的朱瞻基正得民心,街边的百姓纷纷磕头行礼,嘴里高喊陛下圣明、陛下万岁等话。 景舒笑道:“陛下,瞧瞧,百姓们有多么爱戴你。” 当皇帝当到这份上,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小朱嘴角微勾,却见凌薇从原先透着一个小缝看外面,却大掀开了车帘子,张嘴还要喊什么。 朱瞻基连忙给她拽了回来,并拉好了帘子。 可惜已经迟了,已经有不少人,看到了公主殿下的脸。 “那便是陛下唯一的公主殿下,长的实在是太好看了,就跟观音菩萨,身旁的玉女似的。” 这是百姓们对公主的形容,这是他们能想到,最美好的形容词。 而人群中有一对兄妹,则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们要是没猜错的话,刚刚公主是想跟他们两个打招呼。 这也不怪小朱,他得罪了那么多人,自然害怕有人报复,若是报复不到自己的身上,报复到自己女儿身上呢? 虽然他能给闺女复仇,最好的结果不是复仇,而是姑娘能永远平安不是? 凌薇眨眨眼:“爹爹,对不起,女儿忘记不能露脸了,女人刚才是见着了于家兄妹俩,所以想打个招呼,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关于认错这件事,咱们的小公主一向很上道。 小朱捏了捏她的鼻子,嗔道:“真拿你没有办法,一会儿下车的时候,你好好窝在蕊初的怀里,不许抬头东张西望,知道么?” 虽然闺女受到伤害的可能性低,但是该防范的还是防嘛。 景舒给闺女捋了捋包包头上的流苏,笑着道。 “你这孩子,我听说你和钧哥儿两人商量好了,要去闹你二哥的洞房,你可得悠着点儿别太过分,小心你二哥以后啊,不疼你了。”んttps:/ 几个孩子对于没闹成锦儿的洞房,都颇为有些遗憾。 所以,朱祁钰就很倒霉,成了弟弟妹妹弥补遗憾的工具人。 “二哥才没那么小气。”凌薇笃定道:“再说了,我也没准备闹,因为二哥昨日送了我架宋制屏风,我收了东西,自然不会破坏二哥的好事。” 朱瞻基大笑道:“对,你是不去破坏你二哥的好事了,你只是指使别人,去破坏你二哥的好事是不?” 凌薇笑的很乖巧,这明明就叫祝福,怎么能够叫指使呢? 爹爹说的真难听! 铭儿也早有此意,上回他想去破坏自家大哥哥的好事,谁知道莫名其妙却给睡过去了。 还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这回说什么也不能睡着,他必须要让二哥好好感受感受,来自于自己这个弟弟的‘关爱’。 这回陈乐容是以大臣身份来的,自然不能和王爷们坐在一起,得和大臣们按阶品顺序而坐才对。 等到庆典完成,陈乐容正要离开,便见铭儿屁颠屁颠拽着她去了后院。 她以为,这家伙是有什么正事,所以也没有拒绝,起身就跟着去了。 第 295 章 被闹洞房的朱祁钰 宴席上的大臣,你看看我,我再看看你,都露出了嫌弃的目光,更有礼部的官员直接道。 “这男是男,女是女,陈将军和王爷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樊将军,你是他们的师傅,你说呢?” 不敢把矛头对准营王,所以便把话头丢给了樊忠。 樊忠笑道:“这习武之人,对礼数这方面确实不太在意,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吃酒吃酒。” 他只是师傅,又不是王爷的老子,可不敢对王爷说教。 宴席上的大臣们,你刺我一句,我又刺你一句,嘴仗打得不亦乐乎,后头的陈乐容才知道营王想做什么。 “你想去闹洞房,拉上我做什么?” 陈乐容有些无语,她知道铭儿说的闹洞房不是普通的闹,是去听房,然后把人家夫妻之间的悄悄话听来消遣。 男的去也就算了,她一个女儿家,去了还不得长针眼?文学一二 铭儿忙道:“如此热闹,自然是要叫上你一起的,从小到大,什么热闹不是咱俩一起看?” 陈乐容忍不住红了脸,无奈道:“要看你自己去看,这个热闹我是不看,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回了。” 这个呆子,这是什么鬼热闹? 她转身要走,铭儿连忙抓住她的手,并不解地问道。 “为何不看,别走,一块儿再玩会儿呗?” 陈乐容摇摇头,依旧不看,还看着他拉着自己的那双手,问道:“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拉着我的手呢?” 铭儿低头看了看那双手,没有丝毫要放开的意思,还满是不解地说道:“我为何不能拉你的手?” 从小到大,不都是经常这么拉着的吗? 陈乐容把自己的手抽回来,道:“你是个男子,我是女子,你怎么可以随意进出我的闺房,还拉我的手呢?” 她原本没想那么多,可经弟弟和姑姑的提醒。 她才想起,自己和营王殿下已经不是小时候了。 他们大了,该有些距离,该注意男女有别了。 铭儿更加不能理解:“可你是女子,你也当了将军,也去了军营里面,你哪会儿怎么不说自己是个女子?” 怎么如今当上了将军,又想起自己是个女子了呢。 “王爷。”陈乐容认真道:“可咱们现在不是在军营里,咱们是在京城里待着,在军营有军营的过法,在京城,就该有京城里的规矩。” “王爷,臣先走了,你以后若是有事的话,咱们就在外头茶楼里见,你莫要再随意去我家里。”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 姑姑说没两年,营王殿下就该选王妃了。 自己若是和他继续走太近,恐惹了未来王妃的不快。 她虽然不怕闲话,却怕到时候影响人家的夫妻感情。 所以,他们以后就是王爷和下属之间的关系,像这种随意的肢体接触,是万万不能够的了。 铭儿:“……”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乐容姐姐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还来不及仔细去想,就被钧哥儿和宗室那帮小子找到,并拽着他去坏朱祁钰的好事了。 铭儿虽想去找乐容,把话问明白,可少年贪玩儿好奇的心思到底占了上风,便准备明日再去,今晚先瞧了自家二哥的热闹再说。 洞房里。 龙凤花烛缓缓燃烧,杭氏早换上了轻巧方便的寝衣,害羞带怯地看着朱祁钰,朱祁钰内心也非常高兴。 通过自己努力娶来的姑娘,就连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他也不是锦儿那个生瓜蛋子,他有吴氏这个亲娘送的宫女,已经有了些经验,保管能度过一个愉快的洞房。 锦儿:“……” 往事不堪回首,能不能不要再带我了? 因为朱祁钰不是景舒亲生,所以她当然不可能拦着不给伺候的妾,自然就由着吴氏安排了。 嗯,当事人没意见就行。 杭氏捏着自己手,羞怯怯地喊了一声殿下便说再不出话来。 朱祁钰握住她的收,把人揽进怀里,柔声道。 “别害怕,我会对你好的。” 如此柔情蜜意,杭氏还没来得及感动呢,就听见门外传来笑声,忽听一个男夹子音道。 “别害怕,我会对你好的。” 这个男子才刚刚学完,屋外就又开始哄堂大笑。 杭氏羞得脸蛋快要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祁钰自然听出来,带头起哄的是自家的三弟。 他鞋子都不穿便气愤走到门口,对着门外骂道。 “你们最好记得今日,待他日你们成婚的时候,有你们好受的,赶紧走,再不走我可要赶人了。” 可外头的那些都是半大小子,脸皮又厚胆子又大,怎么会怕威胁,突然又响起一个声音。 “二侄子这么急着赶咱们走,想必是急着要洞房了,是不是啊?” 这声音一听就是汉王家的老十,这家伙是铭儿的忠实跟班。 朱祁钰正要发怒,便听铭儿用憋笑的声音把人都给散了,随着脚步声远去,他又把门打开确认了一遍没人,才返回去继续完成最重要的事。 为了防止铭儿这个捣蛋鬼回来,他还多磨蹭了一会儿。 谁知道事情才办到一半,他又听到床底下有动静。 朱祁钰:“……” 他立刻就低下了头。 连忙给妻子盖好被子,安抚两声,说估计可能是耗子什么的,谁知下一秒,就见自家四弟爬了出来。 并睁着懵懂的双眼爬出来了,显然是刚睡醒的模样。 “二哥?” 他怎么睡着了? 朱祁钰:“……” 杭氏:“……” 古人男女七岁不同席,钧儿今年已经有七岁了,按虚岁说,已经九岁了,他在新娘新郎洞房一半的时候,突然从床底下钻出来。 可怕不? 鬼知道他都听到多少,杭氏当即是羞得快哭了起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紧接着就是通人仰马翻。 “什么?钧儿在祁钰床底下睡着,还把新王妃给吓晕了?” 此刻景舒和朱瞻基都在喝醒酒汤,得知此事之后纷纷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的景舒顿时大怒。 “王府那些人干什么吃的,床底下混进个大活人都没发现,好在是钧儿,若是个刺客呢?” 她只知道女儿和钧儿要闹洞房,想着小朋友也不会太过分,所以压根就没管,可如今新娘子都被吓晕了…… 第 296 章 坦白从宽 此刻凌薇正在自己殿中,睡得四仰八叉的。 甚至还打着小呼噜,小嘴微张,银丝顺着嘴角滑入软枕,时不时还砸吧嘴,显然是在做美梦呢。 忽然,她感觉到呼吸困难,刚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家母后放大的俏脸,她的手正捏着自己鼻子。 而自家爹的大脸,也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 她被看的有些反毛,忙问道:“爹、娘,你们怎么还不睡?” 凌薇想了又想,还是想不起来,自己犯了什么错。 景舒和朱瞻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 “你四哥呢?” 凌薇先愣了一会儿,随即才想起来自己指使四哥…… 遭了! 钧哥儿此时正被伺候他的人,给紧急送回了宫中。 而太监王浩,也一路上不停地叮嘱着他。 “小祖宗,您说您怎么还学会爬墙了呢,您可是王爷,多不体面啊,一会儿您见了陛下和娘娘,可一定要好好认个错,知道吗?” 钧儿年纪小,吃饱了就想睡觉,景舒和朱瞻基又不忙着回去,就给他找了个院子让他睡。 走的时候又不想打扰他,所以就只带着凌薇走了,反正他和朱祁钰是亲兄弟,住一晚就住一晚呗。 宫人们尽忠职守,在门口守着,谁知道主子早不见了。 别看朱祁钧看着闷闷的,也不说话,平时习武也是半吊子。 可人家脑瓜子好啊,知道顺着墙边的树爬上去,也不知道怎么下去的,竟也没摔着。 小太监肯定不会知道,自家王爷在墙外是有外援的。 “知道了。” 朱祁钧闷闷地答道,他现在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慌。 自己坏了二哥的好事,大概率会被爹揍一顿。 等二哥缓过神来,肯定也会揍自己一顿。 娘更加不会放过自己,这就已经是三顿了。 若是自己没有想到合适的借口,帮妹妹和三哥脱罪的话,那自己还会再被上揍两顿。 这么算下来,就有五顿打了。 他抬头看着天,心里很是懊恼,他怎么就睡着了呢? 铭儿此时也在做美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坤宁宫的太监们给架了起来,给他吓了一个激灵。 “干啥啊,有啥事不能明天再说,非要半夜里折腾人啊?”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是要把情况给他说明一下,好让他待会儿死个痛快的。 铭儿:“……” 老四这个傻子,这都能睡着! 他可不能暴露了啊,若是暴露,别人就先不说了,光自家大哥的那一关,他都过不下去。 坤宁宫的掌事太监,吕兴忍不住多嘱咐了两句。 “王爷啊,一会儿到了坤宁宫,您可千万不能死犟着,这皇后娘娘常同奴婢们说这个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还是要尽早争取宽大处理。” “若是死不承认,拒不悔改,那就要从重处理了,娘娘的手段,王爷是知道的,可千万别犟着啊。” 他之所以说了两回别犟着,其实是因为铭儿这孩子,每次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招的。 最后,罚也受了,打也挨了,错误也承认了。 何必呢? 铭儿压根没听进去,他还是想碰碰运气的嘛。 万一呢? 万一这回,母后就不明察秋毫了呢? “这事儿都怪三哥。” 他才刚到坤宁宫门口,还没进门呢就听见亲妹的控诉,吓得他差点小心肝就是一抖。 “我原本想着,逗逗二哥二嫂就行,可是三哥却说,那没有意思,门外或许也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还是要床底下藏个人才能行。” “若不是三哥蛊惑,女儿和四哥,早就和爹娘回来了,又哪会有这遭事,四哥,对吧?” 凌薇也不是故意出卖自己三哥,可自己和四哥不是还小吗? 那被打坏了怎么办? 到时候爹娘也心疼啊,是吧? 她是个好孩子,可不能让爹娘心疼。 三哥这么大了,皮又厚实,打两下过几天也就好了是不是? 朱祁钧迟疑了一下,看着妹妹那双恳求的眼神,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是。” 虽然这事是你两共同指使的,但是妹妹到底最小。 对吧? 铭儿转身就想跑,可屋内已经响起了景舒咬牙切齿的声音。 “朱祁铭!” 跑肯定是跑不掉了,打肯定得挨,而且铭儿还不敢跑,根据以往经验,他若是敢跑会被打得更狠。 景舒拿着鸡毛掸子,先狠狠给了他几下。 “你今年多大了,行事能不能分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乐容才出宫几天啊,你就给我捅出这么大个篓子? 亏你爷爷,当年给你起个铭字,知道何为铭吗? 才华横溢为铭,胸有大志为铭,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整日和宗室子弟瞎混在一处,跟街头混混有什么区别。 一说到读书你就打瞌睡,一说到调皮捣蛋的事情你就来劲儿,真是白白瞎了你爷爷的一片心意,也白瞎了这个字,不争气的东西。” 景舒真的快气死了,你说朱祁钰对你这个弟弟多好啊,不说回报啥,也不能这么坑人家是吧?文学一二 这万一以后生不了孩子咋办? “你们三个,就在这跪到天亮,然后即刻去你二哥府上给他们认错,然后去给你们贤娘娘道歉,若有一个字不诚心,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小朱和孩子们完全不敢说话,毕竟这事确实整得有些大是吧? 东宫。 朱祁锦着急忙慌给自己穿鞋,可越是着急就越是穿不好,还是太子妃亲自弯腰给她穿鞋,才让他冷静了些。 “殿下这是给妹妹他们求情,还是去宫外看滇王殿下?” “自然是出宫。” 那三个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他除非是疯了才会想要去求情,太子妃闻言却直接把鞋子给他脱了。 “殿下,男子都是要面子的,臣妾觉得此刻滇王不会想要您的安慰,更多是想……嗯,闭门谢客。” “为何?” “殿下,咱们新婚之夜发生的事,您想让兄弟们知道,知道了以后,还上门安慰您吗?” 这不是更丢脸了吗? “是哦。”朱祁锦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又接着道:“让人去给母后说说,明日免了二弟他们进宫请安吧。” 特别是弟妹,恐怕是压根不想出门见人的。 何况新婚之夜请了太医,估计明日不少人都知道了。 第 297 章 朱祁钰的善良 锦儿越想越肝疼。 不行,他得让五叔让人去警告警告那些人,不许他们背地里说自家二弟笑话。 伺候钧儿的宫人肯定跑不了,一人二十个板子,再扣一个月的俸禄,整个晚上,坤宁宫都是板子打肉上的声音。 滇王府,新房内。 晕过去又醒来的杭氏平躺在婚床上,双眼直直地瞪着帐顶,她身边的朱祁钰也是同一个动作,满脸都是生无可恋。 良久,还是朱祁钰先开口:“王妃,你别往心里去,也别和弟妹们计较,他们也没想到会闹这么大,你……” 他生气归生气,吓也是吓到了,但是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便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朱祁钰怕妻子对弟妹们有疙瘩,影响以后的感情,所以自然得为弟弟妹妹解释那么几句。 “王爷不必说了,妾身懂得。”杭氏声音轻轻的:“妾身进宫的时候,公主殿下和四弟才刚刚出生。” “他们是妾身看着长大的,妾身自然相信他们不是有意的。” “只是……这心里到底觉得羞怯,还好娘娘免了明日请安,否则妾身真不知如何见人了。” 说不生气是假的,可相信他们不是故意却是真的。 出了这种事,相信娘娘也会严惩,所以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反正也在京城待不了几年,她就可以和王爷去就藩,到时候自然听不到什么闲言碎语。 忍忍呗,还能咋滴? 朱祁钰看着妻子如此大方,心里头就更加愧疚了。 “王妃,你放心,我这回定然给他们一些教训,给你出气。” 这一夜,这两位新婚夫妻都没睡着,把干到一半的事情完成的想法,更加是不可能有了。 谁知天才刚亮,就有人来禀报说两位王爷还有公主殿,三人一同来王府了,还带了不少礼物。 朱祁钰没好气道:“让他们等着。” 母后说得对,都是自己平日里对他们太好了。 所以他们才敢这么放肆,从今天开始,他得当个严厉的二哥。 可他还没说什么呢,吴贤妃身边的人就先来了,并让他们不计前嫌,对公主和营王笑脸相迎。 便是有气,也只能对着自己亲兄弟。 朱祁钰忍不住道:“娘这是说得什么话,都是兄弟姐妹,难不成还要分出个一二三不成?” 杭氏却是明白婆母的意思,便轻声地安慰夫君。 “娘娘的意思,妾身明白的,娘娘的意思是,营王殿下和公主,是皇后娘娘所出,怕我们若是使性子的话,会惹皇后娘娘不快……” 这也是正常心理,只是她瞧着,皇后娘娘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闻言,朱祁钰便更加不耐烦了。 “胡说八道,母后才不是那种人,小时候,老三弄坏我的东西,母后每次都会教训他一顿。” 娘也太小心翼翼了! “可婆母也是好心,为殿下着想。”杭氏拍拍他的肩,笑道:“殿下可以不听,却不能不领情。” 只要左耳进、右耳出,不放在心上就完了呗。 可孩子哪有不叛逆的? 朱祁钰只是叛逆期来的晚了些,这会儿的叛逆期就被激发出来了。 他冷哼一声,娘让他原谅弟弟妹妹们,他就偏不理他们。 哼! 几个小的在王府呆了一整天,都没见到自家哥哥,便只能回宫去了。 凌薇刚回自己屋里,就见自家二哥的人,把前些日子送自己的那架屏风给搬走了。 她:“……” 二哥从不是小气的人,看来这回是生气了啊。 凌薇眨眨眼,连忙跑去找母后,想法子哄二哥去了。 “是你们自己闯的祸,我能有什么法子,都是因为你们,为娘才没喝到你新嫂嫂敬的茶。” “我没打死你们就是好的,还帮你,想什么呢?” 景舒觉得朱祁钰就是太好说话,又不发脾气,这很不好,又不是泥人,怎么能没有脾气呢? 发脾气好,她支持。 可吴氏也是,鼓励儿子受委屈的娘,可是太少见了。 大概正是因为她是如此性格,所以间接地导致他们母子,在历史上惨败于孙氏母子吧。 第二日,景舒才刚起来,就得到消息太子殿下给了铭儿三十鞭子,凌薇和钧儿各十个手板。 两个小的还好,可铭儿受的那三十鞭子可不少,人家朱祁钰都顾不上生气,鞋子都没穿好就往宫里跑。 景舒去东宫的时候,刚好听到朱祁钰埋怨的声音。 “我本没怎么生气,大哥你随手教训两下就行了呗,怎么还上鞭子了,若是打出个什么好歹,我……我这辈子,都会良心难安的。” 小时候的事,很多都记不得了,可他还记得铭儿刚出生时的样子,记得他摇摇晃晃跟在自己身后的样子。 爷爷说过,他是当弟弟的,所以大哥才会对自己那么好。 那么对老三来说,自己是当哥哥的,自然也得对他好。 铭儿把话听得清楚,立刻虚弱地喊道。 “二哥,我错了,你就让大哥打死我算了吧,只要你能原谅我,我就是死了也值得。” 朱祁钰一听这话哪还坐的住,连忙进去看弟弟了,就连景舒进了东宫,也没有发觉。 锦儿见了景舒,便拱手行礼,还不忘抱怨道。 “母后,母后可瞧见了,本是为二弟出气,他倒还怨上我了。” 话是如此,但锦儿眉眼中都是笑意,可见心里头是高兴的。 景舒笑道:“老大,走走?” 朱祁锦愣了愣,娘很少喊自己老大,每每一喊就是有事。 母子两走到东宫的花园里,找了一处亭子坐了下来。 景舒挥退了伺候的人,看着眼前这个近乎完美的儿子。 “若是老三和凌薇,有你一半懂事,娘也就知足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三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老大小时候没在自己身边待着,却养成了近乎完美的性格。 老三被张太后疼爱,调皮倒也是说的过去。 可凌薇是自己汲取铭儿的教训,好好放身边教育的,怎么也是个调皮的性子,想不出缘由来。 她便只能怪种子:“定然是随你爹,你爹少年之时,就没个正形,让你爷爷、太爷爷操心得很。” 第 298 章 娶不上,也不娶母老虎 “这事啊,祁钰是个男子还好,可确实委屈了人家杭氏,也还好,老四年纪尚且还小,否则…… 婚闹太过害人,从古至今,却从来没有断过,说立法,为新人做主吧,可民间大部分都是宗族家长制。 宗族的规矩,有时候比国家的律法还要好使的多,怕是立了也没用,老大,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毕竟在二十一世纪,对于婚闹都没办法彻底制止。 如果亲戚朋友们,都劝你家吃了那个哑巴亏的话。 那么很多人都是扛不住的,人家只说句婚闹是祝福,不过闹过了些,请你体谅,便能道德绑架你不要计较。 那嘴笨的人,根本无言以对。 你要再啰嗦几句,反倒成了受害者心眼小了。 锦儿轻声道:“儿子觉得,规矩还是要立的。” “不管别人是否需要,朝廷总该有朝廷的态度,每个人性子都不一样,总有人不想忍让的。” 至少,不该让那些人,投告无门才好。 景舒点点头,想起老三又是一叹。 “你做的很好,狠狠打老三一顿,给祁钰和杭氏出了气,将来兄弟间才能如初,没有隔阂。” “老三这孩子,只有乐容能制住她,可惜她出宫住了。” “老大,娘不瞒着你,娘想让乐容嫁给老三,好让她时刻管着老三,你觉得如何?” 陈乐容都十六了,普通姑娘这时候,大多已经进了婆家的门。 金氏也时常问她,并表示她家侄子如今可还等着呢。 闻言,锦儿觉得此举甚好,可他又道。 “老三以前不是说过,说是要找个温婉贤惠的?他会不会不愿意?” 景舒瘪嘴:“管他愿不愿意,人家乐容不嫌弃他,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他凭什么嫌弃人家?” 像他这种孩子,就只配得个厉害的媳妇。 否则,自己往后的日子,就别想安宁了。 张太后得了消息,跑去看孙子,给他喂药的时候,顺嘴就把这事说了,还不忘同情道。 “你说你这孩子,没事捣什么乱,现在可是好了,你爹和你娘,要把乐容那个凶丫头嫁给你当王妃呢。” 她虽然喜欢陈乐容,可要是让她当自己孙媳妇嘛…… 还是最喜欢的孙子的媳妇…… 她有点不想! 嗯,但是这是孙子,不是儿子,她又不好说什么。 “什么?嘶~” 铭儿本是趴着的,闻言立刻起身,却扯动了身上的鞭伤,立刻疼的呲牙咧嘴,可把张太后心疼坏了。 “哎呀,你慢些,你大哥也是,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我去和你娘说,我说你不喜欢乐容那么凶的姑娘,你娘还偏说你喜欢乐容,我就说我孙子怎么可能喜欢凶丫头?” “你老实告诉祖母,你是不是喜欢那丫头?” 朱祁铭看着祖母的目光,不知怎么就觉得自己若是说了愿意,恐怕会被祖母看不起还是咋地。 当即,便大声道:“自然不愿意,我朱祁铭,这辈子就算是孤独终老,娶不上媳妇,也不娶陈乐容那个母老虎。” 话刚说出口,他就有些后悔。 可看祖母笑盈盈的样子,他又不好意思收回来,只得作罢。 殿外。 铭儿的大太监王恭,听着里面的话,然后看了看刚到的乐容,有些尴尬地讨好安慰。 “姐姐别理王爷,王爷就好面儿,姐姐别往心里去……” 他话还没有说完呢,就见人家姑娘转身就走。 还不忘留下话:“告诉你家王爷,我陈乐容这辈子就是孤独终老,天下没有男人了,也不会嫁给他。” 亏她听闻他挨了打,便急匆匆赶来看他。 真是讨厌! 她的声音也大,刚好传进内室。 铭儿暗道大事不好,连忙要起来去追,却被张太后摁了回去。 “乖孙啊,你不是说,你娶不上老婆,也不娶乐容那个母老虎吗,那你这是着的那门子急啊?” 铭儿:“……” 坤宁宫。 景舒得知此事后,差点没把自己给笑死,还不忘调侃了一把朱瞻基。 “诶,母后把铭儿的老婆弄没了,你可得母债子偿,把老婆赔给铭儿,否则他得哭死。” 你说咋就这巧呢? 这话给乐容听了,可不得了,人家本来就自有傲气,这话一出,怕是打死也不肯嫁给铭儿了。 “我才不赔,谁让他嘴欠。”朱瞻基头也不抬,研究着于谦的奏疏:“他自己惹出来的,让他自己去想法子。” “若是想不出法子,要么就换个人,要不然就打光棍,都随便他。” 只要锦儿能子嗣茂盛,别的孩子能不能生,他不关心。 诶,就是这么偏心。 景舒撇撇嘴,小朱能看着自己亲儿子打光棍? 骗鬼呢吧? 胡善围得知景舒的想法,有些意外地道:“我说妹子啊,营王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乐容那孩子凶着呢,又从小把我那小外甥压得死死的。” “娶她?” “我那外甥还有出头之日吗?” 不是她说,她若是有个儿子的话,也不想娶个这么厉害的儿媳妇。 妹妹是咋想的? 虽然,她瞧着,这俩孩子还真配。 可作为婆婆,谁想拥有这么厉害的儿媳妇啊? 景舒笑道:“管他有没有出头之日,反正我就是相中乐容了。” “他最好一辈子都被压得死死的,不在外面给我惹事才好,姐姐,你可得帮帮我。” 要是过了这个村,谁知道自家小子,以后还能不能遇到这么厉害的老婆。 胡善围沉吟了一会儿,笑道:“我看还是随缘,起码再等等,乐容是个要脸面的孩子,这会儿说什么也没用。” 还是等他们两个忘得差不多了,再说为好。 景舒想着觉得也行,大不了,自己再辛苦一阵呗? 杭氏新婚第八日,依旧没有进宫,景舒和张太后都没说啥,觉得让人家好好压压惊也是好的。 可吴氏却坐不住了,再次让人去了王府,让两人进宫把礼数完成。 杭氏应下了。 朱祁钰心疼地道:“你不必委屈自己,我这便进宫,回了母妃,定然不让你为难。” 他知道母妃的意思,无非就是怕得罪母后,让母妃不快。 可母后,明明就不是这种人。 杭氏摇摇头,轻声道:“殿下,母妃这么做,是有道理的,咱们还能躲一辈子不成?” 第 299 章 吴氏的小心翼翼 “两位王爷,还有公主殿下,都挨了打,听说营王殿下到现在,还起不来床呢。” “我是当嫂嫂的,自然不能继续小气下去。” “殿下,明日咱们就进宫,把茶敬了,把礼给了,把这事给揭过去,以后才能好好过日子。” 杭氏不委屈吗? 不,她委屈! 任何人在新婚之夜遇到这事,都会非常委屈和气愤。 可她也明白,自己能给王爷当正妻,本就是陛下他们的恩赐,她明白婆母并不喜欢自己。 她也明白,以后的日子还要过,既然太子殿下罚了那么多人,给了自己阶梯,她就应该顺杆往下爬。 更何况,王爷和公主,确实也不是故意的。 这几日,他们天天往自己这跑,说了那么多的好话又道歉,还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如此。 她确实,不能再僵着了。 朱祁钰咬着牙道:“听你的,等他们成婚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到时候好好给你出口恶气。” 杭氏温柔一笑,也吸了口气,暗暗给自己加油,明日一定要撑住,不要去在意旁人的眼光才好。https:/ 景舒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一堆账本中忙碌,因为太子妃有孕,所以刚交出去的事情又回来了。 这就是中国婆婆的传统,在儿媳妇怀孕的时候,总得搭把手,没办法,剥削孕妇是天地不容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吴氏还是这么个谨小慎微的性子,做事永远要考虑再三,生怕惹人生气,与人为敌,这样的性子,还好遇到我了。” 景舒再次感慨自己这个皇后当的好,简直就是老朱家最得力打工人,将来评个贤后应该不难吧? 哦,搞错了,人家原主本来就是以贤德著称的。 很多人看宅斗、宫斗啊,总是把妻妾之间想的很阴谋,其实啊,正常情况,是没什么阴谋的。 胡善祥和孙太后,那是特殊情况,谁让人家和太孙是青梅竹马呢,所以这胆子自然是有的。 可普通情况就不一样了,妻和妾的情况就相当于老板和员工,还是不能辞职的那种。 红楼梦中,王熙凤对妾室都挺好,特别是平儿,妾室们对她也很尊重,但是她对尤二姐却视作眼中钉。 为啥呢? 因为尤二姐是偷来的,贾琏没有经过王熙凤同意,在外面偷人,让王熙凤颜面尽失,她自然不畅快。 二是王熙凤生不了儿子,而尤二姐还年轻,身子又好,想生孩子不过时间问题,这是威胁。 所以王熙凤讨厌她,要置尤二姐于死地才肯罢休。 这同张太后对郭妃的心态有点像,你若是威胁到了我的地位,那咱们两个就是死对头。 可你若是威胁不了我的地位,那咱们就是好姐妹,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去欺负一个可怜人。 吕雉说过,她和戚夫人不是情敌,是政敌。 这,便是古代正妻与妾室的关系。 而景舒现在的情况就很好,小朱的老婆们把她当领导对待,她也十分关爱这些员工们。 有时候还凑一起,打打叶子牌,聊聊近日京城的八卦,有些不能和小朱开的玩笑话,几个女人家倒是聊得起劲。 朱瞻基有时还酸道:“她们哪里是我的妃嫔,分明就是你的妃嫔,凭什么他们的俸禄还要从公中里走,合该从坤宁宫的账立走才是。” 当然,这是玩笑话,他才不会让妻子去养自己的小老婆呢。 所以她既理解吴氏又有点不理解,这么多年的和睦相处,难不成就没把她性格养得胆大些? 蕊初笑道:“这天下,谁不知道娘娘最是贤德,贤妃娘娘确实小心了些,不过知道怕也是好的,知道怕,才不敢僭越,娘娘应该高兴。” “何况,贤妃有两个儿子,如今都渐渐地长大了,她害怕引起娘娘不满、怕娘娘疑心,这也是正常的。” 说白了,吴氏就是想示弱、守拙平平安安和儿子去封地。 景舒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虽然无奈倒是也没有生吴氏的气。 “明日滇王妃进宫请安,除早备下来的见面礼外……你去把汉王妃送的那匣子东珠找出来吧。” 虽然东珠现在还不算宝贵,却胜在汉王给的很大。 就像后世的银子虽然不值钱,可若是做成漂亮的工艺品,那就值钱了,就用那个给孩子们赔礼吧。 “啊?”蕊初有些迟疑:“汉王妃当时就送了一匣子,里有头二十颗,娘娘给了太后十颗,如今只剩下十颗了,可要全都给王妃吗?” 那可是有鸽子蛋那么大,值钱着呢,娘娘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她都有点不习惯了。 “给吧。”景舒想了想,又道:“你把我加皇后冠时用过的首饰找来,我再挑两样出来。” 闯祸的是自己孩子,她当然得表示歉意。 她一直觉得,口头歉意是不诚心的,既然是表示歉意,这礼就不能薄了,才能算诚心诚意。 蕊初点点头,转身就去找悠音,拿另一半钥匙。 悠音和她一起去了库房,并找到了景舒要的那些东西。 看着这些宝贝被拿走,有两个守库房宫人没忍住咽了咽口水,眼底闪过了几丝贪婪,蕊初看得很分明。 出去便让悠音给他们换个地当差,悠音觉得有些严重了。 “人都是爱财的,姐姐如此,是不是太过了些?” 毕竟,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错处。 “所以我才叫你,给她们换个地方当差啊。”蕊初轻声道:“若还让他们守库房,将来一个差错,拿了东西,你觉得,他们还能活么?” 心有贪念的人,不适合管财,这是景舒时常说的话。 悠音看着她的背影,也是叹气,蕊初姐姐年纪越大,行事也就越像当年的胡尚宫了。 如此行事,不知会得罪多少人。 可见这官位在高,也不见的就真的能过的舒坦。 景舒挑了一口气挑了六样才罢手,看着满满当当六匣子礼,她才满意,并看着蕊初道。 “我已经和太后说好了,明年王尚宫年老出宫荣养,她的位置便空了出来,你去顶着吧。” 见她要拒绝,景舒又笑道。 “当年太后身边有四蕊,其余三个都出宫嫁人了。” “不管论资历、还是论能耐,你都是最合适的,除非你想通了,要嫁人,我就不勉强你。” 否则,你总不能一直在我身边,那也太屈才了。” 第 301 章 少年的成长 画画是不可能画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画画的。 这种无聊的事情,怎么能有乐容姐姐手中的枪和锤得劲呢? 景舒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嘱咐道:“你要小心些,别拿枪,那玩意儿会炸膛,弄不好还会伤到人。” “等你大些了,才能拿,听到没?” 虽然燧发枪炸膛的几率很小,但也并不是没有。 “知道了。” 小姑娘头也不回,带着人便准备去陈府造访了。 临行前,还不忘去找铭儿,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 铭儿抓紧机会,立马道:“你待会儿见到乐容姐姐,让她进宫来找我一趟,就说我有话要跟她说。” 他昨天晚上,梦到乐容姐姐了。 还是一个让人羞红脸的梦,太监告诉他,这是长大标志。 男子做了这个梦,就代表长大,就可以成亲生子了。 成亲生子? 和谁? 乐容姐姐? 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脸红心跳,可想起那日好面的话,就有些心慌,她不会不理自己了吧? 可自己又出不了宫,乐容又不进来,他便只能让妹妹传话了。 凌薇点点头,知道这俩关系好,所以也不好奇到底有什么话,便带人去和橘英会合了。www.wenxue一二.Com 陈文昌最近有点烦,那就是自从姐姐立府以后,家里的客人就没断过。 姐姐不爱和官场上的人走太近,每每都是让自己出面打发。 就,挺累的! 这次听说又有人来,还是两个没有长大的小姑娘。 他就更加烦了,便让人去回说家里没人。 可半晌管家又回来了,就来人说自己是公主殿下。 她手里还拿着公主的腰牌,另一位姑娘则是于谦的女儿。 陈文昌:“……那还不快请进来,再去把姐姐叫来。” 说罢,他便亲自去迎。 这种事本该女主人来做,可惜他们家里没个女长辈…… 哎,真希望胡姑姑,能早些到他们家来生活。 到了会客厅,陈文昌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一道甜美的嗓音叫起了。 “你就是陈家哥哥吧,快莫要多礼,乐容姐姐常同我提起你,说你书读的好,人也生的好看,今日见着你,果是如此,快坐吧。” 陈文昌:“……谢公主。” 姐姐在背地里,都是这么夸自己的么? 橘英:“……” 原来,夸人生的好看,不是自家哥哥的专属啊。 陈乐容听见公主殿下来了,也没有继续睡懒觉,准备起来陪这两位贵女,她出来了,陈文昌自然也就下去了。 得知两人想学射击,陈乐容想了想便决定教她们拉弓,毕竟拿枪太危险,确实不适合小朋友。 两人倒是也没有嫌弃,乖乖地跟着陈乐宫学。 不得不说,这玩意儿真不是人学的。 不过才半天而已,两个小姑娘的手臂就已经酸痛不已,而这些还是最入门的弓箭呢。 成绩也不怎么样,每个都正好避开了靶心。 陈乐容看她垂头丧气,安慰道:“公主殿下不必难过,慢慢来就是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 旁人都觉得公主不需要会这些,可陈乐容却不觉得,她一向觉得,既然想学,那就一定要学好才对。 没被劝退。 凌薇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怕回去被爹娘捉了画画。 她下午便继续赖在陈府,到快用晚膳了才肯走。 这时,她才想起了三哥让带的话,便连忙和乐容说了。 “乐容姐姐,你进宫的时候,一定要来来看我啊,我让他们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牛乳饼干。” 小丫头挥着手离开,心里却琢磨着能不能让乐容姐姐当自己的师傅,这样她便也能习武了。 陈乐容表面满口答应入宫,心里却撇了撇嘴。 王爷了不起? 叫她进宫她就必须进宫? 她偏不! 谁还没个叛逆期了。 铭儿左等右等,还准备以伤口难受装苦肉计赢得陈乐容的原谅呢,可等到伤口都快好了也没见到人。 那边的景舒面对闺女的请求,却是想也没想就给拒绝了。 “你乐容姐姐忙得很,哪有空来教你,你就去东厂,挑个功夫好的太监教你得了呗。” 人家好不容易入了朝堂,她怎么好意思把人又拉近这些小女儿的事情当中,那不是耽误事儿嘛。 不是她看不上自己闺女,是这孩子以前干的事实在没定性,所以她才觉得她是孩子心性。 “不嘛,母后。”凌薇苦着脸:“那些太监都当小孩儿似得哄着女儿,压根就没有认真教女儿。” 生怕她磕着碰着,到时候盖得他们受罚。 只有乐容姐姐是真心教她,她是能感觉出来的。 景舒还是当她是说着玩儿,便随口敷衍道。 “行吧,我去东厂给你挑个人,让他不必当你是公主,认真负责地教导你,可以吧?” 反正真的习武会很累,她相信闺女没两天也就受不了了。 可她这回却错了,自从换了个认真教武的太监以后,熊孩子也不皮了,连懒觉也不睡了,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大有当初老二老三学武的架势。 景舒默了默:“也好,武功学的好,以后谁也欺负不了她。” 她这时候,还没想过闺女以后会成为和陈乐容一样的人,若是知道,恐怕今日也不想她习武了。 毕竟,她就这么几个孩子,除了老大别的都会离开她,去往封地。 老大忙,能时常陪着她的,也只有闺女。 宣德十年,九月十二,出海四年多的胡轩依旧没有回来,只不过却有信来,说是走到了四面都是高山的地方,像是天下的尽头。 可那群西班牙商人,却说那不是世界的尽头,他们相信在大山的另一边,一定是别样的景色。 他们邀请胡轩和他们回西班牙,重新购买物资以后,换个路线继续前行,探索这天下的奥秘。 胡轩虽然很想家人,但还是有些好奇这些洋人国家的风土人情,便决定和他们走上一躺。 不过去之前,他还是派人往回送信,向朝廷和家人表示他还活着。 朱瞻基看过信后笑道:“小舅子也太没有存在感了,别说大臣,连我都快把他给忘了。” “国家没钱的时候,郑和下西洋遭到满朝的反对,如今有钱了,再下西洋也就没人搭理了。” 第 302 章 你怎么不再给我生个儿子 只怕户部都快忘了,还有那么一群人在异国他乡吧? “是啊。”景舒轻声道:“可惜朝廷也没办法给小弟送信,他说不定到现在,还不知道爹去世的消息呢。” 他在海上居无定所,一会儿在这个国家,一会儿又去了另外一个国家,朝廷还真不好给他传话。 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也不能在海上漂一辈子不是? 总会回来的。 要说谁是伟大的航海家之一,那肯定是我们郑和了。 今年开春以后,他的身体开始不好了。 他连续给小朱递了几趟奏疏,希望能回到大明。 小朱最终还是同意了,他还真不忍心让人死在海上。 朱瞻基给他赐了宅子,准备让他在京城中安度晚年。 可郑和却更喜欢南京,确实,金陵是最繁华的地方嘛,谁会不喜欢呢,他这个皇帝都喜欢。 朱瞻基也答应了,郑和辛苦一辈子,有点要求也是应该的,这也不过分,他满足也就是了。 宣德十年,十一月,太子妃的孕吐终于减轻了些,也终于有精神,和新进门的妯娌说话谈心了。 “从前读书时,我看你,便觉得咱们以后是一家人。” “果然,我嫁给了太子,你嫁给了二弟,咱们真真成了一家人,以后可要常来往才好。” 张氏挺喜欢杭氏的,觉得她总是和和气气、温温柔柔,也没啥心眼,这样的妯娌最好相处了。 两人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太子妃却突然悄咪咪地问道。 “那个,贤母妃她,对你还好吧?” 她可是听人说过,贤妃不喜欢自己这位妯娌的。 “还好。”杭氏低声道:“说来也奇怪,没嫁过来的之前,母妃倒是真不喜欢我,讨厌二字都写在脸上了。” “可嫁过来以后,倒是还比之前和气呢。” 按道理说,变成儿媳妇,婆母不就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地折腾了么,怎么自家婆母倒是相反? 张氏道:“这是好事,可能是贤母妃自己想看了,你也别继续想了,总之做好咱们的本分,问心无愧就行。” “不过说来我倒是羡慕你,你和王爷是两情相悦。” “这日子过起来自然甜蜜,不像我和太子殿下,身上总有枷锁,一举一动都不敢任性,总有牵制。” 前几任的皇帝太子,倒是都没有什么规矩。 可到了他们这一代,这规矩就越发多了,怎么也不如前头那么自在随性。 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每代皇帝都随性而活的话,那还不得乱套啊。 “太子确实很忙。”杭氏笑道:“听我家王爷同我说。” “朝廷要重设澎湖巡检司,太子和陛下忙得午膳也就匆匆吃了几口,起码还得忙个……个把月呢。” 澎湖巡检司,就是中原王朝对东番(台湾)的设置的官府,最开始的时候,澎湖巡检司本来是有的。 只不过元朝末年,东瀛人内部斗争十分厉害。 那些战败的人成了倭寇,导致元末和大明倭寇猖獗。 北元未灭,国家内部矛盾大,朝廷不想把力气浪费在歼灭倭寇上,所以在洪武二十年的时候开始海禁。 废了官府并把居民迁到漳州、泉州一带。 这其实就相当于半放弃了,朝廷对东番的掌控力,并把居民迁到漳州、泉州一带移民。 后来到了嘉靖四十二年,才又重设了澎湖巡检司。 可中间的那么多年,就算是朝廷没有直接统治当地,可东番和大明的来往,却依旧十分密切。 比如永乐年间的时候郑和就带领船队,在东番停留。 当然,很大可能性,是因为他们接受汉文化太早的原因。 只可惜,后来被荷兰人殖民了。 然后又被郑成功,组织武装军队把荷兰人给赶跑了。 后来康熙又把这里给收了回来,然后又被慈禧给割了出去。 再然后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 …… 现在大明提前开了海禁,那自然是要重新设立行政机构的。 不过这跟治理草原和东瀛比起来,自然是小儿科了。 只不过在景舒的建议下,朱瞻基便把东番岛如南宋时那般,划进了福建,从今以后在大明,它就归福建管了。 小朱叹道:“娘子,你怎么不再给我生个儿子?” 他灵魂飘荡了那么多年,当然知道荷兰人殖民东番的事,所以自然而然的,他还想在哪儿放个藩王镇守。 景舒调侃道:“陛下可不要太贪心,太宗皇帝才三个儿子,你有四个,已经不少了。” 还好徐皇后能生啊,七胎,三个儿子四个女儿。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生的多,伤了徐皇后的身子骨,所以她才早早地去了吧,想想也是可惜。 “自然得和好的比,太祖皇帝还有二十六个儿子呢。” 好家伙,那封起塞王来,还有多的,哪像他现在不够用啊? 景舒笑道:“臣妾明白陛下的意思,臣妾这就去给陛下寻美人,给陛下生下九九八十一个儿子才好呢。” 累死你! 景舒说着就要去办,却被朱瞻基给拉了回来。 “你看看你这个人,我跟你说笑呢,这还不简单么,我还有那么多弟弟呢,到时候我找个弟弟去也是一样,不一定非要儿子。” 只不过,到底是感觉自己亲儿子才放心。 要说朱棣的儿子里,最能生的绝对是朱高煦这家伙。 连朱高炽都赶不上他,可惜他如今宝刀已经老了,也奋斗不出个儿子来了。 前些日子西域传来了信,说汉王现在的关节老是疼、红肿、而且还疼的整夜整夜睡不着。 再上在西域待着,顿顿羊肉美酒,人又肥胖了许多,这身体自然也就不行,头也时常嗡嗡疼。 别说是和美人儿生儿子了,就是跑马都很勉强。 于是,他表示要回京城养病,让汉王世子提前去封地。 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顺天是他从小待的地方,他爹也在这里,他就是死,也要死自家爹跟前。 爹宝男,名不虚传。 小朱自然是同意了呗,人家二叔今年也有五十三了,还能继续造反不成,想回来就回来呗。 “娘子啊,从我私库里,拨点钱给工部吧,让他们给汉王府修缮一下,好让二叔住的舒服些。” 第 303 章 汉王痛风 景舒点点头,表示没有意见,可随后又想到既然朱高煦要回来,那汉王妃韦氏岂不是也要回来? 韦氏回来了,岂不是得和张太后斗嘴? 嘿,这宫里又要热闹起来了。 朱祁铭伤好以后,又被锦儿拘在宫里抄书检讨,不许他出宫出,急得他是抓耳挠腮,心慌意乱。 好不容易把自家哥哥哄高兴了,易得了赦免令,便即刻冲出宫去,直奔陈府而去了。 不料,陈府的下人却说家里没人。 他刚开始没往心里去,准备第二日再上门拜访。 谁知第二日,人家还是说家里没人。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 他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家里没有人? 明明就是乐容姐姐不想见自己,可人家却嘴硬得很,打死都说家里没人。 他又拉不下脸跟人家吵,所以只能灰溜溜地回宫去。 他本来想搬救兵,但少年脸皮薄,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事自然也僵着了,景舒事情多,也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变化。 不过她却在去看锦儿的时候,看到了他案上才刚写到上卷且还未写完的《天工开物》。 她知道,这都是锦儿梦到的,便拍了拍儿子的肩,鼓励道:“这可是大成之书,要加油。” 天工开物,是中华儿女的瑰宝啊。 虽然乾隆的四库全书,封建的国学大师们都看不上它,但是却不能怀疑,人家就是宝书啊。 此书若是由太子写出来,定然会被全国追捧,从而达到被广泛利用的目的,总比默默无闻要好吧? 宣德十年,十二月二十。 朱高煦在一个冰天雪地的天气,终于到了京城。 他双手的关节肿得老高,连汤婆子都拿不稳,一见到朱瞻基就开始诉苦。 “哎哟,大侄子,我还以为我这辈子是见不到你了呢,你瞧瞧我这双手,差点就疼死在路上了。” 乾清宫的暖阁温暖如春,汉王和王妃瞧着像是老了许久,鬓发几乎全白,韦氏眼角含泪,显然是心疼丈夫。 “怎么成这样了?”朱瞻基瞧了,也是有些心疼:“大伴,赶紧宣太医来,给我二叔瞧瞧。” 景舒也连忙让人上茶,并对汉王妃行了个点头礼,算是尊敬长辈了,对方也连忙回礼。 她心中暗暗称奇,几年不见,韦氏倒是谦逊了不少。 朱高煦继续道:“今年太冷了,我这病发作得也就更厉害,不过大侄子,你这个皇帝当的好啊,我本以为,今年这么冷,一定会死不少人。” “没想到,这一路走过来,就算有死人也是房子塌了压死的,可冻死、饿死的却是没有的。” “听百姓们说,多亏了太子爷,弄的那叫什么蜂窝煤,还搞了严格定价,老百姓能过个好冬了,大侄子,你会教儿子,我这点不如你啊。” 人老了,身上还都是病,朱高煦人也就没了什么心气儿。 这么多年了,看着大侄子把天下治理得这么好,把太子教得这么优秀。 他也就释怀了,自己也许真的不是当皇帝的料。 爹也不是不想让自己当皇帝,是自己不如老大一家啊。 蜂窝煤是景舒弄的,但是她历来不愿意在人前暴露,所以把所有功劳,都给太子和小朱分了。 “二叔说的是哪里话。”小朱见他说话如此谦逊,反倒有些不习惯,他连忙表示自己的态度。 “二叔就在京城里好好住着,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那这天底下,就不会有人敢对二叔不敬,敢对汉王府不敬。” 小朱心中满是感慨,二叔是多么要脸面又高傲的人,如今却…… 他除了满意之外,意外的,还有那么一丢丢心酸。 汉王两口子这次回来,意外地老实,韦氏也不刺张太后了,这多多少少让张太后有些不习惯。 “哎,老了老了,大家都没心气了,你二叔他们才去西域几年而已,病也是今年才病的。 才不过病了一年时间,这人就像老了十几岁般。 善祥,你瞧见了没有,汉王如今病了,韦氏的眼睛,一下子就没了光亮,她心里定是苦的。” 景舒自然是瞧见了,汉王妃受汉王世子妃的尊敬,养老肯定是不愁的,她是真心为汉王难过的。 “二婶和二叔,伉俪情深,不论二叔身边有多少女子,都没一个能越过二婶,二叔如此受病痛折磨,二婶自然难过。” 少年夫妻老来伴,谁愿意老伴走在自己前面啊? 何况古代女子,还是没有儿子的,她方方面面都只能依赖已经夫君,夫君和儿子都没有,那她就只能靠天了。 张太后轻声问道:“泽林的孝还没守完吗?” “不如,善祥,你让泽林给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若是可以减轻痛苦也是好的。” “太医院那些太医,经过整治,医术虽然有所提高,可我还是信泽林,就劳烦泽林试试吧。” 都是女人,她也失去过丈夫,看着丈夫被病痛折磨,她能够感同身受,明白韦氏的难过。 张太后此刻早已同妯娌忘却矛盾,转而是满满的同情。 其实周泽林最擅长的,就是妇人之症和针灸,而针灸对于通风,确实有缓解的功效。 只是人家在守孝…… 景舒有些为难,最终还是道:“儿媳让姐姐去周家问问。” “只是,不能确定他肯不肯应下,毕竟他一连失去了父亲和母亲,这打击也确实太大了些。” “母后,不如先试试他的徒弟,他徒弟是周家收养的孤儿,叫周望,颇有那么几分本事,不如让他先给二叔看看吧?” 周望当年逃荒的时候,才五岁,爹娘都得病死了,做生意的周父周母把人带回了周家。 见他目光清澈,乖巧听话,所以不忍心让他当伺候人的小厮,就让他跟着周泽林学医。 如今二十年已经过去了,他如今已经在周家最好的药堂坐诊了。 只是因为年轻,所以很多人并不相信他的医术。 张太后也是一样,她道:“最好是泽林能够应下,若是实在不成的话,再叫那个周望去看看吧。” 没办法,在大部分人的心里,郎中就是越老就代表医术越高明,越年轻的,就代表技术不好。 第 304 章 汉王治病 见张太后执意如此,景舒也只好答应先让人去问问,并让蕊初找胡善围去周家走一趟。 周家。 余歆知道胡善围要来,早早便在门口守着了。 待见胡善围从马车上下来,便连忙迎了上去。 “姐姐来了,前几日还说姐姐好些日子没有上门来,还说过两日去找姐姐喝茶呢。” 胡周两家并没有因为,双方父母去世便不来往。 两家的关系还是一切如旧,胡善围和余歆的关系也很好。 “这不是忙嘛,我这次来,是想问问泽林的状态如何,有没有好些,想必你也听闻汉王爷的事情了吧? 太后的意思,是想让泽林给看看,太医院那么多御医,她老人家啊,只信任泽林的医术。” 都是一家人,胡善围也不在正厅坐,直接去了周泽林的院子,她上了年纪,也不用觉得不方便。 余歆叹道:“还是老样子,成日在屋里闷着,钻研医书,要么就是去山上采药,总之就这么两件事。” 不过能吃能喝,她已经很满意了。 穿过周家摆满药材的小花园,就来到了周泽林的书房,他此刻正在聚精会神地钻研医书。 他虽有些胡子拉碴,但是精神还是非常好的。 起码气色不错,一看就是被妻子照顾得很好的缘故。 “表姐。”他连忙放下医书,并站起来打招呼:“还说过两日去胡家看您,没想到您先过来了,快坐。” 胡善围也没客气,笑盈盈地坐下,然后又拉了会儿家常。 等差不多了,她才说明来意。 “汉王不是回来了么,他得病了,太医说是痹症。 还说针灸或可以缓解一二,太后娘娘只信你的医术,想让你给看看,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若是不想去也没关系,咱们让周望去给汉王诊治也可以,只是,太后她老人家还是最信任你。” 她知道,周泽林这两年,一直都在闭关修炼,所以到底能不能请得动他,她也不太能确定。 毕竟,人家是有正当理由休假的。 她一连提了两回太后,没有提皇后,就是不想表弟觉得他没有选择,谁料,周泽林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承蒙太后信任,我明日就带着周望去瞧瞧汉王爷。” 治病救人,是不论什么孝期的。 胡善围拍掌笑道:“皇后娘娘常说咱们周家是悬壶之家,菩萨心肠,果然是没说错。” 周泽泽只是笑笑,菩萨心肠不敢当,只不过是无愧于大家叫他一声周郎中、周太医罢了。 汉王府。 朱瞻基带着景舒还有太子,亲自登门观看汉王受针灸之刑。 因为要宽衣,景舒倒是没有进内室,只在外头等着,待听到里头的汉王疼的嗷嗷叫的时候,也是有些心酸的。 人老了,不容易啊! 良久,锦儿先出来了,并表示二爷爷真可怜,遭老罪了。 “二爷爷不止手是肿着的,就连髌(膝盖)也肿的老高,脚趾上也是如此,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表舅用针给放淤血,然后再止血,二爷爷都疼的快晕过去了,还说脑袋里都跟针扎似的疼呢。” 锦儿说着还不忘搓搓自己的手,景舒盲猜他身上肯定起鸡皮疙瘩了,还好自己不用进去。 只听锦儿继续道:“母后,表舅说,二爷爷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不顾自己身子,太贪口腹之欲的缘故。” “母后,您可定然要引以为戒才好,像炙羊肉、炸鸡肉这种,以后尽量还是少吃吧。” 朱高煦就是前车之鉴,老了多受罪啊。 景舒:“……” 她也没吃多少,一个月就那么四五次,很多吗? 屋内。 周泽林神情自如,手法娴熟,不管汉王的声音多大,汉王妃苦的多起劲,他都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扎针、放血、止血、继续扎针…… 朱高煦咬着块竹板,满头大汗都浸湿了头发,他口齿不清地喊道:“太医,你能不能轻点啊?” 他觉得,自己现在叫的,比女人生孩子还大声。 周泽林声音淡淡的:“王爷若是想过个好年,还是要忍着些,疼一回,臣能保您睡三月的好觉。” 睡好觉? 朱高煦的熊猫眼一亮,天知道他被折腾多久,若真能缓解三月,他觉得这痛得很值啊。 汉王妃抹着泪,忍不住问道:“就没有法子彻底治好这毛病吗?” 痛一回,好三月,那一年得痛上四回。 多辛苦啊! “臣医术不精,怕是做不到。”周泽林摇摇头:“王爷从今日起,要开始忌口,最好每日吃萝卜白菜最好。” “实在是忍不住,也不能吃肥肉、否则,臣也不能保证王爷这恶疾会不会提前复发。” 朱高煦现在目测起码有个两百斤,就是因为他在西域很喜欢吃肥肉,成功从瘦子变成了胖子。 没办法,西域的炙羊肉必须要有肥有瘦才好吃,烤羊油贼香,为此,他还特意把厨子给带回来了。 如今吃不成了,他多少有些落寞。 朱瞻基轻声安慰道:“二叔,为了身子,你就忍忍,来人啊,把二叔带回来的羊和厨子都带走。” “二叔啊,我这是怕你忍不住,到时候再误了自己的身子,并不是要你的,你明白吧?” 他可是认真的,身子都这样了,还吃啥吃? 朱高煦正要拒绝,可汉王妃却已经点头答应了,并十分殷勤地让人请点东西,还表示要陪着他吃萝卜白菜。 “傻子。”汉王有些感动地道:“你身子又没什么事,跟着我吃素做什么,你还是吃肉吧。” 朱瞻基看的有些眼热,上辈子他把二叔给烤了以后,二婶就毅然决然地跟着二叔下地狱了。 若是身份互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对自己如此情深? 他想问问自己的妻子,可是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要问了,他不想知道些不好的答案。 从汉王府出来,锦儿骑马跟在马车身边护驾。 景舒和朱瞻基则坐车回去,她想起朱棣这三个儿子,多少有那么一丢丢想笑。 确认是亲兄弟没错了,毕竟三个最后可能都会亡于口腹之欲,就是不知道朱瞻基这家伙…… 哦,他不会,毕竟他现在对自己的要求可严,就连两口子被窝里的事,也不会放纵自己的。 一月八回,多一回也没有! 她佩服! 小朱见她眼角带笑,忍不住问道:“娘子笑什么,说来听听,让我一块儿乐呵乐呵啊?” 景舒随意胡诌道:“臣妾是想着,若是先帝还在就好了,若是看着二叔疼成这个样子,还不知道多开心呢。” 第 305 章 准备开溜的两口子 痛风和高血压不会要人命,但却会让人非常痛苦。 既不会死,那朱胖胖还不得幸灾乐祸啊? 想起自家二叔那样,朱瞻基却摇了摇脑袋。 “我觉得,我爹不会高兴,更多的是心疼。” 在爷爷没有打进应天府之前,爹和二叔可是很好的兄弟,一个喜文,一个喜武,外加一个成天惹是生非的三叔,他们关系好得很。 作为亲哥哥,他才不忍心看弟弟这么痛苦呢。 景舒眨了眨眼,若真如此,那朱胖胖还真就是圣人了。 晚上,宫里用汉王的羊,开了场羊肉宴,烤的、炖的、炒的、烫的都有,外加西域带回来的上好葡萄酒,大家别提多高兴了。 张太后喝的双颊酡红,眉宇间都是满足地笑意。 “好酒,老二就是会享受,你说咱们在京城里面住着,享受到什么了啊,还是当藩王好啊。” 当藩王不受官员管束,人家又天高皇帝远的,说难听些,那人家就妥妥滴土皇帝嘛。 朱祁钰这会也喝多了,笑道:“大哥说儿子在交趾的王府都已经修好了,就是不知道爹准备让儿子,什么时候去就藩?嗝~” 他早想去自己的封地看看,听说那里离暹罗非常近,暹罗粮食高产,他刚好可以和人友好交流一下嘛。 闻言,吴贤妃喝酒的手一顿,耳朵也跟着竖了起来,朱瞻基还没说话,倒是张太后嗔怪道。 “你这事着的什么急啊,多陪你祖母几年不行么,真是鸟儿的翅膀硬了,想天高海阔地飞啦?” 人家都十九岁了,翅膀可不是就赢了么? 朱瞻基笑道:“过几年再去就藩,好好陪陪你祖母,不过封地也该去看看了,明年找个时间,和老三先去看看,心里有个数也是好的。” 朱祁钰笑着答应了下来,景舒觉得今晚的酒格外香甜,一杯接着一杯,怎么也停不下来。 外头下着雪,屋里暖烘烘的,就是穿着单衣也不会觉得冷,亲人都在身边,儿女互相说笑嬉戏。 这叫什么? 这就叫幸福啊! 宴席散去,两口子亲自把张太后送回仁寿宫。 第 306 章 扬州瘦马 景舒也很期待,还让人把作画的工具给带上了,要朱瞻基到时候,为自己画幅放灯的图。 自家婆娘这么点小心愿,小朱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好,你说什么都好,别说画幅丹青这种小事了,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让人建个梯子给你摘。” 他对自己喜欢的女子,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那不成。”景舒笑盈盈地道:“那我不成妖后了吗?我才不当妖后,我只能当个贤后。” 谁让自己是魂穿呢? 如果自己是身穿,她倒是不介意当一个妖后,可是她是魂穿的呀,乱来损害的是胡善祥的名声。 那也太……不好了吧? 今年的大朝会还挺热闹,因为朱高煦回来了,作为长辈,他受到了晚辈们的热情敬酒。 他本来倒是挺高兴的,只可惜太医不让他喝酒,还有王妃严格盯着,所以他只能以水代酒咯。 对,他连茶都不能喝。 因为他在喝药,喝茶会减少药性。 朱高煦拿着寡淡无味的水杯,看着别桌的鱼肉,再看看自己面前的萝卜炖白菜和白菜煮萝卜。 他瞬间便觉得美人儿跳的舞,也不怎么好看了。 偏偏那些晚辈还不长眼,一见他就是连串的安慰。 “二叔(二爷爷)放宽心,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一切都会好的。” 能不能别提他的身体? 烦死了! 好在大朝会也就这么一天,他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待回去以后,便闭门谢客再不肯出来。 就连人家给他拜年,他也不出面。 那些晚辈还不好说什么,谁叫人家是长辈呢? 而大朝会结束的那天晚上,便从宫里出来了一匹马车,并且悄悄地出了城,直奔金陵而去了。 第二日,凌薇睡醒便往爹娘屋里跑,她记得爹爹要放假十日来着。 她想求着爹今日带她出去下馆子,晚上再去看灯会。 嗯,她都想好要点什么菜了。 “公主殿下,您慢点,别摔着,陛下和皇后娘娘,这会儿已经不在宫里头了,您不用去寻了,” “你说什么?爹娘他们出宫了?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臣不清楚呢,不过拿了许多衣裳,想必是要几日的吧。” 凌薇站在原地石化了,爹娘出宫了,几日后才回来。 他们不要自己了? “哇~” “公主殿下,公主……您别哭啊……” …… 朱祁铭还想趁着过年,爹娘心情好,开口求他们把乐容姐姐叫进宫来,谁知却扑了个空。 所以,他只好去陈府,却得知陈乐容带着陈文昌回成都府祭祖了,那管家还疑惑地问道。 “王爷不知道吗?” 朱祁铭:“……” 他知道个鬼,爹娘还有乐容都太不够义气了,走就走了呗,好歹打个招呼,他还能赖上他们不成? 朱祁锦和朱祁钰没什么感觉,人家都是有老婆的人,一个还怀着孩子,和单身狗肯定是不一样的。 至于钧儿,他更没什么感觉了,只勤奋地完成先生交代的作业,然后玩儿景舒给他做的古代版乐高。 就,挺开心的。 朱瞻基和景舒是轻装出游,身边也只带了悠音和王荣,外加一个指挥使焦毅,时不时朱瞻基还带着景舒跑马前行。 所以,这速度倒是挺快。 不过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也就到金陵。 此时金陵灯火通明,街上的百姓更是络绎不绝。 瞧着,竟然比北平还要繁华许多。 本来是要即刻去观河灯的,可景舒觉得有些困了,便准备明日再说,朱瞻基自然附和。 晚上,两口子睡了个好觉,第二日中午便直奔了金陵城中最好的馆子,尝了张太后说的桂花鸭,下午便去了秦淮河租了条船游河。 前些日子下了场小雪,薄薄的雪白覆盖在河边江岸的树上、屋子上,还有各游船上。 商人、官员这几日都放弃了工作,开始出门游玩,当然,小商贩不算,做饮食的也不算。 毕竟这时候,能让酒楼老板们赚得更多嘛。 歌伎也是不算的,虽然朝廷把贱籍什么的都给取消了,可这些女子,从小学的就是这些技能。 就算给了她们自由,她们也找不到更好的谋生手段,只能说这个地方的东家若是太过分,他们就找别家就是,比之前相对自由了些。 景舒和朱瞻基坐在船上,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喝茶。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情,便抬头询问焦毅。 “不知道指挥使,有没有听说过扬州瘦马?” 何为瘦马? 就是一些很精明的人牙子,用低价买来家境贫寒的小姑娘,待养大成人后再以高价卖出去为妾。 这和商人低价买来瘦马,养肥后再高价卖出的经营方式一样,所以人们就称这类女性为"瘦马"。 “娘娘……您这是?” 焦毅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娘娘在宫里住着,还能听说这事:“臣自然是知道。” 他若是不知道,那还叫男人么? 景舒笑道:“那朝廷废了贱籍,不允许买卖人口,那应该就没有人牙子去买这些姑娘了吧?” 既然人牙子不买,那就没了市场,以后也就不会再有姑娘当瘦马了吧? “这个嘛……” 焦毅吞吞吐吐的,还拿眼睛去看自家皇帝,不知该不该说,却被自家陛下给瞪了一眼。 “说呀,娘娘问你话呢,看朕做什么?” 他脸上又没有字儿! “是。”焦毅想了想,整理了一下道:“现在确实不买卖人口,奈何这行牟利实在是太大了。” “娘娘,您听臣仔细跟你说,这些姑娘大部分都是给盐商准备为妾的,您应该也是知道的。” “盐商,不管那个朝代,他们都是这天底下,最有钱的商人。” “而一个上等姿色的女孩儿,从小被培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比有些贵女还有才华呢。” “若想要纳上一个的瘦马为妾,少则都需百两,多则上万。” “这么高的利润,别说是人牙子,就是女孩儿的父母,也会想法子,把女儿送到养瘦马的人家手上。”Qqxsnew.net 而且这玩意它不属于纳税范畴,还不用给朝廷交税。 再说了,就是养的瘦马,盐商们看不上这些姑娘的话。 他们也可以把人送去秦楼楚馆,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稳赚不赔的。 第 307 章 晋商 见皇后娘娘瞪着眼,显然是不太明白的样子。 他又道:“诶,说白了,现在有部分女孩儿的父母,就是让女儿认买主为干爹干妈。” “由‘干爹干妈’抚养其长大,教其技艺,待长大以后,不管是进青楼,还是卖给富人为妾。” “所得钱财九一分,亲爹妈一,养父母九。” 别小看这一,正是因为这些女孩子的爹妈缺这个一。 所以才会…… 景舒人都麻了,这叫什么? 这就叫你有政策,他有对策,反正就是不会耽误他们挣钱,不耽误他们挣这种没良心的钱。 朱瞻基这时候道:“朝廷的官员,没有购置瘦马为妾的吧?” 这是他的大忌,他觉得臣子若是和这些被培养火的女子搅和在一处。 那就是腐败的开始,所以一定得杜绝臣子们干这事。 “那倒是没有。”焦毅答道:“朝廷上的大人们纳妾,也是以清白人家为主,并不纳风尘女子,这些瘦马最终归宿,都是以盐商为主。” 玩玩可以,带回家可不行。 就算他们愿意,他们的爹娘、岳父岳母还有妻子儿女都不会答应,家里非得翻天不可。 朱瞻基点点头,算是满意,他对这些姑娘其实是没什么同情的。 人各有命,天底下苦的人那么多,他可管不过来。 只要影响不到核心利益,对于某些灰色行业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景舒虽然同情,可也明白,有些事情你根本改变不了,你禁了这个,她还是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的。 “盐商?”景舒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刚刚说的盐商,是不是以晋商为主,他们经常来江南潇洒吗?” 晋商? 景舒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刚把这两个字说出来。 朱瞻基的脸就彻底黑了下去,比烧灶的锅还要黑。 晋人从春秋时期开始,就是大家公认的会做生意。 到了明朝初年,朱元璋为了能及时运粮到边关。 所以采取了,让商人给边关运粮食来换取盐引的政策。 晋商们根据自己地理位置的优势,成功吃到了这波红利。 在刚开始,这招确实有用,可也是这招让明朝的国库少了许多税收,明朝末年的时候晋商还通敌卖国,和女真他们做起了生意。 所以朱瞻基黑脸,也是正常的。 “是啊,娘娘圣明。”焦毅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除了他们这些人,谁还能这么阔气?” 说句不好听的,便是陛下,也不一定有那些晋商日子过得舒坦,他可是听金陵的锦衣卫说过。 这些商人随手赏个小二,都是一把碎银子呢。 哪像皇帝,赏近侍四五两,都要抠抠搜搜的。 小朱看他这一脸向往的样子,没忍住给了他一脚。 “怎么?指挥使不干了?也想去当盐商?” 焦毅立马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只想唯陛下马首是瞻。 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钱够用就行,还是指挥使的权力更加诱人嘛,这在景舒看来也能理解。 编制嘛,谁不喜欢? 待焦毅下去后,景舒才轻声询问朱瞻基。 “陛下,咱们去年,盐税总和是多少钱呢?” 朱瞻基想也没想,便答道:“四百六十八万两,别算了,就是少了,少的都进这些盐商肚皮了。” 盐商拿盐引,一引除了本钱外,还需要给朝廷缴纳三两白银,公家运输还要再给三两。 大明的盐产量是六亿多斤,每引是三百多斤的盐,一引税银应该是六两六钱,总共应得税的银应该是,一千三百多万两的白银。 可实际上,却只收到四百多两的税。 景舒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朱瞻基整顿过的结果了。 要知道在历史上,大明两百多年,盐税最高的时候才有二百五十两白银,白银大量流失。 晋商和官员们富得流油,就崇祯皇帝穷得补龙袍。 小朱也很苦恼,因为太祖之法,给九边输送一石粮可换一引盐。 