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团厌将军努力变身游戏人气王》 《苒苒物华休》版本更新啦! 【更新了更新了,度日如年之后终于可以打剧情了!爷一吃完晚饭就迫不及待戴上全息头盔,就为了赶快看到主角团萧然他们的后续!】 【小熊猫执夷真可爱啊嘿嘿,不愧是爷,爷真可爱!】 【萧然快跑!不要被那帮疯子追上!】 【这就是全息游戏……这声效阴影什么的都太真实了!简直就像另一个世界……】 …… 身着金银绣线飞鱼短风衣,干练马丁靴的少年萧然头发在脑后扎为一个短啾,眉眼凛冽如刀,在夜色之中被火光朦胧照亮。 萧然的脸颊上被偃术箭矢擦过的伤口已经凝固为一条细细的血线,一只手伸过来似乎想要为他治疗,却被他猛地握住。 “执夷,只是不重要的小伤,不用浪费真言力量,快走!” 萧然顿了顿,还是决定解释一句,他拉着身后略显茫然的黑白兽耳少年的手,用尽全力,向着前方跑去。 远方轰鸣的炮火声交错,不知道是谁与谁的战斗叠在一起,今夜全东洲最繁华的核心城市——不夜未央城大乱,逆贼与魍魉怪物齐聚,战火瞬间将这座屹立东洲两千年不倒的璀璨明珠点燃,连绵的火光追逐着夜幕,从高空俯视,几乎像是地上的太阳。 附着在建筑表面的电子防护网因为四处爆发的争乱被各势力的攻击唤醒打开,淡蓝色的防护网倒映着月色,与极简风格的卯榫建筑交叠在一起,在夜幕中映出各色的闪烁光辉。 火光连绵地烧着,远远望过去,以被萧然拉在身后的少年执夷视角观察着一切的玩家们,也同样体验着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炙烤的感受。 有杀伐声与谁的惨叫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听不真切。 “东皇真龙在上!将士们冲锋!拿下这些叛党与魍魉怪物!” “杀———!” “那小子是湘夫人身边的暗卫……!!!别让他跑了!!” “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啊!我还不想死——!” “魍魉怪物……救命啊啊啊!” …… 奔走的,与逆贼,魍魉怪物战成一团的燕功卫军士正在大喊;紧咬着萧然等人不放的黑衣队伍混在不夜城未央街头混乱的人群之中;中年男子扑在地上,求着叛乱的逆贼饶过他的性命…… 无数人的呐喊与嘶吼正在远去,火光,月色,夜幕,电子光屏伴着偃术热武器炮火,卯榫箭矢交叠在一起,朦胧间旋转为玩家视线角落里黑白围界的围棋棋局lg。 《苒苒物华休》五个字浮在棋局之上,逐渐变得鲜明。 未来偃术科技与废土新中式风格的完美结合,真实的视觉与触感,让玩家们疯狂在弹幕上留下自己被震撼后的感慨。 由喜道科技网络有限公司研发的《苒苒物华休》,是最近火爆全网的全息游戏,背景设定是在漂浮于宇宙空间的悬浮之海上的世界,分东洲与西洲两个风格不同的大型势力与诸多小势力,世界观恢宏壮丽。 游戏自由度极高,玩法覆盖众多游戏党的偏好,再加上没有相关竞品,占据绝对全息芯片技术优势,刚刚更新1.1版本,便已经成为现象级的可怕爆游。 沉醉于竞技场和副本的强度党,爱布置经营家园公馆的家园流,喜欢农庄种菜养殖顺便偷好友菜的种菜流,以及一天24小时守在野外的神奇动物捕捉流,大世界闲逛爱好者…… 当然,苦思冥想游戏世界观考据的考据党们也不会缺席。 【在混战的人流中相伴着逃亡的小执夷和萧然小哥哥!我要开始磕cp了!】 【ke!都可以ke!我还记得1.0版本爷开局从天而降,一戴全息头盔那失重感把我吓得,地上那么多人,只有萧然小哥哥开大接住了爷,让爷免于开局暴毙的命运】 【哈哈哈哈1.0剧情简直放到所有游戏里也显得相当炸裂,东洲最高会议金殿会议召开中,全东洲的大佬都在,湘夫人还在和太傅对峙呢,东皇真龙命帝陛下还在天上看着呢……那么严肃的场景,众目睽睽之下,爷从天而降,砸穿了东洲最高办公场所议事金殿,为所有人带来“光明”】 【带来光明……物理带来是吧?谁说给天花板开个大洞不是改良房屋采光呢?】 【真龙命帝:好嘛,好不容易开次会,你们介么玩是吧?】 【你这真龙命帝怎么像津卫的?】 【笑死我了,真的好好笑,工部部长那惊恐的表情(工部部长打工人d痛苦.jpg)】 【出身觉法寺的工部部长快行古礼跪下来磕头了:陛下明鉴啊!这真的和我们没关系,只能说这小子太硬了,我们做的楼可是能抗最高级天灾的!!!】 【传下去,执夷,硬】 【代入感太强了,土木工程的觉法寺玩家已经开始发癫】 【hhh一边的太虚观观主已经笑成癫子了,太虚观与觉法寺果然向来不和】 【执夷:一个动作,让觉法寺和太虚观都为我癫狂】 【别癫了,萧然小兄弟才是真癫的那位】 【唉……谁知道世事无常呢,狗喜君公司,开局一把大刀,萧然终究晚了一步,没能救下他的养母,真龙命帝的祭司——湘夫人,夜色之下只剩下一地血色玉兰……】 【那么漂亮温柔又不失威严的湘夫人啊,凤仪万千的湘夫人……会不会赚钱!这都不出自机角色!只能说细菌公司是这样的】 【诸君随我号令!逆贼必死!】 【喜君公司的编剧喜欢玩大的,开局就逆党反贼齐上,整个东洲内忧外患,魍魉怪物随时骚扰,还有虎视眈眈即将从休眠期中苏醒的活性天尊,多亏这只是全息游戏,要是真的,这世界人能活?】 遗憾与感慨的弹幕如流星雨般划过全息游戏里可查看的独立弹幕屏,玩家视角默认少年执夷,但是每一位玩家都可以依据喜好随意调节自己的视角。 将视角拉到高处,整座巍峨的未央城都浸泡在偃术武器的对轰余波之中,蓝色的半透明电子防护网将建筑物死死护住,火光连绵在一起,将夜幕染为浓重的红色。 萧然拉着执夷疯狂奔跑着,下一个镜头,他们扑入未央城之外的哭喊着的人流之中。 “屠龙……屠龙……” 萧然举起手中偃术绣春刀,单手将执夷护在身后,一刀砍倒一个已经神情癫狂念叨着屠龙的叛军“不知秋”基金会成员,将他踢开。 “小心!” 执夷拉过萧然,帮他躲过身后刺来的军刀,萧然回身,动作异常流畅地砍断那人的军刀,毫不留恋,继续拉着执夷向未央城外跑去。 “你们两个男生实在是太慢啦!让本淑女等了好久好久!” 一个清甜可人的少女音凭空响起,两个奔跑的男生同时松了一口气,下一秒,深蓝色的渐变光影蝴蝶凭空出现,向着两个男生围去。 蝴蝶散开之际,无数追逐者射来的偃术箭矢与炮火狠狠扫入地面,留下纵横交错的深深刻痕,但两个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偃术看来是东洲的基础技术,建筑,街道的建造,甚至武器锻造都可以通过它来实现。真·万能的偃术。】 【木工朋克,电子偃术,卯榫科技,赛博武侠,确信】 【我怎么感觉玄机电子科技才是东洲的基础技术?】 【别说了别说了,一会儿代表玄机电子科技的太虚观玩家和代表偃术科技的觉法寺玩家要打起来了】 【什么卯榫科技,我们太虚观的玄机电子科技才是最厉害的好不好?!那群天天念经的秃驴何德何能和伟大的计算机门派并肩……yue】 【笑死了太虚观自己刚愎自用,现在已经连觉法寺的偃术研究院本质都不知道了,你们才是天天100110地念经好吧?而且觉法寺的行者偃师并非光头,也不必皈依,朽木不可渡也,你才全是秃驴!】 【我观压你庙】 【我庙压你观】 【绷不住,两家粉这么快闻着味就来了,两家一直争自家科技才是最厉害的,从游戏里一直争到游戏外,世界任务和世界频道处处都能看到对骂的太虚观与觉法寺弟子……没想到今天碰上了直播】 【真言确实厉害,作为悬海世界里类似于异能的存在,能让人类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看萧然小哥以非人的力量和速度将偃术箭矢全都接下,学物理大学牲不由感慨万千】 【游戏的事,你少管.jpg】 【这就是战场吗……这也太真实了……有点晕】 【到处都是血……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是这也太糟糕了,好在我们生活在如此和平稳定的世界里……】 【确实……呜呜呜萧然小执夷,你们都要好好地逃出去啊!】 【执夷拉开萧然,萧然反身抽刀好帅!动作也太连贯太漂亮了吧……】 【小蝴蝶!我的西洲小魔女前来救场了!主角团三人组一定要好好的!】 ……… 弹幕疯狂滑过,而视角在蝴蝶散开之后却突然被切,短暂的黑屏之后,剧情演出似乎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晨光微绽,混乱的夜色似乎已经过去,带走了未央城的硝烟与战火。装修典雅素静的房间里,被压缩放入容器的电子室香正缓缓散佚,闻起来像是清冽干净的雨后新茶。 现代中式简约装修风格的内间,透过透光的室帘,隐隐可见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潇洒撩开室帘,玩家们被新角色引起好奇心,刚想仔细观察,却发现镜头被猝然拉远。 长身玉立的年轻人肩披宽大的黑红配色军装制服大衣,暗红书法暗纹排列在黑红配色衬衫侧方,多了分东洲的温雅。 他伸出手,向着窗外望去,任由晨光落下,亲吻他的指尖。 【转视角了?难道大的要来了?】 【我去,这绝对不是未央城所在的居庸关边区,(窗外截图.jpg),看窗外的景色和建筑风格,明显和居庸关边区完全不同。】 【另一个地方的角色?转视角了?什么幕后大佬的既视感……】 【哇塞这角色外面的大衣是燕功卫制服,难道新的可抽角色是我东洲常规武装力量燕功卫?!壮哉我门派燕功卫!!!】 【悬海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燕功大帝万岁!】 【好漂亮的手,我直接斯哈斯哈,光看手就知道这一定是位美人啊!】 【肩上的制服肩标和徽章是燕功卫玉门高层军标!虽然模糊的和像素块一样,但是不耽误我认出来这位新角色是我大燕功卫的高层!】 【喜君公司你们坏事做尽!!!凭什么在这里切,不给人看脸!】 【泰裤辣这偃术与玄机科技结合的熏香,我好喜欢,蔓延出来的熏香烟雾中隐隐还能看到数据组成的细雨竹影,又熏香,又可以当摆件装饰,建议细菌公司速速出周边!】 【赛博卯榫,恐怖如斯!这就是偃术与玄机科技的力量吗?!】 【……话说,这个新角色,和之前萧然眼中倒映出来的,疑似反贼同党很像啊?(萧然逃离未央城时似乎看到远方火光中映出的什么人,瞳孔微缩,恨意蔓延.jpg)】 【???不要吧?刚出现的新角色居然是前期小反派吗?!】 随着考据党们的交流,1.1的版本剧情也在此刻彻底结束。 在玩家们都无法再窥探到的地方,试探阳光的手被主人收回,凛岳怔怔地看着窗外远处的一切,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真的已经不在现实。 刚刚他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在全息游戏里他早就将疼痛感应关闭,但是尖锐的疼痛依旧刺入他刚刚醒来尚且有些浑浑噩噩的意识。 “这是……游戏里?” 他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墙角处,起着镜子作用的长方形悬浮水波微微泛起涟漪,借着阳光与水镜,凛岳很快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黑色功能腰带紧扎,战术马丁靴,一头长发扎为高马尾,发尾在腰部荡出蓬松的卷曲宽度,垂下两缕鬓发及肩,配上长长的制服大衣衣摆,整个人帅气又飘逸。 他的蓬松额发被冷汗微微浸湿,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像是高山之雪一般,怔怔地看着水镜中的自己。 虽然服饰变化很大,但容貌依旧和凛岳本人一模一样。 这熟悉的打扮……和周围的陈设,以及从窗口望去,一望无际的卯榫不规则建筑…… 凛岳微微蹙眉,想到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 他这是……穿越到自己《苒苒物华休》内测时的那个号里去了? 总不能有人闲的没事,半夜给他套了身自己参加游戏内测时早就被销毁的号的cs装? 完蛋了。 凛岳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己应该怎么办,而是祈祷。 内测时他不懂事,乱七八糟的选项他随意选了一路,发言也大多图方便选了AI自动生成,这个号还不知道做过多少罪不容诛的事情,得罪了多少人,希望穿越不继承剧情选项人际关系…… 被迫来到游戏里的凛岳心想。 灵柩常埋山谷底……我重生了! 【灵柩常埋山谷底……没有永远的秘密……】 乱七八糟的歌声在凛岳耳畔响起,让凛岳感到自己可能是昨晚刷短视频刷的太多出了幻觉。 【咳咳,哎呀,宿主怎么这么不配合?这种时候不是应该配一句:“我穿越了”吗?咱家看那些推书短视频都是这么拍的啊!】 凛岳木在原地:耳边的这是什么鬼东西,这年头鬼都5g网上冲浪了吗?这么时髦? 【言归正传,叮铃铃——您的穿越必备金手指系统已经上线,喜君公司2.0版本倾情邀请您,加入《苒苒物华休》游戏的深度测试!咱家在这里感谢您的配合!】 凛岳了愣了愣,在他的印象里,也许是因为曼德拉效应,他总觉得面前的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不过他的思考很快又一次被打断,小丑般嬉笑的提示音响起,自称喜君公司的话唠系统再次开口,带着迫不及待的喜悦。 “喜君公司?” 凛岳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是鬼,是更莫名其妙的存在。 喜君公司,那不就是……火爆全息游戏《苒苒物华休》的游戏制作商公司的虚拟吉祥物吗? 喜道电子科技有限公司,《苒苒物华休》的游戏制作商,除了高超的全息游戏技术之外,其企业特征之一便是一团红色表情包吉祥物喜君。 这个自称吉祥物喜君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东西…… 【察觉到宿主疑惑,喜君温馨提示:请右手在空中右滑,口中念:“开启光屏”,然后登录玄机电子光屏,查看更多信息。】 像是察觉到凛岳的僵硬,喜君的提示音适时在他的耳畔响起,凛岳顿了顿,为了不再继续僵持下去浪费时间,还是决定先将疑问埋下照做。 “开启光屏。” 喜君提供的开启光屏方法与游戏中npc们使用光屏时的操作并无太多区别,凛岳话音刚落,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光屏便悬浮在了他的面前,随着指尖的轻点,做出各样反应。 玄机电子科技制作的随身光屏是全息游戏里东洲人人都有的,类似于手机的便携式通信设备,外形是可以随处安装的鲁班锁挂件,但在太虚观玄机网络基站覆盖之地却相当于小型计算机,有着各种功能。 可惜因为最大反派bss活性天尊天天加班加点生产魍魉怪物造成的影响,悬海世界一切技术发展以便于与魍魉怪物战斗为先,网络世界只有论坛和一些类似与x信的通讯功能,还没有发展到现实世界那样因特网百花齐放的程度。 凛岳的光屏默认面板设立在工作面板之上,他刚刚打开浮空光屏,就看到数不清的红色消息密密麻麻地铺了一光屏,心中感慨。 果然,自己的这具身体就是内测时的游戏账号。 内测时被他精心练成玉门守关将军的那个燕功卫门派账号,看这工作界面铺天盖地的公文通告请求。 没有让凛岳被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信息震撼多久,喜君很快像是黑入电子光屏的计算机病毒一般,在光屏的工作面板上占据一个小小的自创分区。 凛岳深吸一口气,点开了那个分区。 被大脑保护机制模糊的记忆瞬间充斥在他的脑海,突如其来的山洪,坠下山崖的面包车,与好友们惊恐狰狞的表情一瞬间涌上心头。 他……好像是已经死了? 黑发的年轻人死死捂住自己的胸口,呼吸在瞬间变得沉重。 不过他的异样也仅仅持续了一瞬间,几秒后,他深吸一口气,面上不再有任何异色。 回忆复苏。 一天前,他与从小玩到大的三位好友一起租了辆车自驾前往山区采风旅游,却在山路途中被困,又倒霉的遇到了泥石流,整车人被天灾囊货,卷下山崖。 每个人的结局自不必多说,天灾面前,绝无生还可能。 不过在失去意识前,凛岳记得,自己似乎的确确听到了与喜君类似的小丑笑声。 【叮咚!喜君公司向您发起交易申请!鉴于您与好友们都是喜君公司的内测玩家,喜君公司保存了您与好友们的灵魂意识,并且特此邀请,只要完成喜君公司的任务,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您与好友们便可以在现实世界重获新生!】 【怎么样?心不心动?】 喜君那机械音都遮掩不住的快乐像是一支正在敲击桌沿的笔,透出几分莫名其妙。 随着喜君的声音,一个半透明的蓝色申请框出现在凛岳的面前,和全息游戏里的界面一样,左边是确定,右边是取消。 【时不我待,请凛岳玩家尽快做出决定哦!】 “那我的具体任务是什么?” 凛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没有被喜君带偏节奏,反而像是求知若渴的小孩子一般语调轻快地按着自己的步骤发问。 【当然是成为全息游戏里当仁不让的最高人气角色,并且协助游戏主角团完成拯救世界的伟大任务啦!这只是粗略概括,之后咱家会在关键时刻进行详细解说的!不过绝不会超越这个范畴!】 喜君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像是在朗读课文。 “哦——” 凛岳拉长了尾调:“我懂了,你是让我当主角团的保姆!” 喜君:“……如果你非要用这种形容词那我也没办法。” 一瞬间有些无语的喜君很快恢复了乐子人的心态,继续抑扬顿挫地说着。 【不过……只有你们四个人都选择确定,交易才会成立哦!反之,如果有一个点了取消……哼哼,那么他就会立马复活,你们也将彻底死去!咱可是会这样告诉你的三个朋友的!你要不要猜猜,最终会是什么结局呢?】 【哦哈哈哈当然,本着公平的原则,只要你最快点下取消,那么你就可以一个人复活,不必去未知的悬海世界赌一把,只是你的朋友们将失去做任务活下去的机会。】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喜君快乐地扔下这一句话,却没有如愿在凛岳面上看到希望被击碎后的恐慌表情与自私丑陋的惺惺作态。 后者反而将自己的手指立马放到了确认键之上,不带犹豫一分一秒,显得刚刚长篇大论的它像个小丑。 【真糟糕……你不觉得担心吗?如果有一个人心怀恶意,你可就要真的这样死去了……】 喜君不信邪地继续嘟嘟囔囔。 “我担心那个做什么。” 凛岳动作迅速地点了确认,动作稳准狠,好像生怕喜君反悔。 喜君提出的交易对他这个死人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在凛岳看来,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是暂时的,甚至换了个世界,一切也都还有着无边希望。 “从孤儿院开始的二十年的友谊了,我们这点默契还是在的。” 他摊开手,仿佛在嘲笑喜君大惊小怪,又像是在得意自己拥有珍宝的小孩子,一向挂在脸上的笑容里也多了几分自得的张扬。 “怎么,难道贵公司这么凄惨,连健康积极的朋友关系都没有,人人都想对方死在自己面前?” 凛岳露出同情的神色:“那你还真是可怜啊,长期处于这种环境之中。不会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因为你自己实在是太糟糕了吧?” 【刺啦——呲啦——实时检测目标人员选择答案——确认:4人——交易达成——模板展开中——】 与凛岳的预测一致,身处游戏世界各处的三位友人没让他等多久,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确认键,没有一个人选择出卖其他人的生命来换回自己重回现实的触手可得的复活。 丢了面子变成乐子的乐子人喜君开始装死,公事公办地扔出长长一条同意条约,像是全息游戏开始前的玩家同意申明书,不再说话。 凛岳细细翻了翻,确认最重要的那条:【乙方凛岳成为全息游戏世界T360里的最高人气角色,并且协助游戏主角团成功完成主线剧情,尽量保证尽可能多的人活到终局,甲方赋予乙方四人在现实世界T361复活作为报酬。 《新纪元宇宙星际正义交易法》见证,此合同自然生效。】没有问题,又仔细观察了下其他条款,确认无误后,便点了同意键。 凛岳轻轻挥手,数据提示框在他面前化为数据分子消失,连带着扰人的喜君一起。 “任务第一阶段,成为全息游戏里无论剧情如何发展都当之不让的人气角色!” 刚刚服务条款里的文字再次浮现在凛岳的眼前。 这是个很难的条件,因为一个游戏的角色千千万万,没有数量上限与尽头,远非其他娱乐形式能比。 而他要从千千万万的角色中,成为人气最高的那一个,还要在主线剧情进行的过程中,一直保持这一点。 “啧啧啧,有些麻烦啊。” 凛岳虽然嘴里说着麻烦,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忧愁。 “不过,”他下一秒话锋一转,笑容明朗。 “我最喜欢麻烦。” 凛岳向窗边走了两步,重新回到窗边,他看着远处连绵的,更偏向现代科技感的卯榫建筑,深感此世果然壮丽的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勾画着接下来的打算。 剧本的大致轮廓在于喜君交涉的那一瞬间便已经在脑海中敲定,打造人气角色与为公司收买人心也差不了多少,对此凛岳经验丰富。 喜君作为交易甲方,也能为他任务的推进提供不少便利,比如游戏中自己这具账号的状况,以及平铺开的,可以让他随时穿梭于悬海各处的游戏地图。 只不过,越深入了解,将阻碍与助力明明白白列出来,凛岳就感觉细节之处还是有些棘手。 内测时的游戏自由度比公测还要高,同时也更加简单,他将这个账号练到了燕功卫将军的职位,现在内测公测世界线融合,在公测的东洲中,能被称为将军的,只有东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五位镇关将军。 作为与西洲帝国齐名的悬海两大势力之一的东洲联邦,为了与游戏剧情最大反派活性天尊构造出来的各种克系怪物与天灾相战,东洲将整片疆域分为山海,玉门,锁钥,剑门,居庸五大边区以及其他一些小型的自治独立势力,比如西域三十六国等。 五大边区每边区都由东洲之主真龙命帝亲派的镇关将军镇守,处理活性天尊吞噬同化的怪物与天灾,以及地方各类事宜。 而他现在的身份,在扭曲的内测与公测世界线平行之下,成为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被真龙命帝委派来玉门的新任玉门镇关将军。 成为人气角色不仅只需要玩家们的支持,还需要游戏内角色的好感度。 但凛岳想到的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账号还是继承了人际关系,因为内测时胡乱点的选项和AI发言的不当,就他现在在周围人心里的印象……人人喊打,说是团厌都要被扇几个巴掌。 更不必妄论什么人气顶点了。 人家执行任务都是从0到100,他却是从-100到100,平白多辛苦一倍。 凛岳悲哀地心想,如果能重来,他绝对不会为了迅速刷级,剧情跳过,发言乱点甚至借用AI自动生成。 铁血强度党的滑铁卢 指尖在冰蓝眼眸下滑过,凛岳长叹一口气,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感觉到无语的情绪。 不过好在,他的这个账号之前的所有经历几乎都是空白的,只有一个月前刚刚在沉睡中苏醒,刚苏醒便被真龙命帝指派为镇关将军这一点是确定的。 可操作性极高。 作为一个月前空降玉门的空白将军,因为乱说话乱操作所造成的负面影响还有机会消除。 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变为真实之后,东洲的最高统治者真龙命帝究竟是如何将他的账号选为将军……明明镇关将军的选择是重之又重的事…… 还有主角团…… 凛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悬海世界观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他又身居高位,主角团还肉眼可见地将要搞出各种大事……要确认的事情实在太多,让人不由得感慨:想活下去,还真是件难事。 也不知道其他好友面对的情况有没有他这么离谱。 凛岳正在悲秋伤春,水镜突兀地泛起波纹,被一阵如风的锐利划出波澜,下一秒,面带银鹰半面面具的短发男人如一团黑云一般出现在他的身后,鞠躬行礼。 喜君交给他的账号记忆里有面前这个黑衣男人的存在:悲云,七日前被真龙命帝派来给新任将军担当暗卫的未央城高手,是玉门主要角色里少有的对他态度不咸不淡,没有过于负面之人。 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凛岳心想。 “将军辰安。” 声音不咸不淡,带着点大早上被迫上班的怨念,没有一点对于玉门关地区最高负责人的尊敬。 已经挺不错了,凛岳心想,就账号的这团厌buff,这位公子……嗯,护卫没上来一剑捅他他都觉得很感动。 “辰安辰安。” 凛岳困乏般用食指揉了揉额角,微微低首,露出一个有些茫然的笑容,尾音微微拖长,整个人像是一只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赤狐般松软。倒是让跪在下面的悲云一怔。 这位冷酷无情到如同机械般的将军,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看上去甚至称得上柔软的样子。 面前将军几天前冷酷无情斩杀玉门事务府侍卫官,宣布其为隐藏多年的魍魉怪物的冰冷神情在悲云面前一闪而过,之前的这位将军周身环绕着过于可怕的杀意,无人敢直视,而现在褪去杀意之后,他才发现这位将军的眉眼相当温和,与玉门流传的凶神恶煞完全不符。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之前的那位将军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某种机器人,而面前这位才是真正活生生站在这里的人。 “怎么了?为何愣在那里?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凛岳注意到悲云怔住,修长的手指在悲云的眼前扫过,后者微微低首表示对这位玉门最高领导人的尊敬,道出自己的来意。 悲云:“在下无事,谢将军关照,将军,第一光屏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他是来提醒这位新任将军不要忘记不久后的第一光屏会议的。 凛岳的笑容僵了一瞬间。 狗喜君,还真是一开始就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第一光屏会议,是大梁的最高线上会议,没有金殿议事大会那样正式,通过电子光屏进行,参与者只有真龙命帝和五位镇关将军。 凛岳有些无语。 虽然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刚刚从沉睡中苏醒一个月的借口来解释自己的不对劲之处,毕竟没有人知道他沉睡前究竟是怎么样的人,除了一位——真龙命帝。 但1.0版本更新的剧情里,东洲的最大城市未央城被活性天尊的信徒魍魉教会,以及一直致力于颠覆真龙命帝的逆贼组织不知秋基金会入侵,本就在上一次魍魉疫潮中重伤,正在修养的真龙命帝祭司湘夫人战死,主角团也被迫逃离,整个未央城乱成一团,真龙命帝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心情来关心他这个下属的不对劲。 凛岳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简单理了理仪容后,便与悲云一起离开卧室,向玉门事务府的工作正堂走去。 事务府作为五大分区之一玉门的最高社会管理机关,后院里却是镇关将军的私人居所,按照上一任将军的爱好做了布局,交错种植在偃术自动培养皿中的树木上绽放着如火焰般燃烧着的耀眼石榴花,比天边的朝霞都要璀璨夺目。 淡淡黄色光点从花蕊中溢出,悬海世界观中的植物与现实世界多有不同,凛岳闻到了沁人心脾的石榴花花香,依稀想起按照游戏里的设定,那些光点是花朵在进行光合作用。 正堂周围围着许许多多的燕功卫军士护卫,他们见到将军后一板一眼地立戈问好,没想到一向冷眼相待不分给他们半分眼神的“机械人”玉门将军居然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站的笔直的玉门燕功卫感觉自己的眼睛恐怕是被战场上的那些天尊仆从搞瞎了,所以现在才会看到如此诡异的场面。 悲云看着将军一路走过的地方掉了一地别人的眼睛,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痛快。 哈哈,让你们也感受一下我今早的茫然。 工作正堂是镇关将军的专用办公室,面积很大,兼有小型接待室的作用,装修风格是现代极简中式,高级不失简洁。 在正堂的正中央,一张红木质感的办公桌横在那里,被侍卫官换了新鲜石榴花的花瓶静静地立在角落里,一些需要将军手写扣章的重要文件被整整齐齐地分格放好,看来虽然对他这个走马上任的新任将军颇有微词,但是事务府的人工作依旧是有好好做的。 “好啦,悲云,接下来护卫工作就麻烦你了,辛苦辛苦。” 年轻的将军眨了眨眼,拍了拍悲云挂着银色鹰状肩甲的肩膀,走向那简易正式的红木长桌。 青年的眉眼生动,顾盼之间,那双冰蓝色的眸子中,似乎有碎雪伴着点点星光溢出,漂亮极了。 悲云又一次怔住,这位将军与对他的印象的反差实在是过大,他是一周前从东洲未央城调到这里担任新任玉门将军暗卫长的,但也就远远地见过一面冰冷的将军,今天一个人来给将军提醒会议,亏他还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准备,生怕自己被对方一个不高兴为难。 没想到……好相处到让人意外。 不应该啊,如果这位新任将军是这样的人,那为什么整个事务府和其他玉门公务人员都对他颇有微词? 悲云低下那双银色的竖瞳,敛去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心里被拜托的浓厚责任感油然而生,一边称是,一边化为黑云消散,带着暗卫到殿外护卫。 “……真是个烂摊子。” 注意到悲云已经离开,凛岳收起游刃有余的笑意,长叹一口气。 他突然想起来,也许这团厌buff并非只是因为他在游戏里随手选的有病选项,还因为他在内测时抽到的一个莫名其妙buff——【见弃于人】 一个会降低npc好感度,但是可以提高攻击力,为自己增加护盾的buff。 当时的铁血强度党凛岳一切只为了游戏性,心想这什么神仙buff,恨不得装好几个,想都没想就把【见弃于人】安到了自己身上,还升到了最高级,没想到……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居然会穿越进全息游戏。 年轻的将军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感觉自己的偏头痛要犯了。 刚刚一路走过来,他多多少少也感受到了整个事务府在他出现之后便显得极为不正常的凝固气氛。 悲云与他接触尚少,还能通过一些小细节扭转一些,但事务府的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凛岳对他人的情绪敏感度一向很高,这是他在残酷商业家族中成为赢家的底气之一,甚至被其他几位友人称为:“简直是到了读心术一般异能力”。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受【见弃于人】与这个账号所做过的事情的影响,所有玉门军护卫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都不自觉显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毕竟在他们眼里,凛岳是真的会随手杀人,然后公布被杀之人为魍魉怪物,实在是把镇关将军可以对魍魉怪物先斩后奏的权力用到了极致。 “真是……长路漫浩浩啊。” 凛岳一边登录事务府的玄机网络,一边打开了自己的随身光屏。 心中的成见绝非一朝一夕和几个微笑可以轻而易举解除,当务之急,还是那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会议。 随着倒计时结束,真龙命帝发起了随身光屏的线上会议邀请,凛岳做好准备点了进去,下一秒,真龙命帝的龙座便出现在了他的正前方十米处。 由玄机网络模拟投影的真龙命帝模糊不清,看不到表情与真容,只是一个人形的影子。 在周围落座的,则是除玉门之外,锁钥,剑门,山海,居庸四大边关的镇关将军。 