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最强攻略失败后》 理想之地（一） 电车上，一群女生看向一处小声地说话。 “这两人是在COSPLAY吗？这个戴眼罩的男的在跟熊猫说话诶，是头套熊猫吗？好逼真。” “好高，眼罩男得有一米九了吧。” “是个帅哥诶，要不要去搭讪？” “我不去，谁知道他摘眼罩是什么样子？” 女生谈论的对象正是远处一个正随意拉着吊环的家伙，他的个头很高，白发极其扎眼，和一只坐在座位上的熊猫在讲话，这只熊猫光座位就占了两个位置。 不知道对方是否察觉到了女生们的视线，他扯掉眼罩回头，不经意地露出整张脸。 是张极其英俊的面庞。 女生们齐刷刷脸红了。 啊，感觉身心都得到净化，灵魂升天了。 “……”熊猫无语地看着面前故意摆出扯掉眼罩的五条老师：“你是故意的吧，好逊。” 五条悟带着笑意弯腰：“你是在嫉妒吗？是在嫉妒吧，是啊，毕竟你只是只熊猫，太惨啦！” “悟一般都很忙的吧，今天是难得的周末诶，到底为什么，你要偷偷跟着我出来？” 熊猫真的是只熊猫，名字就叫熊猫，是东京都立咒术高专2017级一年级生。 五条悟是教它的老师，同时也是咒术界最强的特级咒术师，平时他自己都忙于任务连轴转不过来。 今天从一大清早到现在，不靠谱的五条悟一直鬼鬼祟祟地跟在它身后，到后来都不装了，干脆一边手持草莓巴菲一边光明正大地跟在熊猫后头，一副出来度假的样子。 “我是特意空出时间来跟我亲爱的学生培养感情的哦！” “求求你讲实话。” “学生们最近总看不见你的身影，偷偷跟踪你又总被甩脱，他们想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可爱的学生们都那样拜托我了，我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其实是你自己觉得这样比较好玩吧。” “虽然也是那样啦。” 根据五条悟的跟踪观察，熊猫上午去动物园参观了一只野生大熊猫，还买了它的周边，中午吃了爱心蛋包饭，还抱着一叠照片“嘿嘿”傻笑了很久，以上这些行程还算正常，所以最近瞒着大家进行的秘密活动一定在下午和晚上！ 熊猫叹了口气，严肃地说：“既然如此……我就不得不坦白了。” 五条悟：“你最近到底在搞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 “我刚好有两张票，”它不知道从哪里忽然掏出两张演唱会门票：“一起去看吧。” “哈？” 五条悟看了一眼门票，微妙地停滞了一秒，撇过头：“啧。” “你刚刚‘啧’了一声吧，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 “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绝对有！”熊猫怒而将票拍在他脑门上：“反正你今天必须得陪我去看！” 五条悟一副“好麻烦绝对绝对不要”的表情。 熊猫：“陪我去看，我说，你是一点都不关注年轻人的喜好啊，「绝望扮演」的演唱会门票很难抢到的！顺带一提，我推是瞳酱哦，是超可爱的女孩子！！” 「绝望扮演」是一个出道几年的三人女子偶像组合，原本不温不火，直到水原里奈意外走红后，团队逐渐有了大火的趋势，另外两个成员若岛瞳和星野樱子也开始为人所知。 若岛瞳虽然不是队长，却也很受欢迎，单论长相是团队中最漂亮的。 熊猫小心翼翼地拿出和若岛瞳的合照塞给五条悟看。 五条悟接过照片。 合照上的女生笑容甜美，纤细的脖子上系着爱心黑色项圈，浓密卷长的睫毛落下的阴影更突显她五官的秾丽，她靠在熊猫毛茸茸而庞大的怀抱里比爱心，显得格外娇小，TO签还加了爱心： “给最爱的熊猫酱^_^和瞳酱的爱的抱抱，要好好吃饭哦，晚上也要做想瞳酱的梦！” 平时里极度话痨和不要脸的五条老师看完合照突然沉默了，熊猫感到有点不安。 熊猫：“呐，你倒是说点什么啊，你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 五条悟忽然爆笑起来，笑得一抽一抽的，感觉肚子疼。 五条悟拿起手机给这张合照疯狂拍照：“好！可！怕！一般来说，熊猫也会追星，确实很难让人接受呢，得发给真希和棘看看！” “闭嘴啊！你根本不懂瞳酱的美好！她对任何人都很温柔的！我也是有一颗向往人类的心，请不要忽视我的情感需求！” “好啦好啦，真拿你没办法，今天就稍稍陪你去看看吧。”五条悟拍拍熊猫毛茸茸的头，熊猫拍开他的手。 电车还在往前开，距离入场的四点还有很长的时间，窗外景色明媚，五条悟看向窗外，忽然拉长语调问熊猫：“呐，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瞳——酱的？” “我就是碰巧看了瞳酱的演唱会，也见到了真人，觉得这孩子真的很治愈人心也很努力，希望别太拼啊。” “是吗，是因为这样啊。” 电车穿过隧道，透过光下的玻璃，五条悟看见了自己那张冷淡的脸。 进入会场以后，熊猫就不太能顾得上五条老师了，这时，若岛瞳出场了。 她本人有一张绝美的脸，眼妆亮晶晶的，右眼的泪痣给混血的五官添缀了妩媚的风情，在舞台上异常耀眼炫目，她对着轻盈地转圈圈，手臂大幅度向观众挥舞着，然后给出亲吻： “小若岛，最喜欢大家啦！啾咪——” 粉丝们齐刷刷露出陶醉的笑容。 熊猫用应援瞳酱的紫色荧光棒熟练地做出御宅艺，情到深处和瞳酱疯狂地一起大喊，落下两行属于硬汉的眼泪。 呜呜，能应援瞳酱，真是太好辣！ 演出即将结束的时候，「绝望扮演」会随机抽选一位幸运粉丝上台和他最爱的偶像互动，幸运粉丝可以提出三个要求。 “瞳酱……真是太棒了……能喜欢她……真是太幸福啦！”熊猫仍然在暴风雨式“呜呜呜”哭泣着。 此时，光线变暗，后台开始随即抽选今天参加演唱会的粉丝门票号，在一片幽暗的紫光中，五条悟的表情埋藏在黑暗里。 拿着话筒的若岛瞳看着大屏幕说：“让我们看看是谁呢？锵锵锵！是A59760的熊猫酱……咳咳咳抱歉。” 看到幸运粉丝的那一瞬间若岛瞳疯狂地咳嗽，表情有0.1秒扭曲，职业素养又让她很快恢复到开朗的表情。 照亮幸运粉丝的光束打在了五条悟的脸上。 “可恶，你也太好运了吧！”熊猫又惊讶又嫉妒，这是它订后塞给五条悟的那张门票。 另外两位团队成员似乎也没有预料到有这么帅的偶像宅。 “那么……这位带眼罩的熊猫先生，”若岛瞳调皮地说：“要对我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请温柔地对待我哦。” 五条悟的眉毛挑了挑。 五条悟大喊道：“我真是太幸运啦！！最喜欢你啦！瞳酱！从瞳酱出道以来我就一直是你的粉丝……瞳酱的成长我一直都有注视，最喜欢的是你的那首……”活脱脱像个资深狂热粉丝，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连熊猫都感到震撼，开始怀疑，原来五条悟是个深度偶像宅吗？ 最后五条悟害羞地说：“所以，小若岛能一边绕着舞台跑一边跳《Tmrrw》吗？” 今天的舞台很大，而《Tmrrw》是一个运动量超大的偶像舞蹈。 全程瞳酱的表情都非常微妙，沉默0.5秒后她迅速比心说：“没问题哦！我会拼尽全力满足熊猫先生的！” 她疯狂消耗运动量完美完成了舞蹈，若岛瞳满面潮红疯狂地喘气，有绺湿发贴在她白皙的脸上，努力的若岛瞳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她笑着说： “嘿嘿，小，小若岛，完，完成啦！” 于是五条悟也笑了一下，说：“太棒了！那么还有一边跳《kiss》一边用喜欢大家的哪点和小水原小星野玩山手线游戏！” 《kiss》是个极为耗费脑力体力的高难度舞蹈，一边跳舞还要玩山手线游戏，使得三个团员都变得忙不过来，最后一起疯狂喘气，小若岛努力支撑着自己不瘫在地上：“没，没事的，小若岛，还可以继续！” “还有一边倒立一边唱……” 旁边粉丝看五条悟的眼神已经想杀人了，五条悟才说了第三个要求的一半就吓得熊猫捂住他的嘴就大声说：“没有了！！” 演出结束后就是偶像和粉丝们的“握手会”，等熊猫满足地出来时，他发消息问五条悟在哪，他说在排队买蒙布朗与奶油苏打，于是熊猫乖巧地在原地等待。 然后四十分钟过去了。 “可恶，这也太慢了，我会告他遗弃熊猫的。” 熊猫疯狂地给五条悟发消息。 又过了一会儿，五条悟终于慢悠悠地提着袋子过来了，眼罩挂在额头，上撩了额发。 “你也太慢了吧，熊猫生气了！” “遇到了点小麻烦，清理垃圾花费了点时间。”咒术师就是为祓除咒灵而生的，咒灵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总是无处不在，他清理对方花了一点时间。 就在两人准备走的时候，熊猫在远处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啊，是乔装的瞳酱，是在等人吗？看来是私人时间，有别的事情呢，还是不要搭话比较好吧？”熊猫对着五条悟小声地说。 五条悟衔着笑说：“看起来是这样呢。” 私人时间的若岛瞳和营业时似乎不太相同，透露着一股不愿说话的冷淡，兜帽下几乎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她似乎有点游移不定，靠在一边像是等着什么人，然后她看到他们。 “喂！那个瞎子！那个已经是大叔还要吃甜的装可爱的瞎子！” 她速度飞快地走向他们，仍然看得出很生气，她跳起后举起小拳头试图袭五条的脸：“你是故意的吧！” 熊猫觉得，瞳酱会袭脸失败。 五条老师具有的无下限术式，一直都是不间断运转着的，除非他自己取消术式，否则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触碰到他，只会在半空中被空气墙阻隔。 意外的是，五条悟的手抓住了她的手，真真实实地触碰到了。 他宽大的手掌包住她的手，再严丝合缝地同她的手对拢，修长的手指挤进她手指的缝隙，热得吓人，若岛瞳被吓了一跳，试图撒手，却被紧紧地握住不放开，姿势显得是那样狎昵。 这激起了她的战栗，触碰后的皮肤变得滚烫，还在持续升温，像是被烧伤了一样，连带着脸也变得滚烫，却挣脱不开，对方还坏心眼地蹭了蹭。 “哇，”五条悟显得有些居高临下，他耐心地弯下腰来，几乎要撞到她脸上，毫无距离感，他先是扯下眼罩，再拿出手机对她疯狂拍照： “真夸张，莫非你是来找茬的吗？舞台上下的性格相差真大，偶像·失·格，得拍给硝子看。” 若即若离的距离，温热吐息交缠间，若岛瞳很近地看见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犹如纯净的冰面，往下是更深的湖海—— 眼珠一转，仿佛时间都被冻结了，冰蓝色却还生机勃勃、璨然地流动着，他一如既往、圣洁而疏离地凝视着所有。 好可怕。 理想之地（二） 会面故事最终以偶像若岛瞳疯狂试图挣脱而挣脱不开，眼睛快要掉小珍珠的时候踹了五条悟一脚，然后五条悟松手，若岛瞳哭着匆匆离场，哭泣的表情漂亮而精致。 熊猫：“……” 五条悟：“啊哈哈，在哭吗？” 熊猫：“很明显是哭了吧。” 五条悟瞪大眼睛：“诶——真的假的？假哭吧，这不该属于偶像职业技能吗？” 好过分啊，悟。 熊猫总感觉瞳酱是在真哭，它觉得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熊猫还有点在意五条老师的行为，但想到五条老师到哪里都很跳脱的性格，它又觉得事情如何发展似乎怎样都很合理，他幽幽地对老师进行了训斥：“老师，那算是……性骚扰吧。” “……” “请不要随便牵不认识的偶像的手啊，会被抓的，老师要是进局子，我会很困扰。” “…………” 之后，六月发生了两件大新闻。 第一件事是「绝望扮演」的队长水原里奈被爆出早已未婚生子的丑闻。 第二件事是被无法接受水原里奈未婚生子的黑粉将水原里奈捅死在了宾馆。 团队面临解散，团队所在的“KLIMT”艺能事务所遭遇经济危机，后又疑似有“经纪人让事务所的艺人陪酒”的丑闻爆出。 由于熊猫去了偏远地带执行任务，手机信号根本没有，等他回来的时候，团队已经解散，剩下两位成员已不知所踪，熊猫很伤心。 或许偶像只是自诩梦想却充斥着谎言与欺骗的职业。 偶像与粉丝之间的羁绊，不过是诅咒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九月，台风过境，风雨呼啸。 到处都是风声，呜呼呼，哗啦啦。气流涌动，摇晃的车被充沛的雨水洗刷。 “不知所踪的成员之一”的若岛瞳湿漉漉地躲进一处公寓的楼道，廊外的花草泥土被天气糟践得一团乱，水渍一路蜿蜒，她长时间坐的地方，汇聚了不少水，她多少感到有些抱歉。 “抱歉，地板，弄脏了。” “好饿，呜。” 她看上去有点阴沉，同营业时富有活力的性格有些不同，甚至显得有些笨拙。 自从水原里奈因被粉丝八刀捅死在宾馆以后，若岛瞳面临的便是团队解散，公司开始强迫艺人陪酒，若岛瞳拒绝以后公司要求给出天价违约金。 由于签下合同时没有注意一些隐藏的条款，最终若岛瞳赔得住处都没有了。 临走前经纪人居高临下地说：“若岛，你这个年纪本身做偶像也已经不太合适了，也错过了进入其他行业的最佳年龄，不如好好考虑一下你的出路。” 虽然被坑了，但若岛瞳对这番话感到困惑。 其实于她而言，漫长人生的时间还只过去了不到一点点。 她发了很久的呆，于是从超市增多的人流，到天气预警通知，再到卷帘门的关闭，都没能让她想起来台风将至，最后她狼狈地躲进了一处公寓。 还是有一点点难过的，她唯一会的就是做偶像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若岛瞳泪眼朦胧地去拧她沉甸甸的短裙，拐角那边的声响吓了她一跳，是脚步声，有个熟悉的声音欢快地接了电话：“快点，伊知地，我很忙，给你三秒时间，一，二，三。” 若岛瞳立刻认出了对方，是她在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上学时的嚣张同届生，五条悟，她和他应该算是……有很大很大的过节吧，不然他也不会在上次演唱会抽中幸运粉丝的时候故意整她，之后还看上去表情那么吓人。 “这种天气还让人加班就有点过分了吧？” “好啦好啦，我到时候会找机会去——” 对方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就噎了一下。 “会去看看的。”他这个时候才说完，像是看见了什么然后停顿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对方那双眼睛拥有360°无死角的视野，可以无视障碍物的存在，这个距离，他看得见墙后的一切，自然也看得见她。 拐角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电话还在继续。 “不是已经有咒术师过去收尾了嘛？” “啊，你说‘非常抱歉人手不够需要立刻去处理’？要不你自己先克服一下，喂喂？看来是台风的缘故，导致信号非常不好哦。” 这家伙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穿过拐角，来到若岛瞳面前。 在窒息的沉默中，对面忽然发出声响。 “嘁。”他侧过脸。 若岛瞳：“你刚刚是有‘嘁’了一声了吧，有点差劲。”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有的。” “好吧，那么重来一下！” “哇，哦，”五条悟下蹲，他感兴趣地朝她凑过去，毫无绅士风度，高大的影子笼罩着她，他盯着她说：“没想到会在这里又遇见你，过得还好吗？瞳。” 为什么要这么问呢？ 近距离，若岛瞳再次看见他那对眼睛—— 仿佛能听见流水的声音，有冰河从寒冬中褪去凉意，焕发出生机，河流在日光下闪现出宝石般璀璨的光辉，蓝水翡翠一样的圣洁而不可侵犯，有种让人流泪的冲动。 没等瞳说话他便很快地说：“哈哈，看来过得是很糟糕呢。你这副样子，简直是快要死掉了一样。” 于是瞳闭上嘴。 五条悟：“为什么忽然不说话，理理我嘛。” 若岛瞳：“如你所见，确实很糟糕。” 五条悟遗憾地拉长语调：“诶——看来惨遭巨变，为什么在这里呢，是没地方可去吗？需要帮忙吗？” 由于这个混蛋本身术式的缘故，面对狂风骤雨后的他一点都没有湿，就连手里装甜品的纸袋也是干燥的。 冷秋的寒气使若岛瞳裸露的双腿发抖，饥饿又使她的胃部反复灼痛，兜里的100日元的硬币是她仅剩的钱，她垂眼舔了舔干燥的唇，睫毛上的水滴落在脸上，像只可怜兮兮的落水狗。 若岛瞳：“这里，不是你住的地方吧？” 五条悟：“怎么说呢，我在这里也有房产，哈哈，毕竟要停下来找个地方接电话吧。” 若岛瞳感觉胃更痛了，她一言不发，低头用手指捏了捏裙角，触感黏腻湿乎乎的。 五条悟戴上眼罩，眼罩这类遮挡物不影响他的视野，反而能像降噪器一样能减轻大脑负担。 手放下来时，他宽厚的手背蹭过她捏裙角的手指。 这使她颤抖了一下，触碰后的皮肤很热，灼得她心口很烫，瞳立刻后撤了一点。 她低头看向地板的水渍，分不清他是有意无意，慢吞吞地说：“你，离得太近了。” 太近了，这让她觉得有点紧张。 五条悟却忽然沉默，灯下他的表情暧昧不明，随后，他一字一句地做出提议：“那么，要来我家吗？”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若岛瞳看向他。 她有点看不懂他遮住眼睛的神情，带上眼罩后，疏离与压迫同时向她袭来，让过往和现实分割出一条泾渭分明的深线。 他的外貌变得更成熟、更英俊了，看上去仍然淡漠又无情。 如今他给人的感觉比在东京都立咒术高专时还要恐怖，他从前就是那种拥有全世界的家伙，长得帅，有钱有权，咒术界最强，唯一的缺点是性格超烂。 她以为，上次握手会见到他的时候，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根本就不想再看见她，不想再跟她说话，更别提……现在这样。 明明这次，直接无视她的存在不就好了？ 真是喜怒无常的讨厌鬼。 永远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她低头：“为什么？” “哈哈，毕竟我是个会落井下石的家伙嘛。”五条悟站起来。 “是这样啊，你想要，落井下石啊。” “那么，要来吗？” “……” 刘海上的水顺着脸一直下滑，若岛瞳说：“讨厌你。” “没关系，没关系，我非常宽容的哦，但是瞳确实无处可去吧？你不饿吗？”五条悟晃了晃甜品袋子，表情和语气充满诱惑，很像那种“下班后遇见了流浪的小猫小狗试图哄骗回家”的家伙。 五条悟将那个甜品袋子递给她。 若岛瞳咽了一口水：“甜点，可以吃吗？” 搞不懂这一句之后，他看上去心情突然变差了，收回了手：“不行。” 他微笑道：“这可是限量的樱饼哦~” 弄不懂他的阴晴不定，若岛瞳垂眸：“好饿。” “……” 最后那块高贵的甜品还是进了她的肚子。 她一边像仓鼠一样塞甜品一边说道：“唔，你是不是又变高了？” “是你太矮了，但没关系！我可以蹲下来跟你讲话~” 等吃完甜品，若岛瞳顺从地准备跟在五条悟回家。 但风雨依然不止息，将她整个头发吹得乱七八糟，整个人不扒住柱子都要飞走了。 狂风中，他说了话。 “……” 她听不清。 他从兜里掏出一截绷带，他将一端递给她，另一端则缠住自己的一只手。 绷带算是他的备用眼罩。 若岛瞳接过绷带，那一瞬间，周围狂乱的风雨一瞬间戛然而止了，绷带的两端好像连接着一个无痛无伤的干燥王国。 绷带使若岛瞳也连接了五条悟一直在发动的无下限术式，使风雨永远无法接触到两人。 需要走一段路程，她一边走一遍盯着他的背影看。 高级公寓从大堂看就宽阔明丽。 “来吧！请进。” 因为是高楼层，正常情形阳台下一览无余的会是漂亮的风景，现在倒是能看见楼下草木的癫狂。 若岛瞳撩起湿漉漉的长发，她有着尖尖的耳朵和雪白的后颈，湿裙紧紧贴着大腿根，露出白皙的腿。 若岛瞳说：“虽然感觉你留在咒术届是完全不出乎意料的，有点没想到你还当了老师。” “是啊，我的学生都很可爱，值得一提的是，里面还有非人物种哦。” “是熊猫吧，我知道。” 若岛瞳记得她的粉丝中有一只熊猫，在队长水原里奈出事以前，应该就是那只熊猫带五条悟来看的演唱会，不然他怎么会来看。 然后两人陷入沉默，似乎都想到了演唱会之后两人不太愉快的会面。 五条悟略微心虚地说：“诶诶诶！！气氛稍微变得有点微妙啊。” 若岛瞳：“微妙吗？” “那今天就先这样哦，”五条悟拉开一间卧室：“卧室有很多，除了我的卧室以外随便选，不用客气哦。” 关上卧室的门，靠在椅子上，脸朝上，唇角缓慢下撇，他不笑时，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冷冰冰的，长呼出一口气。 “啊，搞什么啊，”他露出了微妙的、让人看不懂的表情：“这个样子，是真的非常、非常想让人落井下石呢。” 理想之地（三） 于是等熊猫上学的时候，发现了是前偶像现任学校老师的瞳酱。 熊猫大吃一惊：“诶？！！！” 熊猫：“不敢置信，瞳酱居然是咒术师，你们其实是同届生，太坏了！居然一点都不告诉我！” 难怪那次它感觉瞳酱和悟的氛围怪怪的，它用熊猫拳猛锤五条悟胸口，却碰不到对方。 五条悟笑着说：“惊喜吗？她的年龄，改·了·好·多·哦，至于以前的事，你可以问硝子具体细节。” 熊猫：“……我知道了，完全看不出来做偶像的时候年龄改小了。怎么回事，我只是一只熊猫而已，听不得这种爆料，你必须要向我揭露这个残酷的事实吗？尽管如此，我还是爱着瞳酱。” 五条悟好奇地问：“完全，没有塌房吗？” “这样的瞳酱也好可爱啊，充满魅力。” “……” 同时，熊猫对五条悟露出犀利的眼神： “这样的话，悟在人家演唱会和握手会做的事情，也太差劲了，本以为是悟对一般路人的那种正常差劲，没想到是对熟人的那种差劲，话说同学重逢应该是那样吗？你们以前关系很差吗？” “…………”五条悟一副遭受了灵魂拷问的模样。 “你今天还兴致高昂地拉着她参观学校了吧？被讨厌的人强行扣着手参观，也是性骚扰吧？你别否认，早上忧太哭着给我打电话说‘看见对方在拼命挣扎来着，很困扰要不要上前阻止五条老师的暴行’。” 五条悟：“不是，可恶，为什么一定假定对方讨厌我啊！” “这是肯定的吧。” 五条悟一时语哽，感觉自己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进一步下跌：“你听我讲！” “不听不听不听不听！”熊猫捂耳朵。 “听一听嘛！” “那你讲。” 五条悟顿住了，他似乎顿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他将双手盖在脸上，发出长长的喟叹：“啊……” 熊猫：“怎么了？” “老师正在害羞！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而深深地忏悔！” 对此，学校的专属医师家入硝子说道：“那家伙完全没在反省，所以才会被甩的。” 忽然得知一个大秘密的熊猫：“？！” “被甩？”熊猫提高声量，随即结结巴巴道：“他们……还交往过？！” 这是它小熊猫能知道的吗？它能不能装作听不懂人话啊。 “是啊是啊，他们交往的时候，完全没眼看，”硝子撩了撩头发：“虽然是他提的分手，但本质上是他被甩，一直到现在还耿耿于怀，性格还是这么差劲。” 熊猫严肃地在心底起誓，要努力地保住这个秘密。 ……等到中午的时候，熊猫这一届的学生都知道了。 学校虽然对外形象是私立的宗教系学校，实则是用来培育有天赋的年轻咒术师的教育机关，人类中能够真正有咒术天赋者寥寥，每年的入学者只有个位数。 所以说到底2017级就三名学生：狗卷棘、禅院真希、熊猫……哦不四名，还有开学几个月才姗姗来迟的乙骨忧太。 由于前三名的组合是只会说饭团馅料语的怪同学、常常看上去想杀人的暴娇和连人类都不是的熊猫，乙骨忧太一度对这所学校的生源感到忧虑。 等到下午，出任务的人也归来了，人都到齐了，五条悟和若岛瞳进入到教室。 “嗨！大家，今天要给大家介绍新人老师哦！快去，别害羞嘛，多跟大家讲点话哦。” 若岛瞳瑟瑟缩缩，被五条悟硬推到大家面前。 若岛瞳下意识摆了个造型，露出阳光笑容说：“大家好！大家看上去都非·常·可爱哟！我的名字叫若岛瞳，大家可以叫我若岛老师，非常期待以后的日子，以后请多指教哦~”她还转了个圈，向大家比心。 她留着黑色长发，皮肤白得发亮，眼睛像波光粼粼的紫水晶，瞳中混着一点亮蓝色，毕竟是做过偶像的人，让人感觉非常有吸引力，一旦凝视她就无法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教室里的两个男同学完全不敢直视她。 她还对着偷看她的禅院真希wink了一下。 禅院真希脸红了一下，立马侧过头：“不是吧，感觉年龄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啊，能下手的都是变态吧。”说完还鄙夷地看了五条悟一眼。 狗卷棘疯狂点头：“鲑鱼。” 五条悟：“喂，老师完·全·听得见哦！若岛老师跟五条老师一样大哦！” 