导致如今山西的商人,不仅获得了河东盐池的盐引,还迅速地垄断了江南两淮的盐引。 帝国虽然节约了每年九边的五百万石的后勤供给,却也损失了大规模的盐税,在更大程度上减少了国家的财政收入。 改盐税? 他倒是想改,可是应该怎么改? 宋朝的盐税也是有弊端的,他总不能全部照搬吧? 何况他才刚动了地主们的利益,这会儿又动这些人的,这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有点操之过急。 景舒见他脸色不好,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了,转而引导他看雪景,还时不时说些冷笑话逗他开心,倒是让小朱暂时忘却了些烦恼。 晚上,天上再次飘起了小雪,百姓们都在秦淮两岸边,放了祈愿灯,里面都藏着自己的愿望,或求家人平安,或求学业和姻缘。 景舒系着淡黄色厚披风,手里拿着河灯蹲在岸边,笑靥如花地看着小朱,可声音却带着几分抖动。 “相公,你画好了没有,我腿都有些麻了。” 想念现代的照相机了,咔咔五连,又快又好看。 “别动别动,就快好了。” 小朱一脸认真,手上拿着画笔,嘴上还叼这一支,虽有些放荡不羁,但整体还是有几分魅力的。 加上他一身锦衣,身边还跟着随从和丫鬟,一看就是富家公子。 河边来往的姑娘、妇人都满脸羡慕地看着景舒。 就连街边卖剪纸的婆婆,都忍不住出声道:“夫人啊,您的命真好,瞧这位老爷多么疼惜您。” 老人家活了半辈子,眼睛厉害着,是妻子还是妾室,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位夫人的气质,明显就是正妻的模样。 景舒尴尬地笑了笑,现在是好,若是这货没有重生的话,那自己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娘子,好了,可以放了。” 随着小朱一声令下,景舒便把河灯给放在了河里。 然后迫不及待地起身,随着就是一阵眩晕的感觉,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无语,贫血调了这么多年,却始终都调不好。 她走到小朱身边一看,却见他只画了大概的一个轮廓,便知要等回了北平,才会上色的。 “相公,咱们走吧,我还想吃碗鸭血粉丝汤呢,这天气,喝上一碗这汤,是最舒服不过的了。” 第 308 章 禁裹足令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到了个新地方肯定得把当地美食吃个够、吃个爽才不枉吃货这个名头啊。 “老板,来五碗粉丝汤,多少钱?” 行至一小摊的时候,景舒见他家生意还不错,便准备就在这家消费了。 大伙也都不是讲究人,小朱更是经常出来吃地摊,自然没有意见。 而且,酒楼做这种小吃,味道可没有小摊好。 摊主见有客人,忙道:“客人,一碗十八文,您要的多就算您十七文,您给八十五文就可以了。” 虽然这几人瞧着不缺钱,但他得有个态度。 这几年东瀛的白银疯狂流入大明,加上景舒各种想法子,钻研出了许多赚钱的法子,还弄了工厂带动民间经济。 所以,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民间购买力那是匆匆上涨。 当然,这也导致白银开始贬值。 就拿鸭血粉丝汤来说,永乐十五年的时候在金陵的小摊上,这么一碗鸭血粉丝汤需要八文钱。 现在则需要十八文,直接给翻了一倍多。 这还不是酒楼呢,酒楼里的更贵。 “给,上快些。” 王荣直接给了一百文,钱是早就串好的也不用数了。 “好勒,客人稍等。” 看几人气度不凡,摊主倒是也没推拒多出来的十几文钱,拿了钱便连忙去灶上忙活了。 摊主的女儿今年六岁,她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可身子却十分灵活地活动,请客人坐,给客人端茶倒水、擦椅子、赔笑脸。 景舒看着和自家女儿差不多大的小丫头,心里觉得又是喜欢,又是心酸。 她从兜里掏出了有二十文钱的红封,递给了小姑娘。 因为皇后娘娘有过年,给人发红包的习惯。 所以,许多夫人也开始效仿,过年见到人都会给个红包。 自己人就给多点,不认识的平民就给少一点儿。 总之不管里头有多少钱,都算是祝福和赏赐。 “谢谢夫人,愿夫人一生顺遂。” 想来是过年,小朋友收到客人的红封也是不少的。 所以她只回身,看了眼爹娘,得到他们同意后,便接过了红封,并乖巧地说了祝福语。 “不客气。”景舒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笑道:“你还这么小,就帮着家里干活,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大过年的,你不想歇息歇息吗?” 这熟练的干活动作,一看平时就没少忙碌。 她本来是随口一问,谁知小丫头却快速地摇头。 “不歇,不歇,我若是在家歇着,祖母便会为我裹脚,那可难受了,我宁愿出来干活,也不愿在家。” 小丫头天真的话,却让景舒感到鼻头酸了酸 她爱怜地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就让她离开了。 待吃完走人后,景舒便忍不住向小朱问道。 “臣妾自宣德七年,便同陛下说,想让陛下颁布禁裹足的令。” “可陛下虽然答应了臣妾,却迟迟不见有行动,臣妾就想问问,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忘记了? 还是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所以只不过是在随口敷衍自己,并没有准备付诸行动呢? 朱瞻基:“……我忘了,对不住啊,回去就让人办。” 他确实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因为现在平民百姓家的姑娘,都是要干活的,自然不会裹脚浪费时间。 而有点小钱的人家,也不会说裹的太难看,放足后即刻就能下场打球。 那种缠得很畸形的三寸金莲,是秦楼楚馆之风,危害不到什么。 所以,他没怎么放在心上。 再加上又忙,忙着忙着,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陛下真是大忙人。”景舒笑的很假:“这回回去,该不会又给忘了吧?” 没关系,若是这次再忘了,她也可以下旨,懿旨。 以国母的身份劝诫天下的姑娘,让她们不再自残。 这并不涉政,也是可以的。 这也是国母应有的权利,只不过皇后们大都把这权利用在后宫,少用于民间罢了。 只不过,这影响到有些男人的审美,她怕被骂。 所以,她还是希望朱瞻基,能够踊跃承担这个骂名。 朱瞻基这下知道妻子对此事的看重了,连忙表示这回绝对不会再忘。 新年的风还是有些冷的,焦毅搓则搓搓自己手,心中一片惊讶,没想到皇后娘娘还能指使陛下颁旨呢? 厉害呀! 悠音撇了眼焦毅,真想说这算什么? 她们娘娘可厉害了,只是你们外头的人不知道而已。 不过既然娘娘想低调,那她也应该低调一些才对,便懒得到处宣扬,免得让人记恨她家娘娘。 成都府。 陈乐容带弟弟去京都的时候,还是位刚没了爹娘的小可怜。 如今回来,却摇身一变成了女将军,自然受到了全城的热情欢迎。 就连蜀王和蜀王妃,都亲自来城口迎接。 要说这蜀王也是位置变,短短十年的时间,已经换了三位王爷了。 眼前的朱悦,还是宣德十年刚进王的。 前面蜀王则是他的侄子,他侄子没了,实在轮无可轮才让他上。 此人为人中庸,没什么太大的才华,但也没什么不好的心眼和习惯。 没办法,他是朱椿的庶五子,本来也没什么存在感。 陈乐容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行礼:“王爷实在是太客气了,臣……”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妃亲自扶了起来。 “陈将军不必同我们客气,你可是咱们成都府的英雄,我们早就想见你了。” 不管她在哪里当官,她都是成都府的人,这是整个府的荣耀啊。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回了曾经的陈宅,如今的陈宅早已变了样,大了三倍不说,还有专人伺候和打扫。 朱悦笑道:“陈将军勇俘阿鲁台的事迹,我们都听说了。” “如此英雄怎可住从前的屋子,本王便从体己拿了些钱,帮忙把将军老宅收拾了一番,将军瞧瞧可还满意?” “若是不满意,本王即刻让人再修整。” 他早打听到这位陈将军,从小陪伴营王殿下,深受皇后的宠信。 花点钱,和她交好,肯定是没错的。 “不必了,不必了。”陈乐容忙道:“王爷,臣何德何能,修整府邸花了多少银子,不如臣补给王爷吧。” 第 309 章 未来是什么样子 她一直觉得,俘获阿鲁台,那是太子殿下的功劳。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弄出了那么厉害的武器,那说不准早给阿鲁台跑了。 蜀王怎么肯要她的钱,当即便佯装要生气的模样。 陈乐容只好作罢,待蜀王走后,曾经八个弯都打不到的亲戚,这会儿全部都上门拜访。 她只好把烂摊子扔给弟弟,然后自己回去歇息了。 坐在大变样的陈家,她忍不住叹道:“皇后娘娘的书说得对啊。”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宴中酒,杯杯先敬富贵人。” 若是曾经自己和弟弟窘迫时,也有这么多亲戚上门,那她该有多么幸福啊。 可如今她看着这些亲戚,却只觉得讽刺与讨厌。 她懂这是人之常情,明白只要是人,都喜欢优秀的人,但她依旧接受不了他们这副嘴脸。 陈父陈母的墓碑,也早已经变了样。 曾经不过草革裹尸,木头立碑便草草了事。 如今却变成了上好的花纹砖,蜀王还亲自给写了墓志铭。 “爹,娘,女儿带弟弟回来看您们了。” 陈乐容眼角含泪,看着许多分明燃烧过的纸钱 她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最终只道:“爹娘,女儿和弟弟都好好的,你放心吧。” “爹娘,女儿和弟弟以后,可能就不怎么有时间回来了,你们在下面,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若是有人给您们烧钱,您们就用,那是他们自愿的,也是女儿挣的,您们千万不要跟他们客气。” 这时候,天空中飘起了小雪,落在姐弟两人的头发上和身上。 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何况他们姐弟既没爹又没妈,若不是遇到胡善围,这辈子还不知道如何呢。 可能她因为食不果腹,早去富人家中当了伺候人的丫鬟,也许弟弟也成了伺候人的小厮。 胡善围的一点善意,却改变了她们的一生。 紫禁城墙头。 朱祁钰一来就看到满脸心事的三弟,他摇摇头,走过去道。 “三弟,下雪了,咱们回去吧。” 他不懂三弟怎么想的,明明就喜欢乐容妹妹,却偏要和祖母说不喜欢。 这会儿人家回去了,又搁这儿发呆。 这是不是就是别人说的,言不由衷?或者是还没开窍呢? 朱祁铭摇摇头,问道:“二哥,你说成都府下雪没呢?” 下雪路滑,乐容姐姐跑马跑的又急,会不会打滑呢? “不知道。”朱祁钰有些无语:“你在这操心什么,你要真想知道,去看看呗?” 在这操心,人家又不知道,不是白费了么? “不去。” 朱祁铭回答的很干脆,自己这么巴巴跑过去,还不得让人笑话。 他这些小心思,当然瞒不过看着他长大的哥哥。 朱祁钰拍了拍他的肩,笑道:“那你就自己受着吧。“ “行了,行了,别看了,你就是从早上看到晚上,乐容也不可能这时候回来。” “今儿祖母亲自下场,和几位姑姑们包了饺耳,有十几种馅,喊你去仁寿宫吃饭呢,走。” 朱祁铭又看了眼北平城,才不情不愿地跟着哥哥走了,想着等爹娘回来,他一定得做些什么才好。 朱瞻基和景舒在金陵玩儿了五天,看了灯会、放了河灯,还去了鸡鸣寺喝酒。 说到当时姚广孝给他们两个看相,却不知怎么都吐了血的事情。 “他命不好。” 朱瞻基如此评价,给谁看不好,偏偏给他们两个看。 窥破了天机,老天爷自然得收了他。 不过,他原本也没几日好活。 不过也就提前了一个月的时间罢了,也不算是有多亏。 夫妻两人相视一笑,继续俯瞰金陵城中的灯景。 良久,小朱问道:“娘子,你觉得六百年,一千年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他只知道两百年后的大明结局,但他不知道更久的时候。 小朱觉得,妻子会知道。 景舒挨着他的肩膀,手中拿着酒壶,假装畅享了一翻。 然后道:“大概,车是可以不用马拉的,房子是可以高耸入云的。” “爬山是不用脚的,干活是不需要人的,所有人都是不缺吃穿,顿顿有肉的。” “如果慢呢,四个时辰就能去到两千里以外的地方,想要快呢,一个时辰就能去两千里以外的地方。”筆趣閣 “人人都是可以平等的,婚姻是可以自由的,你有的,我也会有,你没有的,我也不会有。” 她微微眯着眼,已经有几分醉意,这样的日子,谁不喜欢? 朱瞻基轻声地道:“真的可以这样吗?” 一个时辰就能行两千里,那是什么样的神兽? 龙么? 景舒睁开眼:“前三条肯定行,但最后可能不行。” “我们汉人几千年的文化,便是尊卑有别、长幼有序,下属对领导恭敬,员工对老板战战兢兢。” “婚姻也是如此,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若是父母不同意,那成亲后定然会鸡飞狗跳。” “但是我相信,再过上几十年、一百年,也许真的能全部实现。” 比生活条件更难改的,便是在这片土地上,实行千百年来的秩序,和大家都默认的规矩。 朱瞻基看着醉懵懵的妻子,忍不住把人揽入怀中。 “那未来的皇帝真厉害,能把天下治理得那么好,他姓什么?” 不管怎么说,能让天底下的人,顿顿吃上肉。 他就已经非常佩服了,这就是他奋斗的终极目标。 景舒瞪了他一眼:“未来哪来的皇帝,未来没有皇帝,如果有,那也是贤德之人上,而非一家之姓。” 她脑子其实还是清醒的,但是既然小朱这么试探自己了。 那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了,既然知道了。 那就说呗,反正他又不会对自己怎么样。 朱瞻基觉得更迷惑了:“那开国皇帝肯么?” 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不留给自己的后代,却拱手让人? 景舒没有回答,只一个劲儿地笑。 “都说了没有皇帝,哪儿来的开国皇帝,不说这个了。” “陛下,干,敬大明的未来,咱们大明的未来,定然会领先世界。” 第 310 章 万贞儿 她说的是二十一世纪,再往后推一百年可能会实现,可能由于喝了酒,表达得不太清楚。 所以小朱还以为妻子说的是,从他开始的一百年。 他也只是苦笑,目前大明百姓单单顿顿都吃上肉都做不到,何况一个时辰行两千里? 要不,他让人去找找,是不是真的有飞龙存在? 还能被人驯服? 呵,睡吧,梦里啥都有。 金陵城风华如旧,甚至繁华更胜过从前。 可惜曾经的人,却大部分都不在了,小朱越看越有些心酸酸的。 正好假期也差不多到了,他干脆便让人整顿行李回京了。 景舒也没有意见,反正该玩儿的也玩儿的差不多了,是该回去了,马车出城的时候。 她掀开车帘,却又看到了鸭血粉丝汤摊位上,那个跟在爹娘身边忙忙碌碌的小姑娘。 朱瞻基也凑过来了看了眼,还不忘叹息道。 “这小丫头真不错,手脚麻利地就跟大人般。” “想咱们的凌薇,这会儿还赖在爹娘怀里撒娇,哭着喊着不喝药、不上学,去年冬日还尿床呢。” 再看看人家,小孩儿果然还是别家的好。 景舒放下车帘,嗔道:“不知这话陛下敢不敢同凌薇说?” 就知道马后炮,实际上却把闺女当心肝宝贝看待,别说做活了,就是写字把手写酸了都心疼得很。 朱瞻基摊摊手,自然不敢,闺女哭起来可不好哄啊。 紫禁城。 太子妃怀着孩子,想挑一个半大的孩子在身边调教,以后也好照顾自己孩子,所以蕊初就挑了几个机灵的,来给太子妃亲自挑选。 万贞儿就在其列。 她的父亲原本是县衙椽吏,但是三年前的时候,却因为亲属犯错受了牵连,所以被贬到了霸州的生活。 他为了日后有依靠,所以把年仅四岁的女儿送进了宫为宫女。 前三年,她一直在学规矩,做些轻巧的活计和读书。 毕竟宫里面不怎么缺人,皇后娘娘又治理得当。 所以,没人会让个没长成的孩子辛苦做活,她倒是过了几年悠闲日子。 她五官清秀,眼神清澈,算是这批人当中的翘楚。 太子妃一眼就看上了她,并把人叫到自己跟前问了几句话,见她言语得当,心里倒是满意。 “是个好孩子,从明日起,你就来我宫里当差吧。” 万贞儿心中当然高兴,不用想也知道东宫的条件要比她现在住的地方要好,人哪有不想往高处走的? 宫里没有人对此有意见,太子妃选个小宫女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 就是锦儿都没有关注,甚至连人家叫什么都没问,一心帮自家爹清理累积起来的奏疏。 景舒和小朱回来的时候,就遭到了凌薇和朱祁铭的热情迎接,凌薇一手抱着爹的腿,一手抱着娘的腿,哭的稀里哗啦的。 “您们可算是回来了,女儿,女儿还以为你们不要女儿了。” 天知道,她这个年他过得有多孤独? 大哥事情忙,大嫂又有孕,二哥二嫂新婚燕尔没人肯带她出门玩儿,就连三哥都天天眺望远方,魂不守舍。 四哥就是个书呆子,非要把先生留的功课给做完,让他让太监帮忙做,他却怎么也不肯。 原本倒是有橘英陪自己,可惜她们去大同见于谦了。 她就只能和祖母作伴,可祖母又不愿意自己出宫,也没什么玩儿头。衛鯹尛说 “你多大了,快起来。”两人抽了抽自己的脚,却不想丫头力气越发大了:“赶紧放手,不然下午不带你出去玩儿。” 两人本来就商量好了,待回来还是要带家人出去走走的。 凌薇一听可以出去玩儿,眼泪立马便止住了。 仔细一瞧,这丫头脸上干干净净,哪像是哭过的样子? 这次夜游京城,两人把张太后也给带上了。 过完了二人世界,孝道也不能忘啊。 张太后:“……” 我真是谢谢你们两个。 一家人热热闹闹过完年后,景舒才开始问宫里出了什么新鲜事。 待得知,儿媳妇身边那个新人,便是以后鼎鼎有名的万贵妃后。 她差点没喷出一口茶来,不过这姑娘目前看起来挺好,她不会也没有理由去让儿媳妇不要这个姑娘。 毕竟,儿媳妇有自己挑人的权力。 只能希望,她一直是个好姑娘。 更何况,重生回来的朱瞻基都还没有说话呢,她着什么急? 毕竟她看的是史书,人家可看的是事实。 谁是好的,谁是坏的,小朱可比自己清楚呢。 她们回来的第二天,陈乐容带着弟弟也祭祖回来了,离北平城还有一百里的官道上。 陈乐容老远就看到营王的车驾,她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打马迎了上去:“王爷是来接我的?” 都说朱家人好杀戮,可她却觉得朱家人比她家亲戚好相处,更加值得她去真心相待。 “才不是。”铭儿浑身上下,就只有嘴是硬的:“我是出来郊游,没想到刚好碰见你回来。” “走吧,请你下馆子。” 实际上,是他每日让侍卫,快马去打听消息。 待打听到她今日要回来,便立马来接人了。 陈乐容看他身上都有些湿润,便知道是被露水给侵湿的,有些心软,便想着就跟他吃顿饭呗。 谁知,陈文昌却先替她拒绝了。 “营王殿下请恕罪,家姐是女子,和王爷用膳怕是多有不便,恐惹人闲话,污了姐姐清誉事小,殿下名声事大,殿下还是早些回去吧。” 皇家的人大多花心,以后指不定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往家里娶,实在是和他家姐姐不配。 他打心底,还是希望姐姐找个他们蜀地的男子。 就像他,当然,他不是说自己要娶姐姐哈。 他的意思是说,姐姐最好找个和他一样的男子。 读书好就不必说了,还能做的一手好茶饭。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上得厅堂,又能下得厨房,必须要这种男子,才配当自己的姐夫。 但是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总不能指望堂堂王爷洗手作羹汤吧? 所以,这个姐夫肯定不能要。 否则以后做饭,都没人能帮他搭把手的。 朱祁铭:“?……” 他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个兔崽子么? 第 311 章 陈文昌的劝说 陈乐容:“?……” 从什么时候开始,弟弟都能为自己做主了? 朱祁铭愣在原地淋雪,眼睁睁地看着这姐弟俩的马车渐行渐远,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自己可是王爷,王爷诶,他主动请人吃饭还被拒绝? 搞错了吧? 马车里。 陈乐容透过背后的车帘缝,看着还在发呆的少年,有些心疼,忍不住嗔怪了自己弟弟几句。 “你翅膀倒是真的硬了,居然连姐姐和王爷的主都能做了,不就是吃顿饭嘛,你至于拦着吗?” 吃顿饭而已,旁人能传出多大的闲话来?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自从知道皇后娘娘想撮合自己和营王,加上又听了营王说打光棍都不会娶自己话。 她心里就就…… 就对营王殿下那纯洁的心思,多多少少染了点儿色。 谁懂啊? 可她也要面子,自然要冷落人家一段时间才好顺台阶下。 她也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她的心根本就不受控制啊。 陈文昌认真道:“姐,别看了,他不适合你。” 他伸手,把那丝缝给无情闭合,彻底隔绝了自家姐姐的目光。 陈乐容直接拍开他的手,撩起车帘继续向那少年看去,语气还颇有那么几分不服气。 “你才多大,怎么知道他不适合我?” 自己不就比他大两岁而已吗? 女大三,抱金砖。 自己和营王殿下,说不准刚刚合适呢? 陈文昌看姐姐这样,就知道要坏事,便忙道。 “你愿意给他管一群小老婆?” 这外贼好挡、家贼却难防,若是姐姐自己生了心思,那他就算看的再紧,也没啥用了。 “当然不愿意。”陈乐容想了想,轻声道:“万一他不纳妾呢?” 世界万事皆有意外,瞧瞧身在高位的于谦于大人,不就没有纳妾么? 也许,营王殿下也可以呢? “怎么可能?”陈文昌声音提高了些,严肃道:“他可是王爷,还是太子殿下的嫡亲弟弟。“ “将来权势滔天,镇守一方,多少人想巴结他,送去多少诱惑,你确定他能顶得住?” “就算没人用美人贿赂他,也会有无数的美人儿自己往他身上贴,你觉得他能顶得住诱惑么?” “好,咱们就暂且算他能顶得住。” “那他还得给朱家开枝散叶吧,到时候皇家不得赐几个妾?” “他敢拒绝吗?他能拒绝吗?你作为王妃,你不管谁管?” “而且啊,到时候他的小老婆、他小老婆生的孩子,可都得归你管,你愿意管吗?” “最最重要的是,你若是成了王妃,你还能当女将军,能保疆卫国,能驰骋沙场吗?” “皇家女眷,这一辈子,都会被困在内宅里面,出不来的,姐姐,你可千万想清楚了,你愿意一辈子呆在内宅吗?” 宫里的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以前的徐皇后、马皇后,她们中间哪一个没有能力? 还有各家的那些王妃们,她们谁是傻子? 可她们有谁能够走出来抛头露面,追求另一种生活吗? 没有! 她们一个都没有走出来,只能在高高的宫墙内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就像是庙里的泥菩萨般,只能供人瞻仰。 陈文昌再接再厉:“姐姐,皇家待咱们姐弟不错,正是因为不错,你才更得离营王殿下远着些,对你和王爷都好。” “你想想,皇家更需要能打的将军还是个儿媳妇,何况,说句不好听的,太后她老人家估计也……也不会喜欢你这款的孙媳妇。” 谁家娶媳妇不是想要个稳住后院,主持中馈的? 自家姐姐,不是耍锤就是耍枪,待人接物都嫌麻烦,这样的姑娘,适合当皇家的王妃吗? “有道理。” 陈乐容点点头,自己这脾气可不如皇后娘娘好,肯定是当不了一个好主母、好王妃的。 既然如此,不然还是算了? 她颇为遗憾地看了少年最后一眼,然后慢慢放下车帘,悠悠道:“其实,营王殿下挺好的。” 长得好看,又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 若是能够喜结连理,这日子想必还是好过的。 陈文昌默默泼了盆冷水:“当弟弟,和当相公,是两码事,就像我不一定会对未来娘子有多好,但肯定会对姐姐很好。” 其实他说的看似渣男话语,却也颇具有几分现实。 古人成婚前几乎没见过,喜不喜欢,那都要另说。 可就是不喜欢,也会有几分尊重。 但是,那也仅仅是尊重而已,和亲情是没法子比的。 陈乐容:“……有道理,你最好记得今天说的话,可千万别忘。” 她倒是希望弟弟能遇到个可心的姑娘,因为自己又陪不了他一辈子,只有他妻子才能陪他一辈子。 至于自己…… 还是顺其自然吧,若是营王非自己不娶的话。 她要不,就半推半就,从了呗? 咳咳! 这事要让景舒来看,那就是这两人都太熟了,又各自都有几分傲气,所以谁都不肯承认自己喜欢对方。 景舒决定帮帮他们两个,让他们感受下什么事离别之苦。 “什么?你要让铭儿提前去辽东?” 朱瞻基脸上贴着黄瓜片,躺着享受呢,听了这话便是一个鲫鱼打挺,脸上的黄瓜片立刻掉了下来。 “干什么这么大反应,都掉了。” 景舒不耐烦地把他推倒,又重新给他贴了点上去,冬日有些干,保湿工作一定要做好。 本来就年纪大了,再不好好保养,她会不喜欢的。 “你听我跟你说嘛。” “他们两个总不能一直这样,让铭儿去辽东,一来吃苦锻炼,二来也是促进他们的关系嘛。” “若是真有情,那肯定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到时候回来两人泪眼汪汪,咱们再适时赐个婚,这事不就妥了吗?” 那电视剧就这么演的嘛,男女主分隔两地之后才想明白自己的心,从此两人终成眷属的事迹。 朱瞻基:“……你那脑子都在想什么,那老三不在,陈乐容给人拐跑了怎么说,不然就让陈乐容先去辽东。” 京城闲着的公子哥那么多,指不定谁就想吃口软饭呢? 再说了,老三还小。 他可舍不得让他提前去辽东受苦,至少也要十九才行。 嗯,还是让别家孩子去吃苦的好。 第 312 章 四个月就能生一窝? 景舒觉得更加不妥:“不行的,辽东那边都是男的,还有那么多能打的将军,又没人看着她,更加危险。” 到时候人家要是看对眼了,她连棒打鸳鸯的棒子都够不着人家。 朱瞻基点了点她,无奈道:“你就别瞎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还是操心操心儿媳妇吧。” “她那肚子有没有六个月了,若是有了赶紧让太医把脉,看看她肚子里是男是女。” 他已经做好当爷爷的准备了,培养孙子的规格也想好了,一切按当年太爷爷对锦儿的要求来。 定然能为大明培养个,能文能武的皇帝。 “把什么脉啊?”景舒简直无语:“人家才四个月,你以为是母猪呢,四个月就能给你下一窝孙子?” 这人想孙子想疯了吧? “才四个月啊?”朱瞻基颇有些失望,叹道:“我还以为六七个月了呢。” 要是人也能和动物一样,两三个月就能出生,该有多好啊。 景舒:“……” 得,她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禁裹足令的事情,陛下可上点心,可别忘了。” 这事绝对不能再继续拖下去,否则后期会越来越变态的。 朱瞻基点点头,这个简单,不过一道圣旨的事情罢了。 第二日,他就下发了旨意。 还让各地官府严格执行,但凡是在旨意颁布后,还给孩子裹脚的,罚银两贯、五大板子、并即刻给孩子放足。 景舒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就以自己皇后的身份,在大明日报上写了篇文章,严肃批评了这种畸形的审美,再三强调天生的便是最好的。 被骂就被骂吧,为了消灭这畸形审美反正她是冲了。 很多时候,皇家的态度和审美,是真的会影响到天下所有人。 皇帝和皇后都说这不好看,那谁还敢说三寸金莲美? 咋滴,你想和天家唱反调不成? 清朝虽然也禁止过,但为什么会没用呢? 因为他没有让人承担后果,而且他选妃又不要汉女,八旗贵女不裹就行了,民间却越演越烈,最终达到巅峰。 如果清朝能做到对男人那样,把留发不留头也用到裹足身上,裹足不留头效果肯定会很好。 更重要的是,明朝选妃本来就是在民间选的,和贵女们反而没关系,所以朝廷的态度肯定是有用的。 官府们为了考绩漂亮,也都很积极,这事倒是也没什么难度。 景舒很满意这个结果,一直想办的事情这会儿终于尘埃落定,她连拨算盘的心情都是好的。 “嗯,我不在的时候,你把这些琐碎事打理得都很好,蕊初啊,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才上岗没几日呢,她就把所有宫务都一股脑地扔给她。 好在她是个聪明机灵的,竟然也没出什么错。 “娘娘言重了,这都是臣分内之事。”蕊初一如既往地谦虚,还调侃道:“只是没同娘娘出门游玩,心里可酸溜溜,十分羡慕悠音呢。” 这话虽然只是说说,但她说的也确实是真的。 毕竟,之前都是自己陪着娘娘的。 悠音佯怒道:“姐姐这话说的,臣还羡慕姐姐呢,位高权重,这话若是传出去,姐妹们还不得气死。”衛鯹尛说 闻言,蕊初忙道失言,三人说说笑笑间倒是挺快乐的。 蕊初轻声道:“崔居兴给我来信了,他让臣替他问娘娘的好,还说他在东瀛过的挺不错的,置了间大宅子呢,还送了许多东西回来,臣都给娘娘拿来了。” 说着便有两位小宫女,抬了个小箱子进来。 里头几乎都是女子戴的,里头还有几本书。 《源氏物语》赫然在其列。 景舒头一眼,便被这书吸引,她把书拿起来后笑道:“这个崔居兴,怎么送这种书给你?” 这书说的这些情情爱爱,放在大明就是禁书般的存在。 蕊初疑惑地看了那书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这书讲的是什么,臣不知道,臣还未打开看过。” 毕竟崔居兴现在是外臣了,他给自己的东西,她可不敢随意留下,免得以后多生是非。 景舒笑道:“这书讲的是,有一位东瀛皇子,和他父亲的后妃,还有各种各样的女子的情爱故事。” “蕊初啊,老崔是不是喜欢你,否则他怎么只给你一个人送东西,不给悠音她们送呢?” 还送这么暧昧的书,这分明就是某人有心思嘛。 蕊初咬咬牙,拿过书,强忍着要啐它一口的想法,便起身,要去把这污人耳目的书给烧了。 并暗骂崔居兴下流,她以后都不愿意搭理她了。 “诶,别,回来,把书拿给我。” 景舒把书给拿了回来,顺手就把书给放在了自己书案上。 “行了,你去忙吧,这些首饰是老崔给你的,你就自己处理,不必给我,拿回去吧。” 她虽然了解过古代东瀛文化,但是朱瞻基却没有了解过,所以让他看看书也是挺新鲜呢。 谁知他才看了一半,就看不下去了,嘴里囔囔着不成体统、不堪入目,说男主连庶母都能下得去手。 景舒无语道:“这有什么的,又不是亲母,李治还不是占了武则天,也没见多少人骂啊。” 这又不是重点,重点是表达皇室的糜烂好不好? 小朱抿唇道:“好歹……好歹人家李治也是等他爹死了……才……他爹这还是活着的呢。” 好像也没多大差别哈? “好了,这书别看了。”朱瞻基满脸不喜地把书给扔进了火炉,还不忘道:“简直是误人子弟。” 景舒撇撇嘴,暗道朱瞻基是个假正经的。 他若是看到某些电影的话,那还不得蹦起来啊? 话说,她才不信小朱成年时,没看过本土的某些图册呢。 景舒看着逐渐被火焰吞没的书,想着也许可以给大明日报弄个小说部,写点反应社会矛盾、现实、家庭之类的小说。 经过审核以后,再刊印成书,给卖出去。 到时候编成戏曲、京剧什么的,都可以和他们五五分账嘛。 还有,女作者也得找些来。 小说就是要百花齐放才好,整天看那些读书人写的,千金小姐和穷书生私奔的狗血故事,看久了也会腻的,是时候该换换口味了。 只不过,这时候小说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文学,自然遭到了大明的那些文官文人们疯狂反对。 第 313 章 走后门进去的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就像宋朝的词大家都学过吧? 很美吧? 但在当时的宋朝,其实人家宋词的地位并不高,后来因为大文豪苏轼,才提高了些许。 因为词本身是音乐、是曲,是属于音乐文学那挂的,是娱乐性的,并在早期遭到宋代理学家们的打压和抨击。 到了明清时候,后人才把宋词和唐诗推到同种高度,并疯狂崇拜,导致我们不停地背书。 哎,若是苏轼他们天上有知,得知后人起早贪黑背自己牢骚之作,怕是会满脸懵懂。 “我们就是发发牢骚而已,你们背来作甚呀?” 千年后的学生:“……” 而如今的小说,则比当时词的地位还要低上许多,相当于是市井文学,讲究些的大户人家,都不允许子女读的。 景舒让官方发售,这不就等于承认它的文学地位了么? 所以,官员们自然是不答应的。 “话本子本就是不了台面读物,乃井之人而作、而看,对朝廷社稷根本就没有任何帮助,这不是自降身份么?” “就是,而且让女子也写,女子常年呆在闺中,就算是有些才华,也不懂外头的事情呀,能写出什么好的文章来?” “咱们正事都做不完,哪里还有空去弄这些话本子,我看啊,这分明就是本末倒置。” 其实他们说的也有道理,景舒想了想这玩意确实不适合让官方干,到时候引起文坛大浪就不好了。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自己挣小金库了。 “悠音,你出宫一趟,把我姐姐给叫进来。” 这市井小说,反映的其实就是大家的愿望和现实生活,是大家情绪宣泄的一种出口嘛。 虽然明清小说已经很厉害了,但更加厉害也不是不行,就让她,为大明的小说再加把火吧。 胡善围知道妹妹的想法后,颇有些哭笑不得。 “我说,你已经够有钱了,东瀛运回来的银子压根花不完,何况你还有那么多私产铺子,何苦还要钻研新路子,你就不嫌累么?” 她觉得自家妹妹,上辈子该不会是个算盘精吧? 要不然,怎么一直想着弄银子啊? “姐姐,我穷啊。”景舒装做可怜巴巴的样子道:“管着几千人吃喝呢,不努力怎么行呢?” 谁会嫌自己钱多,傻了吧不是? “行,我带人去弄就是。”胡善围闲着也是闲着嘛,能帮忙自然不会推拒:“诶,我那小外甥怎么样了,我明年是不是又该吃喜酒了?” 若真是如此,她是不是又有的忙了,毕竟陈乐容没爹没娘的,只有自己能给她操办。 闻言,景舒嘴角的笑都瘪了下去。 “别提那臭小子。”她没好气地道:“自己搞不定美人,我和他爹说,不然直接赐婚算了呗。” “别人还能拒绝不成,可他偏不肯,说他又不是娶不到媳妇,做什么要去强迫别人。” “太后就说给他挑个好的,他又死活不愿意了,非说想自己找个喜欢的,给太后气得哟。” “得,他打他的光棍就行,反正我和陛下也不止他一个孩子,随他折腾去吧,陈文昌这孩子,姐姐觉得如何?” 胡善围听得正起劲,突然见妹妹问起陈文昌就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忙道:“那孩子挺好的,心细稳重,读书好,饭菜做的也好。” “就是吧,心思重了些,可能是因为太小没有爹娘的缘故,做事总有些前怕虎、后怕狼的。” 不过这也很正常,没有亲人,活在世上难免要想的多些。 景舒点点头:“金陵的国子监,比咱们北平的要好些,你让他收拾收拾,去金陵读书吧。” 那陈乐容大大咧咧的,要不是这孩子给他姐说这么多…… 儿啊,为娘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就要靠自己了哈。 胡善围:“为什么?北平也不差啊?” 虽然比不上金陵一带,但是也差不了多少啊。 主要是有自家姐姐看顾着,不会更好些么? “姐,你别问了。”景舒笑的很慈祥:“年轻人该多吃些苦,你少给他些银子,也好锻炼锻炼。” “免得将来啊,给他姐姐拖后腿就不好了。” 虽然她也嫌弃自家老三,但别人嫌弃自己儿子,她也会不高兴的好么? 胡善围想了想,便同意了,反正在哪儿读都是读书,去金陵就去金陵呗,见见世面也挺好的。 陈宅。 “姑姑,您说,皇后殿下让我去金陵读书?” 陈文昌有些不可思议,自己才刚考过府试啊。 他就是万千人中平平无奇的一员,娘娘是怎么注意到自己的。 “是啊。”胡善围点点头,笑着把推荐信给拿了出来,递给他:“这不,推荐信都给你拿来了。” “小子,你可走运了,这可是太子殿下亲自盖的印,多少人想要要不到,你三日后就去金陵吧。” 听到是太子殿下盖的印,陈文昌拿推荐信的手都有些抖,待听说三日后就出发未免有些反应不过来。 “三日后?” “是不是太着急了些,我姐今日早上刚去巡营,说要五日后才回来,我这……都来不及告别呢?”仟仟尛哾 他好像明白了,一定是自己劝姐姐那些话被娘娘知道,所以娘娘要把自己这块绊脚石给送走。 “告什么别啊?”胡善围笑道:“等你姐姐回来,姑姑同她说就是,若是知道你有个好地儿读书。” “她指不定有多高兴呢,行了,赶紧收拾东西吧。” “来,姑姑帮你。” 说着,她便主动帮忙收拾起了箱笼。 陈文昌:“……” 这锦衣卫也忒吓人了,自己和姐姐在马车里说话都知道,看来以后不能再乱说话了。 他郁闷地收拾起东西,在三日后,怀揣着对姐姐的担忧,还有八两银子,乖乖坐上了去金陵的车。 陈文昌从小生活在胡家,吃喝拉撒都有人给置办,自然不知道外头的物价,更不知道金陵的物价。 可怜孩子还不知道,这八两银子就是他今年一年的生活费。 虽然人家国子监包吃包住,但他走的是荫监的路线。 何为荫监? 国子监的学生叫监生,荫监指的是三品官以上子弟或者勋戚子弟入国子监读书的学生。 他姐是从四品,嗯,还差点,等于是走后门儿进去的。 第 314 章 被黑的景舒 靠自己考进去的学生,肯定不乐意和他这种走后门儿的玩儿。 而靠家世的倒是愿意和他玩儿,可偶尔出去吃顿饭啥的,你不能老让人家请客是不是? 那些公子哥,会去便宜的地方吃饭吗? 还有换季的时候,你得做衣裳吧。 这样一来,这生活费,就很拮据了。 景舒这样做的原因,就是让这孩子体会下生活冷暖艰辛,没了皇家和胡家,还有他姐姐的庇护。 想靠自己咸鱼翻身,光耀门楣的路还老长老长的。 什么年纪就该操心什么事,不要目光那么短浅,一天到晚盯着姐姐和不和人谈恋爱。 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果然,陈乐容知道弟弟去了国子监,非但没有担忧什么,还很高兴,连说了好几句娘娘仁慈。 胡善围看得嘴角直抽抽,想着怪不得你弟不肯让你进皇家。 平时看着是个挺机灵的孩子,说教营王的时候一套一套的,也懂的教营王那些人情世故。 可怎么,到自己身上,心思就没那么细腻了么? 实际上,不是陈乐容不聪明,她是对皇后百分之百的信任,在她的心里,那皇后娘娘就是个大大的好人,怎么可能和她弟弟过不去? 东宫。 “殿下,喝碗鸡汤再忙吧,这是臣妾特意让人炖的,炖了两个时辰,殿下也好补补身子。” 朱祁锦正奋力写天工开物呢,便见妻子端着汤盅进来了,他忙放下笔,起身过去扶妻子。 “你都显怀了,该注意身子,怎么不让宫人拿着?” 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心里自然是在意的。 太子妃笑道:“给殿下吃的,妾身喜欢自己拿着。” 她肚子快五个月了,现在已经微微隆起了。 朱祁锦扶着她坐下,掀开汤盅盖子轻轻闻了闻,随即笑道:“嗯,确实炖足了时辰,一起用吧。” 太子妃摇摇头,表示自己用过了,锦儿才开始享用。 张静淑见他吃得开心,自己也高兴,待他吃饱了,她才试探性地问道:“殿下,妾身如今怀有身孕,不方便伺候了,李妹妹又还没有册封。” “不如妾身给殿下挑位选侍,也好伺候殿下,不知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可以同妾身说,妾身好去准备。” 她差点把这事忘了,经人提醒后才想起来。 堂堂太子,身边没有伺候,确实太不像话了。 作为太子妃,就算皇后、太后不说,她自己也该安排妥当的。 “不必。”朱祁锦擦擦嘴,拒绝道:“孤喜欢清静。” “不想东宫太多人,聒噪得很,你好好养胎、看顾好自己的身子就行,不用操心这些事情。” 他对美色不怎么感兴趣,何况自己又是太子,以后想给他塞妃的多了去了,就不必自己再选了。 费钱又费身子啊! 他自己都不好美色,景舒就更加懒得去管他们。 她觉得儿子说的对,毕竟儿子就那么两个肾,还是得悠着来,不能跟朱高炽似的是吧? “你和我娘,就这点好,心宽,我要是有你们这么心宽就好了,这样出门,咱们就能和年轻时一样般配了。” 小朱闭着眼睛,舒服地躺在景舒腿上,由着她拿着不知名的香香膏体,给自己擦脸。 为了儿子,为了天下,他那头发是一把把地掉,一把把地白。 再看看妻子,依旧是头茂密的黑发,三十岁的人了,脸上一丝褶皱也没有,还如二十出头一般。qQxδnew.net 他们俩如今出门,就像差了十来岁似的。 景舒轻笑道:“那陛下就不要想那么多就是了,至多过好眼下几十年、一百年也就罢了,不要去想更多的事。” 那些就不是你能够预料的,想了也是白想。 朱瞻基笑了笑,怎么能够不想? 他恨不得,把千年后的事情全给想了。 景舒见他兴趣不高,想了想,便拿朱高煦来安慰小朱。 “陛下应该知道,二叔如今可怜得很,整日被汉王妃盯着,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碰。 因为他的病,整个王府上下,都闻不着荤腥。 听他家老十和铭儿说,二叔不过一个月,便瘦了一大圈儿呢。 他上回去看二叔,看看到二叔有气无力地躺着,见了人,喊都不喊一声呢。” 天天吃不见荤油的素菜,想不瘦都有点困难。 而且你不给人吃肉,人家才懒得理你呢。 朱瞻基果然来了些许兴趣,他贱兮兮地道:“娘子,你说我要不要买些小菜去找二叔小酌一杯?” 让他看着自己吃,叫他以前拿三十六道菜馋自己。 景舒:“……去呗,不怕被汉王妃赶出来,你就去呗。” 汉王妃现在可把朱高煦当宝贝盯着,妇人发起怒来也是很可怕的。 “算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小朱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去找这个不自在好了。 他最近很是辛苦,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景舒把他轻轻脑袋挪到枕头上,才准备去洗漱。 泡在浴桶里,洗去一生疲惫后,她才轻声问道:“最近外头,有没有什么关于我的事儿流传啊。” 根据这些文人的尿性,她发那篇批判小脚的文章后,肯定会被拿来阴阳怪气一番。 悠音有些吞吞吐吐的不想说,但见娘娘摆明要听的模样,还是乖乖地说了。 “他们倒是不敢明着说什么,只是最近流传的话本子,有许多大脚皇后拯救青楼女子的事迹。” “这些人在书中阴阳皇后娘娘您,说您是因为自己脚大,才不喜欢小脚,才希望全天下女子都是小脚。” “现如今,百姓们都以为,您和太祖高皇后一样,有一双大脚了,就连孩童也如此觉得。” 虽然这些话本子,没有指名道姓说的是那位皇后,就连朝代也是随便编的,但明眼人一看就是说谁。 不生气!不生气! 景舒看了看自己三十六码,不大不小的脚,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和这些文化流氓计较。 “太祖高皇后?” “难为这些人了,竟把她老人家和我相提并论,这是我的荣幸。” 大脚就大脚呗,她也不在意这些虚名。 不是景舒不和他们计较,是她不想过多去干涉小说发展, 若是她把说自己大脚的,拖出去大打三十大板。 那岂不是反而做实了,以后也没有人敢写小说了呢? 被黑就被黑吧,历史上哪位人物没被黑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 315 章 值得吗? 悠音尴尬地笑了笑:“娘娘您一向小心,什么事都不肯出风头,怎么偏偏这事却……” “何必呢?” 积累了那么多年的名声,就这么被污了一大块。 值得吗? 景舒换上舒适的寝服,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催着她回去歇着,自己回了屋子睡觉。衛鯹尛说 她侧头看着朱瞻基的睡颜,听着他轻轻的鼾声,想着他那暴君的名声,忍不住就是微微一笑。 果然,一个被窝里,是睡不出两种人的。 自己想置身事外,安安静静当个普普通通的皇后,终究还是有些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皇后的身份,注定自己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无限放大甚至变味儿,这都是自己的命。 小朱忙碌后的唯一乐趣,就是教闺女画画,虽然人家一脸的抗拒,但他却乐此不疲。 “爹爹,你能不能换个人教,女儿不想学。” 小姑娘皱着眉,包子脸满是不愿,并再次提出抗议。 “不行。”小朱拒绝地很干脆:“你是爹爹的闺女,怎么能够不随爹呢?” “来,继续。” 朱瞻基握着闺女的小手,开始强制教学。 凌薇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道:“爹爹,你这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啊。” “你是牛吗?” 小姑娘想了想牛的模样,很干脆地摇摇头。 她才不要当牛,她要当天上的仙女。 景舒在一旁拿着针线篓子,给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做小衣裳,见状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凌薇啊,你就知足吧。” “你的字啊、画啊,都是你爹爹,手把手教你的,又有耐心,又不打你,又不骂你的。” “像你三哥哥那会儿,你爹教两遍就没了耐心,便要戒尺伺候,你三哥隔三差五就要挨顿手板子。” “怎么样,你爹爹没打过你、没有骂过你吧?” 凌薇点点头,心里对自家三哥有些同情,还不忘问道。 “爹爹,娘亲,三哥是不是我们兄妹几个挨打,挨得最多的孩子?” 怎么说呢? 感觉她家三哥每日不是在挨打,就是正在挨打的路上。 朱瞻基和景舒对视一眼,都忍不住一笑,平时还不觉得,仔细想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冬去春来,又到了桃花盛开的季节。 这天气、这景色,最适合郊游了。 朱祁钰要去交趾看自己的王府,老三自然是要跟着去看看的,因为这样可以逃避上课。 两个王爷,本该六百护卫同去。 朱瞻基放心不下,便又给加了四百护卫,刚好一千亲军护送他们前往,以保证绝对安全。 景舒想了想,特意没让陈乐容去。 天天都见面的话,会让人把友情和爱情弄混的。 长乐宫。 吴贤妃拉着儿子的手不停嘱咐,朱祁钰则耐心应承。 还笑道:“到时候,儿子定然会给娘留个最好的院子,定然让娘将来住得舒心才好。” 这话其实不该说的,因为吴氏去同儿子住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朱瞻基嗝屁了以后。 可作为儿子,想安慰一下母亲,自然也就没那么多忌讳了。 贤妃也只是点点头,谁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福气,死在陛下的后头,万一死在前头就去不成了。 杭氏乖乖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话,她这回并不一起去,毕竟不是就藩,女眷跟着多少有些不方便。 “王妃,凌薇上次说想你了,你去看看她吧。” 朱祁钰怕自己不在,媳妇和娘起什么龃龉,便想着和娘招呼几句,于是就把杭氏给打发走了。 杭氏自知他们有话说,便笑着下去了。 待她离开,朱祁钰才轻声道:“娘,杭氏……” 谁知他的话都没有说完,吴贤妃就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了。 “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放心吧,娘不会为难你媳妇的。” “娘从前不喜欢她,是因为她和咱们还不是一家人,如今既然是一家人了,那娘就是再怎么不喜欢她,也会把她当成一家人的。” 这点好歹,她还是能分清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朱祁钰心里的大石头就放下一大半了。 朱祁钰搞定了老娘,自然也会给媳妇说些好话。 比如什么:娘是长辈,请多担待,娘若是有什么不是,让你不舒服了,待他回来拿他撒气便可。 虽然她知道妻子肯定不敢和娘如何,但生闷气也不好,自然是要提前宽慰好妻子的。 此时正值三月,官道上都能闻到桃花的香味儿。 朱祁钰骑在一匹白马上,感受着春风拂面的快乐,觉得心旷神怡,甚至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睛。 谁知,一扭头,却看到自家三弟垮着一张脸,没有丝毫高兴,朱祁钰忍不住伸头推了他一把。 “你和我出门,丧着脸做什么,不想跟我去交趾?” “那你现在赶紧掉头回去,哥哥我也不会同你生气。” 扭扭捏捏,一点儿也不像个男人。 “不,我要和你去交趾。” 反正回去,乐容姐姐也成日在军营忙着练兵,不一定有空搭理自己,还不如陪二哥去交趾呢。 “那就别苦着脸。”朱祁钰劝道:“把那些杂事抛掉,看看这些美景,这心境自然也就开阔了。” 朱祁铭可开心不起来。 从六岁到现在的十五岁,整整九年的时间,两人日日相见,就连打仗也没有分开过。 突然几个月都不能见面,他自然是笑不出来的。 和他一样心思的,还有陈乐容,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本来以为,皇后娘娘会让自己去护卫的。 …… 从小待在一处,突然不在身边,还真有点放心不下呢。 送完两个儿子,景舒由朱祁锦护送着回了坤宁宫。 “你爹近来在忙些什么,怎么连儿子都没空送送?” 回来的也很晚,昨日她都睡着了,那家伙还没回来,睁开眼的时候,他也不在身边。 若不是悠音说他回来睡过,她压根都发现不了。 要不是知道小朱的为人,他还以为这家伙在乾清宫藏了个美人呢。 朱祁锦轻声道:“爹在忙盐税的事,内阁几位大人,常被爹留下,奏对到深夜才回去。” 最近朝中,加班加的都挺多的,六部的被褥都多了起来。 “那商量出法子了吗?” 景舒突然有些心疼朱瞻基了,这就是当皇帝的责任,就是再难,也要想办法去解决。 第 316 章 滇王府 “没有。”朱祁锦轻轻摇头:“爹爹这些年办了太多事,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大人们都劝爹爹暂时放一放。” “就连杨荣,杨大人,这回也是劝爹爹放一放,说是过两年再说,毕竟如今朝廷也不缺银子,不必着急。” 他觉得也是,爹已经做了那么多事,几乎得罪了所有的乡绅士子,若是再把商人也给得罪了,确实不太好。 反正就是缓个两年,到时候该朝廷收的银子都不会少就是。 “你爹啊。”景舒叹道:“他这是想帮你把所有事都给办好,将来好把这天下安安稳稳交给你。” 想让你当个没什么烦恼的皇帝,这大概就是皇帝的父爱吧。 朱祁锦默了默,轻声道:“玉不琢,不成器,爹娘什么都安排好了,儿子怎么能够成才?” 爹娘让两个弟弟去凤阳种田,让他们去战场,就连乐容的弟弟,都有离开庇护单独锻炼的机会。 倒是只有自己,一直在父母庇荫下待着。 “你还想怎么成才啊?”景舒忍不住笑道:“你四岁开蒙,六岁习武,十二岁就开始上朝听政。” “十四岁开始给你爹批奏疏,见识朝中风浪,体会人家疾苦,你爹忙,你也跟着忙。” “老二老三他们,锻炼的只不过是他们的身体,而你,你爹锻炼的则是你那颗心。” 帝王之心,深似海。 哪里是普通种田打仗,就能够锻炼出来的东西? “是,母后,儿子明白。”朱祁锦受教地点点头,然后道:“可儿子却觉得,儿子锻炼得还不够。” “母后,儿子想先去乾清宫,陪着爹和大臣们商讨公务。” 既然这也是种锻炼,那么他大概需要更加刻苦一些。 景舒:“……不是,你好歹歇歇,喝盏茶啊?” 这这这,还真是一家子的工作狂。 要是照这个发展下去,万历和嘉靖这两个躺平摆烂的,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出现了呢? 明朝的亲王府,是非常大的,如果全部按规矩来的话。 那都得有个将近五百亩,相当于快半个北京故宫。 王府同样需要有四个门,同样需要三大前殿。 额,说白了,其实王府,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皇宫。 可实际上只有朱元璋几个儿子,可能真的拥有五百亩的王府。 就像当年的燕王朱棣,他的燕王府可是在元大都得皇城内改建的,宫殿室屋共有八百一十一间。 而到了朱棣的老二汉王,朱高煦的王府也就一百多亩。 可因为交趾是大明打下来的土地,朱瞻基给儿子建起王府来,就没内地那么吝啬了。 直接划了两百八十多亩,给朱祁钰建造王府。 当然,是在黎氏王朝的原有宫室上建造修改的。 原因大家也都知道,就是省钱嘛! 滇王府如今已经全面建好,既巍峨又庄严。 因为是英国公亲自盯着工部修建的,所以也不存在偷工减料的问题。 王府内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房顶的琉璃瓦,样样都在透露着府邸主人身份的贵气。 “二哥,你这王府也太安逸了。” 铭儿看得双眼冒星星,没忍住就飚了句川普来。 他现在是越发地期待,自己在辽东的王府了,会不会更加宏大啊。 朱祁钰自然看出自家弟弟的想法,便勾着自家弟弟的肩膀轻声道。 “放心吧,你的王府,是在曾经,还未建成的辽王府的基础上建造的,爹还给拨了好大一笔银子。” “那宫室原本也就才建了一半不到便停了,如今什么都是新的,自然是比我这个好上许多的。” 毕竟他这个为了省钱,还是保留了不少原来的建筑物的。 他倒是没有不平衡的,毕竟辽东的条件十分艰苦,把三弟的王府修好一些,也是应该。 说来也是辽王朱植有点倒霉,他母妃是韩妃,出身不详,但很有可能是高丽的女子。 因为别人的王府,都是早早就开始建。 只有他,都要就藩了,才开始修建王府。 后来,朱元璋因为觉得劳役繁重,心中怕将士艰苦,又担心高丽有什么阴谋,所以把工程给直接停了。 最后辽王只好以树栅为营,住在了一个简易的宫室。 就这个待遇,确实值得让人怀疑,他很有可能是高丽妃嫔生的孩子,不然别的王爷修建王府的时候,怎么没见朱元璋心疼将士啊? 张辅和柳升跟在他们后面,也不打扰这哥俩,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说话。 晚上宴席,自然少不了美酒和美女,这些都是柳升给安排的。 张辅有些犹豫:“营王殿下才十五岁,没什么自制力,这样不好吧?” 少年太早开荤可不是好事,陛下知道得不高兴吧? “都十五岁了,还小呢?”柳升笑着答道:“我十五的时候,通房都有俩了。” “公爷放心,这些姑娘保证干净,绝不会伤了王爷的身子。” 他是个武将,这辈子就喜欢两样东西。 第一个是上阵立功,另一个就是收罗美人。 他自己喜欢,所以想当然的,他就觉得天下男人都和自己一样,都应该喜欢美人儿。 可他安排的倒是好,却被朱祁钰直接拒绝了。 “出门时,父皇和母后有叮嘱,在外要洁身自好,扫了你们的好意,还望公爷和侯爷见谅。”biquiu 不是他有多清高,是朱瞻基早料到了,所以提前给他们打了预防针,不许他们私自和外头的女子扯上关系。 闻言,柳升也只好让人退下了。 推杯换盏之间,朱祁铭好奇地道:“咱们从这,到暹罗大概有多少路程?” 来都来了,他想去看看。 朱祁钰也放下了酒杯,眸中颇有些兴趣。 张辅笑道:“不过二百多里的路程,快马三个时辰也就到了,怎么?” 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么近?”朱祁铭兴趣更浓,问道:“暹罗让外人去他们国家么?” 张辅和柳升对视一眼,那股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 “让。” “朝廷开了海禁,两国来往越发频繁,他们十分欢迎大明人,特别是商人去他们那边做生意。” 废话,当然欢迎了。 暹罗的物价很低,大明的商人又不缺什么钱,买东西的时候从不讲价,有时候看人可怜还多给些。 而他们拿去暹罗的东西,普通人自然是买不起的,却又恰好是贵族所喜欢、需要的。 这么一群和善、又有素质、还大方的人去给他们当地带动经济,谁不喜欢谁就是傻子。 第 317 章 可能是小郡主 现在暹罗还不是曼谷王朝,而是大城王朝。 现任国王是波隆摩罗阇二世,在这里我们简称他为‘波二’。 人家波二可是个有所作为的帝王,他先是灭掉了柬埔寨的吴哥王朝,让本国领土大大扩张。 然后又灭素可泰王朝,成为了当时东南亚最强大的王朝。 这货又很聪明,对外,对着比自己强的大明那叫一个恭敬有礼,有什么要求,他们基本都会答应。 这一点,朱瞻基对他们还是很满意的。 而且他还积极海贸,让大城王朝民生好过了许多。 可也因为这个,导致后期殖民者首先盯上了他们脚下的土地。 可见,武力才是重中之重。 否则就算是有再多的钱,那也是守不住的。 在两位王爷的强烈要求下,最终朱祁钰和朱祁铭还是化妆成了商人,带着些茶叶进了暹罗的地界。 当然,翻译肯定得带。 暹罗的百姓一看到大明人来了,双眼都开始泛起了绿光,看的哥俩浑身不自在,朱祁铭忍不住道。 “二哥,我怎么觉得,他们像是在看吃的呢?” 真让他头皮发麻! “你说对了。”张辅低声道:“他们就是在看吃的,他们想从你们身上,把钱挣到他们兜里然后回去养家糊口。”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蜂拥而至,热情地询问他们渴不渴、饿不饿、累不累、要去哪里? 吃喝拉撒睡还有坐车,他们都可以服务。 当然,这些都是要收钱的。 得知两人是来卖茶叶的,他们还热情地介绍哪里有专门收茶叶的地方,并要帮他们叫车。 得知他们自己有马,那些人却也丝毫不泄气。 连忙推销马儿吃的干草,当然这也是要钱的。 最终,两人还是买了些干草,才从热情百姓中走了出来。https:/ 从边界到互市,他们打赏了不少出去。 这对他们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只是大明百姓不会如此热情推销,他们一时间有些不习惯罢了。 茶叶刚一去,就被抢购一空,几人顺便又去看了当地的土地良田,发现人家的粮食长势确实比大明的好。 “自然是要好些的,现如今大明百姓还在穿棉衣,人家却只穿单衣,气候暖,水分又足,自然种什么都长的好。” 他们就算弄了暖棚,也不如人家自然的天气啊。 朱祁钰有些心思蠢蠢欲动,不过到底没有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来,想着有些事情还是得回去探探爹和大哥的口风。 都说瑞雪兆丰年,本来以为今年会是个好收成的年份。 谁知道刚进入四月,陕西那边就报了干旱。 小朱有些烦躁地扔了奏疏:“老天爷怎么年年都不肯下雨,不是这里旱,就是那里涝的,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每年就没有不报灾的地方! 景舒虽然也理解他的心情,却也帮不了什么忙。 她知道这种情况会继续恶劣下去,全球开始变暖,一年更比一年热,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陛下,生气发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景舒把奏疏给他捡起来,重新放到他的预案上。 “还是让官员们以后换季的时候,提前准备好救灾的事宜,有备无患,免得手忙脚乱才是上策。” “咱们做不了老天的决定,但是可以想法子,把伤害降到最低,让老百姓稍微好过些嘛。” 若是生个气,老天就害怕地降雨,那就好了。 那朝代就不会灭亡了。 朱瞻基深吸了口气:“近日没歇息好,心烦意乱,我……” 他以前,着实没这么易怒。 “那就别看了。”景舒摁住他要继续,翻阅奏疏的手,道:“咱们回去,睡一觉在说吧。” 带着这种坏情绪工作,事情是办不好的。 可某些人理解的睡,却和她理解的不一样。 景舒感受到身体凉意的时候,都还有那么一丢丢懵。 不都说古人腼腆、纯洁的吗? 这叫腼腆? 这叫纯洁? 好在小朱疲惫感袭来,居然也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景舒听着他那熟悉的鼾声,此刻竟觉得一点儿也不讨厌,没多久,也跟着睡了过去。 朱瞻基这一觉睡的有些久,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算算日子,自己居然睡了两个时辰。 “娘子。” 他轻轻喊了一声,便听见细碎的脚步声走进,接着妻子温婉的嗓音,美丽的面庞也映入眼中。 “醒了,还觉得心烦气乱吗?” 朱瞻基摇摇头,表示自己现在是神清气爽。 “以后啊,还是得睡够四个时辰。”景舒让人进来,伺候他穿衣:“你前两年还那么会养生呢,怎么今年又给忘了。” “揠(yà)苗助长的故事,陛下可是全给忘了?” 有些事情,急不得。 “娘子说得对。”朱瞻基轻声道:“我还答应过你,想带你去东瀛看看银矿呢,以后都不会这么晚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记得这事! 景舒笑着瞪了他一眼,便拉着他去用膳,晚膳都是药膳,专门给朱瞻基补身体的。 虽然景舒曾经盼着他早死过,可如今却是没那个心眼儿了。 他这十几年对自己的好,终归是让她有些心软了。 不管如何,盼着他早死是做不到的。 从这以后,朱瞻基果然注意了许多,虽然还是没睡够四个时辰,但好歹也睡够了三个时辰。 这会儿,太子妃的肚子,已经到了六个月。 太医前来诊脉过后,便说可能是位郡主。 朱瞻基死活都不信,非要把带孝的周泽林叫进来,重新把脉才行。 景舒忍不住,轻声提醒道:“陛下可别忘了,你把人家的外甥女,许给了二叔家的老八。” “如今那姑娘守孝期满,马上就要成婚,周家这些日子忙得很,哪有空为这么点儿小事进宫?” 直系孙子守孝三年,外孙守孝一年就算是多的了。 在她看来,孩子已经在肚子里了,是男是女已经成了结果,把出来也不能改变胎儿性别啊,自然就是小事一桩了。 再说了,如今太医院的太医,手艺还是可以的,又不是只有周泽林一个值得信任的。 可朱瞻基不这么认为,他低声道:“这是儿子第一个孩子,我们第一个孙子,怎么能叫小事呢?” 第 318 章 有困难吗? 自然是要一举得男最好啊。 “把个脉,也不耽误什么时间。”朱瞻基打定了主意:“你不好说,我让王荣亲自去周家请就是了。” 若是个孙子,他头件事,就要把宫里这些庸医都给赶出去。 景舒见和他说不通,随即也懒得和他计较,只叫他去自己去办就是,反正她是不好意思为这点事麻烦人家的。 周家。 周泽林刚从汉王府回来,就见到皇帝身边的王荣。 他本来还因为外甥女,快成婚而愉悦的心情,瞬间就淡了那么几分,男人嘛,面对情敌的脸色,肯定好不起来。 妻子见到他,连忙把他拉到一边:“大伴说是奉皇帝之命,请你去东宫给太子妃诊脉呢。” 听说是给皇后儿媳妇诊脉,他的脸色才薛微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嘟囔:“宫里的太医是废物不成?” 他这个孝,守了和没守有什么区别? “哎哟,相公,你可别乱说话,给人听见了,可是要记恨你的。” 余歆连忙劝道,还不忘探头瞧瞧门外等着的内官,确认他没有听到,才稍稍放下心来。 相公真的是,这两年的脾气越发的不怎么好了。 “知道了,那我先进宫。” 周泽深深叹了口气,表示皇家的这口皇粮还真是不好挣。 东宫。 周泽林把好脉以后,就被请到了乾清宫喝茶。 他看着一脸希冀的皇帝,和满脸平和无所谓的皇后,便十分干脆地道。 “回陛下,回娘娘的话,臣觉得太子妃肚子里,很有可能是位小郡主,臣恭喜陛下、娘娘。” 当然,医生的话都不会说太满。 就像你去医院看病,医生会给你说吃了药多久就能好吗? 不会呀,人家都是,先给你开点药吃吃看。 虽然凭周泽林的医术,把个婴儿性别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不把话说满,这是太医的基本操作。 “你确定?”朱瞻基却不理解:“是殿下就是殿下,是郡主就说郡主,你能不能给我个准话?” 什么叫可能? 他需要听可能两个字吗? 这是疑问句,他要的是肯定句。 周泽林丝毫没有被吓到,只是认认真真地道。https:/ “陛下,我有八成把握这胎是为小郡主,剩下的两成,还是要等瓜熟蒂落时才能确定。” 他只是郎中,不是神仙,不能百分百保证什么。 朱瞻基还要再说,景舒忙道:“谢过周太医跑这一趟,我和陛下知道了,太医请回吧。” 见妻子如此说,小朱也不好说什么,只默认让他走了。 “你们下去吧。” 景舒知道小朱这会儿有点失落,就让宫人们都离远些,然后自己才进去找个地儿坐下喝茶看书。 朱瞻基等了大半天,都没等来妻子安慰。 一刻钟后,终于忍不住道。 “张氏怀的是个孙女儿,你就不失落么?” 这种事,一般情况不都该是婆婆去纠结的么? 景舒头也不抬地继续看书,语气也是淡淡的。 “是男是女,不都姓朱,不都是我的亲亲乖孙孙吗?” “陛下莫不是都忘记了,当初你可是想闺女,想了好几年才得了凌薇这么一个女儿。” “这会儿,怎么倒嫌弃起自己亲孙女儿了。” “再说了,锦儿他们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了,你作什么把失落表现得那么明显。” “回头让那些宫人瞧见,还以为咱们是对太子妃不满意呢。” “到时候张氏心里会怎么想,孕妇最忌多思多虑。” “她要是想多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受到影响,有个什么问题,那会儿陛下后悔都还来不及了。” 她觉得虽然老朱家,确实需要皇位来继承,但也不必那么着急,毕竟你朱瞻基还好好活着不是? 先开花,再结果。 有什么不好的? 朱瞻基一噎,心知妻子说的对,也是无从反驳。 只是刚开始的希望太大,如今被泼了盆冷水,自然也就有点钻牛角尖。 经妻子这么一提,他才发觉自己的反应确实不妥。 “我知道了,我以后控制下自己心思,尽量不在人前表露出来。” 帝王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揣摩,很容易让人会错意,做出错误的决定的。 他想明白以后,就让人给太子妃送去了补身子的药材。 以表重视! 东宫。 院子里的桃花开的正艳,太子妃吃过饭以后,便由着人扶着,在院子里走了好几圈消食。 胎大容易难产,所以只要身体允许,还是要多动动的。 陛下的心思,她也不是不知道。 也理解,就是想要孙子嘛,谁家公公婆婆不想要孙子? 可是…… 她悠悠叹了口气,儿女的缘分,又哪里是能强求得来的。 难不成,她不想一举得男? 这不都得看命吗? 还好,作为皇后的婆母对自己的孩子并没有什么意见,还满是高兴,说就想要个长孙女。 她虽然明白婆母,是为了安慰自己才故意这样说的,可竟也真的被安慰到了。 还有太后,也对重孙女表示了喜爱。 这世界上,没有母亲,想让自己孩子被人嫌弃,她也一样,还好陛下的态度忽然又缓和了。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太子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而目前看来,他并没有失落,态度也和从前一般温和。 张静淑嘴角微微勾了勾,其实自己命也挺好的,也是该知足了。 宣德十一年,五月初六。 今日是朱瞻坪这个齐东王,同周婉佩成亲的大喜日子。 因为他的府邸在远方,所以只好在汉王府成亲,今日的汉王府自然是要大宴宾客的。 不过是个郡王成婚,肯定是不用劳烦皇帝皇后亲自上门的。 碍于汉王和皇帝是亲叔侄,还是要派个代表前去王府喝喜酒的嘛。 可老二老三没回来,老四又太小,思来想去,朱瞻基干脆就把自己的好大儿给叫到跟前来了。 “儿啊,你今儿就代爹去汉王府喝喜酒吧?” 此话一出,景舒脸色都变了变,这家伙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不跟自己商量一下的么? 可小朱话都出口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别说是她了,朱祁锦都有些懵。 “怎么了?”朱瞻基明知故问地道:“有困难呐?” 第 319 章 嘉宾 臭小子,你要明白爹的苦心。 