居庸将军秦免脸上贴着医用敷贴,周身气压极低,看上去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不过想到1.0和1.1版本剧情中的那场大乱就在发生在他的边区居庸,也大差不差。 山海英姿飒爽的女将军度关月眉头紧锁,怀里抱着一只奶呼呼的老虎幼崽,看的人心惊胆战。 剑门将军江风大大咧咧极了,不仅没穿军装制服,办公桌旁还藏着一角外卖的包装盒,让人有些绷不住。 而江南水乡锁钥的女将军清荷发丝流转,眉眼似画,如果不是身穿军装制服与眉间凛冽的气质,更像是世家大族的大家闺秀,而非战场上的人形兵器。 凛岳面上维持着工作时的官方笑容,不动声色地将四位同僚大致看了一遍。 四位将军性格各异,但是都不是难以相处的性格,唯有那位端居龙座上的真龙命帝,周身弥漫着看不透的瘴气,像是深渊。 第一光屏会议现场吃瓜 真龙命帝高居于最高御座之上,静静地看着下方的五位将军。 “开始吧。” 冷漠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 ,真龙命帝的声音即使通过电子信号转换后重新合成,也依旧显得威势十足,如同暮鼓晨钟的奏响。 凛岳放在案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一角衣摆,他在真龙命帝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便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一种即使隔着千里之遥也依旧清晰的威压。 恍然间如同无尽寰宇在他眼前绽放,碎裂的星尘,翻飞在云海之中无所不能的金鳞巨龙长啸之中,高大的山峦破碎,大地皲裂,万海皆平。 但其实真龙命帝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 可即使那位至高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念头,一切都会被司命的存在本身湮灭。 那是大司命的威压。 在悬海世界观里,除人类与魍魉怪物之外,有着如同神明般的伟大存在,从被称为云上之国的云中的国度降临,庇护世间。 祂们翻手之间,便是世界的倾覆,规则的扭转,与天地的倒置。 这些凌驾于任何生命之上,掌握着某一规则权柄的存在,在东洲被称之为司命,而在遥远的海外西洲,则被称之为更通俗的神明。 司命也有着强弱之分,东洲的人类按照自己的理解将司命按强弱分为少司命与大司命,二者之间并非简单的强弱,而是等级上的差距,大司命完全可以将少司命吞并,取得祂们的权柄。 有些少司命为了不被大司命吞噬权柄,甚至自愿成为大司命的追随者。 而统治东洲的君主,便是真龙命帝,整个悬海屈指可数的大司命之一。 那威压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是濒临死亡的感受依旧如同重石般压在凛岳的心头,窒息感如蚀骨之蛭无处不在,让他面色微微发白,胸口闷痛,再也无法忘记。 凛岳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内测账号最高级只有80级,而公测后账号最高级都一致调到了120级,也就是说,他现在正在用一个菜鸟八十级小号直直面对悬海世界观设定里天花板之一的真龙命帝。 作为堂堂五大镇关将军之一的玉门将军,刚刚居然被上司的无意识威压压的喘不过气来,想到这里,凛岳差点被喜君气笑,怎么这交易偏偏选了内测的账号,而不是他公测的满级高练度大号。 如果是他的大号,就算是悬海世界观最大bss活性天尊都杀给你看! 凛岳揉了揉额角,心里mmp,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带着公式化的严肃表情。 在公司当总裁,类似的会议开久了,凛岳现在已经能够将固定的某几个公式化表情变成面具一样,随用随取,随取随戴,自然的就像是从出生起就焊在他脸上的一样。 光屏会议按五大分区东西南北中的顺序进行,江南边区锁钥的将军清荷最先站起,向周围四位同僚点头示意后,用柔和轻雅的声音将锁钥最近的相关事宜一一汇报,犹如婉转的歌调。 “……总体来说,此次午门之乱,锁钥协助居庸擒获混入边关检测区的不知秋基金会成员135众,其他相关详细报告已经篆为奏本上承陛下,请陛下明见。” 清荷汇报完毕,向真龙命帝点头示意,便缓缓坐下。 不像是信徒对神明,倒像是打工人对老板,看来镇关将军就算面对大司命,姿态也不用过于谦卑,相当平等。 午门之乱四字一出,凛岳明显感受到周围的气氛陷入某种程度的一瞬冰冷。 毕竟东洲实在是悬海之上一堵无坚不摧的巨墙,面对历史上毁灭无数文明的数次魍魉疫潮也没有被击倒。 疫潮是由可怕数量魍魉怪物组成的巨大族群,在瘟神活性天尊力量的影响下,数量较多的魍魉怪物不断进食的同时,还会给周围生命带来各种疾病隐患,降低生物免疫力,因此被称为疫潮。 没有人能想象这样强大的,度过四次活性天尊进食期疫潮,作为悬海对抗魍魉之众主力的可怕势力的都城,会被里应外合的逆贼叛徒攻入。 虽然午门之乱被迅速镇压,带队的逆贼高层也被居庸将军物理意义上碾碎,没造成任何意义上的严重后果,但这也实实在在是一次巨大的挑衅。 凛岳叹了口气,按照东西南北中的顺序,清荷之后,便是他的叙职报告时间。 好在事务府的电子资料库里有历年的报告底版,凛岳听了清荷的述职,多少也能补充部分,再加上光屏会议开始前紧急从玉门各机关那里薅到的述职报告,和自己常年运作公司每季度会议上听报告听出来的经验,意外显得像模像样,中规中矩。 这次第一光屏会议,玉门边区的新任将军第一次出现在四位同僚的眼前,但是山海与居庸的将军正处于对午门之乱的愤怒中,唯有剑门的江风与锁钥的清荷抬起眸,静静打量正在发言的新同僚。 看上去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在悬海世界外表年龄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真实年龄,但是气质沉稳,讲话不卑不亢,第一次叙职也写的相当完善,看来高位事务处理经验丰富…… 清荷挽起鬓边一缕发丝,陷入沉思。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位年轻将军的时候,一种不讲道理的厌恶便从心底蔓延,不明显,但潜滋暗长。 那感觉转瞬即逝,犹如错觉。 曾经是镇关将军也不认识的高位者,深得真龙命帝与上任玉门将军赏识,被陛下亲自下旨任命为玉门将军……清荷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心里暗暗提高了对新任玉门将军的关注度。 “……玉门的太虚观一直在对西域外的沙路进行检测,玄机网络已经覆盖至不知秋基金会与魍魉教会的活动范围,一有异常,必定第一时间将详细数据报告敬上。” 午门之乱中,魍魉怪物被人故意放入居庸未央城,这两个势力与魍魉怪物入侵未央城有着必然联系,甚至连端居最南方的锁钥都检测到百位试图混入边关检测的不知秋基金会成员。 凛岳的做法中规中矩,周密全道,对于一位刚刚继任一月的年轻将军来说,却显得过于成熟稳重。 就连向来眼高于顶的居庸将军秦免都不由短暂从愤怒中抽身,多看了凛岳两眼。 这位新晋的玉门将军的确有些东西,看起来年纪轻轻像是刚刚二十出头的少年,却已经行事老到,对于玉门各项事务一个月就牢牢握在手里,尽数吃透,报告全面,远比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刚刚就任时游刃有余,也免不得前任玉门将军会亲自在留给真龙命帝的文书中,委任其镇关将军一职。 凛岳将最后一点补充好后,便行礼坐下,剑门的将军江风起身,将各地辖区内的政务情况,与不知秋,魍魉教会动作痕迹上报,江风一向懒散的表情转为正色,山海将军度关月吐出的报告也难掩对破坏东洲平和的逆贼的愤怒。 最后站起的居庸将军秦免更是火气旺盛,因为真龙命帝与内阁负责人太傅本就坐镇居庸,对面积广大的居庸边区了解较多,他向来报告风格精炼短促,这次却是长篇大论地抒发了自己的愤怒,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字数都在骂逆贼的放肆,并且在最后要求自己带队出战,给本部位于东洲外无人未化之地的魍魉教会一些颜色看看。 但真龙命帝只是静静地听着,如同一尊无欲无求的神像。 “……各边关分区继续按照百年计划警惕魍魉疫潮,至于午门之乱事宜,一切交由太傅处理,各位各归职守便可。” 对于震撼整个悬海的午门之乱,祂只简单丢下一句自有安排,吩咐各位镇关将军接下来一切照常后,便径自退出了光屏会议。 御座之上的至高离开后,凝滞的空气仿佛都开始流动,就算是隔着千里之遥,那位大司命的力量也足够影响遥远之地的环境,即使祂已经尽力收敛。 没有人对真龙命帝的来去匆匆此感到意外,毕竟司命的脾性一向古怪,祂们人性稀薄,能与人类对话已是不易,哪怕是身为东洲最高统治者,按理说已经是最接近人类的真龙命帝,也性格古怪,并不爱与人类进行多余的交流。 对于各项事务的处理,由东洲各方势力选取代表组成的最高统率机构东洲内阁,自有以百年为单位的计划安排。太傅与内阁成员亲自安排各项事务,真龙命帝从不多管,除非祂认为相关事宜已经威胁到东洲的安危,才会亲自出手。 “陛下虽然这么说,但是那帮逆贼实在是太放肆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真龙命帝退出会议后,蔓延在五位将军之间的短暂的沉默很快被终结,居庸将军秦免率先拍案而起,黄花梨木桌在愤怒的将军手下几乎裂开,隔着电子投影,也能看到其泛起蓝色的电子防护网。 哎呀,这一下真是用了不小的力气。 凛岳在心里感叹道。 要知道五大边区每一分区将军府的长桌都足以抵御活性天尊制造的魍魉之众的攻击,固定阈值以下的攻击根本不足以让电子防护网亮起。 刚刚居庸将军秦免的那一下,如果放在战场上,应该足以震碎一大片魍魉怪物。 “消消火气,秦免,你现在如此躁动,才是着了这帮疯子的道。” 剑门将军江风耸了耸肩,他依旧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只不过时常眯着的眼睛,这次破天荒地睁开。 “躁动?你竟将我的愤怒视为躁动!” 秦免冷着脸,他本来就剑眉锋利,长相颇有攻击性,再加上一身金纹修身黑衣,竟让周围的人都感觉到森森冷意。 午门之乱发生在未央城,四舍五入就是打了他这位名义上居庸边区最高负责人的脸,秦免现在看谁都像魍魉教会想打一架,尤其是这个平日就素不对付的江风。 倒霉的将军平日里被未央城的那帮官员们排挤,居庸将军负责的范围根本不包括诺大的未央城,大祸临头的时候却是被推到最前面的那个倒霉蛋,想到大胆放肆的逆贼和回去后不知道要如何在真龙命帝面前打他小报告的那帮未央城官员,秦免心情便差的要死。 偏偏这时候江风还自己找上门来。 “怎么,难不成剑门将军如今终于不再将光屏会议当做儿戏了?今天怎么没向陛下递交你的辞职信?” 秦免冷笑一声。 居庸将军秦免与剑门将军江风本就素不对头,前者觉得后者过于懒散,怎能堪当将军之位,简直是败坏将军风气。而后者吐槽前者墨守陈规,死板的要命,两个人在每次光屏会议上必定大战三百回合,完全是仗着真龙命帝身为大司命,没有感情,意识不到暗潮汹涌。 “呵,那您可小心着,明天记得去岐黄门名下医院看看自己身体,别高血压气出毛病来。” 江风懒洋洋地耸了耸肩膀,一向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露出内里翠绿的眸子,显然也因为午门之乱憋着火气。 “好了好了,你们现在都先歇歇吧,陛下没有吩咐,心里再多的想法也没用,我们只能一切照旧。”锁钥的女将用盖碗将茶沫撇净,轻抿一口茶水,示意两个互看不顺眼很久的家伙冷静下来。 江风与秦免对视一眼,冷哼一声。 “啧。” 这时却突兀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山海的女将军狠摸一把手里的小虎,发出啧的一声。 锁钥将军瞬间柳眉微蹙,眼光锋利如刀,撇了怀抱幼虎的山海将军一眼。 几位镇关将军互相针锋相对,劝架的也相当有攻击性,独留凛岳在一边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山海将军与剑门将军互看不顺眼,锁钥将军与山海将军之间也有着某种对峙。 凛岳顿时起了兴趣,表面笑呵呵,心里已经开始研究等会议结束怎么打听打听镇关将军之间的风起云涌了。 毕竟八卦是人类的本性,凛岳也不能免俗。 江风的试探 可惜,即使他已经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还是有人找了过来。 使了点小技巧祸水东引,让秦免与度关月发生争执从而脱身的江风像是瓜田里的猹,滑溜溜地一扭,扭到了凛岳身边。 度关月愤愤不平,秦免也火气旺盛,两个人因为几句话便开始唇枪舌剑地对峙,清荷瞪了一脸“与我无关”的江风一眼,走过去撑着笑试图安抚两个脾气火爆的同僚,却依旧灭不了火,两个人几乎马上隔着网线打起来。 “哎呀呀,玉门将军早安啊。” 江风却丝毫不慌乱,像是看不到身后乱作一团的三位同僚一般,与凛岳打着招呼。 他与其他将军的风格不同,人如其名,如同一阵捉摸不透的风拂过耳畔,让人感觉滑不溜秋,不知如何下手。 凛岳没有被对方貌似亲切的样子蒙蔽双眼,他冷静地摆上公式化的笑容:“江将军同安,不知江风将军找凛岳有何要事?” “严肃的政务已经在真龙命帝面前过完,在下只是对新同僚本人有些惊讶。” 江风摇着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折扇,上面用潇洒的行书写了“绝不空军”四个大字。 “凛岳不太明白江将军的话。” 年轻将军的脸上挂着仿佛不会褪色的笑意,与江风不同,他更像是寒夜中温暖的火焰,官腔打的圆满,但同时视线却转移到了江风手中的折扇上。 嗯,这位江风将军,居然还是个钓鱼佬。 也许是注意到了凛岳的视线,对方有些尴尬地将扇子合起,讪笑两声,才再次开口。 “剑门速来与玉门各方合作密切,尤其是商贸,实不相瞒,我在剑门听闻玉门商人有些闲话,如今与阁下一见,倒是明白了什么叫流言可畏。” 江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剑门与玉门大面积接壤,许多玉门商路都要通过剑门,玉门当地的具体情况轻而易举便能传到江风耳里,包括某些玄机网络上不会流传的信息。 比如新任玉门将军性格凶残,杀戮成性,毫无人性,如同机器。 但江风今天与对方会面,却发现这位新任同僚并非传闻中那样。 江风自诩看人很准,玉门的这位年轻将军虽然总是挂着一副笑脸,但是气质沉稳,像是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 他甚至从这位新同僚身上借助自己的真言力量感受到了藏匿的很好的麒麟气息,能被祥瑞承认……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什么大恶之人。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江风就是感觉,面前站着的笑呵呵的这家伙,有问题。 那不像是通过经验衡量出的推理结果,更像是一种直觉。 凡事都有例外,江风向来不会允许例外在自己眼前发生,这是他对东洲的责任,他可不想让自己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继承人未来共事的同僚有任何异常。 锁钥和山海离得太远,居庸的秦免又不是多考虑几分的性子,他只能自己上场试探。 更何况能让整个玉门上上下下大多颇有微词,凛岳这位新任玉门将军至少绝不无辜。 意识到了凛岳身上存在的疑点,纵然复杂的情绪交织,江风问话也依旧滴水不漏,进是在质问年轻将军的风评,退也可以自称是在提醒新同僚小心。 “原来如此,我明白将军的意思,实不相瞒,凛岳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状态尚未调整,也许……呃,因为一些不便明说的原因,他们对我有些误会……” 凛岳露出有些苦恼的神情,眉毛弯成八字,十分无奈地摊了摊手,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开口安慰。 “不过凛岳在此多谢您的提醒。” 凛岳点点头,右手捂在胸口微微鞠躬道谢,以表现自己对江风告诫的重视。年轻将军礼节一步未少,直接将江风的话挑明为对他的帮助提醒,让对方点到即止,不能继续质问。 “……玉门多风沙,凛将军注意身体。” 江风挑了挑眉,只能留下有些意义不明的话后挥挥手离开。 如凛岳所料,既然江风给了自己进退的选择,那凛岳就借此帮他做出选择,挑明对方此言帮助自己后,对方果然停止了继续刨根问底的架势,也避免了凛岳自己多说多错的可能。 这是凛岳在应对“商业伙伴”中取得的对话小技巧经验,没想到来到全息游戏里还能用上。 “那帮家伙真是让人愤怒!我这就再去向陛下请命出战,希望到时候山海将军不要只会逞口舌之快!” “这话原封不动送还居庸将军,我山海大地向来尚武,如若陛下准许,自当第一时间出击!到时候不如约定比试,看看是我山海杀的魍魉怪物多,还是居庸杀的魍魉怪物多!” “好!山海将军有魄力!” 度关月与秦免吵到最后居然又绕回了带队出战与未化之地魍魉教会开战的话题上,最终以奇怪的方式双双达成共识,准备回去继续“上奏折”骚扰真龙命帝,怀着沸腾的热血下了光屏会议。 随着他们全息投影的消失,清荷狠狠瞪了始作俑者江风一眼,而后者只是如同没看到一样挥了挥折扇,懒洋洋地告辞。全息投影像是风一样消散飘逸,碎为淡蓝色的数据流。 这场光屏全息会议一下子只剩下了清荷与为表礼貌准备最后退出的凛岳两人。 “呼……不必紧张,他们向来如此。” 清荷劝架未果差点被度关月气个半死后,揉了揉发疼的额角,她偏头,却注意到新同僚陷入沉思的神情:年轻将军的发丝蓬松,发尾卷曲,像是某种动物的柔软尾巴,在他身后微微晃动,那双眼睛即使隔着电子模糊后重组的空间,也能看出是淡淡的冰蓝。 但是并不冰冷,反而十分温暖,如同暖冬下的白雪。 这位新同僚看上去比度关月和秦免那两个冲动的家伙顺心多了。 虽然那种初见时便诞生的奇怪感觉依旧环绕着清荷,但她想到自己第一次成为将军时,当时的玉门将军便是如此温和地告诉她不要紧张,抚平了她乱成一团的紧绷思绪。 也许面前这位新任的玉门将军也会在成为将军后在纷至沓来的巨大压力下陷入相同的情绪。 被撑过伞的人,最终还是将置身事外的准则扔到一边,选择开口。 不论这位新同僚有什么特殊之处,在没有影响东洲民生的情况下,就算感觉对方有问题,清荷也不会真的以对待敌人的态度去防备她的新同僚。 “哎呀,多谢锁钥前辈关心。” 凛岳眯起眼睛,好像对她的善意感到惊讶。 年轻将军的声音清透如泉水,自带着让人信任的温润柔和。 但他的反应却如此意外,就好像……从来没预料到自己会接受到善意一样。 真言偏向精神系的清荷突然感到一阵难过,五位镇关将军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过去,那些不公的命运成为雕刻他们的钢刀,将他们的骨肉锻为守护东洲的屏障。 虽然表面总是争执,但是他们几人对彼此的坚毅心知肚明。 只不过就算如此,因为真言能力共情能力向来很强的清荷也有些为这位年轻将军感到难过。 虽然外表年龄不能作为标准,但是他最多能有多大的年纪?又经历了些什么,才变得已经不会对任何人抱有期待了。 因为【见弃于人】buff并不对别人态度抱有期待的凛岳,不知道清荷看自己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些许慈爱,他与清荷告别,最后退出光屏会议。 不知道是不是凛岳的错觉,他总觉得【见弃于人】这个buff,对几位镇关将军的影响远比玉门这边的人要小。 难道buff的影响程度与实力呈反比? 凛岳暂时将猜测存到心里,全息会议结束之后, 玄机网络构筑的虚幻会议室化为数据流散去,玉门事务府的工作正堂陈设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凛岳长松一口气,多亏午门之乱引走了其他几人的大部分注意力,不论如何,这次第一光屏会议已经结束,他穿越以来第一大关成功通过,在镇关将军们面前的性格基调已经定好,可以开始考虑如何丰富人设蹭主角团剧情,增加人气了。 凛岳坐在办公桌前,为自己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最终还是点开了随身光屏的工作面板。 刹那间,密密麻麻的淡蓝色消息方框以信息框投影的方式出现在凛岳面前,铺天盖地的程度几乎将整个工作正堂填满。 凛岳长嘶一声,想到了现实世界公司里与现在没什么区别的那一堆堆需要批改的文件。 本来因为穿越而产生的一丝思乡情绪与怅然若失被铺天盖地的文书彻底击碎,凛岳深感这穿不穿越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完全就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办公。 他长叹一口气,好像要把自己这辈子所有的气叹完一般,调出资料库里的历史文件,相互对应着一点一点上手处理。 毕竟现在坐着玉门将军位置的人是他,他总不能真的把整个玉门扔到一边不管。 “叮铛铛铛啦啦啦——” 喜君鬼畜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凛岳从如山的消息中抬起头,点开了与喜君系统的聊天面板。 喜君意外的没有发任何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将一条链接推荐给了凛岳。 凛岳点开链接,熟悉的全网最大游戏论坛界面:jy(笑话),出现在他的面前,令人瞩目的jy论坛热榜第一名上,赫然是《苒苒物华休》官方账号更新的最新版本pv短片预告。 凛岳点开玩家分享的视频板块pv链接,上面显示,发布时间在一分钟之前。 穿进游戏的事实过于让他震惊,忙碌了一上午的凛岳差点忘了今天也是喜君公司更新下一版本预告pv的日子。 【不来点开看看嘛?】 喜君砰地一声出现在凛岳面前,贱兮兮地问道,脸上的表情包也转为论坛里的著名表情滑稽笑。 但是年轻将军没有搭理它,只是随手把它扔进了一边的花瓶,然后随手封了一层真言力量组成的结界。 在公司运筹帷幄与各行业杰出人士谈笑风生的凛岳抖着手点进pv,瞬间被花花绿绿的铺天盖地弹幕蒙了一脸。 【生了!细菌生了!】 【什么二分裂和孢子形成,喜君公司这个外号总让我想起我不及格的生物课】 【pv:(常命天轮之隙—护心五鳞),这次的间隙pv名字好酷,护心五鳞不会指的是小执夷在居庸未央城逃难时,小兵掉落物里所说的五位镇关将军吧?】 【居庸军标:从午门之乱时,神志不清形容诡异的居庸士兵身上掉落的军标,其上纹有五瓣玉叶金花,象征着东洲君王真龙命帝的护心五鳞——五位镇关将军。】 【楼上不愧为考据党,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原文本。】 【无所谓,我会看自机角色,护心五鳞一人未出便通通人气高涨,各种支线世界任务中暗示不断,我直接抽爆!】 常规五秒黑屏之后,黑白棋局lg旋转,《苒苒物华休》五字出现在黑屏之上,古筝的清脆短调响起,黑屏渐渐淡去,如壁画般质感的卷轴缓缓打开,东洲的徽花玉叶金花在卷轴的两畔绽放,古老的故事被制作精良的画面缓缓道来。 “天规玄机,泽命苍苍,云有帝王,化龙矫皇。凡有地牧民者,务在四时,守在廪仓,生民立命,万载流芳。” 恢宏大气的史官颂歌声响起,那是一首广为流传的对真龙命帝的传唱赞美之歌。 身为天道的天规玄机降下宣告,从云中之国而来的巨龙降临东方,盘踞高天之上,成为东洲最初的君王。 金龙扫灭一切魍魉,长尾扫过蔓延的死亡疫潮,后者顷刻荡然,天下乾坤朗朗,东洲划分五大边关与魍魉对抗,从此太平如常。 在救世的金龙之心头,相传有五片逆鳞拱卫,触之即亡,东洲与活性天尊抗争的一千年瞬过,这一典故被运用到如今,护心五鳞逐渐演化为拱卫真龙命帝的五位边关领导人镇关将军的别称。 各单位的复杂电子报告一闪而过,在朦胧的云烟雾气之间,五个身影逐渐清晰。 【很典型的“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思想】 【皇天授命思想啊,但是谁叫悬海真有大司命这种神明的存在呢?不过我没有想到,原来真龙命帝和居庸未央城支线任务“观星”里,传闻中早就碎裂崩坏的天规玄机有关……那可是与世界意识并列的,真正的悬海天花板之一,世界的规则,星球级战力……】 【你们这些战力党一天到晚只知道战力吗……】 【东洲牛逼!我a国新式国风就是最吊的!pvbgm在哪里,我要设置成手机铃声,刚刚那突然高昂的唢呐与笛子太牛逼了——】 【受不了了快进快进,我要看护心五鳞,护心五鳞呜呜呜没有你们我怎么活啊啊啊啊!】 居庸将军秦免一身金纹紧身黑衣,棕色短发干脆利索,指间黑色拳甲闪着锋利的光,整个人如同觉法寺制作的可怕卯榫热武器一般带有强烈攻击性。 他身旁眯着眼睛,形容懒散的江风依旧披着燕功卫制服,手持木柄卯榫拼接钓鱼竿,青蓝色的低马尾垂在身后,双眼眯起,不知道清醒不清醒,引起一片热潮。 凛岳登时被跳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弹幕糊了一脸,刚从花瓶里挣扎出来的喜君发出一声嘲笑,脸上的表情包换了一个欠揍熊猫头,被凛岳冷着脸随手又按了回去。 【剑门将军人还未出,狗已先至,汪汪!】 【剑门将军什么钓鱼佬,爱了爱了】 【怎么感觉剑门将军的亮相立绘是睡着的,别人都摆各种pse,就他摆烂是吧?绷不住了】 【很正常,你去居庸未央城支线任务“观星”去的太虚观那里的办公桌桌子上,能拿到一张吐槽剑门将军江风天天摸鱼找不着人的小纸条,纸条最后还有疑似江风之人留下的几个字:君不解摸鱼之道,实为遗憾。】 【笑死,太虚观玄机网络基站勤勤恳恳打工的程序员道人恐怕已经开始骂人了。】 【居庸将军居然叫秦免?好,这下外号也起好了,就叫秦兔兔吧!】 【哈哈哈哈一本正经的死板成男外号秦兔兔,我喜欢,等到居庸太傅剧情时我就去他面前贱一贱】 说得好! 凛岳的玩家瘾犯了,狠狠支持:等他把等级练上来,他也一定要找机会去秦免面前贱一贱。 户部部长玉离 高昂的音乐逐渐低吟,变为清秀俊丽的民风小调,荷塘月色之下,两位女将的身影也逐渐清晰,藕发绿眸的俏丽佳人在无边菡萏中回首,手中剑器锋利,极为美丽。 而荷塘之畔,高马尾的山海女将怀抱年幼白虎,左手拂过翠绿树木,刹那间葱茏化为雾凇,冰雪蔓延,又引起一阵弹幕疯狂。 【家人们,变女同了怎么办?】 【姐姐姐姐呜呜呜好酷的两位姐姐,我直接抽爆!】 【锁钥将军这么漂亮的吗?像是烟雨中的江南残荷,好高级的配色……】 【呜呜呜太虚观的玄机电子科技我超爱!你看山海将军散佚小雪花的数据雪花发绳,细菌公司不要让我跪下来求你出周边】 【军装制服山海姐姐好酷啊!但是山海的原型不是东北吗,我有点难以想象这种酷酷的军装冷御姐一张口大碴子味】 【完了,来不及了……大碴子深入人心,我脑子里改不掉了】 四位护心五鳞的立绘很快闪过,玉门将军只有一个虚无缥缈的背影,好像在昭示着他的特殊。 画面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最后,五彩天空之下,沉寂盘旋在山峦之上的巨龙睁开金色的眼睛,五片光鳞闪过,pv结束。 接下来自动播放的,是官方最新更新的新版本1.2的版本预告pv:江春照零荷。 从沉睡中醒来,披着燕功卫玉门黑红制服的黑发蓝眸年轻人打开窗棂,被官方遮遮掩掩的容貌第一次展露在玩家们面前,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也足够惊艳。 年轻的将军少年感十足,他推开玻璃窗棂,眉眼弯如狡黠的赤狐,璀璨阳光之下,展露出屋外平整干净的街道,从人影喧嚣的玉门向东延伸,植被环境骤变,葱绿的南方植物茂盛生长,桂花铺了满地。 黑白发色的熊猫耳少年匆忙在城外林子中跳出,身后是叫着让他小心些的蝴蝶魔女与萧然,主角团三小只似乎正在追逐战中,身后是长了八只腿犹如蜘蛛的青花瓷瓶怪物。 【要命了,玉门将军居然是少年感十足的小狐狸啊!】 【太可爱了,少年将军眼睛弯弯的,我宣布,新的我推已经出现,怎么可以停滞不前!】 【可是我看居庸未央城的西域三十六国商业公司成员npc不是说过,玉门新上任的将军凶恶如恶鬼,亳无人情,在玉门进行高压统治吗?我还以为会是bss角色,没想到是自机位?】 【我与来居庸跑业务的玉门人npc搭话,他们也是这么说的,新上任一月的玉门将军性格凶残,与素有威望的老副将谈话时不知道为什么,其当着全军的面斩杀,还下令追杀其全族……】 【不仅如此,玉门将军还杀了事务府里勤勤恳恳的老侍卫官……】 【也许是有内幕吧,人设复杂,更喜欢了!希望细菌公司的芯片够给力】 【不是,什么内幕才会把忠心耿耿的老臣斩杀后还对其家族亲眷疯狂追杀啊!悬海世界观社会架构可是现代的,不兴古代动不动九族消消乐那一套,玉门新将军虽然看起来纵马踏花少年郎,但其实就是一个被权力冲昏头脑的疯子吧!】 【是的,我感觉我们到时候开玉门全地图,主线任务就是推翻玉门将军的残暴统治!】 【只要人设写得好,反派别当小丑,恶役自机也不是不行,毕竟游戏设定我们抽到的角色都是小执夷运用命运之力模拟的,就算死了也……】 【前面能不能别自己给自己发刀子,就这魍魉黑潮随时虎视眈眈的世界观背景,我都不敢想后面会有多少刀子。】 【细菌公司的编剧还没暴雷趋向,希望够给力,毕竟美工和技术都在线,写坏了哪个角色都有无数粉丝冲锋】 【等等,后面一转的建筑风格有江南元素,不是,主角三人组怎么被魍魉之众盯上了?!不是说现在是活性天尊休眠期吗?】 最后一闪而过的画面将人物的面部模糊,但是凛岳仍旧可以一眼判断出,那是手托天秤的清荷,背后木偶般的丝线蔓延。 最后画面被蔓延的裂缝撕裂,湖光水色中荷花绽放,pv终结。 1.2的剧情预告引人入胜,八条腿的青花瓷怪物建模精致甚至有些恐怖,放到大世界不知道又有多少玩家开始哭诉晕全息,凛岳滑过无数弹幕,将它们全都扔到一边取消显示,放大了主角三人组之前出现的城市一角。 四季盛开的桂花……西陵湖……地图定位是在东洲东南方…… 凛岳按着花瓶里的喜君,从它身上拉出一道光屏,无视喜君的骂骂咧咧,凛岳径直点开光屏中的悬海地图,符合这些条件的东洲城市只此一座——锁钥边关的首府城市,钱塘。 “看来一会儿做完这一个月积攒的工作,有地方要去一趟了呢。” 确认了主角团位置之后,凛岳心情很好地手掌握拳,光屏化为淡蓝色电子数据被收入护腕上的鲁班锁终端中,视觉效果上来看,如同被他握入掌中。 他的账号毕竟只是电子AI,根本无法处理任何文件,在没穿越到账号里之前,这具身体根本没有处理过任何公务,这也是为什么别人对他薄有微词的原因之一。 一个什么事都不做还天天杀杀杀的高位者,谁能给他好脸色。 ……不过毕竟也不能真指望一个游戏数据自动处理批改公务,凛岳甚至猜想过,在自己下线的时候,这具身体会不会就呆愣在这里一动不动,所以才有了“机器人将军”的外号。 实话实说,玉门事务府的所谓公务比他想象的要轻松不少,所有常见的不常见的基本上都能在前任将军批过的公文库里找到对应的批改方案。也许是因为在公司类似的事情处理多了,有些事务甚至脑海里自动会出现相应处理方案,现在看起来忙碌,只是因为他的账号积攒的没批的,需要盖章的文件太多。 凛岳转身坐回办公桌之间,没搭理卡在花瓶里叫骂的喜君。 喜君在花瓶里疯狂挣扎,但无奈身体被真言结界阻挡,团子上的表情包变为红色的愤怒表情:【咱想过你不会当人,但是没想到你这么狗,居然现在还记恨着咱家对你们几人的小小考验!咱家把你复活的情谊何在?!】 “当然啦,毕竟我就是这种记仇的人嘛,情谊,呵,我不正在给你打工还债?而且……” 凛岳头都不抬,但是声音中蓄着笑意。已经签了合同,他丝毫不怕喜君会因为愤怒反悔。 作为生意人,签了合同,哪还能跑得了呢? “纠正一下,不是很久之前,而是光屏会议之前的刚刚。” 凛岳耸耸肩:“所以喜君大人,在成功挣扎出来前,或者我搞完这些报告文件之前,您就在花盆里好好休息吧。” 喜君发出一声凄惨的悲鸣,像是呜咽,随后又突然笑了一声,听起来精神状态就很不好。 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是它看到了乐子啊! 乐子人自己成了乐子,这可真是太好玩了!它对自家宿主的兴趣又增加了不少! 看来它的眼光相当不错,有新宿主在,未来好玩的事恐怕还多着呢。 “铛铃——” 工作正堂的安静被一声短促的古筝乐声打断,凛岳连忙点开消息——那是工作板块特殊联系的提示音。 刚刚他正拿着将军金印“kuangkuang”往一些《关于玉门商队与剑门商路维护协议》《西域商路与三十六国外交峰会贸易协定最终定稿》《太虚观玄机网络基站服务器修复申请》等玉门重要文件上盖章,一双因为穿到游戏账号身上而无比清明不再重度近视的眼睛也微微有些发酸,刚想休息一会儿,古筝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是一条申请进入工作正堂的许可。 申请人是玉门四部之户部主司玉离,申请原因是为了与将军商议财政相关事务。 