很快，异变陡生，等若岛瞳下意识做完了偶像营业的自我介绍后，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发恶疾，浑身剧烈颤抖着退到一角，背对着大家，小声地哭泣和自我谴责，气场变得很阴沉，就好像她正在角落里阴暗地画圈圈和种蘑菇。 禅院真希：“……” 狗卷棘：“……” 熊猫：“……” 乙骨忧太：“……”新来的老师个性好奇怪。 五条悟看上去倒是完全不惊讶。 若岛瞳的偶像营业人格和私底下的人格完全是两个人，上课时偶尔出现的偶像营业人格好像是那种元气阳光带点率性的性格，偶尔还会流露出一点傲娇的小脾气，她就是靠这种营业形象和粉丝拉进关系的，熊猫大呼上当受骗。 课下大概属于不营业时间，若岛瞳看上去有点生人勿扰，她倒是有很认真地准备材料，回答问题，只是…… 每当有人向她凑近问问题，她多半是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的，不熟的人会觉得她很冷淡，但待久了她甚至会微妙地颤抖，眼睛变得湿润，再然后，她的脑袋就会变得笨笨的，眼尾泛红，泪珠从她朦胧的双眼中流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说“咿”“呜”啥的。 于是同学们明白了，这位对外营业时开朗温柔的前偶像，私底下可能……是个社恐。 ……这种性格到底是为什么能做那么久的偶像的啊？！ 熊猫深受打击，但它好像仍然是若岛老师的粉丝。 熊猫：“怎么回事，具有反差萌的瞳酱更可爱了，没有人能在瞳酱的眼泪攻势下存活！” 五条悟：“……” 课后，五条悟通知忧太：“对了，忧太，你的特训会由若岛老师单独负责哦。” 忧太慌忙地转过头：“抱歉，但是……为什么只有我？” 五条悟嬉笑道：“这是个秘密！尽管去就是了，去嘛去嘛，她很适合特训你哦。” 若岛老师戴着口罩在学校带他单独去了操场，还吩咐其他同学要离得远远的不要靠近操场。 忧太感到有些忧虑，他说：“若岛老师，请尽量不要太靠近我，不然里香会吃醋的。” 里香是附在乙骨忧太身上的特级咒灵。 她曾经是他的青梅竹马，在死后异常地以诅咒的模样留在了人间，微妙地同他联结着。她非常危险，对乙骨有非常强的独占欲和保护欲，欺负乙骨或者离乙骨太近的人会被她伤害，她吃醋时根本不会听他说话。 若岛瞳思考了一下，小声地说：“没关系，我哥哥也这样。” 忧太：“？” 于是若岛瞳向忧太靠近了一点。 “老师！小心！” 乙骨忧太身后忽然涌现出庞大的咒力，周遭的气场变得黑暗而扭曲。 先出现的是巨大修长可怖的手臂笼住犹太，那完全算不上是人类面貌的里香愤怒到颤抖，她的声音似男似女，带有电流感，她似乎有无尽的哀怨与忧愁： “忧——太。” “忧太忧太忧太忧太忧太忧太忧太忧太忧太忧太忧——” “你，为什么要看着？为什么？” “好狡猾啊，明明我才是忧太该一直看着的人。” “不要靠近忧太！！！” “你是不是想勾引忧太？给我去死啊！” 若岛瞳消失了，0.1秒后，她出现在天空上方，看上去是瞬移，实际上是立马跳起，她跃得极高，轻巧地避开了里香的攻击，是人类肉眼看不到的速度。 好快，忧太不得不感叹道。 假使用游戏属性去对比各个咒术师的数值，战斗中若岛瞳的敏捷值已经高到了极致。 原先的地方已经被里香砸了一个深坑，她取下了紫色蝴蝶结的项圈，露出脖子上的一道青紫色掐痕，下一秒，若岛老师身上咒力流动变得可怕而深沉起来。 忧太看见若岛老师身后出现一个淡淡的身影，忧太的心猛然一跳。 在若岛老师身后的那家伙……眼神冰冷到可怖，心脏难受得像是被攥紧，下一秒就要被人为捏碎。 忧太感觉自己被警告了。 若岛老师身后的家伙，是一个力量绝对在里香之上的特级咒灵。 等瞳身后的咒灵完全显现出来以后，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这是一个英俊的金发男人，有着和若岛瞳相同的紫色瞳孔。 他看里香就像是看微不足道的垃圾。 对方说话了：“第一次见面就叫我的妹妹去死，有点失礼吧。” 下一秒，乙香被一股突如其来巨力击飞，在空中被拧成了麻花状，然后凄厉地说：“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忧太。” 若岛瞳露出了慌张的表情，她立马重新戴上项圈，她感觉自己闯祸了。 等若岛瞳戴好项圈后，男人看了若岛瞳一眼，顺从地淡去了。 咒灵的恢复速度很快，里香原本应该是很快就恢复原样，却迟迟维持着被拧后扭曲的模样无法动弹，忧太抱着里香，大脑一片空白，还是若岛瞳惊慌失措地拉来硝子解决的。 硝子小姐无奈地说：“真是的，为什么咒灵的问题也要叫我啊，没什么事情的，就算我不来她也很快就恢复的。” 若岛瞳：“抱歉，但是，里香很痛，乙骨同学也很难受的样子，真的非常抱歉。” 咒灵虽然能像人类一样感到疼痛，但它们的痛感是极其微薄的的地步，部分咒灵类型甚至喜欢模仿人类作出痛楚表情来引诱人类上当，这种事，出过任务的若岛瞳明明也是知道的。 当里香巨大的手试图捏碎若岛瞳，在即将触碰到项圈的那一刻，又很快退却了。 忧太的表情显得很是难过：“是啊，里香很痛，抱歉，以后会一直看着你的。” 事后，若岛瞳在学校给了乙骨忧太一个包装精致里面装着不少漂亮发饰项圈的礼盒，希望让他转交给里香赔礼道歉，并说如果里香还不开心可以拧断她的手臂，能用反转术式救回来就行。 忧太露出笑容：“谢谢你，里香很高兴。” 瞳也很高兴：“是吗？我就在想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忧太旁边的里香没有动作，但她光是出现就给人带来惊人可怖的压威，她庞大而扭曲，臃肿的头部没有眼睛，尖锐的齿牙闪着寒光。 熊猫在远处流着冷汗：“那个……是我们不太正常吗？那个真能算作女孩子的范畴吗？为什么这两人的对话听上去这么正常？” 狗卷棘：“……昆布。” 忧太犹豫半天后说道：“果然还是很在意啊，老师的咒灵，是怎么回事？” 一般的咒灵只会徘徊在它的诞生之地不离去，像忧太的里香，是特例。 校长夜蛾正道有跟他讲过，咒术界曾经有跟他相似的存在。 那只特级咒灵被命名为——「杀人鬼」。 天平两端（一） 乙骨忧太说：“若岛老师的咒灵，就是校长所说的，特级咒灵「杀人鬼」吗？” 特级咒灵「杀人鬼」，诞生于特级咒术师若岛瞳十岁左右，经查证是若岛瞳死去半年的哥哥“死而复生”了，他成为了诅咒，「杀人鬼」生前心思缜密，作恶多端，具有反社会人格，生前死亡原因是死于一场车辆碾压事故。 「杀人鬼」第一次在咒术界被发现是因为2004年12月19日的“扭曲蜗牛事件”。 在这之后，若岛瞳被高层囚禁，一连几个月，咒术界上层为如何处置对方而吵得不可开交，随后，有新的势力介入，最终于次年五月，若岛瞳进入了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学习。 真正的「杀人鬼」早已在若岛瞳的高专时期解咒了，现在留下来的不过是外表行为都相像的‘复制体’吧？压迫感却依然这么强。 忧太等待着若岛老师的回应，但迟迟没有得到回答。 若岛瞳开始流冷汗了，刚刚她专注于给里香赔罪所以能正常交流，现在一旦反应过来她并没有在营业，还忽然发现，乙骨同学一直在直视她，两人也说了不少话后，她开始颤抖，大脑成为了被搅拌后的浆糊，笨笨的，她的眼睛也变得格外湿润，快要掉小珍珠了，原本还想对乙骨同学说的战斗分析这时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呜……对不起……是……呜呜……” 一只强有力的胳膊勾住了乙骨忧太的脖子。 将乙骨忧太往后拉的是五条悟，他一下子将忧太拉出若岛瞳的社恐距离，显然对她的这种突发恶疾了如指掌，所以轻车熟路： “好啦好啦，不是都训练完了吗？不要总是依赖老师，要自己多多实践哦，不要这么黏人！” 乙骨忧太没敢再问。 当他往五条老师方向望去时，发现五条老师也离若岛瞳离得很近。 五条老师正背对着若岛瞳站着对远处的禅院真希打招呼，他惯例自信地说一些很欠揍的话，再被禅院真希投掷各色各样明晃晃的铁质武器，真希超火大地对五条悟回应道：“去死啊！” 然后这些铁质武器在距离五条悟的不远处纷纷因为他的术式而停滞下来无法近身。 若岛瞳正因为乙骨忧太的远离长吁一口气，她刚好蹲在五条老师身后阴影的位置，缩成一团，像栽种在地上的蘑菇。 这个距离离对方的腿很近，她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似乎没有因为五条老师在她惯常的社恐距离内而感到瑟瑟发抖，看上去很安心的样子，五条老师也默认了这种距离。 “微妙……太微妙了……”忧太自言自语道。他感觉很微妙，但究竟是哪里微妙，忧太说不出的口。 出现在他身旁的熊猫意味深长地开口：“我懂的，一般对我们这种常常处于战斗中的咒术师而言，后背是很难让除同伴以外的人靠近的，他们靠得太近了吧，距离不太正常。” 以熊猫对悟的多年了解，他虽然看上去是那种和异性没有空间距离感、任性轻浮的那种人，实际上涉及到真正触碰异性的动作他都会尽量避开，和若岛老师却没有这种分寸。 若岛老师则是在非营业情况下稍微近一点都会恐慌的家伙，在社恐距离却完全不恐惧悟的存在。 这两人彼此的距离感感觉都不太正常。 很快若岛瞳鼓起勇气站起来，五条悟朝别的方向走掉了。 乙骨忧太则去了一趟校长办公室，校长不在。之前校长有说把对他有参考意义的诅咒事件卷宗放在一角让他拿去，他还没有拿。 于是乙骨静下心来翻找起了那些厚厚的卷宗，终于从中找出了之前并没细看的“扭曲蜗牛事件”。 他念了出来：“‘扭曲蜗牛事件’是于2004年12月19日发生的诅咒伤人事件，事发于D町R番5号屋。” “房主若岛真纪报警时在电话里声称，她的男友和四位男性朋友的四肢皆被扭曲了，当时在场的还有她的外侄女若岛瞳在场，却毫发无损。” “五位受害者的肢体扭曲得看上去很像蜗牛壳的漩涡，非人力能所为，所以被叫做‘扭曲蜗牛事件’，「窗」怀疑是咒灵所为，咒术界介入调查。” “调查中，「窗」发现了附于若岛瞳身上的特级过咒怨灵，深入调查后将其命名为「杀人鬼」。” “调查后将其命名为「杀人鬼」，到底是调查出了什么啊。”夜蛾正道一边念着资料一边感叹道。 十几年前，夜蛾正道还没有成为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校长，而是被赋予重任的班主任。 夜蛾正道所带的2005级生总共有三名，他们分别是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 开学一个月后，发生了新的事情，夜蛾正道收到了校长的指令，他需要秘密对一位上层关押的女性进行审查。 被审查的这位女性便是去年发生的“扭曲蜗牛事件”的主人公，若岛瞳。 年轻的他敏锐地察觉到，「窗」未曾上报的部分，或许有更为可怕的事实。 在日照充足的季节，他进入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夜蛾进入关押对方的地方，那是地下，可见的只有不断向下的走廊和昏暗的烛光。 穿过重重阻碍，和看守的人打过招呼以后，夜蛾正道继续向下走。 那道路又深又长，通道阴冷湿寒，像是走也走不完。 周围寂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 这便是关若岛瞳的地方。 考虑到附身在若岛瞳身上的咒灵难以祓除，且可能会危害普通人，咒术高层命人将其禁锢在这里。 就在咒术界的“御三家”对是否要对若岛瞳下达死刑而争论不休时，第四方势力SPW财团介入了，局势有了新的变化。 若岛瞳今后的去处，取决于东京都立咒术高专否接收这名学生。 无论如何，夜蛾正道都对若岛瞳抱有警惕态度，他不清楚在这个事件中，她是到底无辜的受害者，还是和咒灵的“共犯”，他要为学校和其他学生负责。 等夜蛾正道走到很深处，他听到关若岛瞳的那扇门传来了轻微的铁链声。 开了门后，他第一视线环顾这间不见光的狭小房间。 看上去环境很糟糕，等看到若岛瞳后，夜蛾正道更是顿了顿。 还是个孩子啊。 若岛瞳抬起头，她在狭窄房间的中央，有些消瘦，被脖子上的锁链所禁锢，虽然眼底有些许黑青，却难掩眉眼的动人。 她朝他看了一眼，又垂眸。 夜蛾正道往她那里走了一步。 若岛瞳：“别再，往前走了。” 夜蛾正道：“为什么？” 随即他和一双冷漠的眼睛对上视线，那是一双男人的眼睛。 夜蛾正道惊出冷汗，后退不少，他意识到若岛瞳是在提醒他再往前走很危险。 在她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淡淡的身影，一个英俊的男人正上下打量着夜蛾正道，而他的造型也极为古怪。 有无数只从虚空中出现的灰黑色手臂紧紧地抓着他，摁着他的脸，箍着他的脖子，锁着他的手臂，这些手臂将他牢牢地定格在手臂的海洋中，让他所在之处更像是地狱的景象。 尽管如此，他的表情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绝非善类。 这个男人，生前，一定杀了很多人吧。 他的金发看上去灿烂而温和，眼神却冷酷至极，他看他像是在看着物件，或者动物植物什么的，总之不像是人类在看待人类，就仿佛生前的「杀人鬼」是能用衣冠和情绪伪装成正常人类同他人和谐共处的家伙，如今却不再需要这层伪装。 只一眼，夜蛾正道就明白。 这就是特级咒灵：「杀人鬼」。 若不是若岛瞳开口，他根本察觉不到他的身影，察觉不到他的潜伏，夜蛾并不擅长战斗，若「杀人鬼」想要杀死他，根本是轻而易举。 被发现后，那道身影不再在阴影中掩藏。 房间内的磁场开始变得不同了，咒灵即使被房间内的符咒压制了，依然锐利可怖——咒力在空气中变得狂暴，不断膨胀，咒灵发散出极强的力量，有种想要让一切毁灭掉、消失殆尽的情绪弥漫在这个房间。 最后咒力又在静默中重新蛰伏，似乎在等待着机会将一切破坏掉。 难怪墙上叠了迄今为止最多数量的符咒。 夜蛾正道不禁为自己刚刚危险的处境而感到害怕。 有一个夜蛾正道无法忽视的细节，那就是在「杀人鬼」被发现之前，他可是毫无痕迹的作为特级咒灵在几年间从未被发现，因而成长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扭曲蜗牛事件”发生时，因为现场留下的残秽极其浅薄，导致一开始的「窗」误判了等级，之后发生了一些事，导致更具有经验的「窗」深入调查，才发现其极强的危险性。 若岛瞳：“我没办法完全让我的哥哥乖乖听话，请离远一点。” 夜蛾正道隔着一段距离试图和若岛瞳搭话。 但若岛瞳除了一开始提醒夜蛾正道时说过话，便不再开口了。 然后，特级咒灵开口说话了。 夜蛾正道也没想到最先打破僵持的居然是「杀人鬼」：“你和之前那些人有些不同……你用那种审判的目光看着一切，你是来做什么的？” 夜蛾正道说：“我在观察她是善是恶，判断她是否具有进入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资格。” 咒灵：“那么你得出结论了吗？” 夜蛾正道说：“我想再看一下。” 咒灵用一只手去抚摸若岛瞳的脸，她抬头去看哥哥，铁链发出响声。 咒灵温柔而轻蔑地说：“我亲爱的妹妹，看看你这张脸，看看你这张因他人遭遇而痛苦不堪的脸，人心向来是丑陋的，但是瞳，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呢？” 咒灵：“那时，为什么不让我把他们都杀了呢？” 若岛瞳沉默。 咒灵：“一昧的忍耐真的是好事吗？真的有必要忍耐吗？你明明就那么痛苦，有时候还是适当地释放些恶意比较健康吧。” 若岛瞳：“哥哥，这不像你，你曾是那种喜欢冲突的人吗？” 「杀人鬼」静默了，很快他说： “是啊，我不是那种人，甚至极力避免麻烦，一直以来，我奉行着这种人生准则。但是死后，我终于明白了，瞳，麻烦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人也无法压抑住自己与生俱来的冲动。” “但是，就算是如此，谁也都别想审判我！只有我自己才能审判我自己，我不需要他人来告诉我该去天堂还是地狱！” 咒力又变得狂躁起来。 若岛瞳恹恹地说：“看哥哥的样子，最后是下地狱了吧。你都死了，还在这里说什么傻话呢？为什么，哥哥在死后还会出现呢？” “谁知道呢。”他这样说。 过咒怨灵是因执着于某人或执着于伤害某人而显现的咒灵，「杀人鬼」却不属于后者。 若岛瞳与 「杀人鬼」的诅咒，和乙骨忧太与里香一样，本质上都是一种“束缚”。 死去的家伙诅咒了生者，生者也在不经意间诅咒了死者，不知道该形容这是“犹如爱的诅咒”还是“犹如诅咒的爱”呢？ 夜蛾正道不知道。 夜蛾正道：“‘扭曲蜗牛事件’的真相是什么？” 若岛瞳动了动嘴唇：“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夜蛾正道：“为什么不试试呢？” 若岛瞳简短地说：“他们试图伤害我，哥哥，生气了。” 伤害她，为什么伤害她？如何伤害她？哥哥生气后，她又做了什么？她是阻拦了还是没阻拦？这一切都是未知，唯一知道的是受害人们确实没有死掉。 夜蛾正道只是说：“我知道了，你想出去吗？” 若岛瞳：“……我不想再伤害其他人了。” 她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了，但她也很害怕没有自由或者死亡。 「杀人鬼」沉默。 夜蛾正道：“你知道咒术界约定时会立的「束缚」吗？” 夜蛾正道解释了束缚的是什么，以及它的作用是什么。 咒术界的「束缚」，其本质就是交换代价的誓约，有点类似于契约，立下「束缚」后，双方是绝对不能违反的，否则会付出可怕的代价。 如果立下限制「杀人鬼」的「束缚」，事情就会变得可控，但他真的会愿意吗？ 若岛瞳并不说话，她摇了摇头，拒绝了。 她大概一直没能睡好觉，嘴唇干燥，夜蛾正道能清楚地看见她憔悴的神情、低落的情绪和纤细到似乎能折断的手臂，在这地下，她就像逐渐枯萎的花朵，花瓣残破凋敝。 如果继续在这里，迟早有一天，她会枯萎的。 “在你出生的时候，我曾无数次想要掐死你，”杀人鬼忽然对若岛瞳说：“你从来就是个麻烦，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若岛瞳只是一只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角不放，无论在她面前的诅咒，呈现的是多么光怪陆离的景象。 杀人鬼平静地看着她，冷淡地评价道：“胆子还是和从前那样小。” 明明就害怕得要死，身体都在发抖，却依然会紧紧抓着他不放手。 明明他已经厌恶这种无法控制的、涌上心头的情绪，厌恶到想吐的程度了。 他讨厌麻烦，麻烦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他曾受这种情绪钳制太多年。 若岛瞳看见哥哥的身影逐渐隐于黑暗中，哥哥说：“……我知道了，虽然不想，但是一起痛苦下去吧。” 那个本质上傲慢、不把人命放在眼中的「杀人鬼」和瞳建立了新的「束缚」。 只有在若岛瞳同意以后，才能将「杀人鬼」放出来，项圈下的痕迹便是若岛瞳同特级咒灵[杀人鬼]契约的证明。 之后夜蛾正道在学校的审核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然后写了通过。 若岛瞳礼貌地对夜蛾正道说了谢谢，正式进入了东京都立咒术高专。 这么多年来，夜蛾正道并没有后悔自己的决定。 但夜蛾正道并不是认为若岛瞳是善良的。 他觉得她的灵魂，更像是灰色。 说到底，纯粹的善是很难得的，像「杀人鬼」所说，人是无法压抑住自己与生俱来的冲动的，在天平上，太偏向于代表“正义”的一边，反而会使学生误入歧途，不如在中间最好。 天平两端（二） 被五条悟捡回家的第一天晚上，若岛瞳并没有睡得太沉，看着天花板，她想起一些往事，连带着梦里断断续续也都是往事。 她梦见自己进入东京都立高专的第一天，提着行李箱进入学校。 学校地理位置偏远，人烟稀少，四周都是葱郁的林木，有鸟在叽叽喳喳，清风拂面，她感到舒畅极了。 开学一个月后才姗姗来迟，她走得很缓慢，太阳晒得她暖暖的，她心情愉悦地倾听着树林的声音。 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 在爬教学楼的楼梯时，她听见一个声音夸张地说：“好·矮！好小只啊，真的有到上学的年纪吗？” 若岛瞳抬头看见了一个懒洋洋趴在楼上栏杆旁看她的家伙，姿态像极了一滩柔软的猫条。 五条悟作为在金汤匙里出生的少爷、咒术界当之无愧的天才，非常嚣张，入学第一天和一位怪刘海的男同学疯狂互殴后成为了好朋友，现在是在上课时讲小话被夜蛾正道赶到二楼走廊上去罚站了，所以才会在这里趴着看她。 也难怪他觉得若岛瞳矮，毕竟开学时唯一的女生家入硝子是最矮的，但她再矮也有一米七三，若岛瞳一米六大概都不到，以后看对方头不知道要低到哪里去。 墨镜挂在他的衣领上，他绵软地伸起懒腰，卷长的白色睫毛给人薄荷般冰冷降温的感觉，极致漂亮的五官令他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光照在他毛茸茸的白色脑袋上，他抬眼，海洋就像是住进了他的眼瞳里，是游动的。 这是若岛瞳对他的第一印象，至少第一印象还很好。 但很快，他们就结仇了。 对方似乎坐不住了，他从高处跳下来。 对方一眼看出她身边散发的咒力流动不同寻常，还凹了个中二的造型捂了只眼睛：“唔——呃，吓死人了！是相当夸张的程度啊。”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不等她解释，像是连她也要消除似的、为祓除她的哥哥恶劣而粗暴施放了术式。 “轰！！” 她身后的墙壁，被术式轰出了很大的裂坑，若不是她躲避及时，她怕是和哥哥一起变成灰了吧。 轰完他还笑着说：“哎呀哎呀，好险，差点连你也一起轰了，抱歉，招式还没用熟练，没事吧？” 还没等若岛瞳下意识喘一口气，下一道术式就发射过来。 对方发的时候还得意洋洋地说：“这道招式我倒是很熟练哦！！” 她躲开了，那道术式差点射穿她的脸。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那副欠揍姿态，让若岛瞳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她以对方尚未察觉到的速度扑向他，对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和他一齐滚下楼梯，虽然速度比得过对方，力量却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两人最终以小学生互相扯头花的那种方式缠在一起，若岛瞳试图锁住他，可是力气没有他大，还被他用一只手死死地盖住了脸，完全无法呼吸。 五条悟一脸惊奇地看着她。 “你的速度还真快啊，你是怎么碰到我的？哈，我感觉你超麻烦的。” 她狠狠地，咬了他的右手一口。 “嗷——” 看着对方那副不可置信混杂着气愤的表情和泛红的耳朵，若岛瞳觉得梁子应该结大了。 这跟五条悟大概也想象的不太一样。 可能和男同学疯狂互殴后成为挚友的经历，让他对交朋友的方式产生了一点误解，硝子是反转术式进行治疗的天赋者，不太能打，好不容易来了个真正的攻击型，还听说了对方故意伤害他人的恐怖传闻，他还挺兴奋的。 大概，他是想交朋友的？ 才不是，她觉得他就是故意想给有坏传闻的新同学一个下马威。 谁知道他怎么想。 若岛瞳醒了。 这个时候才四点钟，她缩在温暖的被子里睡了一会儿。 等到早上，她浑浑噩噩被五条悟忽悠去高专当老师了，还因为打伤了里香而手忙脚乱，最终她提前透支了薪水用来向里香赔礼道歉。 若岛瞳感觉比做偶像的时候还要累。 做偶像时每天是需要耗费大量体力热量的跳舞唱歌和互动，虽然要接触很多人，但固定的营业经验和粉丝类型，让她已经有了固定的应对方式，大脑不必思考，不像现在这样，有些不太适应。 五条悟还跟她说：“既然成了高专特聘的老师，要不要再重新成为咒术师呢？你也知道咒术界一直很缺人呢，拜托啦！” 咒术师跟特聘老师一样，也拥有不菲的薪水，她现在不仅没有住处，还有天价违约金没有还完，打两份工的话，违约金就能够更早还完，她尖尖的耳朵动了动，以示同意。 一直到晚上，她去超市买了打折的饭团，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虽然五条悟说了冰箱里的食物随便吃，里面是一堆价格高昂的食材，若岛瞳并不敢动，这里也并不是她真正的住所，还是少麻烦对方比较好。 五条悟不在家，作为特级咒术师的他总是连轴转，这里不是他的唯一的歇息处，若岛瞳想，他也许不会回来。 昨天因为太匆匆并没有仔细端详这里，现在开始环顾四周，发现风格简约大气，小细节生活感十足。 有钱真好。 黑暗中，她的视线也很好，阳台旁吊盆里甚至有一盆不太好养的矮牵牛，是馥郁的浅紫色，茎叶也绿得喜人，虽然脸上没有表情，耳朵尖却开心地动了动，她非常亲近植物。 于是她坐在干净的地板上一边吃冷饭团，时不时向矮牵牛望去，嗅一嗅泥土味，如果她有尾巴，一定也在疯狂地摇晃。 然后，门咔嚓一声开了。 “临时突袭！你不开灯鬼鬼祟祟干什么呢？”忽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得她手忙脚乱地让饭团掉地上了。 