只有坦然面对所有事物,才能真的让自己变的强大。 景舒这时候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送给儿子一首《嘉宾》。 有这么个老爹,不然直接造反算了。 朱祁锦默默念了三遍‘亲爹’,才深吸了一口气道。 “没有,儿子遵命就是。” 不就是喝个喜酒么,去就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嗯。”小朱挥挥手,王荣便端着一对同心佩走了过来:“老八是你堂叔,周家姑娘也和你娘沾点亲。” “该给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这对同心佩你带过去,亲自赏赐给他们。” “行了,去吧。” 夺笋呐! 让人去参加初恋的婚礼就算了,还让人给初恋他们送同心结。 看过许多虐剧的景舒,光是想想那场面,就觉得是个修罗场,而且被虐的还是自己儿子。 “爹?” 朱祁锦欲言又止,满肚子的话不知从何说起。 他只想问问,自己是爹亲生的吗? “嗯?” 朱瞻基丝毫不躲儿子目光,还是重复着那句话。 “有困难吗?” 朱祁锦:“……” 难道没困难吗? 您难道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过分吗? 最终,他还是接过了同心佩,只不过却问了一句。 “儿子听说,爹曾经为太孙的时候,有位很受宠的太孙嫔,只是她去的早,也没撑到爹登基的时候,不知爹为什么不给追封个位份呢?”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也不管亲爹的脸色有多绿,径直就带着人离开了,留下爹娘争论陈年旧事。 “嘿,你……” 朱瞻基刚要发怒,就看到妻子那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一愣,暗道不好,今日怕是没那么好糊弄了。 “这孩子,就知道胡说八道,孙氏什么时候受过宠了?” 只有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也不算受宠。 不是么? “哦~”景舒故意拖长了尾音:“臣妾想起来了。” “当年臣妾和陛下您大婚时,洞房花烛之夜,陛下貌似就是在孙氏屋里过的,没错的吧?” “臣妾可全都想起来了,那天陛下和臣妾,喝完合卺酒,掀完盖头,就去了孙氏的院子里。” “臣妾那段时间可遭了不少白眼呢,锦儿说的也是啊,陛下那么喜欢孙氏,怎么不给人追封呢?” 景舒一口一个臣妾,一口一个陛下,很显然就是生气了。 朱瞻基心虚不已:“那都多久的事情了,我早忘了。” “你别听老大瞎说,他这就是想挑拨离间、害咱们吵架。” 这什么儿子啊,可以不要了。 景舒冷哼道:“陛下若是坐得正,儿子哪来的源头挑拨离间?” 且不说,小朱如何哄老婆,只说朱祁锦出了这口气以后,倒是觉得心中畅快了不少?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觉得好歹人家成婚,还是应该换身新的。 于是,他便提步,先回了东宫。 太子妃为他找出一身全新的常服,坐在一旁看宫人为太子更衣。 她倒是想亲自上手,可这肚子不是大了吗? “早就想见见周家妹妹,今日本该同殿下一块儿去的,奈何身子重了,是凑不了热闹,饱不了眼福了。” 都说周家姑娘貌似嫦娥,她便一直都有些好奇。 真有那么美吗? “这门婚事,是父皇赐的婚。”朱祁锦温和道:“明日新人会进宫谢恩,你便能瞧见了。” 对着自己妻子,他耐心还是很足的。 “也是。”张静淑想了想,笑道:“那妾身便为新人准备些厚礼吧,也算是咱们东宫的祝福了。” 既然和母后沾亲,那她多少还是应该交好的。 朱祁锦点点头:“家里的事情,你看着弄就好了,孤相信你的能力。” 祖母和娘都说好的女子,又怎么会差? “好了,孤走了,晚上回来陪你用膳。” “诶,殿下少喝些酒。” “嗯。” 太子妃送他出门,直到看着他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身回了屋内,寻明日的见面礼去了。 汉王府。 今日的朱高煦心情很好,因为儿子成婚。 自己被王妃允许,小酌两杯和吃几样肉菜。 他砸砸舌,瞬间就觉得,人生又开始有意义了。 高堂上,朱高煦满面笑容地看着儿子儿媳,只待他们完成正礼,他就能移步喜宴了。 司仪还没来得及唱和呢,便听人禀告太子殿下来了。 朱高煦脸上的笑容更加大了些,大侄子够意思,还知道派太子来给自己长脸,老八娶这么个老婆,貌似还真不亏。 他没有急着起身,而是等到朱祁锦人都走近了,才假惺惺地站起来,并拱手要行礼。 “二爷爷不必多礼。” 朱祁锦也是有几分眼色的,连忙快步上前拉住了他。 爹说了,二爷爷是朱家最大的活宝。 得好好敬着,不能和他计较。 朱高煦见这小子还算懂事,笑容就更加真诚了些。 “堂叔成婚,父皇繁忙,实在是不得空,所以派孤给堂叔、堂婶送来一对同心佩。 希望堂叔、堂婶永结同心,早日为朱家延绵子嗣。” 朱祁锦端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让身边的女官,在两位新人的腰间,系上了象征着婚姻和美的同心佩。 皇帝和太子这么给面子,朱瞻坪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去了。https:/ “谢陛下、谢太子殿下。” 自己有那么多兄弟,谁能有自己面儿大? 而这一切,都是和皇后沾亲的妻子,为自己带来的。 虽然他还没有揭红盖头,可他看妻子的目光,温柔地都要淬出水来了。 红盖头下,周婉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堂婶叫的真顺嘴啊。 不过也好! 景舒想象中的修罗场并没有出现,孩子们都很懂事,分得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也是。 朱祁锦可是太子,从他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开始。 他就被朱棣、朱高炽、朱瞻基三代帝王悉心教导。 他学的,一直都是怎么成为合格的帝王。 这样的人,儿女情长在他心里,怎么可能会占据很重要的位置呢? 朱瞻基表面玩世不恭,心里却对儿子的一举一动门儿清。 见他如此稳重,心里别提多满意了。 第 320 章 限制纳妾 景舒见不得他那副得意样,忍不住说了他几句。 “还好锦儿是个孝顺孩子,若是换了我,非得记恨你不可。” 参加初恋婚礼,还给人送同心佩,这是当爹的能想出来的么? 亏他能干的出来! “锦儿才不会记恨我。” 朱瞻基很肯定,见妻子撇嘴,他忍不住出声调侃。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那心眼比针还小,吃的那些陈年老醋……” 见妻子瞪自己,他连忙改口:“吃醋好,你吃醋,我高兴。” 等了这么久,终于见妻子吃醋了。 景舒其实没有吃醋,她怎么可能会吃死人的醋。 只不过是为儿子出气,故意的罢了。 可她自然不会说得太明白,只是轻声提醒道。 “臣妾觉得,陛下可以考虑,限制宗室纳妾的事情了。” 别觉得这不可能,明朝中期的时候,朱见深是干过这事的。 在朱见深以前,宗亲娶妾制度没有什么限制,导致宗室人口失控。 比如晋府郡王庆城王朱钟镒,就因为没有妾室数量的制约。 所以到他六十三去世时,居然留下了四十四个儿子,而且至少还有五十个左右的女儿,孙子多达一百六十三人。 明史则是说他有子七十人,简直是令人咂舌。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粮食和银子,能不让国库受到冲击吗? 所以,朱见深就规定,亲王只能纳十个小老婆,郡王四个,将军不得过三人,中尉不得过二人。 最关键的是,还不许你一口气把小老婆给娶足了。 想纳妾,人家朝廷可都是有要求的。 郡王想要纳妾,那得正妃到了二十五岁的时候,还生不出来儿子,才能向本支的亲王府上报。 再由亲王府长史司,申呈巡按御史,勘劾查证后具实后上奏朝廷。 然后才能够在封地内,择良善之家选纳女二人,生下儿子以后,就不再允许纳妾了。 呵呵,有些电视剧写的,女的是反贼之女然后嫁给了天潢贵胄的,也不知到底咋想的。 当个合法的妾都要查祖宗八代,更不用说当正妻了。 回家洗洗睡吧。 如果郡王到了三十岁,还是不能够生出儿子的话。 那就再选两位,这就把名额占满了。 若是还生不出儿子,那不好意思,你也不能继续纳妾了。 若是你不上奏,自己纳妾,那就只能是滥妾,滥妾所生的儿子,是不能够请名册封。 说白了,皇家是不会认这个孩子的。 只能当个庶民,你死了,这个滥妾所生的儿子,也不能继承爵位,你的爵位也只能国除。 不得不说,朱见深的这个脑子确实挺好的。 这个法子确实可以控制宗室人口,只是可惜后面还是没控制住。 朱瞻基虽然废了辅国将军的位置,但不限制纳妾。 以后啊,这些郡王还不知道,会生多少镇国将军出来呢。 他先是挠了挠自己的美髯,然后又挠了挠自己的鼻子,最后倒是非常干脆地点了点头。 “是该了,我明日就去和礼部商议。” 他又不是大冤种,才不会给别人养那么多儿子女儿。 朝堂上的官员本就看宗亲不顺眼,有机会能让他们难受些,礼部和户部都十分积极。 特别是户部,宗室纳妾越少,生的也就越少,生的越少,他们的钱就发出去的越少啊。 所以他们得知皇帝想法后,那是一口一个陛下圣明。 看的锦儿那叫一个汗颜,大明的宗室是有多讨人厌啊? 周婉佩和夫君进宫谢恩,老八去了乾清宫等着见皇帝,周婉佩则去坤宁宫拜谒皇后和妃嫔。 她才刚进入殿中,就迎来了数道惊艳的目光,就连太子妃都觉得,这位堂婶实在美的有些晃人眼球。 只见新妇屈膝作揖行礼:“妾身给皇后殿下请安,向各位娘娘、太子妃殿下问好。” 声音悦耳动听,大家原本严肃的心情都放松了大半,女真妃更是道:“郡王真是好福气,能得如此佳人为妻。” 周婉佩适当红了红脸,景舒也恰到好处地赐坐。 太子妃貌似很喜欢这位堂婶,不住地拉着她说话,还表示希望她能经常进宫来玩儿。 可惜,人家两口子,下月便要去封地过自己的日子,等闲是不会回京,更加不会进宫的了。 而朱瞻坪今日来的巧,刚好遇到皇帝在商量限妾一事。 在太子的默认下,朱瞻坪也被内官给带了进去,他也就把这事从头到尾听了个清楚。 他倒是没什么特殊感觉,反正自己都拥有那么漂亮的老婆,不纳妾也无所属了是不是? 至少,他现在是这么想的。 而且朝廷是不让纳妾,又没说不能碰别的女子。 可别人就不这么想了,反正这道旨意一出来,宗室是来了场地震。 大家当面不敢说朱瞻基什么,背地里却都暗骂他小气,可也只敢在背地里说,不敢当面说。 因为人家贵为皇帝,不是也只有一后四妃而已吗? 朱高煦也是如此评价:“皇帝的腰杆子硬,自然敢出这个规矩。” 其实他觉得,皇帝做的对、做的好啊。 皇帝把他大哥节俭的优良作风,给学了个十成十,也是没谁了,不过反正碍不着自己的事。 因为他该享受的,早就已经享受完了。 “要不说,还是胡皇后好命呢。”韦氏笑道:“她刚过门那会儿,我们私底下不是还说过。” “她不讨大侄子的喜欢,日子肯定难过么?” “可人家摇身一变,成了宠后,皇帝又不重欲,统共就五个孩子,其中三个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剩下的那两个,也是对她恭敬有加,认作亲母的。” “如今再回头看看当初的孙氏,都不知道尸骨埋在哪儿的,可见命这个东西不好说。” 就像当初,王爷造反那会儿。 她还以为王爷和自己,包括全家的孩子,都会不得好死呢。 没想到,却是安安稳稳地过来了。 “废话。”朱高煦笑道:“老爷子的眼光能差么,也是大侄子自己脑子清楚,没有宠妾灭妻。”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不好,整的他都没好戏看了。 要知道,他当初可是天天盼着大侄子这一妻一妾,弄得东宫乌烟瘴气,他好在爹面前拱火来着。m..nět 可惜啊! 第 321 章 危险的想法 韦氏作为他的妻子,自然知道自家夫君在想什么,她连忙笑道:“我的王爷,你就别琢磨了。” “当初,你让我给你那大侄子,送了两个选侍给他,也没见溅起多大的水花,这两口子都是狐狸转世。” 那两个才刚进去没多久,就被皇后给赶去天天织布了。 太宗皇帝的狠,还有徐皇后的智谋,全都长到了仁宗一脉去了,都是一个爹娘生的…… 哎! 比不得啊! 朱高煦伸了个懒腰,道:“我有什么好琢磨的?” “我已经老了,我那些儿子们,皇帝还给我掐头去尾的养废了,我只能安享晚年了。” 造反,他反正是不想了。 就自己的那些个儿子,没一个能比的上当今太子的,就更别提和当年的大哥比较了。 他此生也只能够当汉王爷,横竖都是当不了燕王朱棣的。 “你去,把那几个逆子,给我叫来,我要训话。” 儿子如果不是生来出气的话,那将毫无意义,这点他像极了朱棣。 韦氏才不搭理他:“要叫,你自己去叫。” “我才不去,他们又不是我亲生的,到时候还以为是我撺掇的你呢,竟给我拉仇拉怨。” 孩子们又没错,训什么呢? 朱高煦捏了捏妻子的脸:“你就是脸苦心甜,明明就是心疼他们,为什么每次都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给人听见了,还以为你是个恶毒嫡母呢。” 妻子跟着自己什么都没学会,就这张吐不出好话嘴,倒是同自己学了个十成十的像。 “说他们的,我不做亏心事,不怕夜半鬼敲门。” 韦氏眼眶微红,别人说她什么,她都无所谓,只要夫君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就足够了。 宣德十一年,五月十一,辽东的镇守太监,亦失哈回京述职。 此人可不简单,他是海西女真人,受到朱棣、朱高炽、朱瞻基三代帝王宠信,负责辽东防务工作。 貌似,朱棣和朱元璋,都好喜欢把这些地方的人阉割了,然后再弄进宫里伺候自己啊。 好像活的也挺久,虽然史书上也没记载他什么时候死的,可他有三十四年都身在要职。 他被朱祁钰召回京师的时候,都已经六十多岁了。 话说,好像太监都活的比较久哈。 景舒往朱瞻基身上扫了扫,她有一个危险的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因为他是太监,所以景舒倒是也没回避。 朱瞻基懒洋洋地道:“这些年,倒是辛苦你了,怎么样,辽东那边儿还算安宁吧?” 对于这位,他其实还是信任的。 毕竟此人在很大的程度上,维系了各民族之间的关系,也算是维护了国家的统一吧。 景舒对此人是一知半解的,毕竟《明史》对亦失哈的评价并不怎么好,说他和瓦剌相互勾结。 不过看朱瞻基的样子,他应该是被黑的。 “回陛下的话,辽东一切都好,营王府也已建造完毕,臣还特意让画师画了,给陛下御览。” 他也有点忐忑不安,皇帝虽然一直对自己不错,但他也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像他这种太监,受皇帝信任的时候,那就是风光无限。 但当皇帝不信任自己了,那就成了一块破布,用来抹桌子都没人乐意用。 所以,皇帝派位藩王去镇守挺好的。 只要藩王不讨厌自己,不胡乱给皇帝说自己坏话,那自己就能够明哲保身,在现在的位置上好好干下去。筆趣閣 也正因如此,他还拿了不少私房,积极监督,给营王府修的十分漂亮。 对于他的巴结,朱瞻基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李氏王朝那边呢,没什么动静吧?” 虽然他没把李氏放在眼里,但他们干了些什么,他还是要知道的。 “没有。”亦失哈恭敬道:“如今李氏四面都是大明的军队,他们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交趾就是他们的下场。 “嗯。”朱瞻基这才看起儿子的府邸,赞道:“不错,亦失哈,朕没看错你,你确实是个能干的。” “你说爷爷也是,当年也没给你赐个名儿。” “朕给你取个名儿吧,你就叫王继恩吧,也别急着回辽东,过两日营王也就回来了。” “你们以后是要长久来往的,这回就打个照面,先认识认识嘛,喝个酒,吃个饭什么的。” 亦失哈连忙应是,他当然明白,陛下不是让他和营王认识,是要他和营王把辽东的情势给说清楚。 待他下去后,景舒才轻声道:“朝廷只管册封教谕,却不管当地政事,长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朝廷每年给那些民族那么多赏赐,派兵保护他们的安全,可他们又不受明廷法律的限制。 说白了,只要不谋反,朝廷压根就不管他们。 这不管怎么看,她都觉得不该。 就像清军入关以后,不就给自己脸上贴金。 觉得自己是在大明的土地上发家,所以不算是外敌入侵么? 说什么是给崇祯皇帝报仇才入关,三岁小孩儿才信。 老人常说:“端了我的碗,你就得受我的管。” 端了碗,又不给管,没有这个道理嘛。 “这就得看铭儿的本事了。”朱瞻基笑道:“他要有本事让辽东那边服气,那要怎么样都是咱们说了算。” 这事得缓缓图之,不能操之过急,免得提前逼出只狼来。 景舒撇撇嘴:“你对那兔崽子,抱的希望也忒大了些,他玩心太重,孤身一人就敢往别国跑。” “还好没有出事,若是被人发现,捉了他们两个来威胁咱们的话,咱们还拿暹罗没有办法。” 儿子在别人手上,那还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嘛。 “他们敢?”朱瞻基浓眉一挑:“我儿子只要少一根毫毛,五十万大军即可出发,说话算话。” “大不了,我不要这两个儿子,大明也决不能受人威胁。” 若是那么个小国都能威胁他,那他这个天子、大明这个天朝上国,当得还有什么意思吗? 景舒:“……” 说得也对,毕竟皇帝被俘都能换,何况是王爷呢? 五月二十,胡善祥的生辰,两个孩子还在赶路没回来呢。 景舒也没什么感觉,反正这也不是她真正的生辰。 只不过,朱瞻基带景舒去了庆寿寺,看到了满山绵延繁茂的松树,还有东西横贯的流水。 第 322 章 隔代遗传 “永乐二十年的时候,就说过要带你和儿子来的,谁知一拖就是这么多年,儿子都成亲了。” 他也是看到当时的战衣,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 “难为陛下还记得。”景舒看着美景,心情倒是挺好:“松树代表长寿,生辰看松树,陛下有心了。” 她自己早忘记了,没想到小朱又想起来了。 哎,老天爷,为什么要让自己穿越,若是让胡善祥重生该多好,她应该得到小朱的弥补啊。 景舒不知道的是,有些人要的根本不是所谓的弥补。 她想要的,永远是另外一种人生。 而脱离原生的胡善祥,此刻也已经在过自己向往的生活了。 此事暂且不提,只说朱祁钰和朱祁铭这两个大冤种,为了赶上母后生辰,日夜行七百里往京城赶。 可惜,到了二十日晚上,他们还离京城有四百里。 马儿跑不动了,离驿站距离又还远,大家伙只能就地扎起营地,正准备让人去猎些小动物来吃呢。 便听见马蹄的声音,朝他们这方向赶来。 “好像是乐容妹妹。”朱祁钰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子,还穿着将服,也只有她了。” 京营里,就没有那么矮的男将军。 而女将军,只有她这么一位。 他伸手碰了下三弟,抬抬下巴道:“乐容妹妹是来接你的吧,你们俩到底是什么情况?” 离京的时候不还谁都不搭理谁的么,这会儿怎么又好了? “没什么情况。” 朱祁铭也是有几分傲气的,既然别人看不上自己,他自然也不会死皮赖脸贴上去不是? 可现在乐容姐姐,主动来接自己。 莫不是……? “吁~” 陈乐容到了他们跟前,勒了缰绳后下马,走到他们面前拱手道。 “末将奉陛下的令,来迎接两位王爷。” 原来是爹让她来的,朱祁铭原本还有些期待的心情,瞬间就沉默了下去,也不接陈乐容的话。 “这么见外做什么?”朱祁钰忙道:“几个月不见,末将都出来了,乐容妹妹可是和咱们生疏了?” 两个犟种。愁人哦。 陈乐容看了朱祁铭一眼,乖乖改口:“陛下让我来接你们。” 她自然不是一个人来接的,还有好些兄弟的,也带了不少吃的,加上又打了些兔子什么的。 大家饱餐一顿后,便搭了营帐,今晚怎么说也走不成了。 三人坐在篝火旁边聊天,从前都是朱祁铭坐在中间,今天却变成朱祁钰坐在了中间。 得知周婉佩成婚,太子殿下去参加婚礼,还送去了对同心佩。 朱祁钰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他给自己灌了口酒。 叹道:“大哥,真是不容易啊。” 还是当王爷好,想做什么大部分都能做。 不像大哥,不但做不了想做的,还得练就成没有任何情绪的模样。 “太子殿下确实不容易。”陈乐容点点头:“听公主说,太子殿下常常忙得伏案而睡,可是辛苦呢。” 太子这活,还真不是人能当的。 当听说太子妃肚子里,可能是位小侄女的时候,两人第一反应是:侄女不会被凌薇带坏吧? 几月不见的三人,席地说了一晚上的话,最后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当然,大部分是朱祁钰和陈乐容在说,朱祁铭偶尔插个话而已。 嗯,反正气氛是有点怪异。 第二日,两人继续赶路,朱祁钰又是气氛调节大师,所以这气氛倒也不是特别尴尬。 到宫门以后,陈乐容要回京营。 她有些犹豫地看向朱祁铭,本想邀请他空了去下馆子的,可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有时候,就是这样。 当你发现,你对一个人的感情不再纯洁的时候,你就会变得十分别扭。 想靠近,想和他说话,却怎么都张不了口。 朱祁铭也是一样,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又迅速移开,明明都有话说,最后却又化为了沉默。 过来人朱祁钰:“……” 不是他说,这两人在这方面,是真的比不上自己。 瞧瞧他多么勇敢,看到喜欢的女子,直接表明心意收入囊中就对了嘛。 “三弟,关雎说的就是你吧?” 朱祁钰甚至没忍住,开始摇头晃脑地背起了诗。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诶,三弟,你等等我啊。” 诗还没背完,就见三弟瞪了自己一眼,然后就快步朝仁寿宫方向去了。 “三弟,男子汉,大丈夫,别那么小气嘛。” 朱祁铭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不怎么好。 “二哥你自己倒是得偿所愿了,却要拿弟弟来开涮,还不许人生气,早知道就不陪你去交趾了。” “老三,说话要摸着自己良心,你那是陪我去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明就是为了逃课。”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兄弟争论的声音渐行渐远,宫人们对这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有些老人更觉得这两人的关系,怎么那么像汉、赵两位王爷呢? 难不成,朱家人的性子,是按长幼顺序隔代遗传的么? 仁寿宫。 朱祁钰拿着自己王府的图纸,仔细给景舒和太后讲解,从声音来看,他是极为喜欢自己府邸的。https:/ 张太后也很满意:“你老子啊,确实也是下了血本了,自己儿子就是不一样,建什么都要大方些。” “这让我想起,彰德的赵王府,当年你们太爷爷,舍不得让赵王就藩,也就没有让人给他修建府邸。” “等到你们爷爷登基,朝廷又没钱,只好把当地的府衙给稍微改了改,让你们三爷爷住了进去。” “如今想来,是有些委屈他了,过几日还是得和皇帝提上几句,拨点银子给他们修缮修缮。” 人老了,难免顾念旧情。 何况当年朱胖胖不是没钱,是不愿意花钱大修府邸。 景舒轻声道:“倒是也不必,虽然三叔的府邸小了些,但朝廷也是做了补偿,三叔的岁俸是一万石,是亲王之首,就连二叔也才五千石。” “陛下还给了田园八十顷,怎么说也是尽够了,若是格外再给恩惠,旁的藩王怕是不平衡了。” 本来赵王该有两万石,被朱瞻基给扣掉了一半,所以就只有一万石了,不过这也已经很多了。 第 323 章 童言无忌 谁让赵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呢,多给点朱瞻基也不怎么心疼。 不像汉王,十五个儿子,全是郡王,一人两千石。 光给他儿子的就是三万石,这些郡王以后还得生儿子、生女儿啊,县主乡君也是有俸禄的。 很费钱的! “对对对,我给忘了。”张太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轻声道:“我这记性越发地不好了。” “哎,瞌睡也多了起来,一日十二个时辰,有一半的时候,我都在犯困,我怕是没几年日子了。” 不过,她也没什么遗憾。 儿孙都是争气的孩子,大明如今也是蒸蒸日上。 她去了地下,也能对得起朱家列祖列宗。 “母后(祖母)别这样说。” 闻言,景舒和孩子们连忙制止,都说她能长命百岁。 可如张太后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信这些哄小孩的话。 不过孩子们的心意,她是领的,不过略伤感几句,就说起了别的开心事,免得让孩子们跟着难过。 文华殿。 “回来了?”朱祁锦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在门口等着的两个弟弟:“怎么在门口站着不进去?” 他看向门口的太监,刚要开口斥责就被朱祁钰拦住了。 “你别怪他,是我们不肯进去,大哥如今开始正式处理政事了,我们便不好直接进去了。” 国无小事,这点分寸,还是要有的。 朱祁铭也赞成道:“是啊大哥,咱们兄弟虽然不在意这些,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不过就是等一会儿罢了,碍不着什么的。” 换位思考,他也不喜欢谁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就进自己的屋子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好,进去吧。” 朱祁锦欣慰地拍了拍两个弟弟,一手扯一个给扯了进去。 “怎么样,暹罗的粮食,长势是不是要比中原好些?” 这才是他最关注的问题,虽然锦衣卫早就给了答案,但是他还是觉得从弟弟嘴里知道要更准确些。 “确实比咱们好。”朱祁钰轻声道:“可惜暹罗的国王是个聪明的,他们又从不犯我边疆……” 只能说,没借口打啊。 “这事倒是不着急。”朱祁锦摆摆手:“你的王府怎么样?” 打仗不是小事,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兄弟三人在文华殿待了半天,晚膳时分朱祁锦才让他们离开。 “辽东的镇守太监回来了,我刚让陈乐容明日在营王府设宴。” “你们两个要和人好好聊聊,对自己封地的局势情况,心里头要有个数。” “老三也大了,爹娘说让你下半年就搬出宫住,刚好也可以提前熟悉熟悉,京城的王府如何。” “行了,回去歇着吧。” 他也没说要留人吃饭,因为近日太子妃到了孕晚期。 他得陪着用膳,弟弟们现在已经长大了,不方便! 坤宁宫。 朱瞻基双手抹了头油,在宫人的指导下给闺女扎头发。 小姑娘如今可以不用再梳包包头,可以开始盘些简单发髻,簪点首饰了。 “你头发像你娘,不用抹头油都是乌黑油亮的,抹了头油就更亮了,我看以后还是别抹头油了,浪费。” 主要,他不喜欢这油乎乎的手感。 景舒梳头就从不抹头油,本来古代洗头发就很麻烦了,再弄得油乎乎的,她可受不了。 “不行,不行,女儿喜欢这个味道。” 可凌薇不行,她特喜欢香香的东西,恨不得把自己腌进香味里。 头油也不是多珍贵的,景舒也就顺着她。 倒是难为孩子他爸,每次都要洗半天手才觉得舒服。 偏偏他不怪自己矫情,还怪景舒把他给带坏了。 “若是娘子喜欢头油,我怎么会不习惯呢?” 都是因为妻子不喜欢,所以才让自己也渐渐不喜欢了。 景舒:“……” 得,都是她的锅呗。 凌薇透过镜子,看着斗嘴的爹娘,眼里闪过一丝幸福。 她脑袋后仰道:“爹爹怎么每次吵嘴都不让着娘亲,璚英说,她爹娘吵嘴时,她爹都会让着她娘的。” 景舒撇撇嘴,看了小朱一眼,显然是在说:你看看人家? 朱瞻基接收到信号,立刻道:“那爹爹下回给她爹说,不许他再让着她娘了,这样如何?” 这事很好办嘛,都没什么难度。 凌薇:“……娘,你当初看上我爹什么了?” 她以后挑驸马,一定要挑个乖巧听话的,不能像爹这种老顶嘴的。 景舒:“我当时没看上他,我都准备上山去当姑子了。” “你爹却死活都不肯,死皮赖脸非要我和他在一块儿,我看他那个样子,也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却也不假,她本差点就要当姑子了。 可是他又重生了,非缠着自己给他生嫡长子。 生完嫡长子还不算,还非得再给他生个姑娘。 你说说,是不是死皮赖脸? “胡说八道。”朱瞻基把固发钗给闺女插好以后,便道:“分明就是因为你爹我那时候长的英俊。” “你娘看重了我的美色,死皮赖脸地要嫁给我。” “你爹我又心软,见不得姑娘家的眼泪,所以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景舒瞪着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她终于明白老三的嘴硬随谁了。 凌薇哼道:“你们都在撒谎,明明就是太爷爷给你们赐的婚,你们压根就没有权力选择对方。” 朱瞻基挑挑眉:“你才多大,就知道赐婚了,谁教你的?” “大哥啊。”凌薇认真道:“大哥还说你最初不喜欢娘亲来着……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亲爹捂住了嘴巴。 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就亲爹被扔出了门外。 她眨巴着无辜的双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可她不是故意的啊,是大哥给自己说了几次,自己就记住了,然后就顺嘴给说出来了嘛。 “悠音姐姐,你说我爹这是生气了吗?” 悠音抽了抽嘴角,小祖宗,您说呢? 她弯腰,牵起了凌薇的小手道:“公主殿下,臣还是带你回去歇息吧,明日还得早起上课呢。” 朱祁锦明显发现,亲爹最近看自己十分不顺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也不是眼睛的。 第 324 章 朕废了你 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担心,反而唇角的笑容越勾越来越高,显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朱瞻基看的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想用皇帝之位挽尊。 “朕不仅是你爹,还是皇帝,你这个太子还是我封的呢,你信不信,信不信朕废了你?” 谁知,朱祁锦压根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父皇高兴就好,废就废吧,反正太子之位也不是人干的活计,儿子正好享享清福。” 当个废太子,至少不用给心上人和她丈夫送同心佩吧? 他都想问问亲爹,是不是将来人家孩子满月了,他还让自己去喝满月酒,再去随个礼啊? 可他不敢问,因为说不定自家亲爹还真能干的出来。 朱祁锦拱了拱手,认真道:“儿子这会儿便去太庙,向列祖列宗请罪,说明被废缘由,然后自请废位,绝不让父皇为难。” 说罢,他转身就要走。 小朱急了,忙制止道:“站住,回来,老子不和你计较还不成了吗?” 开什么玩笑? 锦儿要是被废了,他上哪儿找这么好的继承人? 朱祁锦站是站住了,可浑身的气息都不大好,显然是还在和亲爹置气。 小朱搓搓手:“你和那谁的事,我不是都忘记了吗?” “我是想着使君有妇,罗敷有夫,你早忘记了,恰好你几个弟弟都不在,这才劳烦你跑一趟么?” “咱们是父子,父子哪有隔夜仇?” “你就别和你妹妹瞎说,让她时不时在你母后跟前提起当年的事,这不好,非常不好。” “你想想看,我和你母后闹矛盾,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啊,是不是?” 虽然妻子也没说什么,但是他心虚、他难受、他不想回首往事啊。 朱祁锦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那爹可得答应儿子,以后他们两口子的事,不再让儿子去凑热闹了。” 实在是,嗯,不得劲啊。 朱瞻基爽快地点点头:“行,就这么说定了,好了,说正事,这盐税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滇王府。 杭氏此刻正在坐在院子里,给太子妃的孩子做小衣裳,朱祁钰就在院子里来回打着拳。 新婚的两人,时不时都会看看对方,甜蜜一笑,整个空气里,都弥漫着幸福的味道。 朱祁钰打完拳,便坐下喝茶,杭氏也放下锈活,拿了帕子给夫君擦汗。biquiu 他看了眼锈篮里的小衣裳,笑道:“宫里不缺锈娘,你何苦废这个眼睛,还不如打副百命锁,母后肯定高兴。” 怎么说呢,感觉母后会更喜欢金器。 杭氏温柔一笑:“百命锁是要打的,小衣裳也是要做的,这是我这个当婶婶的一片心意嘛。” 两人坐了一会儿,说了会儿话,杭氏又说到周婉佩身上。 “从前在宫里的时候啊,母后常夸妾身好看,说句不要脸的话,妾身还以为自己的相貌,起码在京城是少有人比了。” “可那日瞧见了那位小堂婶,才知道什么叫美若天仙,什么叫倾国倾城。” “妾身和大嫂嫂私底下还说笑呢,只恨自己不是个男子。” “可惜了,这么好的美人儿,居然是刽子手的女儿,还好和皇后有亲,否则还不知结果如何呢。” 自古红颜多薄命,长得美而身份低,那就更是一道催命符。 朱祁钰没有笑意淡了淡,轻声道:“她是我们堂婶,我们是晚辈,不好说长辈什么,以后莫要再提起了。” 这种事情,越提就越是在大哥伤口上撒盐嘛。 杭氏虽然不明白夫君为何突然这么严肃,不过她明白夫君自有道理,也就答应了。 汉王府。 转眼间已经成亲半月了,朱瞻坪嘴角的笑容就没端过,见了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明日,他就要携妻子回封地,所以自然要和父亲、兄弟道别的。 朱高煦笑道:“看你那个没出息的熊样,不就是成个亲嘛?” “你去了封地好好过日子,你婆娘是皇后的亲戚,好好对她,将来你儿女也能有个好前程。” 至少,不会被朝廷克扣随俸。 老十朱瞻羡慕道:“可不是嘛,八哥的郡王府,比哥哥们的府邸大许多,咱们兄弟都很是艳羡呢。” 他们若是也能娶这么好的老婆,那该有多好啊。 不怪他们这么想,实在是朱高炽和朱瞻基太抠门了。 给别人的府邸,都是改的就不说了,还总是倡导节俭,府邸面积也总是缺斤少两的。 郡王府本该有六十几间屋子,可大部分郡王府也只有三十多间,老八则有四十多间屋子呢。 虽然他们要是不满意,可以偷偷花银子自己扩建,爹也会赞助点儿,只要不太过分违制,朝廷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可谁不想白得一笔银子呢? 老八调侃道:“你成天跟在营王后头当小跟班,你的府邸肯定更大,着什么急呢?” 小时候,老十和朱祁铭打架,牙都被铭儿给打掉了,还哭唧唧找皇后告状,最后干脆成了朱祁铭的小跟班。 “行了,行了。”朱高煦烦躁地挥手:“滚滚滚,看着你们就烦,早点成亲,早点滚出老子的视线。” 成天到晚争夺一些蝇头小利,和女儿家争衣裳首饰有什么区别,汉王仰头望天,自己打仗的本事,自己的儿子们怎么就没有学着点儿呢? 这两口子离开了京城,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朱祁锦也重新全身心投入进了政事之中。 景舒也开始积极安排奶娘,为太子妃准备产房、稳婆等一应物品,并开始每日控制她的食量和运动,免得到时候孩子太大了受罪。 张静淑近日的食量确实大,吃七八碗饭下去还觉得饿,要不是景舒拦着,她估计得吃小半锅。 她跟哄凌薇似的哄她:“乖,听话,别吃了,等孩子生下来,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为了生个孩子,到时候嗝屁了可就不值得了。 张静淑也有些不好意思:“母后,儿媳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就觉得这肚子和无底洞似的,怎么我填不满。” 明明昨日吃了一盘猪蹄,还有好几道肉菜和点心还有米饭,谁知道半夜还是给饿醒了,并疯狂想吃东西。 第 325 章 南乔 “是这样的,我怀锦儿的时候也是如此能吃,只不过我忍住了,生的时候也就好些。” “像我娘,生我兄长的时候,就没忍住多吃了些,生的时候就很艰难,所以你还是要尽量控制才好。”筆趣閣 “若实在觉得饿,你就吃些果子,水煮的菜什么的,千万别吃高油高盐,还有肉类的。” 景舒很认真地把自己知道的注意事项一一嘱咐,弄得张静淑很感动。 毕竟这种贴心话,她娘都没说那么仔细,大部分时候都是一笔带过罢了。 “母后,您真好。” 她靠在景舒肩上,眼中闪烁着泪花,怎么这皇家的婆婆,比普通人家的婆婆还好呢? 景舒感受到她的亲近,先愣了愣,然后就是微微一笑。 “好孩子。” 人与人之间果然是互相的,只要足够真诚,就算是婆媳这种天敌,也是可以亲如母女的。 宣德十一年,六月初三早上,太子妃张氏发动了。 同时,女真地区开始闹灾荒,不少女真人被迫卖儿卖女,逃入了辽东地区,他们希望得到明廷的救济。 而在历史上,这是宣德九年发生的事情。 朱瞻基虽然疑惑为何灾荒会推迟,但还是迅速做出反应,令朱祁钰和朱祁铭还有王继恩带领物资前去赈灾。 顺便带一波汉民前去辽东移民,那地方大部分都是少数民族,这让朱瞻基很有危机感。 现如今中原人口猛涨,他自然是要移民过去的。 这也是为了以后改土归流做准备,而此举肯定会打起来,既然要打起来那肯定得费人。 至于为什么要赈灾,让他们都死了不好吗?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赶狗入穷巷肯定会遭到反噬,还是先礼后兵,才是上上之策。 若是你们领情,乖乖受我的统治和教化那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再不用动刀动枪了。 可要是给脸不要脸,拿了我的东西,还不听我的话。 那不好意思,不打你打谁啊? 只是可怜了朱祁钰和朱祁铭两个大怨种,刚从温暖的交趾回来,又要被赶去了辽东。 张太后很是不悦,她本就因为孙媳妇生娃,而担心不已。 这会儿听见两个孙子又要出远门,就更加不乐意了。 “祁钰这才成亲多久啊,你就把人赶得到处跑,朝廷是没人了,至于劳动我那两个孙子。” 她现在就想常常看到孩子们,再没有别的愿望了。 “娘,您太疼他们两个了,小子就要多多锻炼锻炼,否则以后怎能成器,儿子是他们亲爹,怎会害了他们?” 不把这些人彻底汉化,将来就是大明的心腹之患啊。 闻言,张太后倒是没说什么了,只盼着孙子们能早些回来。 而张静淑因为听了景舒的话,所以这一胎也还算好生,在当天晚上就生下了朱祁锦的长女。 “哇~” 孩子响亮的哭声传得老远,张太后和景舒更是立刻激动起身。 “这孩子声音比锦儿出生时还大,莫不是泽林把错了,其实孙媳妇肚子里是个小子不成?” 可下一秒,里头的稳婆便出来报喜。 “恭喜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已产下小郡主,母女平安。” 这是太子殿下第一个孩子,怎么说赏赐都不会少吧? “姑娘?”张太后惊奇道:“姑娘的嗓门儿竟这么大?” 因为早知道是闺女,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失落。 景舒笑道:“怕是个和凌薇一般调皮的性子了。” 张太后也是点点头,不过她觉得孩子调皮些才好,孩子越调皮的话,就说明越聪明健康嘛。 作为朱祁锦的长女,小姑娘自然是受到了爷爷奶奶的喜爱。 这个孩子也没有让众人失望,吃奶的时候嗷嗷的,张太后还笑道:“好在是托生到了我们家里,若是在普通人家,怕是不够吃的,” 而张太后也很好说话地把取名权,给了自己儿媳妇,朱瞻基也觉得由景舒来取名毕竟好。 景舒抱着孙女想了想,然后笑道:“诗经有云,南有乔木,不可休思,不如这孩子就叫南乔吧。” 南方代表温暖,乔木有健康之意。 她希望孙女是个温暖的人,也希望孩子能一生健康平安。 “南乔?不错。” 朱瞻基咀嚼了下这两个字,觉得确实好听。 倒是凌薇歪歪脑袋,表示还是自己的名字更好听一些。 景舒笑道:“你名字,是你祖母给取的,自然是顶好的。” 和张太后她老人家比文采,她自问是没有那个本事。 大侄女出生的第三天,朱祁钰和朱祁铭就离京了,朱祁锦自然是要送两个弟弟一程的。 “娘的生辰我们错过了,如今大侄女的满月酒我们又得错过,大哥,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就是吃不到席面呢?” 朱祁铭骑在马上,还不忘抱怨自己今年的东奔西跑,他感觉自己迟早累死在马背上。 “别贫了。”朱祁锦认真嘱咐道:“我再和你们说一次。” “你们此次去辽东的任务有三,一是把辽东的局势和各方势力头目了解清楚,他们是何脾气性格也要有数。” “二呢,这些去辽东移民的百姓,你们一路上要照顾、善待,不可为了赶路就对他们动辄藤条,到了辽东以后,要为他们安置好住处。” “然后分配土地,发放农耕工具,让他们安心扎根农耕,第三呢,对待那些女真人要恩威并济,不可太好说话,也不能太过跋扈。” “明白了吗?” 朱祁锦有些不放心两个弟弟,所有这些话已经重复很多遍了,朱祁钰还好,朱祁铭就有些不耐烦。 “知道了,我们记得住,大哥,你不用说那么多遍。”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难道还比打阿鲁台更困难吗? 朱祁锦看他这样,更不放心,便扭头叮嘱朱祁钰。 “老二,看好老三。” 朱祁钰自然是满口答应,他已经开始上朝了,知道辽东情况的复杂性,还有爹和大哥的打算,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还有。”朱祁锦憋了会儿,才道:“出门在外要洁身自好,不可在外惹些什么风流债。” “更不可去些不干不净的地方,实在不行只能和宫人……” “明白了吗?” 他听闻女真和蒙古一样,这方面有那么一丢丢混乱,若是把自己弟弟教坏了怎么办? 所以,自然要提前敲警钟的,何况那边还有许多流放的罪臣之妻、女,他当然要多多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你快回去陪大嫂和大侄女吧。” 朱祁锦送了弟弟们五十多里地,又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才掉转马头往宫里赶去。 第 326 章 如何坐月子? 紫禁城,坤宁宫。 景舒看着满脸想问话,却又不好意思问的陈乐容,心里好笑,却偏又故意拉东扯西,就是不肯主动说起老三。 终于,陈乐容没忍住,出声道:“皇后娘娘,末将想去追两位殿下,想一同去辽东。” 上回去交趾,自己没跟着,营王就跑到别国去了,还就带了两个人,不知这回会不会又入险境? 景舒把她的担忧看在眼里,心里疯狂磕cp的同时,面上却是不显,还假装体贴地道。 “为何?” “陛下原本是想让你去的,只不过我觉得辽东之地苦寒,你一个女孩子家,去那种地方不太好。” “所以,才特意求了陛下,免了你此次的跟随呢,乐容啊,在京城里待着不好吗?” “这里有你的胡姑姑,舒适的府邸,你累了就在府邸歇脚,想努力了,就去京营里练兵。” “为何要去辽东受苦,何况他们还带着两千多名百姓,这一路上可不好受,你何必去凑热闹?” 山水迢迢,路遥遥,王爷和将军们虽然肯定饿不着,但罪还是要受的,最起码的骑马就够颠的了。 天气又炎热,哪儿有冰山舒服啊? 陈乐容认真道:“末将不怕吃苦,末将愿意为朝廷效力,愿意为大明的未来出一份力。” 她要是怕吃苦,还当什么将军? 景舒赞同地点点头,可又疑惑道:“为朝廷效力的法子有很多,为什么非要去辽东呢,陕西干旱也缺人押送粮草,你为什么不去呢?” 陈乐容答不上来,是啊,为什么一定要和营王去辽东呢? 明明有那么多的地方。 皇后又不是那种,不和她儿子成亲生崽崽就会报复的皇后,自己明明有很多选择的呀。 为什么一定要和营王走呢? 喜欢营王? 可是她说不出来啊,她觉得喜欢二字也忒别扭了。 …… 良久的沉寂以后,景舒温和道:“乐容啊,你好好想想这是为什么,等你想好了再和我说。” “在这期间,你好好当你的将军,好好练你的兵,朝廷不会因为些私情,就不许你为国效力了。” “你好好想,慢慢想,不着急,你还很年轻,还有的是时间。” 景舒反正是不着急的,她甚至觉得三十岁成亲都没什么关系。 而且,儿子就是喜欢男孩子都行,她都是可以成全的,只是怕张太后她老人家等得急。 老人家没什么事,就喜欢操心操心晚辈婚事。 陈乐容浑浑噩噩出了宫,然后接连好几天都有些心不在焉,调整了几天才算把情绪给调正常了。 南乔的出生,代表着什么? 代表凌薇有了新伙伴,她每天放学就往东宫跑。 就连和璚英扑蝴蝶都不喜欢了,只对自己大侄女感兴趣,并且每天回到坤宁宫还有十万个为什么。 “娘,女儿刚生下来也那么丑吗?” “娘,大侄女他什么时候才能说话呢?” “娘,大嫂嫂生完孩子,为什么要把头发包起来?” “娘……” 景舒耐心用尽,最后干脆道:“问你爹去。” 凌薇:“娘,你嫌女儿烦了吗?” 景舒:“……” 知道你还问,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不过此时正值夏日,儿媳妇坐月子确实太辛苦了。 于是,在问过周泽林后,她便让人在太子妃的屋里多置了几架大型屏风。 屏风外头放了井水散热,又把外头窗户给打开了,让室内的空气流通一下好歹能舒服点。 可负责给她坐月子的姑姑,却提出了反对意见。 “娘娘,女子产后,不亦见风,应该多注意保暖才是,要不,还是撤了井水,关了窗吧。” 她也是为了太子妃好,毕竟几千年来妇人的月子,都是这么坐的呀。 景舒也理解她,耐心道:“井水和太子妃之间隔了屏风,我问过太医,于产妇没什么碍处。” “至于开窗,刚生完孩子的产妇,确实是不好开窗,可她生完半月了,是该开窗了。” “不信你闻闻,香料都快盖不住汗味和血味了,至于你说的保暖,你瞧瞧太子妃那满头的汗,需要保哪门子的暖?” 这就跟在医院,有些产妇生完孩子,其妈妈和婆婆大夏天死活不让开空调,还要把被子给盖得严严实实一样。 就这,身上不热出痱子才怪了。 总而言之,女子产后确实需要注意,需要好好照顾,但不可过了,不然月子不但做不好还起反作用。 那姑姑有些不服气,她觉得那些太医都是男子。 他们又没有生过孩子,怎么可能有自己经验丰富。 可是她又不敢和皇后啰嗦,最后只好作罢了。 反正又不是自己儿媳妇,管她的呢,她提醒过就行了,现在就懒得多说话惹人厌了。 张静淑觉得两人说的都很有道理,所以她压根没有插嘴,反正婆婆和姑姑都不可能害自己。 最后她还是按景舒说的那样,这个月子倒是比旁人舒服些,可也还是浑身粘粘糊糊的不舒服。 景舒就让人每天,给她用温热的水擦身子。 好不容易熬过三十天,她便立刻让人抬了水洗澡洗头。 唔,真舒服。 她在坐月子,虽然朱祁锦不方便住在太子妃屋里。 可他也每日都会回正殿,看看太子妃还有孩子,陪她们说会儿话,再用个膳什么的。 “明日是闺女的满月宴,祖母说,宫里许久没有这样大的喜事,所以肯定是要大办一场的。” “她老人家请了许多勋贵女眷,还有命妇进宫,你才刚出月子,太医说还有些体虚。” “这是你第一次以太子妃的名义,同各位贵眷相处,想必是忙不过来,我和母后说了,让她和二弟妹多帮忙招待招待,你不必累着自己。”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毕竟那种都是女眷的场合。 他总不能代替妻子招待的,就像妻子也不能替自己宴请群臣一样。 “谢殿下为妾身着想。” 太子妃已经非常满意了,起码人家还惦记着自己辛苦不是? 而这会儿,朱祁钰他们也总算到了辽东。 其实北平到辽东本来就不远,正常情况下两天也就到了,可他们这不又要拿东西还要送百姓吗? 这些百姓又没有代步工具,只能够靠穿着布鞋的双脚。 鞋还是朝廷发的,他们都是陕西那边的难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肯移民,不然谁乐意来辽东啊? “王继恩,你过来。” 朱祁铭到了地方以后,没有急着给那些女真人发放物资,而是把王继恩给叫了过来。 他指着用干树杈子,搭出来的一排排简易屋子道:“这是什么意思,是让这些百姓住这里吗?” “你自己看看,这里能住人、能遮风、能挡雨吗?” 第 327 章 这家伙明显就是贪了 “这就已经算了,床得有吧,你让人给铺块木头是怎么回事,做饭的灶台、被褥去哪儿了?” “朝廷给了十万两银子,让你安顿这些人,你就是这么安顿的,银子都去哪儿了。” “王继恩,说话啊。” 朱祁铭是真的有点生气,他们这次带了两千八百多人,就算是三千人,那也每人有三十三两的预算呢。 这么多银子,要求不高,好歹用泥巴糊个屋子吧。 你用树枝糊弄谁呢? 王继恩口里发苦,可他不敢耽搁,只能立马解释道:“王爷,虽说朝廷拨下来不少银子。” “可他们刚来,要开荒需要时间,地里不可能一天就能长出粮食,所以臣得用银子先管他们一年的吃喝。” “王爷,臣也想让百姓们住好屋子,可这里的条件您也看到了,当年的辽王也只能树栅为营,住的也是这种屋子。”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住房的好坏哪有肚子饱不饱重要。 “行了,三弟,你别为难他了,让老百姓先将就一下,苦个一段时日,等将来地里长出粮食来,日子会好过起来的。” “王继恩,话虽如此,可还是要把树枝给弄密些,挡挡风雨也好啊,这会儿大家恐怕都饿了,你先让将士们给百姓煮饭,去吧。” 朱祁钰也明白,此地艰难,王继恩也许也是尽力了吧。 “是,臣告退。” 王继恩连忙退下,不敢在营王跟前再停留一会儿,他心里慌得很,直觉这位爷不怎么好伺候的样子。 是,他承认,他确实准备贪点儿,可也没准备贪多少,为朝廷辛苦,贪那么点儿怎么了? 可如今看营王那样,他有点怕,决定暂时不打这笔款的主意了。 “二哥,你拦着我做什么?” “这家伙明显就是贪了,这树枝屋子才值几个钱,吃的估计也是最便宜的粮食还有黑面,又不襄金,老百姓能吃三十多两银子?” 要不是二哥拦着,他非把人摁着大打五十大板不可。 他看着身后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心里就越发不喜欢这个太监:“瞧瞧他们,一个赛一个的可怜,他也贪得下去,不怕遭报应吗?” 朱祁钰叉着腰,看了看百姓,又看了眼正给将士分配任务的王继恩,他拍了弟弟的肩膀。 “行了,水至清,则无鱼,户部给的银子都是算好了的,他贪不了多少,制农具要钱,给将士发辛苦费也要钱。” “再说他一个太监,没儿没女还没有老婆的,他能遭什么报应?” “何况听大哥说,此人为了给你把府邸修漂亮些,自己私自贴了不少银子,你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行了,你要看不惯他,慢慢敲打他也就是了。” “此人能耐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以后定然能助你一臂之力,而且,你看,这些百姓也没有不满意。” 朱祁铭顺着大哥的目光看去,百姓们脸上都洋溢着笑意和希望,丝毫不嫌弃这些树栅做的房子。 “百姓们,也太容易满足了。” 朱祁钰赞同地点点头,可不是么,当初太祖要不是吃不上饭,被逼无奈,才不会去造反呢。 所以,住是小事,吃才是大事啊。 朱祁铭亲眼看着王继恩,架了十八口大锅熬粥蒸馒头,才和朱祁钰两人带着物资去看女真难民。 这些人的情况比中原,要更加艰难一些。 脸又红又黑,炎热的夏天,身上还穿着破烂的兽皮,他们目光带着希望和忐忑,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命运。 他们地理位置不好,朝鲜和草原对他们都不友好。 再加上饥荒简直要命,来辽东投奔大明也是赌一把而已,也不知道这个所谓天朝上国,肯不肯拉他们一把。 “三弟。”朱祁钰叹息道:“让人把母后让人制的衣衫发给他们吧,让人架锅,给他们发粮食。” 朱祁铭看着这些难民,什么也没说,只给自己贴身太监使了个眼色,后者便立刻去办了。 “二哥,咱们回王府吧。” 他看着这场景,只觉得难受,怪不得爹要让自己来辽东,怪不得乐容姐姐说自己任务重大。 这里苦成这个样子,任务不重才怪了。 “这些女真,和猛哥帖木儿不是一脉的吧?” “自然不是了,若是的话,父皇早把他们移到中原去了。” 哥俩骑着马、说着话,半个时辰后才到了营王府,在这片凄凉的土地上,威武繁华的王府显得格格不入。 侍卫们的锦衣华服,和衣衫褴褛的百姓更为不搭。 朱祁铭有些难过:“早知道,我也树栅为营算了。” 他就算想,朱瞻基也不会同意的,辽东可是是他的重中之重,又是边陲之地,王府破破烂烂,你让李氏王朝怎么想? 再说了,这点面子都不要,这点儿银子都要省,那将来还有什么希望,何况他也舍不得让儿子那么苦。 小朱看着锦衣卫奏报,轻笑道:“这小子少年意气、嫉恶如仇、又怜悯弱小,是个藩王的好种子。” 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儿子。 景舒把手机的老虎帽子,缝完最后一阵后笑道。 “这倒是,小子虽然不如祁钰靠谱,但好歹还有些本事与善心,相信他能帮陛下治理好辽东的。” 这点儿信任,她还是有的。 “老二的心肠太软了。”说起老二,朱瞻基却反而叹道:“这孩子总是给人机会,不与人为敌。” “他这些弟妹,每次惹祸,他总是愿意站出来背锅,再说伺候的那些宫人,犯错也总是不罚。” 朱瞻基自己是个黑心肝,他爹他爷爷他太爷爷都是黑心肝,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儿子随自己黑心肝。 “他那是随吴氏。”景舒笑道:“吴贤妃也是这么一个人,总是温柔和顺,从不与人争执。” 当然,杭氏这个天敌不算。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温和善良又不是错,陛下就别鸡蛋里头挑骨头了,对百姓来说有个贤王是好事。” 这男人自己是六边形战士,自己往死里卷就算了,还要求孩子也跟着卷,也变得样样都好,真是让人无语。 这样的孩子,有锦儿一个就行,都像锦儿似的,她可受不了,生活都没有什么乐趣了。 第 328 章 端午的粽子 “我挑什么骨头了?”朱瞻基自然是不肯承认的:“我不过是,合理地指出孩子们性格缺陷而已。” “你这还不挑骨头?”景舒对他翻了个白眼,嗔道:“你出去问问那些臣子,心地良善算缺陷么?” 若心地好算缺陷,需要改进,那世界得成什么样子? “只要孩子能分清楚,什么时候该善良心软,什么时候该心狠手辣,就行了,他对外敌又没有手软。” 那流星锤玩儿遛遛的,一锤一爆浆好不好? 夫妻俩就着孩子的问题,争论了大半天才上床歇息。 临睡前,景舒还想呢,老四钧哥儿不像几个哥哥武力值高,这孩子就是个典型的书呆子。 以后,怕是守不住东瀛的吧? 朱祁钧确实不善武力,反而喜欢研究各种各样的东西,对医术和农业还有动物都特别感兴趣。 蹲着看蚂蚁搬家,也能看个大半天不挪脚。 别说是旁人了,就是吴贤妃有时候都觉得这孩子,莫不是……脑子有那么一点点的问题? “儿啊,假如你早上吃了一碗饭,中午又吃了一碗饭,那么,你一共吃了几碗饭呀?” 为了保证孩子脑子没有问题,她经常会问些有的没的问题。 朱祁钧:“……两碗,娘,我又不是傻子。” 能不能,别问这些奇怪的问题啊? 吴贤妃尴尬地笑笑,可下次还是会继续问。 不但如此,她有时候,还会和景舒吐槽自己这个小儿子。 “娘娘,老四那性子的孩子实在是少见。” “您说咱们怎么养他哥哥们,也是怎么养他的,怎么就独独把他养得这么呆了呢?” 每当看小儿子那样,她就特别羡慕皇后娘娘,拥有营王殿下那般活泼、机灵的儿子。 “你别想那么多。”景舒宽慰道:“我问过先生了,他书读的很好,比铭儿和祁钰那会好多了。” “我朝历来重视儒家,他能在这方面有所造诣,你这个当娘的,应该高兴才对。” “再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嘛,不必纠结那么多。” 她要是让铭儿和凌薇,都像锦儿那么优秀。 可能么?现实么? 这不是在自寻烦恼吗? 吴贤妃叹道:“他又不考科举,就是把那些书读出一朵花儿来,把那些蚂蚁、虫虫脏器都看了个遍,那也没什么用啊。” 还不如和正常孩子一样,快乐顽皮一些。 怎么没用? 耐心和发呆,可是科学家的必备技能。 可她没法子给吴氏解释科学家这个东西,只能宽慰几句便也就罢了。 端午节。 景舒带着众位在坤宁宫包粽子,自然只有女子,就连贞显公主也被太子妃给叫来了。 这孩子看着倒是过得不错,比刚来大明的时候胖了不少。 人也是聪明的,太子妃不过教了两遍,她也就会包粽子了。 “贞显公主,你是喜欢是甜味儿的,还是喜欢吃肉馅的?” “回太子妃的话,我都喜欢,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吃肉馅的。” 她们当地的肉什么的,有点贵,就算是贵为公主,也不是什么时候想吃就能吃上的。 两人相处和谐,倒真像是亲姐妹一般。 景舒除了打招呼以外,全程都没有和贞显说话,这也是和张太后学的,只对儿子的大老婆亲近。苏丹小说网 其实这不是第一天包粽子了,早在五日前她就让人包了许久,再让人送去宫外与民同乐了。 今日的粽子,主要是给宫里所有人吃的。 四千多个粽子一日可包不完,所以宫里许多人都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计,开始努力包粽子。 当然了,大臣那里也得送一批,待得知是皇后娘娘和各位王妃、女官亲手包的,可把这些人高兴坏了。 杨士奇笑道:“皇后殿下实在贤德,过年过节除应有的赏赐外,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红包、粽子、月饼还有新年的饺耳,样样都深得他心啊。 杨荣先来了口肉粽子,赞道:“关键是味道十分好,皇后殿下厨艺了得,陛下真有口福。” 加班的时候来上这么一个,他是从身到心都舒服了。 杨溥也跟着道:“好不好吃,倒是次要的,关键是殿下有这么一份心,对了,于谦前些上了奏疏。” “说草原如今民生凋敝,牧民们整日过的战战兢兢,他想请求皇上在草原加开恩科,选他们自己人也当官,共同治理草原呢。” “这法子好是好,可他们写得出我们中原士子的好文章么?” 他觉得,于谦有点理想化。 杨士奇沉吟了下,问道:“陛下看了奏疏后怎么说的?” 皇帝什么态度,那他就是什么态度。 杨荣摇摇头:“陛下没有变态,只叫我们商量过后,各字递奏疏上去,阐述此事的利弊。” 陛下是越发会折腾人了,每次都是心里早有了主意,却还非得让他们猜,折腾他们一番才肯罢休。 户部尚书李昶吞下最后一口粽子,吐槽道。 “于谦这人,就是闲不下来,随便去某个地方,那奏疏都递得最勤快,你看那东瀛的田富就埋头干活,少有递回奏疏,从不啰嗦。” 远在东瀛的田富:“……” 我那是不想递吗,我那是忙的,忙得头脚倒悬,没空写奏疏明白么? 景舒看朱瞻基为难,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于谦说的有道理,也是个好法子,可臣妾觉得陛下可以再等等,有时候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别人是不会珍惜的。” 官来的太容易,他们可能会反而觉得朝廷是怕他们,不敢惹怒他们,从而生出更多是非。 “你说的也有道理。”朱瞻基点点头:“我再想想吧。” 怪不得人家都说打天下容易,治天下却很难。 说起如何统治蒙古,就不得不说起清朝的政策了。 他们一方面是用喇嘛教来限制他们的人口出生。 另一个方面则是联姻,又让蒙古人不许和汉人联系,更不准用汉姓,避免蒙汉联合起来反抗大清王朝。 不得不说,这还是很有效果的。 只不过景舒不喜欢喇嘛,而且这招有一点点毒。 要知道,用了这招以后,蒙古人数量可是减少了九成,所以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和朱瞻基提这事。 第 329 章 政哥的魄力 朝廷的移民政策一直在继续,除了移民到辽东,还会把一些条件艰苦,实在是吃不上饭的民众移到西域、交趾等地。 并在这些地方,大量设置汉学,鼓励中原有学之士前去讲学。 说实在的,朱瞻基很想学始皇帝,废除蒙古、西域这两地方的文字,实现书同文,车同轨的伟大抱负。 可是他又怕会引起反作用,所以最终还是决定,他们的文字便不必丢了,但汉文也必须要学。 哎,始皇帝的魄力,并不是谁都有的。 坤宁宫的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还都是景舒喜欢的。 景舒闲来无事,就喜欢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躺着休息,再泡上那么一壶花茶,别提多悠闲了。 凌薇放学回来,先探了个脑袋,观察到娘亲还在摇椅上闭目睡觉,她才稍微放下了心。 于是,便蹑手蹑脚准备悄悄回房。 宫人们早就对这一幕熟悉,相视一笑便不再管了。 “站住,过来。”景舒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怎么?今日又想趁我睡着偷懒?” “告诉你,没门儿,赶紧让人把书案抬出来,你今日就在这儿写功课,娘亲自陪着你写。” 凌薇:“……” 又被发现了。 她苦着脸一张小脸,乖乖拿出先生布置的功课。 还不忘嘟囔道:“要是侄女现在就长大了该有多好,这样娘就不会只盯着女儿一个了。” 景舒看了她眼,笑道:“便是你大嫂嫂生十个孩子,那也是她该去教的。” “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管教好你们几个便是了,可管不了旁的。” 凌薇遗憾的看了一眼亲娘的肚子,想着若是自己再有几个弟妹就好了,娘就不用一直盯着自己了。 景舒:“……” 傻孩子,她就算有十个孩子,该管你的,也还是会管的,你是逃不掉的呀。 小朱同学回来的时候,小姑娘才刚好把功课写完。 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回了自己房间,连晚饭也不肯和景舒一块儿吃,显然是有点生气。 “你又逼着她写功课了?” “不然呢,让她疯玩儿吗?眼看着就九岁了,却还跟四五岁时一般,整日就知道玩玩玩。” “娘子,你想出去玩儿吗?” “去哪里?” 景舒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可随即看到朱瞻基促狭的眼神时,便忍不住有些撇撇嘴。 “陛下~” 好吧,她承认,可能、大概这点儿女儿是随了自己。 “你不是想去东瀛吗?” 朱瞻基看着妻子,目光温柔而语言坚定。 景舒惊讶地看着他:“陛下你确定,你确定时机到了吗?” 会不会遇到刺杀什么的? 小朱轻声道:“大明打下来的土地,无论如何,咱们都该去看看。” 他除了宣德三年,在喜峰口一战以外,便从未踏入敌营,他察觉到是自己开始贪生怕死了。 小朱觉得,怕死,对一个帝王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他不能怕死,朱家的皇帝更加不能怕死。 景舒轻轻点点头:“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年开春。” 开春可是一年之始,他自然是得干票大的。 东瀛。 都说想要控制一个地方,那首先就要控制它的服饰和文化,这句话是一点儿也没有说错。 民国时候,小日子也是这么对辽东百姓的。 只让他们学日语就不说了,更是移民十万东瀛女性进入辽东。 什么原因,自己去想。 现在小朱虽然暂时还没想过,要从内陆让大陆百姓移民东瀛。 但是年富已经开始消灭他们的书籍,开始控制她们的服饰和文化。 大明的服饰本来就雅致大方,对于那些贫苦人家,他们倒是非常满意的。 毕竟,谁不愿意穿好看的衣服呢? 可只要懂点知识的人,便知道不对劲,大明人这是想彻底瓦解他们的民族。 他们却不敢吭声,因为话多的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 年富笑道:“陛下这招分土地的法子,果然好用,这么一操作,百姓们都已不再抵抗了。” 这就对了,都乖一些,他也轻松一些嘛。 “天子就是天子。”陈瀛笑道:“天子之法,自然是不可小觑的。” “对了,年大人,郑和回了南京养老,那个叫崔居兴的顶了上来,你说他有郑使的本事么?” 他表示怀疑。 “这和本官没有关系。”田富认真道:“陈侯,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旁的事情都不必管。” 作为清流,他一向都不大看得上太监的。 当然,郑和是个例外,但是崔居兴又不是郑和。 他不得罪此人,可也不愿和此人有太多交集就是了。 陈瀛看着他这样,心中啧了好几声,暗道文官就是清高。 崔居兴自然也知道这些文官,打心眼里是瞧不上自己的,可他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他感受着海风,望着平静的海面。 “不知道蕊初收到我的东西没有,明白我的心意没,下半辈子,到底愿不愿意和咱家搭伙过日子啊?” 太监也是人,太监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没有孩子,有老婆也行啊。 宣德十年,九月初一,都察院弹劾钱塘知县,李远,说他娶失节妇人为妻,败坏官员名声、有伤风化。 朱瞻基刚开始没有在意,失节这个范围很大,上到寡妇改嫁,下到脚被外男看去都叫做失节。 他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仔细一听才觉得此事不简单。 因为这个女子年纪轻轻才不过二十而已,就已经当了五回妾室了,那五个男人还都死了。 “这事也太巧了,难不成真有克夫一说?” 说实话,朱瞻基作为皇帝,无论如何是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的。 妲己、褒姒、杨贵妃,在他看来,不过都是为昏庸的帝王背锅罢了。 “我看看。”景舒拿过奏疏一目十行,随即笑道:“这哪是什么克夫,明明就是这女子长得太好看了。” “这些男人见了心猿意马,便一个个动起了歪心思,然后一个不小心,便损了自己罢了。” “都察院是不是吃饱没事干,这事也要拿出来说,朝廷只是不让官员以妓为自己的妻妾,这女子又不是妓,李知县又何错之有?” 第 330 章 廉颇老矣 失节? 只要没沦落青楼,只要人家不是故意愿意在五个男人之间来回倒手,在景舒眼里就不叫失节。 毕竟,这是封建男权社会,很多时候女子是没有权力反抗,也没有权力可以选择自己的路的。 哦,你说以死明志? 别开玩笑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 朱瞻基摸着下巴:“娘子,你说这女子让那么多男人为她疯狂,她得有多风华绝代?” 比周家姑娘还好看? 不能吧? 景舒白了他一眼,嗔道:“陛下这是觉得宫里的女子已经不香了,想去外头猎艳了?” “您去吧,臣妾不拦着你,就算你带个嫁十回的女子回来,臣妾也不说什么,封个贵妃都使得。” 重点是女子的长相吗? 重点是都察院没事干,这么点儿事都要拿出来弹劾啊大兄弟。 “吃醋了?”朱瞻基调侃道:“我说你最近怎么老吃醋,坤宁宫是不是不酿酒,改成酿醋的了?” 连说别人生的好看都不能说了。 “臣妾没有吃醋。”景舒笑道:“陛下还是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臣妾问你,老二老三什么时候回来?” 朱瞻基想了想道:“没那么快,起码得快过年了吧,怎么了?” 景舒本来想说,能不能让两个孩子早点回来,可想了想,又觉得算了,毕竟还是国事更加重要。 “没事,就是有点想他们了。” 鸟儿的翅膀硬了,总是要单飞的,不能一直待在父母的羽翼下面。 