财政…… 玉门与西域接壤,是东洲距离海外西洲最近的地方,无数商流公司汇聚于此,是经济极为发达茂盛之地,这也导致经济相关的,需要将军决断的文件密密麻麻,让批了快半天文件的凛岳看到财政两个字就想吐。 指尖滑过光屏通过申请,花瓶里的喜君听到有人来后,连忙识时务地开始装死,一动不动。 东洲的最高中枢系统是位于居庸未央城的内阁,由四部部长,各地区代表等多位成员组成,但真正落实的部门还是户兵刑工四部。 各部设部长一名,分下五大边区各有主司一位,管理全东洲的相关事宜。 工作正堂的电子数据门在凛岳授予权限后瞬间打开,女人身形挺拔,头发被两只错落白玉发簪一丝不苟地盘起,只留两绺飘逸的鬓发,不规则旗袍下摆上的银丝蛇形暗纹映着工作正堂的光。 户部主司玉离神情温和,却在见到正在伏案批改之前积累的数量庞大文件的凛岳时,露出像是见鬼一般的震惊表情。 真龙命帝在上,这个疯子撒手掌柜居然开始工作了! 即便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但凛岳仍然从中窥探到几分更改好感度的机会。 玉门的户部主司玉离在他的账号碎片记忆里是位工作狂,一直很不爽这个账号什么文件都不批,什么都不做,天天不见人影的工作态度。 在【见弃于人buff】下与自己操控账号做过那件斩杀副将的大事后,这种不爽几乎演变为质疑。 新任玉门将军,真的有资格站在这种高位之上吗? 凛岳能清晰地感受到面前这位气质脱俗的户部主司对自己有着相当负面的情绪与看法。 不过他表示理解,毕竟自己账号所做的事情在常人看来确实如同发疯,虽然他当时在游戏里做出那种选择有着自己的理由,但是毕竟没人知道。 而且【见弃于人】的buff在,不可能有人会将他的行为向着好的方向解释。 斩杀副将这件事寒了无数玉门人的心,虽然凛岳有把握将风评逆转,但是这张牌还不是现在出的时候。 他并不着急于改变自己在玉门的处境,当前更重要的事反而是与主线剧情相接,增强自己的主线存在感,现在因为pv的更新,他的露面已经给足了玩家期待,在这一方面绝对不能让玩家失望,否则什么人气角色将都成为妄言。 负面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再被真相顷刻间逆转,才会变为更加深厚的,持续的愧疚,对游戏中的人是这样,对游戏外的玩家也是这样。 愧疚,是获取人气最轻易且深刻的情绪。 还真是抱歉了,他的名声还需要继续烂下去。 凛岳心想,所以为了聊作补偿,他现在不介意安慰安慰这位勤勤恳恳的玉门工作狂小姐。 “将军,玉门今年的财政报告需要您的过问与盖章,居庸未央城的户部部长催得紧,我……” 玉离还未说完,就见文件堆里盖章的将军抬起头来,动作轻盈俏皮的如同雪地中探头的小狐狸。 严肃认真的户部主司又一次愣在了原地,彻底石化。 “啊啊,你说那个啊,我今早已经全都盖好了章,顺便对了一下,有几个位置有些问题,不过我已经改好了,你拿走便是。” 年轻的将军摸了摸下巴,眉眼弯弯,露出一个俏皮的笑。 “下次写赋税的时候千万不要忘了将西域三十六国的圣火琉璃教单独列一行,七天前他们的圣女刚刚与我们达成贸易协议,与圣火琉璃教的合作与1026号商路大有裨益,为表我们的诚意,税款相关百分比理应及时更新。” 玉离已经开始怀疑玉门将军刚上任一个月,便被魍魉怪物夺舍的可能性了。 这位玉门将军上任一月有余,却从未批改过任何文件报告,肩负起将军本应肩负的职责,也从未听过他们的任何诉求,还在不久前将前任将军的副将斩杀,发布对那位值得全玉门敬重的副将全族的通缉令赶尽杀绝,又顺手斩了事务府勤勤恳恳打工多年的侍卫官。 现在却……在认真工作,而且考虑周到,将七日前的会议也加以更改,最重要的是…… 原来的玉门将军根本不屑于他们对话,面上也满是杀意,仿佛随时会对他们拔刀相向,而现在的这位虽然外貌未变,但却唇角自然而然带着笑意,却并不突兀,好像他天生就该是永远笑着的,整个人像是寒夜里的灯火,温暖的让人不由自主地靠近。 可因为真言关系感知力卓越的她并未感受到对方有任何被夺舍的气息,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凛岳将军依旧是那个凛岳将军,只不过现在的他才是褪去冰冷与杀意的,真正的他。 那玉门将军之前的诡异状态,是因为什么? “……多谢将军。” 玉离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让自己先以公务为本,从一旁的公务堆里取出有户部标志的文件,刚想开口鞠躬告辞,准备偷偷去找暗卫悲云打听这位将军的近况,却被对方温和如阳光的声音叫住。 “玉离。” 恢复人性的将军声音柔软的如同过去她在家族中的亲切长辈。 “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被同僚们称为“户部支柱”的玉离,听到这句话却顿时鼻头一酸。 在凛岳将军状似疯癫的这一个月,她顶着全户部的压力,作为玉门事务最多的户部的一把手,天天提心吊胆,又找不到上司将军拍板,事务府不知道跑了多少次都碰了一鼻子灰,还要代替这位甩手掌柜作为外交使节与本应由将军面见的西域诸国高位者讨论各种商路事宜,抚平使节们的不满。 甚至远比玉门之前空缺将军之位时忙碌。 她几乎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闭上眼睛就是光屏上的各种数字,不过她也不敢真的让自己睡着,生怕错过任何人发来的任何工作消息。 新任玉门将军无所作为,她必须承担起整个户部,肩负着无数人的视线与信任,这实在是太累了。 可是那种深入灵魂骨髓的疲惫,居然被始作俑者凛岳将军的一句话便击溃四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因为他的声音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的如同幻梦。 主角三人组 玉离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逃离工作正堂的。 随着户部主司的身影消失在数据门后,喜君懒洋洋地在花瓶里发出感慨。 【啧啧啧,厉害厉害,三言两语就把这位户部主司的负好感度减少不少,心里最难过的点也被你随手解决,你还真擅长心理弱点击破,果然天生就该来干咱这个活,说不定直接破纪录速通!】 凛岳将最后一份需要他盖印的纸质文书盖好,另一只手通过电子版本,他长松一口气,给自己倒了杯茶解渴,嘴上却毫不懈怠。 “既然知道自己选对了合作对象,那怎么还不赶快把好感度系统给我打开?也好方便我查询他们的好感度,更好地推进咱们的项目。” 凛岳又开始试图在甲方手里扣到更多的金手指功能。 喜君:……你知道系统升级多难吗总裁大人?! 喜君表情包换成六个点,球状身体一歪,开始装死不说话。 凛岳摇了摇头,将喜君从花瓶里抠出来抱到怀里。 突然落入温暖的怀抱,喜君正心想这家伙怎么良心发现,就见对方从他身上划出随身光屏,点开了地图界面。 所有的游戏地图基本都会赠予玩家传送功能,全息游戏《苒苒物华休》自然也不例外。 他这个账号虽然只有八十级,但也是内测时的最高等级,跟着任务跑遍了整个东洲,传送点在每个区域基本都开过几个。 凛岳放大东洲地图的锁钥边区,找到有金桂环绕的钱塘外城。 【原来你抱着咱只是为了咱的地图功能,你个负心汉!】 喜君控制不住自己嘴贱,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痛哭流涕道。 凛岳撇了它一眼,端端正正地将它重新塞回了花瓶,甚至没忘补一层真言结界。 “负心汉一天没吃东西,现在要去锁钥大吃特吃狂逛小吃街了,您就在此好好歇着吧!” 凛岳笑得危险,管都不管喜君悲切后悔的挽留,愉快地点击确认传送至锁钥边区首府——钱塘城。 玉门随侍将军身边的将军侍卫官早就被自己的账号因为某种原因斩杀,现在随便玩消失也没有人会知道,倒是方便了不少。 “闪现!锁钥!” 怎么努力让人气变得最高?当然是当交际花,哪儿哪儿都有他,和尽可能多的角色产生联系了。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在主线剧情与主角团产生矫情,作为一个惯常衡量利弊的商人,凛岳绝对不可能错过任何玩家面前刷脸熟的机会。 开开心心奔着江南美食和剧情线正事而去的凛岳并不知道,工作正堂外的玉离与悲云正在面面相觑,甚至开始猜想新任将军是不是之前因为伤势或者其他原因,陷入某种无法自控的特殊状态,才做出之前那些事情。 悲云七天前刚刚到玉门,并没有玉离对凛岳的明显恶感,对新任将军的变化接受良好,后者虽然一时难以接受,但现在也开始动摇。 能表现出那样温柔态度的人,真的会做出因为一句话斩杀副将,斩杀事务府侍卫官这样寒全玉门人心的事情吗? 虽然理智告诉她心狠手辣的人,就算温柔也可能是伪装,不要落入圈套,但是自我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她无法再像之前一样单纯地恨着怨着这位新任将军。 仅仅只因为他可能存在的苦衷。 满天星子蔓上高高天穹,夕阳还未彻底消下,在远处的地平线上留下一个浅浅的边。 钱塘城外的密林中,执夷主角团三人正在与那只巨大的青花瓷怪物对峙。 “所以为什么在锁钥边区会出现野外未化之地才有的魍魉怪物啊!” 被活性天尊的力量吞噬之后又重新诞生的,有原体特征的怪物被称为魍魉怪物,大多外貌奇丑诡异。而没有被人类魍魉防御工程所笼罩,遍布魍魉怪物的土地,则称为未化之地。 钱塘城外虽然人流不多,但是依旧位于防御工程之内,在活性天尊的休眠期出现魍魉怪物,的确有些奇怪。 执夷被青花瓷蜘蛛魍魉怪物的模样吓得大喊大叫,一双熊猫耳朵都耷拉下来,看起来可怜的紧。 他与赛蕾内拉抱在一起,来自海外西洲的蝴蝶魔女和从天而降的云中之国云客躲在横绣春刀在手的萧然身后瑟瑟发抖。 “不清楚,但是不能让它影响到周围的居落。” 萧然神情严肃至极,手中绣春刀泛起金色的真言力量。 “执夷,赛蕾内拉,你们快走,去找钱塘的守军报告此事……” 面前被活性天尊力量异变的青花瓷怪物发出一声怒吼,身下瓷片被拉成蛛丝的形态,看起来怪异又恶心。 这就是活性天尊的力量,盘踞于整个悬海底端,不断进食的饕餮之徒,将吞入的所有东西以异化的形式吐出残渣继续吞噬,连一个普通的青花瓷平摆件都能被这不讲道理的污浊之力同化为蜘蛛般的怪物。 “那不就是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吗?绝对不可能!” 执夷连忙跳起来,西洲人赛蕾内拉也神色不悦。 “本小姐可从来没有做过丢下朋友这种没品的事情!” 朋友?怎么就朋友了?他们只是在居庸未央城有了些交集而已。 议事金殿上自称与真龙命帝一样来自云中之国的云客少年执夷从天而降,被他接住,随后他又被湘夫人指定成为这位云客的看守者。 在执夷没忍住拉着他潜入厨房打小灶时,与湘夫人收留的西洲小魔女赛蕾内拉相遇,执夷和赛蕾内拉一见如故,誓要结为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连带着他也被拉着一起胡乱拜了把子。 打闹之时,变故突至,午门之乱祸起,逆贼不知秋,魍魉怪物,魍魉教会与未央城各势力混战在一起,他们这个草草结成的草台班子于是顷刻间成为生死相托的战友,一起冲出危机四伏的东洲未央城。 但是,只是这就足够将彼此视为可以不顾性命危险站在一起的朋友了吗? 在居庸未央城见惯人心纷争的萧然对执夷和赛蕾内拉轻而易举将人视为朋友的态度感到奇怪,没想到重来一次这两个家伙也是一如既往的单纯。 可看着执夷和赛蕾内拉坚定的神色,不由自主地,他嘴角微微勾起。 如果不说出这样的话,也就不是这两个家伙了。 “……那就一起让它见识一下,东洲战士的厉害。” 萧然绣春刀出鞘,整个人几乎化为一道流光冲向那些勾在高大常绿树木上的蛛网,顷刻间,坚硬的瓷片蛛丝便被彻底击碎,插入松软泥土。 瓷蛛怒吼一声,无数碎片纷至沓来,向着少年少女们冲去。 萧然作为东洲祭司湘夫人的暗卫,战力水平在三人组里最高,金银绣线飞鱼短风衣在空中滑过漂亮的弧度,他一马当先地织出繁密的刀网,将那些碎片尽力拦下。 执夷手中绿白光旋转成一根长竹武器,上面还带着些许稚嫩的竹叶,他的那双生机盎然的绿眼睛微微亮起淡淡的金光,在真言力量的加持下,细密的碎片几乎都慢到了一个人类信步闲庭即可打落的程度。 赛蕾内拉手中蝴蝶团簇的法杖上无数深蓝色蝶影闪过,飘摇地冲向碎片,点对点击破。她不像是在战斗,裙摆飞扬间,倒像是在进行一场优雅的圆舞曲。 三人有了在午门之乱中逃出居庸未央城的磨合前提,如今配合默契的很,萧然和执夷很快就在蝴蝶的辅助下,闪现至端居蛛网正中的青花瓷瓶怪物上方。 闪着金光的绣春长刀与碧绿的竹棍重重落下,执夷发出热血少年漫中主角使用大招时的呐喊声,竹棍不断下压,配合着绣春刀将青花瓷瓶的本体彻底击碎。 可惜帅不过三秒,执夷从空中掉下来的时候,差点崴了脚,还是萧然及时扶了他一把,才让他免于扑到地上给怪物尸体来一个跪拜礼的下场。 “快练练你的体术吧!” 赛蕾内拉对动作僵硬无比的执夷深感无奈。 “我现在都要怀疑,我这个法师的近战能力都比你要好了!” “真的吗?我不信。” 执夷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抻到的胳膊,反驳道。 “我明明很厉害的!在居庸未央城敲晕了两个不知秋基金会的人呢!” 用法杖近战敲晕二十个的赛蕾内拉:“……呵。” 执夷跳起来,看向一旁抱臂靠树的萧然:“暗卫小哥,你快评评理!” “那个,我认为,也许,可能,蝴蝶魔女所说为实……” 萧然看天看地看空气,就是不敢看执夷,在一旁煽风点火道。 “原来你是这种性格吗?!” 执夷悲愤地呐喊:“老实人暗卫小哥,你什么时候被带坏变成这样的!” 萧然挑了挑眉,丝毫不慌。 “有没有可能,我本来就是这样……” 他最后一个字尾音被吞入喉中,整个顿在原地,插科打诨的轻松氛围瞬间消失,他右手将绣春刀一振,一道金光冲出想要击碎执夷身后的藤蔓触手,但却有更多藤蔓借着植被掩盖纷至沓来,根本来不及。 “小心!” “执夷——!” 萧然和赛蕾内拉同时伸出手去,想要将执夷拉回,时间仿佛在此刻放慢,纵然是偃术热武器的轨迹也会在此刻变得极为缓慢,运行轨迹清晰盎然。 但是来不及。 怎么能来不及呢? 萧然心想,黑色的,疯狂的黑色裂痕在他眼前蔓延,无数被湘夫人使用秘法刻意压下的血色回忆蔓上他的眼前,那是不属于这个时间线的,已经毁灭的世界。 他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机会可以重来一遍,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快就失去啊! 金眸的少年发疯般想要拉住执夷的衣袖,将他护在身后,可那些藤蔓的速度快的犹如闪电,金色刀光根本来不及将其击开。 在一切都将定格之际,一团突兀的黑红色火焰却骤然燃起,在藤蔓的尽头迅速向着本体延伸,最后扑在执夷身上的,并非尖锐的藤蔓,而是点点灰烬。 “执夷!你吓死我了!” 赛蕾内拉大喊,蓝色的蝴蝶与金色刀光找到机会,将蠢蠢欲动的其他藤蔓尽数斩断。 萧然只是沉默地握住执夷的手臂,检查后者身上有没有明显伤势,冷静的好像刚刚差点挣脱秘法压制,重生记忆失控的人并非他一样。 但执夷能感受到,对方握住自己手臂的手在微微颤抖。 “呼,刚刚确实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不过我一点事都没有哦,你们放心,我可是堂堂云中之国的云客,真龙命帝陛下的老乡……” 执夷也吓得够呛,白着一张脸还在安慰两个吓到的朋友。 “年轻人,勇往直前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背后啊。” 一个温和的男声在密林深处响起,萧然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影从弯曲的巨树树枝上随手一撑,漂然而落在他们面前。 他身着简单黑色立领内搭,外衣比甲领口翻出麒麟暗纹的红色异面,被腰带截断的下摆长度不到膝间,整个人看起来干脆利索。 腰间战术腰带上垂着的,似乎是随身光屏个人终端鲁班锁和应急营养液。 神秘陌生人带着黑纱斗笠遮住面容,手中状如蒜头的藤蔓怪物被奇怪的黑红色火焰燃烧为灰烬,发出尖锐的惨叫。 看起来像是游走于魍魉防御工程之间的,隶属淡星阁,针对魍魉怪物的赏金猎人。 为了防止未化之地的魍魉怪物影响东洲人们的生产生活,五大边区都由工部组织修建了环绕外围的魍魉防御工程,但是魍魉防御工程只在战时开启。 现在活性天尊虽然尚在休眠期,但是祂的力量依旧会不断往外散逸,将所触及的所有存在变为刚刚青花瓷蜘蛛那样的怪物。 通行东洲各区之间的商路,供偃术列车穿行的车轨,以及濒临魍魉出没的未化之地城市野外的村镇,都需要魍魉猎人这种游走的真言拥有者进行清扫守护。 他们追逐魍魉怪物的痕迹,以配合官方势力燕功卫正面绞杀为己任,收集买卖魍魉怪物有利用价值的死去遗留物,同时快意恩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犹如古老传说故事中的侠客,是萧然相当敬佩的人。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在下萧然,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萧然从执夷身后走到最前面,向着这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抱拳行礼。 无论如何,刚刚这位陌生人救下了执夷,其恩对萧然来说重如太山,毕竟他不知道如果刚刚执夷再一次在自己面前出了事,自己是否会真的彻底发疯,被重生前的记忆吞噬,如果到了那种地步,他甚至可能危害到整个锁钥。 作为皇后身边的暗卫,萧然的存在并不突出,所有人几乎都只明了他的代号,而非“萧然”这个名字,所以交换姓名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需要小心翼翼的事情。 “不用道谢,举手之劳罢了,淡星阁行事从来随心所欲,斩杀魍魉更是职责所在。至于姓名……在下淡星阁佚名。 隐藏身份的凛岳沉思片刻,最终选择给自己捏了一个淡星阁的身份。 淡星阁是东洲的著名暗处隐匿势力之一,由追随少司命徐夫人的从者建立,无人知其全貌本部地址,整个势力如同月下的影子,其中门客成员个个都是实力高强的高手,摘接各种委托,随心而动,是类似赏金猎人刺客组织的存在。 毕竟和凛岳一起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三位好友之一伊铭的全息游戏账号身份,就是淡星阁的专业刺客。 伊铭在《苒苒物华休》里一向喜欢给自己取名为佚名,他顶了对方的名字,如果伊铭在锁钥,也许会循着线索找来与他汇合。 这也算是他一点小小的私心。 按喜君的说法,他们四人的复活任务各不相同,但是汇合之后,至少可以相互照拂。 “既然前辈如此说,那便依前辈所言。” 萧然点点头,并未多话。 佚名,在东洲的古语中是无名氏的意思,作为暗夜中行走的影子,淡星阁成员大多有着诸多仇家,对他们来说,多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就是多一把剑悬在头上,是以以佚名代替自己的真实姓氏。 “哇哦……” 一边呆立着的执夷瞪着眼睛惊讶道。 “他们说话好难懂啊。” 西洲人赛蕾内拉闻言连忙疯狂点头以示赞同,连带着身边的蝴蝶也上下飞舞。 “真的,东洲人是这样的,我在娘娘面前呆了一年多,硬生生没背过未央城里对娘娘的所有称谓。” 赛蕾内拉摊手表示无奈。 “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很厉害。” 执夷和赛蕾内拉窃窃私语,萧然的眉头皱了又皱,感觉自己不是在带两个朋友,而是在带两个小孩子。 “执夷,赛蕾,佚名前辈在此,不能无礼,之前在未央城教给你们的那些礼仪呢——” 萧然努力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了了,闪身到二人身后拎住了两个朋友的领子。 那两个小动物般跳脱的少年少女瞬间变成了被老母鸡叼起的小鸡仔,老实无比。 是故不被通缉不配称之为主角 “不,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声音很小,啊不是……” 执夷尴尬地向凛岳抱拳,但是因为过于紧张抱拳礼左右都放反了,萧然无奈重重叹了口气,啪地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 看来自己这个老妈子当的还任重道远。 赛蕾内拉看看执夷,看看萧然,最后本着我是西洲人什么都不知道的心态,向凛岳行了一个提裙礼以表谢意。 手忙脚乱的几个少年少女让凛岳有些忍俊不禁。 不愧是游戏二创里做什么都不c的主角团,尤其是执夷,好像只要呆在他附近,气氛便能轻松变得愉悦起来。 “不,不知前辈要去哪里……” 萧然轻咳两声,干巴巴地转移话题。 凛岳虽然玩家瘾犯了想开几句玩笑,毕竟平日里一向严肃认真的萧然尴尬起来一定相当好玩,但是版本更新迫在眉睫,他必须在版本更新前将自己的剧情刷出来捞点人气。 账号只有八十级也就算了,偏偏他这个账号燕功卫的技能都不全,当时与亲友一起组的四人队里缺解控,他就去魔化麒麟副本里刷了一个月,找了一大堆神级解控技能按身上,战斗技能和解控技能四六开,根本不像个dps,倒像是辅助。 等级技能双层debuff叠加,就现在这样子,恐怕就算是萧然也能战胜他,某些强大副本bss更是碰一下,凛岳就能先一步倒在地上开始念死亡语音碰瓷。 想到这儿凛岳又在心里骂了两句喜君,谁家甲方让乙方开局才八十级就给主角团当保姆?真不知道到了关键时候是主角团保他还是他保主角团。 “啊,我此行目的为锁钥边区的首府城市钱塘,受人所托,办一件事情。” 虽然心里吐槽,但是凛岳面上半分不显,他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将自己的目的地告知三小只。 赛蕾内拉,执夷和萧然对视一眼,此地距离钱塘边关检测区不远,附近已有相当规模的卯榫建筑分布,在这里的旅人大多都去锁钥,也不算过于巧合。 “莫非……几位小友也是同样去处?” 一直把剧情当番剧追的凛岳怎么可能不知道三小只逃出居庸未央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陪着执夷赶往锁钥,完成执夷从天上之国下来的原因之一——将某样东西送给某个司命,云上之国的建立者常命天轮,也就是命运之轮判定,执夷将会在锁钥边区与祂相遇。 他现在故意反问,也只是为了显得不过于可疑而已。 萧然点点头,本着湘夫人教导的三礼六仪,邀请这位前辈同行——锁钥离居庸路途遥远,萧然从未来过这里,执夷和赛蕾内拉更是两眼一抹黑,为了抵御魍魉之灾,每个边区越中心的位置道路越复杂,最后的路程最好找个熟路人相伴。 佚名前辈作为魍魉猎人应该周游四方,肯定比他们了解锁钥。 凛岳笑着欣然同意,成功混入主角团,还拿到了前辈位。 几人都是真言拥有者,赶路不需偃术旅客列车,周围的景色随着夜色的深入逐渐从密林变为人间灯火。 造型为竹编灯笼的电子灯管亮在店铺前,将夜色照的亮如白昼。 距离边关检测区还有一段距离,凛岳就听到了自己随身光屏连接上锁钥边区网络的提示音。 虽然因为东洲首府未央城在居庸的原因,东洲工部专管电子数据网络服务的机构太虚观本部与根服务器都设置在居庸,但是要说电子网络的发达程度,锁钥才是五区之最。 这边的信号强度居然尚未进入边关检测区都能直接登录随身光屏,没有丝毫卡顿,就好像现实世界A国的小村子外面的林子里也有免费公共5g网络覆盖一样,让凛岳不自觉感慨,钱塘城到底是什么信息技术之城。 不过很快,他便没了感慨游戏世界奇妙科技的闲暇。 因为还未进入边关检测区,执夷便在检测区建筑前广场的巨大光屏上看到了些不对劲的东西。 “萧然,小蝴蝶,前辈……” 执夷指着不远处巨大光屏上正在滚动的三个头像,正是他,小蝴蝶,与萧然三人。 “你看,那是不是我们仨……” 执夷的声音有些苦涩,因为他们三人的头像之下,端端正正的楷体写着:“危险要犯,务必活捉”八个大字。 执夷:“顺便吐槽一下!为什么萧然和小蝴蝶的通缉令就是正常的,我的就是扭曲的颜艺脸!” “怎么可——” 萧然看着那三张通缉令几乎失声,刚想质疑,就见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周围锁钥燕功卫执勤人员的注意。 东洲本就是一个带中式元素的废土科幻文明,燕功卫黑色制式服装与现代制服并无差别,看着那些围过来的执勤人员身上的战术功能背心,再配上手里科技感十足,近可白刃战,远可热武器射击的偃术热戈枪,让凛岳有了种回到现实的错觉。 三小只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划上了通缉令,自然也没有做任何伪装,那名注意到三人的燕功卫一眼便认出呆立在那里的三人,正是今天刚刚颁发下通缉令的东洲要犯。 “东洲逆贼萧然等三人及其同党出现!如此嚣张……弟兄们!抓住他们!” 军士立起右手手中偃术热武器长戈枪,左手划开随身光屏,在工作面板上发了申请支援消息。 听到逆贼二字,周围所有的游客或是等待入关回家的锁钥本地人分分后退一步,将四人周围空出一大片地。 一旁站岗的燕功卫刹时团团围了上来,变成民众与危险要犯之间的墙,没有留给三小只半分犹豫逃跑的机会。 凛岳看着将自己也划入包围圈的燕功卫,嘴角抽搐着不知道说何才好。 原来就算蒙起脸来,这【见弃于人】的buff对素未谋面的锁钥燕功卫们也有如此可怕的作用。 对方这是根本就没有考虑自己是被通缉犯胁迫的无辜市民这种可能吗?!怎么就直接变成同伙了? “唉?!不是,至少前辈不是……” 执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只是从居庸未央城逃开午门之乱的混乱,怎么一下子就变成整个东洲人人喊打的通缉犯了? 他刚想至少为佚名前辈辨白几句,就被围上来的执勤人员打断。 “休要狡辩,在午门之乱背叛陛下的罪人们!” 肩标较为特殊,一看就是位军官的燕功卫大喊一声,真言力量化为风刃席卷,执夷连忙后退几步,灵活又跌跌撞撞地避开那些风刃。 萧然扶住少年后退的步伐,声音冷静中透着难以压抑的愤怒。 “未央城有奸邪未除,他们恐怕将里通不知秋与魍魉教会的帽子,扣给了我们。”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几分明了。 记忆溯洄到午门之乱那晚,满天月色下,一片混乱中,匆匆赶到寝宫保护湘夫人兰芫的萧然,只来得及见到一片血色。 倒在血泊中,唯一生机是鬓边绽放玉兰的湘夫人见到他流下泪来,在魂魄迈入死亡之地太山府前,她想到的最后一件事,是告诉她亲自收养的孩子: “快离开这里……萧然……离开居庸,暂时离开居庸,跑的越远越好……萧然,你要活下去,你必须活下去……更多的人,才能活下去。” 他还记得湘夫人当时痛苦又带有一丝解脱的神情,剥开层层叠叠的复杂情绪,最深处埋藏着的,是担忧。 对从此以后,无人庇护的萧然的担忧。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湘夫人拼命让他离开居庸的理由。 萧然木然地想着。 因为居庸未央城诡谲云涌,某些高位之人心怀不轨,而真龙命帝素无人类的认知,只要不影响到东洲的安危,祂并不在意凡人的挣扎。 湘夫人恐怕也是因引导午门之乱的幕后之人而死,而他留在居庸未央城,作为湘夫人的暗卫,或者说养子,绝对活不过午门之乱那一晚。 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但是萧然还是感觉难以忍受的恨意在心底膨胀。 但手背上的玉兰花印记拦下了他重生之后时不时的疯狂,萧然最终只是低眸面对着那些燕功卫,挥出刀光击落他们的武器,向两个好友与无辜被卷入事端的佚名前辈轻道一声:“跑!” 执夷一向相信萧然,他一个矮身躲过军士劈过来的长戈,手中竹棍敲在对方手腕,振下武器,还不忘相当愧疚地道歉。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疼不疼啊?但是我不能被留在这里,抱歉啦。” 执夷张牙舞爪地战斗中甚至不忘拉过凛岳,带着他一同向燕功卫的包围圈外跑去。 凛岳跟上熊猫少年脚步的同时,没忘注意到萧然的不对劲。 总觉得,刚刚那一瞬间,这位游戏主角的眼睛,变得十分有攻击性,不再是清明如水云的少年御前侍卫,更像是一把斩碎无数骸骨,从尸山血河中爬上来的刀。 原来你也在这里? “他们人数太多,我们跑不掉的。” 跟着三人组跑了好几条街,在钱塘8区穿梭数条丛立在锁钥高楼之间偃术列车悬空车轨的凛岳偏了偏头,身后燕功卫们的身影依旧死死追着,作为东洲的职业战斗人员,他们的战斗素养不可小觑。 想轻易地甩开他们,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凛岳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执夷紧紧握住他的手,猛地调转方向。 “你们继续向前跑,不必管我,我作为淡星阁门客,自有方法脱身。” “前辈,我们怎么能——” 跑在最后的萧然连忙翻身去拉对方,他绝对不能让莫名其妙卷入这些事端,还救过执夷的恩人成为他们摆脱困境的代价。 没想到这位前辈身法过于灵活,轻而易举便避开了他的动作,几个起落,人便化身为一道黑红色的火光融化在夜色里,远远而去。 在火光之后,呼啸而过的偃术旅客电车遮住了他离去的方向,让萧然没能立马追上去。 “东西给我!” 凛岳大喊一声,引走身后追兵的大部分注意力,随后消失在复杂的钱塘建筑群里。 “他们分两路跑了!还抢走了什么东西!列队!分两路追!多些人去追那个黑斗笠的,通知太虚观那边的网络负责人,注意钱塘8区的随身光屏网络接入和天目记录仪,别让他们逃走!” 燕功卫的喊声近在咫尺,萧然三人翻身跃上一旁的低层平坦建筑顶,向凛岳离开的方向看去,却已经看不到对方的任何踪迹。 “走!前辈都为我们做到这种地步了,我们更不能被抓住,辜负他的付出!” 萧然咬了咬牙,当机立断地做出决定,任由愧疚感在心头蔓延。 另一边,借账号能力化身为火光的凛岳很快又出现在失去目标的燕功卫身前,引着他们向钱塘城更深处跑去。 就主角团被通缉这一事实来看,居庸未央城混入了某些不轨之徒,甚至居于高位,主角团决不能被抓到,否则对于对此一无所知的锁钥将军清荷来说,与幕后之人产生联系,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凛岳这样想着,将自己的速度保持在燕功卫等人再进一步就能赶上的程度,以保证那些追兵不会折返回去追主角团他们。 在这个世界,凛岳的真言是内测里自己以与腐化麒麟bss打斗后的特殊掉落物:“頔炎麟光”为原型,手动制作调试的技能组,对应到游戏现实里,是控制黑红色火焰,与现在暂时排不上什么用场的净化能力。 火光翩然在夜色里,如同颜色特殊的萤火,虽然是黑红的配色,却显得意外圣洁,其间隐隐有麒麟的纹路呈现。 他将燕功卫等人引到曲折如迷宫般的电车车轨下的居民区,随后整个人再次化为一团流火,试图从众目睽睽之下脱身。 “要使用偃术武器吗?长官?” 一旁的军士眼看罪人即将逃脱,连忙开口。 “不可能,这里离居民区太近了,偃术热武器范围太广……” 带队的年轻队长眼见对方刹那化为火光消失,融入鳞次栉比,被不同层电车车轨相连纵横的复杂居民区,只能怒骂两句。 “该死的乱徒罪人,真龙命帝在上,他们必会自取灭亡……啧,只能搜了。” “呼……这下应该安全了。” 凛岳从墙头落下,坠到一个小巷子里稳稳落地,好在全息账号自带的身手与技能都在身上,虽然只有八十级,但也不算太菜鸡,足够应付如今的情况。 他只是各种意义上不想与燕功卫同僚们起冲突,才选择先跑为上。 周围深嵌入居民楼顶层,像是条建在楼顶的小巷路段。 在巷子的角落里,随着夜色扑下,自动亮起的竹编灯笼外形路灯闪着柔和的灯光。 “哼哼,谁告诉你安全了?” 凛岳猛地抬眸,黑纱在面前拂过,但并没有遮挡他的视线。 一个稚嫩的小女孩声音响起,披着月色,身着淡黄立领斜襟短衫和及膝灰茶绿半裙的女孩不过十二三左右,腰间岐黄门的银杏叶标志闪着光。 她站在小巷的白墙之上,居高临下地用那双亮银色的眸子看着他。 “整个钱塘都知道钱塘8号城区是岐黄门的地盘,外来者,啊不对,被燕功卫追逐的通缉犯……” 少女几个闪身从三米左右的墙面跃下。黑色低垂双马尾在背后轻盈的像是云朵般摇动,宽大的水袖摆荡漾出池塘波纹般的弧度。 “你故意闯入,是何居心?” 寒芒一点,银针顷刻间已经对准凛岳身上死穴,但是后者却在沉默后,发出轻微的一声笑声。 “哈哈。” “……你疯了?” 小女孩偏偏头,露出看到魍魉之众的表情。不是,也没人告诉她这个通缉犯是个疯子啊? “不不,就是,噗……君荧,哈哈哈难得看见你这么正经的样子……” 凛岳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狂笑的心思,笑弯了腰的同时,为了拭去笑出来的眼泪,将黑纱斗笠摘下。 这回呆住的换成君荧自己了。 “凛岳?!我去!!!” 