她的心跟着饭团在滴血。 “啪嗒。”灯被人打开了。 是五条悟回来了，两人对视时，若岛瞳的脸蛋鼓鼓的，一粒米饭还挂在若岛瞳的嘴边，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嘴里咀嚼的饭粒咽下。 空气中只有下咽的声音。 五条悟直接走过去。 她看见那双修长的腿停在她面前。 五条悟那头雪白的短发晃了晃，下半张脸略微紧绷着，他半蹲下来，说：“呐，我是那种舍不得给你饭吃的坏蛋吗？” “就算你……”他停顿了一下，最后重新思考言辞：“至少我们曾经是同学吧？我也是同学当中最有钱的那个吧？” 六月份至八月份是盛夏，人群中最容易蔓延负面情绪，咒灵在这段时间疯狂增长，还出现了不少特级咒灵，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只睡三个小时，忙得焦头烂额，连学生都没什么空见，自然没有关注新闻，那时，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五条悟：“你是六月时团队出的事吧，之后事务所自己违规，你要求解约，最后还得付一笔完全不合理的解约赔偿金，租约到期没钱被房东赶出来，如果昨天你没遇见我，你打算去哪呢？” 若岛瞳沉默。 他真的比高专时期壮了不少，在近处完全无法忽视他的身量。 在有点冷的寒秋，他穿着一件黑T，隐约可见衣料下的肉.体富有力量，手臂上有利落起伏的肌肉，白皮肤使青色筋络更加明显，整个人有种昳丽又寒冷的压迫感。 多数时候他给人的感觉是绵慢而飘忽不定的，让人捉摸不透下一秒会做什么。 因为黑色的眼罩始终蒙着他的眼睛，没办法看见他的眼睛，就没办法弄清楚他此刻真正的表情。 但就算完全看见那双令人心悸、有着梦幻色彩的冰蓝色眼睛。 她也依然无法理解，完全无法理解啊。 他缓慢地靠过来，凑得很近很近。 时间变得很慢，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边的空气都是热的，若岛瞳的嗅觉很灵敏，她闻到了他身上木质香水混杂着热汗的味道。 “为什么不主动找我求助呢？哪怕一次？”话语带着她无法辨明的情绪，也不知道他是在以何种立场说出这样的话。 近到不能再近时，若岛瞳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她感觉眼罩下的那双眼睛在专注地注视着她。 彼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于是，他语调变转，多少有点怒极反笑的意味，挪移感深长： “那时，你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跟我回家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样多少让我有点为难啊，莫非是觉得我看上去就道德感很低的样子，会任性地提出不合理要求？” 温热吐息交缠，慢条斯理地折磨人。 “欸——”他侧过脸，那种逼问的窒息氛围骤然消失，他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语调拉长，最后一句变成轻笑：“确实是这样啊。” 次日，任务结束后，学生们在争论着无聊的“是猫派还是狗派”的问题。 乙骨忧太被推出来问老师们喜欢猫还是狗。 乙骨忧太先凑近了五条老师：“那个，五条老师，是想养猫多一点还是狗多一点？” 五条老师摸着下巴说：“这个嘛，猫和狗都不错，但是我是不会养的，非要说的话……精灵吧？” 啊？是不是跳到了一个完全跟小猫小狗不相干的物种？ 乙骨忧太：“抱歉，感觉话题跳到了一个很莫名其妙的程度，精灵是并不存在的幻想种吧，非要像小猫小狗那样养的话，犯法吧？精灵也有治愈作用吗？” 五条老师笑起来，他张开双手，手指摇摆，他夸张地说：“但是啊，不觉得精灵这种东西呆呆的，比猫猫狗狗治愈多了？戴项圈也很合适，而且耳朵糯糯软软的，尖尖的地方会时不时地就动一下，而且一揉就会变红，还很敏感，被抚摸着耳朵颤抖着对人说‘请住手’最后泪眼朦胧非常无法令人抗拒吗？” 老师究竟是站在什么立场能说出这句话，好可怕。 乙骨犹太打了个寒颤向后撤去，看五条悟的表情像在看变态。 五条悟继续说道：“不过啊，猫狗还会心甘情愿地接受主人的投喂，精灵这种生物却犟到不行呢，苦恼，非常苦恼……” 五条老师好烦！乙骨忧太假装有事跑掉了。 乙骨忧太准备走到若岛老师面前问她喜欢猫还是狗，若岛老师正在操场运动，她把头发清爽地扎了起来，露出有一点嫣红的尖耳朵，像是有人用力蹂.躏过后留下的浅色印记，注意到忧太的目光，她掩耳盗铃地用双手将耳朵捂起来，眼角甚至有点泛红，像是警惕着什么。 忧太还注意到她换了新款式的项圈，漆黑的项圈中央是一个银边的黑色爱心，随着身体一动便摇晃起来。 说起来，若岛老师的耳朵就很像精灵，精致五官的混血感加上皮肤很白，简直就是幻想中的精灵形象，战斗的速度很快这点也很符合精灵轻巧灵动的形象。 乙骨忧太感觉细思极恐。 不行，感觉不能再想深想下去了。 天平两端（三） 一大早学生们就遭到了若岛老师疯狂地元气轰炸。 她先是来了段极短的俏皮动作，再发出活跃的拟声词：“bingbing~小若岛光波射线~” 这大概是若岛瞳作为偶像常做的某一个具有辨识度的代表动作吧，熊猫飞扑过去很熟练地接住了小若岛光波射线。 她眉眼弯弯、眼睛发亮地说： “大·家！今天过得好吗？老师倒是过得很好，有没有想念若岛老师呢？说起来，老师的早餐是过甜的法式吐司、过甜的牛奶汁、超甜奶油炖汤与电光火石甜到牙掉的苹果派，仔细想想真的有点过甜了，啊，灵魂受到了洗涤，感觉快要步入天堂了呢……”语气十分甜美。 若岛瞳的表情非常安详，就像是头上有着天使的光圈身后插着白色翅膀那样安详，她一只手放在胸前，嘴唇是微笑着的，眼睛却凝聚出豆大的眼泪。 啊，若岛老师好闪亮，那是真的天使光辉吗？ 若岛瞳在心里感叹，有钱人真好，每天都有人送早餐，五条悟强迫若岛瞳早餐便吃了一大堆过甜的食物，以至于若岛瞳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得糖尿病了。 “老师倒是有很想大家，啊，真的哦！好过分，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老师啊，虽然大家平日出任务时都能够独当一面，但是今天老师会带大家出集体任务，感觉接下来不会寂寞了，真好啊。”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我们今天要经过的星野料理，是一家百年老店，最值得一提的是他家的鳗鱼饭，那真是口感细腻，又香又软……” “这是广告插入吗？”真希不耐烦地说：“偶像人格好啰嗦啊，感觉有点活跃过头了。” “真希，太失礼了吧。”熊猫眼神犀利，两只手都举着紫色应援棒，像是随时准备好应援偶像。 狗卷棘在旁边随着若岛老师的讲述很嗨地摇摆身体：“腌鱼子！” “那个，这是在大街上啊，”集合地点是很热闹的街市，乙骨忧太胆怯地举手：“就没有人觉得很羞耻吗？已经有人看过来了。” 没人理他，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然后准备发布任务的辅助监督终于开车着车来接她们了。 大受打击的若岛老师阴郁地缩在车的一角，头上有一朵小乌云正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对不起，我的教学风格果然还是太浮夸了，真的非常抱歉。” 熊猫瞳孔紧缩：“怎么会？！瞳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轮到真希手足无措了：“额，也没那么差劲，至少舞跳得挺好看的，只不过我平时对追星不感冒，说起来，上个月京都姐妹校交流会，有个很讨厌的家伙，就是那个问乙骨喜欢什么样女人的那个大块头，他有在追星吧？喜欢什么高田来着，下次他见到你绝对会喜欢你的。” 若岛瞳曾经身为偶像自然知道同为偶像的高田延子，那是一个双马尾声音甜美但身高180的大屁股美女，她无论是身高还是屁股都永不能及。 若岛瞳眼角含泪，唇边的微笑安详，一副要当场跳河的样子：“非常抱歉，我恐怕无法成为她这样厉害的偶像……” “还是先进入正题吧，”辅助监督见怪不怪地说：“这次的祓除对象是一级咒灵「丘比」，地点在X县的D中心，因为其外表的蛊惑性，已经杀死了一名二级咒术师了，祝您祓除顺利。” 咒术师这行，受伤和死亡都是常态。 「丘比」不是一只而是一群，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 据说它是诞生于人们对可爱生物的恐惧，拥有可爱的外表和食人的本性，会用它可爱的外表将尸体啃食得面目全非，Q弹的身体染着血时，富有强烈的反差感。 真希：“出现了，都市怪谈中的那种家伙。” 狗卷棘：“昆布。” 真希：“还没有看过老师主动祓除咒灵，不知道祓除方式是不是很华丽，这次也要召唤「杀人鬼」吗？” 熊猫凑过去小声说道：“我有小道消息，悟说瞳酱攻击咒灵时，非常具有美感，是那种能让人一见钟情的类型。” 大家先是花费了一些时间等待丘比出来，趁着这点时间，若岛瞳举例了多种咒灵类型，以及诱出方式，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她说得往往一针见血，引人深思。 直到咒灵出现，同学们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真的长得超可爱，粉色的眼睛，身体白白嫩嫩的，哭泣时还会发出非常好听的声音祈求对方不要杀它，难怪之前的咒术师一不小心受到了蛊惑，甚至一不小心丧命。 “那么，大家先稍等片刻，老师先示范一下！这可是咒术界小若岛的独·家·放·送！” 熊猫兴奋地抠了抠手：“好耶！” 乙骨忧太心有不忍：“这也太可爱了点，或许是有误……” “咔哒。” 不过0.3秒不到，若岛瞳骤然拿出不知从哪里拿出来武器直接将咒灵给均匀地切成了块状，已经有不少出任务经验的同学甚至没看清楚若岛老师的动作。 咒灵死得很彻底，因而出现了非常巨大的出血量，血疯狂地喷溅到四周，还有若岛瞳的脸上，她持着比她人都还要大的双刀，白皙的脸上也沾了点血，显得很是懵懂，她用“0v0”的表情向乙骨忧太看过去，似乎在问“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 熊猫：“……” 真希：“……” 乙骨：“……” 接下来是若岛老师以人类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速度祓除「丘比」，不是被若岛老师一拳打死的，就是被一脚碾死的，或是被双刀切除了头部，很快，她的身边堆积起了血流成河的「丘比」尸体，气都不喘一下，空隙的时候还补充了很多祓除小知识。 果然，能做五条老师前任都是有原由的。 这样的瞳酱也很可爱，但是暴力！（熊猫握拳） “啊！还剩下一只，刚好用来示范其他情况会发生什么，尤其是迟疑时。”若岛瞳揪起这只「丘比」的耳朵，它在无助地哭泣，祈求她放过它。 若岛瞳：“乙骨同学同学试一下吧？” 于是乙骨同学迟疑地望向这只「丘比」。 “那个啊，抱歉啊，”乙骨忧郁地说：“我不能放你走。” 「丘比」的声音小小软软，它哭泣：“好痛啊，好痛啊，求求你了，我——”趁乙骨表露出心软，它的身体变得不稳定，开始分裂成真正的形态，身体里腥臭畸形具有利齿的部分扑向乙骨。 乙骨身后出现的里香的巨型手臂骤然把它砸烂了：“去死！竟敢蛊惑忧太！攻击忧太！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干得好！里香！Nice！”若岛瞳调皮地吐舌头，还竖起大拇指。 熊猫：“女人真可怕。” 狗卷棘：“金枪鱼蛋黄酱！” 真希：“揍你们啊。” 今天的课外实践还算成功，回家的时间也还算早，若岛瞳在门外时，还兴奋地旋转了两圈，等打开门，她发现了趴在客厅沙发上一副疲惫模样的五条悟。 他似乎累得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平瘫在沙发，有半边身体都深深陷入柔软的沙发里，连订制的大尺寸沙发也显得狭窄起来，这个姿势使得他腰后有一小截柔软白皙的皮肤露出，十分惹眼。 见若岛瞳开了门进来，他只用鼻音哼了一声，身体侧翻了过来，雪发有些凌乱，他伸了个懒腰，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他腹部没扣好的衬衫纽扣使小片肌肤地方裸露在空气中，隐约可见矫有力的肌肉，雪睫蓝瞳看过来时有种说不出的魅惑，带着些许迷人的慵懒。 天平两端（四） 沙发上的五条悟说：“怎么了？别害羞嘛，怎么一直站在门口不进来？” “莫非是在等我说‘欢迎回来’？啊，真拿你没办法，欢·迎·回·来！” 若岛瞳感到进退两难。 她下意识晃了晃耳朵，惊慌失措地看向阳台吊盆里的矮牵牛，矮牵牛摇摆着身体似乎在发出信号，仿佛在举着牌子在对她说“快逃”。 五条悟起身，将外套刚好扔在吊盆上，还将一块毯子精准地盖在玄关处的大鹤望兰上：“真是的，看见这样迷人的我，居然只顾着跟盆栽说话！太过分了！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若岛瞳疯狂摇头后退，没敢跟他说“植物跟她说它们看他在沙发上凹了至少一个小时造型”这回事。 五条悟上前卡住她的胳膊：“来吧来吧，来聊聊天吧，今天过得怎么样呢？” 若岛瞳被挟持了，只好乖乖地坐到沙发上说：“今天很开心，大家都很好，喜欢大家。” 这样说的时候，若岛瞳因为陷入回忆而露出了亮晶晶的、幸福而憧憬的表情，好像她今天真的过得特别开心，逐渐她从坐姿变成了躺姿。 同时，她因为沙发太过柔软而忍不住深深陷进去，软绵绵的，轻飘飘的，再也不想起来。 若岛瞳感觉到五条悟也在她旁边躺下了，她身边的位置因为对方的体重而陷进了一大块，连带着若岛瞳继续往沙发更深处陷。 若岛瞳迷糊地讲了起每个学生战斗时的优缺点和潜力以及加强措施，但当中最特别的，果然还是乙骨同学。 五条悟就在她旁边笑起来，声音听上去又近又远：“那孩子的确很有潜力，从本质上来说‘里香’的力量本源，便来自于他身上的一部分，他以后会很厉害呢，你们是如此地相似，又如此地不同啊。” 若岛瞳困得快闭上眼了。 “别在这里睡着啊！我还有事要跟你商量呢。” 若岛瞳缩在沙发里，眼睛懒得睁开，耳朵却竖起来，通常她的耳朵竖起来，表示“紧张”或者“认真倾听”。 “你还想做偶像吗？” 若岛瞳的耳朵晃了晃。 “你的意思是‘偶像是你唯一会的事情了，你会不知道除了做偶像你还能做什么’？什么嘛，意思是做和不做也没那么重要？而且你现在不是还在做咒术师和老师吗？特级咒术师可是很难找的吧，难道不是很厉害吗？” 若岛瞳的耳朵敷衍地动了动，但头向五条悟方向偏了偏。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若岛瞳的耳朵疯狂地动了动，以作反驳。 “虽然说我也闭着眼睛，但是我还是看得见的啊，啊，不是很想睁眼，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跟上层那些老头子待了有多久，一直啰啰嗦嗦地所烦死了！” “什么？你说‘讨厌对方的话不看不听不就行了’？完全不行啊，大多数时候可以无视，但必要时候还是得……” “但是啊，一想到那些可爱的学生也勉强可以忍受，一旦回到家就只想躺到天荒地老……” 催眠，太催眠了，感觉和念经有异曲同工之处，五条悟讲话逐渐慢下来，到最后若岛瞳的耳朵也不动了。 在空调适中的温度里，两人埋在沙发里睡着了，非常暖和。 第二天，有律师上门了。 五条悟有专属的律师，一看就是那种每小时定价都很贵的专业律师，要为“KLIMT”事务所当初对若岛瞳提出的不合理要求进行起诉，要回天价赔偿金。 若岛瞳看了看五条悟，不说话。 “你看我干嘛？作为五条家主有事确实会有意想不到的财产纠纷啊，平时在国外出差也会有不方便的地方，当然会有专属律师啦。”五条悟歪头，双手一摊。 律师问什么，若岛瞳就简短地回答什么，听到“能要回来，还能要到赔偿”时，若岛瞳的眼神都变得更加清澈了，她泪汪汪的，像小狗，恨不得朝五条悟扑过去，但她忍住了。 她侧头，动了动耳朵，五条悟知道意思大概是“你的律师很贵吗？” 五条悟故意拉长语调：“欸——答对啦！是非常非常贵，要在咒术界给我打很久工的那种贵哦！” 就算要继续给五条悟打十几年工，若岛瞳依然很开心，今天不上课，但她积极地要去出任务赚钱了，干劲满满。 等到她再次回家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敞开的纸箱，她吃了一惊。 吊盆里的矮牵牛跟她说，有人把这个纸箱送货上门了。 五条悟并不在家，纸箱是敞开的，她看到了里面的东西，是一个宽敞柔软的猫窝。 但是五条悟家没有猫，若岛瞳感到奇怪。 “我回来了！欸？！这是什么？” 等五条悟回到家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应该是他拜托签收的人帮他开了一下纸箱，当时他没太在意对方短信回的啥。 他想起前几天，好像确实有店员向他推销过猫窝，当时因为想到了乙骨忧太的那个“喜欢猫还是狗”的问题，分了神，回过神来买了一个自己不太需要的宠物猫窝。 五条悟索性嬉笑道：“开·玩·笑·的！其实是我新给你买的床哦！” 他走过去，坦然地蹲猫窝面前，然后开心地拍了拍窝： “挺结实的嘛，我就说这个颜色很好看，快来试试你的新床吧！感觉非常柔软，快来快来，你现在也算是寄人篱下，人都在我家了，也不得不听我的话吧？不如先改名叫‘小花’？” 五条悟继续说：“但是你要是求我一下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让你……” 若岛瞳眼神清澈地看着他，她先是趴在干净的地板上，然后缓慢地趴在了猫窝里。 五条悟：“………………” 那一瞬间，五条悟的头发都竖起来了，他说不出话，然后同手同脚地冲进卧室关上门锁门。 他拍拍自己的头。 “啊！！啊！！真是的，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感觉自己起了鸡皮疙瘩。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总是……”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用一只手臂挡着半边脸，但无济于事，潮红色已经爬满了他雪白的脸。 天平两端（五） 十月，天气变得愈发寒冷，枫红遍地，高洁静僻的鸟居之上，是斑斓的山色。 若岛瞳逐渐习惯了在学校任教和不同地点祓除咒灵的生活，毕竟她以前上咒术高专的时候，也祓除了三年的咒灵，任务还挺顺手。 她偶尔还跟进一下正在打的官司，律师正在利用舆论对“KLIMT”事务所嘎嘎乱杀。 由于学校地处偏远，有时候若岛瞳会歇在教师宿舍，手捧着一杯茶，看层林尽染。 夜蛾正道说：“我还是很高兴你能回来的，瞳。” 他手里也没停着，正在织毛衣，深色粗大指节同细腻针线织成的布料显现出一种强烈反差。 喝完茶的若岛瞳抱臂站起来：“呜姆呜姆，快上课了！老师的还是老样子，针织技能超赞的哦！多谢款待！” 她头上戴着小恶魔头饰，身上披着红色披风，嘴里有着小小的尖牙，还粘了个恶魔小尾巴，手里拿着邪恶的南瓜灯，因为快到万圣节了，所以她是这副装扮。 她对着夜蛾校长竖起大拇指，眼睛眨了一下，然后如风一样跑走了。 夜蛾正道：“……” 他还是有点无法适应若岛瞳作为偶像多变的人格。 若岛瞳一年级时，还是一个有些沉默寡言的孩子，会冷淡而无所适从地望向窗外，花大把大把时间坐在树上抱着树干阴郁而小声地说话。 讲话慢吞吞的，说多了不敢看老师，努力压抑内心的恐惧才能往前迈步，休息时总在打工。 夏天婆娑的树影交织着落在她的尾发上，她依偎着枝叶，仿佛是浑然的自然景象，和人群才是最疏离的一部分。 然后五条悟很快把他拉下树，然后哈哈大笑。 若岛瞳落在树叶堆里，她的愠怒便变得生动而富有人气。 夜蛾正道看着她的偶像人格一点点变得开朗，眼睛也一点点变得有光。 但她本质上还是那个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人、沉默温吞的孩子。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课堂上，学生们也对老师今天的装扮和有所感慨，偷偷讲小话，被飞来的粉笔头一击即中，虽然不是很痛，但以若岛老师掷粉笔头的速度，谁都躲不开。 若岛瞳：“喂！你们这些混蛋，都给老师好好听课！” 在小恶魔装扮的若岛瞳N次叉腰生气，还踩到讲台上以后，乙骨忧太偷偷跟熊猫说：“今天老师的偶像人格带点傲娇恶魔S属性诶。” 熊猫：“这你就不懂了，除了元气感，偶尔的傲娇恶魔感也让人欲罢不能啊，非常S！” 真希：“真是变态。” 熊猫：“喂！” 狗卷棘：“金枪鱼蛋黄酱！” 下课后，若岛瞳还去找家入硝子说了一些话，彼此聊到了一些旧事。 “噗，你居然还记得啊。”硝子露出怀念表情。 自从毕业后，她们彼此有联系方式，但极少联系。 坐在长椅上的家入硝子看了眼若岛瞳：“说起来，我们也确实很久没联系了吧，虽然我选择留在咒术界，你选择离开咒术界，但是说到底，也不该这么生疏，记得高专那会儿，我们关系还算不错。” 这对于成年人来说，还挺正常的。 在一段时间里无话不谈的感情，在分道扬镳后就会渐渐地变得寡淡，彼此的人生不再有交集，彼此不再了解对方，曾经相处的每一个白日，逐渐变成了无法入眠的夜晚。 若岛瞳想了想说：“但‘还算不错’听起来怪残忍的，它是一个很平庸的词，好像谁都可以，总之不是‘最特别的那个’。” “你还真是贪心啊，”硝子笑了起来：“你也知道那个时候和我玩得最好的就不是你吧。” 若岛瞳也笑了：“我知道啊，硝子现在还和歌姬前辈关系很好吧？” 硝子：“是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微妙呢。” 硝子沉思一会儿，忽然看向她说：“话说，你们现在这样真的好吗？这么多年悟可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哦。” 若岛瞳看向硝子，像是在问“你在说什么”，又或者“硝子是指哪一方面呢”。 硝子：“算了，你开心就行，下次出来喝一杯吧。” 若岛瞳乖乖地看着她：“好的。” 五条悟结束任务后的下午，去了高专。 在走廊上，他偶遇了抱着一堆花花绿绿东西的熊猫、狗卷和真希。 五条悟大声地说：“我回来了！！！！我可爱的学生有没有想我呢？要不要和老师抱抱呢？或者亲亲。”他冲过去挤到他们中间，挤眉弄眼。 熊猫：“不要，没有想你哦。” 狗卷：“腌鱼子！” 真希额头青筋微绽：“找死是吧。” 五条悟：“学生们的态度好过分，临时抽查！你们在干嘛呢？！” 熊猫：“我们刚刚出去了一趟，真希和棘帮我拿了一些偶像专辑和照片，不然我一个人拿不回寝室。” 乙骨还在外面出任务，没有回来。 五条悟随便拿起了一张夹杂在照片中的传单：“让我看看，组合名‘Sekk Bys（石膏男孩）’？” 熊猫：“Sekk Bys是由四名独具个性的帅哥白色石膏头像所组成的新人偶像团体啦，人气还不错。” 真希：“哈？” 五条悟：“啊咧，石膏头像？” 对，没错，白色石膏头像，从出道到现在，很少有人质疑为什么美术生画石膏时惯常参照的人物石膏像会说话、会出道。 熊猫理解五条悟的困惑：“可能是在竞争残酷的偶像业界，从来花样百出吧，石膏像会说话也很正常。” 五条悟理解地点点头：“对啊，确实会有这种情况，非常正……” 真希暴走：“正常个鬼啊！！这根本就不对！！哪里都不对吧？！！这种偶像团体有人粉就很不正常吧！” “其实我不粉这个，我对瞳酱是忠诚的，这个是我帮乙骨带的，”熊猫说：“最近乙骨说他也想了解一下偶像文化，但如果粉女偶像的话里香会吃醋的吧，所以最后他决定了解这个团体，喜欢的偶像都是男性且不是人的话里香不会有意见的。” 真希：“……” 五条悟看了看，剩下的还真都是瞳酱团体过去的CD，或者熊猫和瞳酱的合照。 熊猫想了想，从CD堆里抽出一张专辑，一脸肉痛地说：“这张是「绝望扮演」2010年年底发行的专辑《甜心》，非常早的一张呢，是我粉瞳酱后在中古唱片店淘的，后来别人又送我了一张《甜心》，所以重复了，老师要不要呢？” 五条悟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警惕地向后退说道：“讨厌啦，老师才不需要这个呢！” 熊猫：“老师，傲娇男是没前途的哦。” 五条悟瞪大眼睛：“你们可以问我为什么不需要这个，快问我快问我！！！” 熊猫：“不问。” 真希做了个鄙视的手势。 狗卷棘：“木鱼花。” “……”五条悟：“你们是不是太瞧不起我了。” 天平两端（六） 2005年5月，东京都立咒术高专新生刚刚开学不久。 夜蛾老师宣布了即将来到学校的新同学事宜。 夏油杰：“新学生啊，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吗？” 