朱瞻基拉过妻子,把人揽进怀里:“娘子啊,孩子们有他们的生活和责任,我才是你的老伴,你要多关注我,少关注孩子们。” 他想当妻子心目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景舒整个人都有那么一点懵,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因为她身上的衣衫没了。 没了…… “陛下,这是奉天殿,还是青天白日的,你别……唔……” 景舒人都麻了,这朱瞻基怎么每回都不按套路出牌,而且每次都整得她防不胜防呢。 这是不是就是大家说的,越老玩儿得越花么? 半个时辰后景舒,浑身都像是刚从浴桶里捞出来的模样。 她脸蛋粉嫩嫩的,惹得小朱那颗心又开始动了起来。 可惜…… 他把头靠在妻子的手臂上,叹道:“廉颇老矣。” 景舒嘴角抽了抽,这还老了,那还叫别人怎么活? 两人在奉天殿腻歪了半日,晚上又一块儿手拉手回了坤宁宫,不像尊贵的皇帝和皇后,倒像是普通夫妻一般。 女真妃远远地看着,眼眸中闪过了一丝落寞。 这样的琴瑟和鸣,她恐怕只有下辈子才能得到了。 宫里的女人,可怜之人不少,但如女真妃这样不受皇帝待见的却很少,旁人至少伺候过皇帝。 可她,没有。 清清白白地进宫多年,到如今还是清清白白地一个人。 可也没办法,谁让她出自女真族,皇帝还是重生的,知道她族人以后是大明王朝的死敌,心里自然膈应。 金氏不止一次地后悔,当初自己如果勇敢一些。 不进宫该有多好啊,不进宫也许她也会遇到一位少年,同他生儿育女,携手共度一生。 “娘娘,咱们回吧。” 宫女有些怜悯地看着她,对于如尚宫大人那般不想成家的人来说,有没有丈夫的疼爱、就算没有丈夫,也没什么感觉,说不定还会高兴。 可对于眷恋儿女情长的人来说,那便是悲哀的啊。 感情到底是砒霜还是蜜糖,这要看本人想不想要啊。 女真妃点点头,兴致不高的回了自己宫殿。 她看着铜镜里,自己的容貌,还有眼角那些细纹,心中满是苦楚,觉得紫禁城便是黄金做的笼子,而她自己就是被困在里头的鸟儿。 “这日子,有什么盼头呢?” 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疑问,可没有一个人敢回答她的话,都低着头假装什么也听不见。 “娘娘,咱们歇了吧?” 还是那位宫女站了出来,声音带着温柔的安慰。 紫禁城的夜晚很安静,安静的地方对睡眠很好。 可女真妃却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空破晓才沉沉睡去。 还好这些日子因为郡主出生,所以皇后免了各宫请安,否则见了她眼底的青黑,怕是又要问起,就不好回话了。 景舒最近有点高兴,她的新文学出版社迎来了大量好评,各路有学之士,男的女的都踊跃投稿。 她把好稿子全部录用,再刊成书册在京城里大量发售,并受到说书先生、市井商贾的好评。 刚开始,某些贵族、官员们还一脸嫌弃。 可越来越多人说写的好时,他们也忍不住趁没人注意之时,偷偷买上一两本回去鉴赏。 不得不说,虽然这玩意儿不符合这些人的文学审美,但架不住好看,于是京城就出现了这么诡异的一幕。 只见某些品阶不低的官员,半夜偷偷摸摸点灯看小说。 一边看还一边骂作者写的不好、这里那里不合理,却又忍不住继续熬夜看下去,眼睛都看花了都还舍不得睡觉。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官员们的视力起码降了一个度。 景舒颇为自得,果然,就算是大儒也抵抗不了小说的魅力呀。 其中,她最喜欢的女作者,是年仅十四岁的朱妙端,字仲娴,又字令文,号是静庵,是海宁人。 出身书香门第,去年刚没了爹,心中的凄苦无处发泄。 便自己编了假名儿,写了几本暗喻自己的话本子,里面写了女儿丧父、和母亲丧夫的无奈,遇到的苦楚等等。 文笔优美,情节现实而合理,悲情之处更是赚足了景舒的眼泪。 当然,这假名只能哄哄别人,可哄不了皇家人。 景舒拿着朱妙端的手稿,不停地对小朱同学称赞其的才华,稿子也看了一遍又一遍都舍不得放手。 小朱看不下去了,建议道:“你若是当真喜欢她,就把人叫进宫来,在你身边当个女官不就行了吗?” 妻子是皇后,是有这个权力的。 “这不好吧。”景舒有些犹豫:“人家可是才女,清流之家,又才刚丧父,孝期都还没有过呢。” 她又不是朱扒皮,连人家守孝的时候都要剥削。 想到这里,她又遗憾道:“陛下,你说我朝才女这么多,却只能待在内宅,是不是太可惜了点儿?” 若是女子也能科举,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该有多好? 第 331 章 打假 她暂时倒不敢说什么男女平等,就是有个机会,让有本事的女子和有本事的男子平等不行么? “怎会浪费?”朱瞻基想也没想地道:“相夫教子的意思,就是辅助丈夫、教育孩子。” “女主人在家庭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她的丈夫、孩子都会受到她的影响,才华又怎么会被浪费呢?” “宋朝三尧的母亲冯氏,以“遗子黄金满筐,不如教子一经。”勉励孩子读书,后来她三个儿子都考取了功名。” “南宋陈文龙之母黄氏,更是如此,元将唆都用他母亲来诱逼陈文龙投降,黄氏却称自己死得其所,何其悲壮?” “你就说咱们母后吧,不说才高八斗,那两斗有吧,她辅佐三…两代君王,这才华有被浪费吗?” 应当算……没有吧。 景舒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她是觉得,女性缺少一个可以公平竞争的平台。 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嘟囔道:“为什么一定要相夫教子,不能自己搏前程呢?” 朱瞻基:“……” 这倒是把他给问住了,他低头看着妻子疑惑的眼睛,半晌才道。 “男主外、女主内,男女分工不同,方能社会安定、各司其职,何必纠结前程由谁来搏?” 唐朝倒是出了个女帝,可科举不还是不让女子上吗? 他自然,也不想打破这个常规,毕竟大明连男进士都用不过来了,何必再让女子考科举呢? 景舒明白他不想过多讨论这个问题,便不再说了,转而说起京城最近才兴起来的趣事。 “听说北平,从外地来了个算命的,自称是茅山道士下山历练,年纪轻轻的却本事了得。 听说他只需要看你一眼,便能把你的情况算准准的? 陛下,你说这是真的么,怎么感觉比姚广孝还神呢。” 人家姚广孝,起码还要推演一番呢。 她也是听宫女说的,宫女出宫采买的时候去算了一卦。 回来以后直呼太准,弄的她这个唯物主义都开始好奇起来。 “比老和尚还神?”朱瞻基摸了摸自认为很好看的胡子,兴致勃勃地道:“那咱们也去算一卦?” 重生回来以后,他对这些东西就十分有兴趣。 关键他这人还不挑,别的皇帝要么只信佛教,要么就只信道教咯,小朱倒好,他全都信。 景舒:“……陛下,你到底信佛还是信道啊?” 这又信佛又信道的,确定不会把两边儿都给得罪了吗? “这你就不懂了。”朱瞻基笑道:“这不管是和尚还是道士,只要研习到位,那都是有些本事的。” “老和尚喝酒吃肉,从不讲究什么佛家戒律,可他的卦依旧能通灵,可见这世界上没有佛,也没有道,有的只不过是规律而已。” 只要能把规律参透,那想通晓古今也就不难了。 所以,他看重的不是佛,也不是道,而是算卦的那个人。 “陛下说的,很有几分道理,道家算命讲五行,佛家……呃,佛家说话向来模棱两可,倒不会给人算。” 姚广孝那家伙信的也很杂,明明是个佛门中人,行的却是道家之事。 不像很多和尚只会说那句:天机不可泄露,阿弥陀佛。 两人越说越来了兴趣,便于第二日下午便出宫,直奔摊位。 为了测试,这家伙的水平到底如何。 景舒和朱瞻基还褪下锦衣,换上了粗布衣衫。 等到了地方一看,好家伙,队伍排得老长老长了。 他们前面起码还有三十多个人,再看了眼牌子,上面写着一卦八文钱,不准不要钱。 “八文,这么便宜?” 朱瞻基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这种出名声算命先生,可能会坐地起价,狠狠赚上一笔呢。 “有可能他是想薄利多销。” 景舒想了想,很快便得出这个结论,若是钱收的太多,算得不准,可能会引起众怒。 那还不如少收一点,大家也不会为了这么一点钱,闹出什么事来,这点小套路她在医院附近可见多了。 有些患者家属走投无路,便把希望寄托于算命之上,从而在医院附近衍生出了许多骗子大师。 好在他们被打击后,现在已经不大见得到了。 等了大半天,终于到了景舒和小朱两人,只见此人头也不抬地问道。 “想问什么?” 景舒看了朱瞻基一眼,直接笑道:“问子女,我和相公刚成亲不久,想问问子女缘分何时来?” 闻言,那穿着道袍的年轻男子,便抬头看向两人。 待看清两人的面相后,那男子直接道:“夫人,贫道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续弦吧?” 这男人的穿着,看着就是纳不起妾室的。 而且他年纪这么大了,夫人却还这么年轻,一看就是死了老婆,然后娶的年轻续弦。 …… 从摊子上出来,小朱有些失望:“还真是个骗子。” 他还以为,自己能遇到老和尚那般的人物呢。 若真有此人,他定然得把人打包回宫不可。 如爷爷那般的运气,果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景舒挑挑眉道:“既然是个骗子,那就让人把他抓进去吃几顿牢饭,再赶出京城去吧。” 年纪轻轻的,有手有脚干什么不好? 非得当个神棍? 朱瞻基点点头,给焦毅一个眼色,后者立刻便去办了。 可怜的小道士,靠本事骗来的钱还没有捂热呢,就被皇帝和皇后亲自打假,还喜提京都牢房一月游。 其实这人也并不是骗子,他确实从小师从茅山,名叫李修山。 可他今年才十七岁,只学得一点皮毛,就迫不及待背着师傅,来人世间最富贵的地方历练。 此次下山历练,果然是受益匪浅。 他看着,把他银子收刮一空的衙役,忍不住卑微请求道。 “大人,能不能给贫道留几个钱?” 他还要回道观呢,没盘缠怎么行呢? 那衙役乐道:“你都自称贫道了,还要什么钱呢?” 说罢,便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李修山欲哭无泪,早知道当年就不学道,学佛才对。 人家和尚走到哪都有人给钱,哪像自己啊? 第 332 章 李满住 辽东。 朱祁铭这几个月很忙,他几乎每日都要受邀参加各部落首领的宴席,喝酒吃肉都是最基本的操作。 偶尔有那么一两天闲时,还要亲自带领汉民们开荒。 他和朱祁钰光着膀子,汗水和普通百姓一样,顺着脸颊滑入泥土里,在辽东形成了道靓丽的风景线。 百姓们都很是感动,干起活来也就更加卖力了。 远处的李满住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嘲讽道。 “这小王爷,还真是颇有几分收买人心的本事。”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在历史上,更是一度成为明朝心腹大患。 可惜,最终被朱见深给教了怎么做人。 官保奴最是知道自家哥哥的心思,轻声笑道。 “汉人的皇帝,最擅长干的,不就是这些收买人心的事么?” “都是面子上的功夫,没什么用,最终还是要靠拳头说话。” 他也是个有野心的人,觉得他们和完颜家族虽然同族不同亲。 但好歹也是荣耀过的,既然完颜家能灭了北宋,那他们又为何不能灭了明? 蒙古人能征服这些汉人,他们女真为什么不能? 只不过,他们现在还很弱,还需要暂时称臣,以此获得更多资源,将来才能有资本与明一搏。 “说得好。”李满住得意一笑:“只不过如今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你们在面对明朝人时还是要恭敬,明白吗?” 他是建州卫的都指挥佥事,文化水平可不低。 对汉人的文化,更是有研究,自然明白什么叫谋定而后动。 移民安置得差不多了,女真难民也救助地差不多了,朱祁钰和朱祁铭也是时候该回京了。 临行的前一晚,李满住邀请两位王爷宴饮,他们自然欣然前往的。 酒过三巡,李满住拍了拍手。 立刻便有一群妙龄女子上场跳舞,其中穿着与旁人不同的女子颇有几分姿色。 “这是臣妻的侄女,名叫孟云,出自海西,她仰慕营王爷已久,就是不知王爷瞧不瞧得上?” 李满住想着这位营王,既然将来要来辽东就藩,那就不得不知己知彼了。 而知己知彼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对方枕边放个自己人。 他有三个老婆,这是他第三个老婆的侄女,怎么说也是一家子亲戚,最合适不过了。 朱祁铭抬眼看了看,那位还不如乐容姐姐美人。 当即便有些嫌弃地撇嘴,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自家二哥温声婉拒。 “佥事不知,皇家规矩甚严,父皇曾经告诫过,不论娶妻还是纳妾,都需父皇母后钦点,不许自行决定的,多谢佥事好意了。” 闻言,李满住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却片刻即逝。 “是臣唐突了,来,喝酒喝酒,臣敬两位王爷。” 那位女子也知计划失败,只好落寞地下去了。 她还以为凭借自己的姿色,能为族人做些什么呢。 李满住计划虽然失败了,可他脸色却十分正常。 没有一点儿尴尬,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宴席过后,虽然饮了不少酒,可兄弟俩脑子还是清醒的。 “三弟,这个李满住,不简单呐。” 直觉告诉朱祁钰,此人应该是个相当有本事,而且还心机深沉的人,也不知三弟以后斗得过人家不。 “我看出来了。”朱祁铭冷哼道:“待我就藩了,第一个便收拾他。” 先把硬茬子给解决了,剩下的也就都是软家伙了。 朱祁钰笑道:“你可要小心些,别被人家给收拾了。” 硬茬子哪有这么好收拾,若是换了他肯定得柿子挑软的捏。 景舒得知儿子差点被塞个妾后,当即便忍不住骂道。 “这个李满住,居然明目张胆地给我儿子身边塞眼线,怎么,是当我家老三是傻子吗?” 她家老三只是脾气不好,所以看着像个莽夫而已,但是他的脑子还是很聪明的好吗? “你这话说的,也有可能是巴结。”朱瞻基倒是丝毫不慌:“你看金氏,不就是她哥送来巴结我的?” “再说就算是眼线又能怎么样,老二不都帮忙拒绝了么?” 小朱压根没把李满住的小九九,给放在眼里。 若不是为了锻炼老三,他早就送此人去见阎王了。 随他蹦跶吧,就当是自己给老三请的实操先生了。 不给俸禄的那种。 景舒:“……” 她斜了小朱一眼,没有说话,心说你会不知道李满住的狼子野心? 呸,谁信啊。 “行了行了。”小朱扶着妻子坐下:“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这只能说明咱们儿子还是有出息的。” “如果他只是个废物王爷,别人才不会费这个心机不是?” 这话倒也是有道理的,不然为什么李氏王朝送美女来,只给皇帝和太子,不给普通王爷呢? 说白了,你还是得有价值,人家才会费这个心思啊。 景舒脸色虽然好看了些,可语气还是有些不悦。 “这李满住是个狼子野心的,还是早早解决了好。” 历史上,他实力壮大后,就一边掠关一边向明朝称臣、负荆请罪、朝令夕改,两面三刀、令人作呕。 这种人,铭儿能斗得过么? 景舒表示怀疑,不过她可能忘了,对上这种奸诈小人,受伤的往往是君子,可惜她家铭儿不是个君子。 朱祁铭是个脾气不好的王爷,你把他给惹到了,他才不会管你认没认错、称没称臣,定然是先揍为敬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一月后,李修山从牢房里出来一天了。 他想给自己整点饭钱和盘缠,可那帮衙役却阴魂不散地跟在他身后。 不管他和谁说话,那帮衙役都会告诉对方。 “此人是骗子,莫要搭理。” 所以这一天下来,他不仅没有挣到钱,就连饱饭都没混到一顿。 离开京城吧,又不知道得走多远,才会有好心人给饭。 李修山:“……” 早知道,他在观里的时候,就该刻苦学习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就给饿死了,他一定要甩掉这两个衙役。 “两位大哥,你看那有个美人儿。” “哪儿呢?” 果不其然这俩一听美人,眼珠子就转开了。 他见状,连忙死命地开始钻巷子试图逃跑。 两个衙役被骗后也立马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追了过去。 “这小子定然是个惯犯,到现在都还不知悔改,等我抓到你,定然要你知道如何体面做人。” 第 333 章 我们能修成成果吗 朱祁铭和朱祁钰是轻骑先回来的,因为他们想给家人一个惊喜。 待路过一个交叉路口时,铭儿突然想起母后爱吃的樱桃煎,好像是在这边某条街来着吧? 而朱祁钰则想去首饰铺子逛逛,给王妃带点礼物,于是哥俩就此分开,约定一个时辰后在宫门集合。 京城的街道人声鼎沸,朱祁铭虽然是尊贵的王爷,但也不会跋扈到打马胡窜,只不过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就是了。 他边走边仔细看周围的店铺,忽然见一位身穿天青色…… 呃,黑青色道袍的小道士,从小巷子里窜了出来,两个衙役还在身后追。 朱祁铭以为他犯事了,便直接下马出手把人给逮住了,还不忘顺嘴教训了两个衙役一顿。 “虽说你们这些在京城当差的,不必去前头打仗,但还是应该多多练练,怎么连个小少年都捉不到?” 人家衙役不过混口公饭吃,本就三十几的岁数了,怎么可能跑得过十几岁的臭小子? 他们正要反驳,便见到朱祁铭那通身的气派,还有身旁那匹矫健的白马,两人瞬间就换了个态度。 “是是是,公子说的是,我们回去一定多练,一定多练。” 这人一看就是他们惹不起的,还是乖乖听着比较好。 李修山见众人对这少年如此恭敬,便猜到他的身份不简单,脑筋一转就想着借他的身份脱身。 “公子,算命吗?不准不要钱?” 那两个衙役看他,居然想当着他们的面继续骗人,可把他们气坏了,立马便要上来扯他。 “看来你还不知错,走,跟咱们回去继续住着吧,也不用求大伙给你饭吃了,里边儿管饭。” 说着,就要把他带走。 可李修山才不想回牢房里,享受那一日两顿的泔水,死命抱着朱祁铭的腿就是不撒手。 朱祁铭:“……” 新鲜,居然有人碰自己的瓷? “撒手。” “不撒。” “我让你撒手。” “我不,除非你带我走。” 朱祁铭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最终直接拔剑:“再不松手,你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李修山却丝毫不怕,他又不是不懂大明的律法,家里什么条件敢当街杀人啊,糊弄鬼呢? 他抱着朱祁铭的大腿不肯放手,还不忘开始忽悠大业。 “若是贫道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公子家中定然是泼天富贵,最重要的是,公子还有位心上人。” 泼天富贵看衣冠,有没有心上人看年纪。 这两条,他记得牢牢的。 正准备砍人的朱祁铭:“……” 他手一顿,立刻问道:“我和那位姑娘能修成正果吗?” 赌对了! 李修山立刻道:“公子需得带着我离开这里,给口饱饭,给身干净衣裳,贫道才能告诉你。” 那两个衙役什么没见过,自然知道这小子在骗人,立刻便要上前拉他离开,谁知这位贵公子却道。 “行。”朱祁铭从怀里摸了摸,直接把营王的腰牌摸了出来:“回去交差吧,就说这个人,本王带走了。” 衙役:“……” 好家伙,落营王殿下手里,这小子活不成了吧? 李修山:“……” 他有点欲哭无泪,在京城的大牢蹲一个月虽然不好过,但是也能活,落皇家人手上那就不一定了。 朱祁铭把人放到营王府后,便让人给他准备屋子、吃的、喝的、穿的全部都一应俱全。 “等我回来,咱们慢慢唠。” 李修山:“……好的,王爷。” 他觉得自己到时候,要不然还是老老实实把事情交代清楚,让这位王爷放了自己吧。 否则,要是被他发现,自己胡诌的还不得杀了自己? 毕竟这家伙,看起来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正如景舒所说的那般,朱祁铭只不过是脾气不好而已。 他又不是脑子不好,自然看出了这家伙是个骗子。 不过敢骗到他头上,而且还骗的那么像。 那说明此人有点勇气,还有点本事,那就和这个小骗子玩玩呗。 他才刚回京城,朱瞻基就知道了,连他把小骗子带回去的事情都知道了。 “这臭小子一点儿都不像我,这么明显的骗术都瞧不出来。”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他对周易也是有几分研究的,是不是偶尔也可以出去摆摆摊,感受感受人家烟火啊? “你也没好哪儿去。” 景舒撇撇嘴满脸嫌弃,若不是重了生一回,你早就驾崩归天了。 小朱已经习惯妻子近日老是不给自己面子了,所以他连反驳都没,便让王荣派人去查李修山的来历。 不在自己儿子身边都好说,但要是在儿子身边,那肯定得查清楚来历了。 晚上的家庭聚会一如既往的热闹,酒足饭饱之后就是兄妹叙旧。 凌薇拿了两个哥哥的礼物,打开一看都是些女儿家的首饰。 “喜欢吗?” “喜欢,但是又不太喜欢。”凌薇轻声道:“前些日子,几位姑姑也送了我许多首饰,说是凌薇大了,该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还有都察院的大人,也给爹爹上奏疏,说什么公主大了,不能再同各家公子共同入学,该分开入学了。” 成长的烦恼总是好坏参半,好的是她可以拥有很多漂亮首饰,盘漂亮的发髻。 而坏的,则是要和儿时玩伴说再见。 她想拥有这些漂亮的东西,可是她也不想和这些哥哥们分开。 朱祁锦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爹爹还没同意,你还是可以和各家公子共同入学的。” 第 334 章 陛下和娘娘准备出远门? 每个人都有成长的烦恼,这只是人生的一个分岔口而已。 而且小朱也还是准备把那些公子哥,放在了京城国子监读书,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女婿才靠谱嘛。 晚宴散后,朱祁铭和朱祁钰共同出宫回王府。 此举倒是弄的朱祁钰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道。 “你不是下月才搬进王府,这么几个月没有回来,你怎么不回东宫陪大哥说说话?” 朱祁铭挑挑眉,爽快地便把李修山的事说了。 还不忘邀请二哥一块儿回府玩玩,朱祁钰连忙摇头。 “还是算了吧,你二嫂在家怕是等得急了。” “你自个儿玩儿吧,别过火了,那小骗子还年轻,改正后还是个孩子。” 他都成亲了,自然得回去抱老婆,不像老三这个可怜的单身狗,只能靠逗骗子来度过漫漫长夜。 营王府。 李修山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然后开始炫饭,吃了整只烤鸡还不够,又向大肘子进军,整个就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 两个小太监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忍不住闪过一丝鄙夷。 “还说是修行之人呢,谁家修行之人此等作派,我看这就是个骗子,待王爷知道了肯定得杀了他。” 李修山把小太监的话听得清楚,他却一点儿也没往心里去。 死就死吧,就是死了,也要当个饱死鬼,绝对不当饿死鬼,师父说世间最可怜的鬼就是饿死鬼了。 “王爷。” 这时候,朱祁铭回来了,他径直坐到了李修山对面并挥退了下人,再把腰间的剑扔到了桌上,然后露出一抹和和蔼可亲的笑脸。 “这位道长,请问吃好了吗?” 李修山看了桌上的剑,然后又看了手中的肘子皮,很识相的把食物放下,然后乖乖点头。 “吃好了。” 朱祁铭点点头,笑着道:“那还请道长继续说,本王和那位姑娘,能不能修成正果,将来能生几个娃娃?” 他已经想好了,要是这道长说得自己心满意足,他就饶了他,要不能呢,他就送他去诏狱住几天。 铭儿到底是上过战场、杀过人,压迫感绝对不容小觑,李修山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决定坦白从宽。 他把自己的来历,一口气全部都说了个清楚,又非常真诚地道了不是,希望能得到原谅。 “王爷,贫道知道错了,还请王爷大人有大量,放贫道走吧,贫道定然记得王爷的恩情。” 朱祁铭看他的模样,像是没有撒谎,便又改了主意:“学艺不精就好好学本事,怎么能出来骗人呢?” “看在你是初犯的份上,本王可以原谅你,但你要证明你是个真道士,听说道士都会炼丹。” “你练一个给我看看,只要能练出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这要真是个修道中人,他也总不好冤枉了人家,给个教训就得了呗。 李修山:“……” 谁跟你说的到处都会炼丹的? 这到底是谁传的谣言? “王爷。”李修山整理了一下话术,开始试图解释道。 “您说的那个,会炼丹的道士,他们是方士,贫道师从茅山学的是符咒、占卜、捉鬼、祈雨……” “停。”朱祁铭摸摸下巴,问道:“你说这么多,其实你就不会练丹呗,也行,你祈个雨给本王看看,要是真下雨了,本王就放了你。” 李修山:“……” 他要是有这个本事,还会被人抓去牢房被关一个月吗? “有困难呐?”朱祁铭凝眉,又道:“那你就捉个鬼给我瞧瞧,长这么大,本王还没看过鬼呢。” 李修山:“……” 别说你没有看过,我也没看过啊。 “还不行?”朱祁铭没耐心了,脾气也跟着上来了:“来人呐,把他关到柴房去,明日送诏狱去。” 本来还以为这小骗子挺好玩,或者能说些自己爱听的话,没想到就这么点本事,真没意思。 “诏……诏狱?”李修山不可思议:“我说这位王爷,不至于吧,我真没骗你,我真的是道士,我只是学艺不精,我不是骗子,你相信我。” 可朱祁铭才不管这些,在他心里,学艺不精和骗子都是一样的,谁让你学艺不精的时候就出来献丑賺钱了? 可谁知,第二日待他睡醒,便听门房说这小子的师兄,远在江南的元符观的道长陈真福找上门开了。 “呵,那小子还真是个道士?” 但是又怎么样? 你来要人我就一定要给么,当自己是哪根葱哪根菜呢? 朱祁铭撇撇嘴,直接让人把陈真福给打发走了,可他也手下留情,没让人把李修山扔进诏狱。 谁知这人却死活不肯走,非要见着营王殿下本人不可,甚至还在王府大门,盘腿打起了坐。 此人功夫了得,四五个侍卫一块儿都打不过他,反而引得众人纷纷围观,朱祁铭没有办法只好请他进来。 “我说这位道长,是你那位师弟自己在京城招摇撞骗,惹是生非,这本来就是你们的不是。” “本王还没有找你们的不是,你倒先来堵门了?” “你信不信本王即刻让人,去江南拆了你们的破观?” 朱祁铭说他是破观那是一点儿没错,经过几百年的战乱,曾经闻名天下的元符观如今确实有点凄凄惨惨戚戚,只剩下三个殿还能看。 陈真福也没有生气,他这次来也只是想把自己师弟带回去,顺便把自己师父云游前交代的事办了。 只见他拱拱手问道:“王爷,贫道的师父让贫道前来,主要是问王爷一句,陛下和娘娘明年开春之时,是不是准备出远门,而且还是走水路?” 乾清宫。 这会儿离过年还有两个月,但朱瞻基就已经开始,研究去东瀛的路线了。 这次小朱同学准备和景舒,先乘船下江南游览沿途美景,然后再从宁波港坐船去东瀛。 景舒穿越过来这么久,倒是从来没有坐过长途船,如今有机会可以坐船,心情自然十分美丽。 “陛下,那咱们是坐官船呢,还是坐商船呢。” 众所周知,明朝的船舶很发达,不管是官商还是战船在当时,都能够骄傲地称为世界之最了。 万合中文 第 335 章 与水犯冲 舒适度和稳定性也是如此,不过商人比官老爷会享受,所以商船的舒适性也会更高一些。 呃,她也想试试商船。 “自然是官船了。”朱瞻基轻声道:“商船不安全。” 那上面,什么三流九教的人都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而官船上则都是公门中人,安全系数自然高。 “唔……也行。” 景舒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过纠结。 毕竟能出去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地做什么呢? “那咱俩这回,带孩子们吗?” 这一去估计就得几个月,不带孩子们他们怕是要闹腾。 “不带。”朱瞻基理所当然地道:“老大要忙政事,老二要帮老大,又新婚燕尔得忙着生儿子自然没空,老三……” 总之,说白了,他就只带老婆侍卫,别的人都不带。 景舒:“……” 嗯,亏你还记得人家朱祁钰,是新婚燕尔呢。 之前把人指使得团团转时,怎么不想着是新婚燕尔了? 她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见门外传来王荣的声音。 “营王殿下,殿下,请容奴婢先进去通报一声,您不能直接进去,殿下……” “砰!” “爹,娘,你们明年开春,是不是要出远门啊?” 朱祁铭头发都跑乱了,可他还是紧紧盯着两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小朱刚开始是有点心虚,随后就是恼羞成怒。 “乾清宫都敢这么闯进来,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他这个老子加皇帝的威严,是不是也忒低了。 可景舒却没有注意这个,她只是疑惑地问道。 “这事我和你爹连你祖母都没说,你怎么知道的?” 朱瞻基这才反应过来,他也连忙跟着问道。 第 336 章 皇帝只需要表面君子 朱瞻基不以为耻,反而理直气壮地道。 “这世界上不管是儒家、道家、法家、包括佛家,都不过是人们理想中的样子,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世界。” “然后各个朝代的皇帝们,利用天下人想如何活着,营造出一个希望,让大家都簇拥自己的王朝。” “希望若是换一个词,便叫做信念,那些刚入官场的士大夫,哪个没有信念?” “他们都想把这个世界,打造成自己想的那个样子,可随着官海浮沉,他们都失去了最初的信念。” “要么郁郁不得志,要么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景舒听得连连点头,仔细想想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世界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君子呢? 只听小朱继续道:“你就说千古罪人,秦桧此人吧,所有人都在骂他,他也确实是该骂。” “可是,他初入官场的时候,也算是个直臣,金兵包围汴京之时,他并不支持议和,而是个坚定的主战派。” 闻言,景舒也跟着叹了口气,历史上的这些人物,确实都很难评。 朱瞻基轻声道:“所以娘子,君子那是天下臣民们应该做到的。” “而皇帝们要做的,就是引导臣民都变成那种坦荡君子,自己则只需要表面君子就好。” 历来那种过分信奉儒家,并把自己变成君子的皇帝、太子,可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这玩意儿只能让别人信,自己却是不能信的。 景舒恍然大悟,忍不住竖起了个大拇指。 “高啊。” 虽然她前世在大学,已经参破了封建帝王的套路,可真的从皇帝嘴里听到,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皇帝,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干滴活。 营王府。 陈真福看着翘着二郎腿,耍无赖的营王,历来仙气飘飘的他有些气急。 “王爷,师弟闯祸冲撞了您,贫道已然道过歉。” “而且师父已然为陛下、娘娘算了一卦当作赔罪,王爷为何还不肯放我二人离开?” 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和师弟不过是两个小道士,才刚学会皮毛,又没什么用处,为何要扣下他们二人? 朱祁铭流里流气地道:“你师弟冲撞的是本王,又不是冲撞的父皇母后,这赔罪自然是不能算的。” “再说了,有可能你师父就是瞎蒙对的,除非让你师父算三回,回回都准了,本王才肯信呢。” 陈真福脸都给气红了,你了大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朱祁铭切了一声,要论不讲道理,就没人比得过他们老朱家的人。 上到太祖皇帝朱元璋,下到汉王朱高煦和他朱祁铭,那嘴皮子可都是一顶一地好呢。 他刚想说些什么,气一气这两个小道士,却听外头的太监来报。 “王爷,陈将军求见。” 乐容姐姐来了? 朱祁铭眼睛一亮,立刻起身前去迎接,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看着陈真福道。 “回屋歇歇,消消气儿去吧。” “伴伴,把鹅梨香点起来,别让这两人身上的香火气,熏到乐容姐姐。” 陈真福:“……” 这是他生平第一回,有想和人打架的冲动。 若不是身在王府,这些太监也都是真的,他都以为自己遇到骗子了。 瞧瞧,这像王爷吗? 明明就是地痞流氓嘛! 陈乐容也不知怎么想的,从前都是一袭男装,今日居然穿了身女裙。 只见她上身穿着淡青色的薄袄,下身则穿着同色系的马面裙,头发也是随意挽了个普通的桃心髻。 鬓发上简单簪了几个首饰,瞧着虽然有些简单,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温柔气质。 “王爷?” 朱祁铭看得有些呆,人都不记得叫了,就盯着人家发呆。 陈乐容微微羞红了脸,忍不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疑惑道:“臣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难不成是不好看? 不对啊,胡姑姑说她今日很是好看来着? “没,没有。”朱祁铭反应过来,也有些脸红:“只是有许久没见到乐容姐姐着女装了。” 从封官开始后,她就一直穿男装。 陈乐容笑道:“从草原回来,你就东奔西跑的,都没在京城呆几日,自然是没见着了。” “我来找你,是有事要同你说,今年我不能在京城过年了。” “因为我弟弟明年开春,要参加应天的府试,他学业紧,那边也没人照顾他,刚好京营也没什么事了。” “所以陛下批了我两个月的假,让我去应天照顾弟弟。” “营王殿下,臣虽然今年又不能够陪你包饺耳了,但我提前包好了,你让人放在冰窖里镇着提前吃吧。” 从前在宫里时,她年年都和他一块儿陪着娘娘们包饺耳,包红袋,可如今他们连着两年都不能在一块儿过。 就,还挺不习惯的。 朱祁铭虽然失落,但也知道人家就姐弟两个相依为命,小弟府试,肯定头一等大事。 “那,我送你吧,反正我也没啥事。” 这一年他们不是在闹别扭,就是分开在两地,完全没有时间可以好好相处。 “怕是不行呢。”陈乐容低着头,声音闷闷地道:“陛下说,让殿下您去京营和将军们一起练兵呢。” 她觉得,陛下好像,是刻意不让她和营王殿下见面。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的一切都是皇家给的。 所以皇家让她怎么做,她便怎么做就是了。 初冬的北平有点凉,路边的小草小花儿都打上了薄霜,白茫茫的一片,远远看上去就跟下雪了似的。 于璚英起了个大早,简单梳洗过后便指挥下人们搬花的搬花,采买的采买,焚香找茶一个不漏。 董氏只笑眯眯地在一旁看着,偶尔指点两句也就是了。 于冕一看这阵仗,便笑道:“公主殿下终于想起咱们妹妹了?” 这都多久没上门了,他还以为自家妹子失宠了呢。 “可不是嘛。”董氏笑着低声道:“你妹妹说啊,公主抱怨小郡主,整日不是吃就是睡,实在是无趣。” “在宫里呆着,皇后娘娘管的严,不是写字就是读书,所以,就只能来咱们家玩儿了。” 毕竟在于家,可没人敢管她,她想怎么疯就怎么疯。 第 337 章 一百个孙子 “哦~”于冕恍然大悟:“这是上咱们家来躲懒来了?” 读书写字是多美好的事,怎么公主殿下就那么排斥呢? “嗯。”董氏笑着点头:“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快去读你的书,你爹远在草原都惦记着你的学业,可莫要让他失望。” 这才哪到哪儿,等公主殿下再大些,怕是连他们家,等闲也不能来了。 于冕点点头,乖乖去了书房,十年苦读不过是个虚数,起码得读个二十年,方才算得上是饱学之士。 书读累了,偶尔行至花园歇息,听到妹妹院子里传来的银铃笑声,他便又觉得疲惫全无。 童年真好啊,什么烦恼都没有! 凌薇疯累了,便同小姐妹一块儿躺在床上闲话八卦。 “我那小侄女,力气大得很,她吃奶的时候只要是没吃饱,就抓着奶娘的衣裳不撒手,扯都扯不开。” “我爹说,等她长大了,指不定就是陈家姐姐呢。” 璚英安安静静地听着,却忽然说起胡家那位最小的公子。 “前些日子胡家伯爷过生辰,办席面的时候,母亲带我去了,我瞧见了殿下你的那位小舅舅,生的真是玉雪可爱,很是讨各家夫人喜欢呢。” “是吗?”凌薇轻声道:“我都没见过这位小舅舅呢,不过他娘是教坊司出身,估计长相是好看的,他娘好看,那他自然也是好看的。” 自家娘亲好像不喜欢他,提也没提起过这位小舅舅。 不过也是,娘亲见大舅舅的时候都得隔着屏风,何况她和小舅舅,又不是一母同胞,自然用不着放心上。 “我还瞧见胡家二夫人了。”璚英侧身半撑起脑袋,轻声道:“听说她夫君出门已有六年了,至今未归呢,我瞧着二夫人一直咳嗽呢。” 身体都差这个样子了,会不会是挂念夫君的缘故? 她猜,宫里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凌薇凝了凝眉,二舅母病了,他没听母后说过呀。 第 338 章 太子很累 闻言,景舒更气了,她忍不住朝着小朱最弱的地方打了一下。 “还一百个孙子,大言不惭,生出来你养的起吗你?” 朱瞻基吃痛,腰连忙往后一弯,本能做出一个保护的姿势,另一只手赶紧捉住妻子的手。 “诶,君子动口不动手,娘子你现在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 “有吗?” 景舒疑惑地问道,接着又看了看自己还没收起来的拳头,好像脾气是有点大,该不会更年期了吧? 那也不对啊,自己才三十六,更年期还早着呢。 要更也是朱瞻基先更才对啊。 “没有吗?”朱瞻基反问,然后伸手把她的拳头压下去。 “娘子,我可是和你拜过高堂,点过整夜龙凤花烛的夫君,你下手可不带那么狠的哟。” 在古代,人们觉得只有拜过堂、过六礼、点过彻夜龙凤花烛的夫妻,才算是真正的夫妻。 朱瞻基的正式妻子,确实只有胡善祥一个。 因为孙太后是扶上去的,她和小朱只行过册封大典,而无婚嫁之礼仪,所以算继后。 像朱瞻基和胡善祥,属于原配夫妻,按照现代话来讲,那就是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嘛。 景舒讪讪地松开拳头,嘴硬道:“谁让你成日里没个正形,除了锦儿和钰儿,其余孩子全都被你给带坏了。” 说起这事就来气,自己的性格虽然扮猪吃老虎了一点,腹黑了一点,但绝不会这么没正形。 可你看看朱祁铭身上那股痞劲,她不想多说什么了。 难受! 小朱笑嘻嘻地也不反驳,对着妻子柔嫩的脸蛋就香上一口,看着她生气跳脚的模样心情却更好了些。 他觉得,妻子好像越来越可爱了呢。 今年的天气并不怎么冷,所以朱祁锦跪拜的时候倒是觉得膝盖还受得住,可太子妃还是给要戴上护膝。 “老人家常说啊,这人哪里都可以受冷受冻,就是膝盖不可以,若是冷着了,那等老了以后会很受罪的。” 太子妃很温柔,朱祁锦也领她的一片心意。 可还是道:“今年不太冷,若是穿的太厚重,反而有些不方便,在祖先面前也不够精神呢。” 衣裳穿多了就会显得臃肿,平日倒是没什么,可今日要祭祀太庙,不精神点儿怎么行呢? “不过一副护膝罢了。”太子妃不由分说地道。 “有衣裳挡着,碍不着什么事,虽然说今年不怎么冷,但也是有霜雪的,殿下可要爱护自己的身子。” “妾身什么心愿都没有,就盼着殿下身子康健。” 只要夫君身子好,还有什么东西是没有的? 闻言,朱祁锦没再抗拒,乖乖让太子妃给自己穿护膝,临出门时,他回头看了要相送的妻子柔声道。 “外头冷,别送了,孤晚上再回来陪你用膳。” 有这么个知冷知热的妻子陪着,好像很不错哦。 “诶。” 张静淑挥手送走丈夫,脸颊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太子殿下虽然不如滇王殿下那么会甜言语蜜、柔情万种,但经过自己用心经营,好像也越来越甜了呢。 太庙之中,供奉历代皇帝的殿宇中烟雾缭绕,朱祁锦随着礼官的引导,叩首跪拜念祭文。 然后开始陈述今年的年终总结,比如有什么灾害、战事,人民幸福与否,国家财政和粮仓情况等等…… 这边祭拜完了,然后才去偏殿祭拜朱家自己的祖先。 朱元璋是个实在人,他不仅把自己亲爹封为了皇帝,还把自己还记得的祖宗都给追封了皇帝。 第 339 章 论在古代如何捉奸 “老二的脾气,你不知道?”朱瞻基看透一切般道:“要是让他俩做主,驸马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而四妹妹她肯定,只是想给驸马一个教训而已,还想继续和驸马过日子,那就不能动真格伤了情分。” “所以才想让母后帮忙出个主意,怎么让驸马收敛一些,你这个当国母的,咋连这都不懂?” “我确实不太懂呢。”景舒懒洋洋地起身,道:“若是凌薇将来的驸马如此,我定然会让他生不如死。” 说实话,这是古代。 如果闺女确实生不出孩子来,在征得女儿同意的情况下,好好地纳个妾她是不会有意见的。 谁让这是古代,谁让女儿愿意呢是吧? 当娘的,你不能替长大成人的孩子选择该怎么做呀。 可是,你偷偷摸摸在外弄个外室,还搞出个孩子来打她女儿的脸,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朱瞻基叹了口气:“可四妹妹不是咱们女儿,我走了,晚上等我回来一起用膳,午膳我就在乾清宫用了。” 女人之间的事,他才不想去掺和呢。 待他走后,景舒连忙梳洗上妆容,然后匆匆去了仁寿宫。 仁寿宫此时已经摆了午膳,张太后见了她,便笑着让他入坐。 真定公主的眼眶红红的,显然是才刚刚哭过一场,其余两位公主则轻轻抚着她的背。 景舒刚想装模作样关心几句,就听张太后咳嗽了两声。 “食不言、寝不语,先吃饭。” 好也。 景舒心里全是欢呼,还是太后懂的自己的心思,她早上都没起来,所以连早膳都没用呢。 老朱家吃饭,其实只要不是大宴会,规矩并不大,并没有一道菜只能夹三筷子的规矩。 毕竟这么多人,才十来个菜,一个菜三筷子怎么吃的饱呢? 所以大家的动作虽然优雅,但却没有猫猫饭,都很大方,胃口也都不错,除了真定公主。 也是,老公把私生子都搞出来了,胃口还能好才怪了。 午膳过后,待大家都喝了一盏茶,张太后才道。 “四丫头,你嫂嫂刚刚不在,你再同你嫂嫂说说是怎么回事。” 景舒也很给面子地,做出一副知心姐姐聆听的架势。 真定公主抹了抹泪,期艾地道:“我和驸马的岁俸,向来不分你我,所以钱粮都是放在一块管的,我每月给驸马五十两予他花销。” “可这几个月,他却总是问我要钱,短短三个月,居然用了五百两,可却总不见他带什么回来,而且还回来得很晚。” “我心中起了疑,便派人跟着,然后便发现……发现驸马他……在外养了外室,孩子都快有车轱辘高了。” “驸马拿着家里的钱,给他们买了宅子,还买了奴仆,近日多拿钱,是因为那孩子即将开蒙,他想多买几间铺子,以后给孩子安身立命。” “成亲这么多年,我也为驸马生了一儿一女,可是……可是他,他从未对咱们的孩子如此用心过。” 说罢,真定公主便哭得更伤心了。 景舒听完抬头去看张太后,却见她却已经闭上了眼睛,微微凝着的眉毛却显露着她心情的不悦。 众所周知,汉唐的公主地位最高,从宋朝开始,公主地位开始下降,到了明朝就更低了些。 公主的地位低,并不是因为当政者不疼女儿,是当时社会的文化,他们觉得女子嫁人以后,当了人家的媳妇就应该低人一头的。 就算是公主,是为君,驸马一家都是靠公主吃饭的,那也依旧不能免世俗。 一切的一切都来源于封建社会,让大家交口称赞的《妇德》二字。 而王谊拿共同财产的原因,其实原因也好懂。 公主的儿子是有荫官可以封的,不需要自己去搏前程,女儿出嫁皇家也出嫁妆什么的。 但皇家又不是冤大头,肯定只顾着自己的亲外孙啊。 驸马的庶子私生子皇家才不管呢,除非公主自己没有孩子,愿意把庶子当亲生子培养还差不多。 所以王谊自然得为儿子打算,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公主给发现了。 只听真定公主继续道:“我发现此事后便去同驸马理论,谁知驸马说,我的岁俸是两千石,可驸马也有两千石,他并没用我的那份。” “这便也罢了,驸马还拿北宋魏国大长公主的事迹来说话,劝我要大度,母后,嫂嫂,我……我的命好苦啊……” “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就算投胎到尊贵如皇家的地界,可贵为公主,也还是会被驸马拿各种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如今,快恨死那些贤良淑德的公主了。 若不是她们,她们后面的这些公主,又怎么会这么憋屈。 她哭的伤心欲绝,另外两位公主的表情也满是同情,心里打定主意,回去也要查查驸马的底细才好。 景舒轻声道:“四妹妹,不然你还是回去同你二哥说,你二哥在锦衣卫,你不告诉他,他迟早也会知道的,让二哥去吓吓驸马也好。” 就老二那个暴脾气,分分钟告诉驸马花儿为何这样红。 真定带着哭腔道:“嫂嫂,我是怕二哥的脾气暴躁。” “让他去处置,这事肯定会收不了场的,所以不敢说,不管怎么说,两个孩子还小啊。” 孩子需要父亲啊,况且驸马除了这事也没什么大错。 何况母妃最是疼自己,到时候非扒了外室和那孩子的皮。 他们都是良民,若是闹出人命来,那二哥肯定会被人参的。 景舒:“……” 这姑娘脑子怎么想的,这男人都这样了还为他想呢? 这时候,张太后说话了:“行了,四丫头,母后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继续过下去,不想把这事闹大对不对?” 真定公主犹豫了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张太后又道:“行,那母后为你做主,现在驸马们在陪太子祭祀太庙,待完事以后我让你大哥好好吓唬他一顿。” “再让人把那对母子送走,不许驸马拿皇家的银子,再去养着他们母子,你觉得如何?” 本来就不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张太后并不想费心太多,随她去吧。 第 340 章 朱难瞧 真定公主确实是这么想的,她只想驸马能不要那对母子,回来好好和自己过日子就行了。 “女儿谢母后怜惜。” 看她破涕为笑,景舒心里堵得有些厉害,却又不知因为什么。 待她和庆都公主离去后,嘉兴公主才悠悠地叹了口气。 “四妹妹也太好说话了,她是公主,出了这事,怎么说也该拿出派头来,好好立威才是啊。” 还好自家井源并不是这种人,成亲这么多年了,他就只有自己。 “她不是脾气不好,她这是懦弱,不敢和世人的眼光去做抗争。” “你是因为你大哥眼光好,选了井源为驸马,不然也有你操心的。” 张太后如此评价完,才又笑着扭头去看景舒。 “儿媳妇啊,我今儿扰了你和皇帝,你不生我的气吧?” “母后这说的是哪里话,儿媳妇哪儿敢呢?” 你就是给景舒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生张太后的气啊。 “不生气就好。”张太后轻声笑道:“我也不是对你,我就是最近看皇帝有些不顺眼。” “当年太宗皇帝累先帝,那是因为太宗皇帝要打仗没有办法。” “可皇帝倒好,既不打仗,又不肯处理政务,只要是能丢的全丢给儿子,就连祭天这种大事都能丢出去。” “锦儿早上来给我请安,我一看那副可怜的模样便心疼不已,都无需上称,光是看着就瘦了两圈。” “你说说,有这么当人老子的么?” 这又不是后爹! 好家伙,她再一打听,皇帝和皇后还没起呢,乾清宫的奏疏还堆在那里,瞧着就要往文华殿搬。 给她气的! 就是后爹也不能这么干啊。 景舒脸色有些尴尬:“陛下有时候,确实有些……” 他们两个最近事有点不像话,有时候感觉比年轻的时候还疯狂呢。 “这事确实不关嫂嫂的事。”嘉兴捂着嘴笑道:“大哥那脾气,向来是不管人愿不愿意的。” “还记得小时候,大哥看上了瞻壑哥哥的短剑,瞻壑哥哥不肯给,大哥便动手硬抢。” “瞻壑哥哥自小身子骨弱,抢不过咱们大哥,没有保住短剑,回去便活活地给气病了一场。” 第 341 章 捅篓子了 有了张太后的督促,朱瞻基终于当了个勤快的帝王,把年前的奏疏都给处理了,准备安安生生过个好年。 谁知道,王谊干的事,最终还是被郑王和李太妃知道了,这两人本来就护短又不是善茬儿。 郑王呢,带人去把驸马打了一顿。 李太妃呢更猛,直接带人找上了那外室。 可一下子没注意分寸,把人家母子给打死了。 这下事情可闹大了,郑王身为锦衣卫的头子,本来就不受大臣喜欢,如今出了这事还不得踩一脚? 这不,六部、内阁、都察院的官员就在大年初一前一天,把朱瞻基给堵在了奉天殿。 “虽说皇明祖训有言,大明宗室可不受大明律辖制。” “可也不能随意杖杀良民,郑王纵母行恶,怎配监督百官,请陛下严惩之。” “李太妃身为亲王、公主之母,行事却如此跋扈,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请皇太后下懿旨严惩。” 朱瞻基虽然是皇帝,但李太妃也算是他的庶母。 他是不好直接说什么的,所以这时候就需要张太后出马了。 “请陛下、皇太后严惩郑王、李太妃。” 百官们齐齐跪在地上,要朱瞻基为以正国法。 朱瞻基挠挠脑袋,声音尽量平和地道。 “这事首先是驸马和那女子的不是,驸马在外养外室,这外室也不知廉耻,无媒无聘便……” “陛下!”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左佥都御史刘安便厉声道。 “那母子就是再不对,也不是太妃娘娘打死人的理由。” “别说是通奸,便是那女子杀了人,也该先交由刑部审判,怎么能用私刑?” 跪在前头的杨士奇表情有些为难,可也还是道。 “陛下,御史们说的也有道理,王亲们枉顾人命,若是陛下不加追究,那岂不是所有宗亲都要学着如此?” “那大明的律法何在,公道何在?” 这要是太妃打死一个奴仆,打死一个妾。 他们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才不会管这些事儿呢。 可这是良民,还是在那么多百姓面前打死的。 若是不加以惩治,国朝和天子又怎么让天下的百姓服气呢? “那个。”朱瞻基摊摊手,笑道:“明日便过年了,咱们待过年以后,再商量此事该如何好不好。” “回去吧,都回去好好过年吧。” 说罢,他便不顾朝臣挽留,拂袖离去了。 其实他心里是暗爽的,要论公主,就没人比他大明的公主更憋屈了。 就拿太祖皇帝的第十一女,南康公主来说吧,这位皇姑奶的驸马叫胡观,为人简直令人不耻。 强娶封地上元县民女子数十人不说,还纳娼妇为妾。 这简直。就是把皇家的颜面按在地上摩擦啊。 可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被爷爷罢了朝请而已。 后面的两年,爷爷越想越气,便寻了个“党比李景隆,怨望朝廷”的借口,把他下狱给弄死了。衛鯹尛说 当然了,这位公主没有受到牵连,反而被优待,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呢。 可这也侧面反应出了,明朝公主们被礼教妇德牵制的命运。 皇帝想为公主们做主收拾驸马,还得另外找借口。 免得公主背上善妒的名声,也是极为不容易了。 这会儿遇到老二这种不讲道理的,也怪王谊自己倒霉吧。 仁寿宫。 张太后笑道:“怪不得四丫头不敢和老二和李氏说,这母子俩的脾气,确实过于暴躁。” 让她来,她就偷偷弄死,绝不会闹那么大的动静。 只要没让百姓看到,没把这个丑闻给捅出来。 那些官员又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真是没脑子。 景舒心里也暗爽,她疑惑道:“老二是怎么知道的?” 真定公主不是瞒着他们的么? “母后忘了?”朱祁锦轻声解释:“二叔可是在锦衣卫当差,驸马养外室,原本就是五叔告诉父皇的。” “二叔天天和五叔在一起,这事自然瞒不过他。” 瞒得住一时,也瞒不住一世。 凌薇来了筷子肘子皮,赞道:“二叔他们干的好,四姑父原本就是平民,要不是娶了我四姑姑。” “他哪有如今的好日子过,四姑姑还给他纳妾呢。” “可他却不知感恩,家里的不够,还非要去外头养。” “二叔打死他都活该,打死了,再给四姑姑挑个年轻听话的。” 小姑娘的童言童语,引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子妃调侃道:“看来,我们凌薇长大了是个驭夫有术的,将来驸马在家怕是大气都不敢喘呢。” “喘气还是能的。”凌薇霸气道:“我才没有那么不讲道理,但是他若胆敢在外偷人我便休了他。” 朱祁钧疑惑道:“不是只能男子休妻么,怎么,女子也能休夫吗?” 凌薇傲娇道:“别人如何我不管,太祖皇帝说了,宗室不归大明律法管,自然我自己说了算的。” “再说了,大明律有言,若丈夫殴打妻子或者与人通奸,官府是可以出面做主让义绝的。” “凭什么身在皇家,身为公主,就得为了所谓的颜面原谅他?” “噫~” 众人都发出了戏谑的声音,朱瞻基趁此表扬凌薇。 “好闺女,有你爹的霸气,不过咱们可以直接丧夫,不必大费周章。” 张太后拿帕子,擦了擦孙女的嘴巴,才和儿子道。 “四丫头的驸马,可是你给找的,你得给人家擦屁股才是。” 两口子吵架,挨骂的都是当年扯红线的人。 “这事不好办啊母后。”朱瞻基不顾妻子瞪眼,从她碗里夹走了烤鸡腿:“杨士奇其实说的很对。”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如果皇家们对他们包庇。” “那亲王们将来行事,就会更加肆无忌惮,百姓也会对朝廷失去信心,被欺负了也不敢说。” “所以惩肯定是要惩的,只是说怎么惩的问题。” 最近缅甸那边有点动静,不然把老二丢出去历练两年? 景舒笑道:“惩郑王倒是简单,就是李太妃一把年纪了,又为先帝生养过三子一女。” “她也没犯过什么错,对母后也很是恭敬,这事让母后来办,属实是有些为难母后了。” 当年李太妃抱着张太后大腿,说她再也不和郭妃好的那场景,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第 342 章 不和离,可以丧夫 想起以前在东宫的事情,张太后也笑了起来。 “那就是个长脑子的,不过下手重了些有什么好罚的?” “我都想好了,罚她吃半年的素,抄往生经百遍,赔那女子父母钱百贯,让她长长记性就好了。” “过完十五再说吧,出了天大的事也得过年啊。” 这已经算很轻了,而且大部分都是做给别人看的。 抄经有宫人,她当了一辈子贵人了,还有两个当儿子的亲王,一百贯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朱祁锦道:“便宜那女子的爹娘了,若不是他们允许,那女子也不会和驸马在外苟且。” 如今女子死了,他们倒可以拿着钱享福。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怎么说你也把人家女儿打死了。 虽然当外室有错,但律法又没写外室有罪啊。 景舒听了半天,突然想起来她们好像把驸马给漏了。 “驸马呢?驸马怎么处置?” 他可是源头,难道不用受到惩罚吗? 她怎么听了半天,都在说怎么惩罚公主的家人呢? 朱瞻基顿了一下道:“那得看四妹妹怎么想的了。” 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夫妻还能做得下去吗? 他现在手掌着大权,倒是可以为自己妹妹做主,让她成为大明第一个和离改嫁的公主。 若是她不舍不得孩子们为难,他也可以做主让妹妹丧夫。 就是不知道,她对驸马是不是还死心塌地呢。 “呵,她要是再不狠心,二叔和李太妃算是白费力气了,就这种女婿,要来何用啊?” 这是朱祁铭的评价,他最看不起这种人了。 你要纳妾就大大方方地纳,偷人算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妾不如偷么? “老二是什么态度?”景舒问道:“他冷静下来没有?” 朱瞻基道:“冷静下来了,他说他知道此举确实欠妥了,应该暗地里动手,不该拿到明面上来。” 老二能有这个觉悟,他这个当大哥的已经很欣慰了。 景舒点点头,这家伙还不算笨。 王宅。 失去亲亲外室和儿子,然后还被暴打了一顿的王驸马,此刻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难受。 只见他一只眼睛已经青了,嘴角还流着血呢。 大门牙反正是没了,身上各个部位都疼的像是要散架般。 可就算是这样,满京城居然没有一个太医,还有郎中敢上门诊治,而表面的理由都只有一个。 “过年,不出诊。” 所以王谊也只能暗暗难受,他爹娘不住地在床前来回踱步,对儿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儿啊。”王老爷轻声道:“不然你现在还是咬咬牙,去躺郑王府,好好和太妃和王爷赔个不是吧。” “不管怎么说,也是你有错在先,男子风流些原本不算是什么大错,可你养了个外室……” 谁家正经男子,会干这种事啊? “我是有错,可玉娘和衍哥儿不是已经被打死了么?” “我也被打成这样,放眼瞧瞧这天底下,谁家舅哥会如此打妹夫的?” 王谊才不肯服软,这事虽然是自己有错在先。 可明显郑王的错处更大,他占据优势地位又何必赔笑。 王夫人怒道:“什么舅哥妹夫,那是郑王爷,李太妃,你又不是知道他们母子俩干的那些事。” “郑王打死多少宫女,就连他侍妾惹闹了他也是被打死,如今朝廷开始限制宗室娶妾才好了些。” “他去了锦衣卫后,更是官员们眼里的活阎王。” “你觉得他会怕谁,他从小就是在太后身边养着,你觉得太后和陛下会帮你这个外人吗?” “再说李太妃,她和太后一样,都是生了三个儿子,才生到真定公主这一个闺女的。” “公主历来受几位王爷疼爱,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王夫人当年,可是十分支持自己儿子尚公主的。 因为她知道自己儿子没本事,好在公主也很贤惠。 本来以为这日子能好好过下去,谁知道儿子干出这事。 “公主又如何?”王谊闷声道:“她就算是贵为公主,可既已嫁到王家,就先是王家妇然后才是公主。” 既然是王家妇,出了事自然就得护着王家才是。 “你……”王夫人一时语塞:“万一公主要和你义绝怎么办,与人通奸,妻是可以申告义绝的。” “其实,公主已经给你纳了几个妾,你又何必为了这点事,和公主闹不快?” “女人最是心软,你好好地去认个错,说不定此事就过去了。” 要是和皇家撕破脸皮,他们一家的日子怕是就难过了。 “公主不会的。”王谊坚定道:“儿子同公主育有一双儿女,公主最疼孩子,绝对不会让他们成为没爹的孩子。” 皇家和民间不太一样,民间夫妻和离之后孩子可能必须跟着爹,可皇家的外孙肯定要跟着公主。 本来娶公主就叫‘尚’主,而不是普通所谓的娶了。 闻言,王老爷更气了:“皇家确实可能不会让公主和离,但他们会让公主丧夫,洪武时的那几位驸马,你都忘了?” 老朱杀起女婿来,可丝毫不会手软。 那崇宁公主的驸马牛城,不知犯了什么事被老朱贬去云南,公主随往,谁知道半道去世了。 老朱一个生气,把驸马也给杀了。 额,这可能也是殉葬吧。 可王谊却丝毫不怕,毕竟这些都是洪武朝的事情了。 现在是宣德时期,皇帝也没有那么暴虐不仁。 他怎么也罪不至死,再说公主到时候肯定会求情的。 郑王府。 真定公主哄睡一双儿女,才在宫人的带领下去了李太妃处。 此时郑王、郑王妃还有老七淮王和淮王妃都在呢。 “孩子睡了?” 李太妃一见了女儿,就连忙起身拉着她坐下。 并让人端来一碗参汤,柔声劝她喝下去。 “我的孩子,你瘦了,你说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回来告诉母妃和两个哥哥?” “你又不是那种,没有娘和兄弟能为你做主的,何必要自己强撑着?” 她心疼地看着闺女,心里对王谊的厌恶更上了一层。 敢如此欺负她的闺女,才挨顿打算是便宜他了。 为了不让母妃担忧,真定公主就是再不想喝也还是乖乖喝了,然后才轻声地解释道。 “女儿是怕哥哥母妃知道了着急,到时候惹出事来受女儿连累,不过女儿去找了大哥和母后。” “原本已经处理好了,驸马也答应把那母子送的远远的,谁知……” 第 343 章 不想干了? 因为自己的事情,害得哥哥大过年被那么多人参。 别提她心里多愧疚了,早知道自己硬气些早处理了便好。 郑王妃翻了个白眼,觉得婆母也太过双标了。 自己儿子打人杀人都没啥,自己女婿养个外室给她心疼的。 淮王妃萧氏也没说话,默默看着这母子三人对公主嘘寒问暖,安慰的话说了一箩筐又是一箩筐。 妯娌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无奈。 可作为嫂嫂,态度还是表的,萧氏见嫂嫂不说话。 只好自己先开口问道:“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妹妹还是应该想想,下一步该如何走?”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该想好后面的事啊。 “弟妹这是何意?”郑王疑惑道:“什么叫下一步该如何走?” 这事不已经完了吗? 他打了驸马一顿,娘也已经把那对母子给弄死了,接下来只要皇兄护着自己,那这事就过去了呀。 若是以后驸马再不老实,直接让四妹妹丧夫不就行了。 萧氏强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轻言细语地解释道。 “如此驸马伤了,那对母子死了,大臣们也都上奏,请陛下严惩二哥你。” “从某种程度上说,咱们现在已经和驸马撕破脸皮了。” “若是咱们还认这个妹夫,想让二哥不受到影响,还是得尽快同妹夫和那女子的家人商量。” “让妹夫揽责,让那家人谅解,把这事了结了才是啊。” “可若是咱们不认这个妹夫,那咱们又得商量个章程出来,如何把此事的伤害降到最低。” 不论是利益,还是情感。 她说的苦口婆心,可惜郑王却压根听不进去。 “大哥自然是护着咱们的,这事我早就已经想过了,最多不过就只是个革职而已。” “我早就不想干锦衣卫这活儿了,闲置在家还好些呢,也算是给天下一个交代,弟妹不必操心。” 萧氏:“……” 她还想劝几句,可见二嫂满脸漠不关己的模样。 萧氏也就闭嘴了,别人自己的老婆都不在意自己郎君。 第 346 章 遗传病 打发完闺女,她才走进屋内,坐在朱瞻基旁边,斟酌几句后道:“陛下,你不要把这事往心里去。” “可能这仅仅只是巧合,反正咱们今年哪儿也不去,宫门也不出,肯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就别想了,孩子见了会心中不安的。” 若是这会儿姚广孝还在就好了,他定然能推演出一些东西来才是。 “你这时候还想着孩子。”朱瞻基的声音带着些委屈,还有些控诉:“你该担忧你的夫君才是。” 果然,对女子来说,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孩子,其次才是夫君,他突然觉得没必要让妻子继续生了。 生的越多,自己在妻子心中的地位就越低。 景舒:“……”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争风吃醋呐? 她轻声道:“臣妾觉得,咱们不必把这事当回事,有些东西,咱们越在意,怕是越不好。” 那有些道家不是说,你越怕邪灵,邪灵就会越上门吗? 虽然他不是招惹了什么,但是应该也差不多吧? 小朱可听不进去,他是重生的,他本来就短命,本来就不安得很,如今就更是难受了。 若是知道是何事还好,可偏偏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滋味,最是磨人得很。 可是他看着妻子凝眉的模样,却又不忍心让她跟着担心,便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心情,装做无所谓地道。 “你说的有理,可能就是凑巧,我不拿它当回事就成。” 好在长子如今已经长成了,自己死不死的也无所谓了。 只是,可惜还没见到孙子,也不能陪妻子看江山如画。 正月初五,周泽林被景舒私下里请到了宫中,让他给朱瞻基请脉。 他见景舒面有忧色,所以便认真了几分。 此次请脉的时间格外长,足足比以往多了两倍。 “朕,没什么大碍吧?” 好不容易见周泽林松手,朱瞻基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此时此刻,他倒是希望自己能被诊出什么病来。 因为若是身体的原因,好歹还能够提前调理。 只要是知道什么问题,他的心也就不会慌乱了。 “没什么大问题。”可惜,周泽林的话却让他的小心脏冷了冷:“不过小问题还是有点的,臣开些药膳,好好调理调理,便可暂时无碍。” 闻言,朱瞻基瞬间泄气,转身继续睡大觉去了。 景舒送周泽林的时候,才知朱高炽因为身体肥胖,所以肝脏方面有些疾病,这些疾病很不幸传给了朱瞻基。 说着说着,周泽林有些惊讶:“皇后娘娘不知道么?” 此事,他早在洪熙元年的时候,就已经诊出来,还给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帝说过呢。 景舒:“……不知道,劳烦太医多费心了。” 她现在好像,知道为啥仁宗这支那么短命了。 以前还以为是徐达家的基因问题,可徐皇后也活了四十六啊,徐达朱棣活的还更久些。 而朱高炽这个皇帝,虽然只做了四个月,可也活到四十八,怎么从朱瞻基开始就越发地短呢? 朱祁钰才不过活到三十,朱祁镇三十七,朱见深四十一,朱佑樘三十六,朱厚照…… 感情,是有遗传病啊。 周泽林看她脸色不怎么好,于是忍不住安慰道。 “娘娘其实不必担忧,陛下还年轻,这些年调养得也好,只要一直如此,还是有望长寿的。” 只要他不贪恋女色,不迷信方士吃丹药啥的,也不生重大恶疾啥的,他的医术起码能保他十年之内无碍。 “我知道了。”景舒勉强笑了笑,然后才道:“多谢周太医,近日太后身子也不怎么好。” “你今年的孝期已满,该回宫任职,到时候记得去仁寿宫给太后瞧瞧,她最信任你的医术了。” “还有,锦儿的脉,也是你看的,你觉得锦儿他有没有……就是有没有,和陛下有一样的问题?” 这才是景舒最担忧的问题,虽说子肖母吧,可很多东西都是说不清的。 “太子殿下如今是康健的。”周泽林轻声道:“娘娘身子也不大好,还是莫要过于担忧才是。” 身老疾病,这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知道了。”景舒抬眼,看着前面的石阶道:“人生路漫漫,周太医也要向前看才是。” 周泽林顿了顿,没有说话,只站定了脚步,然后躬身道。 “娘娘,臣告退。” 这么大把年纪,再向前看,又能看到哪里去呢? 黄昏的光影,把整个紫禁城全部都笼罩其中,朱红色的城墙加上洁白未化的雪别提多好看了。 可景舒却没有心情欣赏,试问,有什么比知道家人生病,而你却无能为力更无助的事呢? “娘娘。”悠音这时候从殿内出来,声音带着些高兴:“陛下说,他想吃娘娘您做的樱桃肉。” 从初三开始,陛下就不怎么吃东西,难得今日开口。 景舒:“……好。” 这狗倒是会挑,什么难做挑什么。 朱瞻基得知自己身体无大碍后,就觉得这么胆战心惊也不是事,还不如过一天就活好一天呢。 所以在emo两天后,他便又回到从前那个没正形的样子了。 哦,不对,他借着景舒的担忧,在这个假期成日地指使自己妻子,一会儿要吃这个,待会儿又要吃那个,喝个茶都要景舒亲手递到嘴边。 终于,她受不了。 景舒:“……陛下的手,是不中用了?” 你只是有点遗传病,不是瘫痪了,喝茶都要人喂。 “娘子何出此言?”