凛岳和三个好友的友谊从幼儿园一直延续二十年,四个人经常一起玩游戏,《苒苒物华休》也不例外,如今在游戏世界相逢,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怎么,换了个世界就不认识我了?” 凛岳啧啧两声,露出相当受伤的悲伤表情。一双冰蓝色的眼睛眨呀眨,如同哭泣的小动物。 明明知道二十年的好友是个什么德行,但是君荧就是控制不住自己软下来的心,开始碎碎念解释。 “这不是因为你带着黑纱斗笠嘛……我又没有透视眼……而且虽然外貌一样,但是衣服风格也太不一样了,你穿的和现代侠客似的……我还是熟悉你西装革履的霸总样子……” “但我们家的小神医倒是和她初三的时候一模一样,甚至连身高都如此还原。” 凛岳看着从175cm御姐缩水成151cm小萝莉的君荧,决定这个贱还是要犯一犯。 君荧果然如他所料,一下子变得张牙舞爪。 “凛!岳!你不取笑我会死吗?!” 当时君荧创造她的游戏账号时一键导入了自己现实中的外貌形象,本来是身形修长挺拔的御姐,但是点击确认前,带着全息头盔的君荧被打在一起的慧哲与伊铭撞地一歪,身高选项一下子不受控制地滑到了151cm。 于是御姐凭空变萝莉,奶妈一怒,全团遭殃,罪魁祸首伊铭与慧哲与君荧打了好几把竞技场才被放过,连带着凛岳一起被瞪了好几天。 “你也不遑多让嘛,179!” 君荧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好友,互相伤害。 一直介意自己就差一厘米一米八的凛岳:……好快的诛心一刀! “确认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好不容易遇到,加个联系方式?” 拌嘴完后,凛岳挑了挑眉,打开随身光屏。 “谁稀罕和你加联系方式。” 君荧气呼呼的说,明显还没从愤怒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不过她身体倒是很诚实,点开随身光屏的速度比凛岳都要快。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在钱塘的岐黄门总部有自己的私人传送点,你来我这儿。” 加完联系方式后,君荧以一副靠谱未成年人的模样向凛岳建议,后者连忙点头,跟着君荧借助喜君系统的力量瞬移到君荧在钱塘的大本营。 与在游戏里使用传送点的感受一样,凛岳只感觉眼前一白,天光浩远,有蜿蜒的无边药田铺天盖地,某位头有鹿角的司命在眼前一闪而过,她神情悲悯地注视着大地,落下慈悲的血泪,遮天蔽日的巨大神躯碎为无数血雾,消失在天地之间。 下一秒,完全不同的环境出现在他的眼前,君荧完全现代风的房间给了凛岳一种还在现实世界的诡异熟悉感,尤其是强迫症般整整齐齐排列的一切。 “这次私人传送点给的闪屏动画居然是真鹿瑶光药王……” 君荧给自家群主推了个滑轮办公椅过去,自己往床上一扑,抱着一人高的巨大布偶熊玩偶开始思索。 在游戏中,私人传送点是极为珍贵的道具,君荧也是在游戏里肝了一个多月才找到的大世界里会掉落这一道具的游走bss,一直没舍得用,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穿越到游戏里。 作为岐黄门的内门弟子,钱塘岐黄门总部对她来说相当于最安全的地方,君荧思索多时,最终选择将传送点直接放在自己的寝室里,方便以后面对危险迅速跑路。 私人传送点与大地图上面对玩家开放的官方传送点一样,在进行空间传送时,甚至有较大概率会见到全悬海各位司命的旧影,论坛里的考据党直呼狂喜,天天蹲在传送点面前等待内容更新,摩拳擦掌准备补充世界观。 但无论更新与否,真鹿瑶光药王这位少司命都是最难刷出来的司命之一。 因为在世界观设定中,真鹿瑶光药王早就陨落,只余下追随药王的门派势力岐黄门在全悬海组建医院,依旧履行着药王“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的训告。 “也许是因为我的私人传送点放在岐黄门的原因吧。” 君荧耸了耸肩,不再纠结,反问道:“对了,你的复活任务是什么?等找到他们两个家伙后,我们正好把任务都列出来,看看能不能众人拾柴火焰高,互相帮助帮助。” 凛岳点点头,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任何话。 君荧也瞬间沉下脸来,试图将自己的任务说出,结果两个人努力半天,只能互相瞪着眼张着嘴,像是两条溺水的鱼。 “……说不出来。” 凛岳咳了两声,刚刚那力量惩罚性地带给他试图说出真相的后遗症,嗓子疼得要死,声音沙哑的像是刚刚感冒完。 “我尝试了很多旁敲侧击的方法,但是都说不出来。好像只要主观意识想要将任务相关说出口,就有未知的力量阻止我们。” 凛岳的声音沙哑的厉害。 “我也是。” 君荧稍微好一些,但女孩稚嫩的声音也极为颤抖。 “看来我们不能互通任务了。” 她遗憾地叹了口气,目光移到凛岳的衣摆上,她想起自己刚刚看到时凛岳身边的火光,突然想起凛岳的大号似乎能力与火焰无关。 女孩抱臂挑了挑眉:“我早就想问了,你这是哪个号?我怎么没有见过。” 君荧自己的号在游戏里一步步爬到岐黄门内门亲传弟子的位置,亲友团都对此知道的清清楚楚,但是凛岳此刻的账号却有些陌生,是固定门派燕功卫,而非那个他主要玩的,连攻击都是黑白棋子的散人臭棋篓子。 “别提了。” 凛岳想起自己这个糟心的账号就心脏疼,他无奈扶额,闭着眼摇了摇头,将自己悲惨的经历与友人分享。 “你不知道我见到你有多高兴,我的小神医,你知道学那帮家伙文邹邹的打官腔有多痛苦吗?” 凛岳把自己砸进办公椅,捂着脸晃来晃去。 “别撒娇了……不过你这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倒霉,现在又加上了见弃于人这个buff……” 君荧有些感慨,这人运气二十年始终如一的烂,她与慧哲大概率都是公测大号,只有凛岳倒霉地把自己扔到了最难办的,尤其是npc人际关系胡乱的内测账号上。 “可不是嘛,要是让慧哲和伊铭知道了,他们非要笑死我不可。” 凛岳软软地在办公椅上瘫成松软的一团,和公司里一样的办公椅给了他充足的安全感,好像回到了现实世界。 “椅子舒服吧?我在找西洲公司定下房间装修风格时特地给你加的,就知道你喜欢这个。” 君荧骄傲地叉腰,像是一只炫耀自己捕食成果的小动物。 “舒服舒服,真是谢谢我们的小神医了。” 凛岳瘫在办公椅上旋转着自己,认真又敷衍地感谢道。 认真在语气相当深情,敷衍在…… 君荧额头井字符号已经拧出来:“……你tm至少看着我说……” 户部主司真雨 “这里大概是安全的了。” 萧然带着执夷与赛蕾内拉顺着模糊记忆中的弯弯绕绕,扑到钱塘8区的一个小巷最深处。 萧然带着肃穆的神色,用随身光屏对巷子尽头的竹编灯笼壁灯进行网络连接,只见“认证通过”的信息闪过,壁灯下一个只容一人弯腰通过的洞口出现,卯榫搭成的墙壁上,木构件拉开,一个正方形的区域化为人体可以穿过的电子数据流。 三人顾不得犹豫和疑问,一个接一个扑入其中,萧然在随身光屏上点了半响,将数据门关闭,刹那间,那正方形的区域瞬间闭合变回坚固的墙壁。 执夷探头进来,发现内部是一个类似仓库的巨大空间,里面放着许许多多的小型集装箱,上面印着东洲,海外西洲的贸易印章图标。 只是那些小型集装箱大多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已经多年无人关照。 “这里是湘夫人母族兰家的商用仓库,在兰家被小型魍魉疫潮吞噬之后,便彻底荒废了下来,我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在湘夫人口中得到了这里的位置。” 萧然的声音还有些干涩,作为未央城暗卫,被宣布为人人喊打的通缉犯,还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毕竟一般他都是负责打人的那个,还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一切。 湘夫人母族兰氏家族曾经是锁钥边区著名的商贸家族,兰家大小姐进入未央城,成为真龙命帝的第一使者——湘夫人后,家族更是如日中天。 只可惜好景不长,兰家所在的家族群镇被魍魉疫潮吞噬,等燕功卫赶到时,现场原本繁荣的商镇,只留下了铺天盖地的黑色粘液,与游荡的怪物。 活性天尊纵然处于休眠状态中,也能将生命肆意地吞噬,然后扭曲为怪物。 随着兰家的消散,这些存放集装箱的货站也大多废弃,面前这个空间,就是其中之一,这里无人知晓,对他们这几个通缉犯来说,是绝佳的避难所。 “呼——终于安全了!” 执夷与赛蕾内拉背靠背倒下,跌坐在地上,长时间紧绷战斗的神经终于有了松懈的余地,二人均是长舒了一口气。 但他们看着静静抱着绣春刀靠在一旁货箱上,神情肃穆,低着眸子的萧然,劫后余生的喜悦顿时被冲了个干干净净。 “萧然小哥现在肯定很难过吧……” 赛蕾内拉声音沙哑:“毕竟萧然小哥在未央城长大……突然被通缉,饶是我这个有丰富经验的西洲人也感觉有些难过,更何况是萧然小哥呢?” 执夷呆愣片刻:“丰富经验?” 赛蕾内拉咳嗦两声,摆了摆手:“那不重要啦,口误口误,当务之急还是萧然小哥的情绪……” 执夷沉思片刻,脑袋旁像是一瞬间亮起了灯泡:“我有一个好主意!” 他来不及和赛蕾内拉解释,便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向着萧然的位置挪去。 抱着绣春刀的少年正沉思,脑海中午门之乱那晚的混乱火海铺天盖地,灼热的温度仿佛近在咫尺。 一切的罪魁祸首,会是谁,会是谁呢…… 萧然强迫自己陷入回忆之中,但随之而来的并非清晰的线索,而是蔓延的血色。 重来一次,他还是没能阻止,没能来得及阻止湘夫人的死亡,为什么重生偏偏在事情变得不可挽回之后才发生,还要劳烦湘夫人在魂灵步入太山府前为他设下秘法封印那些全是血红色的记忆…… “萧然!” 察觉到友人的不对劲,执夷紧紧握住萧然的手腕,撩起他遮住眼睛的额发,少年惊讶的发现,严肃到略显古板,但是心底相当柔软好说话的同伴,那双金色的眼睛中,居然泛上血红。 “执……夷?” 萧然在呆愣中恢复了神智,眼中的血红在顷刻间褪去。 “你刚刚在想些什么?好可怕的样子。” 执夷向来有话直说。 “我在想……” 萧然怔了怔,脑海中滑过一片烈焰的火海。 “火……火……我在想,我们好像在午门之乱那晚的火海中,见到了玉门的新任将军。” 萧然看着自己手中的绣春长刀,喃喃道。 是了,那个火海中嚣张的,一晃而过的,带着杀意的影子,明明就是玉门的新任将军。 作为湘夫人的暗卫,他在新任将军的授任仪式上与这位年轻的镇关将军有过一面之缘,应该不会认错。 在见到这位玉门将军的第一时间,一种可怕的直觉从心底蔓延,他的直觉告诉他,面前之人,是相当恐怖的,不,比魍魉怪物还要恐怖的存在。 “凛岳?萧然你和这位年轻的玉门将军很熟吗?” 执夷想了想自己在皇宫中听到的风言风语,开口问道。 “那位将军的名声似乎相当不好……” 萧然翻了个白眼:“我和凛岳一点也不熟。” 不光不熟,现在他还强烈怀疑对方就是午门之乱的幕后黑手之一。 否则为什么应该镇守玉门的将军,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居庸未央城? 萧然明明记得,午门之乱的当晚根本不是将军述职时间。 “至于名声……他上任后便将玉门相当有威望的副将卓宾斩杀于众目睽睽之下,还杀了事务府的侍卫官,亳不解释……现在变得这样糟糕也正常。” 萧然摇了摇头。 “凛岳行事处处透着疑点,虽然不知道前任玉门将军为什么临死前留下遗书,跳过勤勤恳恳的玉门副将硬要向陛下推举他为继任者,但是他现在的状态绝对不正常。” 萧然想到那段被自己遗忘的记忆,见到凛岳的那一瞬间,恐惧与压迫感达到峰值,他的大脑甚至自动让他遗忘了这段记忆,直到可以短暂放松下来的现在才想起。 “……绝对不正常。” 萧然摇摇头,眉头锁的很紧,却突然被人扔到怀里几块画着笑脸包装完好的糖果。 “别光挎着一张脸啦,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得好起来哦!” 执夷笑得真诚,建议道。 “不论发生什么,面对什么,都有我们在你身边呢。” 执夷挥了挥拳头:“不管坏人是谁,打倒他就好啦!不要乱操心了!” 赛蕾内拉在一边连连点头:“替我们引走大部分追兵的前辈也不会想看到你困在这些事里走不出来的,别忘了我们等等还要去侦查下前辈的情况。” 萧然感动之余无奈地捂住了脸:就是因为你们两个总是这样打打打杀杀杀,我才控制不住自己操心啊! 另一边,与君荧告别后,凛岳顺着主角团几人的逃离方向追了过去,一路上听到戒严封锁区域的燕功卫军士对话,确认主角团应该彻底逃出燕功卫的围堵后,才松了口气。 他点开地图,趁着自己通缉令还没发下来,跑去钱塘7号区的著名夜市小吃街逛了一圈,抱着一堆大大小小的小吃传送回了事务府。 凛岳换回将军的军装制服,坐回工作正堂,点开账号,果不其然看到在经历了一天的劳累之后,自己原本满格的血量降低了百分之十。 “哎呀呀,这可不行,要补回来才行。” 【你要再杀回钱塘城找你的那个好友奶妈回血吗?】 喜君有气无力地在花瓶里开口,因为凛岳临走前用真言力量封锁了瓶口,它被迫在这里呆了一天,长时间没有充电,此刻已经没有了愤怒的力气。 岐黄门是悬海世界观里类似武侠游戏医谷一样的存在,其弟子皆为医师或是治愈系真言拥有者,医疗技术走在全东洲甚至全悬海的最前沿,几乎垄断整个医疗行业。账号身份为岐黄门内门弟子的君荧,必然有着卓越的医术,可能一个普攻就把自家宿主这区区百分之十的血给回复过来了。 “此言差矣,喜君,恢复血量不止只有技能一条路。” 凛岳晃了晃手里用麻绳捆好的油纸塑料盒糯米饭,里面咸鸭蛋的红油和腊肠油条丁一起发出诱人的香气。 在游戏里,不仅有恢复技能可以恢复血量,一些回复食物也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红油糯米饭,锁钥边区最著名的回复食物之一,每份按百分比每秒恢复生命值,因为材料容易得,制作方便,所以深受广大玩家喜爱,被誉为真正的“奶神”。 他舀了一勺放入口中,露出幸福的满意表情,本来空了一块的血条很快被补满。 “真好啊,人生的意义就是去锁钥小吃街整点美食,码头薯条什么的弱爆了!” 凛岳一边吃一边碎碎念,享受着寂静工作正堂里少有的宁静。 喜君在花瓶里看着凛岳快乐“吃播”却没法离开花瓶,一时表情变得极为扭曲。 工作正堂外,玉门刑部的最高领导人——刑部主司大理寺卿真雨撑着一把油纸伞杖,严肃地在随身光屏上,向工作正堂内的新任将军发出会面申请。 低双丸子头的干练少女深吸一口气,眼下的青黑鲜明,就连银蓝制服立领衬衫上的獬豸纹都暗淡了不少。 五大边区的官方政府事务府下分掌管户籍,赋税,外交的户部;掌管审判,维护秩序,扣押罪犯的刑部;直隶于事务府镇关将军的兵部;以及专攻防御工程,基础设施建设的工部四部。四部之间互相合作配合,共同推动各边区的发展。 作为刑部的一把手大理寺卿,真雨负责处理各方因为新任将军胡来而纷至沓来的纠纷,最近一直呆在公堂上进行审判,看法案看的现在她离开公堂,密密麻麻的东洲法条依旧在她面前不断闪烁。 本来她并不对新任将军抱有任何希望,只求这人不要再发疯,但是今天户部主司,前辈玉离鼓起勇气一个人去了事务府,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茫茫然然地坐回工位。 真雨小心翼翼地询问前辈是不是又遇到了新任将军发难,没想到玉离以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了她一眼,道:“一言难尽,你可以自己去看看,总之现在的新任将军……与之前不同。” 到底是怎么样的不同?还能有怎么样的不同? 真雨心中无声地呐喊。 她还记得当时凛岳明明在与玉门素有威望的老副将卓宾交谈,前者却突然拔出真言武器,刺穿了卓宾的身体,可怕的火焰登时将一生任劳任怨的副将吞没,没有任何血溅出,因为只在短短一瞬间,卓宾便成为了一片灰烬,消散在玉门的风里。 “通知四部,副将卓宾勾结逆贼,意欲不轨,危害玉门,其亲眷全族押入刑部大理寺,等待刑审判罚。” 机器般的将军冷着脸,面上是无人可直视的杀意。 火焰环绕在周围,像是无声的威胁。 兵部的年轻二把手浮白当时就冲了过去置疑,结果被凛岳打晕,现在还下落不明。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不同? 真雨手中手杖般的油纸伞杖上悬浮着交给镇关将军的厚厚文书,一种想哭的冲动蔓延在心底,四部最近因为一次小型魍魉疫潮进行了大换血,原来的刑部,工部一把手全都死于魍魉怪物的埋伏,真雨仓促之间匆匆上任,因为资历浅,面对冷眼无数。 如今兵部的主司,玉门副将也被凛岳亲手斩杀,现在整个四部里,唯一能给予真雨安全感的只剩下了四部唯一的老人,户部主司玉离。 而这一切的半个始作俑者凛岳,又能做出怎样的改变? 如果不是她一向尊重的前辈玉离所说,真雨绝对不会相信这天方夜谭一般的笑话。 能变成…… 真雨瞪大了眼睛。 她为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准备,甚至都想象到新任将军也许在工作正堂里折磨看不顺眼之人,鲜血四流,却没想到工作正堂的门被打开后,看到的居然是这样的一幕。 年轻将军正在慢条斯理地拆着葱包烩的包装纸,轻轻咬了一口散发着热气的小吃,露出十分幸福愉悦的表情,整个人闪着幸福的光。 真雨甚至感觉自己幻视冷酷无情的新任将军背后有条毛绒绒的赤狐尾巴在快乐地晃来晃去。 真雨:???这人谁? 凛岳看到来人,连忙擦了擦手,放下手里的葱包烩,连声道:“不好意思,失礼了。” 真雨陷入了对自己的置疑,她怀疑是自己开门的方式出了问题,刚想把门关上重新打开,才反应过来事务府工作正堂的门是保密程度更高的电子数据门,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门,只能通过权限关闭开启。 错误,这一定是错误。 真雨心想。 看来一会儿要去太虚观一趟,让他们赶快来修修工作正堂的电子光屏,怎么都开始播放虚拟投影了,差点让她误以为面前荒唐的一切是现实。 不简单的游戏 “大理寺卿?” 凛岳站起身来,手掌在真雨面前晃了晃,少女目瞪口呆,只是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年轻将军,好像失去了与现实连接的路径。 “卡住了?莫非大理寺卿真实身份其实是工部正在研究的偃术仿真人?” 凛岳后退几步,摸了摸下巴,开玩笑般打趣道。 “将,将,将军?” 真雨声音艰涩,好像在和鬼魂说话。 “嗯哼,是我。” 凛岳看到了她手里用油纸伞杖上的磁悬浮装置搬来的厚厚一打法案资料,大概都与被斩杀的副将卓宾亲眷相关。 但他并不着急处理这个烂摊子,反而递给了真雨一杯印有酒葫芦图案包装的饮料。 “新出的酱香拿铁不来一杯吗?” 什么酱香拿铁,这是什么琼雪冰城奶茶店的怪异新品…… 真雨半响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面前将军与之前的差异实在是过大,仿佛不是一个人一般,但如果被夺舍,玉离前辈不可能感知不到。 也就是说,面前这个相当温和亲切的将军,与之前冷酷无情的疯子,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同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不同? 真雨压下怀疑,摆出大理寺卿的严肃脸,摇摇头:“不了。” 虽然凛岳表现的相当亲切温暖,在他的影响下,好像整个工作正堂都没有那么冰冷刺骨,但是…… 万一只是伪装而已呢? 真雨不敢松懈。 凛岳却像是没察觉到少女局促一般,又开口道:“那糖油果子呢?确定真的不试试吗?工作了一天的大理寺卿也是需要休息休息的啊。” 他声音诚恳真诚,如同兄长在与年幼的妹妹对话,让真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半年前失踪在疫潮剿灭任务中的哥哥。 她的哥哥,也会这样温柔地安慰她。 真雨眸色一暗,她猛地抬头,却对上了新任将军的眼睛。 真雨这才注意到,他们的新任将军,居然有一双冰蓝色的,宝石般的干净眼眸。 那双眼睛里满是真诚的邀请,眼角弯着的弧度柔和的像是云朵,好像真雨拒绝,下一秒就会难过的耷拉下来。 这次真雨没有拒绝,因为她没法拒绝。 不仅因为新任将军那双眼睛,还因为她自己有个致命的死穴——在公堂上摆出凛冽架子,判罚果断,对一切法条如数家珍,公正如机器的现任大理寺卿,是个狂热美食家,平时唯一的喜好就是全悬海到处探馆,寻找各地区最好吃的饭店,小吃摊。 那可是锁钥的糖油果子!她上次赶去锁钥排队都没排到的糖油果子! 难道凛岳将军也想找个贪吃的借口把她也随手用□□斩杀吗? 算了,反正镇关将军如果想要杀她的话,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没有反抗之力,还不如现在多吃几口糖油果子。 真雨咬了咬牙,本着“美食下肚死,做鬼也风流”的心态,颤巍巍接过了凛岳手里包装完好还热气腾腾的糖油果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吃了一口。 软软糯糯,红糖甜甜滋滋,真的好吃! 真雨偷摸摸又撇了凛岳一眼,本以为对方会暴起露出之前的面目,都做好了防御即将扑面的火焰的准备,却没想到那位将军只是用手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她,看上去心情相当不错的样子。 “怎么样?大理寺卿?” 凛岳的声音依旧温和。 真雨没控制住自己跑的飞快的嘴:“非常好吃!”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做贼心虚地捂住了嘴。 “大理寺卿喜欢就好,锁钥钱塘城7号城区小吃街第二个巷子的这家糖油果子是我吃过之最,如果之后有时间去往钱塘,不要忘了再试试。” 凛岳调皮地眨眨眼,看着真雨确定这位上司没有阻止她的意思之后,便站起身来,伸手取走了她身旁浮着的法案。 “关于卓宾亲眷的处理方案我稍后会在随身光屏上发给刑部,之后还要劳烦你多多操劳,不过现在……” 凛岳的视线转移到真雨眼下的青黑上。 “是休息的时间了,那些事不急于一时,好好去睡一觉吧……刚从沉睡中醒来,之前意识还不甚清醒,这段时间,你与玉离都辛苦了。” 凛岳叹了口气,用一种温柔道让人心碎的声音安抚着少女疲惫的心,就像她半年前失踪的兄长。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抱歉。” 年轻将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眉峰微蹙,冰蓝的眸子深处悲伤的要命。 我忙成现在这样不还都是你引起的,现在道歉,现在道歉又有什么用…… 师父已经死去了,副将前辈也被你斩杀了,玉门四部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你真的,真的有重视过玉门吗? 可是如果这位新任将军并不在意玉门,为什么如今又要露出这般抱歉与悲伤的表情。 好像,好像他身上肩负着无数人的悲伤,沉甸甸地,将周围的环境都影响。 真雨本来想反问,但是她却说不出口,她只感觉自己的内心被什么东西击碎,想要哭出来,随后那些一个月内积累的深重警惕与置疑在凛岳一句轻飘飘的解释中逐渐烟消云散,如同泡沫般被阳光晒干。 什么嘛…… 真雨心想,明明分外惨烈的是玉门四部,为什么始作俑者表现的反而好像是他们在欺负他一样。 难道……真的另有隐情? 可如果连素来为玉门鞠躬尽瘁的老副将卓宾都无法相信,那面前的这位空降下来的玉门将军,就可以相信吗? 复杂的思绪撕扯着年轻大理寺卿的大脑,让她感到疲惫的额角疯狂叫嚣着疼痛。 不过最开始的印象实在是过于根深蒂固,真雨虽然心中微微动摇,但在那个“交代”没有变成现实之前,她绝不会因为一点小恩小惠便彻底改变对这位将军的印象,顶多因为对方过于温和的态度,更敢直言了一些。 “将军……那我拭目以待,您能否给这一切,一个完美的解释。” 真雨将法案全部留下,用一种蕴含无数情绪的复杂眼神,看了凛岳一眼,随后告辞,用油纸伞杖上的磁悬浮装置带走凛岳盖好章后的厚重刑部文件。 “唉,还是个年轻人啊,如果是老油条,绝对不会被我这短短的一段表演影响到的。” 凛岳看着真雨僵巴巴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感慨道。 “不过能把刑部撑起来,那么厚的东洲法条全都装在脑子里,法案档案事无巨细地记得清清楚楚,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卿再打磨打磨,之后绝对很厉害,喜君——” 凛岳再次把喜君从花瓶里扣了出来,笑得欢快。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只是说一种可能,我可以把玉门的人才都挖到现实世界我的公司去?比如这位真雨小姐,法务部有个位置就很合适她,玉离小姐更加——” 喜君顿时在凛岳怀里炸了毛:【想都别想!能让你复活已经很不错了!不支持修改合同!】 尤其是不要想着在常命天轮的手下抢走t360世界的任何人,否则它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会被苏醒过来的常命天轮捏碎的! 喜君在心里怒骂,虽然不知道没有它的帮助凛岳会如何穿梭于两个世界之间,但是莫名的本能告诉它,它的宿主想要做的事情,无论多么离谱,最终都会以任何形式完成,它必须提前警告这个一肚子不知道什么坏水的家伙。 凛岳闻言只能遗憾地摊了摊手。 “那好吧。好可惜啊。” “不过,喜君,我还有一件事不是很清楚。” 凛岳虽然依旧笑眯眯的,但他的声音却陡然冷了下来,让喜君也顿在原地,不知所措。 “之前在与悲云交谈的时候,我借机问了他一个问题……呜,也不算是问吧。” 凛岳没在意喜君不自然的态度,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说着。 “我没心情和你继续打哑迷,sys.exit,我在悲云面前说了这个指令,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还不解地反问了回来,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凛岳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喜君就是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一阵恐惧。 无法掩盖的恐惧。 sys.exit,那是全息游戏里的禁用词,只要说出,受系统控制的npc便自动停止人工智能模拟运行,玩家无法继续对话。 但悲云,及其他凛岳尝试过的事务府的人都可以继续对话。 凛岳想。 这可真是……流绪微梦,幻影成真。 【……这个,这个需要玩家自己探索。】 喜君很快憋出一句干巴巴的回应,但是对凛岳来说这已经足够。 “看来这个世界真的很不简单,并不只是个游戏啊……行吧,你不告诉我没关系,我会自己去探索。” 凛岳依旧笑着,身上那种让喜君不由自主恐惧的气质瞬间被收起,他仿佛又变成了一个温和有礼的“普通人”,没有任何压迫感。 喜君没有回答,它也无法回答,只能在心里后怕:这个人类,果然可怕。 真雨离开后,凛岳又坐在工作正堂研究了一段时间前几任玉门将军留下的各种批改后的公文,对玉门的运转模式大概了解之后,屋外的夜色已经彻底浓到伸手不见五指。 他随手一挥,点开随身光屏上显示的悬海时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感叹道:“到时间了,该去睡觉了……毕竟早睡早起身体好。” 喜君看着随身光屏上显眼的1:23,感到有些震撼。 原来t361(现实世界)的人居然真的都有如此熬夜之才能,凌晨一点半都算早睡,他们真的不会因为如此不健康的作息规律而猝死吗? 在喜君印象里即将猝死的现实世界凌晨两点的玩家论坛jy里,依旧热热闹闹,人人敲锣打鼓讨论着各自关注热点,回帖疯狂刷新,仿佛比白天还要热烈。 其中,被顶在最上方的,便是悬海板块的,关于最新1.2更新pv的讨论楼。 【jy论坛:悬海板块】 【主题贴:1.2预告pv讨论楼(ht!)】 【受不了了家人们,细菌公司闷声做大事,离版本结束还有一周,预告pv,或者说资料片,就放出来了,也不知道这次up的角色技能组会是谁!】 【大概率是常驻,三小只里的萧然出了,执夷技能组直接白送,那这次up的应该是小蝴蝶赛蕾内拉吧,先分三个版本把主角团送齐了。主要的大餐应该在后面,既然第一个大版本是在锁钥,那我的残荷仙子锁钥将军嘿嘿嘿嘿——】 【我感觉小蝴蝶和锁钥将军的技能组都是治疗型奶妈,已经准备好冲了,不说每版本固定十八层,可以随意搭配技能的单人太山府副本,就算是大世界的岐黄门玩家与散人奶妈玩家也都会需要限定奶妈技能的!】 【节奏榜看来又要改改改了,虽然本来就刚开服没几个角色技能组……】 【没事,过几个版本角色就多了,要知道《苒苒物华休》的主线支线世界任务中新角色技能组也是会入卡池的。】 【嘶,喜君公司的芯片算力恐怖如斯,这哪儿是全息游戏,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吧?!】 【锁钥将军绝对1.0版本末期才出,距离太远不提,其他护心五鳞更是只有大饼,我们现在还是先说小蝴蝶技能的机制与倍率,虽然现在热门猜测是增益拐/驱负奶,但是我个人还是比较倾向攻击奶,这样就正好和之前居庸中心城的配饰装备效果搭配……】 一时间,无数战力党一拥而上,瞬间帖子就被刷了无数楼,各种数值分析密密麻麻,不是有所研究的人根本看不懂那一行行的倍率计算公式。 《苒苒物华休》的机制比较特殊,角色抽到后会贡献可以编到玩家角色技能栏里的附加技能,或者是直接提供一个完整的技能组,某些强力角色的附加技能和技能组模板,在肉眼可见的未来将会成为玩家pvp对抗竞技场上的强大强度加持。 毕竟《苒苒物华休》的自由度极高,玩家主账号技能组打造一切皆有可能,对于肉眼可见的人权技能组,热衷于玩家之间pvp竞赛,亦或者是沉迷副本教程编写的强度党玩家们根本无法拒绝,开始疯狂攒技能抽数。 晚安,我的亲友们。 【强度党和战斗疯子退退退,考据党上!我要看新的剧情pv分析!】 【现在是考据时间!】 战力党们的疯狂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剧情考据党就充满了整个讨论楼。 【先复盘一下之前的剧情:剧情一开始执夷从天而降,砸入议事金殿,引来真龙命帝的一瞥,震撼整个东洲的大人物们。湘夫人兰芜下令让自己的暗卫萧然作为执夷的监管者,在未央城的日子里,执夷在厨房与湘夫人收留的西洲人蝴蝶魔女赛蕾内拉相识,三小只主角团正式成立!】 【三小只在厨房结拜我愿称之为厨房三结义!】 【别太抽象家人们】 【我来接力!但是好景不长,之后版本中,坚不可摧的居庸未央城遭遇想要颠覆真龙命帝的东洲逆贼不知秋基金会,人类叛徒魍魉教会驱使的魍魉怪物,以及未央城内部与信仰活性天尊的魍魉教会勾结的内贼的三重势力打击,多方势力趁机掀起战乱,将整个未央城搞的乱七八糟,因混乱从未央城正门午门开始蔓延,被称为午门之乱。】 【午门之乱版本,萧然在混乱中本想去保护湘夫人,但却发现湘夫人濒死,并且告诫他们尽快离开居庸未央城,萧然悲痛之下差点失控,被执夷和同样难过的赛蕾内拉强行唤回神智,三小只疯狂逃离居庸未央城,执夷与萧然在一片火海中见到了一个可怕的倒影,在极度的恐惧中,三小只疯狂逃离未央城,奔向执夷从云中之国下来的目的地——锁钥边区。随后,真龙命帝神降,以无上之力顷刻间扫除未央城中一切乱贼,午门之乱结束,剧情序章终结。】 【多谢兄弟们,这帖子太适合我这种跳过剧情但又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了!】 【首先,三小只万岁,其次,东洲水很深,再其次,真龙命帝神降真的超级帅!云层中龙影翻涌,简直能将整个居庸未央城护在身下……】 【居庸将军虽然只在军士们口中侧面出现,但是物理意义上一寸寸碾碎怪物也相当酷啊!】 【所以萧然眸子倒映的那个可怕影子到底是不是玉门新任将军?(萧然眸子倒映放大图.jpg)(玉门新任将军推开窗户.jpg)这两个人不说十分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玉门将军身上埋的东西不少,或者说五位镇关将军都不少,只不过我们现在通过掉落物,配饰装备,bss副本,以及世界任务能知道的线索有限。】 【妈呀,你们这么一说,我已经开始怀疑凛岳将军就是最终bss了!】 【凛岳?玉门将军吗?他名字什么时候出现的?】 【看1.2pv的简介,里面有新出场人物的全息芯片编码,护心五鳞的名字都在。】 【凛岳……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最新版本更新之后,与居庸的来自玉门的商业公司业务员对话,他的对话内容新加了一条固定刷新。】 