五条悟：“无所谓，希望不要是歌姬那样又弱又爱哭的家伙哦。” “小心歌姬学姐听见了揍你啊，”家入硝子叼着根棒棒糖：“挺好的啊，听说是个很有个性的女生。” “老师！”五条悟充满活力地举手：“请问这位学生厉害吗？” 夜蛾老师看了他一眼说：“不要擅自找人家打架啊。” 夜蛾正道这话也不是胡乱揣测，开学第一天，五条悟就和夏油杰打了一架，两人把操场给轰坏了，维修花了不少时间。 夜蛾老师：“总之情况有点复杂，新同学的名字叫若岛瞳，对方身边跟着一个特级咒灵，可控但还是极度危险，本人是个好孩子，大家要好好相处啊。” 夏油杰听见名字后陷入沉思。 夏油杰：“这个名字是不是去年12月份‘扭曲蜗牛事件’的主人公？” 在夏油杰跟家入硝子和五条悟解释过“扭曲蜗牛事件”后，五条悟一副悟了的样子说：“所以对方极有可能是大坏蛋？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家入硝子：“诶，是这样啊，感觉很神秘嘛。” 夏油杰：“夜蛾老师也说了，是个好孩子。真的很坏的话不可能让对方入学的吧，可能多半有什么误会，去年这件事在普通人中还闹得挺大的，应该是咒术界想掩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五条悟头顶翘起的白毛晃了晃，他饶有兴致地说：“那要先和她打一架吗？” 夏油杰：“不要欺负新同学。”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夜蛾正道课上了一半，就发现原本应该在外面罚站的五条悟和这位新同学跟小学生一样扭打成一团，弄坏了不少墙体。 发现的时候，五条悟揪着若岛瞳的脸，若岛瞳扯着他的头发，两人都脏兮兮的，感觉在土里滚了不少圈。 “放手！” “你先放！” “你，先放！” “不！” 像两只灰扑扑的鸟雀，互揪对方羽毛试图把对方揪秃，还要彼此啾啾啾的叫，夏油杰捂着眼睛不想看这两个幼稚鬼，家入硝子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夜蛾正道怒了：“不是说了不要擅自打架吗？！” 五条悟和新同学都被制裁了，每人头上都顶着一个大包，坐在办公室里，表情都很倔强。 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以后，夜蛾老师先让若岛瞳先回寝室了，她还有很多行李没有安置好。 若岛瞳本来已经从门那里走掉了，又折返过来探出头，她似乎很生气的样子，瞪了一眼五条悟，一边发抖一边努力用颤音大声地说：“下次你再这样，我就，叫我哥来打你！” 这话似乎是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的，她还缓慢地做出了个鄙视的手势，再规规矩矩地将两只手放下，跑走，这似乎是她能做出杀伤力最大的事情了。 夜蛾老师：“……”有点可爱。 五条悟：“……” 哟，居然还敢瞪人。 “可恶，为什么要让她先走啊！”五条悟气鼓鼓地伸出右手，那修长白皙的手上有一个青紫色的牙印，小小的，不是很深：“你看我都被她咬成什么样子了！我也要咬回来！” 夜蛾正道：“悟，是你先挑的事吧。” “还不是传言说得那么神乎其神，我想看看那个特级咒灵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嘛。”结果对方的咒灵一直没有出现，反而变成了两人互揍。 “真的不是在欺负新同学吗？” “我真的有手下留情哦！” “那你试出来了吗？” “我觉得速度上比禅院那几个老家伙还要快，”五条悟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但是她力气太小啦！” 禅院家的投射咒法以速度闻名，竟也不及她，最关键的是她的速度有种无视了规则异常，无下限术式竟然对她不起作用，但力量上远不及他。 “总之还是没有我厉害！”五条悟大声地说。 然后他就被夜蛾老师以“完全没有在反省”罚打扫篮球场了。 上次是夏油杰和他一起被罚打扫教室，这回他没有难兄难弟了。 每次去篮球场的时候，他都会途径一面绿意盎然的墙，旁边有很多巨型树木，感觉是生长了很久的古树。 这次去的时候他看见坐在古树上的新同学了，杰跟他说新同学总是独来独往，只有上课才能看到对方，虽然长得很漂亮，但很冷酷且不擅长交际的样子。 树上的新同学一边抚摸古树一边偷偷自言自语，都没有发现他，好蠢。 虽然新同学战斗速度很快，但是其余时候都很慢，很像一只温吞往前爬的乌龟。 第二次看见她的时候，是上课前，她蹲在走廊对旁边的盆栽说话，感觉更呆了，于是五条悟大声地嘲笑她。 新同学真的很有意思，她的耳朵还会因为外界做出警惕的反应，生气的时候会竖起来，偶尔还会背对着他晃来晃去，所以他忍不住摸了一下，左手又被咬了一口。 五条悟大概是想跟新同学搞好关系的，但好像关系变得更加差劲了。 不过他自己大概不那么觉得，新同学对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是礼礼貌貌的，却总是对他大声说话，总是富有生气地盯着他看，像挚友杰一样总是跟他打架切磋，而且她为什么不咬别人只咬他？这说明他们已经混熟的了！！ 所以，当他的脑袋里忽然出现一个自称是恋爱攻略的系统，他还在看系统攻略对象里看到了新同学，才会如此吃惊。 到后来成年的五条悟回想起来的时候，这才是一切坏事的开端。 “老师？” 听到呼喊，五条悟立刻醒了，是乙骨忧太看着他，说：“老师怎么在这个地方睡着了？” 是学校内的古树下面，难怪他会做一个这样的梦，不过他现在的他睡着了无下限术式也是开着的，过去速度异常能碰到她的若岛瞳如果不是在他自愿的情况下，也无法触碰到他。 “啊哈哈，一不小心睡着了啊。” 手机里有很多通学弟伊知地的电话，都是未接来电，因为他把手机静音了。 五条悟将电话回拨过去：“怎么了？” 电话中，伊知地说的第一句便是：“对不起，没能拦住夏油学长，他逃跑了。” 天平两端（七） 晚上，夜蛾校长和五条悟似乎有急事，都被叫走了。 办公室就只有若岛老师留在那里，乙骨忧太则来到校长办公室找资料。 途径橱窗，他看见了东京都立咒术高专2005级生的合照，其中有他所熟悉的五条老师、若岛老师和家入小姐，还有一名他不认识男性。 原特级咒术师，夏油杰，他曾和五条悟是最好的朋友，却在高三执行任务时叛逃了。 好像是他在任务时失控地杀死了村民，村民们愚昧的将看得见诅咒的两名小女孩视为灾难源头，恣意虐待囚禁对方。 他已经受不了那样的世界了。 随后，夏油杰在企图屠村时被阻止了，之后成为了恶名昭彰的诅咒师，被咒术界上层所通缉。 夜蛾校长还留着不少合照，其中一张合照中的夏油杰扎着黑色丸子头，和同学们站在一起笑，看上去温柔而从容。 这个人和乙骨忧太认识的三个大人都是同一届的学生，使乙骨忧太生了好奇心，他问在办公室的若岛老师：“若岛老师，你知道夏油前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偶像人格的若岛瞳答道：“他是一个异常执拗的死脑筋。” 在若岛瞳的记忆中，他觉得夏油同学和她一样，都是很内敛的人。 不同的是，他很懂得看场合说话也极其擅长隐藏自己情绪，和五条悟是互补型朋友，而她只会单纯的自闭。 “他好像一直在忍耐呢，连我都有植物作为倾诉对象，”若岛瞳说： “他却无止休地压榨着自己，自我消化着在祓除咒灵时产生的负面情绪，他压抑着自己的一言一行，心却一日复一日地饱受折磨，然后便很自然地在某天终于受不了以后大爆发。” 夏油杰是在知晓人性丑恶的基础上，成为咒术师去保护普通人的，然而在中途却要直面太多普通人的人性之恶，继而他在心中问自己，真的有必要保护这群人渣吗？ 他心中的那个质疑的雪球越滚越大，到最后，他的信念如雪崩一样坍塌了。 乙骨忧太：“老师，我听不懂。” 若岛瞳的偶像恶魔S属性立刻爆发，她头上的恶魔角动了动，恶魔尾巴也摇了摇，她邪恶地对他说： “呜姆呜姆，意思是他把自己憋坏了，憋得心理变态了，所以就黑化了，叛逃了。你不要学他哦，不然老师会把你一顿暴揍，怎么说都要先把你打到眼神清澈，痛哭流涕。” 乙骨忧太：“……” 乙骨忧太举起一只手：“我知道了，那个，我还有一个从刚才就很在意的点，植物，真的能算得上是倾诉对象吗？” 虽然乙骨忧太嘴上没明说，脸上却一副同情的表情，就好像他在说:“老师，你也真的好可怜，居然只能跟植物讲话，你没有朋友的吗？” 若岛瞳：“……” 若岛瞳气鼓鼓地把乙骨忧太从办公室赶走了。 植物怎么不算朋友啊？！它们都会很温柔地跟她讲话和通风报信，懂不懂什么叫精神支柱啊！那是她高中生涯被五条悟欺负哭时唯一的心灵慰藉了！ 忽然，有人在她身后发出惊天爆笑，吓得她耳朵都竖起来了。 她身后出现一个温柔的声音：“你的学生可真有意思，我忽然发现，你比我还要更了解我自己。” 有人从窗子那边翻过来了，瞳转身，发现正是她说的那位黑化的心理变态，夏油杰。 夏油杰平和地对她笑笑。 因为说对方坏话被抓包了，若岛瞳露出心虚的表情。 夏油杰：“什么时候回来的？” 在老同学面前，她的话语变得简短：“上个月。” 夏油杰披散着他那如墨般的长发：“抱歉，这几年，我有点不太能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你能回来，确实有点让人感到意外，是偶像事业遇到了什么困难了吗？” 若岛瞳点了点头，又开始迷迷糊糊地思考。 夏油杰不是一直在外面叛逃吗？若岛瞳这才后知后觉地说：“你被抓啦？” “是啊，托悟的福，他瞒着咒术界上层把我关了两年，平时也不见我，我在屋子里无所事事超无聊的，现在是出来透透气，可以晚点再告诉悟吗？”他看上去倒是蛮平静的，仿佛若岛瞳此刻通风报信也没关系。 “现在告诉悟的话，会想杀了我吗？” “……我还是挺珍视你们的，不要把我想得像见人就杀的杀人狂啊，我都被你们逼到只料理那些伤害他人的诅咒师了，都快感觉比我当咒术师的时候还正直了，你信不信我现在看普通人都没什么感觉了？” 都不将没有咒力的普通人蔑称为“猴子”了，看来症状确实有所减缓。 但若岛瞳还是摇头表示不信任。 夏油杰：“况且真打起来你也不一定会输吧。” 若岛瞳：“很生疏，叫我哥的话，大概可以。” “你那个哥哥确实蛮恐怖的，”夏油杰淡淡地说：“不过解咒后，给人的威吓感下降了不少。” 夏油杰又说：“不过，瞳，我现在是什么事情都不想去想，也什么事情都不想去做。” “那你，逃跑干嘛？” “没人想要被关起来的啊。” “那么简单？” “当然。” 若岛瞳看着他：“你的眼神，看起来很清澈。” 夏油杰清楚她的言外之意，她想说的大概是“眼神变清澈是不是因为被悟疯狂暴打到承认错误了”。 夏油杰微笑着说：“……莫名感觉不太爽。” 若岛瞳非常不禁吓，两只眼睛凝出小珍珠，被吓到小声谢罪：“对不起。” 夏油杰:“没关系，总之，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瞳。” 若岛瞳：“我也是。” 夏油杰安静坐在一边，感觉很需要一个倾诉对象，若岛瞳看着他。 夏油杰：“或许就像你所说，或许就是那样。” 他出生在普通人的家庭，父母可能无法理解他所看见的世界，一切情绪都需要他自己去消化，他会更加地克制和压抑自己的一言一行，不去给他人添麻烦，也是变相划分界限。 等到察觉到无法再消化那些情绪的时候，脑袋里的那根弦已经彻底崩毁了。 夏油杰：“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总觉得，如果有一个人要被这个世界逼疯，那个人一定是你，但是我想错了，你挺厉害的。” “你现在住在悟家里吗？” 若岛瞳点点头，想知道他是听谁说的。 夏油杰：“听伊知地学弟说的，听说他有次帮五条悟取件送到公寓的时候，发现沙发上有个活的女性睡着了，吓得他差点心脏病爆发。” 若岛瞳：“……” 夏油杰：“仔细一看是若岛学姐，他觉得更吓人了，害怕发现什么更恐怖的事情，所以立马跑掉了假装没看到。” “你们还会交往吗？就当我这个老同学太八卦了吧。” “不会了，”若岛瞳垂眸，耳朵也垂了垂：“以前他就说我是骗子，不会再上我的当了。” “我也不知道我们算是什么呢？”她笨笨的脑袋想不出什么结论，眼底有浅浅的水光闪过。 依然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啊。 那是若岛瞳完全无法理解的事。 怪他过去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今天对她很好，也许明天就能喜怒无常地彻底把她赶出门去。 怪她思考迟滞、无法在合适的时间做出合适的反应，再也无法乐观期待地看待任何事。 夏油杰：“是吗？” 他看了看钟表，故意凑近了瞳一点：“那就不要思考了。” “瞳。”下一秒，门被打开，若岛瞳被抓住手腕往后拽。 五条悟似乎来得有点急，柔顺的雪发耷拉着，还能感受到他的微喘，胸膛随着喘息起伏，眼睛缠着绷带看不清他的表情，嘴唇微抿，修长宽大的手却一直深攥着她的手腕，甚至到用力过猛的地步。 在这个房间里，他一直都拽着。 天平两端（八） 空气中一直弥漫着紧张的氛围。 五条悟：“诶——你们在聊什么？你们这是万圣节会面活动吗？好过分，居然不带我！我感觉自己被孤立了，这种感觉很寂寞的。” 五条悟的语气很轻松，表情却非常吓人，攥着若岛瞳手腕的力道也未免有些过于用力了，用力到骨节快要发出“咔嚓”声响。 这让若岛瞳有点想挣脱逃离，她试图后缩，然后五条悟更加用力地抓住她。 夏油杰：“很寂寞吗？” 五条悟大声地说：“超寂寞的啊！寂寞到想跟你打架的地步啊！” “难道悟是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吗，”夏油杰朝两人露出富有攻击性的挪揄笑容： “我们明明聊的很开心，你却突然横插在我们中间，未免有点太不识趣，也管得有点太宽了。占有欲太强可不是什么好事，成熟的男人应该学会如何放手，我想你就是这样才会被女人讨厌的呀，你都弄痛她了。” 这话略微刺痛到五条悟了，他额头有青筋绽起。 “哈？你都到落到这种境地了，到底有什么资格说我啊？”五条悟迅速用一只手去摸若岛瞳脖子上漂亮的项圈，项圈中央是银十字架吊饰，他用怪异的语气给夏油杰看了背面的金色刻字： “要不要我给你念念上面写了什么？你到底懂不懂，这是家猫啊家猫！我正在过着美好生活呢，诱拐家猫什么的不好吧？！识相的话——给我立刻切·腹·谢·罪啊！”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若岛瞳：“……” “审美依然很糟糕呢，银十字架用什么金刻字啊，是生怕别人看不到上面的字吗？好没安全感的行为，”夏油杰依然是夸张的语气： “而且真过分啊悟，怎么能把人当猫？做了老师还经常加班连轴转，还只能可怜兮兮地当瞳的前任，那算美好生活吗？不会偶尔在偷偷哭吧？好可怜啊悟，都没怎么好好睡过觉吧？感觉很容易猝死。” “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阶下囚！” 五条悟气呼呼的，他弯腰去注视瞳，这会儿他的绷带完全散开了，也没有再去绑。 五条悟抿嘴对瞳说：“瞳，你们聊得很开心吗？”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但依然是紧攥着，触碰着她皮肤的那部分热热的，若岛瞳感觉再近一点都能碰到他卷长的白睫毛和柔软的唇瓣，他仿佛是自然鬼斧神工之作，这张脸使她短暂地晃神了一秒。 秉承着实事求是的态度，若岛瞳点点头，刚想说能再见到杰确实很开心，看了看五条悟变黑的脸，又摇摇头。 全程围观的杰笑起来了，他火上浇油来了一句：“变得非常懂察言观色了呢，瞳。” 五条悟：“你来找瞳干什么？” 就算两人分道扬镳了，出于对挚友的了解，他不觉得杰是来伤害瞳或者和瞳有什么不为他所知的关系，只是他依然会很在意两人的互动，甚至会吃醋。 “这么多年没见，会有点想瞳了呢，于是就来了呀。” 若岛瞳下意识回应：“我也很想唔唔唔——”她被五条悟从后面捂住了嘴，整个脚都悬空了，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能够知道他此刻一定是怒瞪着她。 若岛瞳很生气，为什么他不仅要弄痛他，还限制她的行动，不让她说话？于是她咬了五条悟的手一口，她觉得这个力度会让人感觉到疼，但不会太疼，悟会因为感到疼痛而松手。 但是咬了一口之后他没有松手，于是她咬了第二口，第三口，却发现他还是没有松手，手臂倒是颤抖起来。 若岛瞳：？？？ 夏油杰眼见着五条悟的脸逐渐变红。 若岛瞳的力道逐渐变小了，第四口接近于舔了，放在她嘴上的那只手终于“唰”的一下松开了，那只手上有透明的津液。 终于能说话了，若岛瞳不开心地说：“你们两个人吵架，不要连累我，我很无辜。” 夏油杰的笑容停滞下来，表情变得有些难以形容：“在你看来，我们只是吵架吗？” 若岛瞳用她不多的脑容量思考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夏油杰：“这个架吵得真是太久了呢。” 五条悟沉默了。 “我说，我到底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呢？难道是一直关下去吗？稍微地有点厌倦了。”虽然夏油杰嘴上是这么说的，却也并没有怎么认真反抗。 “那不是很好吗？你就等着被关一辈子吧！”五条悟嚣张地说：“如果你能用诚恳的语气说‘五条大人！真的非常抱歉，是我做错了，我深刻地反省了自己，请让我赎罪吧！’然后下跪，我说不定会重新考虑考虑别的事情。” 夏油杰面带微笑地说：“你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作为他们两人当中唯一的一个小矮个，她时不时抬头看看五条悟，又时不时抬头看看夏油杰，最后脖子实在是抬得太酸了，索性坐到办公室的椅子上，恹恹地趴在桌子上不去看正在吵架的两人。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夜蛾校长匆匆赶来了，还有伊知地学弟。 伊知地先是向五条悟疯狂道歉，再请求夏油杰学长跟他回去，其实真正说起来偶尔看顾夏油学长并不是他的工作，甚至对于咒术界上层来讲，私藏诅咒师是重罪，无奈五条悟给得太多了，而且作为曾经也是在咒术高专毕业的一员，他也愿意这样做。 沉默片刻，夏油杰问五条悟：“为什么不直接把我扔给他们判死刑？” “他们”指的是一直在通缉他的上层。 五条悟没有说话。 夏油杰顺从地跟校长和伊知地走了，走之前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瞳，还温柔地笑了笑，他跟她说：“下一次我们再好好聊聊吧？” 若岛瞳点点头。 五条悟依然没有说话，他只是拳头紧攥着，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 ……因为“想救你”“是最好的朋友”的那种话，从始至终都开不了口。 扑簌扑簌（一） 十一月，五条悟总是很忙，多半不在家，若岛瞳这个月大部分时间则睡在学校，偶尔会替五条悟去给夏油杰送一些东西，然后聊聊天什么的。 不过去之前总是会收获五条悟额外的叮嘱，大概是一些“别给我聊得太火热啊”或者“帮他带碗荞麦面”之类的话，若岛瞳幻视了操心的老妈子。 夏油杰所在的房间还挺宽阔整洁的，原本有一个空置的大书架，现在书架上基本放满了书籍，他已经能将书架上书的顺序甚至内容都倒背如流。 若岛瞳说：“这感觉，很复杂。” 这说明这两年，他看了书架里的所有书，无数遍。 万圣节的出逃，很像夏油杰一次随心所欲的叛逆活动，那之后他就在那个房间，一直很安静。 如果夏油杰真的非常想逃跑的话，是完全能够做到的吧。 现在他给人的感觉是，懒得逃跑。 夏油杰：“瞳，你还记得那次任务吗？” 若岛瞳：“你说的是三年级时我们一起接的那个在深山村落的任务吗？” 就是导致夏油杰彻底失控叛逃的那个任务。 简陋的村房，钢铁的笼内，两名哭泣的幼小孩童，身上满是肿胀的伤口。 一切不过是源于，她们“看得见”村民看不见的诅咒。 当他失控地杀死村民时，五条悟控制住他的行动，若岛瞳驱散了剩下的村民。 夏油杰：“我在想，如果当时我再坚决一点，或者你们没有阻止我屠村，也许那之后的离开的那几年，我就不用那么踌躇徘徊，可以坚决地走到向另一条路的尽头了，现在这样不上不上下的可真难受。” 那是同高三以前遵循着“帮助弱小”的自己，完全不同的样貌。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从来道德感淡薄到需要他来提醒善恶界限的悟，居然有会慌张地对他说：“杰，那样做是错误的。” 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什么才是错误的？他已经完全搞不懂了啊。 对于这些话，若岛瞳报以沉默。 或许有些话，不应该让她来说。 另外，若岛瞳有问过硝子要不要去看夏油杰，得到的答案是拒绝，硝子说：“我觉得那家伙大概不想让我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吧。” 听到硝子是那样说的，杰笑笑：“她还真了解我啊。” 虽然老同学的事情让人感到难过，但她在和“KLIMT”艺能事务所的官司上，重新找回了好心情。 事务所节节败退，眼看这事就要圆满了结了，很快就能追回巨额赔偿金。 不过就算如此，若岛瞳还是疯狂地抓住在校就餐的机会，只要在校，她就会很抠地蹭学校的食堂。 从原则来说，学校只为学生提供免费供餐，教职工则打半折。 像若岛瞳这种一贫如洗的家伙，连戴脖子上的漂亮小圈圈都是五条悟给她买的，她到现在还是个资产负数的穷鬼，夜蛾校长实在看不下去，免了她在食堂吃饭的费用。 于是若岛瞳每天都开开心心地在学校蹭饭。 学校的学生常常吃腻了学校的饭菜还会去外面吃，宿舍也附有小厨房可以自己做吃的。 但若岛瞳对食堂的热情却风雨无阻，免费的东西她是绝对不会吃腻的！！ 每天早中晚，若岛老师都会拿着她的星星塑料饭勺（这是她被房东赶出房子后仍然留存的财产之一）冲到食堂自助区，用亮晶晶的眼神挑选食物。 若岛瞳也不是完全不愿意吃五条悟提供的食物，而是他喜欢的都齁甜，正常人完全无法下口，留校的时候她也回不去，也不太愿意打扰业务繁忙的五条悟在忙碌后唯一和甜品共度的时间。 虽然大家都喜欢调侃他们过去的关系，但若岛瞳认为，五条悟内心深爱的、永久眷恋的甜蜜伴侣，那必定是毛豆生奶油喜久福、过甜可丽饼、毁灭级巨无霸甜热香饼、黄油卡斯特拉等作为无敌热量炸弹的存在。 之所以她是这样认为的，是因为他常在有重要事情需要亲自出面的某一刻，忽然想起还有哪家店至尊vip限量甜品没抢，当场跑路，把烂摊子留给她和辅助监督，呵呵。 记得上个月半夜三点她起来喝水的时候，她还看到他在客厅吧台旁对一块卡斯特拉蛋糕眼神闪亮地说： “就是你刚刚和我四目相对了吧？是命运啊！命运让我们相遇，啊，感觉身体都变得轻飘飘起来，不再疲劳了啊，没办法啊……让我稍微粗暴地品尝你吧？” 若岛瞳瞪大眼睛，然后匆匆逃回卧室，差点绊了一跤，她假装自己没有看到过那个场面。 她发誓，就算是他们以前交往的时候，他也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若岛老师热衷于去食堂蹭饭这件事，引起了学生们的注意。 于是学生们开始探究起一个问题，若岛老师为什么那么穷？穷到吃食堂的饭都吃得这么津津有味。 这个问题在若岛老师面前讨论，未免有些伤感情。 2017级同级生私底下是有群的，这个群没有老师只有这一届的四位同学，他们在食堂一聚，表面是在吃饭，私底下手机聊得飞起。 【金枪鱼蛋黄酱激推】：[图片][图片]老师好有品味啊，今天吃的居然是金枪鱼蛋黄酱拌饭！！激动！！金枪鱼蛋黄酱的时代终于要来临了吗？！[害羞][害羞] 【唯愛瞳醬】：努力干饭也瞳酱好可爱！！存图存图，话说棘一在网上就非常活跃呢。 【本人纯爱】：那个……大概是因为狗卷同学在现实中只能说饭团馅料语的缘故吧。 【禅院家我是你爹】：无聊，为什么这点事情也要用手机交流啊，我们不是都在一张桌子上吗？ 【金枪鱼蛋黄酱激推】：熊熊鄙视表情.jpg 【本人纯爱】：所以老师到底为什么那么穷啊？自从夜蛾校长让她免费吃食堂以后，她快住在食堂里了。 【唯愛瞳醬】：不知道，根据小道消息，最近瞳酱收到工资后，除了会留一小部分，还有一大部分抽空汇款给了别人，至于汇款给谁，不知道。我暂时没追踪到瞳酱的住所，不知道为什么，跟踪到一半总是会被突然出现的悟赶走。 【禅院家我是你爹】：什么小道消息，根本是你天天在偷偷跟踪老师吧你这个变态！！！！ 线上一片火热，线下约战也很火热，真希揪着熊猫就要暴打对方，狗卷棘在看热闹，乙骨忧太因为怕真希连他也一起打而不敢上前。 路过夜蛾正道严肃大声地训斥道：“不要在食堂打架！！你们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他瞥了眼学生的手机屏幕。 若岛老师为什么这么穷？夜蛾正道嘴角微微抽搐。 她高专时期就这么穷。 扑簌扑簌（二） 那个叫若岛瞳的新同学总是神出鬼没的。 