朱瞻基笑嘻嘻地回答道:“这少来夫妻,老来伴,当夫君的身体不好了,自然需要妻子来照顾。” “待你不适之际,我自然也是这般照顾你的。” 他就想享受享受媳妇的伺候,不行? 闻言,景舒直接给气笑了:“陛下可真会说话。” 得得得,看在你比老娘早死的份上,老娘才懒得和你计较,这么贱的人,阎王不收你收谁? 十五刚过,大年十六的时候,皇城门口就摆上了打板子的刑具,汉王朱高煦高坐在判桌上,六部官员分开站立两侧。 百姓们一看到这阵仗,手里的活也懒得干了,饭也不吃了,没一会儿,大街上便被水泄不通。 “汉王和这些老爷们,这是要干嘛啊?” 第 347 章 别耍无赖 “不知道啊,听说这汉王爷是回京来养病的,不管任何公事,如今陛下怎么又让他管公事了?” “是啊,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这汉王爷可不是个善茬,宣德二年的时候还造过反呢。” “诶,你们说,会不会是前段时间郑王的事,听说王驸马在养外室不说,还在外头生了儿子呢,李太妃一气之下,就把那母子给打死了。” “这李太妃也上了年纪,这人都说这母债子偿,你们说,陛下会不会是让汉王爷按皇家的规矩,打郑王的板子,好以示惩戒呢?” “不能吧,那可是王爷,皇家子弟什么时候还能为普通百姓挨打,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皇家的脸面可是最重要的,顶多赔些银子也就得了。” “就是,洪武爷那会,那些王爷又不是没打死过百姓,强抢民女,最后不都不了了之了。” “何况是驸马有错在先,我看应该不是这事。” 百姓们讨论的热火朝天,朱高煦坐在那里却是一脸不耐。 他手里握着暖呼呼的汤婆子,桌下摆着碳盆子,可还是觉得没有自家王妃暖阁里舒服。 “王荣,到底还要多久,皇帝的人才能把郑王带过来?” 若不是大侄子求自己,说什么自己是德高望重的长辈,自己出面惩罚郑王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还有什么,朱家人犯错,当由朱家人自己来罚才对,不能张了朝臣的气焰,他才不会来这受此等风吹。 还是赶紧把这事了结,他还要回去睡大觉呢。 “快了,快了,劳烦王爷再等等,再等等。” 王荣连忙安抚道,他也想快点完事儿好回宫复命。 可是,他听说李太妃,这会儿已经进宫去向太后求情了,只怕是还得耽误好一会儿呢。 仁寿宫。 张太后最近精神本就不济,却还要忍受情敌的哭哭啼啼,这让她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烦躁。 “你别耍无赖。”张太后看着抱着自己的大腿,哭得死去活来的李太妃道:“你这招现在不好使了。” “谁让你不好好教育老二,反而还给自家孩子拖后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驸马若是有个什么不好的,老二在锦衣卫待着,干点啥不能收拾他,你却非得把这事儿闹这么大?” “现在还有脸来求情,我要是你,早拿块豆腐把自己撞死了,不过挨顿打,死不了的,你哭着喊着给谁看呐?” “我又不是先帝爷,看见你们掉两滴猫尿就心软。” “你要是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去准备好伤药啥的,到时候第一时间就能给老二抹上呢。” 她是一点儿不担心,因为先别说是宫里的板子子,就算是县衙里的板子都是有技巧的。 有些呢,看着血肉模糊吓人,却压根就伤不了根基的,在床上躺个几日也就活蹦乱跳了。 而有些虽然看着不打紧,可两板子下去就能要人命。 朱瞻基虽然判了五十板子,但这也仅仅只是皮肉之苦而已。 打完抹抹药,躺几天,又能去北镇抚司折腾人了。 “太后。”李太妃哭得很凄惨:“老二还这么小,他从小到大有多要脸面,您也是知道的。” “在这么多人面前,让他挨打,他脸面哪能挂得住啊? “太后,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你要打就打臣妾,要罚也罚臣妾,求您不要打臣妾的儿子。” 她一边哭,还一边拿眼角,去瞄人家张太后,期盼她能心软,这拙劣的演技看的景舒都有些着急。 “老二这孩子嘛,肯定是要罚的。”张太后语气淡淡地道:“至于你嘛,肯定也是逃不掉的。” “我已经想好了,罚你吃半年的素修身养性,抄往生经,然后赔给那女子家人钱百贯。” 若不是李太妃年纪大了,又是先帝的遗霜,是女子,打板子会毁先帝颜面,今日挨打的就不是郑王了。 “啊?”李太妃不可思议的道:“百贯?” “凭什么?” “这对母子,用了我家四丫头多少银子暂且不说,单说她们母子何尝值钱百贯呐?” “百贯钱,够他们家三代人花销一辈子的了,他们就算是把女儿卖去青楼,也赚不到百贯钱啊。” “又不是多风华绝代的女子,哪里能值这么多银子,太后,臣妾不服,本就是她有错在先。” 李太妃不是很服气,她一年的俸禄都没有百贯钱呢。 “舍不得啊?”张太后似笑非笑:“这怪谁啊?” “那对母子若是不明不白死了,没有死在你的手里,你就不用花这个钱了啊,你儿子也就不用挨板子了。” “现在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李太妃打死人了。” “还打死一对母子,就连蛮夷,都懂得,不杀还没车轱辘高孩子的道理,你这还不如蛮夷呢。” 这时候知道舍不得了,还不是自己作的啊? 哎,都是贤妃。 这李氏,有吴氏的一半智慧,她也就不必费心了。 李太妃:“……” 早知道如此,她当初就不应该那么着急的。 失策了…… 郑王因为其母妃求情失败,所以被焦毅等人直接捉了过去,但凡在京城的宗亲也都被请去了现场。 “陛下口谕,母妃李氏打死百姓,罔顾律法,实在不该,朕念母妃已然年老,又事出有因。 特令母妃之子,郑王朱瞻埈代为受之五十大板。 令皇叔朱高煦亲自监刑,百官与宗室子皆共同观刑,时刻警醒,不可再犯,钦此。” 皇帝的妃嫔,其实不能很单纯地用妾这个字形容,因为她们身上都有诰命还有阶品。 皇帝死了,太子即位,是要尊称一声母妃的。 就像朱祁锦见了金氏、吴氏,要么喊娘娘要么喊母妃,但是在官方场合的时候,就必须叫母妃了。m..nět 郑王生无可恋地躺在凳子上,他只觉得今生的脸面都要被丢光了。 可谁知接下来,锦衣卫又抓来了一个人。 此人正是驸马王谊,他被郑王打出来的伤还没好全呢,又被锦衣卫捉来,摁在了郑王旁边的凳子上。 他的父母在人群中心疼地看着儿子,却又无可奈何。 第 348 章 给美人头面的事 王荣高声道:“陛下口谕,驸马都尉王谊以公主银钱,豢养外室,德行有亏,致公主伤心,朕与母后闻之亦感伤。” “今罚其五十大板,命其赔付公主钱六百贯。” “待伤好以后,罚戍云南,望其能平麓川之乱,戴罪立功,令驸马都尉们观刑,引以为戒,钦此。” 说罢,他便立刻看向朱高煦。 “汉王爷,可以开始了。” 朱高煦翻了个白眼,才看向早已拿好板子的太监。 “行了,打吧。” 他之前还遗憾自己没闺女,如今看来还好自己没闺女啊。 要是自己女婿干了这事,他可保不齐自己会怎么报复。 下油锅煎了都有可能。 板子打在肉身上的声音有点响,可围观的宗室子弟们却一声都不敢吭,驸马们更是瑟瑟发抖。 只有井源还好,他甚至还有心情嗑了把瓜子。 “诶,焦敬,瞧你那怂样,你又没在外边养外室,也没去青楼夜不归宿,你抖个什么劲啊?” 要说驸马中,井源最喜欢还是这个焦驸马。 虽然刚开始此人有些贪小便宜,但他在战场上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又没什么大毛病的。 “大姐夫。”焦敬抓着井源的手,磕磕巴巴地道。 “我前些日子,去醉春楼和花魁娘子聊了聊天,可也没夜不归宿……陛下他……他……” 不会收拾自己吧? 这板子,看着都疼啊。 “陛下哪有空……”井源斜了他一眼,然后迅速改了口风:“这也说不准,你还是少去那些地方。” “万一公主殿下心中难过,跑去宫里哭诉一番。” “你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再说了,那地方不干净,容易得病,你还是莫要多去的好。”https:/ 这家伙看着就是个不靠谱,还是吓唬吓唬他为好,免得心存侥幸,以后干出惹怒皇家的事来。 “大姐夫说的是。” 焦敬搓搓手,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敢去这种地方了。 围观的群众,倒是不觉得打驸马有什么问题。 “打得好,驸马在民间,其实就是上门女婿的意思嘛。” 第 349 章 牵挂使人长命 景舒:“……说你的事呢,你扯周泽林做什么,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怎么净无理取闹呢?” 好家伙,出息了,连恶人先告状都学会了。 帝后在暖和的屋里吵架,外头却是飘起了小雪,宫人们对争吵声充耳不闻,仿佛早已经习惯。 凌薇本是过来请安,见此情景也不必宫女们拦着了,提着衣摆就往东宫去了,今日她家三哥搬家呢。 可瞧父皇母后那样,显然已经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凌薇来到东宫的时候,朱祁钧正在问三哥什么时候办乔迁宴,而朱祁铭却支支吾吾地道。 “乐容姐姐还没回来呢,待她回来之后再说吧。” “啊?”朱祁钧小脸皱成一团,显然是有些不太乐意:“乐容姐姐得等她弟弟,府试过后才回来吧?” “这会不会太久了,谁家迁居两个月才办宴席啊?” 他想出宫去吃席面,然后和堂表兄弟们玩锤丸的,而且都已经约好了,谁知还要这么久。 “才大吃大喝了十五日,你咋还这么馋呢?”朱祁铭嫌弃地道:“我的乔迁宴,自然该我说了算,我说什么时候办,那就什么时候办。” 毕竟用的是自己的岁俸,没用爹娘的就是硬气。 朱祁钧还要说什么,就见凌薇一脸了然地走了进来。 “四哥,你真笨,三哥明显就是想等乐容姐姐,他只想请乐容姐姐吃饭,不想请别人。” 话本子她看了不少,这点儿眼力见她还是有的。 朱祁铭赞赏地看了自家妹子一眼:“还是妹子懂我。” 自己带大的妹妹,就是不一样。 “为什么啊?”朱祁钧还是不懂:“为什么只想请乐容姐姐呢?” 他们才是亲兄弟,不是吗? 朱祁锦和朱祁钰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老四,确实有点呆。 还好生在皇家,娶媳妇不是什么大问题。 仁寿宫。 景舒带着周泽林来的时候,张太后正躺在院子的摇椅上打瞌睡,旁边的宫人正要行礼却被景舒阻止了。 “让母后多睡会儿吧,我们等等就是了。” 宫人们忙闭嘴,并脚步轻盈地准备去里屋搬椅子出来。 “善祥和泽林来了?” 这时,张太后却听到动静,睁开了日渐浑浊的眼睛。 “时间过得好快,泽林守孝仿佛还是昨日的事情,谁知道这眼睛一眨,三年便过去了。” 还是老人说的对啊,这人上了年纪,时间就会过得如白马过驹,人生不过忽然而已。 “母后。”景舒上前,柔声道:“周太医,他来给母后您请脉。” 这才刚过辰时,太后就又昏昏欲睡,瞧着是有些不大好。 “好,请吧。” 张太后知道儿子儿媳是担忧自己,倒是没有犟,乖乖地伸出手,让周泽林为自己号脉。 周泽林把脉完后,笑道:“娘娘身子康健,无碍的,臣开几道药膳,太后吃些日子精神就好起来了。” 老人的病,大多是心里头的毛病,身子上的毛病,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郎中也没有法子。 张太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安慰自己,不过还是笑着点头。 景舒出门送的时候,周泽林才轻声说了实话。 “太后年事已高,心里又有些郁郁,娘娘可以想想。” “太后为何而郁郁,有些该了却的心思,还是尽早了却较好,说句不好听的,免得到时候有遗憾。” 张太后今年都六十了,这在古代已然算高龄。 最后的寿数里,她想要什么,还是该尽力满足才好。 景舒连忙问道:“母后的寿数?” 还有多久? 还能撑到宣德十七年么? 周泽林摇摇头,并没有说话,可景舒已经隐约有些明白。 历史上,朱瞻基这货走的早,留下偌大一个天下,孙子又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张太后心里自然放不下。 这人呐,心里有了牵挂,就是只剩下一口气,也会拼命撑着,可这辈子,她牵挂什么呢? 儿子好好的,孙子也长大成人,她自然想下去见自己的夫君。 景舒微微红了眼,早知道,朱瞻基这狗还不如早点死呢。 她转身回去,陪着张太后说话,准备陪着她在这里好好呆一天。 说了一会子话,张太后才问道:“老二挨了打,他不嫉恨你大哥吧?” “哪能呢?”景舒摇摇头,笑道:“他是明白陛下的。” “不过,驸马的父母,倒是提着礼去郑王府为儿子道歉了,不过被太妃给轰走了。” “公主也没回公主府,这几日都在郑王府住着呢。” 不争气的儿子,总是会过多劳累自己的父母。 “他爹娘也是不容易。”太后笑道:“自己的孩子桶了娄子,做父母的,舍面子、拼命也会想法子给补上,就怕孩子因此受到一丝丝伤害。” “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世间万事都是有因果的,若是他们,自小便把孩子的品行给教好了,又怎会生出这许多事非来?”m..nět 景舒听着若有所思,张太后在历史上对胡皇后照顾有加,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她想替儿子弥补一些因呢? “母后说的是。”景舒犹豫了下,还是轻声问道:“母后,您想不想回金陵看看,再回曾经的东宫住几日?” 不留遗憾地离开人世,才是对生命的最大尊重啊。 听到金陵二字,张太后眼睛了亮,她犹豫道。 “可以吗?” “算了吧,这一来一回的,得浪费多少钱财,人力,物力,为我一人,不值当的。” 太后出行的阵仗可不小,如今大明的花销更是不小,年年不是这灾就是那灾,她怎么忍心大费周章? “没关系的。”景舒温柔道:“母后,您是不是忘记东瀛的银矿了,咱们家阔得很,儿媳陪着母后回去。” “咱们也不耽误陛下公务,再带上铭儿、凌薇、钧儿,他们啊,还没在南京住过呢。” “这次回去,咱们住上四、五个月也是使得的。” 既然小朱今年有难,就别出门了,好好在宫里避劫吧。 张太后抬头,温柔地看着儿媳妇笑道:“你陪我去,宫务怎么办,瞻基会舍不得你的。” 很显然,她心动了。 第 350 章 大孝子朱瞻基 “母后忘记了,儿媳如今也是婆婆。”景舒柔声道:“比起舍不得母后,陛下更放心不下母后呢。” 朱瞻基是个大孝子的事实,可是史书公认并且众所周知的事情。 “好。”张太后点点头,同意道:“那就辛苦善祥,陪我这个老婆子走一遭,回金陵住一阵。” 北平的文华殿,住过先帝、儿子、孙子。 不像南京的东宫,那边的东宫,最后一任太子就是先帝。 她还能在先帝坐过的地方坐坐,还能找到十二年前,他们夫妻生活过的气息。 乾清宫。 “这怎么行?”朱瞻基第一个反应,便是反对:“母后年纪大了,我作为儿子,不陪着怎么可以?” “我要陪着母后!” 这要是万一有什么事,他不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不行的。”景舒也跟着反对:“陛下,您若是跟着去,耽误政事,母后肯定便不愿意回去了。” “陛下,我看的出来,母后她很想回金陵去住一段时间,她是真的很想回去看看。” “可她不止是您的母亲,更是大明的太后,她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影响朝政的一丝一毫。” “而您今年的命中又有劫难,不好出门,您就让我陪着母后,不会有什么事的。” 这是最两全其美的法子,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朱瞻基背着手,来回踱步了好久,可就是做不出决定来。 景舒也不催促他,只静静地坐在那儿等着。 “让朱祁钰也跟着去,还有井源、樊忠再多带五千护卫。” 终于,朱瞻基做出了让步。 “周泽林医术好,他也跟着母后去,太医院必须去一半,还有,你一个人照顾母后太累,让贤妃也跟着去。” 只有这样,他才放心。 景舒凝眉道:“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 她觉得,大可不必吧? 张太后只是没几年好活,又不是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 “这算什么大阵仗,母后是太后。”朱瞻基理所应当地道:“就是有再大的排场,她也是受得起的。” 景舒有些无言以对,但是也没再说继续什么,反正也只这么一次而已,排场大点就大点儿呗。 既然皇帝同意此事,那景舒自然也就准备了起来。 凌薇撑着下巴,好奇地问道:“都夸金陵好,连祖母都想回去,娘,金陵真的有那么好吗?” 比北平还好吗? 景舒反问道:“几千来年,但凡有任何兵祸,叛乱者第一个打杀抢的,就是金陵一带,你说这地方好不好?” 而每次改朝换代,金陵总是第一个发展起来的,并受到各朝统治者的重视,这样的地方,能不好吗? 历史上,万历年间,西方的传教士去了金陵。 他在《利玛窦评传》中评价,说这座城市能和十六世纪的欧洲,任何最大的首都相比拟。 更是直言,说洪武大帝把这座城市简直造成了奇迹,可见这个地方有多么令人沉醉。 “那定然是极好的。”凌薇很是憧憬地道:“那女儿在陪完祖母后,可以出去走走看看吗?” 可怜的孩子。 “当然可以。” 景舒揉了揉闺女的脸蛋,心中感慨金丝笼中的鸟儿,到底还是渴望外面的蓝天白云的。 而自己带上女儿,本就是想让她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待一切准备妥当以后,众人便只需等着路上的雪全部融化,路面不再凝霜,便可以上路了。 时间暂时定在三月初二,那时候已经不太冷了,住到八九月份,入秋又适合赶路回来是最好不过的。 周宅。 余歆看着丈夫收拾东西,不舍地从身后抱住了他道。 “夫君才刚守完孝,便又要出远门,妾身该跟着去的。” 仔细算算,成亲这么久,夫妻同床共枕的时候实在太少。 周泽林顿了顿,然后才道:“你得看着孩子读书。” 父母给他们留下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将来是余歆的依靠。 想起儿子,余歆心里想开了些:“夫君放心,家里一切有我,我会照顾好孩子还有妹妹一家的。” 是自己想差了,孩子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嗯。”周泽林柔声道:“家里的银子都是归你调配的,你不要委屈自己,更加不要怕花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自己能给的,貌似就只有这些身在之物了。 “我知道,我从没委屈过。” 余歆看着丈夫的脸庞,这么些年,她的衣裳、首饰样样都好,但凡自己看上的,丈夫就没说过二话。 若是生病,就算只是风寒,他也会守着自己一整晚。 除了人冷清了些,她几乎找不到他任何缺点。 这是不是就是旁人说的,人生是没有十全十美伴侣的? “那就好。”周泽林温声道:“时候已经不早了,快回屋睡吧,女子睡晚了,会影响容貌的。” 余歆嘴唇动了动,嗫嚅道:“夫君不一起么?” 这都三年了,别家也不见得就老老实实守孝三年。 就自家这位夫君,居然老老实实和自己分了三年房。 这出了孝,还要出远门,临行前,难道不该住一起吗? “哦,马上。”周泽林反应过来,立刻笑道:“你先回去歇着,我洗漱好便立刻回房。” 知道他不喜欢人看着洗漱,余歆微微笑了笑,方才心满意足地回去,并让人给自己换了件新做的寝衣。 周泽林磨磨蹭蹭了一个时辰,才回了和妻子的婚房。 待看见妻子紧闭的双眼后,他便知道妻子这是睡着了。 接着,他忍不住松了口气,就直接上榻闭眼歇息了,没一会儿,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周泽林不知道的是,余歆此时却睁开了双眼,并滑落了两行清泪。 她刚刚本是故意装睡着的,想着同丈夫玩笑一番的,没想到却听到自己夫君松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 原来夫君不是冷清,他是根本不愿意和自己亲密吗? 相比较余歆的不舍和伤心,朱祁铭此时是非常高兴的。 因为回了金陵,就代表可以见到乐容姐姐了啊。 朱祁钰看着自家弟弟那副傻样,忍不住问道:“三弟,你希望乐容她弟考中功名吗?” 第 351 章 听说朱棣想娶妙锦? “废话。” 朱祁铭头也不抬地道,乐容姐姐希望他能考中,那他自然也是希望那小子能够考中了。 虽然这小子有点不尊敬自己,但他不是年纪小嘛,他可以不同那小子计较的,这就叫大气。 “老三啊。”朱祁钰若有所指地道:“王妃的家人,是不能够身在高位,手掌实权的。” “假如陈文昌真有这个实力,那你说,乐容妹妹舍得放弃自己弟弟的前途,嫁给你当王妃吗?” “都说长嫂如母,可他们没有嫂嫂,那就是长姐如母的啊。” “这天底下,当姐姐的为弟弟牺牲自己的例子,可是一点儿也不少啊。” “老三,你心里要有个数,别一天到晚傻乎乎的,到时候媳妇没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别人怎么选择,是别人的事情,但是连原因都不知道,那可就太傻了。 朱祁铭:“……” 陈文昌这小兔崽子,果然是他娶媳妇的绊脚石。 可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他们姐弟是一个爹娘,你要他为了自己的幸福。 然后牺牲自己的妹妹或者兄弟,那他也做不到啊。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反正你要他给人穿小鞋,让人家考不上功名。 朱祁铭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他可没有那么卑鄙无耻。 “是个君子。”朱祁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笑道:“真没想到,我们四个兄弟中最无赖的三弟,居然长成了正人君子,真是了不起。” 这要是换了他,高低早就让父皇母后下旨赐婚了。 压根就不会想到,应该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更不会想着,把嫁不嫁的权力给对方。 这可能也是因为,杭氏也喜欢他,而且进宫就是为了当王妃的缘故吧,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那是。”铭儿刚开始,还挺傲娇的,可下一秒却反应过来:“二哥,你说谁是无赖呢?” 说着,他便朝朱祁钰扑了过去,并开始玩男孩儿们最喜欢玩儿的游戏,没一会儿就听朱祁钰大喊。 “老三,你要不要脸,都这么大了,还来这招,你还想不想要侄儿了,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三月三是上巳节,在北方中原地区也有“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轩辕生“的说法。 每到这一天,人们都会纷纷来到水边举行祭礼,洗濯去垢,消除不祥,这也叫春浴日。 皇室贵族、公卿大臣、文人雅士们也会临水宴饮。 这也就是曲水流觞的由来,可惜自宋元以后,这节日开始渐渐不显。 所以,在景舒定下了三月初二出门的时候,竟然没一个觉得不对,都快出门了,才想起来。 不过也没有关系,对张太后来说,什么节也没回金陵重要啊。 出发那日,朱瞻基对着妻子儿子、官员、护卫嘱咐了一遍又一遍,还不放心地打马跟了好久。 在张太后接二连三的驱赶下,才恋恋不舍地回宫。 见此,史官甚为感动,便提笔把此情此景给写了下来,还不忘评价了“帝甚孝”三个字。 队伍渐渐前行,景舒同张太后坐着一辆马车。 婆媳两人说着体己话,当然,话里的主角自然是小朱。 “建文元年,我生瞻基的时候,他爷爷和先帝守了许久许久,他爷爷都等得睡着了一会儿,我才把他给生下来。” “当时,他爷爷看了瞻基的脸,就说他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太祖皇帝了,还说太祖皇帝对他说:“传世之孙,永世其昌”。” “我当时就想,这么拙劣的谎话,怎么会有人相信,可是没想到的是,大家居然都信了。” “再后来,太宗赢了,可是他却不想立先帝为太子,他想立老二,可惜老二是次子,不是长子。” “名不正则言不顺,他犹豫了两年的时间。” “最后还是立了先帝,因为瞻基越长越像他,在太宗皇帝的心里边儿,瞻基就是他的接班人。” “再加上所有的大臣,都喜欢先帝,所以只能委屈老二了,可以说,我这辈子的富贵,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个儿子。” 若不是这个儿子,老爷子当真让老二当了皇帝。 那她就是个阶下囚,哪里还有今日的风光无限? 老二什么都要跟先帝争,就连生儿子也要和先帝比。 可惜,他生了那么多儿子,都比不上一个朱瞻基。 “母后的命好。”景舒笑着道:“陛下不但当了皇帝,还这么孝顺,满京城里,谁人不羡慕您的福气?” 儿子嘛,大部分人都有,但是孝不孝顺就不一定了。 你要是生出像杨稷那种仗势欺人、还杀人放火的儿子,那还不如当初不要有儿子的好。 “是太宗教的好。”张太后笑道:“也是先帝以身作则得好,当初啊,先帝对文皇后也是如此的。” 说起徐皇后,景舒可就不困了,她神神秘秘地道。 “民间有传言,说文皇后去世以后,太宗皇帝想娶文皇后的妹妹,徐妙锦为继后来着,不知是不是真的?” 徐妙锦原本也没存在史书,仅于明代陈琏所著《琴轩集》中的墓志上有描述过此人而已。 她早就想问了,可一直没敢问,朱棣他老人家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应该也不知道自己会问出这个问题吧? “竟有此传言?”张太后很是惊讶:“这也太过荒谬了,文皇后去世的时候,徐家姑娘都已经二十有七了。” “更何况,太宗皇帝只爱打仗,可不爱这些。” “哎呀,徐姑娘如今,还在曾经的魏国公府里住着呢,你到时候回去就能够见着了。” 自文皇后去世,太宗皇帝再没有特别宠爱的妃嫔。 至于都说受宠的权贵妃,在她看来也就那样吧。 不过是因为她生的好,擅长吹箫,所以便比旁人厚待几分,至于说多宠,那肯定是没有的。 否则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孩子,也没封个贵妃? “真的吗?”景舒好奇道:“那为何徐家姑娘不嫁人呢?” “外头人都说,是因为太宗皇帝看上了她,所以才没人敢娶徐家姑娘,她便只能一个人过。” 她也不是信,就是想从张太后口里打听一些真实的八卦而已。 “越发离谱。”张太后失笑:“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文皇后去时,徐家姑娘已经二十有七。” 第 352 章 回金陵 “我朝规定,女儿十四便能嫁人,她若是愿意嫁,早就嫁了。” “只是徐家姑娘对男女之事不上心,只重礼义,不愿意嫁人出阁罢了,同太宗有何干系?” 二十七和十四,中间差着十三年,就算晚一些,按女子十七才定亲算,那也有整整十年。 那时候别说文皇后,人家太祖皇帝还好好地活着呢。 朱棣何德何能,敢威胁远在金陵的小姨子别嫁人? 景舒觉得张太后说得很对,她也觉得永乐大帝干不出这事。 “民间啊,什么话都传得出来。”张太后继续道:“总之只要没抓现行,你就拿他们丝毫没有办法。” “那些文人更是如此,胡编乱造,改个名儿便不指名道姓,说的皮里阳秋,不明不白的,你跳脚也没用。” “只不过,居然有说公爹想娶徐家姑娘为后?”张太后一边说一边摇头:“这也太离谱了些。” 若是给公爹听见,恐怕能气得活过来。 景舒眨了眨眼,暗道,那些更加离谱的传言,她就懒得说了,免得刺激到您老人家。 马车晃晃悠悠的,没一会儿,张太后就又开始犯困了,景舒见状,才准备回自己车里看看闺女。 老二老三骑马跟着,所以太后马车后面就是景舒的车,为了防止浪费,景舒就没让准备公主的车驾。 而是让凌薇坐自己的车,朱祁钧和贤妃坐一辆,偶尔再和两个大的练练骑马,如此便省下两辆车。 凌薇这会正无聊地看书呢,见母后回来连忙问道。 “娘,咱们多久才能到金陵?” “这么多人。”景舒想了想,才道:“总得要个五六日才能到吧,怎么样,你晕不晕啊?” 再稳当的车,都有晕车的风险,毕竟还有人晕飞机呢。 她刚说完,悠音便端着一碗汤药进来了。 “娘娘,公主,周太医送来了汤药,说是喝了坐车会好受一些,不会晕,也不会吐呢,公主可要喝些?” 这么贴心? 景舒接过汤药,问道:“你晕不晕,不晕就不用喝。” 药嘛,还是得少喝。 “不晕,不晕。”凌薇很干脆的摇头:“这味道好难闻呀,悠音姐姐,你快些端走吧。” 她记得,自家母后就算晕,也是不肯喝药的。 “行吧。”景舒又把汤药还给悠音:“贤妃他们呢,你过去看过了没有,他们有没有不适?” 她记得,迁都的时候,贤妃可是吐得死去活来的。 “娘娘放心吧。”悠音笑着解释:“臣刚刚已经去看过了,周太医送了药去,贤妃娘娘喝了药,好受多了。” 至于太后,太后已经睡着了,当然就不必喝药了。 “嗯。”景舒吩咐道:“那你把这药拿去温着吧,待会儿公主若是不适,好即刻拿来让她服下。” “是,娘娘。” 悠音答完,便下车,回到了女官们坐的马车里。 马车走的非常慢,所以她们上下车并不会耽误行程。 “娘,表舅舅真好。”凌薇天真的声音带着些笑意:“表舅舅好贴心,感觉和于家小哥哥一样贴心。” “哦?”景舒不经意地问道:“于家小哥哥怎么贴心了?” 凌薇乖乖答道:“前些日子,先生罚我抄书,我抄不完,便让璚英帮忙抄些,结果她也回去找自家哥哥帮忙。” “于家小哥哥没办法,最终还是帮忙抄了书,可他却记得按我的笔迹写,反正没让先生看出来。”. 要不然,还得挨顿罚。 “你这孩子。”景舒无奈地摇头:“净知道耍滑头,和你三哥一样,你也是,好的全然不学,坏的倒是都给学了。” 她不会因为这事罚孩子,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偶尔放松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嘛。 “娘,怎么就又是儿子教的,您怎么什么都赖儿子?” 景舒话音刚落,便见车帘被掀开,露出了朱祁铭不悦的大脸蛋子,给景舒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怎么老听人说话,跟谁学的这是?” 听太子妃说起过,锦儿也常常没声没息地出现在她屋里。 怎么说呢,这父子三人,都有这个毛病。 只有朱祁钰,从来没有如此行径。 景舒这边离开了北平,朱瞻基却没有急着回宫,而是去了郑王府串门。 此时距离郑王当众挨板子,已经过了快两个月的时间了,他不过躺了七八日,伤也就都好了。 按理说,他早该回北镇抚司了。 可心里觉得气闷,加上觉得没面子,就死活不肯回北镇抚司干活,他看谁都觉得是在嘲笑自己。 这会儿见朱瞻基上门,他虽然强迫自己笑得开心些,可不管怎么努力,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行了,别笑了,难看死了。”朱瞻基拍了拍他的肩膀,寻了个地儿坐下:“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特意嘱咐过那番子,不许他对你下重手的,按道理说,不到半月就能好全,你这都快两个月了,怎么还没好?” “王荣啊,去给王爷瞧瞧,若是他身上还有伤,朕回去就打死那番子,给我家二弟出气。” 他话音刚落,王荣便心领神会地上前要扒郑王的裤子,可郑王立刻跳出三米远,不许他近身。 “不必了,皇兄,臣弟的伤早好了,就是觉得没面子而已,古往今来的王爷,臣弟怕是最丢人的。” 都怪那个王谊,若不是怕妹子伤心,他早打死他了。 “行了,别抱怨了。”朱瞻基轻声道:“你知道的,大哥也是没办法,这天底下的人都看着,你要理解大哥的难处。” 不打你,怎么震慑其他藩王,让他们不敢作威作福。 “臣弟自然是不怪大哥的。”赵王也有些不好意思:“臣弟知道,此事也给大哥添了不少麻烦。” “可是大哥,我真是觉得丢脸,不想在京城呆着了,更不想回北镇抚司,你还是让臣弟去封地算了。” 在这京城呆着,天天被都察院盯着,母妃只不过打死个***,大哥便迫不得已揍自己一顿。 这里实在是太憋屈了,反正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呆了。 第 353 章 孩子也没有你重要 “去封地?什么封地?” 朱瞻基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便在朱瞻埈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缓缓地通知道。 “我就实话跟你说吧,将来啊,除了能镇边的塞王,别的王爷们都是没有封地的。” “老二啊,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你是知道的,除了老三老五,哥哥我和你的关系最好了。” “你虽然为人混蛋了些,可也是读过很多书的,应当知道分封制对国库冲击有多大。” “老二啊,大哥也是没有办法,大哥希望你能给自己找点事做,把你这一支的荣耀传下去。” “否则的话你看着吧,等哥哥我将来双腿一伸死了,后面的皇帝们削藩只会更狠的。” “咱们活这么一遭,总该给自己的子孙留下点什么,你日日在府里躺着,又能为你子孙留下什么呢?” 他说的苦口婆心,郑王有些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 “大哥,你是认真的?” 以后只分封塞王,他们这种只能在京城待着了? 那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活着,那岂不是就不能在封地揽财了? 既然不能揽财,那不就只能老老实实靠年俸过日子? 若是再没个差事,又不得皇帝喜欢,那日子不就难过了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朱瞻基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老二,好好想想,北镇抚司的差事你还要不要?” “若是你还不想要,大哥,也绝对不会逼你。” 说罢,他转身便准备离开。 刚出了老二的院子,他迎面就遇上匆匆赶来的真定公主。 “大哥。” “嗯。” 朱瞻基抬脚准备要走,却又像是想到什么般,然后扭头看向了自家妹子,带着几分劝解道。 “四妹妹,你是公主,皇家血脉,别说是驸马,就是你的孩子,也没有你尊贵,你万事都该先紧着自己才是。” 就算是孩子和皇家也隔了一层,驸马又怎么能让公主委曲求全呢? 真定公主看着他的背影,眼眶瞬间有盈盈水光,还未说什么呢,却见自家二哥追了进来。 “二哥,大哥已经走了。” 朱瞻埈倒是也没继续追上去,只是沉默良久后道。 “我明日便回北镇抚司。” 大哥说的是对的,自己应该争气些,不说当个权王吧,也应该给子孙后代在未来皇帝面前刷个脸啥的吧? 金陵宫城的一切,都没什么变化,曾经的东宫更是如此,留都的宫人把这里收拾得很干净。 张太后回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文华殿,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眼里满满的都是怀念。 用膳的时候,看见金陵特色菜,也总是会不经意地说起。 “先帝最喜欢吃这个,先帝最不喜欢吃这个,先帝他……” 十句话里,总有七句离不开先帝。 用完膳,她又回了文华殿,并不许任何人陪着她。 景舒没有办法,便只能回到自己曾经的宫殿。 是的,谁都没有想过,要去住太后和皇后应该住的宫殿。 没有为什么,就是没有这个想法。 她们到南京的时候,正值三月十二,陈文昌还有二十日,便要下场考试,正是埋头苦读的时候。 凌薇和几个哥哥,来到陈乐容赁的小院子里串门,只觉得这院子有些狭小,不由地有些心疼她。 “乐容姐姐,你怎么不赁一个大些的院子,再请两个人伺候,还要自己烧火做饭也太辛苦了。” 凌薇伸手去拉她的手,叹道:“姐姐是习武之人,手本来就很粗,再做些家务就更粗了。” 朱祁铭见状,忍不住探了探脑袋,见果然如此,便斜了一旁的陈文昌一眼:“你不是会做饭吗?” 怎还劳烦乐容姐姐? 陈文昌愧疚地低下了脑袋,凌薇却出声为他说话。 “三哥,你是不是傻,乐容姐姐本来就是来照顾文昌哥哥,好让他安心读书,哪有被照顾的人煮饭的?” “公主说的是。”陈乐容微微一笑:“清风楼最近来了个了不得的厨子,还有位说书很好的先生。” “殿下、公主,要不然咱们去坐坐,让文昌在家读书吧。” 这马上就要进场了,学业一点儿都不能马虎。 于是乎,别人都去吃香的,喝辣的,陈文昌只能被留在家里读书,他却没有一丝想出去玩儿的心态。 毕竟,古人考功名很卷,比现代考清华北大还要卷。 更何况现在有学习机会的人很多,这样一来就更加卷了。 但凡是有点儿上进心的学子,读起书来都是废寝忘食的。 孩子们去聚会,张太后也没忘记把儿媳妇想见的人,请进宫来,按辈分说,她还得叫徐妙锦一声姨妈呢,而景舒则需要叫她一声姨婆。 不管历史上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反正她这个世界就是有。 说起徐家,徐达的孩子里,就剩下这位徐妙锦还活着了。 其余的,都死了。 其中徐增寿当年是因为帮朱棣,所以被建文皇帝给弄死了。 这也正常,毕竟是姻亲,他肯定是帮着自家姐妹的。 建文弄死他也正常,谁让他帮着敌人呢? 这要是换了景舒当建文,她也会把通风报信的人给弄死的。 就徐祖辉从头到尾,都是向着建文皇帝的。 朱棣入应天府后,他死活都不肯承认朱棣是皇帝,于永乐五年,在自己的私宅病死。 这也不得不说起朱元璋的规矩,自他以后不许王爷、皇帝娶高门之女,这确实是有道理的。Qqxsnew.net 往事如何,都如烟散去,只说这位徐妙锦今年已有五十八,比张太后还要小上两岁呢。 也是,朱棣娶徐皇后的时候,这位姑娘还没有出生呢。 景舒看到徐妙锦的第一眼,只觉得她的相貌格外年轻,看着就像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丝毫不像六十岁的模样。 张太后看着她这羡慕的样子,低声轻笑道。 “徐姑娘没有出阁,更没有生养,每日喝茶看书,修身养性,所以瞧着确实要年轻些。” 景舒赞同地点点头,女子生了孩子确实没办法和没生的比。 “臣女给太后娘娘、皇后殿下问安,多年未见太后娘娘了,娘娘风采依旧,瞧着比十几年前还要年轻些。” 徐妙锦恭恭敬敬地行礼,宫人们也不敢上前拦。 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位徐姑娘是最重礼仪的。 第 354 章 您怎么会喜欢先帝? “你就少夸我了。”张太后笑道:“快坐下尝尝这茶,花大价钱在外头也买不到,别人来我都不给她喝的。” 虽说徐妙锦的辈分挺高,但她毕竟也不姓朱啊。 更何况,她比太后还小两岁呢。 待坐定以后,张太后方才问道。 “显宗如今都在家做什么呢,徐钦去世得太早了,他袭爵时才两岁,这可怜的孩子,连名字都是先帝取的。” 徐钦是徐辉祖的儿子,朱棣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让徐钦袭爵魏国公,又突然在永乐十九的时候给人削了。 后来朱高炽登基,又复了他的爵位。 可同年他就病死了,只留下了两个年幼的儿子。 朱高炽看两个孩子可怜,便一个给取名徐显宗,一个取名徐承宗,希望他们能撑起祖宗的家业。 “显宗身子不太好。”说起侄孙,徐妙锦也叹了口气:“整日在家看书,连出门的精神气儿也没有。” “好在承宗身子骨还行,先帝对徐家的恩情,我们感激不尽,只盼着显宗身子好起来便是了。” 张太后和人叙旧,景舒也没插话,只觉得徐家满门忠烈,大房徐辉祖更是个不服朱棣的人物。 可惜,他的第十一代子孙,徐文爵终究投降了清朝。 哎,怎么说呢,至少有明一朝,徐达的后人虽然不再大权在握,但好歹也是富贵到最后一刻的。 虽然说朱元璋对功臣狠,但他对徐达是真的很不错了。 光看姻缘就能看出来,四个女儿,其中三个,都嫁给了朱元璋的儿子,剩下的一个都不知道是否存在。 徐妙锦离开后,张太后笑着问道:“这位姨婆你也见了,和你想象中有什么不同吗?” “除了比想象中年轻些,倒也没什么不同。”景舒轻轻地摇摇头:“她和儿媳想象中,一样的精致优雅、礼数周全。” 一切美好的形容词,放在她身上都丝毫不过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张太后笑的很是温柔。 “这人只要生的好看,不止是讨男子的喜欢,也讨女子的喜欢,这位徐姑娘,年轻时也很是好看的。” 不仅儿媳妇喜欢,她也喜欢呢。 景舒看着婆母这个样子,忍不住把多年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母后,您为什么会喜欢先帝?” 朱高煦那么胖,都说一胖毁所有,五官再端正的人,只要过于肥胖,也就没那么好看了吧? 张太后刚开始不明白,儿媳妇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是她想了想先帝的身材便又明白了。 “我刚进王府时,他还没那么胖。”她笑着解释:“当时在北平,我才十岁,当时的燕王妃想挑个合心意的媳妇,所以便挑中了我。” “我在王府陪几位长公主读书,伺候燕王妃的同时,也和先帝时常见面,他那时候虽然也有些胖。” “但远没有你看见的那么胖,他书读的特别好,又生的白,还是他们哥仨里,最文质彬彬的。” “他对王府的下人,都是笑脸相迎,下人们犯错也从不责罚,这样的人,我自然是喜欢的。” 想起那段青葱岁月,张太后的脸颊浮现了幸福的笑容,又甜又腻,看的景舒有点肉麻的同时又觉得喜欢,她想继续听两人的故事。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金陵吗?” “洪武二十八年,太祖皇帝册封先帝为燕王世子。” “为了孙子一代的关系能更好,所以他把孙辈都召回南京,陪当时的太孙朱允炆读书。” “我这个世子妃,自然是要陪同前往金陵照顾的,我们整整在金陵,住了三年的时间。” “这三年,没有公爹婆母的打扰,没有那些庶妃,只有我们,只有我们夫妻两个人一块儿生活,他写字我研磨,他看书,我就在旁边绣花儿。” “太祖觉得他长的像懿文太子,对他尤其喜爱,可觉得他太胖了,所以便让他练弓箭骑射。” “并时常把他给叫到奉天殿说话,一说就是整个下午,有时候甚至连饭点都忘了。” 张太后手里摸着茶杯,景舒记得这是朱高炽用过的那套。 “我每日在府中,亲自为他煮饭,他总是笑的一脸满足,说我做的饭,是最好吃的。” “那段时光,我们真的很幸福,没有太多那些高门大户的规矩,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夫妻一样。” “可惜,太祖皇帝去世,朱允炆成了大明皇帝。” “他登基后的第一时间,就着急忙慌地开始计划削藩,那些大臣们建议,让他先从燕王下手。”qQxδnew.net “那段时间,我刚怀有身孕。” “我那会儿啊,真的非常害怕,甚至还怕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先帝死在金陵城中。” “那时候,先帝什么也不做了,每日都在家陪着我,哄着我,让我不要害怕,说不会有事的。” 张太后一边说,还掉下了两滴泪。 景舒也是一阵心酸,连忙拿帕子给她擦,却被她给挡住了,接着语气就带了几分畅快。 “好在朱允炆是个没胆子的,不敢先动太宗皇帝,怕他生气不说,还把他们哥仨都送回了燕地。” “接着,我就在北平,生下了瞻基,可也就是从这时候起,我和先帝之间发生了变化。” “建文要削藩,迟早会削到北平,此时的太宗已然想要反抗,所以,他开始和各部将联姻。” “从那时候开始,先帝便有了一个又一个的庶妃,有了一个又一个孩子,我虽然难过却从不生气。” “因为我知道,这些都是政治联姻,在先帝的心里,我还是最重要的,刚开始也确实是如此。” 说到这里,张太后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厉。 “可是,太宗把郭氏赐给了先帝,她年轻漂亮,又是侯门贵女,诗词歌画,样样手到擒来。” “她生下的孩子,渐渐越过了所有庶妃生下的孩子,她抢走了宠爱不算,还想抢走我的身份地位。” “可我也只是讨厌她,并没有想过要对她怎么样,可先帝身子越发差了,她还不知收敛。” “先帝不能吃什么她给什么,明明不能做的事情,她非要由着先帝,所以,我必须让他去陪先帝。” 她恨郭氏,这是满宫上下的人都是知道的。 第 355 章 父子斗法 景舒听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亦不知是该说朱高炽爱上了别人。 还是说郭氏谄媚谋权,又或者是太子妃太过爱先帝了。 感情这种事吧,历来都是最难评价的。 “母后别难过。”景舒轻声安慰:“先帝临终前,到底是没再挂念郭氏,他最挂念的还是你和陛下。” 当然了,这是自己这个穿越者,和朱瞻基这个重生者的功劳,不然朱胖胖到死都是喜欢人家郭氏的。 太子妃擦了擦泪,忽而笑道:“当年皇帝想攻打北平,还是徐增寿冒死送回去的消息。” “其实这事,徐辉祖是默认的,自古忠孝两难全,他不想背叛皇帝,也不想自己姐夫出事,难为他了。” “你和瞻基啊,以后能照顾徐家一点,就照顾他们一点,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文皇后的亲人啊。” 张太后和朱高炽,对徐家向都来是亲近的。 只是可惜了徐增寿…… 增寿、增寿。 徐达取这个名字的时候,能想到自己儿子会短寿吗? 景舒拍拍屁股和张太后走了,留下一堆事儿给太子妃忙,反正近日两口子是没有生孩子的空隙。 朱瞻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婆和老娘都不在,没人管他,他压榨起儿子来就更不客气了。 汉王府。 朱瞻基和朱高煦对弈,连赢四盘的小朱同学兴致颇高。 如今眼看着,第五把又要赢了,他丝毫不理会自家二叔的黑脸,连连催着他继续落棋。 “二叔,快,下啊,大男人,可不能犹犹豫豫的。” “催什么催?”朱高煦不肯落棋:“那个大侄子啊,咱们换个赌注成不,你若是赢了我把宋徽宗的芙蓉锦鸡图送给你,这叫爹一事就不必了吧?” 叫自己大侄子爹,丢人就不说了,下地狱去还不得被亲爹给打死呀? “二叔想反悔。”朱瞻基笑眯眯地道:“那要是我输了呢?” 朱高煦没好气地道:“你也不必喊我爹就是了,只需给样你爷爷用过的东西,就算了,怎么样?” 自己真是疯了,才会想着占自家大哥的便宜。 想着自己的儿子不如大哥,那让大哥的儿子叫自己一声爹也不错,谁知道根本玩儿不过这崽子。 “行啊。”朱瞻基适可而止:“谁让你是我二叔呢,你说了算。” 免得把你给气死了,回头咱又背上点因果就不好了。 朱高煦瞬间喜笑颜开,这不用叫爹压力就瞬间没有了哈。 “陛下。”这时候,王荣忽然进来道:“太子殿下请陛下回宫,说是草原那边,刘琏和李仪吵起来了。” “两位大人互相攻讦,谁也不服,于谦大人也不知谁对谁错,太子殿下请陛下回去商议此事。” 什么商议,就是想老爹回去,帮忙分担点儿事务。 谁知朱瞻基还没说话,汉王便道:“这才多大一点儿小事,何至于就要劳动皇帝了?” “先帝爷像太子这么大的时候,连李景隆五十万大军都不放在眼里,这怎么一代不如一代了。” “去去去,没看我和皇帝在下棋么,今日只要没人打进皇城来,你们都不许进来打扰,滚蛋。” 朱瞻基听得连连点头,只觉得二叔从来没有如此可爱过。 太子嘛,如果不是立来帮忙,那有什么用处呢? 是吧? 朱祁锦:“……” 不生气,不生气,他们一个是亲爹,一个是亲二爷爷,他不能和他们计较,深呼吸…… 娘说过,一切都要往好处想。 如今如今只是下棋已经很好了,没有沉迷女色就还是个好皇帝。 “伴伴,让人把这堆奏疏,全部都搬回乾清宫,抬热水来,孤要沐浴更衣,再温上二两酒来。” 不就是摆烂嘛,谁不会呢? 朱祁锦美美地洗了个澡,又喝了二两小酒,沉沉的睡了一个下午,晚上还约太子妃去花园散步,吟诗作对的,别提多么滋润了。 可怜朱瞻基在外边玩美了,回来却看到一堆没批过的奏疏。 …… 儿子是不是想造反了? 可惜这父子俩的斗智斗勇,景舒可是丝毫不知的。 她如今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偶尔陪张太后聊聊天、吃吃饭,这日子别提有多么惬意了。 至于朱瞻基寄回来的诉苦信,她除了看过第一封以外,其余的信,更是看都懒得看,每回小朱寄信回来,她都只回复八个字。 “已阅,陛下保重身子。” 朱瞻基不爽了,他觉得自家媳妇这是在敷衍自己,便把内侍王钦叫来,吩咐他亲自给皇后娘娘送信,然后亲眼盯着皇后读信回信。 哦,他还要求,必须要皇后娘娘回信五百字以上,否则的话,他便要打王钦的板子。 王钦:“……” 咱家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 景舒也非常无语,可看着王钦可怜兮兮的表情,她还是拿过信,十分给面子地看了起来。 信里没什么正事,不是抱怨太累,就是抱怨大臣太烦,要么呢,就是表示想老婆和老娘了。 看完信,景舒不懂有什么好回的。 但看着王钦可怜巴巴的眼神,她还是提笔把自己今日什么时辰起的,太后什么时辰起的,都吃了些什么。 统统给写了一遍,写完之后递给王钦便以为任务完成。 谁知人家拿了信以后,居然认认真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数了起来,最后又给她放了回来。 “娘娘,奴婢数了数,这里一共四百三十三个字,还差六十七个字,方才到五百字呢。” 虽然但是吧,谁知道陛下会不会发疯数字数。 万一到时候字数不够,挨板子的可是自己呢。 毕竟,陛下又不可能打娘娘板子。 景舒:“……行吧。” 她咬着鼻头,想了想,干脆把孩子们和吴贤妃每日都干了什么,也统统给写了上去。 写完还不忘感慨:“其实,像我这种心细如发的人,也很适合去东厂当差,王钦啊,你说是不是?” 瞧瞧,这报告写的,一个也没落下。 王钦:“……娘娘说的是。” 是个鬼哦。 那东厂都是些被嘎了的太监,您可是国母啊…… 第 356 章 君子远庖厨 景舒被朱瞻基的信折磨,吴氏来讨下午茶的时候,碰巧便知道了。 吴贤妃回了金陵,整个人都自在了许多。 她是江南女子,本来就生的温婉,经过岁月沉淀更添了几分气质。 “陛下给娘娘写信,娘娘回信,这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 “虽然不能见面,却时常锦书传情,这也太恩爱了,简直是羡煞旁人。” 吴氏作为一个初进宫,便开始摆烂的人。 她从来,都不会眼红帝后情深。 说起时,常常给人一种,朱瞻基不是她男人似的错觉。 景舒嗔了她一眼:“你倒是清闲,瞧瞧你脸上的气色,竟比在北平还好,果然是金陵的风水养人些。” 吴氏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笑道:“娘娘不说,妾身还不觉得,如今发现脸蛋当真是滑嫩了许多呢。” 北平的气候没有金陵好,在宫里待着的时候,她得用许多润肤的东西,才能保证皮肤水嫩。 待回了金陵,那些东西直接可以减半了。 “可惜了,杭氏要管着王府,不能跟着回来看看。”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身孕,却老是和儿子分隔两地。 景舒捻了块糯米糕,笑道:“你不是不喜欢你家儿媳妇,这会儿,怎么又开始念着人家了?” 这人的喜恶,果然是善变的。 “哪儿呢,还是不怎么喜欢。”吴氏的嘴也挺硬的,她狡辩道:“可她是王妃,总得先生孩子吧。” “妾身还等着抱孙儿呢,日日看着娘娘抱着小郡主,幸福的哟,妾身可是眼红着呢。” 谁不想含饴弄孙,儿媳妇不得她意,孙子得她意啊。 “你啊。”景舒笑着点了点她:“什么话都拿出来说,别人家婆婆,就是再不喜欢儿媳妇也不会大咧咧地说出来。” “我就只和娘娘说这些。”吴贤妃笑了笑:“妾身在娘娘面前,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害怕自己惹皇后不喜,所以扭捏了些,但如今也都看开了许多。 若是娘娘看自己不顺眼,早几百年前就对自己下手了。 何必等到现在,倒是自己小人之心。 看她如此亲近自己,还在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景舒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 朱棣朱高炽还在,她还是太孙妃的时候。 现在日子虽然好过了许多,可回头看看还是那时候的日子有意思啊。 捋着胡须天天喊着打仗的老爷子,还有一个子分成两瓣花的胖太子。 他们若是还在,这日子该多有意思啊? 时间很快,陈文昌的府试自然是考过了。 可也没考中案首,想要得到秀才的功名还得参加院试。 看着弟弟垂头丧气,陈乐容温柔地安慰道。 “你能一举过府试,拿到第八名已经很好了,那案首又不是谁人都能得的。” “听说有些考到年近不惑,也考不上一个秀才。” “咱们爹当年,也是二十岁才中秀才,你才十四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老实话,有如今的成绩,她已经非常欣慰了。 “姐,我一定会过院试的。”陈文昌捏着拳头,闷声发誓道:“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像他这种没有底蕴之家出身的孩子,只有读书科举这一条翻身之路。 “姐信你。” 陈乐容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弟弟的脑袋,声音透着满满的骄傲。 陈文昌不舍地问道:“姐,你是不是要回北平了?” 他记得姐姐说过,等自己参加完府试就回北平。 “不用。”陈乐容笑道:“陛下让我和娘娘到时候一同回去呢。” “所以,姐能等到你院试出成绩。” 因为这,她能再多照顾弟弟几个月,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院试过后,陈文昌可以放松些。ganqing五.com 于是,他便日日换着花样,给自家姐姐做好吃的,倒是让凌薇他们跟着享了不少口福。 凌薇现在连馆子也不下了,天天到了饭点就去陈家吃饭。 她一手拿着烤鸡腿,一手拿着烤鸡翅吃得津津有味。 “文昌哥哥做饭真好吃,比我母后做的还好吃,都说君子远庖厨。” “可是你厨艺这么好,不做饭真是浪费。” 她觉得这菜,比宫里头的御厨做的还要好吃呢。 陈文昌哭笑不得:“孟子的意思是人要有仁慈之心,不要乱造杀孽。” “这和我是不是男子,做不做饭没关系。” “而且这些鸡鸭鱼肉,都是我在买肉之时让摊贩帮我杀的,所以也不算造杀孽,亦没有浪费这厨艺。” 圣人之言,其实许多都不是大家所理解的那个意思。 若受圣人言而困,不过就是自己把自己绑起来罢了。 大家边吃饭边聊天,陈乐容忽然说起了王谊。 “听说王驸马在出征的路上,自己喝多了酒,又不知死活的跑到河里洗澡,给淹死了?” 怎么就这么巧呢? “这有什么奇怪的。”朱祁铭冷哼道:“就连李修山那个骗子都说,王谊看着就是个短命之相。” 只不过,怎么爹每次杀人,都是让人家被淹死呢? “三个说的是呢。”凌薇轻飘飘地道:“他做的那些事烂事,就这么轻松的死了,算是便宜他了。” 要她来,就应该好好折磨致死才是对的。 闻言,陈文昌打了冷颤,这朱家的女婿真不好当。 他看了看正在吃饭的小姑娘,暗叹以后不知是那个倒霉蛋会被看上。 而凌薇啃着鸡腿,心里头也在琢磨。 陈家哥哥这么好的男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以后会便宜哪位女子呢? 她脑子里浮现出于冕的脸来,不知道于家小哥哥将来会不会洗手作羹汤呢? 嗯,这种书香门第的男子,应该会很难吧? 朱祁钰全程没插话,只埋头干饭,他对什么驸马可是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紫禁城,坤宁宫。 “哎。” 朱瞻基站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只觉得内心满是寂寥。 媳妇不在的第一百天,想她、想她、想她…… “王钦回来了吗?” “回陛下,还没回呢。” “他也太慢了,去,把前几日的信拿过来。” “是。” 王荣有些无语,那封信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再看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 357 章 陛下近日很是劳累 朱瞻基看完信又觉得思念不得减轻,便径直进了自己的画房。 里面放着无数的画卷,有景舒的,有张太后,有朱高炽和朱棣,还有花鸟鱼虫外加可爱的孩子们。 其中有一幅,是他给景舒在秦淮河画的河灯图,还没有上色呢。 他想着这会儿也没事,便拿出颜料,安安静静地给画上色。 朱祁锦拿着奏疏找过来的时候,小朱才刚刚提笔,他便上前把画笔给抢过放下了。 “爹,西安有六府旱灾,百姓恐颗粒不收,江北那边暴雨成灾,河水泛涨,漂民船,害禾稼。” “西南那边小土司叛乱不断,草原上大臣谁也不服谁,互相攻讦,您怎么还能有心情画画儿呢?” 他觉得老爹越发不像话了,明明自己小时候看到的父皇,是一个非常勤政的皇帝啊。 朱瞻基看了他两眼,然后才坐下道:“儿啊,你今年多大了?” 他当然知道皇帝要勤政,可也要看情况的是不是? 朱祁锦拱了拱手:“儿子今年已经弱冠,可是父皇,儿子到底只是太子。” 就算他今年四十岁,那也是太子,也没有全权处理政事的道理。 朱瞻基问道:“要不然,我退位当太上皇,你直接当皇上,这样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他觉得,这样很好。 “父皇!”朱祁锦声音忍不住拔高:“这是皇位,这不是儿戏。” “儿子恳请父皇能够勤政,您都一个月没上朝了,全是儿子代为主理朝政。” 自己把奏疏搬去乾清宫,父皇批倒是批了。 可从那天之后,他就不回乾清宫了。 他又不好把奏疏搬去后宫,扔那里不管良心又不安。 加上更怕疏忽政事,导致朝堂出现什么问题,所以只能自己辛苦。 “老大,你可能不知道,爹身子有病,活不了几年了。” “这几年,你就全权处理政事,有什么拿不准的,再来问我。” “如此你能提前学会怎么当皇帝,爹也能享受几年。” “当然,你要是马上给我生个孙子,爹自然是要帮忙带孩子的,这点责任,爹还是有的。” 朱瞻基语气非常平静,他重生本就是为了改变大明的未来,如今已经改变了。 孩子也长大了,不再是一小童。 自己退居幕后,好好度过最后几年的时光又有何不可? “怎么可能?”朱祁锦惊呆了,他觉得爹是在忽悠自己:“是什么病,哪个太医诊治的?” 苦肉计,老爹又不是没使过。 “你表舅舅诊的。”朱瞻基淡淡地道:“你爷爷身子不好,所以我也身子不好,而且治不好的。” “他说我若是保重好自己的身子,还有十年好活,你要是不信的话,等他回来可以去问。” 再加上那老道说的大劫,也不知道会不会减寿。 小朱抠着大拇指上的老茧,丝毫不觉得劳累儿子有什么不对。 朱祁锦:“……” 表舅舅的医术那么好,应当是不会有问题的。 他眼眶红红的,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转过身去。 “爹,你好好歇着,朝堂上的事,便交给儿子吧。” 话都说到这了,他要是再不依不饶的就说不过去了。 说罢,他便准备回文华殿,却在朱瞻基开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别给你弟弟妹妹,还有祖母说,她们知道了会伤心的。” 特别是自己老娘,他的心情很复杂。 他既不想老娘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也不想她先一步离自己而去。 可惜他不是老天,他不知道老天是怎么写自己命薄的。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老娘少一些担心。 “儿子知道了。” 朱祁锦声音有些哽咽,却强撑着没有流下泪来,快步回去处理政事了。 爹可以歇着,可天下政务却不能有片刻停顿。 他们歇着也有饭吃,有衣穿,可是百姓们没有啊。 待他离开后,朱瞻基的脸上浮现了抹笑容,有个孝顺能干的儿子真好。 金陵。 景舒这回没有收到信,倒是收到了那副上好颜色的河灯图。 小朱画技了得,图中的美妇活灵活现,神韵掌握的也是非常好,放去后世应该能卖不少钱。 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死后,是继续穿回现代,还是人死如灯灭。 若是能穿回去的话,要能把画带回去就好了。 只要卖出去,怎么说也得挣个几百万,那可就享福了。 “陛下近日在做什么呢?” 景舒看了画后心情好,难得主动问起朱瞻基的情况。 王钦嘴角抽了抽,却还是按陛下吩咐的道。 “今年旱灾、水灾一块儿闹,陛下成日繁忙,有时候饭都没时间吃,人都瘦了一圈儿呢。” 确实是瘦了,那是和汉王下棋,下得废寝忘食才瘦的。 景舒微微蹙眉:“既然如此,你们这些伺候的可得多上些心,不论如何忙,都得按时用膳才是。” 她上辈子在现在,就是因为学习和工作没有好好吃饭,结果就有胃病,疼起来只能靠药缓解。 王钦:“……是,娘娘。” 皇后娘娘这么关心陛下,也不知陛下的良心会不会痛。 太子殿下若是知道陛下如此,也不知会不会气得跳脚啊。 陈文昌过了院试,也已经拿到了秀才的功名。 现如今,他则需要安心备考,三年后进军乡试。 若是乡试过了便是举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时候他十七岁。 考进士的时候应该是十九岁,其实这和于谦的历程是差不多的。 当然了,现在只是展望,到底能不能考上还得另外再说。 只说孩子们玩儿马球的时候,张太后远远地瞧了几眼。 “那便是乐容的弟弟,生的果然是一表人才啊,听说年纪轻轻的,便能烧得一手好饭菜,是个好孩子。” 景舒顺着张太后的目光看去,便见一位文气少年,正骑在马上,手拿球杆和朱祁铭比赛呢。 乐容和凌薇祁钰,则在加油助威。 而太监们捧着的彩头,是尊砚台,瞧着也不是凡品。 “确实是好孩子,可惜了,他是个在屋里读书的,怎么打得过那个上战场的,瞧着像是要输了。” 人家朱祁铭都赢了两面旗,而那陈文昌一面也没赢得。 第 358 章 抓周礼 “我不赞同。”张太后笑眯眯地道:“我瞧这孩子沉得住气,输了这么多,也不见他浮躁。” “你再去瞧瞧老三,还没赢呢,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也太嚣张了。” “这把不管谁赢,这少年那不认输不急躁的劲儿,就选胜老三,我瞧他将来是个有出息的。” 她老人家看上的可不多,她说不好的不一定不好,但她都说好的,那绝对是最好的。 “得母后夸奖,是那孩子的福气,不如妾身把他叫过来,母后和他说说话,考校一番?” 反正这又不是北平,没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算了。”张太后摆摆手:“后宫不得与外臣相见,他虽不是臣,但也是外男,宫人们摆屏风也麻烦,不折腾了。” 她怕麻烦,也怕麻烦别人。 张太后笑着道:“皇帝身边的王钦,听说来来回回十好几趟了,不是给你送东西就是送信。” “皇帝还真是惦记你,当然你刚嫁进来的时候,我和先帝还为你担心,怕你们合不来呢。” 如今再看,当初属实是自己想多了。 “这是儿媳的福气。” 才怪,你们没有担心错。 原主和朱瞻基同学确实合不来,最终分道扬镳. 一个呢,考上蟋蟀大学,另一个呢,考上道教学院。 “瞻基娶了你,也是他的福气。”张太后留恋地看着眼中的皇城:“不好叫皇帝牵挂,把先帝的东西归拢归拢,咱们还是回北平吧。” 迁都的时候,她嫌弃有些东西太旧了所以压根没收拾。 如今她却每一样都喜欢,就连先帝常常坐的那个石凳子,她都想搬回北平去。 “母后,咱们再住一段时日吧,如今时值六月,正是炎热的时候,赶路可并不好受,还是等凉爽些再说吧。” 她看得出来,张太后舍不得这里。 “再说了,这么热,护卫和宫人们也受不了啊。” 冰山倒是也可以放在车里,他们这些享福的倒是还好,可那些护卫和只能走路的宫人们怎么办? 张太后想了想,纠结了会儿才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便听你的,还是九月再回去吧。” 宫人们确实辛苦,而且这次儿子派了不少人跟着。 大热天的让大家赶路,确实太过于辛苦。 都怪儿子,让这么多人跟着做什么? 景舒他们没有回去,便也就没有赶上大孙女的抓周礼。 作为皇帝的嫡长孙女,她的抓周礼自然有排场。 朱瞻基吩咐,全按凌薇的抓周礼来。 “我还记得你妹子,小时候就长的胖乎乎的,满周岁的时候,她那脸蛋都能挤出油来。” “你们兄弟啊,抓的都是能文能武的好东西,那个小丫头,也不遑多让,抓了把剑。” “你说她一个小姑娘,抓什么剑呐?” “果然,长大了就是个调皮捣蛋,喜欢舞刀弄枪的,还不到十岁,就已经能骑马射箭了。” “一会儿咱们就看看,我大孙女儿会抓个什么。” 想起小女儿抓周时的模样,朱瞻基脸色柔得快要滴水。 朱祁锦想起妹妹那时候的样子,也笑了起来。 “妹妹一直以乐容姐姐为榜样,只可惜身为皇家公主了。” 公主嘛,总有点束缚在身上的。 父子俩说着说着,就到了太子妃处,命妇们看见皇帝来了,都连忙躬身行礼。 “圣躬安,太子殿下安。” 太监们也连忙抬来了屏风珠帘,把皇帝太子和命妇们从中间隔开。 “不必多礼,你们说你们的就是了。” 他只是想看着自家大孙女,最后抓了个什么东西而已。 小南乔长得很好,胖乎乎可人疼。 抱出来的第一时间,就赢得了所有贵妇们的好评。 大部分人都说这孩子生的像太子妃殿下,也有那么几个说生的像皇后殿下的。 朱瞻基忍不问道:“董夫人,你说说看,小郡主生的像谁?” 这些人都是怎么瞧出来的,他怎么就瞧不出来呢。 董氏笑道:“臣妇觉得,小郡主是有些像太子妃,可也有些像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生的,自然就有些像皇后娘娘了。 朱瞻基遗憾地道:“怎么就不像朕呢?” 闻言,饶是命妇们都端庄有礼,也差点没有绷住。 您长那么黑,若是像您得话,小郡主长大了,还怎么找郎君啊? 董氏给面子地安慰道:“这女孩子都是像母亲的多些,营王殿下不就像陛下多些么?” 他见过这位王爷,和年轻时候的陛下,觉得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七成像也还是有的。 特别是那任性、桀骜,却又有几分底线的性子。 朱瞻基听完果然高兴了些,不由地道:“夫人说的是,营王确实是最像朕的孩子,只是性子到底不如太子讨喜。” “更不如你家于冕,小小年纪,便有持重君子的模样了。” “待将来到了该成婚的年纪,挑好了姑娘,便和朕说,朕亲自给他们指婚。” 这话的意思很简单,挑儿媳妇的权利还是你们的,但是赐婚的荣誉,朕会给到你们家的。 “臣妇代犬子,先谢过陛下了。” 董氏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个恩典。 皇帝肯给脸面,那他们自然不会给脸不要脸。 抓周礼开始,太子妃把小姑娘,放到了摆满东西的红布上面。 她柔声鼓励道:“好姑娘,去,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吧。” 南乔懵懵懂懂地看了娘亲一眼,又看了看红布上的东西,犹犹豫豫地就是不拿。 “哟,是不是东西太多,小郡主这瞧花了眼呐?” “小郡主,您面前的针线篓子就不错,可以拿着玩儿啊。” “拿什么针线篓子,小郡主,您旁边有支狼毫,拿狼毫吧,以后写得一手的好字。” “还是拿书吧,以后当大明朝第一才女。” “小郡主……” 命妇们的热情高涨,比自家孩子抓周时,还要着急,反倒是宗妇们的反应不大。 小家伙没看到喜欢的,转身要自家娘亲抱抱。 可从前无有不应的娘亲却推开了自己,依旧指着红布上的物件要自己拿。 