【“谁知道新将军又怎么了,据说突然性情大变,哎呀,不会是魍魉之众又要开始活跃了吧?!”是这句吗?】 【对对对,至少可以说明现在玉门那边的凛岳将军性格发生了某种变化,不会真是恶役自机人设吧??!】 【我已经预感到了这位玉门将军即将带来的血雨腥风……】 凛岳最后在论坛里发了几条关于自己的考据信息,满意看着论坛中关于自己的讨论度开始上升。 他手指从容向右一滑,收起随身光屏,仰面看着事务府寝室的天花板,已经凌晨三点,神色依旧清明。 【怎么?堂堂凛氏集团的总裁,居然也会失眠吗?】 喜君的表情包又换成了滑稽笑脸,贱兮兮的声音响起。 作为系统存在的喜君只是一团能量体,并不需要睡眠这样的休息方式来缓解疲劳,于是来贱失眠的宿主就成了它无法拒绝的事。 “不睡觉顶多掉一点血,还没批一天公务掉的多,而且我这可是在耗费每时每刻为您思考任务方案的具体实施计划呢。” 凛岳嫌弃地看了拖后腿的甲方一眼。 “摊上我这样的乙方,你就偷着乐吧,思想境界低下的表情包。” 【哟,】喜君并没有生气,它的滑稽表情包挑了挑眉:【您这话说的,咱是不是还要倍感荣幸地给您磕一个?】 “您要是真的很想磕,我也不拦着您,三跪九叩大礼,请——” 凛岳摆出一个请的动作,他向来不会在任何地方吃亏,自认暇眦必报,绝不可能留下过夜仇,就连喜君一开始签协议时怀有恶意的考验都在当天报复了回去,让后者看到花瓶就犯怵。 面对现在喜君不痛不痒的犯贱,当然是毫无心理负担地贱了回去。 【一点亏都不肯吃,真不好玩。】 喜君碎碎念地转到一遍,古筝消息提示音响起,凛岳没搭理幽灵般荡来荡去的喜君,点开随身光屏,只见他设置的特别关心分组里,君荧的头像旁亮着红红的未读消息提示符。 【岐黄门电报员神医:家人,还没睡? 岐黄门电报员神医:我看你刚刚随身光屏还显示在线,是失眠了吗?】 凛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半撑起身体趴下,将自己的下巴枕在柔软的枕头上,开始打字。 【燕功卫公务机器社畜:你不也是?(捂嘴笑.jpg) 岐黄门电报员神医:你懂什么,我在做岐黄门的医药实验,现在正在三跪九叩求着试管里的小祖宗反应呢。 (mmp.jpg) 岐黄门电报员神医:唉,对你没什么好瞒着的,实话实说,我好像有点想家了,岐黄门里的兄弟姐妹们虽然对我很好,但是我还是想我现实世界里的家人朋友。 岐黄门电报员神医:不过也没什么伤感的,家人,如果觉得难过的话就看看月亮,这方法对我来说相当管用,因为只要看到月亮,我一想到你们三个都在与我观赏同一轮明月,就一点都不难过了。 岐黄门电报员神医:好了,我先下去看试管了,拜拜家人~(线条小狗再见.jpg) 】 凛岳看着君荧噼里啪啦飞速打字发来的一大堆信息,突然在泛着寒意的月夜里感受到一丝融融的暖意。 他在表情包里纠结一会儿,最终只是发了一个同样的线条小狗比心。 二十年的友情摆在这里,如果多说些什么,反而显得不近人情。 看同一轮明月吗…… 凛岳如同挥蚊子般把凑过来想看看聊天记录的喜君扇飞,微微叹息。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可惜,悬海的月亮,自从活性天尊降临之后,便一直是残缺弯月,再未自然圆满过,只有在真龙命帝玉轮节显露神迹时,才会短暂化为玉轮般的幻影。 距离1.2更新只有几天,他必须抓紧时间了。 凛岳看着随身光屏,再次将它关闭,转身抱住事务府松软的枕头,准备梦会周公。 晚安,在悬海各处分散的友人们,愿我们在这个真实的现代江湖中再会。 在意识坠入黑暗前,凛岳这样想着。 锁钥边区钱塘城,兰家的废弃货站内。 执夷与赛蕾内拉的头搭在一起,靠在货箱上沉沉睡去。 萧然在两个货箱之间拉了一条黑绳,悬空而睡,像是武侠中的门派高手。 昨晚他们休整好后便三番两次离开兰家货站跑到尚在警戒的钱塘8区到处寻找前辈的身影,但那位佚名的前辈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燕功卫们严阵以待的态度能告诉他们,前辈并没有被捉住。 确认前辈安全,又不知前辈去向的执夷三人最终只能选择回到货站休息,熬了一晚上大夜的少年们很快坠入梦乡,只不过……这梦乡并不平静。 “死亡……太山府也无法赠予你死亡……” 空灵,飘渺的诡异声音在三人的耳畔响起,有不知名的存在在虚空中呐喊着某种过去的不公。 “凭什么……凭什么……” 混浊的黑色水流在他们面前笼罩一切,仿佛铺天盖地的洪水,又像是被污染的湖底。 而混浊的黑水中,有巨大黑色鳞片的巨物游过,隐入黑水深处。 与之同时而来的,是可怕的,仿佛心脏都要裂开的威压。 有未知存在的长笑在空间中回荡呐喊,仿佛恨意绵延永不停歇。 “太山府的力量都做不到,但吾绝对可以……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 使汝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黑水之中的怪物大喊着,愤怒犹如燃尽一切的火焰。 突然,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从心头浮起,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距离近了不少。 “我看到你了……云客居然也会来到锁钥,呵呵呵——天运在我……云客!” 怪物低吟的声音响彻,随即愤怒的水流冲洗一切,所有色彩与环境都在坍缩,不断向着黑洞般的出口扭曲,执夷三人猛地从梦中坐起,萧然从悬浮的长绳上跃下,与执夷二人面面相觑。 三人或多或少都受到了那可怕威压的影响,但是执夷的情况尤其严重,他死死捂着自己的额角,仿佛大脑被撕开一般疼痛。 “执夷!你没事吧!” 赛蕾内拉顾不得自己还闷痛的胸口,手忙脚乱地想要扶起少年同伴。 “是少司命等级的力量外泄。” 萧然最先开口,他看着慢慢缓过来的执夷,沉着脸下了判定。 萧然一直跟随湘夫人呆在居庸未央城,感受过诸多司命级别存在的气势,刚刚梦境中的怪物,恐怕并非单纯的梦,而是真正存在于现实的,少司命等级的力量外泄影响。 到了司命的真言等级,就算祂们无意,自然散发的可怕能量场也会影响现实,更何况刚刚梦境中的那位怪物,明显蓄着无限的怒意。 不过比起正常的少司命,这位的力量似乎弱了不少,空有司命等级压制。 而且…… “暗卫小哥,虽然我是西洲人,但也在未央城呆了一段时间……” 赛蕾内拉的声音有些恐惧。 “在整个东洲,能被称之为龙的,就只有那位陛下了吧?” 萧然点点头,面色变得更冷了。 那少司命居然对真龙命帝怀着如此可怕的怨恨,还对真龙命帝口出狂言,作为东洲人不可能不愤怒。 毕竟在千百年前,如果不是真龙命帝从云上之国降下,面对全悬海最猛烈的魍魉疫潮进攻,人类胜负真的未然可知。 “我们这是……被卷入什么神明等级的对垒里了吗?” 赛蕾内拉一张俏脸白的厉害,她在故乡西洲见过神明的威能,西洲主神荆冠女王的长剑从天空刺下,整座城市的生命与魍魉之众便全部消失殆尽,化为尘土。 一想到被神明盯上的这种可能,她就感到自己开始瑟瑟发抖。 “虽然我喜欢听八卦,但也不能听这种没命说的八卦啊……” 只有执夷不清楚确切的概念,疼痛消失之后他也完全不在状态,茫然地歪了歪头,乖巧举手提问:“所以说,神明是什么?” 萧然:…… 赛蕾内拉:……呦呵,忘了这儿还有个没常识的。 赛蕾内拉与萧然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短暂的无语。 什么叫艺高人胆大 “神明是拥有通天违地之能的强大存在,凌驾于真言拥有者之上,掌握某种权柄。祂们只要存在就能改变周围的环境,你可以理解为类似某种规则的具象化存在,比如太山府君,就是生死的具象体现。” 萧然遣词造句,努力以执夷能理解的方式做出解释。 “神明……很常见吗?” 执夷歪了歪头。 “怎么可能!全悬海的少司命不超过这个数,更何况真龙命帝那样的大司命,像规则(天规玄机)与命运之轮(常命天轮),世界意识这样的至高司命更是只有祂们三位……” 赛蕾内拉快要发出尖叫,萧然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执夷讪笑两声,连忙将话题揭过,虽然记忆因为从天而降砸的十分模糊,但是他总觉得好像在云中之国时见过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刚刚梦境中那样等级的威压。不过他暂时不敢将事实说出,怕吓到自己的两个同伴。 “刚刚的梦境中,好像是湖底……暗卫小哥,咱们这钱塘城周围有湖泊吗?” 赛蕾内拉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将话题掀回之前的梦。 “锁钥多水域,又称千湖边区,湖畔湖泊数不胜数……” 萧然摇摇头。 “梦境中给的信息太少了,我们根本无法判断那个声音来自哪里。” “不过,我们真的有必要去寻找它吗?” 执夷揉了揉自己蓬松柔软的头发。 萧然见状无奈叹气:“对方虽然虚弱,实力十不存一,但是怎么说也是一位少司命,怕就怕祂已经先手盯上了我们……” “真是的,未央城里面的坏家伙也是,这位也是,为什么偏偏盯上我们几个,我们几个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啊!” 赛蕾内拉刚刚开口,就看到萧然默默转移了视线,看向一脸傻傻的执夷。 “……没有什么特殊的?” 他用刀柄指了指那个看上去单纯好骗的少年,露出目死的神色。 “执夷——!”赛蕾内拉隔着魔女帽开始揉搓自己的银色卷发。 “我怎么忘记了,你是从被称为神明故乡的云中之国而来的云客,虽然砸傻了,但是身份绝对是全悬海一顶一的特殊,被少司命盯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赛蕾内拉神情肃穆的像是即将要参加自己的葬礼。 “喂!我只是因为从天上下来不适应,一时间失去了大部分记忆而已,怎么就成砸傻了!” 执夷挥了挥手里的竹子长棍,反驳道。 蝴蝶魔女看都没有看自己的憨货朋友,她只是默默盯着货站的天花板,发出一声叹息。 “完蛋了,本淑女真的不是很想听神明之间的八卦啊啊!真的会死掉的啊!” “不会的。” 萧然突然一板一眼地开口,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正式。 “我不会让你与执夷出事的,无论我们要面对少司命还是大司命,甚至至高司命……我都会挡在你们前面。” 这一句话像是一石坠入海,激起千层浪,震的赛蕾内拉与执夷两个人呆在原地,面对这样炽热的一份心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干,干什么,突然这么正式?” 执夷声音结结巴巴地,颤抖地说,好像有些被吓到。 “暗卫小哥……” 赛蕾内拉看上去感动的快要哭出来,“这是什么骑士宣言一般的宣告!呜呜呜我也是,执夷,你放心,本小姐一向善良,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么糟糕透顶的情况——我宣布,你的事本小姐管到底了!” 少女深吸一口气:“我手里还有不少从剑门朋友那里收来的易容蛊,咱们改造自己一番,出去找一找与这奇怪的梦境相关的线索。” “嗯,至少知道,这梦境意味着什么,只要有头绪,我们就可以找机会向锁钥的最高领导人清荷将军传递信息。” 萧然点点头,看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执夷。 “走吧,云上之国的云客兄弟。” 萧然挑挑眉,用刀鞘示意执夷行动起来。 黑发的少年感觉自己眼睛一酸,离开故乡的所有不安在此刻荡然无存,因为他在这里也有了新的家人。 会毫不犹豫,就算要与少司命产生纠葛,也依旧站在他身边的家人。 赛蕾内拉的剑门朋友蛊术了得,他们三人只是简单操作,便完全换了个模样,像是锁钥街头看不出任何势力的普通路人,就连面容都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三人组从货站离开,走上钱塘的街头,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感受自由的芬芳。 “如果说要调查少司命等级存在的文献资料,我们最好还是去锁钥最大的藏书阁钱塘藏书阁,嗯……也就是你们西洲人所称的图书馆。” 对东洲最熟悉的“本地人”萧然建议道,看到赛蕾内拉茫然的眼神,连忙补上一句解释。 赛蕾内拉和执夷向来听萧然的话,三人一拍即合,随机准备向着钱塘7区的藏书阁出发。 货站位于钱塘8区,距离藏书阁所在的7区很近,步行便可以过去,为了防止太虚观网络安全监管人员循着他们的随身光屏账号记录追踪到他们,三人甚至都没敢坐偃术旅客电车代步。 因为更改了样貌的原因,这一路上顺利的出奇,只不过遇到的每个路人都在低着头看随身光屏,连讨论声都小了不少,莫名其妙的紧张感在城里蔓延。 在藏书阁外的广场上,执夷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位前辈依旧是昨晚的打扮,好像并不害怕周围的巡逻军士抓到自己,靠在绿化桂树上,点着自己的随身光屏。 虽然他看上去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是执夷三人吓得要死,连忙跑上前去把前辈拉到少人的角落,语气无奈:“前辈,你的通缉令都发下来了,怎么还敢这么正大光明地在这里啊?” 自称佚名的前辈第一反应怔了怔,大概是反应了一会儿面前这三个陌生人分别是谁,随后恍然大悟般笑道。 “啊,是因为有这个真言古物在哦。” 凛岳指了指腰间战术腰带上的一块青绿色玉佩,那是他账号里内测时打一只玉石怪bss时得到的掉落物,拥有让宿主暂时隐身的能力。 这种拥有特殊能力的物品,在悬海世界观里有一个统一的名字——真言古物。 “真奇怪……明明这个真言古物的能力一发动不会有任何人能看到我,没想到你们三个居然……啧啧啧,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 凛岳摸着下巴感慨道,果然三人组身份一个赛一个的特殊,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甚至不受高级真言古物的能力影响。 他自知这话很难应答,于是放过了不知所措的三小只,自己引起了新的话题。 “话说,三位小友为什么在这里?按理说钱塘如今情况特殊,应该尽快离开才对。” “我们想要查一些历史资料,所以来藏书阁一趟,不过钱塘情况特殊……这是什么意思?” 执夷揉了揉头发,那是他撒谎时的典型动作。 虽然这位前辈救了他们好几次,但是毕竟不知状态的司命对人类来说过于不可控,能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个人危险,并没有和盘托出。 “看来小友们摆脱追兵后过于辛劳,连这等大事也未曾耳闻……” 凛岳打趣完,声音转而变得沉肃。 “今天清晨,大概是悬海时五点或者六点时,钱塘城外的著名风景名胜西陵湖突然产生奇观水龙卷,水气卷入云层,还有小型疫潮出现,好在太虚观制作的数据预测仪正常运转,提前发出警报,撤离了画舫。湖水颠簸之下,只是碎了几艘渔业偃术游艇和一艘歌舞画舫,没有人员伤亡。” 凛岳摆出一副信息npc的模样,开始疯狂输出信息,其实他也是今天早上起来才在事务府听到了锁钥这边的消息,于是公务都没批完就冲了过来,准备查看具体情况的同时,在主线剧情里多刷一些存在感。 这个身份的定位是知心前辈,传达信息这样的工作当然要交给他来亲自做,才更符合人设。 “西陵湖……那可是无数文人雅客都赞美的风景,向来稳定安静,居然会发生水龙卷这样剧烈的异常活动,还有疫潮……” 萧然听到这里陷入沉思,声音中透着些不可置信,也明白了为什么昨晚他们去探查佚名前辈踪迹的时候,那些燕功卫军士都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 相传七百年前西陵湖曾有恶鱼作怪,真龙命帝亲自出手平乱,将其碎骨剥鳞,魂魄尽散阴阳归终之地太山府,解决了那场骚动。 真龙平水梭的故事因为年代过于久远,已经变成半历史半传说的存在,但是萧然知道,这些散落民间的,与司命有关的故事,大都是有着真实的原型。 西陵湖已经七百年无风无浪,平静如镜面,甚至得了“镜湖”的别称,如今风浪骤起,很难让人不怀疑与七百年前的恶鱼有关。 可是就算是司命,也无法抵御时间的漫长,七百年的光阴流逝……那只恶鱼的残魂,居然还在湖底窥视着复仇吗? “是啊,谁能想到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被誉为镜湖不动如山的西陵湖,也会有掀起风浪的一天。” 佚名前辈叹了口气,看上去像是怀念又像是伤感,好像他曾经亲眼见证过真龙平水梭的过去,如今再度提起,光阴流逝,只剩唏嘘一般。 萧然这样想着,看来这位前辈的身份不简单。 “好啦,先去忙你们的事吧,看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有故人所托的事情要去办,只是偶然路过这里,先行告辞。” 凛岳摆摆手,身形在真言古物的掩护下,化为一道火光消散,来去如风,就像他的称呼佚名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前辈还真是如风一样。” 执夷看着佚名远去的方向感慨道:“这就是成年人的靠谱吗,只要前辈在,就感觉好像很安心的样子。” “他也许是如今的钱塘城里,我们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了。” 萧然摇摇头,苦笑道。 随后他转身,伴着身后飘落的城市桂花雨,和两个同伴们一起,向着不远处高大伫立状如倒置鲁班锁的藏书阁建筑走去。 兵部主司竟堕落为刺客 另一边,匆匆用喜君地图赶回玉门事务府的凛岳一落地工作正堂,就看到了新送到工作正堂的文书。 数量不多,大概只有之前他积攒的一个月量的十几分之一,凛岳挽起袖口,借助喜君系统的方便功能一键换了制服,打了个哈欠开始批改公务。 到盖章的时候,凛岳才恍然想起来,昨晚为了研究真龙命帝赐予镇关将军的1.5x1.5cm官方金印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他好像把金印带回了自己寝室。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哈哈哈哈,马虎的宿主!】 喜君在身边吵闹地狂笑起来,让凛岳一长枪挑飞出去,残余的红色火光滑过空中,喜君又开始嘤嘤嘤地哭泣对方的无情。 凛岳撇了喜君一眼,站起身后因为坐的时间太长眼前一黑,但经常在公司加班的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状况,甚至在眼前一黑的情况下仍然十分自然地往前走了十几步,让别人半点看不出异样。 等身体逐渐适应之后,凛岳解锁了工作正堂的电子数据门。 白日灿烂的阳光扫过,凛岳眯了眯眼睛,一个黑云般的身影迅速在他身旁凝聚,悲云作揖行礼后,向凛岳询问: “将军要去何处?可需陪同?” “……那就麻烦你了。” 凛岳刚想拒绝,但转念一想那位喜君表情包在他离开前还在工作正堂笑得抽搐,自己这一次出行说不好有什么倒霉的事要发生,于是面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眉眼弯成月亮的形状,像是一只颇有礼貌摇尾巴的红狐狸。 悲云被将军的道谢谢的找不到东西南北,连忙再次作揖之后化为黑云消散,以掩盖自己的情绪波动。 凛岳心情不错,慢慢地向着寝室走去,一路上欣赏着路旁开的火热的石榴花,短暂地放松了自己的思绪。 要谋划的事情太多,这几天确认了好友没事,如他一样在全息游戏账号上复活,心中没了挂念,终于可以让自己绷着的神经放松放松。 年轻将军脚步轻快地向着寝室走去,却在花园的纤细路径上,听到了怪异的响动。 “得罪了,将军,浮白来……请您去太山府与亡魂一叙。” 颇有居庸将军秦免那种铿锵有力劲头的声音响起,凛岳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白衣的影子摇摇晃晃,从铺天盖地的红色石榴花中窜出,手中是一把看上去就沉重的可怕长身手斧,左右双开刃。 危险! 凛岳脑中刹那间警铃大作,手中燃着火的麒麟长枪翻转中被真言力量凝结成实体,黑红燃烧的火光闪过,凛岳咬着牙,压下刚刚脑力劳动完的疲惫,硬生生撑住了白衣人的一击。 在恍然的金戈交错之中,石榴花红色的花瓣被金属之气撕裂飞舞,滑过耳畔。一片混乱中,伴着落下的红色石榴花雨,凛岳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容。 剑眉星目,长发自然垂下,有着龙形暗纹的发带将头发松松垮垮在发尾扎住,比起武将,更像是太学的文弱教书先生。 但是凛岳知道,这个人可没有他外表看起来那样书生气。 面前之人是玉门兵部的二把手,卓宾被杀时反应最激烈的兵部主司浮白。 当然,卓宾已经被凛岳操控的全息账号亲手斩杀,现在的浮白顺位下去,应该是兵部的一把手了。 身着白色素雅长衫的青年,将那把沉重到把凛岳手腕震的生疼的长斧舞的如指尖笔般轻松。凛岳借力后退两步,一把链刃瞬间拦住带着杀意还要再进的长斧,让浮白不能快速再近一步。 悲云化为的黑云从身后凝聚,表情看上去懊恼的想要当场自尽。 “在下失职,拦下刺客后请将军责罚。” 悲云心里后悔极了,刚刚光顾着看将军与石榴花相伴的美景,结果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刺客的出现。 他与对方交手几招几式,却猛然发现对方实力与自己预料中完全不符。 过于强大了。 悲云心想。 作为湘夫人与真龙命帝曾经的御前护卫,悲云对于刺客有着相当的灵敏感应,但是这位刺客出现前他却没有半分预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注意力不集中的问题,但与对方交手后,悲云惊讶的发现…… 可能是因为对方太强。 凛岳对此深有体会,他握着朱黑长枪的右手垂在身侧,长枪已经化为红色的光点消失,疼痛却深入骨骼,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如果不是对方出手前开口,凛岳估计以自己这八十级的小白样根本反应不过来,浮白想要杀了他的目的恐怕轻易就能实现。 毕竟浮白的确有这个实力。 作为玉门兵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兵部主司,出身玉门大型世家的浮白家室殷实,真言天赋卓越,又负有龙族血脉,在五大边区中都是少见的青年才俊。 为人刚正不阿,正直到拧巴的程度,在凛岳让众人敢怒不敢言的时候,只有他为自己眼中令人尊敬的“好人”卓宾开口,直接质问玉门的权威新任将军。 如果不是因为卓宾资历雄厚,是跟随上任将军一直到如今的老人,浮白才是玉门边区当仁不让的副将人选。 所有人大概都认为玉门的未来就是卓宾成为将军,浮白作为副将在旁辅助前辈,却没想到真龙命帝与前任玉门将军却选择空降一个闻所未闻的陌生人。 凛岳摇摇头。 现在在浮白的心里,他大概还是将他亦师亦友的前辈卓宾杀害的疯子,说不定还有许多他不知道的黑锅也被【见弃于人】的buff扣在他身上,反应如此激烈也算正常。 悲云与浮白激烈地战作一团,前者甚至隐隐露出些被压制的囧色。 周围闪出无数道黑影,那是被动静引来的事务府暗卫。 悲云试图通过对话让对方冷静下来,但是浮白只顾冷着脸战斗,根本不管他在喊什么,甚至还试图向被暗卫护在中间的凛岳攻击。 不过暗卫人数多,浮白的身体状况又不算好,凛岳清楚地看到对方的白色长衫身上有血色蔓出,但暗卫明明还没有来得及真正伤到他。 这家伙刚刚从剿灭魍魉之众的战场上回来,带着一身伤就跑到凛岳与卓宾的对峙现场发疯,被前者靠高维操纵账号走位一掌打晕,扔到事务府的角落里修养,修养了还没几天,又跳出来刺杀将军,伤口能不裂开才怪。 凛岳鲜有地感受到自己开始头疼。 事务府的其他人都很好搞定,无非就是糖果与温柔的话语。 但是浮白不一样,这个家伙脑子和牛一样倔,自己认准的真相,绝对会一直坚持下去,想要扭转他的印象,绝对不可能用与其他人一样的办法。 无敌的浮白最终因为自己动作太大导致伤口裂开脱力,撑着长斧单膝跪倒在地,悲云抓紧时机用偃术镣铐将他拷起,真言的力量被压制的一瞬间,浮白手中真言自带的本命武器长斧也碎为白色光点,散入空中。 凛岳拍了拍一旁暗卫的肩膀,示意他们退下。 “将军,可——” 几个暗卫齐齐想要拦下将军以身犯险的举动,但凛岳只是摇了摇头,安抚般向着几位暗卫笑了笑。 玉门的年轻将军笑起来像是燃烧的星子,带着可怕的感染力与令人信服的力量,让几位暗卫瞬间噤声,后退一步准备退下。 那可是将军啊,东洲行走的五位人形天灾之一,拥有整个玉门地区土地赐福的玉门将军,行事自有自己的分寸。 浮白看着与之前印象完全不同的玉门将军,神色冷淡,心里只道这是这个魔鬼的又一层伪装。 只有悲云依旧站在一旁,低头请示道:“属下职责在身,必须保证将军的安全。” “呵,他可比你会杀人。” 浮白冷笑一声,讽刺道。 悲云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瞬间凛冽,链刃警告般滑过浮白的颈部。 浮白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似乎是因此感到厌烦。 在他眼里,现在站在凛岳身边的每个人都是被控制操纵的傀儡,不值得他多留半分视线。 “悲云,你去远处帮我警戒,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 凛岳深吸一口气,拉开悲云,语气是少有的斩钉截铁,找不到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是将军——” 这是要支走他一个人去面对浮白的意思了。 悲云看向他们的将军,有些担忧。 “乖,听话。” 凛岳的声音依旧柔柔和和的,但是这三个轻飘飘的字却像是有着千钧力量一般,硬生生让悲云放弃了继续坚持,警告浮白一声后,不甘地离开。 悲云负气离开,凛岳一个人长松一口气,手中火光真言一挥,布下真言结界,以免对话被其他人听到。 他上前一步,与被上了镣铐的浮白对视。 “你还好吗?” 凛岳眉间蹙在一起,冰蓝的眸通透犹如被阳光蒸的带上金芒的初春冰雪,神色间透着的,都是真心实意的担忧。 他是真的在为浮白的伤势感到担忧。 游戏中各种掉落物里着墨如此多的玉门重要角色浮白,如果真的因为刺杀将军这种原因把自己作死了,凛岳可找不到第二个浮白作为甩手掌柜的完美接手人。 批公文真的很累,好不容易穿越进游戏还要干在现实世界差不多的社畜活,他已经想辞职了,必须赶快找个大冤种接班人。 “你是在嘲笑我吗?” 浮白坐在一地石榴花花瓣上,冷冰冰地刺了回去。 “哎,好吧,那我换个问法。” 凛岳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毫不在意地俯身,单膝撑着身体,让自己的视线与坐在地上的浮白平齐。 “在你的认知里,你知道了多少?” 就算被硬邦邦地刺了回来,凛岳的眼睛依旧平和温柔,像是融化的冰,又像是暖融融的春水。 浮白僵硬的外壳被春水撕开一条无法察觉的裂缝,他可以面对机器般冷硬的那个魔鬼,却不会应对如今软绵绵的年轻将军。 如果是伪装,差别也太大了些。 “知道了你不仅将卓前辈杀死,工部与刑部前任主司那所谓魍魉之众造成的偃术列车意外,也是你的手笔。” 他闭上眼睛不去看对方,试图这样就能重新凝集恨意。 “你就任以来对玉门所有勤勤恳恳工作的前辈们出手,到底是何居心,我已不敢想。” “呼……” 凛岳调整了一下呼吸:“背黑锅的感受还真是糟糕啊。” 他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在给自己说,但浮白毕竟祖上有着龙族的血脉,五感皆超出常人许多,听得清清楚楚。 就这家伙,还好意思说自己在背黑锅?难道卓前辈不是被他亲手所杀,工部刑部的两位前辈所乘坐的战斗型偃术列车不是他做的手脚? 浮白感觉自己快被气笑了。 “那么浮白,你对我感到愤怒吗?” 凛岳并没有露出浮白预料之中的疯狂本相,反而用非常平淡的声音问道。 “不,我只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玉门最需要我的地方。” 浮白摇摇头,漠然地看着这位新任将军。 如今胜负已分,他因为在外剿灭魍魉之众没能护住刑部工部的前辈们,也没能护住前辈副将,最后豁出一切的战斗赌注也失败。 他不会一味去怪敌人残忍,在战场上这是大忌,浮白只会反思自己的无用。 “凛岳,你可以杀了我了。” 浮白闭上眼,等待着对方重现那天顷刻间将卓前辈燃尽的可怕力量。 但他什么也没能等到。 四两拨千斤 微风轻拂而过,浮白本来以为那会是新任将军锋利的枪尖,可却半响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与火焰扑面而来的炙热。 浮白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睛,用一副见鬼的表情眼睁睁地看着新任将军俯下身,取走了他肩上因为战斗黏连的一片石榴花。 “杀你?不,打打杀杀可不好。” 察觉到他的视线,凛岳晃了晃食指,摇摇头。 “凛岳,你如此傲慢,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浮白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我绝不会放弃为前辈们报仇!” 他从小因为家族进入官场,能到现在的位置全靠自己的实力与那几位四部和蔼长辈们的帮助。 那几位四部主司前辈对他亦师亦友,是官场上少有的温暖,却被这位新任将军以一己私欲害死,只留下一向与世无争的玉离前辈。 看着死于非命的工部与刑部负责人,和被斩杀于众目睽睽之下,甚至全族都被通缉赶入刑部大理寺的卓宾前辈,浮白当时如同天塌一般的愤怒已经让他忘记了,自己身上还带着被魍魉之众砍出的重伤,直接冲去与始作俑者对峙。 就算面前的始作俑者再如何巧言令色,他都不会动摇一丝一毫。 玉离前辈与真雨并不知道刑部与工部的前辈都因凛岳而死……活下来也好,他必须告诉她们真相。 “哎呀呀,干嘛说的我和反派一样。” 凛岳嘴上开玩笑,心中却做出某个决定。 虽然卓宾不是个东西,但是他手下的兵部主司浮白却是合格的副将继承人,乃至将军继承人。 因为他够强,还正直。 身受魍魉之众攻击造成的重伤,刚从昏迷中醒来,还能与他和悲云等暗卫打斗,最后才因为魍魉之众伤势倒下,如果正式成为玉门将军,接受整个玉门地区的土地赐福,一定足以与其他几位现任将军相比。 他完成任务后必定会离开这个世界,到时候的玉门……完全可以托付给这个在玉门小怪掉落物中颇有戏份的年轻人。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是你现在可不能死。” 要不然他以后就找不着另一个愿意帮忙接手各种事务的倒霉蛋了。 凛岳在心里默默补充,他站起身来,一手扶住年轻武将的肩膀,另一只手上真言火光一挥,那偃术镣铐瞬间断为数段落地,令浮白瞳孔微缩。 他……是真的不怕自己出手杀了他吗,这么近的距离,也敢放他自由? 浮白感觉心里有什么顽固的东西在一瞬间碎掉了。 “浮白,和我做个交易。” 凛岳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亳不在意对方的斧子刚刚差点砍在自己脖子上。 “以后,玉门的副将就是你了。” 蓝眸的将军用温和的语气说出了相当震撼的话,其摧毁浮白心理防线的程度不亚于有人告诉他真龙命帝与其他大司命私奔到西洲去了。 浮白努力想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到几丝对方是在开玩笑的可能,但是凛岳眉眼弯弯,眸中全然是认真,没有半分欺骗。 疯了。 浮白心想,他还没替前辈们报仇,这个凶手就自己疯了,真是天道好轮回,恶果自食之。 与浮白的紧绷不同,凛岳倒是放松的很,抱臂看着对方,等待着年轻人的反应。 他一点都不怕对方会杀掉自己,因为凭着浮云那刺杀都要提前声明,正直到离谱的死倔性格绝对做不出杀掉刚刚放过自己之人这种事。 “你真的不怕我再动手?” 浮白冷眼相待面前的上司。 “想杀我的人多了。” 凛岳摇摇头:“恕我直言,年轻人,你还需要排队好几年呢。” 他这话也不是谎言,【见弃于人buff】在身,再加上自己之前手操账号干的事情,想杀他的人要多少有多少。 “既然想杀我,那就把兵部打理好,和其他三部联合起来,把玉门运转的天天向上,我心情一好,兴许还能允许你插个队。” 凛岳眨了眨眼。 “我等着你来杀我的那一天。” “至于你所说的那些事……时间到了,我自会给你交代。” 凛岳后退一步拉远了距离,将手递给对方,露出一个无奈又纵容的表情。 “不过,虽然我没法现在如实相告,但是你可以自己看看,你是个聪明人,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凛岳将手腕递给浮白,完全不设防。 