她和五条悟互扯头发的那一架，让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对这位新同学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家入硝子调侃道：“能和悟把架打成这样，她一定是个好人。” 五条悟：“喂！” 夏油杰：“感觉她还没适应学校的生活，非常怕生，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 五条悟有点苦恼，在过了几个月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好像被新同学讨厌了，有一回他甚至看见她和硝子贴得很近用手机分享着什么，看见夏油杰也会笑着打招呼，看见他则从一开始富有生气的吵闹进化成了冷淡以对。 五条悟软绵绵地用手指着自己说：“欸，她是故意的吧？我被讨厌了？” “……”夏油杰：“这不是很明显吗？” “可是她从没有对我说一句重话啊，有时候我去树旁边的时候，她还会不停地把树的果实扔给我呢，就是不好吃，有点涩。” 夏油杰：“现在也不是果实成熟的季节吧，那明明是在攻击你，想把你砸走。” 五条悟恍然大悟地拍拍脑袋：“原来是这样啊！” 很快，若岛瞳连上课都会偶尔缺勤，课余时间一开始还能在食堂里或者树上看到对方，到后来，见到她最多的时候，是她在食堂看见她手持星星饭勺严阵以待，从取饭到吃饭三分钟速战速决，其余的时间根本看不到人。 夜蛾老师说她接的任务常常是一般学生的三倍，咒术师祓除咒灵的报酬还蛮丰厚的。 除此之外，她还在一家女仆咖啡店做兼职，店长很照顾她，因为她长得很漂亮，薪水也开得蛮高的。 之所以知道女仆兼职这回事，是五条悟发现的。 当时是周末，他在大街上成功地气走了来搭讪的女生以后，吊儿郎当地继续闲逛，逛到一半，透过一扇玻璃窗忽然看见什么，折返回来，抬头看了看这家店的招牌，发现是家女仆咖啡店，招牌花里胡哨还有LED灯。 他表情跟见鬼了似的，还把戴着的圆墨镜拉下来了一点，因为他看见了若岛瞳。 若岛瞳冷淡的看了他0.3秒之后立刻变脸，眼都不眨地双臂夸张地张开，甜美热烈地笑着，露出了微尖的小虎牙：“主人！欢迎回来喵~” 女仆装透白的蕾丝边衬得她皮肤细腻，脖子上柔软的黑白蕾丝项圈有种莫名的诱惑，发箍是猫耳的，背景还幻视了小花和闪亮的星星，有种吸引人的昳丽。 校外的反差给了五条悟极大的震撼，他久久不说话，一边盯着她看一边疯狂给杰发消息。 【五条悟】：杰！！！！！！ 【五条悟】：我在一家女仆咖啡店看见了在打工的若岛同学！！！有猫耳的那种！！难怪她总是神出鬼没的。 【夏油杰】：打工吗？其实学校的补助已经足够丰厚了，再加上祓除咒灵的报酬还是不够用吗，对了，你还是不要进去点单给她造成困扰吧？ 【五条悟】：你说得对！我这就去点单！ 【夏油杰】：…… 五条悟盯了若岛瞳半天，看见她一只手偷偷捏起了拳头，长腿一跨很自然地坐到一个座位上，白毛晃荡，笑得非常嚣张：“哟，这会儿态度倒是蛮好嘛！” 他点起了单：“我要大份萌萌蛋包饭和超大份樱粉兔兔芭菲，还有巨无霸王子蓝圣代。” 若岛瞳态度非常温柔地说：“我这就去，主人。” 温柔小意的若岛同学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先上的是兔兔芭菲和王子圣代，若岛瞳在给五条悟上这两道甜品的时候，闪亮地转圈圈还附上了“变好吃！萌萌心动！”的咒语，言语流畅，动作熟练，引来旁边客人激动地颤抖，还流了鼻血。 她还给不少客人端上了料理，熟练地和客人们聊天讲笑话，似乎是店里非常受欢迎的女仆。 杰说她在学校的时候非常怕生，他怎么都看不出来在这里打工的若岛同学是怕生的类型。 等到给五条悟端上大份萌萌蛋包饭的时候，若岛瞳拿着番茄酱说：“久等了哦，主人今天想怎么吃萌萌蛋包饭呢喵？” “你在说什么啊？”五条悟憋笑道：“当然也要让它变得好吃起来，可·爱·的·女·仆不是还得先往里面注入爱意的咒语吗？别害羞哦，这次我想要那种更闪亮飘乎的感觉！要先这样，再那样，至于蛋包饭上的图案，就写你对主人充满爱意的话吧！” 于是五条悟看着若岛瞳用番茄酱在蛋包饭上写字，之后一边对着蛋包饭比心一边用元气的声音大声喊着「萌え萌え　きゅう」对蛋包饭注入爱意，真的很敬业的有那种闪亮飘忽的感觉，五条悟提出的动作要求她全做到了。 五条悟看向蛋包饭上若岛瞳写的字：“请适可而止。” 五条悟觉得这非常地隐忍克制。 他还以为是那种“白痴”“去死”那种呢。 “欸——”五条悟拉长语调大声地说：“还挺出乎意料的呢，怎么不是‘最喜欢你’或者爱心之类的啊，身为客人的我很伤心呢，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你的爱意，感觉心里冷冰冰的。” 若岛瞳颤抖隐忍地重画了一个爱心，还写了“最喜欢你，主人”，五条悟在那里疯狂地憋笑。 店内是不准私自拍照的，但是可以花钱和女仆合照。 五条悟花钱和若岛瞳拍照了，她非常敬业熟练地将合照姿势摆出了花，热情洋溢且甜美，保证客人物有所值。 但在五条悟随口说“到时候给老师和杰看看”时，若岛瞳眼底隐隐有泪花浮现，又飞快收住。 五条悟：“啊，你在哭吗？” 若岛瞳：“没有呢喵，主人怎么会这样想？”也许不问还好一点，一问感觉她真的要哭了。 “都不怎么反抗，也没有什么有趣的实感呢，”五条悟怏怏地叹气：“真是的。” 他付款后大步地走出了店门。 照片最后他谁都没有发，自己私藏了。 难得做了一次好人，结果在学校的时候，好像和若岛同学的关系更加恶化了，她现在遇见他开始掉头就跑，跑到一半还要折回来，含泪慢吞吞地做出鄙视的手势再跑。 五条悟：“……” 扑簌扑簌（三） “所以，这就是你半夜两点到我这里拉我起床的理由？这就是你说的，紧急事态？”散着头发的夏油杰语调古怪地问。 半夜，正处于被咒术界通缉状态且被囚在一处屋子的夏油杰，被突然造访的五条悟叫了起来，说是事态非常紧急，想给他分享一组旧照。 “是啊！真让人怀念啊，我一想到高专时没有给任何人分享这些在女仆咖啡店的合照却还是被瞳讨厌了，就感到非常懊恼和委屈呢，感觉一定要和你分享这些照片才好。”五条悟坐到他面前理直气壮地说。 夏油杰心想：……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他妈一个马上满二十八岁的大男人大晚上发的哪门子神经啊？ 就仗着现在已经没人打得过你了是吧？ “既然你是来分享照片的，那倒是把手移开啊，”夏油杰扶额：“你要是为了这点小事现在把我叫起来还不肯给我看照片，想打你的冲动会完全忍不住啊。” 五条悟说：“我可完全没有舍不得给你看照片的意思。”两只手却紧紧捂住照片。 “那你倒是松手。” “我有在松啊。”五条悟依然紧紧抓着照片。 “你在说什么疯话啊？你都把我叫醒了，实在不行，我们出去说吧？”夏油杰微笑道，他下意识做了个召唤咒灵的手势动作，他是可以获取和操控咒灵的咒术操使，正准备习惯性地准备像高专时一样和对方打一架解决问题，才忽然意识到他现在的处境。 他停止了这个手势。 五条悟原本也察觉到了这个手势所代表的意味。 在夏油杰即将说点什么的时候，五条悟迅速地将手里的所有照片乖巧地全铺平。 实际上五条悟拿在手上准备递给夏油杰的只是一小沓照片，随后他还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大盒子，打开后继续疯狂铺平。 几百张合照。 他可真能照啊，这个数量，他除了第一次跟他发消息说发现瞳有在兼职女仆，之后也偷偷一个人去了不少次数吧，难怪在那个提到对方有在兼职女仆的短信之后，瞳在学校看见悟的脸色越变越黑，估计是在兼职时因为悟的光顾积攒了很多压力呢。 他那个时候倒是也有察觉到悟的鬼鬼祟祟，那时候他想的是毕竟是这家伙的隐私，就没探究。 “这家店每周都有不同的主题呢，这张应该是「魔法少女」，那张是「妹妹之日」，真值得怀念啊……” “真可怕，真可怕。”夏油杰笑起来。 “哪里？” “觉得从哪方面来说都很可怕。” 或是拿着魔法手杖吟唱魔咒的活跃魔法少女，或是依赖兄长惹人怜惜的双马尾妹妹。 每张照片里的若岛瞳，都显得闪闪发光，甚至可以瞧见她角色扮演愈发熟练，到后面的合照，夏油杰能感觉瞳没那么抗拒了，这体现在合照她会主动凑得更近了，会笑得更真心实意，偶尔还会在照片上一不小心流露出她真实的执拗个性。 “也就是在这一段兼职的时期，我被‘KLIMT’艺能事务所的人看上了，成为了准偶像，”与此同时，在寝室的瞳坐在沙发上对硝子说：“但其实我是公司出的报酬足够多，才随波逐流地进入这个行业，不存在有着什么偶像梦想。” 每次上台，她都有点害怕，她会深呼吸努力给自己打气，然后鼓足勇气以其他面貌去应对粉丝。 “真是为难你了，你就不是外向的性格，”在她旁边的硝子，正在看若岛瞳手机里存的在女仆咖啡厅打工时的照片，她若有所思道：“欸，悟偷偷去了那么多次啊。” 硝子：“其实，偶像这个职业更近乎于跳板吧，当时为什么不想着去当模特、做广播、演电视剧之类的，而是一直做偶像呢？” 瞳：“其实因为偶像会接综艺节目，我也会尝试着去电视剧里演配角，但最后镜头总是被剪掉，做过几次模特，但被挤兑了……抱歉，最后还是待在了舒适圈，起码队友是固定的组合，说起来，我也没觉得我做偶像做了很久啊，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做偶像做了太久呢？” 硝子：“你做偶像起码都有十年了，十年已经很久了哦。” 瞳：“十年对于我来说不算久呀。” 硝子：“是啊，原来是这样，我忘了你是很长寿的种族。” 灯下，瞳用湿润而晶莹的眼瞳沉默地看着硝子。 硝子：“你是精灵，比正常人类要活得长很多啊，十年对于你而言根本没过去多久，也难怪。” 虽然年对瞳而言，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单位，她仍然会后知后觉地在其中察觉到时间单位所带来的疏离和寒冷。 比如当她再次看见悟的时候会觉得很陌生。 在握手会去找他时，他会那么凶。 早熟的硝子从短发变成了长发，变得更加漫不经心，杰也变了很多。 硝子继续翻照片，她发现只要有悟的合照上，若岛瞳就会认真地在右下角标明两个字：南瓜。 南瓜，南瓜，南瓜。 为什么要写南瓜两个字？ 硝子指着字问若岛瞳：“话说，南瓜是什么？” 若岛瞳委屈地解释道：“因为他那时经常来我兼职的那家店很过分地嘲笑我，店长姐姐也察觉到我状态不对了，就告诉我，可以把他的脸幻视成南瓜，对南瓜温柔说话和合照就可以了，但是，我那个时候真的很不喜欢吃南瓜。” 硝子沉思片刻问：“你，幻视其他客人的脸幻视的是什么东西？” “……垂枝海棠、雀梅和绿萝。” 可恶，都是观赏类植物啊，当做植物以后就能完美分类了是吧？在这些植物里忽然冒出南瓜确实挺突兀的。 硝子接着问：“那成为偶像后你看你的粉丝幻视的是什么？” 这么多年，硝子对当偶像的若岛瞳也有所耳闻，听说她是那种对每个粉丝都倾注了不少爱意的类型，见过一面就能记住对方的名字。 “……巨大的星星塑料饭勺。” “………………” 爱勺之心，多年不改。 扑簌扑簌（四） 在连续半个多月没有出现在学校以后，五条老师这天终于来到了学校，他大概找夜蛾校长有点事，先去了校长办公室。 不过校长不在办公室里，若岛瞳却在办公室里，她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看见了最近不太能见的着的五条悟，下意识绕起手指。 社恐人士是这样子的，如果有一段时间没和对方说话的话，她会稍微地感到有点生疏和害怕，她在心里准备倒数321以后鼓起勇气跟他说话。 五条悟也走过来，坐在了她右手边的沙发上，后仰下陷，他先是将头偏向紧闭的门那边，像是在看什么，很快头就转回来，向若岛瞳侧过来了。 黑眼罩遮住的眼睛仿佛在看她一样，让她又有点紧张。 若岛瞳的视线从他柔软温润的嘴唇，到滚动的喉结，再到胸膛的起伏，还有衣料下分明的肌肉块、修长大手的指节和宽厚手背起伏明显的青色血管。 无论看多少次，若岛瞳都感到无助。 明明高专时长手长脚的他还没有那么结实，有种非常青涩的少年感，运动时喘气的声音也轻轻的，没有像现在这样给人太压迫的感觉。 那时她尚且能够在战斗中用冲刺将他撞倒，现在以他的重量，她的冲撞很难再撼动对方。 这时，他不说话，根本叫人不敢开口。 但只要他露出那双空灵的蓝眼睛或者绵软地开了强调，就给人一种他的一切都是无害的错觉。 过于漂亮的眼睛与丝滑柔软的腔调中和了他那种压迫感，仿佛这样就能掩藏他那轻浮外表下的冷淡与恶劣。 1,2,3，她在心里倒数完刚准备开口，五条悟就先噙着笑说：“瞳最近过得还开心吗？” 瞳点点头。 是预料之中的语气。 五条悟直接坐到了若岛瞳旁边，缩小了距离后用委屈的语调说：“诶？我可是在高强度工作，这种疲惫生活就特别需要一些治愈身心的家伙啊，但是但是啊，最近都没人在家，疯狂加班后回去还看不见人，感觉有点寂寞呢。”他特别加重了治愈身心四个字。 “可是，”若岛瞳的耳朵抖了抖，她小声说：“你以前回去本来就没有人啊，而且没办法，你家里离学校太远了。”她没好意思说是她最近垂涎免费的食堂。 虽然她没说，五条悟也猜出来了，他带着笑意说：“我看是食堂太好吃了吧？” “……” “……” 窒息般的沉默。 若岛瞳有点心虚，她主动转移话题：“真的很疲惫吗？” 五条悟：“是啊。” 周围十分安静，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 若岛瞳的耳朵疯狂颤抖起来，她的声音更小了：“那治愈身心，也不是不行。” 毕竟她现在住在五条悟家，若岛瞳决定勉为其难地贡献出自己的耳朵，治愈一下五条悟的身心。 五条悟笑得更深了些：“可以吗？” 若岛瞳又犹豫起来。 他微微躬起腰，温顺地指着自己毛茸茸的白发，嘴角弯弯诱惑道：“这样你听起来好亏哦，我们可以互相治愈身心。” 若岛瞳对这个提议心动了，她喜欢毛茸茸的头发的触感，非常柔软，她凑得更近了些：“耳朵摸得不要太重，会很痛。” 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他的白发上，手上轻飘飘的触感一绝，好像头上飘起了小花，但心脏反而更沉了一点。 “啊。” 下一秒，她就疯狂打了一个激泠，五条悟摸到她的耳朵了，他的双手有层薄茧，触到她耳朵尖尖的那一瞬她就有点后悔了，身体却被死死固定了，耳朵任人揉捏，疯狂颤抖，使她眼尾泛起薄薄的绯红色，眼睛一片潋滟的水色。 力道比上次轻一点，但总体还是很重，感觉更奇怪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外传来几个人的低语声。 五条悟本来不想管的，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想治愈身心，但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大。 “嗷嗷嗷嗷！！凑得很近了很近了！！是kiss吗？” “还没到呢。” “谁在挤我？” “抱歉。” “金枪鱼金枪鱼！！” “该死！都说了别挤我！” 然后是熊猫被人打出“唔噗”的音效声，好像是它被人给揍了。 “……” 五条悟迅速迈开长腿拉开门，一下子失去了门的倚靠，在门后偷听的四名学生齐刷刷叠罗汉似的摔倒在地板上，熊猫在最底下，剩下三个学生齐刷刷埋在毛绒绒的熊猫毛里，差点没吃一嘴毛。 真希第一个爬起来转头说：“臭！” 熊猫怒了：“熊猫不臭！” 狗卷棘：“芥菜。” 乙骨尴尬地对五条老师笑笑：“五条老师和若岛老师都在这儿啊。” 五条悟：“…………” 五条悟：“老师是不是平时太没脾气了啊。” 学生们一哄而散。 若岛瞳看到了在门外假装看着风景的夜蛾正道，她感到有热气涌上脸，变得滚烫，她惊慌失措，感到根本没脸见夜蛾校长，她迅速越至办公室的窗口，夜蛾校长刚想提醒瞳这里是三楼，她就很轻巧地跳了下去，逃跑了，他闭了嘴。 算了，以瞳的弹跳力来说，根本不会有事。 五条悟：“……” 五条悟上课的时候，把学生们扔到了有点危险的咒灵堆里，并规定里香不准出来相助，他称这样的锻炼能够有助于学生们生死中领悟新的奥义，磨砺身心。 乙骨小声吐槽道：“是死亡后领悟新奥义吧。” 虽然危险，有五条悟坐镇，学生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就是会在肾上腺素飙升中和咒灵拼命搏斗，好不狼狈，到最后学生们都气喘吁吁的。 熊猫在咒灵堆里大喊企图换回五条悟的良心：“悟！你这明显是迁怒。” 五条悟用手往自己那里扇风，他背对着熊猫说：“真逗，我怎么听见熊猫在说话呢？是幻觉吧，绝对是幻觉。” 终于挨到了下课，他在和校长商量完一些事情以后，有在学校寻找若岛瞳，最后在一棵古树上找到了抱着树不肯下来的若岛瞳，因为今天没有她的课，体重很轻的她踩在超细的树干上，泪眼汪汪地对他说：“你走吧！我要一直要抱着树治愈身心。” 五条悟无奈扶额：“真是的，还是喜欢一有事情就往树上钻，但是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觉得这样就能拦住我了？” 他试图攀上这棵树。 扑簌扑簌（五） 五条悟一点一点攀上这棵树。 他想起曾经在京都五条家的宅院，若岛瞳也如此喜欢过一棵类似的树，喜欢到一有时间就会来盘它。 两棵树都很高，有着沉郁的棕色，手感粗糙，枝叶繁茂，阳光一洒下来树影好看得要命，周围都是鸟啼声，那时她在上面同他对视。 那是他高专一年级时的事情，一开始是京都那边人手不太够，东京的学生们也去帮忙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和若岛瞳在那边接了个祓除咒灵的任务，那次任务难得硝子也跟去了。 经过了几次学校的集体出勤活动，还有他在女仆咖啡厅的光顾，瞳跟大家已经熟了不少。 仍记得任务的起因是因为一户家庭的男主人和女主人总是感觉身体不适，房子周遭也总是能感觉到若隐若现的残秽，却始终都找不到诅咒的源头。 女主人在嫁给男主人之前还有一个小女儿，嫁过来后小女儿就住在这里，近几个月失踪了。 最后是杰砸开了楼上被封起来的阁楼，发现了小女儿高度腐烂的尸体，似乎是封阁楼的时候没注意将小女儿封进去了，被封在阁楼以后她大概还靠吃老鼠尸体活了很久。 那时不时因负面情绪产生的诅咒，正是由小女儿产生。 学生们早已经有了一定的出任务经验，破了这宗诅咒案件丝毫没有给人成就感，反而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直面尸体更没有什么好心情。 察觉到家长可能不是失察而是故意以后，夏油杰更是直接报了警。 五条悟将双臂靠在后脑勺后面：“现在完全已经没了打游戏的心情啊。” 夏油杰脸色不大好：“是啊。” 硝子叼着根烟，因为她的专业要解剖不少尸体，倒没有到要吐的地步。 若岛瞳蹲在一旁，轻拍一簇植株的叶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很快她站起来把大家都拉在一块，围成一个圈然后抱住。 硝子哭笑不得：“这是在干什么？” 若岛瞳说这是在治愈身心。 于是演变成大家一起蹲下来互相拥抱，夏油杰显得不太自然，五条悟嘲笑起夏油杰。 他倒是理直气壮陷在和大家的抱抱里，少年的体温很高，外表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是清凉绵软的云，或者奢靡的冰色琉璃灯盏，让人容易忽视他原本迫人的身高，他笑起来： “确实好治愈哦。” 任务结束后，四人依然没有解散，因为五条悟要回京都的取东西，剩下的三人跟着去了，这是他们第一次步入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五条家。 一路走过来，有不少仆人行礼。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就跟在五条悟后面窃窃私语。 家入硝子环顾四周，表情平淡但语气夸张：“好大。” 夏油杰笑着说：“可怕可怕，刚刚是在叫你‘五条少爷’吧。” 若岛瞳则用欣赏的眼神不断看着庭院里的草木。 风一吹，植物像是在跟若岛瞳打招呼一样摇摆起来，若岛瞳就像是领导参观项目一样不停对植物们恳切地点头，对它们送来亲切的慰问。 有个上了年纪的女管家准备带客人去迎宾室，被五条悟拒绝了：“他们就跟着我，不用管。” “我知道了，五条少爷。”虽然被少爷拒绝了，女管家却因为少爷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而感到欣慰。 同学们还和管家说了一会儿话，他们看到了五条悟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里的悟大概六七岁的样子，气质上具有某种“神性”，他冷淡地看着镜头，蓝眼睛像是冻结了的冰面，看上去是那种没有温度、很难被取悦的嚣张小孩。 若岛瞳自上学后也恶补了很多咒术界的知识，其中就包括五条家的“神之子”，具有着几百年才能出现一次的天选者的能力，六眼。 这种能力太特殊了，所以一旦出现，六眼便是下任家主继承人。 五条悟不是因为是嫡系而身份高贵，而是因为天赋卓越能力特殊所以成为了身份高贵的嫡系，他一出生就会被带离属于旁支的父母，单独供养，层层保护。 在等级严明的五条家，一群人会对着他卑躬屈膝，包括他原本的父母。 在那时，他是代表神的符号，年幼的他，冷冰冰地折射出五条家一干人等的贪婪、恐惧或者怯懦的情绪。 很难想象现在他变成了现在这副招猫逗狗的绵软模样，生动而富有人味。 家入硝子戏谑道：“好·可·爱。” 夏油杰：“我就说嘛，悟这种个性，小时候也一定很嚣张。” 听到“嚣张”两个字，若岛瞳疯狂点头。 五条悟似乎有点恼羞成怒了，抢走了照片。 五条家是古朴端庄的日式庭院，极大，处处都是小桥流水与让人迷路的回廊，满园生长着许多植物，一草一木都设计独到，明明一开始三人还小心翼翼地跟着，到后来都不见了。 硝子和杰应该是去了东侧的梅园。 至于瞳，她从刚刚看见百年古树以后好像人就不见了，现在……她不会有点失礼地在五条家的古树上抱着树干不撒手吧？ 可恶，感觉极大概率真是这样。 五条悟扶额：“真是的，去别人家还真的毫不客气啊。” 五条悟拿了东西就准备去找同学，走到一半，一个花纹精致的蹴鞠球滚在他脚下，有个小男孩凑过来就要将蹴鞠球捡起来，被他的父母急迫地阻拦了，然后按着小男孩一齐向他鞠躬。 这一家都长得不错，外貌有着和悟相似之处，气质却显得有些平庸，看得出这对父母平时很宠爱小男孩。 五条悟也没捡那只蹴鞠，将手插在兜里准备走开。 却又被小男孩的母亲忽然叫住，身穿和服素雅端庄的她以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生疏地和他对话：“五条少爷，很久没有回来了，最近过得好吗？” 五条悟转过头看了看她，蓝眼睛盯着她看：“什么嘛，既然不想打招呼的话，一开始别问不就好了，扭扭捏捏做什么？别在那里自我感动啊。” 然后就走掉了。 独留小男孩的母亲捂着脸哭泣，小男孩的父亲则随便安慰了她几句。 五条悟走得飞快，他莫名地感觉有点火大。 早知道就不该亲自回来一趟。 他将路边的小石子踹了踹，石头蹦得老远，发出细小的声音。 走了没多远，他一抬头，就看见若岛瞳在远处的一棵树上露出头，以一副“0-0”的表情看着他，头上还插着树叶，是原始自然的画风。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显得有些尴尬。 五条悟抱臂，他这时心情有点不太美妙，语气便有些粗暴：“喂，在别人家抱着别人的树是怎么回事？快下来，我们还要去找硝子和杰。” “啪嗒。” 一颗果实砸他白色脑袋上了。 五条悟：“……” 他调整了语气：“好啦，好啦，不要闹脾气了，快下来。” 风起时摆动了他细碎的发，光照在他漂亮的脸庞上，给人一种梦幻的悸动。 “啪嗒。” 又一颗果实重重地砸他脑袋上了。 五条悟青筋微绽，握紧拳头，他终于忍不住冲过去，疯狂摇树。 在疯狂地摇晃下，若岛瞳岿然不动，岁月静好，表情变得更加空灵了，快要升天的那种。 等到五条悟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我知道了，你真的很麻烦。” 他不信这个邪，都准备试着爬树了，若岛瞳这时却跳下树，头一次踮脚跳起来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往他怀里塞了一只白色的塑料星星饭勺，然后跳着跑去找硝子和杰了。 五条悟：“……” 什么意思，他被同情了？ 之后，若岛瞳和那棵树的缘分并不止于此，她有再被五条悟带到这边的宅院里玩时，还是会从园内无数棵树中一眼看中它，甚至会死死抱着它不肯撒手。 当然，若岛瞳的抱树生涯，也并不总是那么顺利，有一回，她甚至一不小心呆呆地在树上睡到了晚上下暴雨而浑然不觉，在那样危险恶劣的天气，她站在四十米高的地方抱着树像受了惊吓而不肯下树的猫，狂风骤雨中，她淋得像个落汤鸡，抱着不停摇动的树发抖，无比地令人担忧。 当然，这种事情，最后还是得他来解决，毕竟是在五条家，总觉得放置不管，有点像是遗弃动物。 