小南乔歪头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听娘亲的话,转身仔细挑起了东西。 她先拿起了最近的针线篓子,然后在大家惊呼的声音中把她给扔到了一边。 ganqing五.com 第 359 章 又是不省心的崽 小南乔又拿起笔,再次在大家惊呼的声音中给扔了。 书、算盘、胭脂、钱币等等,都被她如法炮制地给扔了老远。 现在,红布上就只剩下一柄假的小木头制的剑。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觉得她肯定会把这玩意给丢老远。 谁知道,小家伙不仅没扔,还拿着它爬到了太子妃的面前。 “娘~给~” …… 现场的人都是一片安静,久久都没有人吭声,就连朱瞻基都有出声,还是汉王妃最先反应过来。 她笑着道:“恭喜陛下,恭喜太子殿下,看来咱们大明啊,又要出一位巾帼英雄了呢。” 害,看来这位皇帝大侄子的闺女和孙女都是一模一样的性子,长大了都不让人省心呢。 她此话一出,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顺着汉王妃的话说。 这也没办法,人家是太子嫡女,你还能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不过也是,他们大明朝连正式受封的女将军都有了,未来的公主殿下舞刀弄枪又有什么关系? 朱瞻基让太子妃,把胖孙女给自己抱了过来,笑着逗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和朱祁锦离开。 待出了东宫,他才扭头和儿子道:“这又是个不省心的姑娘啊。” “你瞧着吧,等她将来大了,指不定和她姑姑怎么一块儿捣乱呢,可有的你愁了。” 不过孩子捣蛋也好,不都说嘛,调皮捣蛋的孩子都聪明着呢。 朱祁锦笑道:“待她长大,妹妹说不准都已经出阁了,怎么可能有心思和南乔捣乱?” 妹妹都九岁了,他家闺女才将将满周岁呢。 “说得也是。” 朱瞻基倒是不想闺女嫁太早的,可想想自己的身体,又还是觉得按正常年纪来就好。 否则,他看不到女婿是个什么样子,也太过遗憾了。 “老大啊。”朱瞻基认真地看向儿子,催道:“南乔已满周岁,你和太子妃两个,可要抓紧些啊。” “爹的身子你也是知道的,就等着抱孙子了。” 这辈子改变了这么多东西,若是抱不到孙子,他死都不会瞑目的。 朱见深这个孙子,他还是非常喜欢的。 可自己儿子又不是朱祁镇,他老婆也不是钱氏,不知道能不能把朱见深给生下来啊? 朱祁锦本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可想着老父亲的身体情况,他还是很乖地答应。 “是。” 想抱孙子,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老人都这样嘛。 王钦来送信的时候,景舒正在和太后和贤妃喝茶,得知孙女抓了剑的时候忍不住笑道。 “其实咱们家的公主们,英气还是有的,听说宁国大长公主,骑术尤佳,箭术更是不输当年的太宗。” “只不过因为是公主,所以不显本事而已,不像凌薇,恨不得叫所有人都知道她马骑得好。” 想想也是的,朱家人以弓马得天下,只要是在没有限制前提下,公主们功夫又怎么会差呢? 虎父无犬子,虎父又亦不会有犬女啊。 “你说的是呢。”张太后赞同道:“宁国公主,是太祖的嫡长女,也是本朝唯一封国的公主。” “太祖对其尤为宠爱,上头还有五个嫡亲哥哥,自然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比旁的公主活的要自在些。” “凌薇是皇帝唯一的公主,上头也有四个哥哥,也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当然也就活得更加自在。” 何止是比旁人活的自在一些啊,那简直舒服许多。 梅殷死的时候,这位公主便扯着朱棣的衣裳,哭着喊着,非要朱棣把驸马还给她呢。 这要换了其她人,恐怕永乐大帝早就手起刀落了。 可对着自己这位亲妹妹,永乐大帝却好声好气地安慰着她,而且没有一丁点儿的脾气。 还给了梅殷三个儿子都封了指挥使,虽然有些不情不愿,到底还是封了,而且给宁国大长公主的岁俸,也是诸位公主中最多的。 可见,这位公主地位有多高。 “什么自在啊?” “给公主殿下问安。” 张太后话音才刚刚落下,便听到宫人行礼的声音,接着便是凌薇的那豪爽的大嗓门儿。 “祖母,母后,贤母妃,我回来了,刚刚好像听到我的名字了,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小姑娘脸上全是汗水,碎发紧紧贴在通红的脸蛋上,瞧着就是刚刚疯玩结束的表现。 她一屁股挨着吴贤妃坐下,伸出爪子就想去拿桌上的糕点。 “不许拿,瞧你这副样子。”景舒没好气儿地道:“先去换身干净的衣裳,洗过手再过来喝茶吃点心。” 那爪子也不知摸过多少东西,还不知道有多少细菌呢。 凌薇讪讪地收回,要拿糕点的爪子:“娘,祖母和贤母妃还在呢,您也不给女儿一点儿面子。” 不过说归说,她还是乖乖去了后殿换衣裳。 作为朱瞻基最小的孩子,她在太后和景舒来回住着,不要太随意,所以这里也有她的衣裳。 “这又不是北平,娘娘何必要这么严厉,小丫头撒野多可爱啊。” 吴贤妃自己没有姑娘,所以对凌薇也是很好的。 总是给她做衣裳,景舒这个亲娘都没做过几次。 “贤妃说的是。”张太后也赞同道:“不过就几个月而已,等回去北平,再规矩起来就是了。” 就是因为你们太宠她,所以她这个当娘的才会严厉些啊。 景舒轻声解释:“性子一旦养成,再规矩起来就难了,还是要早些养成好习惯才好。” 三人讨论了会儿育儿经,凌薇才又回来,再次行礼后放下坐下。 待吃了些糕点,填饱肚子以后,才说起今日听到的事情。 “今日同哥哥们外出喝茶,在茶楼听人说宁王世子去世了。” “他都四十三岁了,还未承袭王位就去世了,真是太可怜了。” 其实宁王朱权现在也才六十而已,只不过古人生孩子都生的很早,也是老朱身子骨好。 他出生的那年,正是朱高炽出生的时候,和太后娘娘也同岁,这位王叔才刚刚出生呢。 啧,老朱真是龙马精神。 “烒哥儿没了?”张太后有些震惊:“宁王叔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 她们不在北平呆着,倒是真的不知道有这事。 第 360 章 亲情缘薄 “会吗?”凌薇却不以为然:“好像也没有吧,听那些人说,宁王如今还有心思,和天师张宇初编书,弘扬什么道法呢。” 景舒拍了拍脑袋,她想起来了,宁王这个家伙也是个修仙的货色,老朱家就没几个正常人。 不管是皇帝,还是藩王。 “没大没小的。”张太后却教育起小姑娘:“按辈分,你应该叫人一声叔祖,合不该在背后议论长辈的事。” 弘扬道法有什么不好的? 有点自己的小爱好,不就不会惹事让自家儿子烦心了么? 闻言,凌薇规矩了些,乖乖放下茶盏,然后行了个礼。 “孙女知错了,孙女以后不议论长辈们就是了。” 她只是觉得儿子都死了,当老子的还有心情修仙。 她心里就有点不得劲,认为这位太爷爷也太冷心了些。 “公主不知。”吴贤妃笑着解释道:“宁王爷子嗣多,他有五位郡王,还有十四位郡主,自然不如陛下如此疼爱孩子。” “公主不是养了不少好看的鸟儿,去年入冬没了一只,您不也只伤心了一晚上,第二日便好了吗?” 孩子多了,便不值钱了。 普通百姓家里如此,皇家更是如此,只不过衣食住行亏不了就是了,旁的就不要惦念太多。 她一向这么安慰自己。 再说了,宁王世子虽然已经去世。 可是他有儿子,按老朱家的习惯,他儿子将来亦会被封为宁王,王位也不会被别人给抢了去。 这样的结果,已经不错了。 可是那是人不是鸟儿啊…… 凌薇心里想这么回嘴,却又觉得和贤母妃说这些没什么意义,反正自家爹爹不是这种人就是了。 “贤母妃说的是,我明白了。” 景舒看着闺女这模样,也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吴氏的解释。 她觉得闺女还小,不明白大家族亲情缘薄的道理,让吴氏解释一番,心里有个数也挺好的。 宣德十二年,七月初八。 西南那边传了信来,说英国公张辅和苏震云在缅甸会师,大败叛军,并生擒了思任发。 帝大喜,命太子给两人发诏,让他们即刻砍下其头颅。 传首西南所有城池,震慑当地百姓与逃脱的余孽。 “苏震云是个有能耐的,你爹我交代过的事,他总是完成得很好,又非常漂亮,确实是个人才。” “我只让他杀了王谊,也没教他怎么杀,他却能想到投其所好,先把人灌醉了再丢进河里。” “众人皆知王驸马贪杯好色,喝多了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大家也更加不会说皇家凉薄。” “别说是百姓了,便是你四姑姑,那也是没想到驸马的死是咱们干的,如今他又平定了叛乱。” “老大你说,咱们该给他升几级啊?” 朱瞻基把这几件事,交给苏震云,其实是有盘算的。 他觉得,苏娶了妻子曾经的丫鬟,丫鬟的夫君那就是自己人,让自己人去干这种脏事比较保险。 何况他打仗不错,顺便收拾个叛乱,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苏将军如今是从四品。”朱祁锦想了想以后拱手道:“儿子觉得,可以给苏将军提为怀远将军。” 怀远将军,正四品,苏震云一个小旗能在十年左右的时间升到这个位置,已然是非常不错了。 “行。”朱瞻基想了想,便答应下来:“那你想让他以后镇守哪里?” 像这种将位,一般情况下不会搁京城里头享福。 “辽东。”朱祁锦毫不犹豫地道:“西南那边远没有辽东复杂,战斗力也不如辽东那边的女真,三弟哪儿,需要多些能人帮忙才好。” 虽然三弟很能打,但别人人多势众也不好啊。 “你安排吧。” 朱瞻基吩咐完儿子,便拿了个桃子擦了擦咬了一口,晃晃悠悠地就离开了,今日他约了汉王叔去听戏。 朱祁锦也没拦着,他准备待表舅舅回来打听好爹的身体情况在说,若是真的也便罢了。 若是假的,他可也要去别院‘养病’了呢。 夏日炎热,蟋蟀的叫声让景舒压根就睡不好午觉,虽然宫人门也抓蟋蟀吧,但到底是收效甚微。 反正睡不着,景舒也就不硬睡了,翻身起来问道。 “公主和几位王爷还没回来?” 这几个熊孩子,跑得整日整日地都不见人影。 “没呢。”悠音上前,指挥宫人们为景舒穿衣:“殿下们去西郊狩猎,回来时怕已经晚上了。” 这才中午,哪就那么快回来? 景舒无语道:“这大热天的,凌薇一个女娃子,也不怕晒,晒得黑黢黢的,待回去她爹都认不出了。” 上辈子,每到夏天暑假,景妈便不准她白日出门疯玩,只能在家做家务看电视,就是怕晒黑了。 毕竟她的脸,还是很好的,只不过想不通学了护理,黑白两班倒,工作服一穿上没有十二个小时别想脱,偶尔还得加个班啥的。 所以,导致头发有点少,黑眼圈也有一点点重。 …… 可整体还是白皙美女,可闺女再这么疯下去,不会变成朱瞻基那肤色吧,她有点接受不了呢。 “不怕的娘娘。”悠音笑道:“周太医开了美白的药膏来,虽然没有那么神,可也有点效果的。” “待回到北平,娘娘再好好关上公主一阵不让出门,自然也就白了,毕竟女儿家不似男儿。” “男儿不好养白,女儿家还是很容易养白皙些的。” 陛下虽然在宫里住着,可时不时也要带领群臣去打猎,打个马球啥的,自然是养不回来。 公主不同,只要娘娘狠下心,再黑也能白回来。 “太医有心了。”景舒喝了盏茶,醒了醒脑子后才道:“让你准备的食材都准备好了吗?” 张太后最近食欲不太好,她便想着亲自下厨,做些爽口的菜,好让她老人家多多用上一些。 “都准备好了,按娘娘的要求,一丝也不带差的。” “嗯。” 景舒自然相信她的能力,便又看了会儿新出的话本子,待时间差不多了,便去了东宫的厨房。 今晚上吃凉面、凉皮、凉拌木耳与各色爽口的小菜为主,滴上麻油、醋、蒜泥等调味料别提多香。qQxδnew.net 总之,张太后吴氏,还有疯完回来的孩子门都非常满意。 第 361 章 太子爷磨刀霍霍 朱祁铭还特别夸张地,大声道:“母后做的饭,给儿子百两金子,儿子也不同人换。” “真的?”景舒见他吃完,便又笑着给他添了碗凉皮儿:“铭儿的意思是说,我做的饭值百金?” 朱祁铭想也不想,便答道:“自然。” 旁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张太后和吴贤妃却品出了些味道,表情立刻便有几分看好戏的模样。 果然,只听景舒笑道:“悠音,听见了没有,你一会儿就去找营王殿下,让他给你一百两金子。” 朱祁铭:“……???” 为什么,他怎么听不懂呢? “饭钱啊。”张太后好心解释:“你不是说你娘做的饭值百金么?” 废话,他这不是故意哄娘高兴吗? 这怎么还当真呢? 一百两黄金,他哪儿拿得出来,白银还差不多。 “娘娘这是逗殿下呢。”吴氏笑着道:“听说殿下今日的战利品最多,还猎了一头鹿呢。” “只不过是只母鹿,肚子还大着,殿下便让人给上了药,然后放它们走了,娘娘听说后很是高兴呢,这才同殿下说笑了几句。” 原来是这样,朱祁铭抬头去看娘,果然见她笑容满脸。 他忍不住咧开嘴便笑道:“儿子一定好好攒钱,除了以后娶媳妇的,都给娘拿着。” 儿子孝顺老娘,也是天经地义。 此话一出,众人又是一笑,景舒嗔了他一句。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狂妄了些,还是要改,不然会吃亏的,知道你太叔祖代王吗?” “知道啊,他怎么了?” “徐妙锦进宫说,他被你爹训斥,原本五千石的岁俸被扣光了,还被举家召回京,瞧着是要改藩。” 代王一脉,没有在封地做出什么有利的事情就算了。 朱桂还恶心了好几代皇帝,不怪朱瞻基要收拾他。 朱祁钰疑惑地问:“为什么?” 太叔祖可没剩下几个了,他爹对剩下的几个太叔祖可都是很宽厚,等闲重话都不说一句。 何况代王是郭惠妃的儿子,郭惠妃可是郭子兴的亲女儿,很受敬重,爹待他可比宁王温和。 这时候,张太后接过话头:“说他带着两位郡王啊,没事就拿着大棒,打马上街随意殴打百姓,还随意奴役士兵,暴戾成性。” “你们老爹废了贱籍,三番五令不让打死宫人奴仆太监。” “他倒好,光上上个月,就打死两个宫女,还有四个太监,连你爹派去说教的侍讲都打。” 好家伙,这不是在皇帝的脸面上蹦迪呢。 凌薇更是张大了嘴巴:“这不是比二叔还坏么?” 可不是吗? 好歹人家朱瞻埈不会无缘无故打人,都是刚好他心情不好,你又刚好撞上去,他才会打你。 打死人的数量,也远不及他。 哦,对了,他老婆还是徐氏,也就是徐皇后的老婆。 这位王妃,可没有徐皇后那么好命,后面回京见面再细细说来,这会儿便暂且不提了。 景舒叹道:“你爹虽然废了贱籍,但王孙贵族许多人还是没有放在心上,这位叔祖是被抓了典型。” 她敢肯定,朱瞻基是要杀鸡儆猴呢。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些都不是朱瞻基的意思。 这都是朱祁锦的意思,等朱瞻基知道的时候,远在大同的代王,连自己的行礼都打包好了。 他看着面沉如水儿子,抿了抿嘴:“你就这么坑你亲爹,他脾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把这个煞神叫回来做什么,不给岁俸不就行了吗?” 他这个叔祖就是个地痞流氓,赫赫有名的大明第一恶棍。 在封地霍霍几年死了得了,干嘛弄回京城来祸害自己? “再说了,北平又没有代王府,他回来以后住哪儿?” 难不成再改修一座,那也太浪费银子了。 朱祁锦淡淡地道:“太叔祖在封地为恶一方,自然是要扣在别院,然后再去太庙忏悔几年再说去处。” “爹,藩王根本不拿皇帝谕旨放在眼里,儿子传了他好几次,他都不肯动身让京。” “最后还是儿子说了狠话,说再不上京便要以谋反罪论,他才肯不情不愿收拾行李的。” “何况,太祖婶日子甚苦,她可是太奶奶的亲妹妹,地位还不如宠妾呢,再这么下去,朱家就是天下的笑话。” 不让欺凌百姓、奴役军民、打杀奴仆、宠妾灭妻? 不好意思,你朱家全占了,还有什么脸面让他们不要这么干? 自己家人都管不好,将来权贵们有样学样说起来也是你理亏。 朱瞻基一时语塞,想起那个疼爱自己的祖母,还有被代王欺负的大同百姓,他默默地闭嘴了。 临走时,他忍不住回头:“儿啊,你做的很好,这种得罪人的事,都往爹身上推就对了,爹剥皮揎草都重新启用了,不在乎多得罪几个人。” 可儿子不行,他舍不得儿子的名声不好。 朱祁锦愣了愣才道:“爹,儿子以您的名义,是因为儿子的话不管用,不是因为……” 想让你帮我背恶名的! “我知道,吾儿最是孝顺。” 朱瞻基当然相信儿子,他张着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然后抬脚离开,他觉得儿子当皇帝会比自己好。 至少,自己对宗室,下得最狠的手也就是减俸。 儿子不同,他是真敢囚禁藩王的。 就算是辈分忒高的太祖叔,他也丝毫不带犹豫的。 换了他,他可能得犹豫些时日。 吴贤妃知道此时后,也没忘记用代王的事例来教育两个孩子。 “你们生在皇家,不用才华,便能够权势在手,富贵滔天,这已经是好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母妃对你们要求不高,不求你们将来能有多么高的作为,青史留名,但求你们当个好人。” “至少,不能欺男霸女,要温和厚道些才是,如代王爷这般行径,是万万不能,知道了吗?” 否则,恐怕富贵不了多久,便落得个和代王一般被囚禁的下场,陛下的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 这种杀鸡儆猴的事,陛下可没少干,再说了,陛下又不止一个孩子,说不准就拿自己儿子开刀了呢。 朱祁钰和朱祁钧拱拱手,都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个儿子脾气都随自己,吴贤妃倒是也没有特别担忧,只是当母亲的,总喜欢嘱咐几句罢了。 第 362 章 凌薇初懂人间险恶 朱祁铭景舒也不担心,这孩子虽然混账了些,但是长这么大,也没打死人,顶多烦了给小太监几脚。 近几年,就算是心里头不爽快,也是自个儿去郊外跑马,在景舒和陈乐容的双重棍棒教育下。 他如今再不会随意对宫人动手,所以景舒也没什么好嘱咐的。 晚上睡觉,凌薇热得睡不着,便缠着景舒问代王世子的事。 “听说代王世子虽不讨代王喜欢,还被虐待得很是凄惨,可是听说他随了王妃温和的性子,为什么太爷爷却给了他"戾"字的谥号?” 她虽然小,可也懂的这不是什么好字呢,只有惹恼了皇帝,才有有这个谥号,比如自焚而死的湘王。 建文逼的湘王自焚而死,而建文本人也因火而灭,那场火,也是建文自己放的,这也算是罪有应得。 可是,凭什么那代王作恶多端,却能够活得这么久,而脾气很好的世子,却要得这么个谥号? 说起这事,景舒倒是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出了些许事由。 景舒悠悠一叹,解释道:“代王当年被建文皇帝囚禁,你太爷爷登基以后,便恢复了他的代藩,多年的压抑之下,他变得更加暴戾。” “恢复王位短短几个月时间,他的罪状就被列了三十二条,并传到了你太爷爷的耳中。” “你太爷爷看不下去,便下旨斥责,并裁减了他的护卫,自此,他才稍微收敛了些。” “可他对你太爷爷心中生了怨,又无处发泄,便发泄到你太奶奶徐皇后的妹子,他自己的妻子身上。” “代王妃性格温顺,处处忍让,可世子看不下去,处处维护母亲,所以代王扬言要杀了这个逆子。” “后来,徐皇后去世了,代王更加肆无忌惮,要把王妃赶出府,世子上前阻止,结果也遭到了暴打。” 说到此处,景舒有些说不下去了,可看着闺女懵懂的样子,她还是决定要把此事给说清楚。 “王妃和世子,因为没了府中的供给,流落街头,连衣裳也是破破烂烂,代王却不闻不问。” “世子当时才十四岁而已,他受不了此等侮辱,便上京告父,此事闹得很大,可你太爷爷也非常为难。” “这一边是弟弟,一边是姨妹,再加上藩王世子是无诏,不能离开封地的,所以你太爷爷只让他带回一封敕书,让代王改过自新。” “如此倒是安稳了几年,虽说代王妃和世子依旧遭受代王白眼,但好歹没被代王打骂了,世子身子不好,二十五岁不到就去世。” “因为他上京告父的这种举动,礼部人认为他对父亲不够恭顺,便给了“戾”这个谥号。” 古人是以孝治天下的,纵然父母有什么不是,哪怕是杀人放火,你也不能够大义灭亲。 否则,是要过公堂的。 在礼部那些人看来,世子私自上京,此乃一罪,告父不孝,又是一罪,给个这个谥号并不过分。 毕竟礼法大于天,他们又不是刑部的衙门的官员们,非要分个对错。 从景舒开始说的时候起,凌薇的眉毛就没有松开过,眼底甚至有些水光,全是怜悯和同情。 “世子真可怜,代王妃也好可怜,代王妃家世虽然很好,可王妃世子无诏都不能离开封地。” “王爷虐待妻子儿女虽然不对,可到底这是他的家事,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太爷爷就是想管,估计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劝诫,到了爷爷和爹这会儿,都是晚辈,更不好管他的家事。” “可代王却仗着自己辈分高,居然丝毫不知收敛,越发不像样,爹实在看不下去便出手了。” 她好讨厌这位太叔祖,她二叔祖和二叔叔脾气也是不怎么好的,可也不这样讨人厌。 “是呢。”景舒轻声道:“听说代王的宠妾正在和世子的孩子,争世子之位,你爹应该不会让她活下来。” 虽然说这事吧,其实都是男人太过纵容而造成的,可谁让他是王爷,谁让他娘是郭子兴的女儿? 按老朱家的脾气,最多把代王囚禁起来也就是了,但那怂恿儿子夺位的小妾肯定是活不了的啊。 只是代王世子属实是可怜,封建社会不仅压迫女子,没死爹的男子其实也是一样的。 不管是女子还是男子,在爹娘没死之前,都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人家就是快把你打死了,可因为他们是你爹和娘,你也不能去告官,否则便是不孝。 凌薇紧紧抓着娘亲的衣襟,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满腔的愤怒,却一个字也表达不出来。 景舒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语气轻柔地安慰。 “好姑娘,娘同你保证,你永远也不会经历这样的委屈。” 她只是想告诉女儿,人间百态,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疼爱自己的孩子,女儿可以不经历这些,但不可以天真地以为这些黑暗都不存在。 不能因为自己身在光亮中,就觉得这个世界都是光亮的。 …… 盛夏渐渐收尾,取而代之的是初秋,景舒看着指挥众人收拾东西的张太后,心中满是欣慰。 在金陵住着的这段时间,大家都过的非常开心,也不知道,在北平留守的父子俩如今怎么样了。 是时候,该回去了! 徐妙锦进宫来,想和她们一块儿回北平看看代王妃。 不过是多个人罢了,张太后自然是爽快答应的。 待收拾十几车行李以后,张太后才恋恋不舍地住了手:“此生,怕是不能再回这里看看了。” “怎么会?”景舒笑道:“明年初春,儿媳还陪母后来金陵小住,只是母后一句话的事儿。” 张太后摇摇头:“来一趟已经破费,怎还能年年都来,不来了,省下些钱,拨下去为百姓做些事吧。” 节约一辈子,奢侈这么一回,她已经很不安了。 景舒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她知道张太后这是习惯节俭了。 “咱们这次回去,怕是能刚好能赶上中秋呢,不知道今年的中秋宴席,有什么稀奇戏曲能看。” 自从小说越发发达之后,戏曲也越来越有趣儿了。 第 363 章 胡轩要回来了 景舒曾经觉得很没意思的戏曲,现在却越来越喜欢。 中秋宴席,宫里肯定会请戏班子,这不又是个消遣的好法子么? 婆媳俩说说笑笑的,没几日也就把东西收拾妥当。 然后启程准备回京了,远在北平的朱瞻基得到消息以后。 他也开始勤奋起来,上朝和批奏疏两不耽误。 面对好大儿怀疑的目光,朱瞻基是这样解释的。 “爹不好在你娘,还有你祖母面前表现出来,免得让他们担心,你祖母年纪大了可不能受刺激。” 朱祁锦觉得老爹说得有道理,却不知为何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能休息几日也挺不错的。 东宫。 晚上,夜晚微凉,芙蓉帐暖,此刻久未温存的两口子,温存过后便抱在一处说着话。 太子妃忍不住叹道:“妾身的后殿,离殿下的前殿不过几步路的事儿,可妾身却有十日没见到殿下了。” 这还是太子,就这么忙,要是以后当了皇帝还得了? 朱祁锦想起老爹这个甩手掌柜,也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忍不住摸了摸太子妃的肚子。 “再辛苦几年,等咱们的儿子长大,孤便有空了。” 不就是压榨儿子吗? 谁不会啊! “嗯。”太子妃微微红了脸,看着殿下英俊的脸庞,小手忍不住开始画圈圈:“妾身也想为殿下早日诞下嫡子。” 年轻人嘛,本就是血气方刚,两人自然是谁也不服输的。 临睡前,太子妃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只听夫君叹道:“也就祖母和母后在家,孤还能歇上些时候。” 是吗? 沉入梦乡的时候,太子妃心里还迷迷糊糊地想着,那自己岂不是只在有孕的时候能歇着? 父皇和母后,真不愧是一对儿。 景舒和张太后回京那日,老远就看到了皇帝的御驾。 朱瞻基一看老娘和儿媳妇到了,便屁颠屁颠上去行礼问安,还上前要亲自帮着驭马。 “儿啊,此时正值晌午,太阳正烈,你要不还是进来坐着一块儿回吧,你媳妇也在我这呢。” 你都那么黑了,怎么还晒太阳呢? 朱瞻基自然是不肯的:“母后,此次您回金陵,儿没有陪着本就不孝,就让儿子亲自为你驭马吧。” 史官见此,心中又是一番动容,忍不住又夸了一波自家皇帝。 待入了城中,街道两旁的百姓见天子亲自为太后娘娘驭马,纷纷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陛下真是诚孝啊。” “大明有如此君王,怎会不兴盛啊?” 张太后听到大家夸奖自己儿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孝顺的儿子,谁不想要啊? 回到宫中,朱瞻基才仔细地看了看自己媳妇,见她气色好方才放心,又挨个向自家的孩子们看去。 最后,视线定格在凌薇身上。 “哟,咱们的小公主,怎么变成黑公主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只不过疯跑了一个夏日,皮肤变黑些了是肯定的,但比起他肯定是肤白如雪的。 凌薇丝毫不生气,反而笑着道。 “爹爹成日呆在乾清宫批阅奏章,怎么还是这么黑,可见女儿是随了爹,想白也白不起来呢。” 朱瞻基一噎,又道:“那小公主生的这么好看,嘴还这么利索,这又是随了谁啊。” 这一半优点一半缺点,看这孩子怎么答。 “嗯……”小姑娘沉吟了一下,然后眼珠子转了转,便道:“长相随了娘亲,嘴利随了爹爹。” 她说的可是事实,她娘的嘴才没爹那么会堵人。 此言一出,众人不顾朱瞻基的黑脸,都纷纷笑了起来。 朱瞻基大掌一挥道:“这闺女是不能要了,赶明儿得去问问礼部,怎么把公主废为庶人。” 一家子好好地乐呵过后,便到了晚膳时分。 杭氏也被叫进宫里来,小别几月的夫妻仿佛眼睛都拉丝似的,看得旁人那叫一个肉麻。 用过晚膳,朱瞻基就迫不及待把孩子们打发了。 该谈恋爱的去谈,该生孩子就去生,别在他眼门前碍眼。 张太后在路上也很累了,便也回仁寿宫歇息了。 景舒生了三个孩子,可架不住皇家的条件好啊。 不用自己喂孩子、带孩子,还有好多东西好生保养着。 所以,不管是身材还是容貌,都是非常抗打的。 小别胜新婚,朱瞻基这个老色胚自然是不会放过她。 云雨过后,景舒沙哑着声音道:“今年都已经过了一大半,可还是不知道陛下今年的劫难是什么。” 是那老道算错了,还是没有去东瀛躲过了? 可若是躲过了的话,请平安府的时候,她们已经决定不去了,那符纸为何会莫名其妙地燃烧呢? 说不通呀! 第 364 章 你不知道他干的好事? 周泽林见状,忍不住安慰道:“太子殿下可以放心,只要陛下听臣的话,十年之后臣依然能够为陛下施针,虽吃些苦,但保命是没问题的。” 那个汉王,不就在自己的针下,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么? 对于自己的医术,他还是相当自信的。 朱祁锦送走太医以后,心中有些难过和伤心,并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多帮老父亲处理政事。 这边的景舒,也见到了进宫拜见太后的代王妃,也见到了朱仕壥,他是那位可怜世子的儿子。 他爹去世的时候,这孩子才不过四岁而已。 隔着屏风,景舒也看到这孩子身子瘦弱而单薄,她忍不住道:“世孙该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二十多岁的人了,就这个小身板,朱祁铭一个能打十个,那朱桂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多谢皇嫂。” 声音也没有什么力气,看着代王妃那强忍泪花的模样,可见这孩子在封地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同他说了几句话,景舒便让人把他带去见太子和几位王爷,都是同辈,在一块说话也能开心些。 等他离开后,代王妃才开始落泪,在张太后和徐妙锦的安慰下,她才把自己的遭遇缓缓道来。 “王爷有位宠妾,也是姓徐,性子善妒而贪财,王爷宠幸了她两位婢女,她便把人的耳朵、鼻子、嘴巴全用粪便堵住折磨致死。” “可王爷却根本不管,她想让自己亲生的儿子承袭王位不说,还偷偷把府中的财产藏到马车里,带出王府,给她的亲生儿子送去。” “这就不说了,她却连我的嫁妆,都盯上了。” “我实在受不了,便同她争辩,谁知王爷居然同她一块儿打我,世子护着我也挨了一顿打。” “后面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太宗让他改正,可他依旧如此,后来世子去世,这孩子跟着我,遭了不少罪。” 代王妃年纪也大了,她头发花白,形同枯槁,和张太后与徐妙锦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如今能回京,不再受他们的闲气,我真是应该感谢陛下,若不是陛下,我和这孩子还不知得熬多久才能出头。” 反抗吧,她又不是男子,手上没有兵权护卫。 你说逃跑吧,更加不行,她带孙子跑了那便是犯了朝廷律法,说不准王位就拱手让人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就是死,也要把王伟给孙子坐着。 可以说她能够活到现在,全凭放不下孙子这口气吊着。 “简直是岂有此理。” 张太后气得,直接想砸茶盏,不过她突然想起手中这套貌似很值钱,便又急忙刹住了。 “她不过区区一个侍妾,敢动王妃的嫁妆不说,居然还敢对王妃世子动手,还有没有天理了?” 作为叱咤两代帝王后宫,令无数妃嫔不敢啰嗦多话的成功人士,张太后对此事简直不可置信。 “你也是,堂堂一个王妃,还是将门之女。” “怎么会给这么个玩意儿压制住,十三叔分明是自己残暴,所以才会喜欢比他更残暴的。” 第 364 章 你不知道他干的好事? 周泽林见状,忍不住安慰道:“太子殿下可以放心,只要陛下听臣的话,十年之后臣依然能够为陛下施针,虽吃些苦,但保命是没问题的。” 那个汉王,不就在自己的针下,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么? 对于自己的医术,他还是相当自信的。 朱祁锦送走太医以后,心中有些难过和伤心,并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多帮老父亲处理政事。 这边的景舒,也见到了进宫拜见太后的代王妃,也见到了朱仕壥,他是那位可怜世子的儿子。 他爹去世的时候,这孩子才不过四岁而已。 隔着屏风,景舒也看到这孩子身子瘦弱而单薄,她忍不住道:“世孙该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二十多岁的人了,就这个小身板,朱祁铭一个能打十个,那朱桂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多谢皇嫂。” 声音也没有什么力气,看着代王妃那强忍泪花的模样,可见这孩子在封地是没有好日子过的。 同他说了几句话,景舒便让人把他带去见太子和几位王爷,都是同辈,在一块说话也能开心些。 等他离开后,代王妃才开始落泪,在张太后和徐妙锦的安慰下,她才把自己的遭遇缓缓道来。 “王爷有位宠妾,也是姓徐,性子善妒而贪财,王爷宠幸了她两位婢女,她便把人的耳朵、鼻子、嘴巴全用粪便堵住折磨致死。” “可王爷却根本不管,她想让自己亲生的儿子承袭王位不说,还偷偷把府中的财产藏到马车里,带出王府,给她的亲生儿子送去。” “这就不说了,她却连我的嫁妆,都盯上了。” “我实在受不了,便同她争辩,谁知王爷居然同她一块儿打我,世子护着我也挨了一顿打。” “后面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太宗让他改正,可他依旧如此,后来世子去世,这孩子跟着我,遭了不少罪。” 代王妃年纪也大了,她头发花白,形同枯槁,和张太后与徐妙锦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如今能回京,不再受他们的闲气,我真是应该感谢陛下,若不是陛下,我和这孩子还不知得熬多久才能出头。” 反抗吧,她又不是男子,手上没有兵权护卫。 你说逃跑吧,更加不行,她带孙子跑了那便是犯了朝廷律法,说不准王位就拱手让人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就是死,也要把王伟给孙子坐着。 可以说她能够活到现在,全凭放不下孙子这口气吊着。 “简直是岂有此理。” 张太后气得,直接想砸茶盏,不过她突然想起手中这套貌似很值钱,便又急忙刹住了。 “她不过区区一个侍妾,敢动王妃的嫁妆不说,居然还敢对王妃世子动手,还有没有天理了?” 作为叱咤两代帝王后宫,令无数妃嫔不敢啰嗦多话的成功人士,张太后对此事简直不可置信。 “你也是,堂堂一个王妃,还是将门之女。” “怎么会给这么个玩意儿压制住,十三叔分明是自己残暴,所以才会喜欢比他更残暴的。” “你若是最开始,便厉害了给他看,哪还会有个那贱人说话的份,就是你刚开始表现的太过软弱,他们两个才会蹬鼻子上脸。” 代王妃不敢说话,只默默垂泪,徐妙锦则在旁温声安慰。 景舒眉头紧锁,她只知道代王有点宠妾灭妻,却不知这小妾手段如此残暴,居然敢暴打王妃世子? 张太后心气儿不顺得很,立刻让宫里的太监总管带人去别院,她要把那女的拉去菜市口杖毙。 代王妃弱弱地问道:“太后,不需要请示陛下么?” 好歹,也是郡王的生母。 “有什么好请示的?”张太后怒道:“不过是个藩王的侍妾,若是都要劳烦陛下,那陛下忙的过来吗?” 她本想好歹是郡王之母,给个体面毒酒一杯算了。 可她的所作所为,不是在皇室脸上抹黑吗? 代王妃谨小慎微惯了,被这么一吼,双腿便忍不住一软,再不敢说话,看的景舒是忍不住怜悯。 原本是大家闺秀,可几十年的虐待再好的大家闺秀,也…… 太监们得了令急忙出宫,女官们自然也是要去撑场面的,张太后气得肝疼,可还是有些不解气。 “去东厂,调些身手好的,把代王也给我押过去。” “让他好好看着,再送去太庙让他好好在太祖皇帝面前忏悔认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要不是她辈分低一些,她都想连代王一块儿打。 朱桂的武力值还是不错的,不然藩地也不可能是大同,所以番子们功夫要是不好的话,那肯定是制不住他的。 景舒也有点被吓到,要知道自己穿过来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张太后如此生气的模样。 以前她总是温和,就算收拾人,都是不声不响的。 也就面对郭氏的时候,大张旗鼓了一些。 代王妃和徐妙锦走后,朱瞻基过来打探八卦,却刚进门,就被自家母后扔了本书在他身上。 “你锦衣卫耳目天下第一,别说是普通的大臣了,我知道,你把藩王们是看得很紧的。” “所以,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代王干的这些好事。” “你给我好好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皇帝,你怎么能容许朱家宗室出这么个笑话,让这么个恶棍王爷镇守一方,这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藩王欺辱百姓,纵容侍妾横行霸道殴打王妃世子,你就这么干看着,到现在才开始插手管?” 张太后很生气,她一直觉得儿子是个明君。 儿子当皇帝,也当得很好,可如今这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等十几年,才对这么个恶棍下手。 朱瞻基被训得一声不敢吭,只敢乖乖地站着,古人讲究夫妇一体,景舒自然也得站着陪着挨训。 “母后。”待张太后骂得差不多了,朱瞻基才轻声道。尒説书网 “儿子是想着,他毕竟是叔祖嘛,又是郭惠妃生的,就是爷爷在,也只是训斥而已……” 朱瞻基原来想着,反正代王也老了,到时候自己给世孙撑腰呗,他承袭王位自己不就好管了么? 谁知道,老大看不下去了。 第 365 章 儿媳妇又有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张太后便怒道:“你就是欺软怕硬,人家宁王也是你叔祖,宣德三年的时候,他让你把南昌附近的田地赐他。” “你不肯给,后来他不过议论了几句宗室品级之事,你便很是不满,写信把人家呵斥了一通,不过是因为他母亲不显,南昌非边塞。” “儿啊,当皇帝的可不能这样做,你厚此薄彼,让天下藩王怎么看,你让天下百姓怎么看你?” “早几年,你二叔谋反,你就应该趁此机会削了他,你倒好,拖了十年,这十年几百名百姓,无故被打,十几位民女被强抢。” “这外头的百姓,还夸你呢,说你是圣德之君,你听了好意思么,代王的事,你必须要给大同百姓一个交代,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朱瞻基被骂得狗血淋头,却一个字也不敢辩驳,更不敢说此事是锦儿干的,不然他会被骂得更狠。 从仁寿宫出来,景舒看着跟打了霜似的朱瞻基,不但不同情,反而还有些幸灾乐祸。 “真羡慕陛下,这么大了,还有来自娘亲的教导,不像臣妾,想听训斥,都没得听呢。” “哦?”朱瞻基斜了妻子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如此,那以后娘子帮为夫挨骂可好?” 景舒不吭声了,张太后她老人家骂人可狠着呢,她可遭不住,还是让朱瞻基自己承受吧。 “哼!” 朱瞻基冷哼一声,丢下一句他还有政事要忙,便拂袖,往乾清宫的方向去了。 景舒在身后看着他背影,无趣地甩了甩帕子:“陛下真是越来越小气了,从前什么玩笑都能开。”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果然,再厉害、再不拘小节的男人被自己老娘批评过后,那心情都是会不怎么好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反正皇家这次在民间是赢得了一个非常好的名声,大同的百姓们提起张太后更是竖大拇指。 百官们看代王倒霉,心里也高兴,所以此时也就代王本人不高兴,不过他还在太庙跪着呢。 而朱瞻基,也叫来了六部,还有内阁和太子商议,该如何安置代王。 他这几十年攒下的宝贝,全都被朱祁锦给充了皇帝私库,岁俸也被太子一把给撸到底了。 可人家王位还在,一直不给俸禄也不太像话。 废为庶人囚禁在京中吧,代王妃和其孙子不也成庶人了,这让他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这事也就礼部能说上几句话,其他官员都不怎么吭声。 几番商量之下,最终还是决定按太子说的来,直接把人扣在别院关着。 除给他粗茶淡饭,还有生活必须用品以外,旁的一概不许,好好地让他吃上几年的苦头再说。 至于具体吃几年苦头嘛……这个可不好说咯。 那小妾生的几个郡王,废为庶人,囚禁在别院,不许人前去探视,大同的代王府也被朝廷给封了起来。 王妃和世孙受了许久委屈,自然是没有惩罚,但谁让他们和代王是一家子,所以自然是住在一个地方。 只不过,暂时分院别住也就是了,毕竟这俩身子骨亏得太厉害,需要好生将养着才行。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她是徐皇后的亲妹子的份上,皇家也得对她好,否则不就是无情寡恩了么? 因为有了这个先例,若后代藩王有此等不法行为的,那后世皇帝也有个参照处理方式。 事情至此,便告一段落了,至于代王如何不服气,也改变不了他将粗茶淡饭地度过一生。 只是,据说王府被封后,大同百姓家家户户都突然有了大喜事,那爆竹接连放了一个月渐渐停息,囧。 …… 景舒回来还没歇几日呢,太子妃便被请出了喜脉。 南乔才刚满月,简直就是神速啊! 儿媳妇又怀上了,她这个当婆婆的自然应该欢喜。 只是懒是躲不成了,天底下没有让孕妇忙碌的道理。 “母后。”太子妃轻声道:“贞显公主李氏,如今已经满十五了,该册封入东宫了。” 她虽然心里有些不愿,可这种事情是迟早的。 与其让旁人说闲话,还不如自己提出来,还能被夸一句贤德呢。 景舒问道:“太子怎么说?” 儿媳妇倒是真够大方,只不过身在这个位置,不大方也要学着大方,也是难为她了。 “这是后宫事。”太子妃轻声道:“当初便说过,公主十五正式册封,如今不过是按当初之约罢了,所以儿媳没同殿下说。” 免得叫殿下以为她不喜欢这个李氏,一拖再拖,也让李氏王朝那边,觉得天朝国说话不算话。 “行吧。”景舒点点头,妥协道:“她是太子的侧妃,也是你的侧妃,一切由着你安排就是了。” 再如何,人已经在紫禁城,也不能把公主给退回去吧? 那不是逼着人家去死吗? 既然皇后和太子妃都点了头,宫里和礼部也就备了起来。 太子侧妃虽然也是妾,但也是低位妾之首,位置仅比太子妃的位置低些,所以自然是有册封礼的。 该有的冠和礼服、常服都是有,只不过规矩相比太子妃,肯定是要减少很多步骤的。 最起码,景舒和朱瞻基根本不需要露面。 新人正式入住东宫,朱祁锦还是给面子去了三日,不过到底还是没下手,据说是因为其年纪太小了。 他觉得于心不忍,所以决定过几年再说。 至于留宿,纯粹是给人面子,也不好叫满宫里的人都以为侧妃不受宠,动辄给人脸色看的。 有了这遭事,景舒明显觉得太子妃近日心情都好了许多。 她无奈地摇摇头,觉得古人的心思就是太多,却又不爱宣之于口的,也不知道累不累。 许多未见到蕊初,景舒觉得她行事越发利索,人也很是严肃,忍不住同她开玩笑道。 “不知那个崔监军,还有没有给咱们尚宫送东西啊?” 蕊初老脸一红,忍不住嗔了景舒一眼。 “娘娘真坏,明明知道臣对太监不感兴趣。” 若那崔居兴站在她面前,她都想吐他一脸的口水,什么东西,找对食找自己头上了。 谁家太监找对食,眼光敢这么高的? 别说她不想找,就是找也是找苏将军那般厉害的,怎么会要崔居兴这种中看不中用的? “我逗你的。”景舒笑着拿过本月各宫开销的账簿,并随口问道:“今年夏季,宫中总开销是多少?” 蕊初连忙道:“今年夏季,后宫总开销四千八百四十九两银子。” “其中包含各宫娘娘服饰衣衫,胭脂水粉,还有燕窝人参,夏季瓜果同吃食等用度。” 第 366 章 陛下,素菜好吃吗? “还有各宫,宫人的俸禄和夏衫,按照娘娘的吩咐,今年每日都给宫人们,午晚发放两盏绿豆汤消暑。” “绿豆今年有些涨幅,衣裳和胭脂水粉也是如此。” “所以这开销也就,比去年这时候多了四百多两银子。” 其实这个钱也不算太多,在万历时期,后宫光是买胭脂水粉,一年就得四万多两银子。 这样算下来,朱瞻基的后宫,一年下来也就花个一万多两银子。 当然,这是因为他后妃少的缘故。 蕊初继续道:“皇爷每年从私库拨两万白银,到娘娘的库房,加上娘娘的铺子赚的,咱们还能剩下许多呢。” 这手里有钱,她管起来倒是不觉得束手束脚的。 若是不够用,娘娘还有皇爷私库的钥匙,可以直接去搬。 反正皇爷又不管这些,他只需要知道自己还剩多少钱,别的就全是皇后娘娘说了算。 只是,由奢入俭难,她得娘娘信任才管着整个后宫。 还是应该细细盘算每一笔花销,能省就省一些才是。 “你做的很好。”景舒笑道:“虽说该节俭的时候要节俭,可该大方的时候也不能含糊。” “今年很多地儿遭了灾祸,涨价也是正常的,宫人们也有家人,他们家人就等着他们拿银子回去过活。” “传我的令,有宫人家乡今年遭了灾的,本月的俸禄,多给半贯钱,算是我和陛下的一片心意。” 虽说女官和有点脸面太监们,他们肯定是不愁银子用,甚至女官的家人也因为她们早封了小官。 可是,那些低等小宫女,还有小太监们就没那么有福气了,管事的再克扣点,落到他们手上的就更加少了。 她这也算是为朱瞻基积点儿福吧,希望天道爸爸能给点面子,让小朱平安度过这一劫。 “臣知道。”蕊初笑道:“娘娘是好心肠,可是,虽然今年的灾祸虽然多了些,但太子殿下反应快。” “赈灾非常及时,除了江北那边被水淹死的,西安六府,可是一个老百姓也没有被饿死的呢。” “殿下又拿了自己的私房,让锦衣卫亲自,给受灾的百姓们发放了粮食,和那些宫人们了。” “娘娘若是再给,恐怕会让那些百姓有了惰性,来年不好好耕种,就指望朝廷去救济他们了。” 不可否认,老百姓是淳朴、善良的,可他们同时,也是有不思进取、自私、计较的劣根性。 所谓斗米恩、升米仇,这个度上位者一定要把握好。 “太子做的也太周全了。”景舒心情很是复杂,嗔道:“孩子大了,不需要当娘的帮衬都知道该如何做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高兴之余还有些失落。 唔,儿子不需要她了呢。 “太子殿下贤名远扬。”蕊初笑道:“这几个月,就是太子殿下这几个月成日忙着,也不顾着好好吃饭,瘦了许多。” “娘娘可要叮嘱叮嘱殿下,这身子骨才是第一要事啊,在如何,也要记得吃饭不是?” 景舒本来觉得没啥,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 她问道:“朝堂上事很多么,怎么陛下和殿下都忙成这样?” 从前这父子两把任务分分,便也都没那么累了,怎么这次,这父子俩都累成这狗样? 蕊初眨了眨眼:“……娘娘不知道啊?” 她以为,太子殿下应当跟皇后娘娘告过状了才是。 自己,是不是多嘴了? 若是给陛下知道,是自己说的,该不会给她穿小鞋吧? 朱瞻基在乾清宫,同群臣和奏疏过完了充实的一天,当他哼着小曲,回到坤宁宫时便觉得气氛不太对。 首先,凌薇乖乖地坐在饭桌前,格外有礼数地同他请安,而妻子还是笑容满面地和他问好。 只是,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其次呢,自妻子回来以后,餐桌上顿顿都是妻子亲手做的好菜,可今日,桌上却都是素菜,不带一点儿荤腥呢。 他坐了下来,疑惑地道:“咱们皇后娘娘改信佛了?” 只有那些秃驴,才会吃得这么素。 景舒笑着给他打了一晚饭,然后递到他面前道。 “听闻臣妾不在京城住着的时候,陛下几乎每日都要去汉王府用膳,汉王叔是个不能见荤腥的。” “臣妾便想着,大概是陛下就喜欢用素菜?” “是臣妾前些日子不懂事,不该给殿下做那么多荤腥,从今日开始,臣妾便日日陪着陛下吃素。” 反正她在金陵胖了不少,刚好趁此机会减减肥。 再说了,她还能在中午吃肉加餐呢。 这时候,宫人又断来一小盅乌鸡汤,并放到了凌薇的面前,然后屈膝道:“回皇后娘娘,菜已经上齐了。” 景舒点点头,然后慈爱地看着自家闺女道。 “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不必陪着咱们吃素了。” 凌薇看了看皮笑肉不笑的娘亲,又看了看满脸心虚爹,不明白大人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嘛…… 可见娘还是最疼自己,瞧瞧这鸡汤,连爹都没有呢。 这顿晚膳,朱瞻基吃的很烦,他可是一个肉食动物,一顿饭能干掉根大羊腿的那种。 这些素菜,那在他眼里就是草嘛。 “陛下,好吃吗?”景舒问道:“臣妾特意让人去汉王府,把汉王妃给汉王叔做的食谱要了一份呢。” 少油少盐,主打的就是一个健康,瞧瞧她多么贤惠。 “好。” 好难吃! 别让他知道是谁,跑到妻子这里来乱嚼舌根…… 朱瞻基揉了揉鼻子,只好安慰自己给妻子出出气就算了,反正明日午膳他还是能吃肉的呢。 景舒见他憋屈心中暗爽,可也没有过度再为难他。 毕竟他身子确确实实是不好,让好大儿多辛苦些也正常。 可是,他不该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还要在自己面前装作特别勤奋的样子。 她又不是那种黑心肠的恶婆娘,眼看着他都是个短命的,还要死命地折磨他,这般做派唬谁呢? 于是,两口子饮食就变成中午吃肉,早晚吃素的健康饮食了。 第 367 章 朱祁钰要当爹了 宣德十二年,十月二十九,滇王妃诊出有孕,宫内很是高兴,一批批的赏赐流水般地进了王府。 “恭喜祁钰,当爹了。” 家宴上,和众人共饮三杯以后,第一杯就是敬朱祁钰。 朱祁钰眉飞色舞的,瞧着就是当爹以后心情极好。 “谢谢母后。” 从前日日呆在一处时怀不上,没想到这许久不在家,回来后一次就怀上了,他能不高兴吗? “杭氏啊,夫妻一体,你便以酸梅汤代酒,一起吧?” 景舒是真心为朱祁钰高兴,这肚子里说不准就是朱祁钰的嫡长子,那位没长成的朱见济。 这一世,这孩子定然会平安长大。 “是,母后,儿媳谢母后。” 杭氏也是满脸的幸福,她本以为还需要些时日才能有王爷的骨肉呢,没成想就怀上了。 喝完了,景舒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这杯她要敬吴贤妃。 “贤妃,也恭喜你,要当祖母了。” 吴氏的脸这会儿都要笑烂了,她开心地拿起酒盏,痛快地一饮而尽:“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她得意的笑容很好地刺激了另外三个没孩子的,几人对视一眼,一个接着一个地给她敬酒。 开玩笑,她们几个就连女孩儿都没生下一个。 可这贤妃倒是好,同样不受宠,可她一个人就生了两个儿子,她们能不羡慕嫉妒恨么? 没一会儿,吴贤妃就有些醉了,连连同姐妹们告饶,几人才肯放过她,她连忙给自己灌了碗醒酒汤才好些。 酒宴结束后,皇帝和皇后回坤宁宫,几人则结伴回各自宫里,为了驱散些酒气,大家便都没有坐轿辇。 何婕妤拉着贤妃的右手,艳羡道:“真羡慕贤妃姐姐,有两位儿子傍身。” “不像我,此生只能养个猫儿狗儿地打发时间。” 早知道今日,当初就不走汉王的路子进宫了。 她和李婕妤都是承宠过的,若是走的旁人的路子,说不定就不用喝避子汤,指不定孩子都多大了。 不过啊,这还是得看命,人家贤妃生第一个时也喝避子汤啊,可她不还是生出好滇王殿下? 李婕妤在贤妃左手边奉承道:“可不是嘛,贤妃姐姐,看在咱们刚进宫那会儿,给了您许多孝敬的份上。” “您可不能因为得了恩旨,出宫同王爷享福,就把咱们忘了,还是要常常回来瞧瞧我们姐妹啊。” 先帝的嫔妃,便出宫跟着自己的子女了。 想当然的,她们觉得贤妃将来,也会跟着孩子出宫去住。 吴贤妃脑子虽然晕乎乎的,但还是很和善地点头答应。 可她心里想的却是,交趾那地方鸟不拉屎的,还那么远,自己怕是想回来也回不成啊。 女真妃默默跟在她们身后,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怀谁呢? 只能怪自己出身在女真族了。 胡家。 吕氏自得了相公要回来的消息,便开始兴致勃勃地带人收拾院子,想着务必要一尘不染才好。 待忙完,已经很晚了,她先去儿子的院子瞧了瞧熟睡的孩子,给他捏了捏被角,才把侍读叫出来问话。 “哥儿今日在学堂如何,先生讲的他都听明白了吗?” 虽说他们这些的人家,到时候荫官肯定是有的,可也不能总靠着祖宗积的那点德吧? 何况,她是书香门第出身,当然看不惯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 侍读连忙拱手:“回夫人的人,咱们哥儿很是勤学,功课也是做的最好,先生还夸奖哥儿聪明呢。” 吕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甚至于,她还亲手弄死了他姨娘,但他既叫自己一声母亲,她自当会做好他的母亲。 接着,她又去看了看闺女,见她好好地睡着才离开。 “相公总算要回来了,再不回来,韵姐儿都要被耽误了。” 她瞧得出来,许多勋爵人家,都瞧上了自家女儿,可又因为丈夫不在家,所以迟迟不提。 毕竟,人家娶儿媳妇,那都是想急着抱孙子的。 胡轩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家,若是迟迟不回来也是耽误别人孩子。 索性,终于要回来了。 “是啊。”周妈妈轻声道:“二爷可算是要回来了,这次回来,刚好把家分了,再把大姐儿的婚事定下,夫人的烦恼也就能去一半儿了。” 老住在别人家里,也不是这么回事啊。 说起分家,吕氏打起了精神:“公爹有三个儿子,一个嫡子,一个庶子,公爹临去时说。” “除了伯府、还有各房、各屋自己的钱财以外,所有的铺子田地房屋还有账房的银钱都要平分成两半。” “这一份,大房一家子独得,剩下的一半,咱们二房和三弟平分,可怜夫君一个嫡子,居然沦落到和庶子平分家产,真的是……” 吕氏心里有点气不顺,她真心觉得老爷子是不是心里有问题,做什么临死还要生个孩子出来恶心人。 “夫人别生气。”周妈妈跟在她身边,小声地开导道:“皇后娘娘感念咱们老爷几年不在家。” “上月不是赐了咱们一座府邸,可是气派着呢,也就比伯府稍微差些,再加上咱们老爷会挣钱。” “咱们私房攒的比大房还多,也不缺这三瓜两枣的。” “倒是三爷,没了爹照看,他娘手里也没什么钱,咱们就当可怜他,给他将来安身立命吧。” 说一千道一万,这是老爷子留的话,不可更改。 你不往好处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又能怎么样呢? 还能把人家,塞回她姨娘的肚子里去啊? “妈妈说的也是。”吕氏回到屋内,寻了把椅子坐下:“要论日子好过,那还是咱们二房最好过。” “你瞧瞧大嫂,日子过的也是紧巴巴,一年到头,做不了几身衣裳,还要带着这么一个拖油瓶。” “其实皇后娘娘,也是近几年因为夫君不在家的缘由,才开始多加照拂咱们二房的。” “在这之前,娘娘给大房的赏赐才是最多的,咱们也只有他们的一半,你说大嫂怎么还把日子过得这样紧?” 难不成,是因为穷怕了? 少做一套衣裳能攒几个子,倒是出门白白让贵妇们笑话,弄得自己也不好意思穿的太好,惹人说闲话。 还是赶紧分家的好,有了自己家,做什么都没了忌讳。 第 368 章 古代版的逆子们 “太后、皇后娘娘都提倡节俭。”周妈妈轻声道:“大夫人是伯夫人,又是皇后娘家大嫂,自然不能奢靡的。” 你要是太奢靡了,那不就是明目张胆在娘娘脸上抹黑吗? “没意思。”吕氏叹了一口气:“当外戚真的没有意思,早知道,当初也许不该让爹爹答应这家的。” 从前还觉得这家也挺好,可儿子越来越大,注定不能入阁拜相后,她就越发觉得有些失落。 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孩子,终究是幻想儿子将来进士及第,光耀门楣,受天下人艳羡的。 “夫人快快别胡说了。”周妈妈给她摁着肩,轻声安慰道:“姑爷多好啊,那位姨娘的事,姑爷可是没吭声,由着您去处置了。” “这若是换了别家,可就不好说了,再说姑爷英俊潇洒,还能挣,又不算商贾,多人羡慕您呢。” 不能入阁就不入呗,直接当官他不香么? 入阁拜相又不是得了金饭碗,但外戚好歹是个银饭碗啊,只要你不犯错,大明永不灭亡,那子子孙孙都能捧着银饭碗饿不死的呀。 “你得好好盯着账房那边。”吕氏不放心地嘱咐道。 “咱们能挣,那是咱们的事,可该咱们得的东西,一个子也不能少,绝不能便宜了那个从歌姬肚子里出来的老三。” 别以为她不知道,公爹去世时,分了好几个铺子,还有田地房产放在那个老三名下。 老爷子活着耍些小心眼,偏心小儿子偏得没边,她都可以当那是慈父之心,懒得说什么。 可老爷子都死了,若大房还想拿老三当筏子,背地里做些什么事,让他们二房吃亏,那她可是无论如何都不依的。 …… 伯府正院。 胡岸觉得泡脚水有点冷,便让妻子给自己添点热的,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才开始回答妻子的问题。 “你是说,弟妹最近让周妈妈盯着账房?” 怎么分家产是老爹早就定好的,弟妹还有什么好盯着的呢? “是呢。”刘氏心情有些不好,她嘟囔道。 “弟妹从前也不这样,自从轩弟不在家以后,她便越发地多疑,总觉得旁人会占二房的便宜。” “尤其是每每看见五弟的时候,便脸色不好看,五弟年纪这么小,却已经开始问我,四嫂嫂是不是不喜欢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不喜欢五弟,觉得这是个拖油瓶。 可人心都是肉做的,孩子自襁褓起被抱到自己身边。 养着养着,这感情自然也就有了。 胡岸又接着问道:“她是怕咱们变卖铺子田地?” 刘氏无奈地点点头,这也怪公爹,当初临死前来了这么一招,估计是把弟妹给恶心到了。 胡岸:“……她都那么有钱了,怎么还计较这么点蝇头小利的?” 按道理说,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应当不会这么小气。 难不成,是因为二弟不在家,她有力气没处使? “这就不是钱的事儿。”刘氏问道:“怕是觉得老爷子偏心呢,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相公,你难道不觉得,弟妹和咱们大房的关系,好像越发地有些疏远了么?” 家和万事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她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弟妹。 明明从前,她们关系很好啊。 “你们女人啊,这心思就是多。”胡岸皱了皱眉,语气有些不悦:“疏远就疏远,只要二弟不和咱们疏远就是。” 刘氏瞪了夫君一眼,这妯娌关系若是不好了,那势必会影响兄弟关系,男人就是心大得很。 啥也不懂! 她懒得和丈夫多说,打定主意改天得开个小席面,和弟妹喝几杯小酒,说说心里话才好。 无论那个时代,兄弟因为家产,开始阋墙之祸的事例都很多。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小说阅读最新章节。 不要说是高门大户了,就是规矩森严的宗室郡王、将军也时常有争夺家产,而反目成仇的事例发生。 举个例子,汉王那几个成年的儿子,就常常因为土地边界问题干仗,整得鸡飞狗跳就算了。 赢了的自然是喜气洋洋,输了的自然是要哭唧唧地找爹做主,弄得朱高煦是烦不胜烦。 本来,这么丢人的事情吧,他是不想给大侄子说的。 可这不是,汉王妃不在家。 他酒瘾便犯了,便和来府邸串门的朱瞻基喝大了。 不知怎么的,又说起从前的事,他没忍住抱着朱瞻基痛哭了一番,顺嘴把自己的伤心事给说了。 “我如今可算是懂老爷子,当初有多烦我们哥仨了。” “这一个个的小兔崽子,没有一个是省心的,都是盼着当爹的早死,他们好都扑上来分一杯羹。” “八百年不来孝敬我这个爹,一来张嘴就是要东西,我也就这么点,分给这个,那个又不高兴。” “一个都不给吧,都按规矩给老大,他们又要埋怨我,说我偏心,什么好的都给老大。” “老大那边也不领我的情,还惦记着我杀了他娘,你说我这个当爹的怎么就这么憋屈呢?” 怪不得,从前每次他们哥仨去请安,就能从老爹眼里看到嫌弃。 他如今看自己的儿子们,也是这么个眼神。 孩子们成家了,都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自己就像一坨肥肉,而狼崽子们则都想扑上来抢个干净。 喝着喝着,他忍不住问道:“大侄子,你有没有这个烦恼,我瞧我那三个大些的侄孙,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那老二老三,打仗都打的好,将来能服你家老大吗?” “别到时候,整的……整的……整的和当初,咱们哥仨一样,到时候可有的你烦了。” 朱高煦说着说着,便开始犯困,靠在朱瞻基身上睡着了。 朱瞻基嫌弃地把他扒拉开,叫来宫人伺候汉王洗漱,然后回宫便当笑话般的,说给景舒听了。 “二叔自己不会教孩子,还以为朕和他一样,真是可……可笑……” 酒气熏天,景舒一边捂着鼻子,一边让进来伺候:“你身子不好,汉王叔的身子更加不好。” “你却还敢和人家去喝酒,还喝成这副样子,不怕汉王妃回来,到时候在背地里骂死你啊?” 第 369 章 胡善围的大方 真不做人,人汉王不能喝,你是嫌你家二叔活太长了是吧? “可以喝。”朱瞻基瘫在榻上,道:“二叔是寒气入体导致的,酒是热性,偶尔喝点没问题的。” 你唬鬼呢? 景舒无语极了,高血压喝大了说不准能喝死。 得,还是让太医去看看吧。 真喝死了,朱瞻基不得又背上谋害亲叔叔的罪名。 好在朱高煦身体还行,死倒是没死,就是脑瓜子疼了好几天,然后被汉王妃瞪了好几天而已。 正是因为汉王的哭诉,景舒才想起来胡家该分家的事情,古人对分家其实是非常看重的。 父母在,那当然不能分,因为这是不孝。 可等父母死了,该分了,但长兄还在也可以不分,因为长兄如父,他能压得住所有的兄弟。 但是长兄也死了呢,侄子当了一家之主,按道理说,应该侄子说了算,可要是按辈分侄子就应该听叔叔的。 如果一个大家子里,出现两个甚至更多有话语权的人,那就容易出事,可侄子总不好开口赶走叔叔的。 就像建文削藩,也是要找到借口,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可以说,也是非常为难的事。 还有朱瞻基,看着朱元璋的儿子朱桂在封地为非作歹,却迟迟没有收拾,就是因为他辈分高。 所以,很多家族,都是爹娘死了就由族老和长兄做主分家,尽量避免拖到侄子继承家业后。 景舒悠悠叹了口气,别误会,她倒不是担心那几个兄弟。 只是,她想起了胡善围,她到时候是继续住在伯府还是…… 胡荣也是,胡家的家业这么大,里头有大闺女一半的功劳,他也不说给自家闺女留一点儿。 “他们几个分家产,倒是勤快,也一个比一个机灵,怎么也没人说,要给姐姐留出来一份。” 得知他们早就商量好,这个家怎么分的以后。 景舒有些气不顺,胡善围没有嫁人,也还算是胡家人啊。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胡善围却并不在意,反而还理所应当地道:“谁家的女儿能分走父母的家产?” “我在宫里攒了那么多钱,又帮着妹妹你打理铺子,手头宽着呢,做什么还和兄弟们争呢?” 养女儿都是这样,给口吃的给件衣裳穿的,就不错了,能学东西的,都顶天了,怎么好意思奢求别的。 她又没有后人,比不得兄弟们有子子孙孙要养。 自己啊,只要给乐容攒一笔嫁妆,再给文昌攒一笔聘礼,看着他们好好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要不要是回事,可我生气的,是他们没有想着你啊。 景舒心里是这么想,可到底没说,怕原本没事的,却反而被自己说出事来,那就不好了。 “姐姐大气。” 这若是换了自己,就算嘴上不会说什么,心里也是不大舒服的,且得生好些时候的闷气呢。 “分家后,我打算搬去陈府住。”胡善围佯装没法子地道:“乐容和文昌,都叫我去去陈府住。” “都说了十好几次了,我想着,不好辜负孩子们的心意,既然他们有心,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应了算了。” 顺便,帮她管管家,免得府邸老是没有人照看。 那些下人都懒散了,到时候让同僚嘲笑就不好了。 “哟,勉为其难?”景舒挑眉,笑着调侃道:“姐姐怕是巴不得吧,我可早就看出来了。” “你啊,早就把那两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吧?” 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自己的侄子都没先顾着,先给那姐弟两个送去,这不是亲生的是什么? “你也别生兄弟们的气。”胡善围不接这茬子话。 反而安慰道:“大房说了,让我跟着他们住,二弟不在家,二弟妹是妇道人家,自然不好开口。” “至于家产,本就是没有女儿家继承的道理,他们自然是没想到这层,我同他们说我要自立门户。” “他们也说了要给我置办一笔钱,算是补给我的嫁妆,这已经很好了,你是没有看见那些,为了分个扫帚都打的头破血流的人家。”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都是有儿有女的,谁不想多为自己的孩子争取些东西,这是人之常情,你别太往心里去了。” 胡善围知道,妹妹好像不太看的惯这些事。 可她早已经习惯,也能看开,对身外之物也没那么执着,更不想因为这些,和家人犯口舌之争。 “他们有心便好。”本人都不生气,景舒自然更加不会生气了:“他们给你,你就拿着,那是你该得的。” “姐姐知道。”胡善围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吧,我过的好着呢。” 景舒抿抿唇,没再说什么,她心里也知道,古代就是这德行,纠结多了反倒是让自己烦心。 这件事便就这样了,她也不想管家里那点子鸡毛小事。 胡轩还没回来呢,于谦倒是把李仪和刘琏踹回京城述职,顺便把为何互相攻击的理由说清楚。 对了,这个刘琏可不是刘伯温的儿子哈。 奉天殿内,两人在皇帝、太子、还有内阁面前吵的不可开交,唾沫星子都飞对方脸上了。 若不是这是在御前,估计打起来都有可能。 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看看两人脸上的疤痕就知道了,怪不得于谦都拿他们没办法呢,朱瞻基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让他们安静下来。 “好好的两个四品大员,说话怎么就跟鸭子叫似的,一个个来,李仪,你先说说咋回事。” 在奏疏上扯了半天,也没扯清楚,只通篇都在指责对方。 李仪瞪了刘琏一眼,冷哼道:“刘大人督运粮草不称职,明明一月就能到,他生生地拖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如此懈怠,实在是不配此职。” 朱瞻基又看向刘琏,后者立马道:“臣弹劾李大人有淫乱事,身为朝廷大员,居然聚女子淫乐。” 李仪:“我什么时候做过此事,你休要血口喷人。” 刘琏:“身为官员,还是进士出身,书香门第,可你却行为不端,怎配做御史弹劾他人?” “我劝你还是回家面对祖宗,好好忏悔一下自己的过错,丢了自家祖宗八辈子脸面不在家好好歇着,居然还敢来陛下面前迷惑圣听?” 第370章 先拉出去打十大板 李仪:“你……你休要血口喷人,你才丢了你祖宗八辈子的脸……” 眼看着两人又吵了起来,朱瞻基的耐心彻底没有了。 “王荣,把两位大人都给朕拉出去,各打十大板冷静冷静,然后再进来说话,快去啊,发什么呆?” 王荣本来看好戏,看的正起劲,突然听到皇上的命令忍不住愣了愣,接着就屁颠颠地去喊人了。 “是,皇爷。” 别说是六阁的大臣了,就是正在吵架的两人也愣住了。 “陛下……?” 这还没开始问呢,怎么直接就开打了呢? 朱瞻基却不搭理他们,自顾自地拿了根银签子掏牙缝,中午的羊肉太柴了,多少有点塞牙。 众位大臣:“……” 您还真不把他们当外人,请问体面和优雅呢? 噼里啪啦十个板子打完以后,两人的官袍上都染了血迹,这会儿倒是真的没有力气吵了。 朱瞻基淡淡地问道:“你们冷静下来了吗?” 两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还得规规矩矩的跪下谢恩。 这酸爽,就不必说了。 “太子。”朱瞻基看向儿子,直接吩咐道:“你来问。” 