作为玉门浮家的大少爷,浮白从小六艺皆学,医术也略有涉及,几乎称得上全能型人才。 凛岳准备利用自己的账号等级变为真实后所呈现的外在表现,为浮白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他简直就像老园丁一样,在玉门各个对他态度恶劣的人心里种种子。 凛岳不合时宜地在内心吐槽道。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不需要那把斧子,也能……” 浮白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甚至还在笑着的刺杀对象,一向稳重的表情露出几分扭曲。 “嗯哼,但是你肯定不会那么做的,我相信你。” 凛岳耸了耸肩,用对好友一般的轻快语调解释。 浮白摇摇头,他确实不会那么做,因为那种行为有违心中标杆,他浮白报仇也绝对堂堂正正。 浮白二指抚上年轻将军几乎称得上有些苍白的手腕,心道自己一定要好好把脉,看看面前这个魔鬼是不是终于把自己搞疯了,进化成了癫子。 但他的眉随着诊脉皱的越来越紧,到最后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不断摇着头。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明明顷刻间就能将卓宾前辈蒸发……那种力量,那种力量那么强大,你怎么可能……” 浮白猛地抬头,却对上了凛岳纵容又有些看透一切悲伤的眼神。 “你怎么可能比我还要……” 他的话全都被吞入喉咙里。 你怎么可能会如此虚弱,虚弱到好像随时可以倒下,哪怕有着整个玉门地区的土地力量支撑着,但身体依旧如同风中残荷般,不知根源,却破烂的可怕。 凛岳心道八十级的菜鸡是这样的,在浮白这位一眼一百二十级满级大号的眼里,八十级那点微小的血量上限,可不就是命不长久的弱鸡。 就算满级大号被打成残血,剩余血量也比八十级菜鸡血量上限要高。 更何况他的外在身份还是全东洲最强大的五位镇关将军之一,这对比一鲜明,就好像游戏里的传奇账号血量只有可怜的五点一样,没人相信传奇账号的血量上限只有这点,所有人都会以为传奇账号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更显得情况严峻悲惨。 “所以你应该理解,我至少不是为了我自己,才做这一切,因为早就没必要了。” 凛岳闭上眼睛解释道,难得露出些微疲惫的色彩。 “在刚刚从沉睡中苏醒的时候,我就已经为自己选好了副将,那就是你。刚刚醒来不太清醒,没想到所做的一切吓到你们了,抱歉。” 浮白感觉自己心脏发酸,明明他的目的就是要杀掉凛岳,为什么知道对方命不久矣后,反而并没有那么高兴…? 是因为对方口中那虚无缥缈的苦衷? 凛岳看着浮白复杂的表情,突然笑了。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啊,毕竟我来到玉门,就是为了离开。” 年轻将军的眉眼弯成温柔的月牙,眸中如阳光下的水波,蔚蓝又浸透人心,透出与外表不符的年长者的沉稳。 他这话倒是没有骗人。 “是什么导致你沉睡的?你之前和机器人一般无法对话的状态是不是也……” 浮白没有搭理对方如同遗言一般的话,在他心里就算凛岳死掉也只能是被自己所杀,偿还他所犯下的罪孽,而非这种可笑的身体衰竭。 造成对方糟糕身体状况的原因,他脑子里只能想到是这位将军沉睡前落下病根的某种暗疾或者战斗伤害。 “嘘……” 凛岳食指竖在唇前,轻轻摇头,像是在提防什么。 他面容清秀俊朗,在背后被浮白撕碎的石榴花花雨的红艳陪衬下,居然显得面色苍白,又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脆弱疲惫。 明明就在眼前,却遥远的像是天际。 “现在……至少现在,你还不是知道这一切的时候。” “你……” 浮白哽咽在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重重拂袖,丢下一句:“你最好撑到我杀你的那天”,便向着事务府另一端自己之前修养的地方离开。 看着浮白离开,黑云凝聚之下,悲云的身影出现在凛岳身侧,托真言结界的福,这位暗卫什么都没有听到。 “将军……便如此将他放回去了?” 悲云有些愤愤不平与茫然,按理说他作为暗卫无权干涉上司的决定,但是凛岳过于好说话,给了他一种自己的疑问绝对能得到解答的错觉。 “嗯哼,要不然呢?” 凛岳一手撑腰,一手无聊地玩着自己尾端卷的厉害的长发,他看着悲云茫然的神情,最终还是多解释了两句。 “浮白正直多才,六艺皆通,用上真言更是全玉门无出右者,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不能栽在一时冲动上。” “更何况……” 凛岳叹了口气:“浮家历代为玉门鞠躬尽瘁,数百年未有二心,说到底造成面前情况的根本原因还是我的所作所为,而非浮白的问题,不能怪他。” 魍魉入侵 “那将军……” 悲云想问将军明明并非那种无情之人,为何却做出不讲理由便斩杀副将卓宾的事情,这也是玉离与真雨二人纠结之点,这些日子他没少被两个四部负责人围着打探消息。 虽然他相信将军有着自己的打算,但是其他人可不信。 “耐住性子,悲云。” 凛岳抱臂看着被浮白摧残变成一地花雨的观赏花型石榴树,啧啧两声,看来事务府的支出又要加一笔修缮了。 “真相我迟早会告诉你们,但不是现在,不要心急嘛。” 悲云连忙敛声后退:“那在下现在便前去领罚——”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年轻将军提高声音打断。 “至于浮白刺杀将军这事……将军本人不在意,就不是刺杀,而是武艺切磋。既然如此,不知道暗卫统领阁下想要去领什么罚啊?” 凛岳笑呵呵地看向悲云,温柔打趣的语气让后者心里暖烘烘的,但职责在此,虽然将军人好并不责罚于他,但是悲云仍旧决定一会儿径自去领罚。 “悲云,一会儿事务府的防卫就拜托你了,我取完印章便回去继续处理办公桌上的公务——毕竟工作正堂的防务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嘛。” 年轻将军伸了个懒腰,轻飘飘地向前走去,口中话语却让悲云暂时脱身不得。 “将军……” 悲云看得出来对方完全是故意的,冰蓝的眸子中有狡黠的笑意绽放,却并不让人感到警惕,反而是无奈的纵容。 “在下领命!” 最终,他只是化身为散开的黑云,继续驻守在工作正堂之外。 工作正堂内,凛岳坐在办公桌前,一旁的公务早已批完,经历了第一天的头脑风暴后,短短一天的公务根本不足以耽误他的任何思考时间。 他揉着发疼的手腕点开随身光屏,果然在喜君系统的界面里看到了自己不再满格的血量。 真牛b。 凛岳心想。 满级大号的随手普攻直接把他血量削了五分之二。 好在在喜君系统的加成之下,血量只有降到半以下,严重的伤势才会反映到这具本质上是游戏账号的身体上。 凛岳松了口气,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对他们这几个穿到游戏世界的普通人的一种保护,以前百分之五十的血量换伤势不在现实出现,以免面对危险,失去逃跑时机。 他点开地图,带上用来隐身的真言古物,选择地图上君荧的私人锚点,准备去找对方打探打探锁钥边区的现状。 另一边,锁钥七区。 钱塘七区是整座钱塘城的知识中心,锁钥的太学,觉法寺与太虚观的研究院实验室,以及藏书阁都位于此。 钱塘藏书阁是整个锁钥地区乃至东洲全域的顶尖藏书阁,其中藏书八百余万册,三人组因为通缉犯的身份暂时不敢使用随身光屏联网,但是可以通过查找相关文本资料的方式来了解过去发生的一切。 萧然曾经陪着湘夫人多次到东洲未央城的第一藏书阁参观阅览,对藏书阁的步骤相当熟悉,他站在自助查询机前操控两下,带有关键词【西陵湖】与【恶鱼】的书籍与论文资料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西陵湖是钱塘城的象征之一,湖色清秀俊美 ,山清水秀,但是除了专门研究相关历史的专业史学研究人员,鲜少有人知道,这片山光水色之地便是古老历史中,真龙命帝诛杀恶鱼之地。 相传恶鱼肆虐,在锁钥所有水域掀起无边风浪,想要将整个锁钥边区淹没,真龙命帝神降后,将恶鱼拔鳞去骨,碎肉抽血,永远地镇压在西陵湖之下。 传说反反覆覆一直都是那些内容,三人在藏书阁里翻了半天,只找到与真龙命帝封印恶鱼年代相近的一位特殊民间信仰少司命。 被称为玄水鳞君的少司命,也曾是西陵湖的湖神,得真龙命帝相助,庇护锁钥一方,曾经香火鼎盛,但现在因为时光的流逝,已经变为古籍复印本上一点短短的句子,其生平全部语焉不详。 “这也太糟糕了,除了那个众所周知的陛下斩恶鱼的传说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啊!” 赛蕾内拉拽着自己的银色长卷发,控制着音量小声发疯。 “+1。” 执夷一脸疲惫,他刚刚第一次翻阅如此多的古籍,东洲文邹邹的古语让他头脑发胀,整个人晕乎乎的。 “……不对劲。” 萧然看着手中的古籍,大脑飞速运转,关于恶鱼与玄水鳞君的记录都少的可怕,而且那些古籍中所记载的事迹在相近年代有着明显的空洞,绝不是因为信息的失传…… 反倒像是……反倒像是被人故意抹去。 “作为少司命级别的存在,它不应留下的信息如此之少,就算是最神秘的少司命——觉法寺的觉法圆满者也留下诸多佛经,身为司命,便注定了祂们不会默默无闻,啧,有人抹掉了相关信息。” 萧然将古籍推回书架,相关书格瞬间闭合,以保证书籍不易丢失。 “有人抹掉了……谁会这么无聊,把七百年前的历史抹掉?” 赛蕾内拉茫然地看向萧然,真龙斩恶鱼的传说已是七百年前的故事,但对于科技发达的东洲来说,保存信息并不是问题。 “我记得……五大边区都有独立的史官记录相关历史……” 执夷又开始揉自己的头发,三小只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刻意压低声音不引起藏书阁其他人的注意。 萧然神情严肃:“怪异之处就在此处,如果想要绕过史官去更改历史文件……那么对方的级别绝对在居庸未央城也是极高位之人……看来这位少司命的存在牵扯利益颇深,估计就是同时期已逝的玄水鳞君……” “咔嚓——” 他叹了口气,刚想与同伴们讨论接下来的行动方案,寂静的藏书阁中,却突然响起奇怪的断裂声。 “那是什么声音?” 执夷吓了一跳,努力控制住自己跳起来的冲动,一人一只手拉住了同伴们的胳膊。 “没事,可,可能就是藏书阁的木质建筑结构,那什么,热胀冷缩……” 赛蕾内拉将执夷护在身后,但是自己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明显恐惧。 “恕我冒昧,作为悬海科技前沿的东洲,城市建筑的所谓’木质’卯榫材料实际是觉法寺的坚硬人造合成材料,而非真正意义上的木材……” 萧然在此刻还不忘吐槽两个同伴,赛蕾内拉的脸色瞬间变得一阵青一阵绿。 “咔嚓……” 又一声什么东西的碎裂声响起,这一次整个藏书阁古籍室的人全都听见了这声堪称震动的裂开声,所有人都在同时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古籍室内高挑的天花板之上,仿佛玻璃破裂般的空间破碎感裂开,淡蓝色的电子防护网一瞬间打开,将周围的环境团团护住。 “……魍魉之众。” 萧然眸色蓦然一沉,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显然是尽快解决这些怪物,防止它们伤害到周围的民众。 萧然没有犹豫,手中绣春刀出鞘,已斩断一只从天而降的怪物身体。 数只造型怪异的生物从天而降,扭曲的触手与滑腻的鳞片让人想到某些恶心的软体动物,但它们却偏偏又有着鱼头与人身,显得更加恐怖。 “快跑!快跑啊!有魍魉之众!” 与萧然东洲人的含蓄不同,赛蕾内拉第一时间跳起来提醒呆愣在周围的锁钥民众,高昂的女高音瞬间将所有人从茫然中拖出来,尖叫声此起彼伏,现场顿时乱作一团,但大家都在向着出口奔涌。 好在古籍室内本来就没有几个人,十几个人鱼贯而出门的宽度完全够用,不用担心造成任何踩踏事故,赛蕾内拉深吸一口气,却在看到面前情况时也变了严肃脸色。 一个身着素雅淡青渐变衬衫,披着一件白色短道袍,道士模样打扮的少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脖上挂着一枚银色的铜钱,看上去像太虚观的网络技术人员,沉思般看着从破碎空间中掉落出来的怪物,眼看即将被造型恐怖的鱼头人扑倒在地。 鱼头人的嘴中数排密密麻麻细齿在藏书阁的灯光下闪着尖锐的光。 深蓝色的蝴蝶骤然飞起,如同雾气般向着少年而去,想要拦下鱼头人的动作。 但是有人比她更快。 只见执夷干脆利落地就地一滚,一把把沉思的少年拉到一边,竹棍稳稳地顶住鱼头人的上下颚,让它合不拢嘴。 少年微微一怔,随机露出有些惊讶玩味的笑容。 赛蕾内拉刚松了口气,执夷“只能靠谱三秒”的特性就开始发作,手腕一软,鱼头人便直直砸了下来。 赛蕾内拉倒吸一口凉气,停在半路的蝴蝶继续向执夷冲去,一把绣春刀在鱼头人咬合之前,真正干脆利索地将鱼头人一分为二。 赛蕾内拉感觉自己快被这跌宕起伏的剧情搞的岔气了。 不过她很快便来不及岔气,从空中掉落的鱼头人怪物越来越多,少女手持纤长蝴蝶法杖,杖尖稳稳点在地面,深蓝色如同融合过星空的蝶影光晕向着周围呈现扇形散去,一瞬间,范围之内的所有鱼头人都被蝴蝶纠缠而行动顿了一瞬。 萧然微微眯眼,瞬间抓住这刹那的机会,整个人化身为一道刀光闪烁,在空间中散成滞留刀光。 数只行动笨拙的鱼头人都被锋利的绣春刀碎为两半,失去行动能力,在赛蕾内拉的辅助之下,就连执夷都能背着小女孩用他乱七八糟的体术劈碎了好几个鱼头人的脑袋。 “燕功卫戒严!解救被困民众!” 简约雕花窗棂外,燕功卫的军士高喊声响起,藏书阁内的尖叫声与哭泣声越发明显,三人对视一眼,丢下空无一人的古籍室,冲入外面走廊。 配合燕功卫能救一个民众是一个,这是他们无言的默契。 三级魍魉怪物 萧然带着两个被鱼头人围困的年轻太学学生,执夷带着一言不发只是笑着的少年道士,赛蕾内拉身后跟着两个老婆婆,他们第一时间将自己力所能及救下的民众送到燕功卫面前,确认他们到达安全地区后,便再次冲入混乱的藏书阁,试图救下更多的被困民众。 对这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来说,眼睁睁地看着有人陷入险境自己却不出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哪怕那意味着暴露自己通缉犯的身份。 “还真是有趣啊……” 被执夷奋不顾身救下的少年道士站在燕功卫围成的安全区域后,看着三个通缉犯远去的身影,轻声道。 藏书阁外围已经被燕功卫彻底封锁,谁也没有想到产生魍魉怪物的入口会在锁钥首府钱塘被打开,但是即便活性天尊处于休眠期已百年,可经常发生的魍魉疫潮依旧让全东洲的燕功卫都不敢松懈,几乎以能做到的最快速度,将局面控制在藏书阁之内。 藏书阁周围的燕功卫与游荡的魍魉猎人迅速加入战斗,求援信号已经发出,附近的燕功卫执勤人员,甚至是太虚观与觉法寺战斗人员,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 在与鱼头人的对抗中,三人组甚至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佚名前辈?!” 佚名前辈是魍魉猎人,此刻附近的魍魉猎人都被魍魉怪物吸引到藏书阁附近,佚名前辈出现在这里也在情理之中。 执夷表情肉眼可见的喜悦,赛蕾内拉已经笑了起来,就连萧然也眉间稍缓。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佚名前辈在,他们心中便有一种奇怪的安稳感。 “嗯哼,是我。” 凛岳信步闲庭着应了一声,手中燃烧的黑红火焰将一只鱼头人贯穿,烧为灰烬。 刚刚他匆匆从玉门赶到君荧在岐黄门总部的私人锚点,却发现君荧并不在住所内,给她发消息,全息投影通话也没有任何回应,凛岳无奈之下只得暂时离开,赶来藏书阁与三人组汇合——岐黄门毕竟是曾经被少司命真鹿瑶光药王庇护的势力,其底蕴深厚至极,他一个小小的八十级还不敢一个人摸入门派内搜索信息。 没想到,他一赶到藏书阁,便看到无数燕功卫将这里戒严封锁,魍魉之众的气息扑面而来,浓的厉害。 “佚名前辈,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执夷一边与面前的怪物们战斗,一边向这位见多识广的前辈问道。 “是疫潮的投放。” 说到这里,凛岳的声音不免也带上了几分严肃。 除了人迹罕至的未化之地疫潮中心的入口外,活性天尊的能力还可以使祂在整个悬海的随机坐标开启魍魉疫潮传送门,将魍魉之众转移到随机坐标。 这种形式,被称为:“疫潮的投放。” 很形象贴切的称呼,拥有可怕力量的活性天尊,就像是肆意摆放棋子的棋手,将自己创造的怪物挥挥手随意丢弃在悬海的每个角落。 看样子游戏世界要乱起来了,喜君公司果然喜欢玩大的。 凛岳心想。 在世界观设定中,疫潮的投放出现的越靠近人类聚集处,便象征着活性天尊的苏醒程度越高。 简而言之,活性天尊的休眠期,即将结束,乱而又乱的“乱纪元”在不久的将来初现端倪。 “疫潮的投放……” 萧然又一次陷入沉默,甚至没有闲心与赛蕾内拉一起吐槽执夷奇怪的战斗姿势。 “那岂不是意味着——” 萧然猛地睁大眼睛,与此同时,一声类似鲸鸣的怒吼从古籍室的方向传出,无数蕴含着腐蚀力量的可怕水滴向着四方射出,甚至穿过太虚观制作的坚固电子防护罩,直接将藏书阁内部破坏的七七八八。 无数水滴犹如重型偃术武器倾泻的炮火,落地后迅速炸开,巨大的鱼型怪物在空中如同游泳般摆动着尾巴,冲出古籍室。 蓝色的电子防护网闪闪灭灭,试图□□,但还是在闪烁中最终报废。 凛岳挥手在空中扫出一片火色弧光,将那些水滴在尚未造成危害前便尽数蒸发,他挡在三个少年人与其他战斗人员前,恍然间如同一堵永远不倒的长城。 “我都说过啦,注意一下自己的背后。” 凛岳用无奈又感慨的声音说道。 执夷三人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像是被长辈指出不足的普通青春期少年。 有血腥的味道钻入空气中,分不清是受伤的燕功卫作战人员还是那些魍魉怪物。 随着血腥味越来越浓,一种难以忽视的躁动在每一位真言拥有者的心底开始暗暗蔓延。 凛岳确实在战斗中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血脉中,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渴望着战斗与鲜血。 那是悬海世界观中所有真言拥有者无法割舍的弊端,超乎常人的力量必然会带来负面影响,真言拥有者在拥有特殊力量的同时,精神状态也会变得不稳定,有着被真言本身吞噬的风险。 在不断的战斗之中,沉入这种杀戮本能的真言拥有者甚至会发狂,失去人性的锚点,沉入杀戮,变成与魍魉怪物一样的威胁。 那是使用力量的代价。 这种设定……有点像某些二创同人的哨兵向导设里的哨兵。 凛岳心想,可惜没有向导的“哨兵”随时易燃易爆炸,越是攻击型的真言拥有者,被真言本身被污染的部分吞噬的可能便越大,好在他只是个游戏账号,这种风险被削弱了不少。 “多谢几位侠士——敢问几位侠士尊姓大名?” 一阵脚步声传来,东洲的制式长戈冲入古籍室,一个燕功卫作战人员进入战场,风刃飞舞周身。 是之前在边关检测区追击几人的燕功卫队长。 听到动静的燕功卫队长匆匆赶来打断了凛岳的天马行空思考,刚想对几位魍魉猎人帮忙救援民众道谢,顺便支援,却蓦然看见了易容蛊失效暴露真实相貌的三个通缉犯。 “你,你们——” 他立马敛声,摆出战斗姿态,却忽视了身后鱼头人的攻击,被执夷高喊着:“小心!”扑倒。 萧然连忙替补上位,将那只偷袭的鱼头人砍断,吐槽道:“你也小心!” “哎呀呀,真是年轻人,难道不注意身后的东西已经成为年轻人的通病了?” 凛岳补了一句。 被通缉犯救了的年轻燕功卫队长怔在原地,执夷把他拉起来,真诚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那位队长还在原地怔着,他还真没见过这样抢着救燕功卫的通缉犯。 不远处身长数米的游鱼怪物摇曳着身体,将古籍室的门框完全冲烂,闯到大厅中,凛岳仿佛已经听到了觉法寺那些打灰土木老哥重修藏书阁时绝望的声音。 这杀伤力,看来是这一版本的剧情精英怪。 萧然与赛蕾内拉警惕地后退一步稳住重心,视线紧紧地锁定在漆黑游鱼身上,露出职业战斗人员的素养。 “绝对不能让它冲出藏书阁!” 燕功卫队长见大敌当前,顾不得喊什么捉拿通缉犯,毕竟魍魉之众可是所有生命的敌人,只要魍魉之众在,所有事务都可以向后推迟。 从后方赶来的藏书阁值守燕功卫将军戈指向游鱼,在游鱼眨着眼睛不断摇动,试图定位他们位置的时候,已经列好防御阵型。 探测魍魉之众的电子终端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显示屏上的格子在一瞬间升到了第三个。 “是三级魍魉之众!” 追着队长新赶来的燕功卫声音微微有些颤抖,按照全悬海对抗活性天尊联盟的标准,被活性天尊创造出来的怪物按照其实力被划分为一到五级,五级魍魉之众只在活性天尊真正复苏之前出现,如今钱塘被选为投放地,而且一来就是三级的魍魉之众,已经算是相当急迫的情况。 “三级——?!” 赛蕾内拉和执夷跳在一起,大喊一声,开始发抖。 开玩笑,那可是三级魍魉之众!仅次于毁城天灾级别的四级五级的魍魉之众! “三级……” 萧然咬了咬牙,与午门之乱时一脸懵逼的赛蕾内拉和执夷不同,他清楚地知道午门之乱之所以能搞乱居庸未央城的严密防御部署,在坚不可摧的东洲未央城瞬间造成混乱与灾难,就是因为同时有数十只三级魍魉和两只四级魍魉,以及数不胜数的低级魍魉怪物出现在居庸未央城之内。 这种等级的袭击放到其他势力已经几乎是灭城的威胁,但居庸未央城在活性天尊面前傲立千年,东洲精锐数不胜数,居然短短一夜,午门之乱便被彻底解决,一只四级魍魉闯入皇宫被真龙命帝留下的分身随手挥散,另一只更为悲惨,被心情恼怒的居庸将军秦免压在地上,一戈一戈锤成了年糕。 据现场燕功卫游戏玩家报道:甚至是拉丝年糕! 可那是居庸未央城,对他们这几个少年来说,三级魍魉的强大程度依旧不可小觑,现场除了实力不明的凛岳前辈,无人是这只三级魍魉的对手,更何况藏书阁外还有撤离完成的民众们,他们只能尽力拖延对方的脚步。 另一边的凛岳并不如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他只是心里吐槽:主角团什么体质,上来就是三级魍魉怪物,也难怪喜君跑来跑去为主角团找保姆。 毕竟目前主角团经历的所有情节,放别人身上可都是必死无疑的境地。 锁钥将军清荷 游鱼在空中终于找到了“食物“的方位,两个360度随意旋转的浮泡眼珠直直地看向正前方的人群,从中投射而出的,是不假思索的食欲。 它刚刚从投放的空间裂缝处出来,动作还未恢复到正常的灵敏程度,但厚重的鱼尾摆来,即使它没有立刻杀死食物的想法,余波也冲倒了站在前面的好几位燕功卫。 萧然紧张地盯着游鱼的动作,准备随时第一个冲过去拦住它的攻击。 游鱼继续甩着它的尾巴,将尾巴扫起的电子防护网碎片,亦或者是藏书阁屋内被击碎的陈设全都吞入自己一直张大的嘴里,作为三级魍魉,它的意识却低端到如同没有,只知道不断地进食,将周围的一切都吞进去。 这也是活性天尊的特性——饕餮疯狂,只知道不断地吞噬各种有机物。 “我们上!” 执夷与萧然对视一眼,拎起自己的武器就往前冲被身后执夷刚刚救下的燕功卫队长一把拉住。 “你们几个通缉犯往前冲干什么?!” 燕功卫队长的声音干巴巴的,但是提着戈就想跟着往前冲,把执夷两个人推回安全防线,可惜双拳难敌四手,被执夷和萧然一起推了回去。 “你们只管拦住那些鱼头人,这个怪物就交给我们啦!” 执夷说完就生怕燕功卫队长后悔一般冲了过去。 燕功卫队长:……怎么会有这么自说自话的家伙?别人刚刚说完的话听都不听一点…… 虽然实力不济,但是执夷还是率先跑到了游鱼面前,拦住游鱼试图向着人群扫来的巨尾,其他零零散散的鱼头人都被燕功卫稳稳拦在防线之外,冷静下来的燕功卫虽然增员未到人数稀少,但是行动井然有序,很快形成利落的阵型,如同一堵血肉铸成的墙,将魍魉怪物们阻拦在藏书阁以内。 赛蕾内拉手中蝶杖点地,蝶纹蔓延的黑蓝裙角向着身后飞扬,她一手按住自己的黑色魔女帽,一手死死按住蝶杖,蝴蝶领域从她脚下蔓延,因为数量众多蝴蝶的攻击,就算是三级魍魉怪物游鱼的动作,也无法扼制地顿了一瞬间。 萧然抓住这一刹那的机会,手中长刀扫开周围一切障碍,犹入无人之境般顷刻没入游鱼的身体,但游鱼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动作更加剧烈地挥了挥尾巴,让掩护萧然的执夷颇为狼狈的倒地。 “不行!暗卫小哥,魍魉怪物只知道进食,根本不怕受伤,咱们必须找到它的弱点!” 执夷大喊,然后一个下蹲,躲过一只冲过来的鱼头人。 “要是我的刀足够多就好了,那样就能一瞬间把这条鱼的全身上下全都捅一遍,不需要找什么弱点。” 萧然喃喃自语,思维已经完全被执夷和赛蕾内拉同化带偏,变得清奇。 凛岳站在一边,用玩家背包里的新手普通长枪游刃有余地帮助燕功卫们砍着鱼头人怪物,阻止它们越过血肉之躯组成的防线,换而言之,就是在团战开团里划水。 不过凛岳也没完全划水,他时不时在战场中关注着三人组的表现,准备在危机时刻出手护住打架也丢三落四粗心大意的主角团,顺便让主角团经历一些必不可少的历练。 真言古物玉佩的效果并没有消失,于是守住底线的燕功卫们眼睁睁看着好几个鱼头人凭空血溅当场,化为灰烬,像是顷刻间被看不见的鬼魂击碎。 “我的妈,今天真是见鬼了。” 燕功卫队长一边砍倒一只鱼头怪物,一边喃喃道。 先是飞身救人的高级通缉犯,又是莫名其妙自己变成灰烬的魍魉怪物,他感觉自己这辈子见过的诡异场景都没有今天多。 主角团三人毕竟只是未成年,执夷更是只凭借一腔热血与那只游鱼纠缠,萧然算得上是三人组里的MVP,但是坚持没多久也显露出了些许疲态。 也许是时候出手了?虽然他只是八十级,但是总不能加上主角团的主角光环也干不过一只三级魍魉吧? 凛岳不确定地想着,在他犹豫的那一刻,常命天轮的齿轮开始转动,真正顺理成章的救人者在此刻降临。 还是个熟人。 首先出现的,是从破碎地面上蜿蜒着生长出的荷花与碧色荷叶。 它们摇曳舒展着自己柔媚的身姿,宛如幻影般透明地摇晃着,仿佛开在西陵湖畔的山光水色中一般美丽耀眼。 用长刀死死架住游鱼锋利牙齿的萧然已经在游鱼身上留下了无数刀痕,执夷正在试图引走游鱼的注意,但后者不知道注意到了什么,不顾执夷对自己身体的攻击,只想吞掉面前的萧然。 可它终究没有成功。 蜿蜒生长的芙蓉菡萏在它的身畔出现,清新的荷香幽幽从看不到的远方传来,逐渐满盈到整个藏书阁中。 “魍魉妖邪……” 锁钥将军那熟悉的,温柔又不失坚定的声音传来,凛岳仗着自己有真言古物在身,回头直视来人,果然见到了未穿锁钥军制服,一身日常藕色水墨残荷分片长裙,侧盘发散在身后的温柔锁钥将军清荷。 “好漂亮……” 赛蕾内拉红着脸喃喃道。 清荷将军在成为将军之前曾是西陵湖舞师,素有“昔有佳人舞剑仙荷姬,剑舞如仙,一舞动四方”的美誉,如今如此耀眼地出场,就算是赛蕾内拉都不由被深深惊艳。 但凛岳总觉得似乎在这位清荷将军眼中看到无法掩盖的冷漠。 感觉……与之前光屏会议时相比,这位清荷将军似乎发生了些变化…… 但凛岳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对劲,只好暂时压下疑惑。 “你现在该走了,散去吧。” 清荷娇柔漂亮的面上露出几丝属于镇关将军的斩钉截铁,精神上的暗示被柔若无骨的手种入游鱼意识深处,下一秒,荷塘的影散去,连带着僵在原地的游鱼一起,化为点点柔光。 清荷的话让游鱼认为自己该死了,于是它真的彻底死去,消失于世间。 就连投放入口空间裂缝所在的古籍室,都不再有源源不断的鱼头人爬出。 活性天尊的投放裂缝被关闭了。 清荷的真言类似于西洲划分的精神系魔法,可以将编好的精神暗示植入敌人意识深处,通过让对方深信不疑而操控对方,甚至包括存在状态。 五位镇关将军实力卓越,在清荷注意到自己前,为了确保稳妥,凛岳有些遗憾地用玩家地图传送回了玉门。 可惜,不能亲眼看到接下来的剧情了。 凛岳心想,但他现在还不能被锁钥这位将军发现。 意识到异常的气息,清荷微微偏首,看向凛岳刚刚停留的方向,她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随后重新恢复温柔平淡。 有外人刚刚在此停留,恐怕使用了可以隐身或是遮蔽气息的高品质真言古物,才会让她在进入藏书阁之前都无法察觉。 “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从西陵湖刚刚赶回锁钥事务府,便被藏书阁一事引到这里来的清荷叹了口气,转身对上现在本应被押入刑部大理寺的三个少年通缉犯。 “藏书阁事宜由兵部燕功卫与工部觉法寺共同接管,对于民众们的安抚工作由户部进行,岐黄门留下来对现场消毒,以免疫潮病毒残留,至于几位协助对抗魍魉怪物的少侠……” 清荷那双玉色温润如玉石的眸子,在萧然,执夷,赛蕾内拉身上依次闪过。 三个少年根本没有想到锁钥将军本人会亲自大驾光临,本来想好的帮完忙便离开的脱身计划全都在与五级魍魉并肩的镇关将军面前,成为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燕功卫队长担忧地看了那几位刚刚与他并肩作战的通缉犯年轻人一眼,但是军令如山,他只能跟着其他同僚一同立正点头,高呼:“明白!” “太虚观杨少言网络工程师已和我说过,几位少侠救下他,恩重如山,想必通缉一事多有误会,藏书阁横遭此祸,不适待客,请几位少侠移步锁钥事务府,再叙后事。” 清荷笑着向三位“通缉犯”发出邀请。 出乎意料,这位高高在上的锁钥将军并没有立马将他们打入刑部大理寺候审,反而邀请他们前往锁钥事务府一叙。 杨少言工程师……三人组瞬间想到了那个被执夷拉走的少年道士。 没想到那位少年道士居然是太虚观的玄机网络工程师,果然人不可貌相。 执夷和赛蕾内拉节奏一致地长舒一口气,有大人物的背书,心道这下终于可以放松放松,萧然脸色却微微一变,似乎意识到了某种不对劲。 这位锁钥将军的裙摆上,似乎也有魍魉怪物的血迹。 但刚刚消灭那只游鱼时,对方明明没有接近后者。 难道……魍魉疫潮的投放不止一处? 想到这里,萧然感觉自己背后的冷汗已经开始流淌。 活性天尊力量的休眠期结束的速度,似乎比上辈子要快的多。 血色交织的回忆浮现在眼前,萧然想要伸手挥去他们,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汇报工作三缺一 “萧然……活下去,成为……至高的……活下去。” “萧然小哥……我真的很不甘心……我真的……还不想死啊……” “萧然……别难过啊。” …… 无数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上一世逝去之人化为影子纠缠在他的身畔,呢喃着什么。 “你以为……你以为将记忆用湘夫人的秘法封住,便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吗?” “看看吧,从尸山血河里爬出来的,重生之人。” “看看你能改变些什么,你会发现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 …… “萧然!” 可惜呢喃的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个交叠在一起的声音响起,令萧然恍然中回到现实。 “走了萧然。” 执夷跑过来,和赛蕾内拉一起拉起他的手臂,露出熟悉的天真神色:“锁钥将军的邀请,咱们总不能拂了大人物面子不是?” 萧然愣了愣,看着两个同伴与周围表情有些茫然的燕功卫侍卫,叹了口气,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过去阴霾尽数挥散,径自向着前方走去。 热气腾腾的朋友就是这样,他们吵吵闹闹,把你从悲伤孤独里拉扯出来,好像从前的每一次一样。 他还有着未来与前方,和必须要好好保护的人,绝不能违了湘夫人的好意,把自己困在过去里。 另一边,回到玉门事务府,将各种事情处理完的凛岳看向单向玻璃窗外的茫茫落日,终于有闲心调出随身光屏,看一眼自己的血量。 与那些鱼头人魍魉怪物战斗某种程度上促进了他对自己真言的掌握,将平时玩游戏时使用的技能运用到现实生活中真的是一件相当有挑战性的事情,尤其是他这种向着近战战士方向建设的账号,对于身手的要求只会更高。 在规划人设剧本的时候,他必须也尽量多找些机会,赶快把自己的等级刷上去。 凛岳看着自己已经从80升级到82的账号等级,心道升级真艰难,这要猴年马月才能到120级,更别说成为超越120级的镇关将军了。 【呦呦呦,怎么也不在锁钥多留一会儿,我们的大将军。】 喜君又不合时宜地跳出来,圆形团子上的表情包依旧是最欠揍的滑稽笑脸。 “我多留一会儿,你来帮我解决这些公务?” 凛岳反讽道。 