也就是那时，他学会了爬树。 扑簌扑簌（六） 回忆就此终止，五条悟爬上了树，坐在一处粗壮的枝干上，便不动了。 若岛瞳坐在较细的枝干上，向他探过头，耳朵动了动，似乎在思考，细看耳尖还有点红。 她发现五条悟把眼罩换成了绷带，露着一只蓝眼睛，风吹拂时摆动晃动着纯白色的睫毛，这个造型因为遮了一处，露出的五官轮廓便显得更加俊美，高鼻梁，薄润的嘴唇，察觉到她看过来他便笑眯眯地说： “怎么啦？很好看吗？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哦，要看就多看一会儿哦。” 若岛瞳：“为什么换成绷带了？” 他笑得有点得意，一只手指着自己说：“这样难道不是看上去更帅一点吗？” 若岛瞳语哽。 “什么嘛，你那副表情，难道不是这样吗？” 若岛瞳诚实地点头表示确实更帅一点。 黄昏时的校内风很大，若岛瞳的视线凝聚在他被风吹得微红的耳朵上，看上去分外柔软，耳后剃平的银白色发茬流露出些许少年感。 “不想再摸一摸吗？头发。” 若岛瞳转头，她的耳朵还痛着呢，现在她心硬如铁，已经不想摸了。 “那眼睛呢？也不想摸吗？” 他那柔软的、脆弱的、稍不小心就会流出晶莹剔透眼泪的眼瞳，仿佛一个独立存在海色星系，漂亮到妖异的程度，本身的存在就是奇迹，会有让人想要触碰和亲吻的冲动。 若岛瞳动摇了，耳朵又疯狂地晃起来。 他们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若岛瞳迟迟不肯过来，五条悟便委屈地说：“没办法啊，我到你那边的话，会因为过重摔下去的吧？不能再多讲一会儿话吗，过来一点吧？就一点点，来吧，来吧。” 若岛瞳一点一点挪动到五条悟那边，她问他：“你今天不忙吗？” 五条悟：“呼，要处理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啦，偶尔也得给人喘口气的机会吧。之前还抽空去看了杰，聊了些以前的事，感觉他精神好多了。” 若岛瞳：“感觉，他最有精神的时候，是想打你的时候呢。” 五条悟：“哈哈，是这样呢，临走前他还试图绊我一跤，好可怜，但没有得逞，他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让人感觉非常微妙呢。” “他说了什么？” “他说：‘因为太痛苦了，感觉现在，放弃思考比较轻松，他已经弄不懂自己的心了。’” “确实很微妙，”若岛瞳整个人挂在树上，她懒洋洋地说：“不把他的活动距离放大点，感觉容易被憋坏哦。” 五条悟若有所思。 “说起来，我想起一些往事，你以前送我白色星星饭勺是什么意思呢？” 若岛瞳想了想，说：“是第一次去你家的时候吗？那是叫你打起精神来之类的意思。” 五条悟：“果然我是被同情了啊，我居然被人同情了。”他兀自笑起来。 “为什么笑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有意思啊。”五条悟拭去眼角并不带有情绪的泪。 年幼时期，五条悟作为拥有着影响世界力量的六眼，被五条家狂热地捧上了高高的神坛，看这个被人性所驱使的世界而倍感无聊。 被贪婪、怯懦、狂热、恐惧、疏离的眼神所一同注视的他，被世人仰视的他，只有傲慢而冰冷的情绪，无法共情他人，也无法与他人建立良好关系。 进入高专之后，他才了解了这个世界更有趣的一面，变得拥有更多喜怒哀乐。 只有同伴们注视着他的时候，不是在注视着“六眼”，而是他这个人。 唯有这一点，是最珍贵的。 他绝对绝对不要失去。 “这感觉就像是被发了好人卡一样，好过分啊，感觉我们心灵距离很遥远，如果你再靠近一点，我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五条悟笑着看着她。 五条悟嘴上这么说，神情却那样悠然，决不能信那种家伙嘴上说出来的任何鬼话。 虽然这么想着，若岛瞳还是又微微靠近了一点。 在一片泠泠的金色光辉中，太阳将要和灰蓝的云一同下落，影子与影子暧昧地交叠在一起，丛林深处传来动物的叫声。 五条悟凑过来，紧盯着她看。 就在这时。 五条悟猛地抓住了若岛瞳的后脖颈，然后跳下了树。 “好耶，成功捕捉！不要继续在树上待着啦！小花！该跟我一起回家看看了！偶尔也要睡在主人家里吧？”五条悟兴高采烈地提着若岛瞳不放，像是成功捕捉了什么野生动物。 若岛瞳双腿悬空，她呆呆地望了望五条悟，又呆呆地望了望树，意识到她无法再回到树上，双腿双腿疯狂蹦跶，却始终无法落地，还是吃了太矮的亏，后颈那一寸皮肤始终被捏着。 她祈求地看着五条悟。 五条悟：“讨厌啦，小花，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怪让人兴奋的。” 躲在一棵树后面的乙骨忧太问熊猫：“小花是什么啊？” 举着一堆竹子做掩护的熊猫说：“记得悟之前还发过一条朋友圈，拍了个猫窝上面还有个木牌写着‘小花之窝’来着，所以是猫的名字吧。” 乙骨忧太看五条老师像是在看人渣。 “喂——”五条悟在远处大声说：“你们站得那么远老师也看得见哦！快给我乖乖回宿舍！不然就揍你们！” 熊猫和乙骨立马没骨气地逃跑。 五条悟凑在她耳边，能感到灼热的气息擦过耳廓，他笑着用极低的声音说：“你不会逃跑吧？小花。” 若岛瞳的眼神变得清澈起来，她拍拍胸脯保证自己会做到家猫的职责，不会逃跑。 五条悟：“……” 但是，回到家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若岛瞳进入客厅，便看见一个黑色刺猬头少年习以为常地坐在沙发上。 他站起来将一堆东西扔进五条悟怀里，看样子似乎是五条悟的一些东西落在什么地方了，少年给带来了，似乎五条悟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少年冷淡地说： “作为大人给我稍微地负起点责任啊，别那么不靠谱把什么事情都扔给我。” 他这才发现五条悟身旁的若岛瞳，初次见面，他只是简短地介绍自己叫伏黑。 若岛瞳也决定礼尚往来，下班时间，不想营业的若岛瞳阴暗地指着客厅华丽而闪闪发亮的崭新猫窝简短介绍自己说：“猫。” 如果是猫的话就不用说这么多了吧！她含泪摇晃着露出自己脖子上的漂亮的小圈圈，还将头埋入了猫窝，这样就看不见伏黑了，为了不跟伏黑搭话，她自欺欺人地趴在猫窝里安详地闭眼了。 伏黑惠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他听懂了若岛瞳的自我介绍。 五条悟：“……喂，那样是自欺欺人啊！快起来解释你平时根本不睡在猫窝啊！！” 伏黑惠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双手举起，微妙地向后退，还微笑着说：“可以解释的，惠。” 伏黑惠举起手机，试图拨打报警电话。 五条悟：“喂！” 扑簌扑簌（七） 伏黑惠举着手机疯狂地在室内跑，五条悟跟在他后面疯狂地追。 在疯狂地你追我赶中，五条悟好不容易制止了伏黑惠报警的行为。 “呼，老师年纪也大了，不要那么折腾老师嘛，好啦，对老师有点信任啦，乖一点，这是同事啦同事，也在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任职哦。” 伏黑惠被五条悟按着坐在蓬松柔软的沙发里，还被塞了一个抱枕。 五条悟这才挪到猫窝那里小声地跟瞳说： “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总之就是我一直有在关照这个孩子哦，他明年也要作为一年级生进入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也算是你的准学生，天赋很高，好啦好啦，别害羞了，快来打招呼。” 意识到也算工作的若岛瞳疲惫地叹了口气，然后猛地窜起来，营业的若岛瞳富有活力地说： “开·玩·笑·的·啦！我才不是猫呢，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小若岛或者瞳！要不要我向你发射小若岛光波呢？” 她整个人都变了，开始向伏黑惠发散魅力，眼神充满期待，连头发丝儿都闪闪发亮。 伏黑惠冷淡地盯着她看。 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讨厌啦，为什么不说话呢？明年我就是你的老师了哦！今后请多指教哦！我可以叫你惠吗？我就当你同意了哦！！”若岛瞳主动拉起伏黑惠的一只手，热情地握起手——指疯狂上下摇摆的那种热情，伏黑惠也没有抽回手。 无法掩盖的，她身上发出很是异常的光彩，背景是闪亮的百合花。 还有从刚刚开始就突兀出现的打光，和bgm特效，这都是哪里来的？ 他无语地看了看若岛瞳身后左手拿着灯打光右手拿着手机播放音乐笑得极其可疑的老师，转头继续盯着她看。 若岛瞳继续微笑着说：“看来是个有些害羞的孩子呢。” 出于对五条悟的不信任，伏黑惠现在觉得，若岛瞳看起来也实在有点可疑，跟老师一样不着调。 惠依然没有说话，他抱臂皱着眉盯着她看。 在彼此都沉默的氛围中，伏黑惠凝视她有些过久了，终于，若岛瞳受不住了，她身体微妙地颤抖起来，逐渐地，她的眼尾泛红了，眼睛变得湿润了，脚步也退缩了，她退后攥住五条悟的衣角，蹲下来，一边哆嗦一边阴郁地看着他，眼角凝聚出眼泪。 五条悟蹲下来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最后干脆抱了抱她，将她笼在怀里： “好啦好啦，我都懂的，我也觉得他这样的性格很过分呢，但他绝对不是讨厌你的意思啦，抱抱。” 这个拥抱软绵绵的，香香的，好似陷入了，又或者不上不下地踩在飘浮的云上，一点都没攻击力，她埋在他胸前偷偷看他。 但当他磁性的音调从胸腔共振发出声音，再经流过她的耳边，她的耳朵便变得酸酸麻麻的，他说：“我说这个的时候你走什么神啊？到底在看哪里啊？”然后他轻笑起来。 果然，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这两人都属于特别可疑的那种神经病组合，惠心想。 总感觉五条老师也有点微妙……开屏的孔雀吗？ 他将五条老师偷偷拉到一边，若岛瞳则为了躲避陌生人疯狂地逃窜掉了，说：“我先确认一点，虽然五条老师很像是有着帅脸的轻浮人渣，但是实际上，你很没女人缘吧？” 五条悟：“……好伤人，不要质疑老师的魅力，明明每次上街都有人搭讪老师的啊。” “但是以你的性格来说，搭讪的家伙很快就会因为你不着调的性格跑掉了，我也从没看见过你和谁交换过联系方式。” “我和瞳是同事兼同学哦！” “是同事兼同学的话，为什么带她回家，还住在你家的……”惠顿了一下，说：“猫窝。” “都说了不是住在猫窝啊！是客卧！”五条老师指了指客卧的门以示清白：“就是这里的客卧啊，住这里的！” 惠的眼神异常犀利：“重点在为什么住在你家。” “诶——”五条悟声音变调，冷汗直流：“因为瞳无处可去啊。” “你说过高专有教师宿舍，而且你有很多房产的吧，为什么非是这里？” “这里不行吗？” “总得有理由吧。” 五条悟默默举起了崭新的猫食盆和漂亮的小圈圈，伏黑惠也默默举起了手机继续报警。 “好啦好啦！！快住手！！！！惠现在也太开不起玩笑了吧。” “我没记错的话，她是个小有名气的偶像吧，以及你唔——”伏黑惠被捂住了嘴。 “没有问题的！真的没有问题的！”五条老师在他说出什么以前将他逐出了房子。 摆脱捂嘴状态的伏黑惠在门外说：“我说，这明明也完全不算是‘恋情状态’吧？正常情况下，人们还会尝试去触碰过去吗？既然是已经结束的感情，这样真的不是更糟糕了吗？” 五条悟作出沉思状。 五条老师还会沉思？惠嘴角抽搐。 “你那副表情很好懂呢。” “对不起。” “……惠知道吗？像是甜品一般都有最佳品尝的时间，喜久福的最佳品尝时机为半冷冻状态，大约是在常温放置1小时的时间的时候最好吃，超出那个时间或者冰得太过，都不是那么好吃了哦。” “这跟甜品有什么关系？” “但是啊，过了赏味期限的甜品，有时外表和气味还会欺骗你，还会营造出一副‘我真的很好吃的’的样子。” “所以？” “人类的感情啊，都是有赏味期限的，面前的甜品看上去再诱人，过了赏味期限的东西就会不太一样，可能会因为贪恋甜蜜的味道嗅一嗅，闻一闻，但是这一口咬下去以后，是绝对不好吃的，吃甜品的人永远是知道的哦。”这个笑容有些冷。 惠打了一个哆嗦，抱臂：“好微妙的比喻。” “哈哈哈，确实很微妙呢。” 惠侧过头：“算了，这是你们的事情，本来跟我没关系。” 五条悟关上门，在知道若岛瞳在什么地方的情况下，故意敲了敲猫食盆，再到处找起了猫咪，从卧室到客厅：“好啦好啦，陌生人已经走掉了，小花，快出来。” 他甚至看了一眼沙发底下。 五条悟夸张地说：“哎呀！小花到底在哪里呢？完全找不到呢。” 为什么连沙发底下都看啊？他也太瞧不起人了吧？以一种离奇的姿势扒在天花板上的若岛瞳生气地想。 失落沙洲（一） 半夜失眠，五条悟听见客厅阳台附近传来很浅的窸窣声，他伸伸懒腰，也抱着枕头陷进沙发里，远看是有很治愈的一团毛茸茸的雪白，穿着灰色的睡衣，长手长脚却感觉动作意外很轻。 明天是休假日，不上班，若岛瞳大概兴奋地睡不着，她在旁边沙发的星星枕头上摇动着耳朵，黑暗中她的眼神炯炯，直直盯着盆栽。 “唔呃，小花还没睡呢？” 若岛瞳用翻身回应他。 过了五分钟五条悟含笑戳戳若岛瞳的后背问： “睡了吗？” “没有。” 若岛瞳看向五条悟，想看他准备说什么，结果他鼻音哼了一声，慵懒地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只看得见他凌乱雪白的后脑勺。 若岛瞳：“……” 过了五分钟五条悟又戳了戳若岛瞳： “睡了吗？” “没有。” 他又翻身。 再过五分钟。 “睡了吗？” “没有！” 若岛瞳怒而将星星抱枕摁他头上，然后再从沙发的这一头滚到那一头，也背对着他，还一不小心踹到他伸在沙发外的手臂了，似乎是白色小臂柔软放松状态的肌肉，热热的。 五条悟夺走了星星抱枕拒不归还，两人为星星抱枕的归属权争夺了好久。 做完这一切，困意终于如潮水般袭来，若岛瞳打了个哈欠，闭上眼。 在静默十分钟后，五条悟又问：“睡了吗？” 闭眼的若岛瞳非常小幅度地动了动耳朵。 五条悟忽然无厘头地对若岛瞳说：“那我们不如去看杰吧！” 若岛瞳已经困得根本不知道五条悟在说什么，她闭着眼下意识用鼻音“嗯”了一声。 十几分钟后，疯狂犯困的若岛瞳满脸问号地来到夏油杰被关押的小屋，现在看上去是凌晨一点的样子。 “大半夜，你精力好旺盛啊。”若岛瞳去擦拭她因为打哈欠而出现的生理眼泪。 迷迷糊糊中她被叫起来，被拉着出了门，半路上还听见对方地催促：“好啦好啦，快一点。” 然后到了屋子半懵地听见五条悟欢快地对夏油杰说这是惊喜，就差拿彩纸礼花.弹来个七彩纸屑从屋内喷射再降落来庆祝，完全是他能做得出的事情。 黑暗中，夏油杰似乎有点起床气，他一只手抚着额发：“这次你还带别人一起来没完了是吧？” 上一次他半夜过来，还带着游戏机，啥话都不说就坐着开始打游戏，打完几场就跑路，还扬了个手势含笑地说：“啊，突然我想起还有点事，走了。” 夏油杰怀疑他自己的发际线大概都因此苦恼得高了不少。 屋内黑漆漆的，夏油杰正准备开灯，五条悟却将手指竖在唇前，面无表情地却对他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于是夏油杰没开灯，大家都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若岛瞳的耳朵听到了屋外的某种异动声音，她看向窗外。 五条悟露出他那双包容万象的冰蓝色的眼瞳，在黑暗中显露出一种冷昳神圣而又妖异的光彩，他瞬时从屋内消失移动到了屋外，若岛瞳跟着一同窜出去了。 等五条悟重新移动到屋内时，他的手上抓着一只截断的手，流着咸哒哒、湿哒哒的血，血落在地板上，不停地发出“哒哒”响。 而若岛瞳脸灰扑扑的，她似乎只抓到了，一块皮肉组织？ 五条悟：“真遗憾，跑了呢。” 能看出来这是人类女性的手，能看得出手养得很好，指甲涂了一层亮晶晶的粉色，若岛瞳的项圈还因此动了下，似乎是「杀人鬼」下意识的反应，若岛瞳摁住了项圈。 这只手还是对方主动截断的，截断的行为犹如壁虎断尾求生、咒灵断肢逃跑。 但是人类断肢的这种决定也能做得那么轻而易举吗？还是肢体对那个人来说根本不重要，可以随便替换？壁虎的尾巴和咒灵的肢体都是可以重新生长的，那个人也可以吗？ 他含笑说：“看来是有人盯上你了呢，有什么头绪吗？” 夏油杰皱了皱眉：“诅咒师？你们两个都抓不住的诅咒师？这么滑不留手？” 五条悟：“感觉不像。” 五条悟认为感觉不会出错，虽然“六眼”去看对方的咒力流动是正常的，也有着人的模样，却总感觉哪里有微妙说不出来的异常感，或者说非人感吗？ “而且不是他第一次来了，”五条悟说：“非要说感觉的话，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瞳则是感觉嗅到的味道很异常。 杰：“认识吗？” 五条悟：“不，不是认识，非要说的话，我会感觉对方附着的部分有给人的感觉很像——「系统」，就是它同类的感觉吧？” 提到「系统」，夏油杰的脸色变了变，如临大敌，若岛瞳也不太困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第二天，若岛瞳和五条悟去了位于高专之下的薨星宫，这里封印着不少咒物。 走过一堆被福尔马林浸泡的瓶瓶罐罐，若岛瞳看着这些瓶瓶罐罐，很像小学生参观博物馆。 在一个拐角，他们找到了「系统」。 五条悟对着其中一个透明的罐子打招呼，这场面看上去有些神经：“嗨！最近过得好嘛？” 非要说的话，这罐是一堆裸露脑组织，也不完全是，总归是还有些黏腻的别的一些什么组织，有被溶解的趋势。 它的脑组织掺着粘稠的血液，上面还有一道横着的缝隙，平时是闭合的，五条悟对着罐子说完话，那道缝隙就张开了，完整的口腔组织在脑组织上出现。 意外的是，罐子真的回应了他。 那只嘴很有礼貌地说：“托你的福，过得很好，来干嘛？” “很久没看看你了嘛，”五条悟：“变得更可爱了嘛。” 嘴说：“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是想问，你是否有什么兄弟姐妹之类的，”五条悟：“以我曾经跟你亲密无间的相处，不能告诉我嘛？” 嘴说：“没有哦，不好意思，我很高级的，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成为我的。” 五条悟：“我不信，你肯定在说起反话。” 说完五条悟就拉着若岛瞳走掉了，剩下一张嘴极力在自证：“喂！喂！真没有啊！多跟我聊聊天啊！喂！你太冷酷无情了点吧！就这么走了？” 若岛瞳被拽着还回头看了眼系统。 系统：“啊啊啊啊啊讨厌情侣！！！” 五条悟说曾经他们有过亲密无间的相处，确实没错，高专的时候，这家伙还在五条悟脑袋里待过呢。 失落沙洲（二） 升二年级以后，身为2005级生的五条悟等人，荣幸地成为学长学姐了。 2006级新生比2005级生还要少一些，只有两个人，他们分别是过分乐观的灰原雄和过分悲观的七海建人，加在一起看上去有点像没头脑和不高兴。 他们站在讲台上，肩膀上戴着绶带。 金发的七海建人站姿有些拘谨，他还戴着一顶绿黄条纹圆锥形顶端有小球的帽子，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傻，他的心情很微妙：“感觉有点蠢。” “很适合你哦！”黑色蘑菇头的灰原雄对他竖起大拇指，他的帽子早就随着他的大幅度动作给弄掉了，他表情兴奋地说：“你不觉得新学校非常有意思吗？学姐学长们也很热情呢。” 七海建人：“是不是太热情过头了？” 黑板被过分装饰过了，花花绿绿的，中间的字体很清秀，有着“新生欢迎会”几个大字。 五条悟头戴着一顶蓝白条纹圆锥形小球帽，他欢乐地举着话筒说： “下面就由新生发表重要讲话！！让我们鼓掌欢迎！”语罢他身体微弓将话筒递给灰原雄。 台下传来稀稀疏疏的掌声。 夏油杰微笑着鼓掌，其实心思早就游移了十万八千里，硝子干脆不在座位上，在教室后面捣鼓着些什么，她好歹还是敷衍地拍了两下，若岛瞳叼着薯片在看窗外枝头的小鸟讲话，等掌声响了半天才迟缓地接上。 七海建人在心里悲观地想：学校这一届居然就两个人，除高二以外的高年级皆不在校，高二学生总共加起来也就四个人，是不是快要倒闭了？总感觉招生非常不靠谱的样子。 灰原雄开始兴奋地介绍自己是大胃王，非常喜欢吃米饭，家里有个妹妹之类的巴拉巴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对未来感到无比的向往！ 五条悟说：“很有精神嘛！” 若岛瞳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她附和道：“米饭，好吃。” 灰原雄凑到若岛瞳面前：“真的吗？！太好了，感觉和大家十分合得来呢。” 若岛瞳受不了这样的热情，反而后退了一步。 夏油杰：“也太容易合得来了吧，乐观的天然型吗？” 家入硝子：“啧啧。” “对了，这是我给大家的见面礼，山形县产艳姬米，很好吃的！我老妈硬要我带来。”语罢灰原雄给学姐学长还有七海建人每人分发了一袋大约500g的米。 五条悟：“哇！！”悟从来没收过这种朴素类型的礼物，说起来这是他作为学长第一次收到的礼物呢。 夏油杰：“谢谢。”他很有礼貌地双手接过。 家入硝子感叹道：“不错啊。”然后随手接过了。 若岛瞳：“非常感谢。”瞳流口水了。 接下来是七海建人的介绍，他的自我介绍很简短，是丹麦混血，眉眼有深邃的混血感，喜欢食物是面包之类的，说自己只是先观望，也可能高二转学回到正常人的世界之类的。 若岛瞳的脸也有混血感，她的脸混合得恰到好处，漂亮惹眼，但她的父母却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 七海没有准备见面礼，但是在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在学校宿舍的小厨房露了一手好厨艺。 夏油杰和硝子先去买食材了，若岛瞳和五条悟有在厨房帮忙。 瞳使得一手好刀工，将肉片土豆片等切得薄如蝉翼，大小相当。 七海建人：“前辈用刀好厉害，这种切食材的方法好独特，是家传秘法吗？” 五条悟疯狂笑起来，笑得咳嗽：“那，那是她切咒灵的手法哦，她的咒具是双刀。” 七海建人：“……” 若岛瞳：“我的哥哥非常会做饭，我的厨艺却很一般。” 若岛瞳亲自下厨煎了小牛排，五条悟用番茄西蓝花等食材给她的小牛排摆出了非常华丽高档的效果，然后在远处摆出了一个很帅的姿势，唇角上扬，手指摸着下巴，亮晶晶的表情看向她，一看就是求夸奖。 若岛瞳的表情是“0-0”。 若岛瞳顿了顿说：“很、很华丽没错。”她转头。 七海做的最好吃的是他的那道西班牙蒜味虾，他还陆续做了不少菜。 五条悟拿着手机出去找谁了，厨房就剩下两人。 七海建人：“前辈来自哪里呢？” 若岛瞳回答：“杜王町，那里的酱牛舌很有名，但我从没吃过。” “啊，我有跟父母在那里去旅游过，”七海说：“有家开在墓地附近的特色意式餐厅的餐点特别好吃，但我没买到据说还挺有名的圣日耳曼面包店的三明治。” 若岛瞳点头：“你大概去晚了。” 五条悟又冲进来带了不少东西，似乎是硝子和杰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小牛排上小心缀了金盏花，终于大功告成。 他靠近若岛瞳，这个距离凑得很近，白发毛茸茸，剔透明丽的冰瞳铺上寒霜般的睫毛，漂亮得勾魂夺魄，他对她浅笑：“怎么样怎么样？快夸我快夸我！！” 这时他凝视他人说话时，也是超乐观黏人热情的类型。 若岛瞳一怔。 金盏花让她想起了杜王町的市花侧金盏，说起来，本来都是草本植物，看见这样的花，会让人感觉心情很好。 她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地笑容：“嗯，好看！” 五条悟反而后退一步，像是看见了什么异常的事件，夸张得不得了地往外跑：“大事不好了杰！！瞳笑得好灿烂。” 到高二才见过对方这么真心实意的笑是不是该反省下自己啊，夏油杰在心里无语地想。 这两位同学很快便融入了集体，也有跟学长学姐一起出过任务。 在一个星期以后的上课时间，夜蛾老师正在前面严肃地讲咒术史，五条悟脑袋里忽然出现了“叮”的一声。 他皱了皱眉，拿手肘碰了碰坐在右边的夏油杰，夏油杰向他投来目光，表情是在问“怎么了”。 【系统绑定成功。】 【正在加载恋爱冒险游戏《纯情DK心动百分百·浪漫回战》1.53版...】 【加载成功。】 “杰，”五条悟困惑地说：“我脑袋里有个声音在对我说话。” 一时夏油杰分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正准开口，夜蛾正道死亡的视线就朝他们两个传来。 “……”夏油杰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下课说”。 【宿主您好，我是您的专属系统小A，是由青鸟公司制造出来的智能AI。】 【原本不出意外，您将会单身一辈子，但现在，小A会使用大数据为您筛选匹配度高的伴侣，为您量身打造舒适的脱单服务，让您沉浸式体验到美少女恋爱游戏的乐趣！】 “哈，”五条悟声音大了点，脑袋青筋绽起：“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单身一辈子？我的话轻轻松松就能……” “悟，你的声音太大了。”杰试图提醒他。 五条悟取下特质墨镜，凑到几乎是睡着的若岛瞳面前问：“我好看吗？” 半梦半醒的若岛瞳抬头，白皙的额头还有红红的印子，她似乎还在做梦：“很好吃。” 五条悟薅了一下她的头发，又去问硝子同样的问题，硝子说：“好自恋啊这个问题，我不要回答。” 他又来问夏油杰：“我好看吗？” 夏油杰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身为含着金汤匙在大家族出生的少爷、又长得好看确实会受到女生欢迎，但你的性格糟糕到……” “我就说啊！”五条悟理所当然地打断了他的后半句。 “喂，听人把话说完啊。” 随后，他的身上被黑色的影子笼罩，他抬头，是夜蛾老师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两分钟后，两人已经站在了教室外的走廊上罚站。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夏油杰叹了口气：“现在来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有没有什么咒灵是能够单向往你脑袋里传音还无法被确定位置的？” “应该没有吧。” “但是啊，我现在脑袋里一直就有个声音在对我说……” “说起来，从刚刚开始我就不太理解你一直在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还有，为什么要忽然提起昨天打的那款游戏，是因为输了所以压力很大吗？”夏油杰疑惑地看着他。 【非常抱歉，为了保护宿主隐私，试图透露系统存在的消息只会被他人混淆为其他讯息。】 “哇哦哦哦，”五条悟鸡皮疙瘩立起来了，这激起了他的兴趣：“现在变成超超级灵异事件了吗？” 最奇怪的是，他看别人身上都有透明的方框了。 下课后，他抱臂下蹲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停地盯着若岛瞳看，盯得她的表情都变成了“Q-Q”，快要掉眼泪了。 若岛瞳身边的透明方框显示着： 【姓名：若岛瞳 性别：女 年龄：15岁 种族：精灵 诞生日：12月19日 血型：A型 身份：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二年级生/准偶像 简介：身世不明的贫穷美少女，有着惊人的美貌，项圈下的痕迹是同特级咒灵[杀人鬼]契约的证明。②[亲密度达到100点开放]③[亲密度达到500点开放]④[亲密度达到1000点开放] 压力来源：金钱 能力：[亲密度升到5000点开放] 喜欢的东西：[亲密度升到5000点开放] 讨厌的东西：[亲密度升到5000点开放] 好感度：[亲密度达到10000开放] 当前亲密度：80（对方看上去跟你不是很熟）】 “不……不熟？”五条悟震惊。 若岛瞳的即时心情显示是一朵小阴云，阴云显示的小字是：对方因为被人凝视过久而感到自己被恐吓了，请及时拉开距离。 五条悟看了半天。 五条悟不满地说：【喂，好感度为什么要亲密值10000才能解锁啊。】 失落沙洲（三） 在看过了薨星宫里被封印在罐中的「系统」以后，在回高专的路上，五条悟的心情似乎不太明朗，两人似乎都因为想起了过去的一些回忆之类的导致氛围有些凝滞。 他依然是含笑的样子，却隐约感觉他的气压很低。 他往前走不等任何人的时候，追赶他就会有些费力。 若岛瞳微喘着，她在后面很想搭话，却有点不敢，天气逐渐变冷，她呼出一团白气。 忽然，五条悟顿住了，意识到了什么，放慢步伐。 他笑着说：“抱歉抱歉，走的有些快了。” 若岛瞳盯着他看。 “怎么了？为什么那样看着我？”他转头浅笑着提起其他话题： “虽然今天是假日，但是没准这会儿能看到熊猫在竹林打拳呢，声音是‘哼哧哼哧’那种，它以为没人知道，非常有意思哦，想去看看吗？” 他一只手插在兜里，身体下意识离她很远，像始终抓不住的遥远的云。 又是这样的表情。 绵软而飘忽不定的轻笑，有时很近，有时又很远。 近的时候亲昵含糊，远的时候又冷到令人发颤。 一切暧昧都没有边际，心绪只能随对方漫游到更远的地方。 而她始终感觉他忽远忽近，无法看清他真正的心，无法确认他真正的含义。 留下来的只是一些吐息间轻慢而黏软没有任何意义的亲昵，真正鼓起勇气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像是一拳打在了云里。 若岛瞳有时会讨厌这样的距离，这样的笑容，这样的话语。 她的一张小脸紧皱起来，发自真心地感到难受。 若岛瞳小声说：“不要。” 五条悟：“什么？” 她说：“不要那样笑！” 不要那样笑着看她。 明明他那双在深色眼罩下的眼睛一定并没有笑意，甚至可能是锋利至足以割伤人的心绪，却要掩藏到她看不见的地方。 她就像是下陷在海中找不到上方呼吸之地的溺水人，逐渐变得无法呼吸，变得失去反抗能力。 两人陷入死寂般的沉默，时间变得缓慢而难熬起来。 五条悟的唇角缓慢下撇，然后是降到零度的窒息氛围。 他疏离冷淡地说：“欸——为什么？你想要我怎么样？完全搞不懂，明明继续随便说几句氛围就能变好，为什么不能笑呢？” 若岛瞳很努力地说：“明明就，不想笑，为什么还要笑？” 五条悟沉默。 若岛瞳：“为什么？” 五条悟：“只是稍微地想起了些不愉快的记忆。” 一些什么不太愉快的记忆呢？可能是想起分手的理由吧。 他发自真心地觉得难堪啊。 但是他并没有想要迁怒人的意思，只是内心无法感到真心的欢愉。 若岛瞳有些无措。 五条悟：“感觉你和我想到的不愉快记忆也许差不多呢，既然差不多，也没必要问我怎么了吧。” “好啦，抱歉抱歉，别太在意啦，”他轻笑着将一只手放在她肩上微推着她往前走：“我不应该将脾气发在你身上。” 那些微妙的心绪很快地又被他掩藏起来，直至消失不见，眼罩遮住眼睛，话语遮住心思。 这让若岛瞳一直有些恍惚，以至于她晚上在回家路上，经纪人忽然冒出来声泪俱下地恳求她撤诉时，她还没反应过来。 现在的这个场面，得益于五条律师悟雷厉风行的行为，若岛瞳看着经纪人，她什么都没有说便抽手离去了。 啊，明明现在的一切是在好转，她好像过得比过去更加幸福了一点，又为什么会感到不太开心呢？ “啪嗒。” 若岛瞳轻轻打开了回家的门。 家里静悄悄的。 在若岛瞳冲澡以后，静坐在植物旁，她感到这种寂静难以忍受，却从植物口中得知五条悟在二楼。 她上了二楼，看见五条悟躺在二楼阳台的沙发上，夜色如水，他戴着柔软的冰蓝色眼罩入眠，身影显得有些孤寂。 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喜怒无常的家伙。 若岛瞳想。 但她又是为什么这样站在这里呢？ 她凑过去，伸出手，像是猫猫想要试图触碰根本并不存在的带有漂亮柔软羽毛的逗猫棒一般。 “干嘛？” 她吓了一跳。 是五条悟无奈地说话了，声音如丝绸般顺滑：“在做什么？” 若岛瞳耳朵倔强地摇晃。 只是嘴里下意识说出一个词语：“落井下石。” 虽然她这样说在常人来看是听不懂的，但五条悟几乎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 她的意思大概是“那个时候你说想要落井下石，是真的吗”又或者“为什么没落井下石”。 五条悟意味不明地拉长语调：“欸——” 犹如擅自打开了某个开关。 他的表情变得难以形容的，他坐起在沙发上，扯开眼罩，露出一只冰蓝色的眼睛，隐约露出的半边英俊的五官锋利而成熟，眼神有些复杂。 “居然一直记得我一开始说的‘落井下石’那句话，脑袋是不是终于坏掉啦？” “我今天心情尤为不好，本来想着之后再来找你的，确定要现在跟我说这个话题？” 他的笑容更加微妙复杂了，随后眼神变得更有侵略性。 他伸出一只手，那只手触碰到若岛瞳张开的那只手，他骨节分明的手很明显要比她的手大得多，那只手挤进她手的指缝间，滚烫地贴合，热得令人想要尖叫，颤抖，逃开。 但若岛瞳没有躲开。 五条悟伸出另一只灼热的手触碰她的脸颊，抚摸她光滑的脸，手指摁在她微张的柔软唇瓣上，触碰到她的牙齿，眼睛逐渐变暗：“你这样会给我一种奇怪错觉。” 一种他能够无限得寸进尺的错觉。 若岛瞳想要抓住他。 想要抓住真实的他。 但同时她的脑海隐约浮现出想法： 继续这样下去，也许是不会幸福的？ 像是陷入了某种更为禁忌暧昧的氛围，无法自控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了。 她听见悟说： “啊——完全搞不懂你现在究竟是想做什么呢，明明知道我其实真的没什么道德感吧，我真的非常克制了。” “带有补偿意义吗？” “算了，你从高专时期就是那个样子呢。就算是不喜欢，也什么都可以的吧，真是白痴，但是……” 他缓慢地凑过来，盯着她看，被那样的眼睛看着，有种直勾勾被人看穿一切无所遁形的感觉，坦白得令人难堪。 “啊——”他长叹一口气。 眼罩不知何时盖在了她的眼睛上。 炙热的吐息洒在她敏.感的耳朵上，他亲在她的耳朵尖上，力道轻柔得难以让人忍受，那些富有磁性的低语在她耳中放大了。 有种逐渐被入侵到耳朵深处的错觉。 像是漫不经心般，湿热的吐息最终落在她的唇上，舌头撬开她的贝齿，近乎倒错地反而开始轻柔地舔舐，鼻腔传来狎昵的轻哼。 “悟？”是瞳的颤音，她似乎有些害怕。 “我现在确实就感到非常幸福呢。”悟含糊地说。 “瞳……瞳……” 亲吻的力度稍微大一点，便让人头皮发麻，若岛瞳的瞳孔放大，身体僵硬，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要逃跑，手腕却被很大的力道抓着，眼角溢出眼泪。 “所以这样就够了。” 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上。 在她的轻喘即将如潮水般的热感吞没以前，动作戛然而止。 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轻嘲笑声，他的声音又变得绵软而飘忽不定起来：“不要轻易地挑拨我啊，我很禁不起挑拨的啊。” 压在她身体上的重量消失了。 这家伙擅自从沙发上起来，下楼了，只听见“啪嗒”一声，他关上了卧室的门。 失落沙洲（四） 以下是十一月底上午2017级生的聊天记录。 【唯愛瞳醬】：[图片][图片][图片][图片]片][图片] 【禅院家我是你爹】：你怎么又在偷拍？ 【金枪鱼蛋黄酱激推】：若岛老师出任务的新制服？这套裙子好好看啊。 【金枪鱼蛋黄酱激推】：熊熊跳芭蕾舞转圈动图表情.jpg 【本人纯爱】：白色给人感觉很容易脏诶。 【禅院家我是你爹】：白痴，你的制服不就是白的吗？你看哪次脏了，高专.制服都是特制的啦，不会弄脏的。 【本人纯爱】：抱歉，我给忘了。 【唯愛瞳醬】：话说今天悟难得也在，但是好像瞳酱没有和他搭过话啊。 【本人纯爱】：感觉……两人氛围怪怪的，是吵架了吗？另外，我在走廊看见了一个金头发穿西装给人很严肃感觉的男人，外国人吗，以前好像从没见过，那是谁啊？ 【唯愛瞳醬】：那是一级咒术师七海先生，也是从我们学校毕业的，是悟的直系学弟。你没见过也很正常，他不是学校的老师，偶尔会帮悟的忙，关照一下我们学校的学生。 【本人纯爱】：我看见他在跟若岛老师说话。 走廊上，朝若岛瞳走过来的七海建人说：“前辈，好久不见。” 他的金发往上梳起，气质变得成熟稳重，黄绿色瞳孔沉静地看着她。 高专时七海建人留着中分刘海，性格十分悲观谨慎，若岛瞳仍然记得第一面在新生欢迎会上，他丧气地说对咒术界持观望态度，是个非常现实的家伙。 毕业后，他果然没有再在咒术界待着了，进入了金融业的一家大公司做社畜，但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咒术界。 七海建人完全变成了那种成熟慵懒的大人，连声音都变成了沉稳的大叔音。 若岛瞳感觉他跟她的哥哥越来越像了，主要像在那种死寂般的疲惫社畜气质，当然，他哥已经因为犯法被嘎了，两人不能一概而论，学弟毕竟是个好人。 面对外貌比自己成熟很多实际上却是学弟的七海，若岛瞳显得很是大胆，她踮脚看了看：“你的发际线，是不是后移了很多？”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前辈还是这样爱说笑。” 若岛瞳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也回来了呢？” 七海建人没有回答，却反问道：“前辈有什么事情是‘不想去面对却不得不去逼自己面对’的吗？” 若岛瞳：“大概是不得不强迫自己去跟人说话吧。” “……”七海建人：“姑且问一句,前辈说的‘强迫自己跟别人说话’不包括现在这个时刻吧？” 若岛瞳疯狂摇头。 七海建人大概觉得她现在摇头的样子很好笑，他严肃的脸上意外露出笑容： “前辈是知道的，上层对咒术师制定了诸多严格的条例，咒术师没有辞职，只有退休这个概念吧，所以严格来说，我们从来都不算是‘真正的离开。’” 在咒术界，咒术师是高压工作，和尸体诅咒打交道就算了，还得面临生命威胁，并随时都有可能失去同伴。 七海建人曾经因为无法忍受这样黑深残的咒术师生活而离去，最后却还是回来了。 “身处诅咒频多的这个世界，就算短暂地离开了，也无法再真正地作为普通人活下去了。” 真正回来的原因，大概是……他永远无法对陷入困境的人视而不见吧。 “回到咒术界，是我‘不想去面对却不得不去逼自己面对’的事实啊。” 若岛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七海建人无奈地说：“感觉自己跟前辈一比，我好像老了很多，前辈看上去，完全没有变化。” “没有吗？” “没有。” 若岛瞳问：“七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七海建人顿了顿，说：“怎么开始跟着五条先生这样叫我了，我是三四年前回来的，前辈呢，是今年下半年吧？” 虽然关注偶像不怎么像是他会做的，他还是一直有在关注。 六月份「绝望扮演」偶像团体出事以后，他也有向前辈发过问询短信，问她需不需要帮助，但短信并未收到回复，出于成年人的边界感，他没有再发过短信。 “抱歉，因为那时候一团糟，”若岛瞳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能跟着一起叫七海吗？感觉不太好意思叫学弟了。” “没有，”七海建人淡淡地说：“我只是不太习惯。” 就在这时，远处熊猫挥舞着手臂大喊道：“若岛老师！大事不好了！忧太和真希吵起来了！” “既然都在咒术界，以后常联系，”若岛瞳看见熊猫便对七海建人说：“那我先走一步哦！” 七海默默凝视着她的背影，过一会儿，他移开了视线，往别的方向走掉了。 等若岛瞳到了学生面前，发现是真希单方面攥着忧太的领子在问着什么，等忧太可怜兮兮地解释完不是自己以后，真希看到了熊猫，便攥起熊猫的领……哦熊猫没有领子，攥起的是皮毛，她说：“是你偷吃了我的泡面吧？！” “你不要太小气哦，由熊猫替你吃掉这些垃圾食品是好事吧。”熊猫摊手。 真希看上去更生气了。 在若岛瞳了解了纷争之后，认真地调解，试图让这些人握手言和，她一脸天使模样地说完：“好啦！吵架不可取哦！” 辛苦调节完毕后，她擦了擦汗躲到办公室里休息去了。 然后，熊猫发现自己被狗卷棘、忧太、真希三个人一起盯着看。 熊猫：“怎么了？大家为什么都这样看着我。” 忧太：“你是故意叫老师过来的吧。” 真希：“我觉得也是。” 狗卷棘：“蛋黄酱。” “你们不会懂的，”熊猫忧郁地说：“CP党感觉到了危机。” 忧太：“…………” 真希：“哈？什么CP？你不是若岛老师的唯粉吗。” 熊猫显得更加沧桑了：“我现在是「五瞳推」了。” 五条悟X若岛瞳的cp粉，简称「五瞳推」。 真希：“………” 狗卷棘小人摇头：“木鱼花。” 此刻，原本正在校内会议室嚣张地和咒术界上层探讨一些有争论事情的五条悟，忽然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刚刚还就一些事情对上层发表威胁压迫言论的五条家主，此时神情忽然变得疑惑起来。 他凑到夜蛾校长面前，双手交叉抱胸，头顶有一撮白毛翘起，他深情动人地说：“真讨厌啊，此时此刻，一定是有谁在深深思念着我，你看，阿嚏，阿嚏！” 夜蛾校长：“……” 失落沙洲（五） 十二月初，街道处飘散着食物甜美的味道，还能看见过早摆出来的绿色圣诞树，灯球提早悬挂上了。 在驾驶位的伊地知透过后视镜，看见五条悟的头偏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以来，伊地知都谨小慎微地做着他庸碌的工作，他深知自己没有成为咒术师的才能，不及学姐学长们出色。 咒高毕业后，他成为了一枚小小的齿轮，镶嵌在咒术界运转的体系之中，提供着他微不足道的力量。 作为辅助监督，他负责给咒术师提供任务的情报与方针，并将各色咒术师送去战场，最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从偶像回归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若岛瞳。 高专时期，伊地知并没有怎么接触过这位学姐。 现今，他比较在意的也不是说偶像或者外貌这种本身就很引人注目的东西。 和综艺节目上开朗的若岛小姐不同的是，现实里，她会把头缩在兜帽里，一声不吭地到目的地下车，再说声“谢谢”，全程都很安静，甚至会在车上睡着。 好不容易等他和若岛小姐混熟了一点，在车上有了能够寒暄的话和缓一下氛围，结果一连一周，他都不是负责若岛小姐的辅助监督，导致下次他再见到若岛小姐的时候，她警惕的脸上又出现最初那种“你是谁不要跟我搭话”的表情。 ……是那种好不容易混熟几周没注意又要刷好感度的人啊，伊地知痛苦地想。 但这并不是他印象最深刻的一点。 他曾有幸见过一次若岛小姐放出「杀人鬼」祓除诅咒后的现场，干干净净不留任何痕迹。 咒术师祓除诅咒的方式千奇百怪，往往现场惨不忍睹，心态不好的甚至会当场呕吐。 但「杀人鬼」祓除诅咒后就是，没有一点残秽痕迹，像是具有强迫症般的，对方企图毁灭掉所有诅咒曾经存在的痕迹，甚至说有点到强迫症的程度了，有点更像是在习以为常地杀人后毁尸灭迹，伊地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只觉得这点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这是他除了五条先生之外，唯二会在对方祓除诅咒后的现场感到寒意的人。五条悟也对诅咒不留情面，往往上一秒还在和他谈笑，下一秒就会像处理有害垃圾一样将咒灵彻底祓除。 有灵智的，没灵智的，会说话的，不会说话的，长得美的，难看的，五条悟对咒灵向来一视同仁，祓除得彻底，从未有过犹豫，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漠然苍蓝的瞳孔中，更多地透露出着某种可怖的神性。 见过五条悟的家伙最终只会为他不是人类之敌而深感庆幸，现在想来，他糟糕的性格反而让伊地知感到五条悟还是个正常人。 站在人类那边的五条悟拥有最顶端的实力固然很好，但有时伊地知自己都觉得多数诅咒案件都要依靠五条先生出手也太离谱了，伊地知自己本身有很多工作，五条悟只会比他更忙，他长期一天连轴转只睡不到三四个小时，诅咒事件仍然层出不穷。 五条先生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即使是这样，身边的也总还是会有咒术师具有怨言，仿佛什么事情都只要交给五条先生去做就行了，为什么还要他们拼上性命去祓除比自己实力高出许多的咒灵呢？ 对于这种怨言，伊地知只能报以沉默。 杀人鬼和五条先生对待敌人毫不留情的作风，令伊地知思考诸多，当然，没有人会对敌人留情，或许这正是他做不了咒术师的原因之一，他无法在战斗中做到毫不留情。 除了辅助监督以外，他还负责了和高专相关的一些事宜，五条先生也算是他的上司，很难搞的那种。 至于到底哪里难搞—— “提问！”五条先生在车座位上骤然向他发难：“你会玩游戏吗？” 打工人最怕上司忽然提起一些和工作无关的事。 “抱、抱歉，”伊地知打起精神应对：“我不怎么玩游戏呢。” “如果是游戏的话，我现在就能看到你的属性呢，”五条悟将一只手放在下巴上：“比如说力量3，敏捷2，攻防1.5什么之类的。” 伊地知：“抱歉，我数值太低了。” 五条悟：“再比如健康值40，快要跌到很低了？” 伊地知：“应该没有这么低吧，一想到还有那么多的工作没做，就觉得腰酸背痛，脖子发酸，这都是职业病，60更合适吧。” “技能应该是‘1分钟道歉50次’，‘Excel表格速现’之类的吧？头上还会佩戴这‘身兼数职的疲惫打工人’这类的称号。” “听、听起来好惨啊，这称号感觉一点都不想要。”伊地知一边开车一边擦汗回话。 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五条先生到了目的地，在释放「帐」以后进入诅咒所在的大楼，伊地知就在车里等着，顺带着用笔记本编辑一些场地封锁的纸质文件，还有和其他辅助监督交流情报。 没过一会儿，五条悟就出来了，很显然，在伊地知眼中极难应对的咒灵，在五条悟面前死得相当快。 他在车里反复念叨着：“这个时候或许再来一份薄荷布朗尼会比较放松心情呢。” 伊地知心领会神地将车停在一家甜品店旁，橱窗里的圣诞姜饼、雪人蛋糕和甘蔗糖曲奇带来如梦似幻的感觉。说起来圣诞节在几个星期之后就要到来了，难怪街上是这副模样。 五条悟去了夏油杰那里。 伊地知在临走前听见屋内的一两句琐碎的话，好像是在讲游戏什么的吧。 “从前我就那么想了，也许在更早以前，事情就出现了端倪，只是我当时并没有认真思考，或者过于轻视，”五条悟说：“就是系统在人物身上显示透明方框啊，那个透明方框你和硝子也有。” 夏油杰觉得很有意思，他问：“你看到了什么？” 五条悟：“有很多吧，最有意思的是即时心情，我能看见你们每个人的即时心情，和你们有关的小字显示在随心情变换的图标旁。” 那个时的瞳，即时心情小字上，不是显示想吃，就是显示想上树，或者想睡，在他面前的及时心情会变得更有趣。 只要他一露面，图标经常变成会动的生气小人，是个马赛克版的小小瞳头像，她会自己在那里生很久的闷气，让他时不时地就想凑过去故意跟她讲几句话，让图标小人更加生气。 硝子的小字更多的是医学知识和酒精相关的，杰的心思则超深沉的，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句复杂怪。 夏油杰：“难怪从高二你找我茬的几率就变多了，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五条悟：“只是【对方并不赞同你的观点】或者【对方觉得你很幼稚】之类的。” 到后来就变成了【对方内心正在天人交战】，然后是【对方精神上感到极端疲惫，或许需要休息】，最后是【对方彻底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存在了】和彻底无法显示的黑色正方体【■■■■■■■■】 那时他只是不理解地看着无法显示的心情，然后问对方：“是不是太累了？” 然后收获好朋友平淡的一句：“我没有事。” 第 24 章 失落沙洲（六） 第24章 “你叫我选择攻略对象？”在看了周围的人一圈发现都有透明方框以后，刚升高二的五条悟陷入沉思，他指着看上去高大威猛的夜蛾老师对系统自信地说： “我选择夜蛾老师！既然他也能看到资料的话他也可以吧？这样我以后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骂了！” 系统一开始还很机械化，现在已经有了情绪，它略带嘲讽地说：【非常抱歉，不行呢。】 “为什么不行？”五条悟面不改色地说：“他就是我的梦中情人类型啊。” 夜蛾老师有着两米高，均匀的古铜色皮肤，平头发型且留有胡子，外形很粗犷，会非常严肃地训斥悟，但悟做对了事情他也会正经地夸奖悟。 身为老师夜蛾做错了事情还会向他诚恳地道歉，和悟见过的任何五条家的长辈都不一样，虽然是硬汉的外表，却有非常柔软正派的心灵，偶尔还能依赖他，这给他非常新奇的体验。 非要说是男孩子会崇拜的类型，也不是不可能。 系统：【请选择性别为女，且是自己真正心意类型的。】 五条悟就是不找女性，他在学校内把所有男性都找了一遍，校长、老师、职工、辅助监督之类的，最后蹲到经常来学校蹭饭吃和晒太阳的雌性小橘猫面前。 小橘猫在五条悟面前翻着肚皮喵喵叫求抚摸，但当他真的伸出手，又差点被挨了一爪子，显得是那么高傲而阴晴不定，他带着期待的语气对系统说：“那么这个——” 系统沉默了。 五条悟双手合十：“万能的系统啊！！！请赋予我听得懂小橘话语的能力，让我能够成功攻略它吧！！” 