朱祁锦点点头,然后看向刘琏:“李大人说你运送粮草,延误了半月,可有这么回事?” 刘琏眼底闪过一丝心虚,若此事不是真的他也不会这么大反应,可李仪实在是得理不饶人。 “回殿下。”刘琏弱弱地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可那是因为下雨路滑的缘故,臣已经尽力。” “下雨延误本就是很正常的事,可李大人却因自己断了两日粮,便不依不饶,非揪着臣不放。” 他的差事,是负责把粮草从大同,运到草原上去。 草原那么大,临时衙门那么多,他当然不能保证每一个都及时咯。 再说了,草原上不是有羊么,吃羊不就可以了。 他耽误一点又能怎么样,还能把他们饿死不成? 朱祁锦又看向李仪:“李大人,刘大人说你有淫乱事,可是事实,你当真有行为不端之事?” 这种事情,其实说大也大,说小呢,也小。 都说皇帝不能私德有亏,那大臣们自然也不能,可只要没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说,那自然没什么。 可要是有人把这事拿到明面上来说,你就是没有理也减了三分。 北宋欧阳修做艳词,也是惹了刘娥的不喜被贬官,柳永流连烟花之地,和歌女谈情说爱,导致三次科举落榜。 明朝那些沉迷这些东西,被朱元璋和朱棣砍了的不在少数,只是后面的画风越发奇特。 皇帝居然带头宠幸青楼女子,不过现在还在严厉打击,便不存在,也不说这个问题了。 “殿下,这没有的事。”李仪委委屈屈地道:“咱们于大人规定了,连个丫鬟都不能往草原上带,臣哪里能做出此事?” “不过是几位牧民家的姑娘,看臣一个大男人洗不好衣裳,所以才来臣那帮忙洗洗衣裳罢了。” 再说了,那些姑娘长的太英气,他喜欢的是娇滴滴那种…… 谁知,这个刘琏居然跟疯狗一样乱咬人。 “哼。”刘琏冷哼道:“你说洗衣裳就是洗衣裳啊,几女一男待在帐篷里,谁知道做了什么……” 说着说着,他却突然发现,太子殿下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呢。 刘琏知自己怕是惹了殿下不快,便忙闭上了嘴巴。 朱祁锦声音淡淡的:“刘大人,孤没有问话之前,你不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说罢,他转身对着朱瞻基拱手道:“父皇,儿子觉得,刘大人确实延误粮草,这是事实,该罚。” “而李大人明知男女有别,还让女子在自己帐篷内进出,也有错,也应当罚,该怎么罚,请父皇定夺。” 当老板的,可不会管你为什么没有完成业绩,他只看结果,结果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同样的,身为朝廷命官,也该知道言官们捕风捉影的本事,既然知道,那就应该谨言慎行才对。 所以,各打一顿板子得了,只不过谁重谁轻而已。 “嗯。”朱瞻基点点头,直接道:“刘琏延误粮草在前,李仪弹劾没什么不对,你不该趁机攻讦人家。” 刘琏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怕再被拉出去打二十板子,便也只能够唯唯诺诺地表示服气。 朱瞻基想了想道:“罚你停俸三年,往后若是再犯的话,朕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至于李仪。”他琢磨了会儿道:“让女子出入你的营帐确实不对,便罚你停俸一年。” “你啊,回去让你娘子,给你准备个会洗衣裳的小厮吧。” 洗衣做饭这种事,大户人家也都是些妈妈和婆子做的,少有小厮会这些,可不会可以学嘛。 这种事情又不难,学两天就会了呗。 李仪此刻心情非常不好,这倒不是什么钱不钱的事,自己现在都四品了,再也不靠这俩俸禄活着。 主要就是面子的问题,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有心想要反抗,可看着朱瞻基那凉飕飕的表示,他还是默默闭嘴了,得,只能认下这个哑巴亏了。 “陛下这个皇帝,倒是当的便宜。”景舒笑着道:“如今连争吵都懒得听,直接就要上板子了呢。” 人家朱元璋虽然杀人全家,杀得倒是欢得不得了。 可人家也给辩驳、争吵的机会,朱瞻基倒是好,可不得不说,这招其实还是挺好使的。 李仪她有点印象,历史上好像也是今年和那个姓刘的吵架,然后死活不肯在朱祁镇面前承认自己也有错,然后就被下到狱里边儿去了。 想想,他干的就是弹劾人的事,平时肯定得罪了不少人,所以进去还没两天,就死在狱里了。 其实这人是个好官,他死了,许多边疆百姓都给他立生祠,可见他有多么得人尊敬, “我最讨厌这些文官。”朱瞻基半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很是嫌弃道:“他们也就是嘴皮子厉害,吵架斗嘴有劲得很,正事要说半天。” “听着就跟鸭子叫似的,烦死了,还不如打几板子,一下子就老实了,话也说的清楚了。” 从前还有心情听他们吵,如今他可是一点儿心情也没有。 第 371 章 胡轩归来 “也好。”景舒笑道:“打一顿,让他们知道陛下的厉害,要做什么事的时候,也会掂量着点儿。” 那李仪不就因为这十板子,被唬得捡回来一条命么? “胡轩已经在宁波靠岸。”朱瞻基笑嘻嘻地道:“我啊,准备给小舅哥一个鸿胪寺卿的官当当。” 鸿胪寺,掌朝会、宾客、吉凶礼仪之事。 说白一点,就是古代的外交官头头,属于正四品的官职。 这个职位怎么说呢,其实给外戚也没有什么。 毕竟这涉及不到国朝的根本,想来也没什么人有意见。 “这……能行吗?”景舒有些犹豫:“小弟虽然做生意还行的,可当官却是差了一些……” 虽说商场如战场,勾心斗角也是很厉害的,可要是和官场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别到时候,在朝堂上得罪人都不知道! “你让他试试。”朱瞻基轻声道:“不试试怎知不行,再说了,他如今不做的挺好的么?” “他这次去的地方,比郑和还远,还找到了新的航线,说不准,还会找到更多的国家。” 作为皇帝,他真的很想知道,这天下究竟有多少国家和土地,而大明和他们之间的区别又在哪儿? “随你吧。”景舒没再纠结,只是饶有兴趣地道:“听说他带回来了位卡斯的小王子,才十一岁呢。” “国王也真的是放心,居然舍得让这么小的孩子,来千里迢迢以外的地方,咱们的的孩子出个宫,都得派无数只眼睛前去盯着才放心呢。” 其实这位小王子,好像就是卡斯王国(西班牙)未来的恩里克四世,他貌似身体有点问题。 在将来,他将会娶上四个老婆,却只生出来一位疑似不是他亲生的闺女,所以他的绰号也叫‘无能者’。 因为……嗯,大家都质疑他没有生育能力。 在他去世以后,王位便给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坐了。 这点景舒还是很喜欢的,至少人家的王储公主也能上。 这位未来的女王,就是派哥伦布航海的那位。 真不愧是航海国家,此时的卡斯王国正内战连连,这国王居然还有心思让儿子出来看看。 “有什么不放心的?”朱瞻基压根就不以为意:“他离咱们这这么远,就算两国要交战也不好打。” “所以也没什么军事冲突,最多就是金钱上的交易罢了,他自然不会担忧我们对他儿子有什么不利的。” 总而言之,他只对他们带过来的东西感兴趣,对什么小王子啊,小公主啊什么的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可虽然但是,洋人该见还得见,此时的大明确实应该算是世界第一,第一那肯定要有个第一的样子。 不过也不能像某个国,别人国家芝麻大小的屁事他也要插一脚,跟个搅屎棍似的全世界转悠。 经过朱棣、朱高炽、朱瞻基三代的帝王的建设,此时的北平,繁华程度已经让诸位洋人很是惊叹了。 亚洲这边的国家,听说今年有许多红头发蓝眼睛的人来天朝朝贡,便纷纷给朝廷上书,表示也想来京。 朱瞻基想着,招待谁不都是招待吗? 你们要来就来呗,便都答应了,可却累坏了京城的衙役们,北平的街道上出现了各种肤色的人。 他们很多不懂汉语,也不太懂中原的规矩,经常因为语言不通和规矩不一样,和大明摊贩发生冲突。 所以,京城各衙门的人都出动了,就连北镇抚司都派了批锦衣卫维持秩序,免得发生什么见血的事。 胡轩六年不着家,回京后连伯府都没来得及进,就先被召进了宫里,朱瞻基和景舒还有几个孩子共同见了他。 “四舅舅好黑呀。”凌薇见到他,立刻扭头用最低的声音,和朱祁铭道:“我怎么觉得他比爹还要黑上许多呢,快赶上昆仑奴的肤色了。” 她的声音就是再小,可如今殿里连针都落地可闻。 自然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景舒瞪了凌薇一眼,后者立刻闭嘴低下了脑袋。 胡轩有些尴尬地行完礼,朱瞻基连忙叫他起来并赐坐。 景舒代替闺女道歉:“公主平日里被我和陛下惯坏了,说话没个顾忌,四弟莫要理会她。” 哪有人这么比喻的? “公主说的没错。”胡轩倒是没有生气的,只是略微有些尴尬:“臣弟确实黑得不像样了,只是公主见过昆仑奴?” 昆仑奴是唐朝的贡人,明朝其实并不流行这个。 “见过的。”凌薇笑嘻嘻地解释道:“舅舅不知道,早在前几年,便有人来贩卖昆仑奴,说是力气大的很,体壮如牛,是干活的好手。”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只是爹爹废了贱籍,不许买卖人口的事情出现,所以倒也少见了,只偶尔有那么一两个来做生意的。” 主要是大明不允许异国通婚,所以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只能在看过中原繁华后,又回到自己的地方。 “公主真是见多识广。”胡轩恭维了凌薇几句后,又拱手道:“陛下,臣此次出海带了三千士兵。” “途中病死两百人,遇海盗战死四百二十一人,饿死六人,臣恳请陛下,给这些去世将士的家人们一笔抚恤。”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单上,上面都是没能活着回来的亡魂,朱瞻基接过名单,爽快地答应。 “朕准了,你六年未归,家里人都非常想念你,也有许多事,等着你拿主意,你先回去好好休整一月再说。” 万国来朝的盛会是需要准备的,不是你来朝贡,皇帝就要见你,天子嘛,肯定得端着点不是? 胡轩正有此意,他连忙拱手道:“是,陛下,娘娘,公主,还有各位殿下,臣先告退。” 离开时,大闺女不过才十岁,儿子不过才七岁,算算年纪,闺女已有十六,儿子也有十三岁了。 也不知道,孩子们还记不记得自己,儿子书读的怎么样了,闺女是不是也出落得和花儿一般了。 伯府门口,胡岸一家和吕氏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待看到胡轩的那一刻,吕氏首先没绷住扑上去哭了起来。 “相公,你可算是回来了。” 第 372 章 胡家起火 胡轩抱着痛哭的妻子,心情有些复杂。 自从知道儿子的亲娘,是妻子下手弄死的以后,他就有点不知如何面对,总觉得妻子手段狠辣了些。 他承认,他出海确实有点想躲着妻子的意思。 可这些年,自己在海上飘荡着,他也想了很多很多,也明白确实最先是自家的不是。 她纵然是狠了些,可心里还是有自己这个夫君的。 既然如此,过去的,就让它永远过去吧。 胡岸也红了眼眶,可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连忙道:“四弟,咱们进去说。” 胡轩点点头,跟着大伙来到了伯府的正堂,又和众人寒暄了几句,然后才看到大哥身边的小男孩。 “这是?” 他隐隐有些猜测,但是心里却又不太确定,想着若是大侄子的孩子呢? 胡岸这才想起自己还没介绍呢,便忙道:“哦,这是胡宇,咱们的五弟,五弟,这是你三哥,快喊人。” 他心里有些忐忑,四弟该不会也讨厌五弟吧? 才刚刚六岁的胡宇,小心翼翼地看了这个陌生男人一眼,然后轻轻地喊了声:“四哥好。” 胡轩:“……好,乖。” 面对这个,比自己的儿子还小七岁的亲弟弟,他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又酸又涩的。 就,挺膈应的反正。 看出面前这位哥哥也不喜欢自己,胡宇郁闷地低下脑袋。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自己。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最终还是刘氏道。 “四弟想必赶路也累了,还是先回去好好歇歇,明个儿晚上,咱们再办席面,给四弟接风洗尘。” 胡轩正有此意,便和众人告了辞,带着妻子儿女回了自己院子。 还好闺女是还记得他的,只是儿子并不认识他,所以有些生疏,不过慢慢来也就好了。 胡轩陪两个孩子待了一下午,又陪着孩子们用过了晚膳以后,才让孩子自己回去歇息。 “爹爹去世后,姨娘没怎么折腾吧?” 他记得当时这位姨娘很能折腾,又问爹要铺子田地,又要亲自养儿子,还每回都能让爹心软来着。 “有什么好闹的。”吕氏幽幽地道:“老爷子人都没了,可没人护着她了,她要是现在认命的话。” “将来等老三长大了,自立门户,还能把她接去享福,若是不认命只能先死一步了。” 古人排序有两种排法,一种是儿女一起排的,按这种排的话,那胡轩就是老四,还有种是男女分开排,那胡轩就是老二,胡宇就是老三。 不管是哪一种,其实都是对的。 而像老三姨娘的身份,想要出头就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耐心等老三长大,别的什么都别想。 “夫君,当务之急,咱们得先把家给分了才是。”吕氏道:“我瞧着,大嫂嫂如今是把老三当亲儿子养呢。” “看着他们那样,我这心里头实在是觉得透不过气来,还是早日分家,不看这些的好。” “就算是暂时分不了那么干净,咱们出去住也行啊。” 她知道夫君和大哥感情好,也从来不看重家产的事,所以她就不提,只逮着夫君不喜欢的胡宇来说话。 “分家?是该分家。”胡轩对分家一事还是很赞成的,不过还是问道:“这事娘娘知道吗?” 吕氏便解释娘娘是支持的,还说了赐了他们宅子一事,看夫君眉目渐渐松开,她又忍不住添了把火。 “公爹去世前,给了不少私房放在了老三的名下,都让大嫂给存着呢。” “其余的房产田地都分成了两份,大哥他们得一份,我们和三弟分一份。” 她说的轻飘飘的,可胡轩的心里却是怎么都不得劲。 “爹,他就没有说给咱们点什么?” 他倒是不缺,可为什么爹有的,给大哥最多也正常,毕竟是长子,为什么就连小的都比自己得到的多? “没有。”吕氏哽咽道:“公爹去世时,倒是念叨着想见相公的。” “可能是因为三弟年幼的缘故,所以才想着给三弟多留些东西的吧,相公也别生公爹的气。” “历来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也是人之常情的,婆母在世时,不也更疼相公些?” 嘴上念叨着管什么用? 实际上的真金白银,不还是给了最疼的老大和老幺了么? 他们这种夹在中间的老二,才是最为憋屈的,除了几句口头上的表面关心,还得到了什么? 吕氏不说周氏还好,说起母亲胡轩就忍不住黑了脸。 “父亲简直是糊涂,搬家,我明日便去和大哥说此事,我一日,都不想看到老三那张脸。” 娘为这个家精打细算,结果她老人家才去世多久,父亲就给整了庶子出来,他是怎么想都觉得难受。 闻言,吕氏心里高兴,面上却还是犹犹豫豫地问道。 “要不还是等几天,你才回来,总要过些时候才提搬家的,到时候三弟怕是会觉得你不喜欢他,会难过的。” “不过还是要和大哥,商量分家的事宜,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难过?”胡轩听了更加生气:“他能有我难过吗?” “你把整个京城都倒过来,都找不到比咱们家离谱的人家,谁家七老八十还生个儿子出来?” “老爷子是什么意思,临死了还要把自己的钱财给他一部分,他为这个家做了什么贡献吗?” “他就是把这个钱,给大姐姐、三姐姐、二哥哥,我都不会吭半句声,他给一个还在襁褓里的老三,就差明着说怕我和大哥亏待他心肝了。” 这不是恶心人是什么? 大哥能忍,他忍不了,他定然要搬出伯府上外头住。 胡轩气的一宿没怎么睡,第二日清晨用过早饭,就往正院跑,并表达了自己想现在就搬家的意思。 “四弟,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胡轩还在用早饭,他擦了擦嘴巴,起身坐到餐桌旁边问道:“你媳妇儿让你来的?” 除了这个,他想不到别的理由。 “不是。”胡轩回答的很干脆:“大哥,我实在是不想看到老三,我觉得整个伯府都很别扭。” “我住着实在不舒坦,咱们还是赶紧分家的好,免得将来弟弟心情不好,哪句话要是说重了,再伤了咱们兄弟间的感情就不好了。” 他是一天也不想拖下去,分分钟都有对人甩脸色的冲动。 第 373 章 胡善围的为难 “四弟,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胡岸此刻更加不明白:“咱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你可不能听信外人挑唆,你去把弟妹给叫过来。” “我要好好问问她,你不在家的这些年,我们可是有哪一点亏待过她,老三见了她也是恭敬有礼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老三,你嫌弃他姨娘的出身,可京城,哪家勋爵没有几个庶子庶女的,咱们爹就这么一个,咱们应该多多包容才是。” 在胡岸心里,这个弟弟又不是老爹偷人生的,是正儿八经纳的姨娘,在家里生出来的。 孩子又没有什么错,弟弟何至于就如此反感了呢? 再一联想到弟妹前些日子的表现,便觉得肯定是妇人挑唆,否则弟弟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此事不关吕氏的事。”胡轩摆手:“大哥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弟弟,就赶紧请族老们上门,早些把分家之事给了结了吧。” “还有,吕氏是我媳妇,她可不是什么外人,是上了族谱的胡家媳妇,后院那个姨娘才是个外人。” 说罢,胡轩提起转身就走,出门的时候还差点撞倒刘氏。 “大嫂。” “四弟啊,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陪你大哥吃个早饭吧?” “不了,多谢大嫂美意,告辞。” “四……四弟这是怎么了?大清早哪来这么大的火气呀?” 刘氏看着小叔子的背影,莫名其妙地看向了丈夫。 “真给你说准了。”胡岸回到餐桌前坐下继续喝粥:“老四这才刚回来,就闹着要立刻搬家,说是没有人撺掇他,我不信,你信吗?” “可他昨日才回来呀?”刘氏也不太能够理解:“家肯定是要分的,可他一回来便搬出去外人会怎么看?” “知道的,知道他是不喜老三,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兄弟感情不好,不团结了呢。” 公爹也虽然偏心老五了些,可老四也不该这么小气啊。 从前婆母偏心老四,他们大房也没见得就往心里去了。 “让大姐去劝劝。”胡岸叹道:“无论如何总不能让外人看咱们家的笑话,咱们若是丢脸了,皇后娘娘也得跟着咱们丢脸,这不是小事。” 长子可真不好当,这一堆堆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大姐?”刘氏无奈道:“前日陈将军练兵时马发了疯,人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大姐去照顾,昨日都没回来接四弟,你忘啦?” 此时去请人,怕是且不肯回来呢。 “那你就去趟陈家。”胡岸道:“去问大姐拿个主意,大姐也是,如今家里头的事,都已经火烧眉毛了,她怎么还有心情去照顾一个外人。” 虽说陈文昌在家里住过几年,可到底血脉不同,自然是外人,那陈乐容在他心里就更是外人了。 “你别一口一个外人的。”刘氏言语中多少有些责怪:“你说陈将军是外人也就罢了。” “怎么能说弟妹是外人,她是外人,那我是什么?” “这话啊,实在太过难听,怪不得四弟要生气,是我的话,我也要生气,你太不该了。” 因为五弟,他们两口子这几年可是没少招人暗地里嘲笑,胡岸的心情也因此不怎么好。 加上这次分家之事,他对自己的弟妹有了些意见,所以顺嘴就把外人两个字说了出来。 “是我不会说话。”胡岸轻声道:“家中杂事还是要劳烦娘子多费些心,怎么也不能让娘娘烦恼。” “不用你说,我也会费心。”刘氏这才坐下来开始用早饭:“我一会儿就去陈府看望陈将军。” “嗯。”胡岸想了想,补充道:“库房里还有一根百年老参,是泽林得了,送给咱们的中秋礼,你给陈将军送去,好让她补补身子。” 大姐既然对陈将军好,他们又想劳烦大姐帮忙,自然态度要好,最起码这礼不能薄了。 陈宅。 陈乐容其实没啥事,她叫只不过崴了一下而已,躺个两天也就好了,她看着守着自己的姑姑有些无奈。 “姑姑,我没什么事了,您回去好生歇歇吧,这有下人们呢,别再把您给累着,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不就是崴个脚,骑马之人常有的是,哪有这么严重。 “将军,任城伯夫人来看您了。” 胡善围顿了顿,脸上的表情立马变得有些烦躁。 陈乐容看着架势不太对,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姑姑。 “姑姑?” 她是见还是不见呢? 姑姑对自己肯定是有大恩的,可弟弟在胡家住的那几年,刘夫人对他也是照顾颇多的…… “让夫人进来吧。”胡善围轻声道,然后扭头看向乐容:“你一会儿,只管装作很严重的模样就成。” 让她出主意可以,但是想让她回去当搅屎棍就不行了。 刘氏对于人情世故做的很好,一进来便对着乐容嘘寒问暖的,身后的丫鬟们手头又拎了不少东西。 她也坐的住,居然硬生生坐了一个时辰没说家里的事。 胡善见状,最终还是心软,寻了个借口去了乐容为自己准备的院子,然后请叹着道。 “弟妹,你明明知道,家里头那堆事我不想管,你们都这么大人了,哪有我这个姑姐说话的份。” “我只是个妇道人家,若是到时候哪个主意错了,误了事,到时候还得落埋怨,你们在不得骂死我才怪?” 都是亲兄弟,胡善围是长姐,帮着哪个都是不好的,这么大家子,争得也不是那点银钱。 不过是,父母的偏心罢了,可父母已经都去了,还为了这些,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 “长姐,你误会了。”刘氏忙道:“我不是为争东西来的,是四弟,他昨日回来,今日就要闹着搬家。” “瞧着他那架势,像是想在年前就从伯府里搬出去,长姐,分家之事,是公爹临走前就定好了的。” “可四弟和弟妹不服气,硬要在这时候闹起来,我是怕到时候惹出闲话,给娘娘身上招黑呢。” “而且,六年了,五弟姨娘的身份,才好不容易没有人说嘴了,若是再说起来的话,那他以后怎么办?” 女子的名声不好,等于嫁不了好人家。 男子的名声若是不好,那就等于娶不到好老婆,也当不了好官儿啊。 这又不是现代,有钱不愁娶媳妇,古人有好名声,才能娶到好媳妇儿呢。 第 374 章 谁还没点私心了? 胡善围早料到四弟心里头不舒服,肯定会闹,但也以为他们是想争口气,再多分点家产的那种闹法。 没成想不是,人家是想立马离开伯府自立门户。 这也太急促了,若她是外人,都会觉得胡家是不是兄弟不合,这影响确实是不太好。 “大概是他媳妇,私底下和他说了什么吧?” 最近这两年她也看的明白,老四媳妇对这个家,越来越不满,连带着对大房都是不冷不热的。 可她更清楚,其实都是冲着老五那孩子去的,若不是因为老五,老四当年也不会提前离开。 “长姐。”刘氏轻声道:“这不怪他们,若是我是老四一家,东西分的比庶子少,我心里也是不舒坦的。” 她也理解,谁家嫡子,和庶子分的东西一样多? 别家的大部分家业,都是嫡长子得,剩下的一部分,再给所有剩下的所有孩子分得。 嫡次子自然又是最多,剩下的依次分之。 可他们家老公公呢,临死时还要偏心庶子多添私房,这换了谁自然都是恶心的。 可这终归都是小事,家族的和谐才是大事。 无论如何,也不能现在就搬走呀。 “行吧,我知道了。”胡善围轻声道:“晚上不是要给四弟办接风酒么?” “我会回去,把利害关系和他们说清楚,可听不听,便是他们的事,我可不能保证能成。” 说罢,她又拉着刘氏叹了口气。 “你这个伯夫人当的,也是不容易,万事都逼着自个儿要大气,着实是为难你了。” 讲道理,老头子不偏心的话,大房能分的更多。 刘氏红了眼:“也就长姐懂我。” 高门大院的主母本就难当,她是一点私心也不敢有,一点儿界限也不敢越啊。 “不管是外头的,还是家里头的,都说我假清高,可她们也不想想,这事既然摊上了,我又能怎么办?” “我带着和孙子一般大的小叔子,被嘲笑不说,还几头不讨好。” “稍微有一点点差池,人家可不会说一个死人的不是,只会把一个活人,再给逼成一个死人。”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若自己不管那个孩子,让他和他姨娘自生自灭,又该有人说她狠心。 管了,不尽心,也会招惹闲话。 管了,尽心,还是会被人说假清高。 总之,她是怎么做,都是惹人嫌,可人心都是肉长的。 六年的时间,尽心养个猫儿、狗儿也该有感情,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胡善围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泪珠,道:“话是这么说,可你是长嫂,还是要理解弟妹。” “我知道,你们大房和爹一样,都觉得四弟能挣,所以在这些钱财方面,才没有想着多给他们些。” “可你们也要明白,自己挣的是自己挣的,但是爹娘给的,代表的不仅仅是一点钱财。” “而是父母对儿女们的心,你和老五占了爹娘私房的大头,就代表爹娘的心是往你们身上偏颇呢。” “只要四弟他们还是个喘气儿的,便不会服气,你们大房态度便得软些,这兄弟情才能维系。” 若是得了便宜,还非要端着身为长房的款儿,动不动出言教训人,那可就真的不好说了。 毕竟都成家了,再不是从前一般的兄弟情了。 “我自然是明白这些的。”刘氏惆怅道:“就是夫君,他……” 那句外人,显然是把四弟得罪狠了。 这事倒是好弥补,可他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又爱端哥哥的架子,还不知道以后会不小心说出什么话来。 “你是他枕边人。”胡善围轻声道:“要多多耳提面命,慢慢的,会好一些。” 自己的丈夫自己教,她可管不了太多。 “只好这样了。” 刘氏轻轻地叹了声,心里只祈祷大姐的话能管用,可千万不能让胡家又成贵眷口中的下饭菜了。 胡轩的接风宴,景舒也给赐了几道菜回去。 虽然只是几道菜而已,但这也是皇后的心意,是伯府里头的荣誉。 宴席开场前,胡善围去了四弟院子里拜访。 这会儿胡轩正在和孩子们说话,吕氏则在一旁笑得满脸温柔。 这画面,瞧着好不温馨。 “哟,瞧着是我打扰到你们一家子了。” “大姐。” “长姐。” “大姑姑。” 一家四口见到胡善围都笑着打招呼,胡轩更是快步上前去迎她,还不忘轻声抱怨道。 “大姐可算是想起我了,昨日回来便没有见着你,我还当你是把弟弟忘记了,一点儿不惦记我呢。” 不管是家里的男丁,还是女眷,对这位大姐都很是尊敬。 “差点就忘了。”胡善围故意道,然后便没有搭理弟弟,扭头去和两个孩子温声说了会儿话。 最后才看向两口子:“我啊,找你们两口子有话要说,让孩子们先去找老二媳妇吧。” 两个孩子也是懂事的,知道大人们这是有话要说,不方便让她们听,所以就乖乖地告退了。 胡轩见状,便有些不高兴:“大姐,你这是受了旁人之托,才会来看弟弟我的吧?” 亏他还以为,长姐当真是惦记自己,才会来看自己呢。 “旁人?”胡善围寻了个地方坐下,语气淡淡地反问道。 “谁是旁人?是从小,你做错事帮你背黑锅的老二,还是你出远门,帮你照顾一家子的老二媳妇儿?” 胡轩一噎,不说话了。 小时候,他大哥的兄弟感情确实不错。 他也感激大嫂照顾自己一家,可事情一码归一码。 吕氏见此情形,连忙解释:“长姐,夫君他……” “弟妹,我明白。”胡善围声音带着一些理解:“你太想出去独立门户了,老爷子的偏心是一回事。” “可大嫂为人节约,你身为弟妹,在这伯府里头,难免要处处注意,不能越过了大嫂去。” “总想着搬出去,自立了门户,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当家主母。” “万事都不用再听大嫂的了,我说的对不对?” 吕氏低下了头,这确实是她的一点点私心。 胡轩也不觉得有什么错,自立门户自己做主的事,谁会不想呢? “你没错。”胡善围轻声道:“是个人都会像你这样想的。” “老爷子此事做的确实也是不对,我打心底里是支持你们的。” “可你们两口子,是不是也太着急了些?” 第 375 章 要是婆母还在就好了 “出门整整六年,回来便急着分家出去单过。” “你们让外人怎么想,怎么说” “闲言碎语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她又会怎么想呢?” “太子妃和滇王妃都有了身孕,太后娘娘身子也不好。” “一个月后便是万国盛典,全靠皇后娘娘独自操持,也没人帮忙,她忙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你们两口子,是嫌弃她还不够累,想再找点事儿让她忙着? “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立马搬家?” “老四,你是不是在船上呆久了,忘记京城那些长舌之人的厉害,昏了头了?” “皇后娘娘在家时,也教过你万事要先谋定而后动,你倒好,如今倒是全给忘记了?” 闻言,胡轩面有愧色,这家已经让两位姐姐很辛苦,确实不应该让她们再继续操心了。 吕氏想起那些贵眷的嘴碎程度,也开始后悔自己冲动,见两人都不说话,胡善围表情有些无奈。 “其实,我不耐烦管你们的事,可咱们到底是一家子的兄弟姐妹,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们若是在人前闹了笑话,就是皇后娘娘闹了笑话,自己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搬家才合适吧。” “我就不啰嗦了,再啰嗦,该是会讨人嫌了,走了。” 说完正事,胡善围是一刻也不愿再多待下去。 而这两口子,明显也是听进去了,反正也没提过搬家的事。 只不过,该收拾的东西还是在收拾。 虽然延迟搬家,可搬家的决心是断没有改变的。 深夜。 吕氏待丈夫和儿子都睡了,自己才从内室出来和周妈妈说话。 “这次多亏大姐提醒,说不定差点就会惹了娘娘不快。” 这事是自己太着急了,可她生生憋了整整六年的闷气。 好容易当家做主的回来,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伯府了,却忘记了外人的口舌。 只是想着还要在伯府里待上几个月,还是觉得有些憋屈。 她又道:“你去问门房了没有,大嫂是不是去陈家请了大姐?” 否则,大姐从来不管家里的事,这次又怎么可能回来这么快? “是去了。”周妈妈低声劝道:“不过大夫人也是没有办法,她也是为了整个伯府的声誉。” 她明白自家夫人的憋屈,可是谁家二房不是这么过来的? “大房从来都最是清高的。”吕氏声音淡淡地道:“不过一个歌姬的儿子,他们居然捧在手心上当自己儿子养。” “咱们在她的衬托下,倒是显的小气不能容人了,钱他们得了,好人也是她们做的,咱们呢?” “好啊,咱们便走着瞧,看等老三将来成家立业的时候,大房会给多少贴补,还能不能当亲儿子一般对待。” 什么孩子是无辜的? 只要牵扯到利益和父母的爱,那就没有人会觉得孩子是无辜的。 大房身后站着礼教,就是老爷子生一百个孩子,那也损失不了多少利益,所以才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最烦的,也正是这一点。 可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万事也只能忍耐了。 “若是婆母还在就好了。” 吕氏站在门口,忍不住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叹道。 虽然婆母总是和自己过不去,可那也是表面上的。 只要婆母在,公爹肯定不可能会纳个歌姬进门,更不会生个小叔叔出来,便是生出来了,也不会得到多少东西。 周妈妈:“……” 您是不是忘记了,你婆母死的时候,你心情可好了呢。 这会儿,怎么又变了? 景舒还不知道家里的事,她最近忙得就跟个车轮子似的,拨算盘子的手都像安了风火轮似的。 而蕊初则尽心汇报道:“外邦来朝,陛下说不能够失了天朝的体面,面子上的功夫,必须得做足了。” “从宁波港到京城,不能有穿的破破烂烂的百姓和乞丐,这笔钱,是户部那边儿全出了的。” “如今户部尚书,李昶差人来说,户部补贴贫困百姓和安顿乞丐,已经出了一大笔。” “待一月后的太和殿宴会,他们户部是一两银子,都挪不出来用了,娘娘看咱们该怎么回?” 说白了,全让皇帝给呗。 “他就吹吧他。”景舒吐槽道:“上个月他们户部才新加了六七间库房,当我和陛下是瞎的?” “你让人去和李昶说,赶紧给我批了条子把银子送来。” “不然就是他肯定贪了,否则怎么好端端的,银子都长腿不见了?” 真是不长眼,连她用钱都想克扣,也不看看她是干什么的。 同是拨算盘子的,可没皇帝那么好说话。 再说了,别以为她不知道,钱在皇帝手里,那想办的事就好办,可要是去了国库就困难重重了。 这些拨算盘珠子的,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一个德行,不管手里有多少银子,都会先哭穷的。 “是。”蕊初连忙应道:“永乐时期,万国来朝时,妃嫔们都陪着太宗出席了,那么这次?” 这种盛会,后宫出席不出席,其实都是可以自由选择。 反正她们也不能挪地,只能规规矩矩坐在席位上当个泥菩萨。 “让她们去吧。”景舒笑道:“好不容易这么热闹一回,出去透透气,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我记得,库房里,不是还有好几匹蜀锦的么?” “你拿去让她们自己挑了喜欢的颜色,然后拿去针线房。” “让她们辛苦辛苦,尽早一人赶制一身礼服出来。” “既然陛下说要体面,咱们啊,就好好体面一回。” “嗯~再给她们一人送去一套头面吧,要挑好的,让那些洋人啊,也瞧瞧咱们中原首饰的精美。” 其实,外邦来朝,她也有赚。 起码那些铺子的营收就翻了好几倍,这些人来了中原,看见什么都稀奇,什么都想买。 还好,这时候大部分国家,都是用银子交易的。 就说这些首饰头面吧,好多都是景舒自己设计出来,然后让工人们做的。 在外头很贵的东西,到了景舒这里,其实也就那样吧。 所以,她对宫里人还是很大方的。 这就像是手机厂商每年给员工的年礼是手机,大米公司给的就是大米差不多啦。 景舒给钱给的爽快,下边儿的人拿了东西也挺高兴,做起事来就更加卖力了。 第 376 章 偶遇求婚 朱瞻基看着宫里头积极性这么高,也没忘记夸奖景舒管理有方。 景舒嗔道:“还不是陛下,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不好么,非要折腾,硬是把皇宫整得跟天宫似的。” 那些外邦中,除了接受中原文化熏陶过的几个国家。 其余的其实都一般,衙役已经抓到好几个随地大小便的了。 依照大明的规定,随地大小便可是要问罪的,需要带着枷锁一个月。 因为念着来者是客人,所以才没有处罚罢了。 可见,干干净净、富丽堂皇北平城已经够亮眼的了。 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整的更加华丽。 “我就是要弄得跟天宫似的。”朱瞻基笑嘻嘻地道:“天朝上国,不像天宫怎么行呢?” 景舒撇撇嘴,皇帝就是这点不好,死要面子。 不过也可以理解,就是普通人家有客人上门。 那也是要打扫修整,沐浴更衣,燃香点茶接待的。 哎,这礼数加面子,就等于花钱啊。 户部尚书李昶得了皇后娘娘的话,不敢再磨磨蹭蹭,麻利地批了条子,并让人拿了银子。 只不过心里头却难免嘀咕,皇后娘娘还是没陛下大方。 他每次不想给银子,只要装作是为难的模样说几句,陛下十次有六次,都会答应不从户部走银子。 可皇后娘娘嘛…… 十次,有一次就不错了。 小气,太小气了。 满京城都是外邦人,凌薇自然是没有心情坐在皇宫里读书的,便死乞白赖地求着二哥三哥带自己出去玩儿。 老二要回去陪孕吐的媳妇,自然是没有时间的。 老三今日倒是有空,便带着她出宫溜达去了。 “三哥,三哥,你看那个女的,还有那个男的,他们居然在鼻子上戴首饰呢,他们不疼吗?” 她只穿了一个耳洞,便疼的不得了,怎么会有人在鼻子上穿耳洞的? “那是德里人,也就是天竺人。”朱祁铭不过轻轻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这有什么稀奇的” “有些蒙古人也戴的,又没有多好看。” “改日有机会,三哥给你抓几个蒙古贵族回来,到时候让你看个够。” 他对戴太多首饰的女孩没兴趣,像乐容姐姐那种,一根玉簪便可的姑娘,那才叫美的脱俗呢。 “不好看么?”凌薇不赞同地道:“我倒是觉得挺好看的。” “诶,三哥,乐容姐姐不是崴脚了,咱们要不去陈府看看她?” 闻言,朱祁铭眼睛亮了亮,刚想说好呢就听小丫头道。 “还是算了,胡姑姑肯定在姐姐那。“ “到时候少不得又要听些说教,咱们还是去于家,找璚英玩儿吧。” 别的姑姑说什么,她还好意思顶嘴来着。 可惜胡姑姑可是亲的,不能顶嘴,不想挨说,那就只能减少碰面咯。 “那我把你送到于家去,然后晚上再过来接你?” 他又不爱和小孩子玩儿,自然不愿意跟着。 凌薇也没有意见,只是要下马车的时候她忽然扭头道。 “我说三哥哥,你待会儿是不是要去陈府呢?” 说罢,也不等朱祁铭回答,便笑嘻嘻地跳下马车了,动作格外流畅,都不需要宫人们扶的。 “死丫头。” 朱祁铭扬了扬拳头,可却是没有什么底气的。 车外的太监忙道:“殿下,咱们现在去哪儿呢?” 朱祁铭凶巴巴地道:“公主刚才不是说过了么,陈将军伤了腿,让本王去陈看看她。“ “你耳朵要是不用就割下来,刚好给本王晚上下酒吃。” 小太监耳朵一凉,连忙用手摸了摸,发现耳朵还在才放心。 殿下太坏了,怎么动不动就吓唬他们? 朱祁铭刚到陈家,就发现陈家门口已然停了一辆马车。 他也没在意,想着应该是有人来看她。 陈家他是常来,下人们都习惯了,丝毫没有惊讶地给他带路。 因为他常常不请自来,所以甚至都没有先通报。 谁知,他才刚到正院呢,便听闻一道豪爽的男音。 “陈将军英姿飒爽,实乃女中豪杰,在下早已仰慕多时。” “想着将军也不小了,在下也到了娶亲的年纪,若是将军不嫌弃在下的话。” “那在下即可便回去禀告母亲,让母亲按汉人的礼节,三书六礼,咱们结永世之好如何?” 朱祁铭:“……” 他眉毛扭成了两条蜈蚣,却还是压着脾气问道。 “谁在里头?” 勾引他家乐容姐姐。 “是金家公子。”管家微微躬身,笑着解释道:“就是女真娘娘的侄子,京营的百户大人。” 这王爷惦记自家将军,又迟迟不开口要求成亲。 这算什么事? 还是让他来,帮帮这两位吧? “百户?” 听到是个百户,朱祁铭的脸上立刻闪过了一丝不屑,然后提步走了进去。 “乐容姐姐,有客人啊?” 区区一个百户,他可是王爷,这怎么看,都是自己胜算要更大一些。 “营王殿下。”陈乐容脚还有点跛,可见他进来,还是往前迎了几步:“末将给营王殿下问安。” 金安诚见听见她喊营王殿下,也连忙弯身弓腰行礼。 “末将给营王殿下请安。” 朱祁铭也不搭理他,只上前扶着陈乐容坐下,然后就开始指桑骂槐。 “有些人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求亲就该门当户对,认清自己才是。” “自己当了个芝麻大小的官,居然想娶,比自己高好几个阶品的姑娘,也好意思张得开嘴啊?” 哦,这不是指桑骂槐。 这已经是明着骂了,就差说名字了。 “王爷?末将何曾得罪过您?” 金安诚多少有些懵,这可是他第一回见王爷,怎么就被骂成癞蛤蟆了呢? 难不成……? 他扭头看了看陈乐容,瞬间感觉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想想人家的身份,再想想自己的。 然后想了想自家姑姑的身份,还有人家亲娘的身份。 嗯,反正还嘴肯定是不敢的。 金安诚有点郁闷,可还是略带期待地看向了陈乐容。 万一,万一她不想嫁给王爷么? 她这样的女子,应该是不愿意当王妃的吧? 第 377 章 送什么定情信物 可惜陈乐容听不到他的心声,只是笑着婉拒了他。 “多谢百户厚爱,只是我暂时还没有要成家的想法,不想耽误百户,百户还是另择心上人吧。” 那个啥,她不傻。 她嫁给谁都好,就是嫁给街头的乞丐也不是不可以,可怎么也不能在这时候,选择嫁给女真人的啊,这不是自己断送自己的前程吗? 金安诚黯然离场,他本来以为,像陈将军这么彪悍的姑娘,汉人应该不会喜欢,自己可以成功抱得美人归才对。 没想到……她居然是营王殿下的心上人。 哎,命也。 他失落地离开了,朱祁铭却兴致勃勃地缠着陈乐容,问她什么时候才会有成家的想法。 陈乐容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总之今日肯定是没有的,殿下,您这会儿怎么想起我了?” 她都摔这么多天了,还是第一次见这位殿下上门呢。qs 原本都以为,他把自己给忘了。 “害。”朱祁铭也有些无语:“不是得陪着爹和大哥见洋人么,本来没我什么事,但是二嫂有了身孕,不舒坦,二哥哥便要回去早些。” “大哥觉得他一个忙着不痛快,便硬要把我拉过去陪绑,你瞧我像是会干这些事的么?” “若不是今日凌薇吵着要出宫来,母后叫我跟着她。” “我可能还是走不了呢,不过,我心里头一直记挂着你,得知你没事,才没急着回来。” 想他好端端的一个暴躁王爷,这些日子见着人就笑,笑得他脸都快要僵了,这真是个苦差事。 “活该。”陈乐容笑道:“你张嘴就是些骂人的脏话。” “说了你多少次也不听,就是应该和礼部那帮人好好学学,什么叫做骂人不带脏字儿的本事。” “你瞧瞧你刚才,就连最简单的指桑骂槐都不会,让那位金百户,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等以后去了辽东,可不是单单凭着嘴皮子厉害,就能够让那些人女真人服气的。” 瞧瞧那户部的李昶,和杨荣吵嘴便知道了。 一个说对方是个能干的,天底下没谁算盘珠子拨得比他厉害,全身都是雪花银子的香味儿呢。 另一个呢,也说杨荣能干,在处理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外,居然还有时间为陛下端茶倒水。 瞧着都是夸奖,其实都是在骂对方。 这种话,听着那才叫有意思呢,甚至都听不腻。 甚至,都成了她上朝的乐趣,文人们斗嘴堪比戏班子唱戏似的好听,她瞧着,滇王殿下也听得很是开心。 “我知道啊。”朱祁铭笑嘻嘻地道:“我不会用嘴让他们服气的,我用拳头还有大枪炮就是了。” “乐容姐姐啊,万国盛会那日,你会进宫的对吧?” 还不待她回答,朱祁铭便立马又抛出来一个问题。 “你那天,能不能穿女装啊?” 他还想看她穿女装,他还想在那一天问她能不能做自己的营王妃,他们一块儿守护辽东。 “去肯定是要去的。”陈乐容撑着自己的下巴道:“可那日,文武百官都是要着礼服的呀。” “就算是皇后娘娘和各位妃嫔,也要穿礼服见人的,不能随便穿,哪里是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的?” 自从当了将军,她穿女装的时候就更少了。 “行吧。”朱祁铭也没说什么:“只要你来就行了。” 重要的是他们说话,和穿什么衣裳关系不大。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甚至他还在陈家用了个晚膳。 完事后才想起,他把自家妹子给忘在于家了。 待他辞别乐容后,便急匆匆赶到于家时。 小姑娘和他想的一样,小碎发都气的立起来了,小嘴也撅得可以挂油壶,明显就是十分不爽。 待辞别于家人,上了马车以后,朱祁铭忙道歉:“小祖宗,对不住,三哥不是有意的。” “你一会儿回去别给爹娘说,就说京城里头新鲜东西太多了,你便玩过时间了,知道吗?” 不然,给他爹知道,他居然把亲妹子给忘记了。 恐怕又得挨顿骂,还是爹娘、祖母一起骂。 “什么呀,你把我忘了。”凌薇不可思议地道:“然后你还教我撒谎,让我自己背黑锅?” “三哥,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妹妹?” 哪有这样当哥哥的,她和大哥出门,大哥就从不放开她都手,二哥也是如此,就连四哥也是这样。 只有面前这个三哥,把自己丢在别人家里就算了。 居然还把能她给忘了,他自己倒是吃了个肚儿圆。 “不是。”朱祁铭扯了扯她的小辫子:“你是母后捡回来的,看你可怜,才封你为公主的。” 这种话,傻子才会信。 不过凌薇想要八卦的那颗心,到底还是占了上风,直接给自家三哥来了个连环追问。 “三哥,你是不是去陈家,见乐容姐姐了?” “怎么样,见到了么?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三哥,你也老大不小了,准备什么时候娶王妃呀?” “你喜欢乐容姐姐,要不就直接找爹爹和娘亲赐婚呗,给姐姐一个惊喜,你也可以如愿以偿。” 她和朱祁钰一样,不太明白自家三哥的脑回路。 反正,她以后看上那个男子,可不会管他是谁的。 是状元也好,是贵家公子也罢,反正都会直接让爹给赐婚,先满足的心愿自己才是真的。 可是这到底是四哥的事,她也不好说的太明白。 娘说过,每个人处理事情的方法,都是不一样的。 她可以不理解、不苟同,但应该尊重人家的方式方法。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 朱祁铭嘴巴上说归说,可还是把自己的打算给妹子说了。 说完,他眨巴着眼睛道:“妹子,你说说是不是还缺点什么,我是不是应该整个定情信物啥的?” 娘的话本子,不都那么写的么? 男女交换定情信物,然后就山无陵,天地合,不敢与君绝了,光是想想,他就觉得美的冒泡泡。 凌薇歪了歪脑袋:“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玉佩什么的,你寻对儿好看的玉佩,不就成了吗?” 这么简单的事,也要问,娘写的话本子都白看了? 第 378 章 葫芦里没卖好药 “俗。”朱祁铭摆摆手,觉得不妥:“太俗了,我和乐容姐姐的定情信物,定然不能落于俗套。” “就像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是因为痴迷美色喜欢她,她也不是因为王爷的身份喜欢我。” 青梅竹马,共同征战,同生共死,至死不渝。 感情都这么出尘了,那定情信物还能不出尘么? “哦~是吗?”凌薇拉长了声音:“可是三哥你看哈,你确实是不图美色,可姐姐刚好有美色。” “乐容姐姐呢,她也不图你那尊贵的王爷身份,可你却刚好有身份,可真是好巧的呢?” 她就不信了,胡姑姑当年找的若是个丑八怪,来管着自家这位三哥的话,他还会这么喜欢人家? 娘说的果然没错,男人都虚伪,心里头喜欢漂亮好看的,嘴巴上却总是说自己喜欢的不是人家的美色。 “你这个坏丫头,小小年纪,脑子里哪来的这么多想法?” 朱祁铭非常纳闷,自己虽然也是个从小调皮捣蛋的,可也不像妹子,那脑子里都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而且嘴巴也利索,还常常能把自己怼的哑口无言。 叫什么凌薇,干脆叫朱巧嘴得了,这名字才是最配她这一张嘴的。 凌薇挑了挑眉,笑道:“三哥,你妹子有一计。” 哎,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亲哥,自己该帮还得帮呢。 不就是脱俗的定情信物吗? 简单! 朱祁铭立刻道:“快快说来,你不是想要玩儿枪吗?等过几日,趁娘忙碌,我便让你去我府上玩个够。” 他受景舒的影响,需要人办事时,从来不会吝啬。 “真的?”这礼,算是送到凌薇心里去了。 她立刻出主意道:“用你的头发,夹在红绳里编成一个手环啥的,上面配上大师开过光的珠子,怎么样?” 凌薇记得,于谦于大人,就给董氏夫人做了个这样的手环,用的就是新婚之夜剪下的那缕头发。 “头发?这个好。”朱祁铭先是满意,后来又有些犹豫:“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不是不孝么?” 古人除了小时候,和结婚时能动自己头发以外,都不可以剪头发,否则就是不孝父母。 “怕什么?”凌薇笑道:“你偷偷的,只剪中间的那缕就是了,再加上平日里都是束发,谁知道呀?” “而且娘啊,不是本来就有意让你娶乐容姐姐当王妃的吗?” “你这就只不过是相当于,提前同心上人结发而已,这么小的事情,爹娘才不会生气呢。” 朱祁铭越听越觉得有理,心中便打定主意要送这么个玩意儿,也觉得这个妹子还是有点用的。 可是,他不会编这种女孩儿家的玩意儿啊。 他想了想,便让自己的贴身太监王茂去学,学了再教给自己,自己则先去请开过光的珠子回来。 王茂:“……” 他好歹也是个大太监,您觉得他去学这个合适吗? 可看着自家王爷坚定的眼神,他还是默默闭嘴了。 得,主子交代过的事,怎么也得完成啊。 说不准,以后遇到心仪的姑娘,也还能用得上呢? 这么想了一番,他心里头方才舒服了一些。 景舒忙的差不多了,还有空和孩子们一块儿用个膳。 至于朱瞻基这位大忙人嘛,不好意思,时间紧、任务重,还是在乾清宫自个儿吃吧。 可惜景舒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自家老三进宫。 等了许久,才知道这孩子出了京城,也没说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反正就那么出城了。 “这孩子。”景舒无奈地摇摇头:“这么大的人了,还跟脱缰似的野马般,人说找不见就找不见了。” 自从他出宫去以后,景舒就没怎么关心他的动向,虽然锦衣卫知道,但她秉持尊重孩子的想法。 只要是没什么大事,她是从来都不会去打听孩子们私事的。 当然,小朱要问,问过还非要和自己说的话,那就是朱瞻基自己的事了,和自己无瓜。 她,可是个尊重孩子隐私的好母亲。 “噗呲。”凌薇笑了起来:“女儿知道三哥去哪儿了。” 没想到,三哥还真听了自己的话,看来他是真喜欢乐容姐姐。 朱祁钰给妹子夹了块肘子皮:“老三去哪儿了?” 大家都看着凌薇,可凌薇却捂着嘴神秘一笑:“这是我和三哥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们。” 她可是个嘴紧的好孩子,说了不说就绝对不能说。 朱祁锦警惕道:“你们俩葫芦里,大概没卖什么好药吧?” 他一向觉得,家里有两个闯祸精,一个是老三,另一个就是妹子,因为自己给他们善后是最多的。 而且,他们这么大了,闯的货却似永远没有尽头般。 “大哥~”凌薇娇嗔道:“你把我和三哥当成什么人了?” 不就帮忙收拾了几次烂摊子而已,至于就这么说吗? 朱祁锦给了她一个,你自己去体会的眼神,便没有说话了,什么人,反正你俩不是什么好人。 景舒静静地看着孩子们斗嘴,心里觉得十分治愈,连多日以来的疲惫都去了个七七八八。 她扭头,看着努力干饭,不发一言的朱祁钧却又觉得有些无奈,她想了想,温柔地问道。 “钧哥儿啊,要不你下午别读书了,让你二哥带你出去走走怎么样,最近京城很是热闹呢。” 这孩子,实在是太闷了。 作为家长,不能只关注孩子的学习,还要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最重要的,是孩子的心理健康。 一直这么闷着,她怕闷出什么毛病来。 “母后,儿子不出去。”朱祁钧很快便拒绝了,他又道:“若是不读书,母后允许儿子在宫里玩半天木艺吧?” 景舒:“……行吧。” 呵呵,木艺? 你以为你是天启投胎啊,果然老朱家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她想了想,觉得也就自己和祁钰祁锦这两个孩子比较正常。 哦,不对,朱祁锦也不正常,谁家孩子跟他似的那么卷啊? 朱祁钧咬着筷子,他怎么觉得母后有点嫌弃自己这个爱好呢? 从坤宁宫出来以后,他跟着两位哥哥回东宫便忍不住问道:“大哥,二哥,我是不是不该做木艺啊?” 第 379 章 吃素的朱祁铭 若是母后不喜欢,他大不了不玩儿这个就是了。 “有吗?”朱祁钰想了想,然后道:“肯定是你想多了。” 对于他们的小爱好,母后向来不怎么爱管的。 “对,就是你想多了。” 朱祁锦也这样说,他想,母后嫌弃的应该不是四弟,应该是朱家的爱好吧,这也不能怪母后。 朱家人的爱好确实…… 咳咳! 庆寿寺。 打听到北平最近、最灵的寺庙以后,朱祁铭就来到了这里。 因为他来的匆忙,忘记带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 可他穿的好啊,所以还是非常顺利地走了贵客通道。 并在花了两百两银票以后,顺利且无预约便见到了住持。 他把自己从亲娘那里,倒腾来的上等玉珠子递了过去。 “大师,帮本……帮我开个光吧?” 听说等级越高的大师开光越好,所以他便找到了住持,他家乐容姐姐,什么都该配得天下最好的。 那住持见他出手不凡,且拿出的珠子也是极品。 心里立刻便清楚,这公子肯定是位了不得的贵人,便点头应下了,并让他九日后再来取。 朱祁铭不耐烦地道:“什么九日后,我今日就要拿走,快点的吧,别浪费时间了。” 开什么玩笑,他哪有心情要等上九日? 住持无奈地解释道:“……施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不是买东西,你给钱,我给物就能行的。”qs “万事心诚则灵,贫僧需得将此物供在地藏王菩萨面前六日,再和别的高僧们围着念诵经文三日,方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这是急不得的。” 这是哪家跑出来的公子哥,怎么连这点儿规矩也不懂? “行吧。”朱祁铭妥协道:“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给我安排一间客房,我等你九日就是。” 既然事情没办成,他便懒得回去,否则说不定又会被大哥捉住帮忙,他可不耐烦干那些事。 住持自然是高兴,住九日,那就证明寺里又要多出不少香火钱啊,是单超大的生意啊。 自宣德皇帝登基,他们佛门的地位越发不如道门。 大家有事都去城隍庙,导致他们的香火鼎盛,而他们佛门的香火却日渐减少,这可真不是什么幸事…… 得了笔大生意,住持顷刻间便变得十分热情。 不仅亲自带他去给贵人住的厢房,还不忘殷切地问道。 “公子拿这珠子,可是送给心仪的姑娘,公子这是想求姻缘,不知贫僧猜得对不对?” 这珠子,颗颗透着粉嫩,一看就是姑娘家戴的。 送亲人的东西,绝对不可能这么火急火燎的。 所以,他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一定是送姑娘的。 年轻人啊,不知情的苦涩,一个个地尽往苦海里头钻呐。 “确实是送姑娘。”朱祁铭轻声道:“不过却不是求姻缘,是求平安,我希望它的主人一生平安。” 至少,别再掉下马来了! 住持恍然大悟,却又在心里叹息,这天底下有这么多的痴儿,他佛门何时才能够压过道门呢? 朱祁铭在寺庙里吃了三天素,吃的他双腿都有些软,王茂这小太监,最会揣测自家王爷心意。 这日,便悄悄提了香喷喷的肘子来,想着给自家王爷补补身子,朱祁铭馋得咽了咽口水。 “谁许你拿来的,佛门重地,怎么能吃这些东西呢?” “拿走,赶紧的。” 否则的话,他的平安珠子不灵了怎么办? “殿下,您还是吃点吧。”王茂满脸心疼地道:“其实您何必这么辛苦,咱们王府不就有两个道士么?” 他觉得佛门就挺虚的,几代君王给佛寺多少香火钱,四时八节,从没落下过一次为天下祈福的日子。 可是呢? 该旱的旱,该涝的涝,甚至他觉得还不如道门呢。 最起码,道门不会到处蛊惑人心,而且什么事都明码标价,不像佛门,嘴巴上说什么不要钱,实际上处处让你给钱。 说众人平等吧,可他们又要分住持和小沙祢,道门至少从来,都没有说过众生平等这种屁话。 “那两个二吊子?”朱祁铭嫌弃道:“还是算了吧。” “我不相信他俩的本事,对了,若是母后问起,你别和母后说实话,就说我只是出来瞎转悠。” 这种小女儿的心思,被爹娘兄弟知道还不得被笑话死。 至于肘子,他咽了咽口水,既然已经坚持了三天,再坚持六天又如何呢,这是不是就是母后说的贵在坚持? 营王府。 陈真福盘腿打着坐,可他的心情却并不怎么平静。 他摸了摸袖子里的瓷瓶,那是师父前临走给自己的药。 说是能解百毒,只要今年用的好,道观重修的银子便有了。 可惜,今年都快过去了,这药还是没有用出去。 自己又被困在营王府里头,连一步也出去不得。 这还怎么碰到贵人,解救贵人? 可一旁的李修山却没有这个烦恼,他在王府吃的好,住的好,更加无心向道了,肚子上的肉都出来了。 再这样下去,估计被他逼着练出来的三脚猫功夫都废了。 “师兄,你说今儿晚上吃什么,昨儿那道糖醋桂鱼非常不错,若是今儿晚上还有就好了。” 可惜他们是寄人篱下,没有那个身份能点菜。 陈真福:“……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他深吸了口气,他敢肯定,若师弟不是尚在襁褓,就被送到师傅身边的话,他肯定早就被逐出师门了。 再有四日,便是万国盛会,朱瞻基也可以歇上些时间了,他叉着腰,站在窗前看外头的飘雪。 “再过些日子,就过年了,不知道爷爷他们在天上是怎么过年的,有没有抽空看一看大明如今的天下。” “如此盛世,爷爷若是知道,怕是欣慰极了。” 他多么希望爷爷和爹还活着,和他一块儿看如今的盛世。 “太宗知道与否,这不重要。”景舒走到他身边,轻轻地道:“其实只要百姓们安居乐业。” “陛下便是个成功的帝王,便没有辜负太宗的期望,做人做事,咱们只不过就是图个问心无愧罢了。” 尽人事,听天命,别的,都不要过多地去奢求。 “娘子说的对。”朱瞻基牵起她的手:“娘子瘦了许多,这些日子,累坏你了,当我的皇后,辛苦你了。” 不仅要给他生养孩子,管理后宫,还要为国家开源节流,这一桩桩的事,他都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 说白了,他虽然不说,但是他眼睛却是不瞎的。 第 380 章 不幸苦,命苦 “不辛苦,命苦。”景舒俏皮道:“这嫁也嫁了,孩子也生了,难不成还能反悔不成么?” 这么多年,都走到了这如今步,就算是小朱突然发癫,和胡老爹一样,忽然来了个第二春。 景舒也不会想着成人之美,更加不会退位让贤。 她大概率只会会学嬛嬛,提前让自己当上太后。 然后再学芈八子老年那般,多找几个白面郎君来陪读。 最好是长得像,那周泽林年轻的时候模样最好,她俩在人间玩老年浪漫,让在天有灵的朱瞻基恶心死。 朱瞻基看着妻子的侧颜,霸道道:“那是自然,就算可以反悔,我也决不许你反悔。” 帝王们的霸道,那都是刻在骨子里的。 景舒也不过是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更不想和帝王扯什么自由不自由,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朱瞻基张了张嘴,其实,他是想问问妻子上辈子的事。 比如,她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父母兄弟是做什么的,从小到大的事,他全都想知道。 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因为根本不知如何开口。 这次万国盛会,李氏王朝相当重视,他们还派来了安平大君李瑢过来,这是李裪的嫡三子。 此人虽然是李氏王朝的人,可他却书画了得,人也文质彬彬,无论大臣还是朱家人,对他印象都是非常好的。 休整几日后,李瑢便向皇帝提出,想见见贞显侧妃。 朱瞻基欣赏他的诗作和画作,倒是没怎么为难,考虑了一下,便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贞显是今年才册封的,不过才刚刚十五岁的年纪,既单纯又活泼,因在中原的日子好过,她早就把母国抛诸脑后了。 这会儿听太子妃说,才想起来自己的身份。 “太子殿下说,来的是你三哥哥,很是有礼数的那位,我想这样的人,对你应该也是不错的。” 众所周知,李氏王朝可是嫡庶神教们的天堂,嫡出的兄弟姐妹,是可以对庶出的进行打骂的。 太子妃也是听说来人是个和善的,这才想着让她见见家人也好,也是彰显天朝的大度嘛。 她说话的时候,贞显公主手里正拿着红豆糕准备吃呢呢,闻言,瞬间胃口都失了一半。 “是,谢谢太子妃姐姐。” 确实,这三哥哥确实没为难过自己,可也没帮过自己,他们的关系,就像皇帝对臣子。 他来见自己,绝对不是想自己,挂念自己过得如何,只不过是想知道大明想不想打他们罢了。 自己不过就是母国的工具,可她不想当工具,她只想当个人,好好地活下去的人罢了。 不过,还好,因为有女官在一旁记录他们的对话,所以李瑢也不好意思说的那么明白。 隔着屏风,他只能委婉地道:“既然妹妹在天朝过的好,那我和父王也就放心了。” “妹妹放心,妹妹的母亲,如今在家里过得也很好。”. “受父王的恩宠,如今已然为妹妹生了位小弟弟,知道妹妹惦记,父王特意差我来同妹妹说一声。” 这话的潜意思就是,你可不要只顾着自己的富贵,便忘记了生养你的母族,忘记你的使命。 “我知道了。” 贞显的声音轻飘飘的,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听懂,反正就只是这么不咸不淡地答了一句。 母亲又不怎么疼她,她既然给王上生了个弟弟,那心里不就是更没自己,所以她没什么好开心的。 李瑢见她对自己这个态度,心里便有些火起,可想着人家如今的身份,只能忍下来继续笑颜以对。 “不知妹妹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给父王母后的?” 他千里迢迢跑来,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地回去吧? “没有。”贞显摇摇头,温和地道:“请哥哥代我问父王母后安,哥哥回朝时,一路平安。” 多么讽刺,从前那会儿,她连喊他哥哥的资格都没,如今倒是好,一口一个妹妹也忒顺口了些。 李瑢:“……” 没了? 他饶是自认为自己是好脾气,这会儿也有些坐不住,可看着周围的人,他又只得压住。 待出了宫殿以后,他脸色便有些沉,回到驿站后,他的脸色更是黑的犹如锅底一般。 随从端来一盏茶劝他消气,李瑢却也不肯喝:“从前在宫里,瞧着她乖巧听话,母后这才想着把她送给天朝。” “若我有年纪合适的亲妹妹,哪里还能轮得上她?” 这若是亲妹妹,怎么也不会像她这么冷淡,且也不会这么不争气,更不会如此跋扈。 飞上枝头,便翻脸不认人了。 “大君莫要生气。”随从忙道:“咱们翁主也不止这么一位,待有了合适的,挑了再送来天朝便是。” 反正大明的皇帝们,也爱去他们那地儿搜罗美女。 这个棋子不好用,还不能换一个么? “别胡说了。”李瑢郁闷道:“哪就有这么容易,美人确实是好送,太子侧妃却难封。” 最重要的是,还是要生出有他们血脉的皇子。 可明朝妃嫔有八个阶品,位份高的还能时常见见皇帝,这位份低的嘛…… 否则,他们当初给永乐皇帝送了那么多的美人,又怎么会,连个蛋都没有生出来呢? 所以送了也是白送,还得送精才好,他扭头看向随从。 “你去找从咱们宫里,跟着她来大明的女官,让她问问贞显,大明的火器究竟发展到什么地步。” “皇帝和太子,究竟想不想继续扩张领土?对我们究竟有没有敌意?务必要打听来。” 他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便回去,少不得会被大哥,还有诸位兄弟们嘲笑的,更重要的是,他也想做出个样子,让父王能够满意。 东宫。 贞显近日在学苏绣,可无论她怎么认真学习,也总是学不会,绣出来的东西都不如人家的活灵活现。 女官白芨端着燕窝走了进来,轻声笑着道:“娘娘别绣了,吃盏燕窝歇歇吧,加了许多糖炖出来的,可甜呢,保管娘娘会喜欢。” 她挥挥手,殿中的人便都退了出去。 待所有人全部都退出去了,她才低声禀告道:“娘娘,安平大君刚刚让人过来传话给娘娘,她说……” 第 381 章 你头发为什么是红的? 她附耳,把李瑢的需求都说了,然后便不再说话,只静静地等着主子回话,看到底是什么章程。 这时候明朝的宫女太监,许多都是李氏王朝上贡来的,所以话能传到东宫也是一点儿都不奇怪。 “我就是个侧妃,能知道些什么,他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你也是,理他做什么,不要命了?” 贞显接过她手里的燕窝,尝了尝感觉甜度是自己喜欢的,顷刻间眉目都舒展开了些。 “这么多年,我连太子殿下得面,也没有见过几次,再说后宫不得干政,哪会知道陛下和殿下的心意,你就这么回他就是了。” 白芨有些为难:“这……怕是大君不肯信呐。” “他爱信不信。”贞显翻了个白眼,冷声:“我说的可是实话,他若是不信,便自己去想法子问旁人去。” 她又撒谎,自己本身就没见过太子殿下几次,又不会妖术,她怎么能知道殿下是怎么想的。 再说了,她就算是知道些什么,她也没胆子说。 李瑢他人不在中原,自然不知道天朝皇帝的厉害,可她却是知道的,而且还怕得很。 想当初,她在学堂念书,便听一位小姐说起,说是曾经有位侯爷,不过半夜在自家和老婆说了几句悄悄话。 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朱家的皇帝,第二日就被霸爵贬官,想到这里,她警告地看了白芨一眼。 并且淡淡地提醒道:“看在你照顾我这么多年,一直尽心尽力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 “你啊,离咱们家乡那些人远一些,否则的话,哪天人头落地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这宫里头的人,一个个看着温和,可没有一个是好说话的,便是连最小的凌薇公主。 那也是赏罚分明,她身旁的宫人就没有一个敢放肆的,连从小照顾她的嬷嬷,也不敢多说半句。 她除非是不想活了,才会想传消息回去给母族。 白芨委屈道:“臣原本也不想多话,可他们却说起臣的家人……” 这纯纯就是威胁了,她这才帮着传话的。 “家人?”贞显笑出了声:“你家人疼你么?” 白芨没有说话,自然是不疼的,不然怎么可能舍得让她五岁便入宫,可是到底是家人啊。. 贞显擦了擦嘴巴:“既然不疼你,你关心他们的死活做什么?” “你若是好好做我的女官,将来自然有你的好日子,出宫嫁人,还是在我身边长久待着都随着你。” “可你要是脑子糊涂,那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的。” 说罢,她便自顾自地转身进里屋睡觉。 白芨低头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跟上去伺候她歇着了,并没有想着去回那人的话。 坤宁宫。 “她真是这么说的?” 景舒靠在软枕上,享受着宫人们的按摩服务,可听着悠音的汇报,却又觉得这姑娘未免也太通透了些。 不像是比大明,更加封建的李氏王朝出来的姑娘,倒是和现代人一般。 不,比有些现代人,貌似还要通透一些。 便是在现代,也不乏有那种愚孝,分不清主次的人。 “是的呢。”悠音笑道:“娘娘不放心,让臣盯着这些贡人,臣不敢懈怠,侧妃那边更是尤为重视。” “自侧妃进宫起,她身边的人,便时刻关注她的动向。” “每日说了什么话,吃了什么东西,几时睡觉,这些啊,都是……丝毫瞒不过去的。” 太子妃那里,也就是娘娘不肯盯着,否则也是一样的。 “嗯。”景舒笑道:“算这孩子聪明,既然如此,那几个帮李瑢传话的,都处理了吧。” “既然他们心怀旧主,那就不必伺候大明的主子了。” “至于她身边那个白芨,看在她悬崖止步的份上,便就饶了她这一回吧,不过还是得盯着。” “至于那个什么太君的,你待会儿便去找吕兴,就说是我说的,找几个人,打他一顿,抢了银钱,丢到西郊去吧。” 