【那就不了,咱对这东西一窍不通,要是把玉门整完蛋,咱家会被董事长锤烂,死的很惨的。】 喜君嬉皮笑脸地回应道,它悬停在凛岳肩膀上,却看不出半分真实的恐惧。 “那可真是遗憾。” 凛岳耸耸肩膀,手指在随身光屏里的游戏背包寻找着恢复食物——这次他没来得及去一趟锁钥小吃街,只能勉强用背包里存的巨量恢复食物来回血。 手中淡蓝色光点一闪,一碗还散发着幽幽凉气的杨梅冰酪出现在他的手上,穿越到游戏里之后让人高兴的事情很少,背包里早就让人垂涎欲滴的恢复食物,全都变成现实能吃的存在这是一件。 凛岳一边美滋滋地摆烂,一边把喜君抱在怀里疯狂□□,像是对待一个柔软的抱枕。 手感很好的喜君自然不想被□□,与凛岳来回拉锯,战成一团。 这时随身光屏突然亮起,喜君一个弹射,整个团子撞到光屏上,凛岳却笑不出来,因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喜君团子正好通过了随身光屏上显示的进入申请。 夭寿了!不管来的是谁,他的杨梅冰酪还没收起来! 凛岳臭着脸把喜君往地上一扔,后者自知做了错事,先行一步消失,已经吃了三分之一的杨梅冰酪无法被收入背包,凛岳只能放弃,还没来得及想好藏匿地点,只见三个他无比熟悉之人已经走入工作正堂。 早上刚刺杀过他的浮白,昨晚刚哄好的真雨,以及前天安抚下的玉离,此刻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准确地来说,是看着他身边的杨梅冰酪。 浮白目瞪口呆,脑子中嗡地一声响过真雨通过随身光屏告诉他的那些信息,比如她拜访将军时对方正在快乐吃小吃,还分享给了自己不少。 当时的浮白嗤之以鼻,冷漠无情的“机器人”怎么可能有这种堪称柔软的爱好,结果现在被现实击败的彻彻底底,整个人大脑僵住,几乎死机。 玉离是三人里最稳重的那个,很快便恢复公事公办的神情,向凛岳微微低头行礼。 凛岳瞥了眼自己已经无法收起来的杨梅冰酪,内心目死的同时,端起平时游刃有余的架子,心道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率先开口。 “不知四部又有何事务?” 户部主司玉离,刑部主司真雨,兵部主司浮白……居然人来的这样齐,只差工部的那位勤勤恳恳老大爷负责人了。 凛岳心想。 其实浮白三人到也不是串通好后跑来工作正堂准备给凛岳一点颜色看看,在凛岳一个人一个人的努力下,三个四部负责人现在已经按下性子,至少准备等待一段时间,看看这位将军口中的“解释”究竟是什么。 这次他们一同赶来工作正堂,只是一个巧合。 “麾下,圣火琉璃教的圣女提出要求想要在玉门多留置一段时间,户部外务所的这份相关文案需要您亲自盖章签字。” 玉离本来不必亲自再来一次事务府,户部事务在事务府下四部中最为繁杂,她实在是分身乏术,但圣火琉璃教作为玉门的重要盟友,他们提出的要求并不能敷衍了事,只能来事务府亲自要个签字。 好在现在的这位将军和之前是两个极端,相当好相处,要不然玉离又要开始头疼了。 “交给我就好。” 凛岳立马变成工作状态,将玉离带来的资料一张张签好字,盖好章,交给对方。 “将军,那个……太虚观对于西域地区的探测网络检测到一些特殊黑色痕迹,疑似魍魉怪物的手笔,太虚观的数据库里并没有类似的信息,我将视频文件发给将军,请将军明鉴。” 真雨顿了顿,闭上眼睛,再次开口:“还有……最近玄机网络上对将军的……一些话越来越多,需不需要大理寺出手压制?” “前者发给我,同时也给各边区的太虚观都发一份,看看是不是其他边区数据库里曾经有过相关记录……” 凛岳将将军印摆好,按捺下自己想要向着杨梅冰酪伸出的手,微低着首,仿佛在沉思。 他在随身光屏上看着真雨举例发过来的言论,眸中笑意不减,完全没有因为随身光屏论坛上的那些话而感到悲伤。 “至于后者,顺其自然便好。” 年轻的将军面对某些“玉门人”的恶意推测与发言,甚至笑着摇了摇头,拒绝真雨出面发出通告的请求。 “可——” 真雨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凛岳站起身,走向她,用一种从未见过的,类似老师面对学生的恳切态度解释道:“局面越混乱,真相便会更快地浮出水面,这个道理,你之后会有深切体会的,大理寺卿小姐。” 真雨不再说话。 最后,凛岳转向了浮白,面对这个今早还刺杀他的人,他依旧是一脸笑意。 “浮主司——” 可惜他刚刚开口,便被对方硬邦邦地打断了。 浮白皱着眉,声音干脆利索:“我是来与将军告辞的。” “哦?” 凛岳抱臂,挑了挑眉,像是有些惊讶,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兵部事务繁多,因为您的缘故,骤然失去一把手和二把手,现在恐怕已经乱成一团,我不能再留在事务府了。” 卓宾被杀时,浮白被凛岳当场击晕,带回事务府里,在事务府里呆了好几天,现在兵部乱成一团,也是时候离开。 浮白话里依旧带刺,显得有些阴阳怪气,不过凛岳深切地知道更改一个人的态度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并不生气。 “原来如此,凛岳光顾着让浮主司好好休息养伤,却忘了玉门兵部的状况,还是浮主司想的周到。” 凛岳闭目摇了摇头,语气诚恳,没有半分讽刺的意思。 你那哪是忘了,就是故意的。 浮白刚想反驳,但看着对方工作一整天后,看上去有些疲惫的神情,最终只是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 “浮主司,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玉门的副将,兵部的第一负责人了。” 凛岳笑意盈盈地将手中精致的副将银印扔给浮白,没有丝毫犹豫,看的玉离与真雨心中那点对于对方的怀疑彻底消失。 她们之所以解决完自己的工作之后还留下来,就是为了看这位新任将军是否真的不在乎副将的人选,秉公则人,能者任之,而非结党营私,换成自己的亲信。 没想到对方态度甚至相当诚恳,话不多说二句,便直接将副将的银印,副将权力的象征物交给了态度最激进的浮白。 既然他并不对浮白发难,甚至有着意愿继续培养这位全玉门公认的副将人选继续作为副将,也许前任副将卓宾的事……真的另有隐情,否则他根本不必做到这步。 也许……就算是威望极高的卓宾前辈,也会有做错事的时候。 玉离看着凛岳的神色,她有着卓越的直觉,能感受到这位将军面上的笑意相当真实,他是真心实意地在为浮白可以接过副将之职感到高兴。 其实只是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偷懒的凛岳:……怎么总感觉有人揣测我? 浮白准确无误地单手接住凛岳扔来的银印,他细细看着手里精致雕刻的玉叶金花印章——那是东洲的象征徽案。 副将的权力象征,对方如此轻易便交给了他,浮白原本都做好了对方翻脸的打算,没想到这位新任将军的确言出必行。 为什么? 浮白真的想不明白,他明明一直表现出要杀了他的态度,为什么这家伙居然还敢如此? 像是察觉到浮白的视线,年轻的将军微微偏头,向着浮白眨了眨眼睛。 浮白连忙扭过头去,不再看那个家伙。 “如何,浮主司,啊不,以后要称呼你为浮副将啦。玉门兵部,就交给你了。” 凛岳上前几步,拍了拍浮白的肩膀,他另一只手同时打开随身光屏,向事务府的宣传处发布了向外宣告副将之职易位的通告。 他的声音不重,但是就是带着如同太山般的份量。 “……我定不会负玉门所托。” 浮白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他还是如此许下誓言,因为这并非对这位目的上不明确的将军,而是对整个玉门。 这个他诞生的,成长的地方。 “很好。” 凛岳点点头,真雨甚至在年轻将军的脸上看到了独属于年长者的欣慰。 “以后的日子里,便要多多仰仗诸位了。你们也都接到来自锁钥的消息了吧?” 凛岳叹了口气,视线遥遥地望向窗外的远方。 跨过繁荣的玉门边关,向着魍魉防御工程之外俯瞰而去,无垠浩瀚大漠之中,是死寂般的黄沙之地,与点点生机的,傲立在鸣沙山绿洲中的西域三十六国。 而在更深的地方,活性天尊的意识已经开始苏醒,锁钥西陵湖的动荡已经传遍整个东洲,无数双眼睛,无数双手都在行动,试图窥欲背后的真相。 “乱纪元……马上就要开始了。” 真雨与玉离点点头,就连浮白都不情不愿地表示赞同。 “天下太平时,人间乐未央,玉门承平日久,真希望那些魍魉怪物从未存在过啊。” 凛岳透过半透明的窗棂,看着外面无数的商铺行人与人间烟火,用很轻很轻的声音感叹道。 日暮的阳光透过窗撒入,将年轻将军的身影渡了一层金边,仿佛下一秒便会如梦境般消逝。 他披着玉门的黑红军装制服大衣,冰蓝的眸子却比火都炽热,在望向玉门的街道时,那双眼睛里满是无法言说的笑意。 也许对这位刚刚从沉睡后遗症中恢复正常的将军来说,不论人们态度如何,只要大家都在为守护玉门,守护东洲而战斗,便已足够吧。 真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些难过。 也许他真的很爱这里,很爱这座沉重地担在他肩膀上的责任。 而他们却偏偏因为同样的原因,不能彻底信任对方。 岐黄门二次会师 打发完三个表情沉思的四部负责人后,凛岳给自己下了班,扔下案牍,径自返回事务府的寝室。 但向来喜欢连轴转的工作狂总裁大人根本停不下来,并没有睡觉的意思,反而拉起喜君,给君荧发了消息得到回复,确认对方在家后,打开地图,把自己传送到了君荧的私人传送点处。 月下寒光一点,只见夜色之中,刀光将一切碎为两面,甚至连空间都被一分为二,如同玻璃般裂开,纹路向着月亮蔓延,好像月亮与月色都要被那道刀光斩开。 女人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投射到“簌簌”响着的草地上,晚风之中,有谁来过,出鞘,然后消失不见。 极致的隐匿与刀锋。 这次私人传送点出现的过场动画,是刺客组织淡星阁追随的少司命徐夫人。 私人传送点出现司命相关动画的概率就是比官方的高。 凛岳感慨完揉了揉自己的额角,缓了缓从传送点中进行空间传送的晕眩。 君荧就在居所里的药房实验室,凛岳循着试管相碰的声音走到药房实验室,打开房门时,正好看到黑发银眸的少女试探性地贴着试管,努力在灯下看清试管内容物的反应。 “哥,哥,求你了,求求你了!你快反应吧好不好!!” 君荧发出实验佬的悲惨叫声,三个试管在她指尖屹立,任那特殊灯光如何照射,径自岿然不动,像是在嘲笑君荧徒劳无功。 哈,没想到吧?哪怕你是岐黄门地位极高的门主弟子,你也要求着试管反应。 “有大学时住在实验室的风采了啊,君荧。” 凛岳靠在门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不过对于二十年的老朋友来说,也没有这个客气的必要。 在孤儿院的时候,他,君荧,慧哲,伊铭四个可是天天像是连体婴一般混在一起,让当时的孤儿院护工林白霞姐姐头疼的要命,经常到处乱窜,不是找不到人影,就是偷偷跑到厨房给自己开小灶,然后扒掉许多碗筷,在林白霞姐姐的尖叫声中逃离现场。 想到过去在孤儿院简单纯粹,却已经蒙上泛黄旧照片质感的日子,凛岳的视线不由自主变得分外温柔。 “呵呵,你终于来了,凛岳,我错了,我上次不该说你倒霉的!” 君荧泄气般将试管放到雕刻有银杏叶的木质试管架上,整个人毫无岐黄门内门弟子形象地往地上一摊,看上去快要因为实验失败而哭出来。 “你知道我今天有多忙吗?真鹿在上,虽然有游戏账号的加持,但我真的没有一天内看过这么多病人,还砍了无数黏糊糊的鱼头人!你知道一个奶妈一边奶人一边主c的感受吗?” 君荧手舞足蹈地向自己目前唯一的同伴倾诉自己的悲惨。 今天一早,大概悬海时四点多,君荧就被岐黄门的紧急召集令拉到了岐黄门药堂大厅,与数十位岐黄门弟子一起,赶往西陵湖进行支援。 本来这是岐黄门门主交代过绝对不能外泄的机密,但是君荧心道:“我跟凛岳谁跟谁”,一点都没犹豫就全盘托出。 “西陵湖的状态太奇怪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为了完成日常行医任务,我之前也去过那边,但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奇怪的西陵湖。” 君荧说到这里动作夸张地抖了一下,垂在脑后的双马尾一颤一颤的,像是小动物恐惧的尾巴。 明明是清晨的西陵湖,泛着淡淡的晨雾,飘渺如仙境,但那向来清澈如镜的湖泊却不知为何变为浑浊的黑色,像是大片墨水被倒入湖泊之中。 造型诡异的鱼头人从湖泊深处不断涌出,燕功卫和岐黄门,太虚观,觉法寺等官方,非官方门派势力纷纷赶来试图将这些魍魉怪物赶回幽深湖中,其中不乏某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太虚观程序员宅男与实验型偃师。 悬海时凌晨四点,西陵湖毫无征兆地出现疫潮投放,魍魉怪物铺天盖地,好在太虚观与觉法寺合作制造的疫潮投放预警仪足够灵敏,提前预测到了疫潮的出现,拉响警报。 锁钥将军清荷及时赶到,太虚观和觉法寺难得没打在一起,还在想办法合作封锁西陵湖下的魍魉空间投放裂口,刚刚从踊跃报名的偃师中选出潜水的敢死队准备赴死,就被清荷将军用不断生长的光影荷花拦住。 那些荷花顺着湖水向最深处蔓延,几乎是转息之间将湖水深处的空间裂缝团团封住。 满湖的荷花将满湖的怪物刹那绞杀,锁钥柔美的领袖少有地露出斩钉截铁的属于将军的冰冷,将一切收尾事宜安排的井井有条。 有身负土地赐福的镇关将军坐镇,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只是一次位置特殊的小型疫潮而已,只有有着玩家上帝视角的君荧意识到某些不对。 小型疫潮,在游戏世界观设定里,根本没有影响周围环境的作用,完全不会导致有真龙命帝力量残余的西陵湖湖水变为黑色。 虽然并非考据党玩家,但是君荧也从那位锁钥将军清荷紧皱的眉头看出些山雨欲来的端倪。 “还有主角团,看论坛的评论,主角团大概第一个开的地图就是锁钥,还一来就在藏书阁闹出了大动作,救下了太虚观的一位大人物,现在被清荷将军邀请到事务府去了……” 君荧丢下她的试管,掰着手指一个一个数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越数表情越扭曲。 “凛岳!现在正是混入剧情线的好时机,我猜你的任务肯定也与主角团有关,该准备了……见弃于人那个buff怎么样?对你的影响还大吗?还有玉门……魍魉天灾只从锁钥出现我是不信的,你那边会不会也……” 他们几个人的账号,除了凛岳之外,都只是各自门派势力的普通弟子而已,就连身为内门弟子的君荧,也只是因为这个账号狂刷过岐黄门好感,于是顺理成章在来到这个世界时候被岐黄门门主救下,成为他的弟子。 伊铭所在的淡星阁本来就是背景板一般的存在,慧哲更是因为账号得罪了所有觉法寺的npc,于是拜师后就被逐出了门派,想来穿进游戏里也不会有太大改变。 他们三人的账号自由度都极大,方便完成喜君的任务,只有凛岳,现在站在万众瞩目的高位,落地就是五大镇关将军之一。 太多的眼睛,无论是游戏里还是游戏外都盯着这位镇关将军的一举一动,如果没有喜君提供的传传送点,凛岳想要与好友相会,都不知道要费多大功夫。 悬海世界并非太平盛世,相反,危机四伏,无数的势力扭曲着纠葛在一起,身为五大镇关将军的凛岳更是被深深卷入其中,无法挣脱这一限制。 君荧担忧着一直碎碎念,她半天没听到好友的回应,一抬头,却发现处境最危险的对方根本没有全神贯注地听着她的担忧,反而从账号背包里掏出琼雪冰城奶茶店的新品酱香青梅幸福地喝着。 “来,来的时候刚从玉门琼雪冰城分店买的,君荧你也试试,不知道谁发明的牛逼饮品,白酒和酸梅汤两个爱好同时满足。” 凛岳笑眯眯地将另一杯酱香青梅递给君荧,看上去完全不在意自己越来越危险的处境,身后不存在的狐狸尾巴晃的厉害,好像很享受自己被友人担心。 君荧翻了个白眼,心道她真是闲的,去担心这个狡猾的家伙。 “算了,反正你肯定有想法,当年集团里那么多老狐狸都一个人斗过来了……” 君荧碎碎念着接过了那杯酱香青梅,期待地灌了一口。 先在舌尖炸开的是浓烈的青梅味道,随后是淡淡的桂花香,直到泛着凉意的液体滚入食道,后知后觉的淡淡白酒酒香才蔓延上来,意外的好喝。 “这味道可以啊!发明这东西的人是天才吧?!” 君荧眼睛腾地亮了起来,抓住那杯酱香青梅不放,好像怕凛岳从她手里抢过去。 “我就知道你比起酱香拿铁会更喜欢这个。” 凛岳感慨道,看着君荧警惕的神色,搞的本来没有这想法的凛岳控制不住开始犯贱,仗着身高优势拎着饮料包装袋就想跑,君荧一看就急了,两个人在不算宽大的房间里追成一团,笑得好像那场将他们吞噬的山洪从未发生过一般。 “别太着急了,君荧。” 好不容易结束了追赶,凛岳突然叹了口气,指了指小姑娘眼睛下面的青黑。 “我知道,你想研究悬海世界医学与现实医学的不同与相同,以便更好地……” 成为他们的后盾。 凛岳心想,他没有说出来,因为君荧因为他的话怔住,好像恍然中陷入回忆。 青涩的,但从未被时间朦胧褪色的记忆同时出现在两个老朋友的脑海,与两个男生身高相仿的高挑少女大咧咧地从身后扑来,勾在高冷面瘫伊铭与吊儿郎当的慧哲肩上,看向凛岳。 “既然你们都做好选择了,那就让我来当医生!放心,你们该探险的探险,该商战的商战,我要成为超级厉害的医生!成为你们最坚硬的后盾!” “有我在,怎么可能让你们有事嘛!” 出身医学世家,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女笑容灿烂如阳光,凛岳甚至还能清晰地记得,当时就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伊铭,嘴角都勾起了一抹笑意。 “现在情况可不一样,” 君荧虽然气呼呼的,但是声音已经放松不少,不再有凛岳刚刚还能清楚感受到的紧绷。 “最起码现实世界你那些极品亲戚再危险,也不会凭空无视空间变出魍魉怪物。” 君荧耸了耸肩膀,虽然嘴上反驳,但是声音的轻快又明亮,之前的紧绷与疲惫仿佛因为凛岳一句话一扫而空。 “放心,不论再怎么糟糕的情况,就算活性天尊本体蹦出来,只要有我们四个在,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凛岳少有的露出办公桌前不可能出现的少年意气,在现实世界的总裁做多了,压抑的沉稳几乎将他整个人吞没,君荧少有的感受到友人心中某些被现实压抑封印的东西开始苏醒。 凛氏集团和凛家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压住了凛岳这阵风,也许她真的该像凛岳所说的那样,以更轻松的态度来面对面前的一切。 只是被扔到游戏世界必须完成任务才能复活而已,不算什么。 只要他们四个人在一起,没什么可怕的。 身材娇小的女孩心想,看着凛岳笑眯眯的眼睛,君荧心中玲珑九转,突然意识到某个被对方狡猾绕过的问题。 “凛岳!别给我拐弯抹角,老实回答!你现在在玉门究竟是什么状态!” 意识到对方是想靠着安慰自己绕过这个问题的君荧,看上去马上就要冲过去揍自己这个总是喜欢瞒着东西的朋友,凛岳连忙投降举手。 “没什么情况啦,小荧你多虑了……” 他讪笑着解释,话还没说完,就被君荧打断。 “你别说,我不信,从实招来,不然我就开技能了。” 君荧露出危险的笑容,她手中银光一闪,作为岐黄门玩家常用的几种门派武器之一的银针便出现在她的指间。 《苒苒物华休》的自由度极高,每一个玩家都可以通过各种操作创建最适合自己的完全不同的技能组,加入游戏中的门派势力便是其中一条路。 作为岐黄门固定门派势力的奶妈玩家,君荧在疯狂堆治疗量和治疗技能,治疗buff的时候,也没忘在技能栏里塞一个精神控制相关技能,可以造成目标短暂失神效果,也可以用来解控。 只不过没想到解控神技有朝一日能被她用来威胁凛岳。 君荧心想。 五大区之间的玄机网络基站因为几十年年前的进食期疫潮余波受到严重破坏,现在太虚观那群电工道士还在疯狂修理中,因而五大边区之间信息传达并没有想象中的通顺。 虽然锁钥距离玉门较远,但是新任玉门将军不得人心,君荧就算是在岐黄门,都能听见不少风言风语。 她都不敢想,现在玉门那边已经糟糕到什么地步。 “要不是本姑娘反应的快,就差点被你绕进去了。” 君荧看起来要气笑了。 21太虚观首徒的警告 “小事, 小事,不过是因为见弃于人的buff,让玉门的同事们对我总是放不下防备罢了。” 凛岳耸了耸肩膀, 知道今天如果不给出一个交代,那么他必然很难从君荧手中离开, 于是只好将事实托出,但是轻描淡写, 只用一句话一笔带过,仿佛那只是很小的问题。 “……你看我信吗?” 君荧叹了口气,表情无奈的要死。 凛岳向她眨了眨眼。 君荧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之前在现实世界时打打闹闹的亲友团日常。 还记得当时凛岳也是这样在群里信口雌黄, 明明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月还要故意说自己最近很清闲, 差点在办公室里出事,还是慧哲与伊铭去找他的时候发现了晕倒在办公室的凛岳。 伊铭一向对这种不在意自己身体的行为嗤之以鼻,和慧哲一左一右架着凛岳就去了君荧自己开的诊所,把不知道爱惜自己的凛岳从头到尾骂了一顿。 “放心嘛,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这样的。” 君荧还记得当时凛岳笑眯眯地抱着水杯, 手背上输液管蜿蜒一直延伸到吊瓶里,狰狞的很, 他的脸色还因为过劳显得很苍白,但话说的却很真诚。 伊铭听见这话就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下次一定还干是吧?” 但是君荧信了。 因为他的神情真的很真诚。于是君荧第一次,第三次,第四次……看到了被慧哲与伊铭架到诊室的凛岳。 但一向容易暴躁的君荧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开单子,配药。 她知道凛岳当时面对的什么情况,年轻的凛氏家主刚刚上位,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处试图做些什么, 凛岳为了压制那些家伙……为了保护他们三个,只能如此劳累,事事亲历亲为,然后再同伴们面前露出轻松的,伪装出来的笑容,好像自己过的很简单似的。 明明根本不可能。 那时候的凛岳和现在的表情一样,都是那种让人无法控制地不由自主便相信他的表情。时光似乎在恍然中重叠,君荧听到凛岳笑着说:“放心嘛,一个debuff而已,我很快就会解决掉它。”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所有东西都压在自己肩膀上,这次四个人的复活任务也是这样,凛岳明明接过最艰难的,与主角团打交道的重担,却还依旧用那副风趣幽默的伪装面对自己的友人,好像他的肩膀上什么都没有一样。 “真的没有那么严重,君荧。” 他虽然是四人里年龄最长的,但却一向会撒娇。露出可怜兮兮的如同被雨淋湿的小动物一般的表情,就算是铁石心肠的君荧也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 凛岳声音刻意放的很软,君荧见他这副样子,自知自己根本说不出任何重话,只能丢下一句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还能说什么呢?除了注意安全之外? 君荧无端的,突然感到有些无力,于是她伸出手。 随后,温暖的五彩光辉落在凛岳的身上,温暖又舒适的感觉从全身上下蔓延,他恍然间好像在休闲的一天坠入柔软的被褥,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与吃恢复食物补充血量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就是岐黄门玩家技能的具现化吗?凛岳看着自己的右手,硬生生抗下浮白一击后一直隐痛的手如今行动自如,那些疼痛如同灰尘般,被面前低双马尾的女孩一扫而空。 “真是谢谢了~” 凛岳握紧手掌,轻声道。 “害,咱俩谁跟谁。” 君荧耸耸肩,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就像岐黄门里铺天盖地的银杏叶一般,金霞如云。 就好像他们仍然在现实世界那样。 另一边,锁钥事务府。 白墙黑顶特色鲜明的水乡建筑群屹立在钱塘最中心,与各城区保持着相同的不近不远距离。 现在已经是悬海时晚上九点,但锁钥事务府中依旧灯火通明,就算是客房中的执夷三人,也不会蠢到毫无防备地就这样在事务府里睡大觉。 将三人邀请到事务府后,锁钥将军清荷只来得及和三人组对他们在疫潮手中救下杨少言一事道谢。 也正是在清荷的讲述中,三人组才清楚意识到自己本能救下的道士少年大有来头,居然是东洲著名势力之一——太虚观观主的唯一亲传弟子,太虚观的首徒。 三人组还没来得及消化完,清荷将军便因为西陵湖与藏书阁疫潮入侵事件的后续事务而匆匆离开,三人组被事务府的侍卫官恭敬地请到了锁钥事务府的客房院落,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但五感敏锐的萧然却注意到了,清荷将军手下的暗卫将客房所在的院落团团围住,根本没有给他们离开的机会。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清荷将军对咱们这是变相的软禁啊!” 赛蕾内拉跺跺脚,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激动地在空中指指点点。 “毕竟咱们是通缉犯嘛。” 执夷摆了摆手:“如果不是救了那位太虚观观主的唯一弟子,咱们三估计现在就在大理寺监狱里斗地主啦!” “为什么是斗地主,不是打麻将?” 赛蕾内拉的关注点又开始变得清奇。 “也许是因为打麻将需要四个人?” 被同化成功的萧然补了一句,他重生前的年岁也就比现在大了两岁,少年心态还在,不过他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跑的有点偏,摇了摇头,恢复正经。 “不,不仅只因为杨少言。” 跟在湘夫人身边,对这位锁钥将军最了解的萧然摸着手里的刀鞘,神情忧虑,打断了赛蕾内拉的话。 赛蕾内拉秒懂,点了点蝴蝶法杖,深蓝色真言光辉一闪而过,能够隔绝声音的真言结界便被布下。 锁钥事务府里各方势力都有着自己的心思,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是少被那些暗卫听到的为好,以免节外生枝。 “我们先来复盘一下现在的情况。” 萧然咳嗦两声,把执夷的注意力引回正事上。 “藏书阁与西陵湖都出现了小型疫潮,虽然数量稀少,但是明显是相当不妙的征兆。因为午门之乱,我们的通缉令直接由未央城发出,而现在,本应将我们立马擒拿送往未央城大理寺总部伏法的清荷将军却态度奇怪……虽然把我们困在这里软禁,却也没有想要将我们送交未央城,由内阁那帮家伙处理的想法。” 萧然一段话说的执夷脑袋弯弯绕绕,晕乎乎地在原地哼哼,赛蕾内拉倒是很快反应过来:“看来这位清荷将军也有自己的想法,并非与未央城齐心……” 萧然点点头。 “锁钥将军清荷镇守锁钥已有一百五十年,是现在五位在任镇关将军中在任年岁最长的将军,我不会怀疑她对东洲的守护立场……最大的可能,是她也意识到了未央城某些人有问题。” 萧然耸耸肩,过了刚刚接受重生记忆的那一阵,他现在已经能心态正常地提起埋葬了湘夫人的未央城。 毕竟不论再如何不想面对,他都必须去面对未央城中潜藏的敌人。 为了湘夫人,为了自己,为了……保护失而复得的友人。 萧然心想,握在刀鞘上的手不由自主又紧了几分。 “我也听到了。” 赛蕾内拉摊了摊手,刚刚在被送到客房,离开事务府工作正堂之前,她注意到向锁钥将军匆匆跑来的人穿着的制式服装胸口,赫然是未央城大理寺的标志。 大理寺是五边区刑部的总部,如今总部派人亲自带来了来自未央城的加急通缉令,赛蕾内拉不用亲眼看,都能想到那通缉令上绝对是他们三个的名字。 “未央城匆匆忙忙地一直向各地发出我们的加急通缉令,甚至连锁钥的小型疫潮都不在乎,清荷将军一定也从其中感受到了不对劲。” 萧然看着执夷虽然不明白但认真的眼睛,只好无奈地开口解释。 “也许我们可以考虑和清荷将军合作——以便尽快解弄清未央城的问题……谁?!” 萧然的话还未说完,绣春刀长刀出鞘,突然出现的不同于院落之外暗卫的陌生气息让他本就紧绷的神经疯狂报警,他甩刀指向出现在三人身旁,现在正位于屏风后的那道气息,赛蕾内拉也连忙站起身,和萧然一左一右拦在执夷身前,呈现保护之势。 客房中立着的玄机科技屏风上,电子数据模拟的山川水流依旧自顾自地流淌着,房间内无比寂静,似乎没有除了流水之外的其他任何声音。 但萧然的动作做不了假,执夷的目光也有些警惕,显然同样在房间里感受到了其他人的气息。 “阁下何必躲躲藏藏,既然已在此,何不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萧然提高声音朗声道,赛蕾内拉细眉微蹙,已经做好了随时打开领域的准备,但他们没等到对方出手,屏风后却响起了几声掌声。 “很不错的洞察力,在太虚观秘术之下也能察觉到小道的气息,不愧是曾经的未央城暗卫。” 背后背着古朴琴匣的少年从屏风后转出,短款道袍披在身上,衣角玉兰绣花纹样仿佛正在盛开,素雅无比。 “小道杨少言,多谢三位在藏书阁的救命之恩。” 容貌俊朗的道士少年眉眼弯弯地笑着,披肩头发半挽起,声音诚恳,正是三人组之前在藏书阁救下的太虚观首徒。 “居然是你?!” 赛蕾内拉惊呼一声,她想了许多可能,甚至想到了有可能是内阁里那个某位造成午门之乱的权贵派来灭口的私人暗卫,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出现的,居然是这位被救下的太虚观工程师。 “嗯哼,就是我。” 杨少言双手插在宽大袖口里,眼睛眯的像某种狡猾的小动物。 “我来看看你们在清荷将军这里过得怎么样嘛~” “阁下如今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不等杨少言开始东扯西扯,萧然一句话便将其他乱七八糟的寒暄扔到一边,直接点明主题。 “别这么着急,暗卫小哥,咱俩在未央城可见过不少次了,算得上旧识。再加上你们在图书馆怎么说也是救了小道一命,小道这次前来,可是为了救你们。” 杨少言耸了耸肩,换上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不过鉴于他之前实在是过于懒散,这副严肃认真里有多少真正的成分,也需要好好思索。 萧然脑海中滑过一些已经被遗忘的细碎画面,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的确在未央城的时候见过这位太虚观观主唯一弟子,太虚观首徒好几面,但是说是旧识也不算,毕竟他们之间根本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要指望锁钥的这位清荷将军帮助你们掰倒幕后黑手啦,小道卜了一卦,天规玄机已在冥冥中有了定数,湘夫人让你们离开未央城,我也要劝你们离开这些是非之地,离的越远越好。” 杨少言声音沉下来,很认真地再给这几位在藏书阁救下他的同龄人建议。 疫潮出现的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呆在原地身体无法动弹,如果不是执夷那舍命一扑,他现在不好说会不会已经变成义庄焚化间白布下的一缕青烟,媒体报道中的一行牺牲数字。 如果不是救命之恩,本着独善其身的处事原则,杨少言绝对不会特意向这几位通缉犯发出某种意义上的劝告。 “湘夫人……你怎么知道?!” 萧然猛地抬头,湘夫人离世的时候,杨少言明明并没有在场,他怎么会知道湘夫人的嘱托? “呃……我不太明白,但是道士小哥,能告诉我们大概是因为什么吗?” 执夷自从离开云中之国来到东洲后便一直被各种人警告离开这里,离开那里,湘夫人是这样,现在杨少言也是这样。 看不见真相,被蒙在鼓里的感受相当不好受,好像在黏糊糊的海洋里挣扎航行一般,探索真相的冲动在执夷心中疯狂生长。 杨少言开口,刚想说些什么,却脸色一变,又重新变成了笑眯眯的样子。 “……暗卫小哥,没想到你们这么抢手,除了我与事务府的暗卫,还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他从颈上戴着的铜钱装饰中点出几枚半透明的电子信号模拟般的铜钱,向着不远处抛出,已经撤去真言古物隐身能力的凛岳从虚空中踏出,稳稳地接住了对方暗含试探的一击,在空中轻轻一挥,任由那几枚电子铜钱化为数据散去。 “不愧是太虚观观主的弟子,我就算借用了真言古物的力量,也能被你轻而易举地看透呢。” 凛岳摸着下巴,斗笠上的黑纱遮住他的面容,但萧然三人看到佚名前辈的身影后,倒是瞬间放松了不少。 只是……这话听着总感觉有些耳熟。 萧然神情古怪地看向杨少言,这不正是杨少言刚刚说的话嘛。 “前辈?!” 执夷蹦蹦跳跳地向着凛岳跑去,被后者当做自家孩子揉了好几把头发。 “我认识你,藏书阁与燕功卫军士并肩作战的魍魉猎人之一。” 