系统叛逆地把【请选择性别为女，且是自己真正心意类型的人】在他脑子里发了十遍，吵得他脑子嗡嗡响：“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他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离开小橘猫。 他看到了在校内一起晒太阳的硝子和瞳，走了过去问硝子：“硝子，你说我现在找你拜师学艺还有没有用？” 硝子没明白他的意思：“哈？” 五条悟看着她笑了笑：“没什么。” 系统开始擅自评估起来：【淡漠型慵懒奶妈，适配度☆☆，攻略难度☆☆☆☆，推荐路线是多年朋友变情人，你完全不是她的理想型，请多加努力。】 系统用失望的语气说：【唉，难度好高啊。】 五条悟故意拉长语调：“欸——竟然是这样，好失望啊，硝子，你的理想型是什么？” “不要，我才不要告诉你，”硝子说：“你最近怎么总是在说些奇怪的话啊，要不要我帮你看看脑子？” 系统将视线转向硝子旁边神游的瞳：【笨拙社恐型偶像，适配度☆☆☆☆☆，攻略难度☆，推荐路线是宿敌变情人，理想型是绿色葱郁、果实甜美、高大威猛、会为她遮风挡雨的——】 这根本就是树吧！！！这家伙是树性恋吧？ 看到适配性，再看到“宿敌变情人”时 系统的语气变了：【宿敌变情人还是经典配置呢，我磕磕磕磕，我狂磕猛磕&i2(dJef:,&/3】到后面都变成乱码了。 【我很怀疑你的评估带有个人情绪啊，】五条悟将目光移向瞳，在心里笑嘻嘻地说：【我还以为我的宿敌，应该是那种狂拽酷炫超黑暗的那种魔王类型呢。】 系统：【这个“宿敌”应该指的是在校园内单方面视你为敌人。】 五条悟盯着若岛瞳看了看，盯到她身体颤抖眼睛湿润，他看着她，抱臂：【我不信。】 系统：【不信就来做第一个任务：秘密之偶像宿舍大探究！】 五条悟：【不要。】 系统：【……】 当天，五条悟在校内就发生了很多意外事件，比如被夜蛾老师叫去跑腿，再被杰忽悠到一个地方，被硝子拜托了什么事，一串连着一串，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居然已经在若岛瞳房间的门口了，门还大敞着。 五条悟无语地对始作俑者的系统说：“你是变态吗，你自己去啦！你太激进了吧？” 说完，五条悟就看见有小玩偶从若岛瞳的房间“咕噜咕噜”滚出，那是一个白发蓝眼睛穿着制服的布制小玩偶，做得很可爱，脸两边还画了粉粉的小腮红。 五条悟瞬时瞪大眼睛就走不动道了。 他凑过去，捡起小玩偶。 感觉好像自己啊。 上一秒还谴责系统是变态的五条悟握着小玩偶毫不羞愧地走进了若岛瞳的卧室。 若岛瞳的卧室有一道面向树林的玻璃门，每天醒来就能听见树林的声音，她在门外走廊能晒得到太阳的地方，放了很多绿油油的盆栽，书架上有很多杂书。 墙上似乎有她自己一时兴起画的可爱蜡笔画，上面有黑发画着撮灵魂刘海的杰，还有短发眼睛画得很大的Q版硝子，还有五官潦草的若岛瞳，三人牵着手围在火堆边，像是关系很好样子，眉眼弯弯地庆祝着什么，看服装应该是中世纪，若岛瞳身上的锁子甲和小剑都画得不错啊！ 五条悟也有看到他自己，小小悟的白毛蓝瞳画得最传神有味，他有恶魔的尖耳朵和尾巴，在火堆上空的十字架上被锁链绑住了。 画中的他虽然被绑住了，但似乎在“桀桀桀”邪笑着，身后的背景还画了大量燃烧的火焰与柴，颜色格外地富有层次，带有情绪感染力，他是画面中最突出的那个。 “欸——”五条悟软绵绵地指着自己问系统：“我是作为恶魔被烧了吗？” 再看看手中这个布制的小玩偶，似乎原本的位置是在一堆Q版小小悟的布玩偶堆里，这些小小悟的造型无疑都是眼睛是两个大大的“X”吐着鲜红的小舌头，倒在玩偶堆里。 这些布玩偶堆在写实的圆形月球坑洼地毯上，玩偶堆的最顶端是一个Q版的小小瞳玩偶穿着太空服，还带着迷你太空背包，踩在这些小小悟的玩偶堆上手持着小旗子登顶。 五条悟：“……”月球上为什么会有死掉的五条悟堆啊。 打开迷你太空背包，里面是一个更迷你的小男孩，金发紫瞳，冷冷地注视着外面，应该是她的哥哥「杀人鬼」。 “邪恶，太邪恶了！”他大声地说。 然后他偷偷将登顶的太空人小小瞳揣进口袋，顺带将装着「杀人鬼」的迷你太空背包扔回五条悟堆。 系统：【……】！ 第 25 章 失落沙洲（七） 第25章 等五条悟揣着太空人小小瞳坐到公共领域的沙发上之后，摸着下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这场沉思一直到几分钟后，夏油杰手持着一本扎米亚金的《我们》坐到他旁边，五条悟仍然在沉思。 夏油杰随口问：“你在想什么？” 五条悟：“说起来，我好像从没看见瞳回家。” 瞳周末就在女仆咖啡厅打工，结束后也是回高专。 五条悟知道她入学时在表上填的地址是日本杜王町净禅寺1区28号，但她似乎从没回去过。 联系人那一栏填的是“若岛真纪”，身份一栏填的是姨妈，但一年过去了，她从没有提到对方。 夏油杰非常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瞳的父母都去世了这点很明显，想来和联系人的关系多半也不是很好，他善解人意地说：“也许是住在学校里更方便，就没有来回跑吧。” 五条悟也随口问：“你在看什么书？” 夏油杰看完最后一面，将书合上：“反乌托邦之类的。” 五条悟感叹道：“欸，在看这种类型啊，和你昨天放在茶几的那两本书的类型不一样，那两本好无聊。” 昨天放在茶几上的那两本分别是石黑一雄的《长日留痕》和《群山淡影》，这位作者写书喜欢用大量琐碎的自白，行文极其寡淡，有些人会觉得第一人称的漫长独白很无聊。 夏油杰：“啊，那两本不是我的书，我还以为是你找别人借的，确实很无聊。” 两人陷入沉思。 那两本书还在茶几上，包着浅棕色的书皮。 他们齐刷刷来到那两本书面前，充满探究意义地寻找能证明书主人身份的签名或印章。 直到他们在书的倒数第四页发现了一个属于瞳的印章，是可爱涂鸦风格的刻章，红色线条的Q版小人头像握起拳头，还有中间下方的位置有规整的“若岛”两个字。 夏油杰：“是瞳的书呢。” 这两本书在她入学时就放在行李箱内，当时夏油杰在远处看到五条悟被夜蛾老师一顿训斥，目视着他被罚去打扫篮球场之后，他回寝室了。 就在寝室门口，他看见新生还在努力提着行李箱爬楼梯，有两本书掉出来了，都包着浅棕的书皮，他还回去还帮忙提了行李。 夏油杰感慨道：“这两本我记得入学的时候就随身带着呢。” 这会儿他倒是全须全尾地想起来了。 听到是瞳的书，悟来劲了，他认真地翻起《长日留痕》，一目十行。 “你这也不是在认真看书吧，”夏油杰扶额：“算了。” 杰也翻起了《群山淡影》，也是一目十行。 十分钟后。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得出结论：“果然还是很无聊啊！！！” 等硝子来到公共休息室，她叼着根棒棒糖，姿态十分闲散，她对着翻书的两人说：“啊，不准翻，这是我借的书。” 破案了，是硝子找瞳借的书。 “硝子居然看起了这种书啊，”五条悟说：“我还以为你只对医学书感兴趣呢。”砖头厚的那种。 “那是必学的专业基础知识，不喜欢也得看吧，”硝子说：“再说这种书怎么了，我觉得很有趣啊，而且石黑一雄是布克奖的获得者啊，你们这就浅薄了吧。” 五条悟：“真的假的？” 夏油杰：“事已至此，还是乖乖承认它很无聊吧。” “不过你们要是还想深入探究的话，”硝子晃了晃手中的CD：“我这里还有《长日留痕》改编的《告别有情天》的电影CD可以看。” 夏油杰和五条悟对视一眼。 于是，三人在沙发上看完了这片长两小时十四分钟的电影。 不得不说这本有些无聊的，改编的电影还挺有韵味，五条悟将下巴搁在抱枕上，认真地注视着屏幕，被这个故事给吸引了。 夏油杰一开始打了不少哈欠，中途也看进去了，硝子则一边看一边在吃零食，到五条悟看得带劲的后半段时她却睡着了。 看完电影，五条悟评价道：“电影还不错啊，但是真的很无聊。” 夏油杰点头。 “哈哈，”硝子语气平淡地对两个人说：“我觉得你们一点品味都没有。” 五条悟无语地说：“到底是谁看到后面睡着了啊？” 夏油杰说：“怎么想，石黑一雄的都不是瞳喜欢的风格。” 五条悟点头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上周还看见她在看《patthebunny》看得津津有味。” 那是美国童书作家为自己的三岁女儿设计的英文绘本小书，是互动性很强、很有趣的立体书，闻起来香喷喷的。 这本书是夜蛾老师不知道给谁买的，最后因为分类失误放在校内公共领域的书架上，看瞳喜欢的要命，就没有拿回去了。 当时还引发了他们四个人对“夜蛾老师是不是有私生子”这个话题的探讨，而且他们还真的偷偷跟踪老师了。 然后他们发现夜蛾老师真的每周都有鬼鬼祟祟地去一个地方，好像是个森林。 为什么是个森林啊？！难道私生子住在森林里吗，这也太惨了过的是原始人生活啊。 可惜在发现夜蛾老师的私生子之前，他们四人就被夜蛾老师制裁了，每人脑袋上都有了一个大包，探险小队因此惨遭解散，还写了检讨。 瞳真的非常喜欢这本书，每次到书架都要翻这本书，她会乖乖地坐在能晒到太阳的位置，用手触碰立体书里能触摸的被剪裁成兔子形状的毛绒绒布料，和书里的小男孩保罗玩捉迷藏，再看看书里粘的那面小镜子，乐此不疲。 硝子：“嗯？谁说这两本是瞳喜欢的书了。” 五条悟：“可恶，居然不是吗。” 硝子：“瞳说是她哥哥的书，他哥哥比较喜欢这个作者。” 五条悟“哼哼”了两声：“喜欢这种书的一定是个老古董，干巴巴又古板。” 夏油杰有些赞同：“感觉应该是那种自己本身就没什么生活情趣，情感压抑的家伙呢。” 硝子：“我会转告瞳的哦。” 这时同学们已经和瞳出过不少任务，却从没有在任务时看见过瞳的哥哥「杀人鬼」，也没有正面交锋，因而诸多揣测。 直到一周后，他们终于第一次见到了「杀人鬼」。！ 第 26 章 未必长眠（一） 第26章 SWP财团，全称SpeedwagnFundatin，成立于1910年。 这是一股神秘而庞大的势力，他们所投资的产业在各国都有涉猎，表面上是一个研究医疗、保护自然、调节生态环境等的财团，背地里的真实意图却不得而知。 在高层曾经因为“蜗牛扭曲事件”囚禁若岛瞳，且在内部争论不休时，SWP财团.派出的其他人员在其中进行了不少利益上的博弈，还派出了一名叫做空条承太郎男人的去过咒高。 三十几岁的空条承太郎有着一米九以上的身高，步履稳健，是寡言冷淡的类型。 夜蛾老师曾看着他走进了校长办公室，和校长达成了什么协定。 他好像了解「杀人鬼」不少事，又或者，他见证了「杀人鬼」的暴露和死亡。 「杀人鬼」生前的所作所为在死后并不为公众所知，他的事情在日本的警察局是查不到的。 辅助监督在调查「杀人鬼」时，正是有SWP财团的帮助才能拿深入调查，空条承太郎告诉辅助监督了一些真实情况： “「杀人鬼」第一次杀人是在1983年，他潜入了受害者杉本铃美的家中，杀死了她和她的父母以及爱犬亚鲁诺特。” “此后，据不完全统计后的保守估计，「杀人鬼」每年至少都会杀死两人。” 他杀死的多数都是女人，「杀人鬼」对女性的手抱有特殊的欲望，会杀死女性之后将手保留一段时间。 “因无法控制杀人欲望的「杀人鬼」，接连犯案，却并未引人注目，除第一例，之后的受害者在卷宗上都是失踪，这些尸体也永无发现之日。” “他有着缜密的心思，从小就伪装得异常平凡，他有着一份体面的上班族工作，既不惹人注目也不是那种人际关系中的边缘人，生活极其规律。” “在1990年以后，「杀人鬼」的杀人速度渐缓。”空条承太郎顿了顿。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辅助监督问。 “没什么。”空条承太郎是这样说的。 空条承太郎没说的是，1989年年末时，「杀人鬼」的妹妹出生了。 总不可能是因为「杀人鬼」对妹妹产生了感情吧？ 要让空条承太郎相信「杀人鬼」是因为对妹妹产生感情而减少了杀人次数，是绝对不可能的。 开什么玩笑，反社会人格并不是真的具有世俗意义上的那种感情，就算减少了杀人次数，那家伙不是也从未停止犯案吗？ 这并不是他减少杀人次数的真正原因。 像「杀人鬼」这种家伙，绝对不能对他抱有幻想，因为他本来就是“恶”的本身，对于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来说，对他抱有一丝一毫的共情或者美化，那都是对受害者的不尊重！ 最可能的是妹妹的出生，让他需要面对新的变化，无暇做其他事情，以至于让他对其他人下手的时间变少了。 按照「杀 人鬼」的性格来推论，在妹妹出世时?[(，他最初一定冷静审慎的思考过要不要让妹妹“彻底消失”。 最终没有选择杀死妹妹，是因为如果妹妹失踪，警察上门调查，他的平静生活就会有被破坏的可能，他无法忍受平静生活被打破的可能性，甘愿忍受她的存在，他就是这种男人。 再说，兄长的身份更有利于他的伪装，给他披上一层“平凡温馨普通人”的虚伪外壳。 空条承太郎平静地说：“所以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放「杀人鬼」出来。” 但和特级咒灵「杀人鬼」关联的他的妹妹，又该怎么办？ 「杀人鬼」的父母是老夫少妻的组合，他是父亲的老来得子，在父亲病死后，母亲另寻新欢，妹妹只是他母亲的血脉，也许，他并不是非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最开始，妹妹是被母亲照料的。 但这对兄妹的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人，母亲控制欲强且有家暴行径，和她的妹妹真纪的关系也并不好，和真纪吵架最激烈的时候她甚至还扬言过要杀了对方。 不过在「杀人鬼」成人以后，母亲开始变得有些害怕「杀人鬼」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照顾起这个孩子了，在妹妹两到三岁时，母亲去世，妹妹的生父又不明，他开始一个人抚养起妹妹。 空条承太郎曾见过那个孩子，在吉良吉影的住所，杜王町净禅寺1区28号，别墅的院子里全是花花草草，书架上还有不少植物养护大全。 当时，小家伙才十岁，懵懵懂懂的，怀里还抱着盆栽，哥哥不在便乖乖地自己上下学，会踩在凳子上自己给自己做便当。 她的五官和「杀人鬼」有相似之处，气质却非常灵动，是个粉粉嫩嫩的圆团子，很可爱，见到陌生人也不怎么害羞，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盯着他看，全然没有因为陌生人的到来而感到害怕。 见空条承太郎还没吃饭，好心把自己做的星星饭团分给了他一只，再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旁等哥哥回家。 「杀人鬼」倒是把妹妹养得很好，每天孩子餐食的营养摄入与睡眠时间都被他严谨地记在记录本上。 不过空条承太郎还是很难想象，「杀人鬼」到底是怎么把孩子养成这个样子的。 但不可忽视的是，被「杀人鬼」杀死的受害者的家人，后半生将生活在无法被治愈的悲痛之中。 邻居对「杀人鬼」和他的妹妹感官不错，当时空条承太郎去拜访「杀人鬼」的邻居，邻居太太都跟他说这对兄妹的关系很好，她还说： “那孩子真是的，很喜欢开玩笑。说起来，最近有一件事情，让我印象很深刻，那孩子忽然跑过来，问我们家为什么不种海棠了，我说我们家什么时候种过海棠啊，她说八年前种过，但是八年前她才两岁吧，怎么可能记得这回事呢，等我回去跟我丈夫说这回事的时候，丈夫却沉默了，他说‘那个时候，妈妈还没有去世，她生前最喜欢在院子里栽种的就是海棠，粉色的海棠花开起来真的很漂亮’。” 邻居的话让空条承太郎意识到，这个孩子，似乎也有些异于常人，她可能很早就拥有清晰的记忆。 那她见过「杀人鬼」“隐藏”起来的另一面吗？ 她流着这家人的血液，也具有某种惊人的异常，她是否也像她的哥哥一样，隐藏着某种绝对冷酷的特质，或者为世人不所容的邪恶呢？ 已经十岁……或许已经太晚。 十岁，已经足以让一个小孩对一个大人具有依恋情感，受到其根深蒂固的影响，毕竟她也有这个家族的基因，也会有具有“反社会人格”的可能性。 空条承太郎起了警惕之心，并不将她看做普通的小孩子。 更何况，当空条承太郎告知她哥哥已经因为意外去世，并提出SPW财团可以收养对方的时候，她拒绝了空条承太郎的提议。 空条承太郎一边回忆一边对辅助监督说：“「杀人鬼」生前叫做吉良吉影，他的妹妹原本叫做吉良瞳，在他死后，吉良瞳跟随母亲的妹妹若岛真纪生活，改名叫若岛瞳。” 辅助监督感叹道：“空条先生知道的真多啊。” 空条承太郎只是不说话。 因为警惕之心，在若岛瞳被若岛真纪收养之后，空条承太郎做了一件事，这件事使他后悔至今。 他在并不知道若岛真纪和她姐姐关系的情况下，隐晦告知了若岛真纪，她姐姐的儿子具有反社会人格的事实，原本只是提醒若岛真纪提防这个孩子的异常，却让这个孩子在若岛真纪家活得更加难过。 多年后，“扭曲蜗牛事件”的发生，承太郎再次介入，他这才意识到了那个孩子多年来的艰难处境。 承太郎感到愧疚。 SWP财团为了瞳的自由出了不少力，之后也有帮助她离开若岛真纪家自己一个人生活。 若岛瞳去咒高上学的时候，他有送过这孩子上学，他只是将车开到若岛瞳租住的家门口，淡淡说：“这是监视。” 这时，这个孩子的性格已经完全没有小时候那么开朗了。 承太郎一说，若岛瞳就不敢反驳地上车了，她一直都有点怕这个男人，她在车里小心翼翼地不敢出声。 到了校门口，若岛瞳向他道了谢，声音小得像猫一样，承太郎下车，叼着烟靠在树边，目送这个身影。 若岛瞳提着行李开始爬楼梯，上到一半脚步就变得轻快起来，到顶端一点的位置，她下意识摸了摸脖颈的项圈。 一道疏冷的身影浮现，吉良吉影出现在她的身后，他始终被虚空中无数狰狞灰黑色手臂缠住身体，像重重的锁链，那是多么讽刺的地狱绘图。 吉良吉影冷冷注视着叼着烟的承太郎，承太郎也冷冷注视着他。 多年来，不少往事早已被埋葬，人心难测，承太郎难以分清这家伙内心真正的想法，不过，他的想法，又有什么要紧的？ 承太郎将永远注视着这道邪恶的身影，直至解咒，直至他彻底消亡。！ 第 27 章 未必长眠（二） 第27章 刚升高二的若岛瞳忽然变得很倒霉。 ℡想看贤者金鱼写的《被最强攻略失败后》第 27 章 未必长眠（二）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倒霉的事情不限于下班时被难缠的客人缠上，好不容易等客人走了，又有个搭讪的胡渣男跟在她身后走了很久，她鼓起勇气很凶地训斥对方了对方还不走开。 就在若岛瞳决定把对方敲晕的时候，灰扑扑的她抬头，看见了远处二楼的玻璃橱窗里正拿着勺子在吃草莓芭菲的五条悟。 他的墨镜挂在额上，嘴边还挂有一点白色甜蜜的奶油泡沫，他也看见她了，一时间，他手持勺子怔住了。 凉凉的冰淇淋球盛在冰制的透明器皿中，有冰色的雾气不断喷出，淋着甜蜜的草莓酱在不知从哪里安装的灯光下显得流光溢彩，好像什么神器。 可恶，这家伙点的可能是什么至尊会员套餐。 这一幕简直悲惨幻视了灰姑娘遥望橱窗里的华丽舞服。 看到她遇到麻烦，他的表情变得不太开心起来，好像跟谁说起话来。 看口型也许是“喂——别装死！是不是你做的？”“你是不是偷看我的漫画了。”“少女漫画都不演这种老土的剧情了你能不能更新一下你那老土的数据库，你到底有没有关机键。” 但他身边没有人啊，她很迷茫。 就在她迷茫的时候，悟从二楼玻璃橱窗离开了，很快，他在楼下出现，捋起袖子大步走过来，表情变得很凶，大声地说：“喂——旁边的那个长得丑还自以为是的大叔，赶紧给我滚！” 身高让胡渣男犯怵，能看见他捋起袖子后露出的结实的肌肉线条，因为脸长得很年轻，胡渣男威胁道：“别多管闲事。” 五条悟两只手迅速卡住他的下巴，对方的骨头因为被挤压而发出“咔嚓咔嚓”响声，五条悟将胡渣男就这样卡着提起来，冷冰冰的看着说： “莫非你觉得我是说笑的？你要怎么赔我损失的品尝草莓芭菲的时间？” 他给人的感觉相当可怕，说起来他本来就很有混世魔王的气质。 果然胡渣男流着汗疯狂鞠躬道歉跑路了，还摔了一跤。 五条悟转头，若岛瞳在旁边很费力的踮脚抬脖子观察，然后她伸手，有样学样很努力地学着五条悟卡别人下巴的动作和表情。 五条悟憋笑地弯腰指点她：“来来来，你这里做得不对，表情还要再凶一点，动作还要往下移动，手劲要大一点。” 本意只是嘲笑她，但没想到若岛瞳眼睛湿润、眼神坚毅地点点头。 五条悟憋笑在心里对系统说：【欸，这样看上去更想让人欺负了。】 他还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附加了一句：【瞳被欺负哭时真的很好看。】 系统：【……】 本来这事只是个小插曲，五条悟过后就忘了。 但没想到才过了半周，他又碰见若岛瞳被又被难缠的家伙缠上，这回她学了上次五条悟的动作，但是卡下巴的动作更像是在摸人家脸。 不，那根本已经成了摸脸了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乱学啊！！！！！ ?本作者贤者金鱼提醒您最全的《被最强攻略失败后》尽在[]，域名[( 五条悟吱哇乱叫，他一秒冲过去一拳打飞了表情一脸享受的下流家伙。 他把若岛瞳拉过去强迫她洗手，他脸色铁青地说：“洗手，给我洗手，刚刚摸了脏东西。” 还嘱咐道：“这样，下次发生这种事就叫你哥出来。” 项圈愤怒地震了震表示赞同，像是在说“我要出来把他们都杀了！” 若岛瞳疯狂摇头。 虽然也有一点讨厌搭讪和跟踪的家伙，但哥哥出来大家都完蛋了！他们罪不至死啊！ 系统幽幽地在他脑内忽然来了一句：【滴，亲密值加10点。】 五条悟：【……】 五条悟提防着系统又干什么坏事，开始花更多时候盯着若岛瞳，在校的时候，也时不时凑过来以背着手的姿势过来巡视，然后一脸欣慰地点头，或者一脸怒其不争地摇头，跟个小老头似的。 夏油杰无语地在旁边跟家入硝子说：“他这是又怎么了。” 家入硝子：“哈哈，不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吗？” 几天后，又要出任务了，这次的任务地点在杜王町。 在看过石黑一雄的作品以后，五条悟、夏油杰和硝子都对这座孕育了「杀人鬼」的城市有点兴趣，于是又变成了四人之行。 杜王町是仙台市的外围市镇，每年大约有二十万的旅客到访。 整个城市都被一种微妙的色调所笼罩，这导致建筑和天空搭配起来是很绚丽奇特的景象，高饱和的大胆配色让这座城市的气质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初次来到这里的旅客都感觉置身梦境之中，本地人却已经习惯了。 她们在任务开始的前一周到了，然后到处乱逛，像是来旅行的。 夏油杰：“我说，杜王町的天空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硝子：“是你少见多怪啦。” 五条悟在认真地看城市的景点宣传单，所以他敷衍地说：“硝子说得对，杰，是你少见多怪。”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他微笑道：“但是，这几天光天空的颜色就已经见过了橙黄色、淡紫色、薄荷蓝、深红色、墨绿色等颜色，是我少见多怪了吗？” 昨天早上似乎还看见了有一处是粉色天空与蓝色屋顶，要知道高调的粉蓝配色不是那么好驾驭的，这座城市似乎存在着任何奇异的配色，还能成功驾驭色彩。 “哈？”五条悟挑了挑眉，他将墨镜往下拉，用很冲的语气说：“难道这些颜色不漂亮吗？” 夏油杰似乎准备叫出自己降服的咒灵和他打一架：“这是颜色漂不漂亮的问题吗，这根本不科学吧。” 五条悟：“都来旅行了谁管科不科学啊？抓紧看景点才是要事吧？” 一时间两人火光四溅，马上要打起来了。 若岛瞳则全程看戏，她在旁边“吧唧吧唧”的吃酱牛舌。 五条悟忽然转 头，软绵绵地说：“喂——那个看戏的，这是城市特产吧，你不是本地人吗？” 若岛瞳诚实地说：但是我就是没吃过啊。⒌_[(” 五条悟猛地凑到她面前弯腰，这个距离，能看见他细腻的白色皮肤，眼中游动的粼粼波光，鼻尖就快要挨到对方了。 “啪嗒”一声，若岛瞳正夹着的这片酱牛舌掉了。 他白发微晃，笑了，微妙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然后他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截鲜红的舌头，还有乳白色的牙，有些许诱惑：“啊——” 他迅猛地叼了一片新的酱牛舌片，像是丛林猛禽叼住猎物，他的眼睛无辜地眨了眨，光在雪色的睫毛下落了一小片阴影，又纯又欲。 “唔，一般。”他咀嚼时言语含糊不清，吞下酱牛舌就跑掉了。 硝子凑过来张嘴，能闻到她身上属于美女的香味：“好狡猾，我也要我也要，啊——” 若岛瞳呆呆地将一片酱牛舌放到她的嘴里，又转头呆呆地看向杰。 杰一只手遮住脸：“别看我，我不会那样做的。” 五条悟说：“呵！你在高贵什么？别害羞嘛！张嘴，啊——”他夹起一块新的酱牛舌试图塞进夏油杰嘴里，但没对准，戳到他的鼻孔了，两个人因此像小学生一样扭打起来。 “别理他们，太幼稚了。”硝子夺过五条悟的墨镜，随意地戴在若岛瞳的眼睛上，若岛瞳开始装瞎，她好玩似的伸手到处乱晃，硝子揽过瞳的肩膀，和她去别的店逛了。！ 贤者金鱼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