真是的,当紫禁城是他家啊? 他想传什么话就穿什么话,想威胁谁就威胁谁,这是看不起谁呢? “娘娘。”悠音笑着纠正:“不是太君,是安平大君。” 太君,是个啥啊? 景舒:“……嗯嗯,行,去吧。” 谁让他们这个爵位那么奇怪,什么什么王不好吗? 非要叫大君…… 可怜的李瑢,不过是想知道些事,便被揍了一顿,连万国盛会这种场面都没能出席。 别怪景舒狠心,这是古代,他们李氏王朝是外族,若是外族能随意和大明后宫通信。 这天下还得了? 所以,这必须是要严惩的,那些宫人肯定也是不能留的,只能期盼他们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要说凌薇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位卡斯小王子了,盛会开始前两天的时候,这位小王子表现对马球感兴趣。 因为这个国家是第一次来朝,所以朱瞻基想着彰显大国风范,便让朱祁铭陪他玩玩儿。 “不去,没空,凭什么他想玩儿,便要我作陪,你回去告诉父皇,随便派个人去打发打发得了。” 人家只顾着在家给人编手环,王荣亲自上门,也只得到了这么句话,他也不敢和营王顶嘴啊,便回去回话了。 “这小子。”朱瞻基失笑:“他是王爷,人家是小王子,身份也不低了,又是第一次来,让他尽尽地主之谊又怎么了,他倒是嫌弃上人家了。” “行吧,凌薇和祁钧倒是闲着,这三人的年纪也相仿,让他们见见洋人,听听大明以外的事也挺好的。” 长见识,不分贵贱,好的不好的,都得知道知道。 “是。” 这可把凌薇兴奋坏了,她见到卡斯小王子就问个不停,比如:“为什么你们头发都是红色的?” “你叫什么名字?” “为什么你爷爷姓恩里克,你父亲却姓胡安呢?” 卡斯:“???” 很明显,他听不懂。 他一脸茫然地看向身旁的翻译,而翻译也是满脸懵,这该怎么翻啊? 这不能怪他,中文他也是现学了几个月而已,只听得懂最简单的。 一时间,场面静止得可怕,最终还是朱祁钧解围道:“四姐姐,咱们先教他打马球吧。” 这句话翻译能听懂,于是便立刻和那小王子说了。 第 382 章 自行车 那位小王子立刻高兴地点点头,然后随着众人学了一下午,并表示要把这项运动带回自己的国家。 这时候的欧洲贵族,玩儿的还不是马球。 马球是中国古代的娱乐项目,而到了清朝以后,中国的人们便逐渐开始不玩马球了。 然后,这就成了欧洲贵族的娱乐项目。 甚至在很多时候,这项运动都被认为,是欧洲贵族的传统运动,想想也是挺可惜的。 凌薇却不开心,嘟着嘴回来告诉景舒和朱瞻基。 “这些洋人说话也听不懂,玩儿也玩儿不到一块儿去,实在没什么意思。” “若是他们都和李氏王朝一般,都学习大明的语言和文字就好了。” 如此,她和人交流起来,也就没有那么费劲了。 “你昨日才说有趣,今儿怎么就又没趣儿了,你能不能有点定性,别总是这样朝令夕改的。” 景舒有些无奈,她觉得自己闺女也太善变了些。 等将来长大了,不会今日看上这个,想人家当驸马,明日便又不喜欢了,又想换人吧? “女儿哪里有?”凌薇转身,挎着朱瞻基的手臂,撒娇道:“爹爹,娘亲又冤枉女儿。” 她觉得,自己一点儿都不善变。 这万事都是要尝试过,才知道喜欢不喜欢,试都没有试过,怎知不喜欢。 就像绣花,她总要碰了针线,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吧? 这也不能怪她呀。 “你娘才没冤枉你。”朱瞻基摸了摸闺女的小脑袋,嘴角带着笑意:“从小做事便没有定性。” “六岁时,你说你要练一笔好字,结果还没有七日,你便不肯再练了。“ “后来你又吵着要学画,然后不过三日就坐不住,闹着要和贤妃学苏绣。” “可也不过四五日,也甩手不干了,别人的爹爹,都能收到亲闺女做的荷包和小绣品。” “你爹爹我啊,就比较可怜了,此生怕是都见不到闺女的绣品,只能羡慕旁人的爹爹咯。” 朱瞻基一边戏谑,一边叹气,直说的凌薇满脸通红,她小声辩驳道。 “我骑术还是可以的,打枪准头也不错……” 刚说完,她便看到自家娘亲那恐怖的眼神。 “娘……” 遭了,说漏嘴了。 “你什么时候打的枪?” 真是好闺女,越不让她干啥,她就非要干啥呗? 凌薇:“就……就前几日……” “谁教你的。” 景舒其实可以不用问的,因为除了老三,也没有别人敢顶风作案了。 “三……三哥。” 对不住了三哥,又给你添麻烦了,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可意料之外的是,景舒并没有生气,反而道:“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能教给你什么呀。” “让你爹,在宫里给你弄个训练场,请个厉害的师傅教你和钧儿吧。” “从前不让你们玩儿枪,是因为你们还小,过完年,你也有十岁了。” “想玩儿就玩儿吧,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的,知道吗?” 给这姑娘丰富下课外兴趣班也好,免得没事和老三混,好好的孩子,生生跟着他学坏了。 朱瞻基只有点头的份,心里却琢磨开了。 老四脾气软绵,功夫也不好,实在不是打仗的料,既然闺女还可以,不如那东瀛……? 不过,这事还得再看看,毕竟这不是小事。 可他想到闺女的霸道模样,却越觉得闺女的性子和自己很像。 他越想便越觉得靠谱,看向闺女的眼神,也更加慈爱了。 明日就是万国盛会,景舒给闺女准备好衣裳,便亲自去东宫看了老四。 朱祁锦疼老四,特意把他的住处安排地离自己很近,不过走上半刻钟也就到了。 到了他殿中,宫人便连忙行礼。 “给皇后娘娘问安,殿下正在木艺房,奴婢这便去通报。” 又在木艺房里呆着? “不必了。”景舒摆摆手:“我去瞧瞧。” 要不说朱祁锦是个宠弟弟妹妹的好兄长,知道老弟喜欢木艺。 他便特意让人专门给弄了间屋子,并让人把所有所需工具,都给送了进来。 景舒一进门,就见小不点席地而坐。 他面前是一架木质的自行车,只不过是死的,不能骑走而已。 小不点手上拿着一张图纸,皱着眉对着自行车发呆,就连有人进来都没发现。 “做的真好看。” 景舒忍不住轻声夸赞道,都以为自行车是老外发明的。 殊不知,早在明朝的时候,王徵就已经设计出自行车了。 可惜的是,并没有光大起来,最终在两百年以后,被西方的国家抢了先。 “母后,您怎么来了?”小不点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躬身道:“儿子给母后问安。” 不过一辆不能动的假车而已,母后的表情怎么那么多感慨。 “不必多礼。”景舒伸手指着那辆自行车,笑道:“这是你自己,独自做出来的,这图纸是谁给你的?” 朱家人那些奇葩的爱好,若是都利用起来感觉倒是不错。 当然,玩蟋蟀这种爱好没办法利用。 “大哥给的。”朱祁钧双手递上图纸:“大哥看儿子喜欢做这些,就给儿子找了许多图纸。” 弄得他都不想去学堂了,恨不得一天到晚呆在这里。 景舒摩挲这图纸,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慈爱。 “告诉母后,你刚刚盯着这车一直看,脑子里是在想什么?” 是自己从前有眼无珠了,对大明未来的科学家失了敬意,她在心里先道个歉吧。 朱祁钧回道:“回母后的话,儿子在想,怎么才能让这玩意儿能动起来。” 太子哥哥说过,若是做出来的东西,不能有益于社会。 那便是废料一堆,徒浪费材料罢了。 他朱祁钧手底下出来的东西,可绝对不能够是废料。 景舒心情激动,自行车的原理她知道啊。 她忙道:“你就先这样……” 话说到一半,她又闭嘴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时候的朱祁钧小朋友属于开智阶段,若是自己直接告诉他答案,对他的思维可能不太有益。 好大儿有点本事,既能画出这玩意,肯定也是知道其原理的。 既然知道,不告诉这小朋友,那肯定是想让他自己想明白,自己可不能拖人家后腿。 第 383 章 盛会 “好好想。”景舒鼓励道:“母后相信你可以的,母后等着你成功,造出不用马车拉便能走的车。” 老百姓大多买不起驴和牛马的,只能靠坐车和徒步。 他若是成了,就说这是造福万民的好事也不为过,更重要的是不会再次遗失老祖宗的智慧。 朱祁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母后前几日还一脸嫌弃,今日却变了模样,但还是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儿子若是真能成,第一个便载着母后娘亲还有妹妹,在宫里转一圈,不知母后肯不肯赏脸?” 毕竟,好像,貌似,这是有一点点不雅观的。 母后是一***,应当是不愿意的吧? “好,说定了。”景舒爽快地道:“明日便是万国盛会,母后给你准备的衣裳,已经让人送你屋里去了。” “时候不早了,母后走了,乖孩子,要早点休息,把眼睛保护好,将来才能做出更好的东西呢。” 不过这也够呛就是了,众所周知,科学家大多费眼镜,十个科学家里头,有九个都戴着眼镜呢。 朱祁钧送走母后以后,便听话地回屋里准备休息。 可他的脑子里却一直在琢磨,想着该怎么样才能它开始动起来,待宫人都睡着了他才沉沉睡去。 在梦中,他成功了,他骑着车,载着亲人漫游在天空上…… 等等,天空上,朱祁铭低头一看,脚底下不正是万丈深渊么,他心中惊了惊,接着便满头大汗地梦中醒来。 “原来是梦。” 外头的天色还没有亮呢,屋子里头暖烘烘的,小太监们坐在地上睡得正香,他没有打扰他们。 只是轻手轻脚的起来,给自己披了一件厚实的斗篷,然后出门去了另一个屋里,里头有一只翅膀受伤,没能和伙伴飞往南方的小鸟。 他把宫人提前准备好的虫子,耐心一只只地喂给它:“小家伙,你说,我能不能和你一样,也能够飞上天呢?” 小鸟歪了歪脑袋,眼神清澈地看着面前的两脚神兽,仿佛在说,你都没有翅膀,怎么能飞起来呢? 仁寿宫。 景舒和朱瞻基一大早,就来到这里请太后今日同去热闹番,可张太后却是说什么都不肯。 “老爷子在的时候,万国来朝我早就已经去烦了,说来说去,看来看去,无非就是那么点儿东西。” “你们自己去就是了,不用管我,我已经决定了,你们两口子就别劝了,去了我也不高兴。” 她就想待自己宫里头,哪儿也不想去。 “那……母后。”景舒轻声道:“我让妹妹们来陪你说说话?” 不想见外人,那自己的亲闺女总归是想见的吧? 张太后摇摇头,她和这些年轻人没什么好说的,不就是驸马、子女那点子小事儿吗? 听来听去,烦都烦死了。 景舒看了眼朱瞻基,示意让他自己想法子给张太后解闷,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 朱瞻基犹豫了一下,便道:“母后,不如让汉王妃,二婶过来同你说说话,你们貌似许久未见了。” 啥? 让汉王妃陪张太后说话? 景舒眼睛都瞪大了,觉得朱瞻基这个家伙肯定是疯了,好端端的,提汉王妃做什么? 谁不知道,张太后最烦她,她也烦张太后。 这两人,那是水火不容,见面就掐的冤家啊。 你让她找张太后,这不是纯纯的找事儿吗? 张太后喝茶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说了句。 “行吧,既然你们不放心我,那就依了你们的意思吧。” 想了想,也就汉王妃还能说上几句话。 景舒:“……” 这是什么原理? 从仁寿宫出来,景舒眼巴巴地看着朱瞻基,希望他能给自己解释下,可某人却高傲地抬了抬下巴,走了。 景舒:“……小气鬼。” 不就是朱瞻基体力下降,昨晚被她嘲笑了两句而已嘛,至于就这么记仇,真的是小心眼儿。 营王府。 朱祁铭经过九日沐浴斋戒,在经过好几日的奋战。 总算是把送姑娘的手环给编好了,虽然说丑是丑了点儿,但是不管咋说,这心意是好的嘛。 何况,他自己觉得不错,还让王茂好好夸夸。 王茂看着那条蜈蚣似的手环,都差点哭出声来,王爷可算是编好了,再让自己教下去他都想自杀了。 明明自己是师傅,可王爷却偏偏有他自己的想法,硬觉得他方法不对,要按自己想法来。 这也就算了,还要逼迫他夸奖王爷编的手环,为了讨王爷开心,他也只能不摸自己良心夸奖了。 亏心呐。 公主殿下的主意出的好,营王殿下学得也非常开心,到时候陈将军收礼物收得肯定也开心。 想来想去,受伤的也只有自己罢了。 朱祁铭今日穿的是,一身红色的四爪龙纹锦袍,原本满身霸道气质的他,在今日却多了几分柔和。 他提步准备进宫,在路过花园的时候却看到陈真福带师弟在练功,而他小师弟则满脸不情愿。 朱祁铭想了想自己上课时的烦躁,便忍不住开口解救这个小骗子。 “喂,那个李骗子,今日万国盛会,想不想和本王,进宫长长见识去啊?” 虽然说宫里不是什么人都能去,但那得看被谁带嘛。 见陈真福不悦,他补了一句:“你也可以一块儿去,我在门口等你一刻钟,过时不候哈。” 说罢,他便率先走了。 李修山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师兄,祈求道:“师兄,咱们去吧,我明日一定好好练习。” 他都多久没出去了,出去呼吸口新鲜的空气也是好的啊。 陈真福看着师弟水汪汪的大眼睛,再想想自己被困在王府这么久,也没出去过,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白日是万国使臣,集体上贡的时候,这里没女眷们什么事,景舒在后头和各宫妃嫔说话呢。 卡斯小王子给天朝,带来了他们火腿和皮革,还有他们本土的雪莉酒,没有什么农作物。 朱瞻基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对等地赏赐了蜀国腊肉,还有锦布六匹,外加两坛子金华酒。 第 384 章 别国都知道你喜欢猫了 新德人要好点,香料带了不少过来,他们本地的长米和各种珠宝服饰,都带了不少过来 可朱瞻基对那些珠宝首饰那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兴趣,只兴致勃勃地问道:“这米一年可产多少?” 得知一亩只能产两百斤左右的时候,和占城稻差不了多少,他心里便又有些开始失望。 怎么就没有一亩六七百斤的粮种呢? 到了暹罗的使臣,就更加离谱了,他们听说以后他们的邻居滇王殿下喜欢猫咪,居然带了两只暹罗猫来,说是他们国王的爱宠。 品种尊贵着呢,普通人一辈子都没有见过。 哦,这两猫还是一对儿。 朱祁钰:“……” 我谢谢你们。 可惜,就算你们送一百只猫咪过来,也不能阻止我想要你们土地的心思,所以大可不必如此费心。 他脸红到了脖子根,看着憋笑的兄弟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着,朱瞻基更是责怪地看着他。 这孩子,喜欢猫的事,怎么都传到暹罗去了。 当然,两只猫肯定不够,还有万石的暹罗香米,还有榴莲,这些东西重,只是上呈礼单罢了。 看到这些东西,朱瞻基终于来了些精神。 景舒也看了此次的朝贡单子,其实这次也不是没有收获,毕竟葡萄牙人就带来了菠萝、洋葱等等…… 可惜,他们只是世界上第一航海“倒货商”而已,这里头没有一样东西是他们自己本国的。 看到末尾,景舒还是没有看到红薯辣椒和玉米之类的东西。 她问过胡轩,便知道了这次没有走到美洲去。 景舒深吸了口气,忍不住轻声安慰自己不要着急。 只要武器发展起来,缺粮食他们可以去别国“借”嘛。 不就是美洲的农作物嘛,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相信,大明的航海家是肯定可以把它们都给带回来的。 景舒想着美洲的土豆,可朱瞻基却惦记上了暹罗的土地。 在和诸国谈笑间,他已经在自己的心里头决定,下一个要打的国家,便定下暹罗了。 老拿东西换粮有什么意思,还是让它彻底变成自己的才行。 今日的晚宴人到的齐,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反正都来了,在京的宗室勋贵肯定也要来凑热闹的。 各家有诰命的命妇,自然也要来,再加上各国派来的使臣,从太和殿内到广场都摆满了席面。 冬日里天冷,广场上还生了火堆,各席面左右两边都放了蜂窝煤取暖,冷肯定是不会冷的。 当然了,朱瞻基和景舒,还有宗室女眷王爷,和肱骨之臣们肯定坐在温暖的殿内看歌舞的。 朱祁铭朝后看去,只见陈乐容坐在殿内最角落的位置。 这也没办法,谁让京城贵人多? 随便扔块砖砸下去都能砸到侯爷家伯爷公子,她没被安排坐到外头去受冻都算运气好的了。 他看了看正专心看歌舞的爹娘,便扭头低声对王茂吩咐道:“你让陈将军,在老地方来找我。” 王茂看歌舞看的正起劲,闻言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是。” 自家王爷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看今日了。 陈乐容刚进宫时,朱祁铭可是想了很多法子赶走这个母老虎,虽然都失败了,但也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通往东宫学堂的路上,原来是有一处小花园的。 他每次都想在此给乐容点教训,可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后来因为他们长大了,东宫只有大哥一家和四弟住,而大哥喜爱红梅,所以母后就把这小花园改成了梅苑。 少年红色王服,和红色的梅花相衬,在月色下映照下,那叫一个英俊,连脸蛋都显得白了不少。 陈乐容远远地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为什么,脚底下却跟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不动脚过去。 王茂忙催促道:“陈将军,您快些过去吧,王爷在那儿等您呢,奴婢在这里为您们守着,不会被人瞧见的。” 陈乐容:“……伴伴,你这话说的,我都不敢过去了。” 他们明明清清白白的,怎么从他嘴里边说出来,就跟做贼似的呢? “奴婢多嘴。”王茂忙鞠躬道歉:“陈将军,您快去吧,别让王爷等久了,这天可冷着呢。” 陈将军身上的朝服也是红的,若是不看花纹的话,他瞧着倒像是喜服,要不说皇后娘娘想撮合他们呢? 就他一个小太监看着,都觉得格外般配啊。 朱祁铭露出两排大白牙,笑得十分阳光。 他能拥有这口大白牙,还得感念他的穿越老娘,从小给他刷牙,古人又不抽烟,不然也不会这么白。 陈乐容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但还是强压着想逃跑的感觉走了过去:“殿下,你找我?” 她觉得,今日的殿下,和往日的有些不一样呢。 “是,我找你。”朱祁铭有些激动地搓搓手,他语无伦次地道:“我那个,这个,有话跟你说,就是那个……” 第一次和姑娘表明心意,他有点不知道说啥。 这时,天空上方突发迸发了如龙似凤的烟火,烟火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空,也照亮整个梅林。 “什么话,你说。” 陈乐容目光,也根本就不敢直视面前的少年,只得随受掐了朵梅花,有些焦虑地捏着,来缓解心中的异样。 “我……” 朱祁铭急的头顶上冒汗,却愣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陈乐容心里紧张,却也没有催他,反而温柔地道:“没事,我等你,等你想好了再说。” 今夜是万国来朝的盛会,大家都忙着说话喝酒,他们的时间有很多,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宴席上,凌薇坐在自家母后左下方,她下首是贤妃等人,瞧着自家三哥不见,她也想过去凑热闹。 可在自家母后的眼神施压下,也只能乖乖地坐着,不敢胡乱瞎跑,不乱跑,却不代表会老实坐着。. 她又向贵族千金那些席面看去,找到了璚英,并冲她一笑,然后还让人给她送了碟子千层糕去。 凌薇一会儿和这个姐妹摆手打招呼,一会儿又和另外一个姐妹挤眉弄眼,这些举动在古代,对姑娘家来说,难免少了一些礼数。 自然引起了许多宗妇和贵眷的注意,她们纷纷都去看皇后,却见皇后正专心看歌舞,也没注意到这边。 第 385 章 朱瞻基中毒 其实景舒也很无奈,孩子好动她有什么办法呢,她总不能把人用五零二粘住是不是? 她没忍住,低声和朱瞻基道:“你说说,怎么就没有第二个陈乐容,来帮我压住凌薇这孩子呢?” 这就像她小时候,和景妈去吃席,别的小朋友都很有礼貌地坐着,就她跟有多动症似的坐不住。 怪不得回家以后就挨了顿骂,她如今算是知道景妈的心情了。 丢人啊! 人家小子都坐有坐相,也不像她这么能折腾啊。 朱瞻基慈爱地看了自家闺女一眼,骄傲道:“咱们的闺女,自然只有咱们才能压得住。” 自家闺女爱动,那叫灵活,都是别人家孩子太呆板了。 景舒:“……” 真是熊孩子的家长! 三巡酒过,朱瞻基来了兴致,要和太子他们出去,和各国使臣喝喝酒说说话,展望一下来年的合作。 景舒她们因为不怎么方便走动,便也没有跟着。 她扭头看向蕊初:“母后和二婶,可用过晚膳了吗?” 应该没打起来吧? “用过了。”蕊初轻声道:“娘娘放心,臣方才亲去送的席面,彼时太后和王妃相谈正欢呢。” 这两位不斗嘴的时候,确实是不怎么多见。 景舒这才放心地吃起了菜,吴贤妃却是笑道。 “王妃不在,汉王爷这会儿倒是彻底放开了,这怕是他今年吃的最丰盛的一顿了吧?” 景舒闻言放眼看去,便见朱高煦正大口吃肉肉,他的席面是特制的素席,所以他便抢他隔壁郑王的。 而郑王这家伙虽然脾气不太好,可对着这位二叔,他肯定是一个字都不敢吭,因为他知道,二叔的脾气只会更不好。 景舒:“……”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觉得这汉王妃真是千防万防,却怎么也防不住自家男人偷吃啊。 不过,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异? 朱瞻基今日因为高兴,喝得不免便有些多了,身后跟着的大儿子和二儿子,这会儿也喝得差不多了。 他本来准备这就进去了,谁知刚刚还一脸恭敬的阿丹使臣,突然脸色一变,从袖中掏出袖箭道。 “朱皇帝,去死吧。” 朱瞻基虽然喝多了,可他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物,加上身后两个儿子,和番子们的功夫都不错。 他倒是麻利地躲开了要害,可酒精到底是影响了些速度,那袖箭到底还是射中了朱瞻基的胳膊。 那人见状,连忙还想补上一剑,却被护卫们一拥而上,把他给摁住了,焦毅仔细看过他的脸后发现。 “陛下,这不是阿丹的使臣。” 朱瞻基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他们和阿丹又没什么仇,阿丹犯不着要在这种场合上啰嗦。 伤口的疼痛,让他酒醒了一半,他看着依旧载歌载舞的人群,决定先不声张,免得他中箭中毒的消息引起混乱。 “回乾清宫,宣太医,老大,你回去继续坐镇,有人问,你就说我醉得厉害,再把你母后叫回来。” “让人把看到此事的人看牢了,不许他们声张,不许串桌……”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让万国知道,大明皇帝遇刺中箭的消息。 最关键的是,还要查清楚这些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景舒正和贤妃等人说的开心,便见好大儿过来说朱瞻基喝多了,吵着要母后陪着说话。 她心里觉得奇怪,朱瞻基的酒品她是知道的,怎么着,也不会在这种场合把自己叫走。 可儿子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她便也没有说什么,又和贤妃交代几句,才往乾清宫走。 刚离开太和殿,便见王荣等在那里,景舒这才知道,朱瞻基不但遇刺,那箭上貌似还有毒。 “宣太医了没有?” 景舒连仪态都顾不得了,脚下生风般地快速往乾清宫赶,她眼底泛了泪,果真劫就是劫么? 就算朱瞻基不出门,劫难也会自己找到宫里头来? 今日是盛会,太医也去吃席了,好在周泽林不爱热闹,留在太医院值班,这才没有惊动旁人。 而这时,扯了大半天废话的朱祁铭,才刚把那串手环,拿出来塞进陈乐容手里,支支吾吾地道。 “乐容姐姐,我想问问你,你能不能做我的……” 王妃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呢,就听梅林外的王茂冲了进来。 “殿下殿下,滇王殿下人来巡奴婢,刚殿下赶紧回乾清宫,说是,说是,陛下他……他遇刺了。” 王茂看了看陈乐容,到底还是把这事给说了出来,陈将军她是自己人,没什么好瞒着的。 朱祁铭吓了一跳,哪里还顾得上表白呢,立刻便脚步阵风般往乾清宫飙去,留下满脸呆涩的陈乐容。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刺杀陛下? 所以,她到底要不要跟上去呢? 而这时候,周泽林和诸位太医,已经把是何毒给查出来了。 “陛下,娘娘,这是夹竹桃和乌头,战场箭头常抹的那种,而且纯度极大,是精心提炼过的。” 景舒闻言,身形忍不住晃了晃,战场上的箭大多抹的都是这两种毒,这两种毒都能够致人死亡。 “陛下只是伤着了手臂,离要害还有些远……” 应该还能治吧? 想到治不好可能性,景舒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怎么也接受不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啊。 朱瞻基的手臂上,被经验老道的焦毅死死地缠了布带,这是为了阻止毒性在血液中流通。 而朱瞻基本人,已经出现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说不出话的的症状。 学过医理的景舒,自然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娘娘,陛下。”周泽林凝眉道:“臣和诸位太医一致认为,最快的法子是用刀划开伤口,割开毒肉,放尽毒血或许可行。” 其余太医也是纷纷点头赞同,可陛下是天子之体,没有娘娘的点头,他们可不敢上手。 “好。”景舒立刻答应,她红着眼道:“眼下四海宾客皆在,还望太医们尽心,只要能治好陛下,***厚禄。” “我和陛下,绝对不会亏待了各位太医。” 说罢,她就知趣地把人都带了出去,不让他们打扰太医医治,然后迅速确认是否封锁住了消息。 第 386 章 解药 然后再把看到朱瞻基遇刺的,全部集中给管理了起来。 不让万国知晓只是其一,主要是不能让张太后知道,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可受不了这个刺激。 安排妥当以后,她才让人把焦毅给叫了过来,冷声道:“焦指挥使,你们锦衣卫是干什么吃的?” 虽说北镇抚司,现在是归郑王和襄王管着。 可他们管的是刑狱,这种搜查刺客、还有安保皇帝的重要工作,肯定是归焦毅他们负责的。 朱瞻基如今出了事,她肯定是要找他说话的。 焦毅不敢辩驳,赶紧跪了下来:“娘娘恕罪,臣……” 他发誓,他绝对没有渎职,他真的都排查过,实在不懂那些人怎么混进来,还能把袖箭给带进来的。 因为这些人可都是被搜过身的,连刀片都不能带进来,就是带吃的,那也得使臣自己尝一口才行的。 更何况,是带毒的袖箭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景舒强自镇定地安排道:“三件事,第一,立刻审问那几个刺客,查清楚他的身份,和如何躲过搜查的。” “第二,太子还在前头撑着,派人保护好太子,若是太子也出了事,你就别要你的脑袋了。” “第三,阿丹使臣怕是凶多吉少,尽快找到他们,人死在我们这,我们起码应该给人一个交代。” 好好来朝贡,人死了,这不是纯纯地跟人闹矛盾么? 最起码,尸体还是应该给人送回去的。 景舒不是不想罚焦毅,只不过肯定不是现在,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朱瞻基的毒,查清事实的真相。 也算是,给焦毅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娘。”朱祁铭跑了进来,急忙问道:“爹怎么样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进皇宫里来刺杀父皇?” “娘,你把人交给儿子,儿子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朱祁铭气坏了,他觉得紫禁城怎么现在都成了大窟窿,什么猫儿狗儿的,都能跑进宫里来搅和。 “儿子,先别急。”景舒轻声道:“焦毅已经在审了,那几个人想自尽,被他救下来了两个。” “你父皇的毒……太医他们在里头治,你就别担心了,没伤中要害,应该是会没事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景舒却压根没什么底气。 听周太医那个语气,这毒纯的很,是有人刻意提炼过的,朱瞻基的情况,还是非常悬的。 朱祁铭左右看了看,却没有见到自家兄弟姐妹,便忍不住出声问道:“大哥和二哥呢?” 景舒轻声解释道:“你大哥得去前头陪着那些使臣们,你二哥去盯着那几个,看着你爹爹遇刺的,不让他们声张。” “至于你弟妹,他们年纪还小,藏不住什么事,怕惊了你祖母,就先不告诉他们了。” “叫你来,是因为你已经是大孩子,你爹身边不好没有孩子陪着,你就坐娘身边待着吧。” 实际情况是,景舒怕他冲动,到时候坏了事就不好了,还是把人拘在自己身边才稍微放心。 再说了,他如今都这么大了,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好瞒着他,这太不应该。 这时候,朱祁钰过来了,景舒疑惑地问道。 “老二,不是让你盯着那几个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朱祁钰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眼朱祁铭才道。 “母后,儿子奉命,把那些看到父皇遇刺的看住,三弟带进来的两个道士,他……他们看到了父皇遇刺,那个姓陈的还说自己有解毒的。” “儿子虽然不信,可还是觉得父皇的身子最重要,便还是把人带过来了,母后您看……” 他想着,最后实在不行的话,说不定能死马当活马医呢? 景舒心中忍不住跳了跳,她和朱祁铭对视一眼,便立刻道:“让他们进来,我有话要问。” 他们的师傅能测出朱瞻基有难,难不成就测不出这两个徒弟,会被朱瞻基给扣下么? 既然如此,有没有可能,那老道确实提前给准备了解药呢? 陈真福一脸坦然地走了进来,倒是李修山还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她也不啰嗦直接问道。 “你们不是说,茅山道士是抓鬼画符还有祈雨的,不练丹药,所以你们的解药是哪里来的?” 景舒一改从前温和的模样,眼神犀利而气压强大地看向这两人。 陈真福到底年轻,还是有些害怕的,他咽了咽口水,强忍着害怕道:“这是师父给的。” “师父说,江湖险恶,所以特意给贫道防身用的。” “贫道的师父对医术也很感兴趣,只是从不教授道中弟子而已,是以贫道并无欺瞒娘娘。” 时至今日,他也算是明白师父的算盘到底是怎么打的了。 这天底下救谁有救皇家好使,只要是成了皇帝的救命恩人。 别说是修观,就是给他们封天下第一观也行啊。 可是他也不傻,他知道,自己若是实话实说的话,那就是算计陛下了,这可是一项天大的罪名。 别说是救命之恩了,再大的恩情这也不好使的。 所以,他便临时想了还说得过去的借口。 不管皇家信不信,他反正都是不能够说实话的。 这么想着,他便从怀里拿出药盒,双手奉上道:“娘娘,这便是师父给贫道的解毒丹。” 景舒给王荣使了个眼色,后者连忙上前拿过了药丸。 她吩咐道:“你拿进去,让诸位太医先看看。” 道士练的药,也是用草药练出来的,若是正经的解毒药,她相信太医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景舒也没叫这两人起来,只是轻声地同他们说着话。 “这是你师傅给,你保命用的药,你今日既然如此大度地献给陛下,皇家会感念你的这一份心意。” “若是此药当真有用,能救陛下性命的话,到时候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我和陛下都可以满足你。” 当然,什么是过分什么是不过分,最终解释权在皇家。 总不至于,你想要皇位,朱家也给你吧?. 这不可能! “不敢不敢。”陈真福忙道:“陛下是天下之君,这只是贫道分内之事,不敢居功,更不敢有要求。” 师傅呀,你怎么能这么坑徒儿? 第 387 章 惊动太后 这皇家人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么,稍不注意就会死翘翘的啊,他还没有娶媳妇生儿子呢。 闻言,景舒的目光缓稍微和了些,还算这家伙懂事,没有趁机狮子大开口,最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谁都有可能会被恩情困住,但这些人里头不会包含朱家人。 朱祁铭看着他们这么大方,心里有些感激和感动,想着自己以后是不是应该对他好一会儿呢? 他承诺道:“只要你的药真有用,我自会去同父皇说情,放你们离京,为你们重修道观。” 虽然这是陈真福想的,可他却只能连连表示不敢。 没一会儿,王荣便出来禀告,说此药确实有解毒的功效,问景舒是否给朱瞻基服下。 “嗯,给陛下服下吧。” 景舒松了口气,朱瞻基可以病死,可以战死,但绝对不能刺杀身亡,这对一个帝王来说实在太过窝囊。 而且,这消息要是放出去,这天下将来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想刺杀皇帝,那朱家可就永无宁日了。 朱瞻基此时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太医没用麻药划开他的皮肉,他都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没一会儿,便彻底昏死过去。 太医们处理完伤口,敷完药,再给他吃了丹药,又命宫人立刻煎药,才退到屋外去守着。 景舒则进去陪着,她也喝了不少酒,得知小朱脱了险,便让人抬了张贵妃榻放在床边,准备先眯会儿养养神。 皇上遇刺这么大的事情,想一直瞒着的可能性其实并不大。 必须要尽快抓到人,然后以正典刑,震慑所有人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皇帝必须得活着。 只有刺杀失败,还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能够真正地震慑住那些人,否则的话,以后此刻肯定会延绵不绝。 景舒想,到底是谁呢? 藩王有锦衣卫们盯着不太可能,文官集团在这个时期,就更没有能力,武官们受皇恩浩荡,不可能啊…… 她越想,便越觉得有些奇怪,可也抵不过那种上头的困意,没过多久,便沉入了梦乡。 焦毅知道自己若是办不好此事,那可能自己的脑袋就不保了,所以他连夜加班,火力全开总算是知道这些杀手的身份了,全是东瀛人。 他们便是东瀛从前的贵族,因为家人都被大明杀光光了,所以想来报仇的,而阿丹使臣的尸体也被找到了,确实早已经凉透了。 景舒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而焦毅也把现有的结果都说了。 可景舒却凝眉道:“焦指挥使,查案不能查一半,现如今整个东瀛全部都归大明管。” “这些东瀛人,到底是怎么从东瀛逃来京城的,他们从海边上岸,来中原需要有海关的文书。” “就算侥幸躲过盘查,可他从宁波到京城这么多府,每过一府,都需要盘查路引和文书。” “他们是怎么一路躲过去的,是否有人接应? “如果有人接应,接应的人是谁?” “还有,上午朝贡的时候,明明还是阿丹使臣,为什么到了晚上,阿丹使臣就死在了,还变成了东瀛人。” “他们是什么时候进宫,何人接应,这些事都弄清楚了吗?”. 景舒知道是东瀛人后,心情就更加烦躁了。 这些人,全都人生地不熟的,居然可以顺利过那么多关卡,跑到皇宫杀了他国的使臣。 最后还成功用袖箭,刺伤了皇帝? 天呐,光是想想,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若这事是国人干的,那只能说明有人有反心而已,杀一家便也就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如今事情不同,东瀛人敢明目张胆来中原刺杀皇帝,那就说明,有人内外勾结了。 这问题,就大了。 焦毅立刻道:“是,臣这便去查。” 他当然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更有预感此次定然会血流成河,不知道多少人会死在此次的案件上。 最关键的是,若是查不出来什么,连自己的脑袋说不准也保不住。 焦毅咬了咬牙,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不为别的,他也必须要为自己的脑袋想想啊。 景舒一直在乾清宫守着朱瞻基,哪儿也没去,三个大点儿的孩子,也都纷纷守在床前,静静地陪着他。 这时候,王荣匆匆进来道。 “娘娘,刚刚仁寿宫的人来报,太后知道陛下遇刺,一时着急,这会儿已经晕过去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陛下才刚刚没了生命危险。 这太后娘娘又…… 他抬头看了看眼底都是青黑的皇后,心里闪过一丝叹息。 话说回来,貌似自皇后娘娘从前还是太孙妃的时,就没有轻松歇过几日,好容易当了婆婆,儿媳妇还三年抱两…… “什么?”景舒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我不是和你们说过,要看好知情人,不许他们去太后跟前乱嚼舌根子的么?” 她说的话,都不管用了 王荣忙解释道:“回娘娘的话,是个年轻的小太监不懂事,太后今日见陛下和娘娘没去请安,太子王爷也都没去,便多问了几句。” “那小太监才十六岁,面对太后的威严漏了怯,然后太后娘娘看出端倪……便……便没有瞒住,奴婢已经让人打他二十个板子了。” 二十个板子对个小太监来说,已然是大刑,能不能熬过去,那就得看这家伙的八字够不够硬了。 景舒:“……我去瞧瞧。” 这是她的错,忘记让几个孩子去给太后请安,都说人老为仙,家里有事自然不容易瞒过她老人家的。 也是朱瞻基和孩子们从前太过孝顺,若不是生病,晨昏定省就没有一日落下给她老人家请安过,这才叫她一瞧就是有事。 张太后身子本来就不好,被这一打击直接就起不来了,待听景舒说无性命之忧,方才好了些。 她锤着床沿,叹气道:“我早就和瞻基说过,万事不要着急,要徐徐图之,可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 “扭头便往了,你说说,自他上位以来,做了这许多得罪人的事,损害了多少人利益?” 第 388 章 改法的,没一个长命 “人家不刺杀他,刺杀谁?”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更何况他动的,都是手头有权、有钱人的利益。” “这些人自己,肯定是不愿意承担弑君的罪名,可若是,这会儿有人不要命地站出来。” “说皇帝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要弑君的话,他们只需稍稍推动,便可兵不血刃地达到他们的目的。” 东瀛人,就是那个不要命想弑君的。 因为朱瞻基亡了他们的国,让他们从养尊处优的贵族,变成了如今这般落魄的亡命之徒。 而被朱瞻基得罪的那些人,趁机想借这些人亡命之徒的手,解决那个让他们失利的君王也是很正常的。 你想想看,假如你本来拥有许多家奴和田地,还都不需要给朝廷交税,富的恭桶都是金子做的, 可若是有一天,你花大价钱买来的家奴全部都变成了自由身,你还需要给一大笔田税白送出去。 你心里能舒服吗? 自然不能,你只会觉得这个皇帝他是个昏君,皇帝在和你争利,有机会,你自然会想报复他。 “咳咳……”张太后咳得很严重。 她握着景舒的手:“让锦衣卫,从江南查起,其一,那边是占着海口,东瀛人上岸从他们那里最近。” “还有就是,皇帝改税法,其中损失最多的就是江南,那边还有许多的百年的望族,他们手里头多少是不干净的。” 太宗皇帝去世时,仁宗皇帝病重,政事大部分是经张太后的手,这事,她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但有一样可以确定,此事绝对牵连甚广。 “儿媳知道了,母后,您先别着急。”景舒劝道:“那箭没伤中要害,陛下性命已然无碍,您要保重身子才是。” “陛下最是孝顺,待陛下醒来,若知道母后因为他而病倒了,他那心里还不知如何愧疚呢。”ap. 至于张太后说的得罪人的事情,她也没有反驳,因为,她说的这事确实是实事求是嘛。 古往今来,改法之人,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多是短命的,也就王安石运气好点,生活在宋朝。 哦,说错了,王安石是运气好,可在新旧法中摇摆的宋神宗,不也只当了八年的皇帝,就彻底嗝屁了么? 还有北宋那位坚持新法的赵煦,他打败了人家西夏两次,使西夏臣服,还收取了青唐地区。 可就是这么一位在重文轻武的朝代有点武作为的皇帝,不过二十五岁,就下去见他赵家的列祖列宗了。 明朝就更不用说了,朱家皇帝,容易溶于水中更加不是什么秘密。 呵呵,那道士说朱瞻基和水犯冲,倒是丝毫没有说错,刺客从海上来,可不就是与水犯冲了么。 “我老了,死了也是活够了的。”张太后叹道:“可大明的江山还年轻,一定要把这些暗处的人一个个找出来。” “永绝后患,绝不可心慈手软,否则将来留给后代帝王的,便是一轮又一轮的刺杀啊。” 景舒听得连连点头,她了解自家锦儿的脾气,自然知道等他上位,肯定是还有三把火的。 可是斩草除根谈何容易? 只要人类不灭亡,这世界上的纷争就永远都不会少,人是有贪欲的,永远都会觉得得到的不够多。 就像那些地主乡绅,明明很有钱,却不愿意给朝廷交一个子,他们不缺买奴才的那几个钱。 他们想要享受的,是掌握对人的生杀大权而已。 那种皇帝要你三更死,阎王不敢留你到五更的感觉,才是最令人痴迷的,他们不能当皇帝,可在家中,他们就是那些底层人的皇帝。 朱瞻基剥夺他们当“皇帝”的资格,那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 景舒把张太后安慰好了以后,便又回了乾清宫,碰巧周泽林过来换药,三个孩子正在问话。 “表舅舅,父皇如今无碍了吧?” “性命确实是无碍了……只不过,陛下有些天疾,这回又中了毒,且毒性又强,怕是要多费心调养了……” 周泽林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可其实意思就那么一句话。 命保住了,身子以后肯定是不怎么好了。 是啊,朱瞻基都四十了,不惑之年,身体的抵抗力早就断崖式下跌了,何况他还有遗传性疾病呢? 不过能保住命,便是怎么都好的。 朱瞻基做了一个梦,他好像一直恍恍惚惚、漫无目地到处走,最后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貌似,是一座桥上,桥边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正在卖茶。 朱瞻基咽了咽口水,觉得有点渴,便想着上去要口茶喝。 那位少女听到动静,便抬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紧接着就凝起了眉:“你不是早两年就该死了么,怎么现在才来?把这喝了,赶紧过去吧。” 啥? 朱瞻基抿抿唇,有些不可置信,可随后又释然了。 对啊,上辈子,他早在宣德十年开年后没几天就死了。 这辈子多苟活了两年,已然是上天恩惠,自己也该认命才对。 只是…… 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遗憾的,他还没有来得及抱到孙子,亦还未曾和妻子敞开心扉呢。 朱瞻基接过孟婆汤,却怎么也不愿意喝下去,他总觉得,他不想就这么离开,他还有心愿未了。 忽然,他感觉灵台清明了一些,接着就在那美人惊讶的表情下,整个身体都飘了起来,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孟婆看着忽然出现的老道,她忍不住出言阻止道:“天尊,您不该干涉凡人的寿命。” “您已然让他重来一世,还多活了近三年之久,实在不该再次干涩,您虽然是尊神也难免背上因果。” 在她的思维里里,就算是皇帝,那也是凡人,既然是凡人,那便要按生死簿论生死才对。 怎么可以说重生就重生,说续命就续命呢? 若是都这样,那地府还有什么用,用来当摆设吗? “可他并不是普通的凡人。”那位被称为天尊的老道,轻叹道:“他的遗愿没有完成,不肯喝你的汤,他是不会愿意去投胎的。” “他是人间的帝王,你不能像强迫其他鬼魂一般,强迫他喝下你的汤,只能让他自愿饮下。” 第 389 章 朱瞻基醒来 “好好的一个皇帝,若成为孤魂野鬼飘荡几百年之久,最后化为一丝青烟,未免也太过凄凉了些。” “让他回去,把遗憾完成,他自然会心甘情愿前去投胎转世。” “孟姑娘,给本尊一个面子,让我带他离开吧。” 他也不想犯戒,可他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这才想着让他重来一次,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他居上清镜,随世度人,度人之量比杀尘更多,自然不缺朱瞻基一人,帮他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好吧。”孟婆倒是没怎么纠结:“既然天尊开口,那我自然没话说,天尊要带,就带他走吧。” 反正她只是个熬汤的,少熬一碗她还省些力气呢。 老道对她行了个礼,然后便迅速离开了此地。 孟婆摇摇头,叹息道:“尘世不过都是虚妄罢了,时过境迁,岁月无常,何须留恋凡尘呢?” 每代王朝都不可能千秋万代,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这个答案,早已写在了云云史书上。 可这些帝王,却始终想方设法想让自己江山永久传续。 这是贪念,更是痴人说梦! 乾清宫。 朱瞻基醒来的时候,还是懵的,他记得自己都看到孟婆汤了,这怎么又回到乾清宫了呢?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瓜子晕乎乎的,可意识还算清醒,可他一扭头,却看到睡在贵妃榻上的妻子。 管他的呢,反正能多活一年,怎么也比少活一年好。 妻子好像睡得并不好,她的秀眉紧紧地凝着,向来不见白发的她,此时居然出现了几丝白发。 朱瞻基嘴角微微勾了勾,果然是少年夫妻老来伴,自己出事,她到底还是担忧自己的。 再看妻子脸上不施粉黛,煞白煞白地瞧着就知道是没吃好睡好,他又开始有些心疼了。 这些日子,大概累坏她了吧? 朱瞻基这样想着,他想起身把妻子抱上床来睡。 谁知,他才刚坐起来,便一阵天旋地转地倒了回去。 景舒这几日的睡眠浅,听到声音立刻便给惊醒了,她扭头一看,便见朱瞻基已经醒来。 “陛下,你总算是醒了。”她立刻便惊喜地站起来,然后朝外头喊道:“来人,传太医。” 然后自己则立刻起身快步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陛下,你觉得你身子,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坦的?” 朱瞻基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到妻子的关心,这不是说,妻子以前不关心自己。 从前她倒是也是关心自己的,可和这次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一样,反正就是不一样。 “我睡了多久?” 他想了想,觉得有可能是自己情况太危急的原因。 “三日了,陛下整整睡了三日。”景舒红着眼:“若是陛下再不醒来,我都不知怎么和凌薇那孩子交代。” 再不醒来,她都怕他变成植物人。 凌薇那孩子受朱瞻基宠爱,日日都会见到亲爹不说。 每日都还要一起用饭的,这一下子连着三日没见到她亲爱的父皇,小精灵鬼早察觉不对了。 幸而太子妃借口身体不适,提出想让她帮忙看着南乔,否则,肯定是瞒不过那孩子的。 “都三天了?”朱瞻基惊讶道:“我以为才一晚上,这三日,你就睡这,这里怎么能睡得好?” 景舒瞪了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吗? 她又不是没有心肝,亲人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她就是睡在金子做的床,那也是睡不好的呀。 太医们都在外头待命,在帝后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他们也就跟着王荣按品阶排着队进来了。 皇帝中毒不是什么小事,七八个太医肯定是要有的。 待他们轮流看完诊,并保证没什么大事了以后。 景舒那颗悬在空中的心,这才彻底地放了下来。 朱瞻基看着周泽林,忽然道:“周太医进宫也这么多年了,你的医术高明,尽心尽力,即日起,便升为院使吧。” 他虽然是迷迷糊糊的,可也知道自己受伤时,是周泽林最先做出反应,为自己的手臂捆上了布袋。 否则,等解药熬出来,毒性早就入了肝脏了。 到时候,别说什么解药,怕是连太上老君的仙丹都救不了自己,自己要是死在万国盛会上。 那大明,就会成为诸国的笑话。 周泽林一惊,忙拱手想拒绝:“陛下,臣……” 他才不过四十岁而已,这个年纪当个院判都算是皇家提拔,这院使可是太医最高的职位了。 “不必拒绝。”朱瞻基笑了笑:“你的医术,值得。” 不管他对皇后有什么心思,但是他竭尽全力地救自己,救所有人,那就代表他是一个好郎中。 既然是好郎中,那就别出宫了,他相信锦儿也需要这么一位太医,给个五品医官的位置,皇家绝对不亏。 景舒虽然惊讶,却也觉得应该,周泽林医术高明,和许多胡子花白的老郎中比,那也是丝毫不差的。 给人升官,自然是应该的,这叫不埋没人才嘛。 知道自己中毒,惊扰太后不说,还让太后给惊病了。 朱瞻基心里有些愧疚,急忙要下地去仁寿宫给太后请安。 “别闹了。”景舒把他按回床上:“你睡了这三日,颗米未进的,你怎么可能走得动道呢?” “你先好好地吃饭,好好地养个几日以后再说吧。” “当娘的,要的永远不是孩子们的请安孝顺,她们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健康,仅此而已。” 她看了王荣一眼,后者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去传膳了,熬得香浓的小米粥,最是养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朱瞻基抿抿唇,疑惑地问道:“难不成我也和二叔一般,往后余生都吃不上肉了吗?” 这也太艰难了些,给点肉粥也好啊。 景舒:“……陛下身上还有余毒,自然先要吃些清淡的,等余毒清了,然后才能恢复膳食啊。” 谁大病初愈就吃肉的,这不是自己和自己肠胃过不去么? 朱瞻基对清淡的理解不太一样,只听他嘟囔道。 “那你把肉用水煮熟,随便撒几颗盐不就清淡了么?” 大不了,他吃瘦的,不吃肥的不就行了。 第 390 章 朱瞻基的小棉袄 景舒:“……” 不生气,不生气,咱有职业素养,不能和病人一般见识。 呼! 她深吸了口气,决定暂时包容朱瞻基的碎碎念。 朱瞻基这事啊,功劳最大的,还是得数陈真福这个道士,他把人给请进宫来,好声好气地问道。 “你救了朕,这便是大功一件了,你有没有什么要求或者是想要的,都可提出来。” 朱家人虽然手段狠了点,但对于威胁不到皇权的救命恩人,那他们还是非常大方的。 陈真福轻声道:“这是贫道应该的,不敢奢求……” 他要求不高,就是想修个观……就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纠结良久,还是决定要先矜持些。 像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朱瞻基一听就知道不是真心话。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陈真福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朱瞻基给打断了:“只要是个会喘气的人,都有想要的东西。” “你就直接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他朱瞻基,就是欠钱,那也不可能会欠别人人情,既然是做帝王的,就更不可能欠人情了。 陈真福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道。 “元末时战火纷扰,元符观被兵祸给毁大半,至今还是无钱修葺,致使祖师爷居于陋室。” “贫道想求陛下,助贫道修葺道观,贫道感激不尽。” 快一百年了,道观损毁快一百年了。 他们道门中人收钱,又没有那些秃驴那么黑。 如果单单靠自己的话,还不知猴年马月能把观给建起来呢。 让祖师爷住那么破的观,享受那么差劲的香火,他们这个当弟子的真是惭愧得不行。 “好。”朱瞻基答应地很爽快:“此事朕应允你了,还有什么,都说出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已经猜到,此人的师父怕是已经算出来什么,故意让这两个傻徒弟来问自己讨个恩情。 朱瞻基虽然有被算计的不悦,可更多的也还是感激。 常言道,福祸难测,若不是这老道,他肯定会带妻子前往东瀛。 在自己熟悉的地盘,尚且被算计得差点一命呜呼,又何况是在那些人的老巢里面儿呢? 那不更加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祸事是避不过去的,既然避不过去,那就应该自然地让它发生,然后顺藤摸瓜斩草除根。 这不比一直防着好么? 陈真福连忙摇头,能修观他们都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还敢提要求呢,脑袋不想要了? 见他不像撒谎,朱瞻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他先回去歇着,陈真福自然求之不得。 皇帝平时看着嬉皮笑脸的,可认真起来的气压也太大了…… 待他下去以后,朱瞻基却沉声对景舒道。 “我准备给草原和辽东推行佛法,这是不是对道门有些不公?” 道门的人,无论品性还是什么,都比佛门的人要好很多,可他作为统治者,却只能优先发扬佛教。 “我明白你。”景舒轻声道:“道门中人大多都是不羁的,门派更是繁多,道士娶妻生子的门派更是不少。” 什么学医的,习武的,抓鬼的,总之就没道士不会的。 “可佛门不同,不管是那派,都是束缚众多,不能娶妻生子,需得清心寡欲过完此生。” “如此一来,咱们便能通过这一招,控制他们的人口,束缚他们的思维,从此达到我们的目的。” 这一招,也是历朝历代的统治者们惯用的手法。 清朝更是用这招,让蒙古人口减少了近九成之数,并且彻底达成统治整个草原的目的。 至于为什么要佛教,而不用道教。 呵呵,你以为是个人都能学会道的么? 多的咱们就先暂且不提,单单说那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他们能听得懂么? 怕是这几句话,都够他们理解好些年的吧? 小日子在中原学走了佛教,学走了很多东西,这事全世界的人都是知道的,可就是没学走道。 不止他们,任何国家都没从中原学走道。 这就足以见得,这玩意就不是你想学就能学的。 首先,要和人家道门有缘分,其次,便需要学很多东西。 轻功、医术、读书、画符等等等…… 但佛教却是不同,他主打的其实就是一个向善,会有福报,向恶,会遭报应的观念而已。 更不需要学太多东西,会识字会念经就可以了。 简单明了,再适合控制人心不可了。 自然,高深的佛法也不是没有,就像北平最好的庆寿寺,将来连小沙弥都是秀才出身的。 当然了,那是因为明朝到了后期的时候秀才太多,这人数多起来,也就不怎么值钱了。 景舒从前没有和朱瞻基说这个,是觉得这招也太阴狠了一些,所以直觉上并不想这样干。 可如今,朱瞻基却自己想出了这个法子。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在现代学过人权的教育。 可这是皇权社会,她不知道自己冷眼看着是对的,还是错的。衛鯹尛说 景舒最终没有说什么,因为貌似除了宗教统治能够大概率一劳永逸,她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 凌薇是五日后,才知道此事的。 她立刻跑来乾清宫抱着自家亲爹,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爹爹,您遇刺了,您怎么不让人给女儿说呢,女儿都没能守着你,是女儿不孝。” 最关键的是,她还吃得好睡得香,想想就觉得非常愧疚,她现在把吃的抠出来还来得及吗? “乖孩子,这不是怕你担心?”朱瞻基轻笑道:“爹爹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就放心吧。” 看着闺女泪眼磅礴的脸,他又想起上辈子自己去世的时候,安静站在人群角落的顺德。 他轻轻拉过闺女,亲自伸手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柔声地哄道:“好闺女,不哭了。” “你每回一流泪,爹这心都要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虽然此闺女,不是上辈子的闺女,可亲姐妹难免有相像的地方。 他总是控制不住地透过闺女,看到上辈子的大闺女。 景舒嗔道:“都说闺女和爹要亲些,果然是没错的,没良心的小东西,你娘生病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哭?” 第 391 章 簪缨世族 明明是她十月怀胎,阵痛十几个小时才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就成朱瞻基一个人的小棉袄了? 说老实话,景舒有点醋。 “娘~”小丫头哭唧唧地过来,抱着景舒的臂膀撒娇:“女儿也心疼娘,只是……只是中毒和生病不一样嘛。” 遇刺中毒的死亡概率大,普通风寒死的概率可小可小了…… 若今日中毒的是娘,她也是一样难过的。 “好了好了。”景舒拿帕子,仔细给闺女擦了擦泪:“娘开玩笑的,娘知道凌薇是最孝顺的孩子。” “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小姑娘肿着眼可不好看呢,让你去照顾你大侄女,你大侄女这几日还好吧?” 说起来,她也许久没见到大宝贝孙女了。 “好呢。”凌薇抽噎道:“就……就是太能吃了一些,她吃鸡蛋羹,能吃掉两碗,若不是嫂嫂拦着,说不准还能再吃一碗下去呢。” “力气也大,贤母妃给缝的小白兔布偶都被她给扯烂了,我还听嫂嫂和大哥说笑话。” “嫂嫂说,她好几次,都怀疑南乔是个男娃娃,可不管怎么撩开确认,都是个小姑娘。” “娘,你说等小侄女长大,女儿是不是都打不过她?” 你说她要是连自己侄女都打不过,那得多丢脸啊。 自己好歹是姑姑,这个脸可说什么都不能丢。 闻言,景舒有些无语地道:“……哪有像你这么当姑姑的,别家姑姑都是想方设法保护侄女,你却净想着打架。” 再说了,等她能跑能跳了,那时候闺女都已经十五六岁的年纪了,就那个年龄差距。 会打不过?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好吗? “不用担心。”朱瞻基安慰闺女:“你是当姑姑的,是长辈,她就算打得过你,那她也该让着你才是。” 爹爹说的倒是实话,谁让自己的辈分高呢? 这么一想,凌薇又不担心了。 是啊,她不和侄女打架,让侄女去帮她打架不就行了么? 多大点儿事啊? 这事既然能给凌薇知道,那就代表全京城都已经知道了,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对此津津乐道。 当然了,外人只知道皇帝没事,可不知道皇帝中毒的事情。 大家都以为,这刺客才刚下手,就被锦衣卫给逮到了。 只不过,大家伙还是很疑惑,这倭寇是怎么进入戒备森严得皇城的? 这事到现在,都还是个谜呢! 大家只知道北镇抚司正在严查,而那东瀛人,早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剥丝抽茧地查出来。 呵呵,当今圣上,可是敢把人剥皮揎草的人物。 到时候,那菜市口,不知道又得挂上多少个脑袋,多少富贵权势人家,又得从此败落咯。 东宫。 吴贤妃今日闲着无事,便想着过来看看自家的小儿子。 见他还有心情聚精会神地盯着一堆木头琢磨,她便忍不住直叹气:“你这孩子,怎么还有闲心玩儿?” “你爹都中毒了,你怎么不去看看,表表孝心?” 她也不是想争什么,只是觉得儿子怎么什么都不在乎呢? 亲爹的死活,名声,都不在乎,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儿子去过了。”朱祁钧非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太医说爹没事了,儿子自然就回来了。” 他既不是太医,又不是太监,不能帮爹恢复身体,也不能伺候好爹,留着那占地方干啥呢? 吴贤妃无语道:“……那可是你亲爹,怎么说你也该侍疾两日的,便是没事,也该守着两日以表孝心啊。” 如此敷衍,指不定将来会被大臣们说不孝的。 好在太子殿下疼小儿子,就算真的是个呆的,有太子殿下看着,大概也吃不了什么亏。 “嗯嗯。” 朱祁钧却压根没听,只是敷衍了亲娘几句便又开始,着手改装他的木头,气得吴贤妃差点翻白眼。 回到自己宫里后,吴贤妃迫不及待让人给点了檀香,又喝了两碗莲子汤才把心情给静下来,她揉了揉自己太阳穴叹道。 “儿女债啊。” 陛下的三弟出了名的热爱玩蛐蛐,如今自己的孩子,倒是不爱蛐蛐,反倒是热爱上了木工? 她倒是宁愿孩子玩蛐蛐,好歹没有现在这么呆不是? 哎,真是愁人,还好她家祁钰还算是正常人。 景舒:“……” 你家祁钰确实挺正常的,不过是宠爱青楼女子而已。 不过他说的是上辈子的朱祁钰,这时候的朱祁钰却不会。 他可没有那个时间和青楼女子邂逅,更没有哪个官员,敢给王爷举荐那种风尘女子。 只要他们敢,朱瞻基就敢灭他全家满门。 他这些日子,和朱祁铭就差在北镇抚司住下了,天天盯着两位叔叔审案子,简直不要太刻苦。 朱祁锦也没空,爹中毒,政事全部都归了他管,使臣们陆续回朝,作为太子,还是作为主人家,他自然还得去送送。 不管什么时候,汉家的礼数肯定是不能够丢的。 有了北镇抚司的加班加点,事情很快就查出来不少。 再加上朱瞻基的政治敏锐,这事很快也就明了了七八分? “王家、柳家、文家、李家……这些几百年的簪缨世族,从宋时起,他们就已经清流门第,受到各朝皇帝的青睐。” “他们家族或多或少、或高或低、都在朝中大大小小的地方有任职,小到海关地方上的衙役,再到宫中锦衣卫,大到有资格上朝堂的公卿。” “这么大的荣耀,这么庞大的体系,他们却还是不肯满足,贪得无厌,成日琢磨怎么吸老百姓的血。” “不过是让他们多交些税,把贱籍奴婢当个人看待,他们便受不了,便和倭寇勾结在一起。” “他们这,和通敌卖国有什么区别,等将来国家真的有难,兵临城下,他们怕不是头一个开门迎敌的才怪。” “你们瞧瞧这上头的人,没牵扯到几个人有地位的人。” “家族头头干的事,黑锅却都是什么都不知道还隔着老远的小人物背,他们这是打量这我不敢诛他们九族的。” 朱瞻基拿着厚厚一本的名单,上面的每个人都参与了此次的事,可大部分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第 392 章 处置 有的是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是想多送个人,也就多赚点银钱,稀里糊涂就把坏事办了。 有的呢,则是家中亲戚带的话,让他们帮忙行个方便,几千年的人情社会,帮亲戚自然也是应该的。 总之,十之八九的人,都不知道这些人要刺杀皇帝。 除了,宫里头,放他们进来的那几个锦衣卫。 对。 他们都出生江南,都是从金陵皇宫里跟着过来的老人了,本来已然富贵,皇帝对他们也还算大方。 可他们族老一句话,他们仍然选择义无反顾地背叛皇帝。 这就是宗族家长制的悲哀,皇权和法律都比不过族权,族权大过天…… 偌大的乾清宫里,景舒和三个儿子谁都没有说话。 这次牵连甚广,她能感觉到小朱杀气快压不住了。 “也是。”朱瞻基冷笑道:“这些所谓的世家大族,也不过都是些软骨头、烂骨头罢了。” “他们从宋朝便开始享受富贵,后来元兵入城。” “这些人便是个投降的软骨头,反正投降后还能继续富贵,不过是换个皇帝,给谁当臣子不是臣子?” “后来元兵败落了,太祖登基,他们继续投降,继续富贵,不过就是跪下来高呼几句万岁罢了。” “他们的嘴上高喊着忠义,喊着治国齐家平天下,可实际上干的,却都是些烂事。” “若不是软骨头,他们早就因为报效前朝而去死了,又怎么会富贵到如今,还如此安逸呢?” 他显然是气狠了,连这种不讲道理的话都说出来了。 若是按他说的,汉人都忠心无比,那不研究都死光了,哪里会有人和元朝干仗不是? 景舒虽然是这么想的,可她不敢说。 “爹,江南这帮狗东西,实在太坏。”朱祁铭首先忍不了,他站起来怒道:“不然儿子带队人马去,直接把他们砍了算了,也省得继续作妖。” 其实名单上的人,没几个是紧要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错无非就是贪小、帮亲戚一个忙而已,真正要紧的人还在江南享福。 反正朱祁铭是觉得,名单上的人杀不杀都可以。 可江南那边正在享福的,一个也不能跑。 “三弟,坐下。”朱祁锦沉声道:“胡说八道什么,国家有国家法度,打仗还讲究师出有名,更何况是抄家?” 他觉得,要动手,也是刑部和锦衣卫的事情。 怎么能让弟弟亲自出手,这不是给他们找不好的名声么? “查出来的那几个锦衣卫。”朱瞻基仔细想了想,最终道:“三日后拉去菜市口凌迟处死,让全城人都去观刑。” “还有这几个京官,给朕剥皮抽筋悬首示众,同那几个东瀛人的脑袋,都给朕挂到宁波港口去。” “让那些上岸的人都给朕好好看着,刺杀皇帝是什么下场,他们的脑袋,永远都不许取下来。” “至于江南那几家世族,嫡支全部下狱秋后处斩,凡是有反抗的,皆不用禀告直接诛杀。” “旁支的则全部围在家中,一个个查清与此事有无干系,再行考虑,该如何处置。” 朱瞻基薄唇微动,轻飘飘地就把这些人的命运说了出来。 “当年,爷爷修永乐大典,让他们献古书上来,他们倒好,把新书弄成旧书来忽悠爷爷。” “爷爷不同他们计较,他们还真当我朱皇帝是纸老虎了。” “好啊,他们既然想敬酒不吃,反倒是想吃我朱家罚酒,那朕就成全他们算了呗。” 不把旁支大开杀戒,这就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他这次,便是要让天下贵族看看,挑衅皇族、通敌叛国是什么下场? 不就是个残暴不仁的名声么? 朱瞻基不怕! “江南世家,百年望族。”景舒忍不住轻声呼道:“就算是只动嫡支,那也有大几千人了。” 这样一来,江南岂不是血流成河,光是想想那场景,她就觉得头皮发麻,想着是不是有点过了? “大几千人又算什么?”朱祁铭理所应当地说道:“他们敢帮着东瀛人,来京刺杀我爹,便是诛他们家九族都不过分。” 战场上拼杀过,又脾气暴躁的老三,此时的杀气也是最重的,他恨不得亲自操刀诛人九族给他爹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