杨少言眯了眯眼睛,看着瞬间卸下防备的三人组,有些恨铁不成钢,上前几步把围着凛岳转的执夷拉了过来。 这三个家伙的警惕性还真低,也难怪能做出不要命救人的事情,尤其是执夷,当时完全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他,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杨少言不理解,但他也因此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几个傻家伙被不明底细的人骗,更何况这个黑红配色的人一出现,就给他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听说,你和他们自称自己名为佚名,是淡星阁的猎人?” 杨少言站在三人组身前,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三人组有些奇怪。 “正是如此。” 凛岳伸手示意,完全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声音依旧温和有礼。 “我知道的佚名刺客只有一个人……但我可听家师说,”杨少言顿了顿,瞪了还想再跑过去的执夷一眼,继续道。 “淡星阁的著名刺客佚名,最近可是在剑门出没,一击必杀了一位著名的贪官。” 杨少言的声音又一次冷了下来。 “五大边区之间的未化之地因为上一次活性天尊苏醒时的灾难通行艰难,从剑门到钱塘就算是战斗型木牛流马最快也要三天,在这种情况下,您又是……哪位佚名呢?” “很敏锐的年轻人,令师尊确实将你教的很好。” 凛岳被质问也并不慌乱,毕竟比起玉门副将浮白动不动就“邀您去太山府与亡魂一叙”的死亡威胁,面前少年道士的质问甚至算得上温柔。 不如说,在确定自家好友伊铭在游戏世界混得不错,甚至连太虚观首徒都闻名后,他的心情相当不错。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淡星阁的佚名先生,假借好友身份,也只是为了能在这里行动更自如一些罢了。” 出乎杨少言的预料,对方并没有被戳破伪装后的气急败坏和继续嘴硬,反而干脆利落地承认自己就是说了谎。 “很抱歉,各位,尤其是三位小友。” 凛岳的声音柔和的让人心碎,满是歉意。 “辜负了你们的信任,在下并非淡星阁的人,只是一位游走于未化之地边缘猎杀魍魉怪物,受故人所托来此办事的魍魉猎人。” 凛岳张口就来一点都不心虚,心道他也不算完全说谎,玉门将军身负绞杀魍魉之众的责任,怎么不算是官方的“魍魉猎人”呢? 听着前辈的道歉,原本还有些不解的三人组心瞬间软了下来,就连萧然也只是扔出一句:“那前辈为何要假借淡星阁刺客的身份,才能在此地自如活动?” “呜,一些不想张扬的爱好罢了,毕竟我也不想被人前前后后环绕着与小友们讲话嘛,那样多不自在。” 执夷:……不是前辈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怎么一暴露就会引起许多人环绕……难道是西洲的巡游爱豆? 凛岳摊了摊手,看上去颇为为难。 但其实他这句话扔出来的很爽快,正好借机为自己玉门将军的真实身份埋下伏笔。 想要在一个游戏漫长的剧情线里一直保持人气,那必然不能只有一重身份。 魍魉猎人前辈,甚至玉门将军的身份都只是他设想好的众多身份中的一部分。 马甲要一层一层剥开,才能赢得最高人气值,不是吗? 凛岳心想。 抓住伏笔,就是抓住了考据粉的心。 而层层叠叠的身份,意味着更有深度的角色塑造。 “当务之急,还是少言小友未尽的解释,不是吗?” 凛岳四两拨千斤将问题绕回杨少言身上,轻而易举将自己摘了出去,偏偏那三个傻子还真就顺着凛岳的话看向杨少言,没有半分逼出真相的意思。 杨少言咬咬牙,心道自己一定要揭开这家伙的真实目的,但是太虚观首徒的素质让他面上没有露出半分犹疑,反而顺台阶而下,继续说了下去。 “湘夫人的事……我毕竟是太虚观首徒,师父多少也会以辛秘相告,至于其他,简而言之,锁钥即将有大事发生,清荷将军虽然对你们态度温和,但是不可能帮你们调查未央城,为了自己的安全,诸位还请离开锁钥。” 杨少言重新变回游刃有余的太虚观首徒的样子,两只手揣在袖子里,像是制作精致的眯眯眼陶俑。 这三人留在这里会很危险,至少……在他查清楚清荷将军的具体状况前,会很危险。 天规玄机的启示从来不会出错,如果可以,杨少言并不想看见救过自己的人落到危险的境地。 “我言尽于此,锁钥事务府的暗卫换班时间是悬海时三的倍数,你们……自求多福吧。” 杨少言耸了耸肩,最后深深看了连玄机铜钱都看不清未来过去的凛岳一眼,离开了这个院落,只留三人组沉思。 “……前辈,你怎么看啊?” 执夷想了半天,实在摸不到什么头绪,只能偏头看向凛岳。 不知道为什么,他冥冥之中总觉得自己应该讨厌这个人,但是却又相当的信任他。 好像他们已经并肩过许多次,只要有这位前辈在,什么糟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太虚观电网是全大梁的玄机网络负责组织。” 通过模仿天规玄机运行规律制造的玄机电子网络已经深入悬海人们日常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掌管电子数据网的太虚观自然也是东洲举足轻重的势力。 凛岳继续照着游戏里的信息为几个年轻人介绍:“能通过铜钱六爻看到命运之轮垂下丝线的太虚观首徒,也许是看到了什么,据我了解,这位首徒可是相当冷漠的人,根本不会像如今一般多言。” “也就是说,他是因为我们救了他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的?那他人还怪好的嘞。” 赛蕾内拉不知道是讽刺还是吐槽了一一句。 “也不能这么说,太虚观追随的是被称为天道的至高司命——天规玄机,他们虔诚到连玄机科技的最高结晶——东洲玄机网络根服务器都取名为仿玄机。” “天规玄机作为世界的规则,降下的六爻占卜法有自己的规则,太虚观概要’规则不足为外人道也’,如果把卦说的太明白,那就有违天规玄机的规则……他已经是在自己尽所能之内告诉你们最多的信息了。” 凛岳早在游戏官方贺图中见过不少次与主角团一同出现的杨少言,这位太虚观首徒就算不是主角团之一,应该也相当于剧情主角团的编外成员。 他并不在意年轻人因为【见弃于人buff】的试探,反而有意在剧情进展到那里之前提前拉进四个少年的关系,顺便增强自己靠谱前辈的人设。 反正你们四个最后都要不打不相识的,不如就现在让我推一把。 凛岳心想。 赛蕾内拉点点头,知道前辈这是专门在向她解释,杨少言虽然谜语人了些,但是立场依旧是偏向他们的,这一点三人都明白。 “……前辈,那么依前辈所见,杨少言口中锁钥即将发生的大事,会不会就是……” 萧然没有说出那几个字,活性天尊无所不能,它的名讳除了一些强者也基本无人敢提起,如同在忌惮着这位来自天外的怪物会因为几句名讳而结束休眠期,提前苏醒。 “预警疫潮。” 凛岳不是游戏世界的人,虽然直面过疫潮的可怕,但是并没有那种扎根心底的,对活性天尊的恐惧。 毕竟玩家论坛jy上现在可是还都在喊着活性天尊亮血条呢,对于玩家来说,只要有血条,有什么不能杀的。 “萧然小友想的没错,按理说疫潮的随机投放根本不可能穿透锁钥的魍魉防御工程,除非带有活性天尊的力量……西陵湖和藏书阁的这两次疫潮,就是预警疫潮。” 像是担心几个年轻人可能没有听懂,凛岳又补了一句:“活性天尊彻底苏醒之前的征兆之一,预警疫潮。” “这下完蛋了……” 赛蕾内拉脸色苍白,手指开始发抖。 “……休眠期要结束了。” 萧然的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就连执夷也清楚的意识到那意味着什么。 可怕的,数量巨大的魍魉疫潮即将袭来,几十年的平和过渡期已经濒临结束,如今他们体验的,将是最后的和平。 由鲜血,真言,与武器组成的战争即将开始,那是人类与天外怪物的斗争,押上了悬海每一个人的尊严。 所有势力至少在明面上放弃了一切争斗,海外西洲与东洲两大势力联合在一起,抗击着魍魉怪物对地表的吞噬。 有多少人将要死去,有多少东西即将再也回不来……没人知道。 “几位小友,现在可不是消沉的时候啊。” 看着死气沉沉的三人组,凛岳叹了口气,虽然真相必须被他们得知,但是终究是有些沉重。 此刻在他面前的毕竟并非无所不能的全息数据,而是活生生生活在悬海这个世界的年轻孩子。 他们才多少岁?十六七?不还是高一高一的高中生年龄? “活性天尊毕竟现在没有复苏,你们不是还有要做的事吗?” 凛岳温和的声音仿佛带着强大的魔力,让三个年轻人很快从失语中回过神来。 “对啊,东洲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绝对不是该消极的时候。” 执夷反而是最先恢复过来的,他重新露出无所畏惧的表情,揽过两个同伴的肩膀。 “我们还有好多要做的事情呢,既然进食期马上就要来了,那更应该赶快揪出未央城里的坏人,让大家团结起来好好地对付活性天尊。” 执夷的话虽然带着让人振奋起来的力量,但是最后四个字还是让赛蕾内拉和萧然吓得不轻,两个同伴一左一右捂住了执夷的嘴,生怕他一句话唤醒活性天尊,下一秒疫潮频发的乱纪元就直接开始。 三个年轻人闹作一团,凛岳看着他们的身影,站在一旁无奈地摇摇头。 “就是这样,向前走吧,一直……向前走,不要回头。” 他按着自己写好的剧本丢下这句话,已经做好剧情开始后在论坛看到考据党们疯狂分析的准备。 锁钥的夜远比玉门温柔,即使星子已经洒满穹顶,风也带着江南的暖意。 刷完剧情存在感的凛岳与主角团告辞,准备找一个无人的地方打开玩家地图回到玉门,却在最后一刻,被肆意生长的荷枝缠住。 “我竟不知……锁钥何时混入了阁下这般人物。” 锁钥事务府的主人清荷从墙角转出,一向温柔的面上露出冰冷的威严,让人心下发寒。 她一看就是刚刚结束各种事务的忙碌,赶回事务府,裙摆上还有着魍魉怪物已经干涸的血迹,根本没来得及换过衣服。 凛岳叹了口气,果然镇关将军不是轻易便能躲过的存在,他可是一直在使用可以隐身的真言古物,却依旧被这位锁钥将军一眼发现。 清荷微微低眸,纤细漂亮的手轻轻一握,那件真言古物玉佩便瞬间碎为几块,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环佩之音。 “还带着如此作用的真言古物。” 清荷皱了皱眉,气质凌冽。 喂!清荷小姐手下留情啊!那真言古物副本爆率很低的好不好! 凛岳在心里欲哭无泪地惋惜着自己失去了真言古物,他其实随时可以借助玩家地图离开,只不过……作为一个本质上的商人,他总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补充人设的机会,可以赌一把。 这个身份如果与清荷将军都可以平等对话,那么之后揭开玉门将军马甲的时候,便更加方便合理了。 合理的剧情才能取得更多人气值。 收益与风险相抵,足以让商人落子。 凛岳这样想着,转过身来,亳不恐惧地直面整个锁钥的最高领袖。 “清荷将军不要如此警惕,在下对锁钥来说可是友非敌。” 凛岳甩出示弱的态度,声音刻意压低,清荷毕竟只在全息会议里与凛岳见过,经过电子数据转化过的声音与本人的区别不小,她并未察觉面前潜入锁钥事务府的人就是不久前第一光屏会议上的新玉门将军。 “哦?这又是如何说起?” 清荷指尖微动,绽放的花瓣已经指向凛岳黑色斗笠下的脖颈,她甚至没有刻意露出威压,但是那些摇曳在风中的漂亮藕色荷花光影就是告诉你,夺走生命不过刹那之间。 镇关将军是东洲五大边区最坚固的城墙,同时也是最锋利的刀,尤其是面前这位清荷将军,更是凭借一己之力守了锁钥百年,经历过进食期与休眠期的更迭,对抗过无数次天灾与疫潮,绝对不是好糊弄之人。 “如何说起?我想……没有什么比真言更好说明我的立场。” 凛岳轻笑一声,身后闪出麒麟的幻影火光。 敢一个人留下来以82的菜鸟等级面对满级以上的锁钥将军,凛岳自然不可能没有任何后手。 他取得清荷信任的依仗,便是他的真言。 从被侵蚀的麒麟隐藏副本那里得到的真言,在内测的剧情里,是死去的麒麟给予有缘之人的赠礼祝福。 麒麟是全悬海著名的祥瑞少司命,在副本背景设定中,被麒麟祝福的人类绝非凶恶之辈,只有拥有坚定不移的善意才能取得麒麟的火种祝福。 但那是背景设定,而当时的凛岳是玩家。 对玩家来说,只要打过副本,无论剧情设定里要求如何苛刻,就算玩家本人根本八竿子打不着边,也会取得相应的报酬。 也许是掉落物,也许是全息游戏里最珍贵的技能组底版,而凛岳研究了半个月,要死要活取得的副本报酬,恰好是后者。 当他穿入悬海世界之后,作为账号技能组底版的副本掉落物便成了他的真言异能。 也是他在清荷这种典型老好人面前敢于多说些什么的底气。 凛岳清楚的看到,在麒麟火光燃烧的那一刻,清荷的眸中有喜悦,震惊,与不可置信交错。 但偏偏没有任何怀疑,猜忌与利用。 “没想到……还能看到这火光再次燃烧。” 清荷微微低眸,过去繁杂的回忆扑入脑海,她在将军之位已经坐了一百五十年,时光如流水在指间溜走,她几乎已经丧失了对时间的感知。 但是如今,看到自己年幼时,铺天盖地的魍魉疫潮降临之际绽放的熟悉火光,清荷还是感到有几分沧海桑田的惆怅。 近一百年前那任玉门将军身负的真言【頔炎麟光】,如今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是以一种无论如何也意想不到,甚至称得上草率的方式。 “……被麒麟承认的人不会做出任何世俗意义上的坏事,你的理由确实说服了我,我不会再将你当成敌人。” 清荷轻轻拍了拍手,蜿蜒的荷枝刹那碎成藕色的光点散去。 “那么请问,你为何来此?” “只是因为受人所托而已。” 凛岳耸了耸肩,话说的昏昏不清,并没有和盘托出的意思。 清荷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对方不想多说的态度:“原来如此,那……请便。” 现在的锁钥正是多事之秋,只要确定凛岳绝不会成为锁钥的威胁,对这位忙碌的锁钥将军来说就足够了。 “清荷将军果然是聪明人,为了回报这份信任,在下有句劝告不知当讲不当讲。” 凛岳敲了敲一旁的砖墙,没等清荷回答,便继续说了下去。 “清荷将军……有些事,就算是自己的内心也会说谎的。” 之前的版本预告pv里最后一闪而过的清荷站在陡峭的悬崖之上,天秤倾斜,命运的丝线蔓延在清荷将军身后,他与许多考据党玩家都以为那意味着清荷将军正在陷入某种选择,或者是操控。 既然如此,劝告一句遵从本心,按照套路总是恰当的。 说完,凛岳点下看不见的玩家地图,传送回了玉门事务府的工作正堂。 “你——” 清荷皱眉抬眸,却见对方已经轻笑一声,伴着淡淡散去的光影火光,消失在夜色里。 奇怪的麒麟祝福者。 清荷心想,但比起如今锁钥需要面对的东西来说,这位【頔炎麟光】真言的拥有者不是什么威胁,甚至可能是助力。 活性天尊的活性越来越高,疫潮甚至已经投放到了钱塘城……西陵湖的异样不好说与被封印在湖下的那个疯子有无关系…… 就算是自己的内心,也会说谎的吗? 清荷揉了揉自己的眉角,也许是见到熟悉的真言触景生情,她看着自己空无一人的身后,居然产生了一丝期待。 严肃少女与温柔女人的面容在她面前闪过,旧日的幻影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让她挣扎着从难以言说的疲惫中恢复。 如果……那些人都没有离开该多好。 可惜现在的她连怀念的资格都没有,来自未央城的大理寺的通讯使还在事务府工作正堂里等着,为了那几个少年通缉犯,免不了又是一阵交涉。 她转过身,抬起眸,骤然之间又变成了那个无坚不摧的锁钥将军,一个人向着不远处的工作正堂走去。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影子,一瞬间扭曲成了可怖的样子,黑色的影子上,一张怪口狂妄地笑着谁的粗心大意。 “嘻嘻嘻,美味,真的好美味——这种沉重的回忆的痛苦。” 有谁的声音轻飘飘地于风中拂过锁钥将军府的白墙黛瓦,恍如幻境。, 22左手打右手(弹幕直播) 凛岳用地图传送点回到玉门工作正堂之后, 没有半分迟疑,飞速打开随身光屏,借着喜君系统连上了现实世界的jy论坛。 《苒苒物华休》版本更新已经到了倒计时, 为了不错过开荒主播们的直播和玩家们的实时反馈,他一直开着随身光屏分屏显示, 左边是视频网站里的主播直播,右边是论坛最新刷新, 将一心二用阐释的淋漓尽致。 毕竟是自己第一次在全息游戏里扮演角色,还是《苒苒物华休》如此火爆的游戏,能不能取得考据党乃至最大数量玩家们的兴趣, 就算是一向自信的凛岳心里也有些忐忑。 喜君:“我有话说。” 凛岳:“有事上奏, 无事退朝。” 凛岳眼睛盯着已经开播的著名游戏主播椰子冰的直播间门分屏,没分给喜君半点视线。 喜君:“那什么,知道你第一次上镜很激动,但是能不能别死死拽着我,咱家毕竟不是真的抱枕, 好疼的。” 凛岳抱着喜君团子用的力气更大了,理都没理喜君的控诉。 喜君:……什么反骨乙方。 随身光屏上的弹幕滑过, 在一人一团子上印下闪烁的光影。 【1.2版本,江春照零荷,启动!】 【这次的宣传图简直期待感拉满,我真的欲罢不能,颜值超高的清荷将军与她的光影荷花在最后如同幕后之人般操控一切,三小只和之前宣传图里出现的少年道士颜色明亮,无名侠客带着黑色斗笠的神秘背影在后,好多令人期待的卫星!】 【呜呜呜呜他们的衣服都还有设计感,喜君公司什么时候出同款啊啊啊我想日常通勤穿!】 【真的好喜欢这种又简单又有设计感的新中式风格!】 【没办法了家人们, 晕3d,只能跑来主播这里蹲剧情直播了。】 【嘿嘿,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太菜了,开头就没打过那只青花瓷蜘蛛怪,于是只能滚来椰子冰这里】 【青花瓷蜘蛛怪在全息里的压迫感确实很强,但是只要你当它是屏幕另一端的手游bss,就随便过了。】 【但是它在我脚边爬过还带风唉!怕蜘蛛的要死了!我要怎么当它只是手游bss啊啊啊啊!我连技能都放不出来】 【+1,谁懂啊家人们,和男朋友组队刷剧情被青花瓷蜘蛛吓得抱头痛哭,都登出不了游戏,最后还是拜托家人强制断电出的全息舱】 【你们这……】 椰子冰在等待全息头盔加载页面的时候撇了一眼弹幕,偏中性的清澈声音笑着说:“家人们,不要害怕,这蜘蛛吃完人就会自己走的。” 游戏主播椰子冰是个很会玩梗的人,声音独特好听,实力又强,都是干货,就算天天用全息游戏里的账号形象直播,从未露脸,性别不明,粉丝量也属实不少。 刚刚开播,弹幕便开始层层叠叠刷了起来。 不过与疯狂的粉丝不同,凛岳选择椰子冰来当电子榨菜,完全是因为对方是君荧的熟识,比较靠谱。 椰子冰与君荧是大学同学,君荧曾经在亲友团聚餐的时候大肆夸赞自家闺蜜的游戏技巧与主播素养,于是凛岳选择了椰子冰的直播间门作为他观察自己演技与剧本效果的样本。 青花瓷怪物在椰子冰顺滑的连招之下变为几块碎片消失,掉落物伴随着古筝扫弦的提示音被收入背包,椰子冰玩的男号,门派划分是东洲固定门派势力圣火琉璃教,技能特效中西域串珠飞舞,青年卷发飞扬,看起来分外漂亮。 【椰子冰牛逼!wc这身位都可以卡过去,不愧是实力派主播!】 【hhh三小只的相处真的好可爱,你一句我一句太有我和我舍友发疯那味了】 【咱们的十佳好学生萧然感觉要被执夷和赛蕾内拉两个不良逼疯了】 【等等!后面还有东西!主播注意啊啊啊!!!】 椰子冰刚被三人组的对话逗笑,看到弹幕连忙调转视角,诡异的蒜状魍魉怪物从地底钻出一个头后瞬间门消失,只有藤蔓向着作为玩家视角的执夷冲来,不再有任何躲避的间门隙。 “啊啊啊要死要死要死——!” 椰子冰沉浸入剧情,被面前过于真实的生死一刹感染的开始大叫。 好在有耀眼的火光将一切吞噬,黑笠侠客以帅气的身姿从天而降,手中烈焰煌煌,顷刻间门将那只偷袭执夷的怪物捉到手里,随后火光一闪,灰烬从半空中漂然而下,但侠客只是拍了拍手,抖掉衣服上染到的一丝灰烬,笑意盈盈地转向三人组。 “年轻人,勇往直前是好事,可是也要注意背后哦。” 侠客的声音温和好听,带着让人心生好感的柔意。 虽然知道全息游戏里的所有角色都是ai合成声音,但是弹幕依旧炸了一刹那。 【啊啊啊!!!这是佚名前辈!宣传图上的无名侠客!】 【佚名前辈好帅啊!声音也好好听,轻而易举地将魍魉怪物绞杀,如同弹走灰烬一般,好酷!】 【火焰的能力啊……看来这位前辈挺强的,也不知道是t几选手……】 【这外貌一看就是自机,请喜君公司赶快去了斗笠端上来罢】 【急急急我是急急国王急急急】 【笑死我了,三人组手忙脚乱行礼,结果都行错了,很忙,就是不知道该忙些什么,和我的生活一样】 【主播呢,主播说句话啊,怎么顿住了?】 【主播被美□□惑到失智了(悲)】 椰子冰怔怔地看着从天而降疑似自机角色的侠客,自诩冰冷如钢铁的心被这位帅气出场的潇洒侠客戳中xp,疯狂叫嚣着不可名状的激动,不过摄像头还开着,她很快恢复了平日正常的神态,继续直播。 “芜湖!新角色好帅啊,xp党狂喜,看来我攒的命运碎片有用了!我从公元前就开始等着抽佚名前辈了!” 声音是控制不住的快乐。 弹幕瞬间门滑过一大堆【新角色圈粉能力恐怖如斯】【震惊,著名游戏主播钢铁之心椰子冰对新角色一见倾心!】 剧情还在继续,不出所料执夷几人到了锁钥边关检测区,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被通缉,连带着新前辈佚名一起陷入城市跑酷的境地。 但佚名显然有着自己的想法,引走大部分追兵的同时,也与三人组分开,不见踪迹。 【这年头,没被通缉过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当过主角】 【正确的,客观的,一针见血的】 【这偃术电车好像需要轨道的公交车啊hhh】 【呜呜呜前辈斩钉截铁地带走了大部分追兵,黑色斗笠飘洒,虽然锁钥建筑主要还是现代风格,但是这个构图真的好武侠!】 【佚名前辈声音真的好好听,温温和和的,虽然知道是计算机合成,但是我仍然幻视一些包容一切的母性】 【开始了开始了同人女好可怕】 【哟,爱来自考据党,感觉佚名前辈不简单啊,引走追兵的同时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佚名明显没准备和三人组一起行动,再结合他是受故人所托来锁钥办事,我打个赌这家伙身份一定不简单,说不定是司命级别】 【司命级别战力膨胀也太快了,咱们连这位前辈的真名还不知道呢,考据也要坐等一个真名解放再说】 【我只说一句话:喜君公司是自由的】 【至少目前这位前辈还是很关照小执夷他们的,喜欢一些靠谱的前辈人设,开始二创!】 【你们都馋这位前辈声音和身子,我就不一样了,我馋强度,蹲个版本火系十万大c前辈】 弹幕里吐槽役,搞二创的,考据党和强度党战成一团,执夷危机时刻展露出甚至胜过萧然的果断,做出决定,三人在萧然的带领下通过一系列任务赶到安全据点货站,过程中不知道触发了多少次战斗,整个锁钥街道上巡逻的燕功卫军士全都变成了红名,开启疯狂走位模式。 AI模拟的真实夜风拂过耳畔,椰子冰感觉自己的思绪都被吹得清醒不少,她操控着自己的角色脱离剧情进入战斗,在已经红名的燕功卫npc们中艰难靠走位跑出一条路,好不容易才进入货站。 “呼——这次的任务有点难度,但是家人们可以看看周围的卯榫建筑,上面的凸起点我刚刚试了下可以站人,也许是条逃课的好路。” 椰子冰干净清朗的声音响起,将沉浸在真实感十足的全息游戏中的弹幕们唤醒,弹幕登时多了一大片。 【我的妈这就红名了?】 【刚刚去其他主播直播间门看了一眼,有主播试图绕路跑到锁钥其他地方,结果发现整个锁钥的燕功卫全都变成了红名……最后被长矛戳成了筛子,喷泉泉水复活点走起。】 【我的妈我都不敢想我这个手残要怎么过】 【又要死一百次了…… 阎王娘娘太山府君:不是怎么有这么多奇怪的灵魂在太山府门口一闪一闪的?】 【都是哪些人在调查问卷里填的非常简单???】 【听椰子冰大佬的逃课呗,燕功卫只在地面活动,而且反应相对于玩家来说十分迟钝,到了卯榫建筑上飞速略过去到达货站就行】 【主播主播,我还发现一个办法,你看看能不能绕道小巷,小巷人少只要速度点的够快也能过去】 弹幕密密麻麻地滑过,椰子冰称职地停在这里和弹幕大佬们讨论了许多过剧情任务的干货,看得凛岳在屏幕外直呼牛逼。 三小只在货站的剧情文本量不多,但是信息量十分巨大,萧然记忆中,在午门之乱那晚造成强大威压的火海背影被官方认证就是新任玉门将军凛岳,未央城深处潜伏的恶意开始显露,三人组不得不承认,午门之乱完全是因为未央城内鬼与魍魉教会,不知秋基金会勾结的结果,是彻彻底底的人祸。 躲完红名好不容易到了安全区域准备松一口气的椰子冰深吸一口气感慨:“好痒,世界观展开,感觉脑子要长出来了!” 【感觉萧然状态不太对啊,这对话省略号有点多】 【萧然小哥只是有些古板,又不是冰山性格,怎么今天格外的沉默?】 【小执夷冲上去了!小执夷A出了大招直球!不愧是小执夷!小执夷还在输出!】 【凛岳……?又是凛岳,pv预告里那个站在窗前一看就切开黑的年轻玉门将军?】 【考据党狂喜,之前的猜想果然是对的,萧然眸中倒映的那个火海里的可怕之人就是玉门将军!】 【凛岳该不会是午门之乱的幕后黑手吧?主角团面对的第一个小bss定位?】 【佚名前辈救一救!你随手从路上捞的三个小猫崽子被欺负啦!】 【hhhh好有画面感,我会脑一些抱三只小猫崽护崽与凛岳对峙的佚名前辈】 喜君看到这条弹幕终于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快进快进!它要看佚名打凛岳!左手打右手!, 23兵不厌诈(弹幕直播) 画面一转, 湖中黑影的可怕压迫感在全息游戏中上演,精细的特效将少司命的威压勾勒的清清楚楚,玩家的视角跟着执夷一同沉入水中, 巨大的鱼型黑影在执夷上方猛然滑过,带起湖水怒涛汹涌如海。 萧然立下誓言, 人组的意识从来没有像如今一般靠近彼此,赛蕾内拉忍痛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易容蛊, 在乔装打扮之后,三个身影出现在了藏书阁。 【不愧是主角团,开局惹上少司命。】 【好可怕的压迫感……我的妈, 快给我吓哭了】 【比3d电影真实多了, 那可怕的黑色巨鱼的身影好像是真的一样,就在我的上方漂浮】 【感觉自己随时都会小命不保……我理解为什么小执夷头疼成那样了,真的不是他菜,真的】 【今晚噩梦预定?】 【全息游戏太真实了是这样的,我今天还看见一个红名新郎玩家, 成婚半路被官兵逮进大牢了,还入戏地对着他npc娘子哭呢】 【小只的友情我吹爆, 少年人最意气风发的敢爱敢恨,两肋插刀,肝胆相照呜呜呜】 【感谢小蝴蝶剑门好友的易容蛊,昨天那全城红名架势搞得我现在看见锁钥的街道都发抖,被杀一百次的痛苦】 【等等!那个光明正大站在那里的是不是前辈?】 【虚假的通缉犯:躲躲藏藏易容蛊 真正的通缉犯:光明正大地站桩】 【嗯,前辈应该是艺高人胆大吧hhh】 人组在藏书阁外遇到了帮忙引走追兵的佚名前辈,先一步吐槽的弹幕被佚名带着的真言古物很快打脸,藏书阁雕楼画栋的漂亮建筑引起一大片弹幕的震撼,椰子冰操纵着自己的账号跑前跑后在藏书阁里做了好多任务, 与藏书阁里零零散散的npc对话,又是好一顿吐槽。 《苒苒物华休》的对话相当物尽其用地玩了许多梗,藏书阁里有为了毕业设计抓耳挠腮的太学学生,有连夜回顾自己并不熟悉的研究方向,只为了帮学生改毕业论文,不让自己在教育界丢人丢的太厉害的太学教授……让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椰子冰十分能感同身受。 在藏书阁西洲研究分室里,椰子冰甚至还看到了已经被西洲语等级考试逼疯的太学西洲语系学生,西洲各国语言杂在一起乱念一通,权当背诵。 椰子冰流着宽面条泪,向着弹幕吐槽:“完蛋了,我好像又想起来了之前大学时备考四六级的痛苦。” 不过跑腿任务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主角在的地方一向不太平,魍魉疫潮裂缝出现在古籍室,面对蜂拥而出的鱼头人怪物,椰子冰吓得“意”了一声,但也仅仅只是一声,她便迅速开始观察对方的弱点,准备现场出粗略教程。 佚名前辈依旧十分靠谱地将来自背后的攻击拦下,鱼头人甚至无法靠近他身边十米内,这让玩家操控的人物轻松不少。 通缉犯人组与燕功卫合作救援被困民众,这种平时想都不敢想的离谱之事,就这样发生在所有人眼前,偏偏又如此顺理成章。 在恰到好处的时间,锁钥的守护者赶来,柔韧的荷枝覆盖一切可怖的鱼头怪物,清荷将军并没有将执夷人抓入大理寺,反而邀请人组前往事务府一叙。 【啊啊啊这些鱼头人身上的鳞片都做的这么清晰干什么,好恐怖——!】 【椰子冰的技术还是好啊,在视角上下翻滚的情况下都能迅速辨别怪物位置,自己的走位也没有任何错误,要是我直接变成滚筒洗衣机在地上旋转自己砍自己】 【人组有隔壁剧组死神小学生那味了,到哪儿哪儿发生大的,冒险刚开始,削弱版少司命和疫潮都闻着主角味来了】 【还得是你佚名前辈,佚名前辈都提醒过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还是不改,不注意背后(指指点点)】 【前辈果然就是前辈,好可靠啊,他没出手的时候我就想小执夷他们毕竟年轻,面对级魍魉怪物会不会经验不足,但是前辈一出手就感觉有人兜底,本来的生死bss都变成了普通考验】 【椰子冰大佬打章节bss游鱼打的也太快了,我刚泡了个面怎么已经开始过剧情了……】 【等等——荷花?!】 【荷花!!!锁钥将军清荷!!!】 …… bss游鱼被玩家击败后的动画中,颇具东方古典美的荷枝交织出淡色的幻影,在PV中惊艳无数玩家,立绘未放出便已揽获无数粉丝的清荷一出现,便引来无数渐变弹幕的刷屏。 椰子冰却想到了另一个明显特殊的角色,她迅速对着漂亮的清荷将军拍了几张照当做留念后,操纵全息游戏账号回头去找那个黑红色的身影,却发现佚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 “神出鬼没啊这位佚名前辈,不愧是淡星阁势力,看来他说的故人不是清荷将军?这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推了。” 椰子冰开玩笑般扯了一句,弹幕上的考据党们纷纷发言表达自己的想法,可惜椰子冰这次估算错误,在与执夷等人救下的太虚观首徒杨少言对话后,佚名前辈又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佚名前辈:没想到吧?我会闪现!】 【hhhh主角团这边真是一波又一波的被踩点,先是清荷将军的暗卫,然后是被执夷拼命救下的少言小兄弟,佚名前辈也没走hhh】 【杨少言这是也被执夷傻傻的气质感化了hhh】 【嗯……原来不是佚名前辈,是真·佚名……】 【我还以为会来个真名溶解,怎么佚名前辈表示自己确实另有身份之后名字变成:???了?】 【佚名前辈藏着更大的,所以真名不能放出,确信】 【杨少言好像那什么的反诈人员,笑死我了】 【被执夷攻略成功的少言小兄弟:你们个警惕性真差,让开!让我来! 人组:(没出息地原谅佚名前辈的一切)不!他不是骗子!他有他的理由!】 【说真的,有点坏坏的少年道士少言小兄弟真的戳在我xp上,服装设计也相当好看,我在宣传图的时候就盯上他了,但是佚名前辈也相当靠谱,应该不是坏人吧?呜呜呜我的钱包要阵亡了。】 【好多自机啊(钱包哭泣)】 【你们不要打了,都是我的翅膀! 你喝了几个菜醉成这样?】 【前面的话都让你说了我们说什么?】 佚名前辈不仅会闪现,还带来了更劲爆的一段动画pv。 确认执夷人安全,即将离开锁钥事务府的佚名被清荷亲自拦下,暗潮汹涌在两人之间,面对身为真龙命帝护心五鳞之一的清荷将军,这位前辈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佚名前辈看着少年组发出的感慨……感觉很有故事啊。】 【来了来了!直奔主题,狭路相逢——】 【清荷将军和佚名前辈站在一起,小辈们在院子里气氛轻松,成年人的世界就变得如此凝重】 【唉,毕竟活性天尊进食期在即,为了应对进食期,大家都不得不做的事嘛】 【呜呜呜清荷姐姐真的是我一眼爱的荷花仙子,虽然设计元素似乎是残荷,但是依旧太绝了!】 【谁懂啊,这个荷枝缠腰好涩,佚名前辈的腰让我抱抱!】 【发癫的叉出去!接下来考据党接管弹幕!】 【清荷姐姐击碎真言古物的时候,我好像在佚名前辈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肉疼……】 【真言古物爆率很低的!清荷将军手下留情呜呜呜!】 【能与护心五鳞这种司命之下第一级的强者对峙,佚名前辈最次也是特殊的司命追随者吧?】 【原来如此,佚名前辈的真言来自于麒麟的话,那他应该是主角团以后的底牌之一,链起所有剧情的线索性人物……毕竟被麒麟承认的人在文本里可都是怀着救世大愿的,以后文本的分析可以多以佚名前辈的立场作为锚点】 【救世的圣人……更喜欢了,开始攒池子!】 【唉?这就达成默契了?我脑子不够使了?】 【大概就是清荷暗问佚名目的,佚名看出清荷最担心的,于是直言自己不是锁钥的敌人,而是助力,于是因为疫潮问题焦头烂额的清荷和佚名达成了协议:清荷不干涉佚名要做的事情,反正对锁钥无害,双方各行其道】 【几句看不懂的话达成协议……聪明人的脑子恐怖如斯】 椰子冰摸着下巴滑过弹幕,新版本的第一天剧情在这里其实已经结束,再次更新剧情就要等天之后,她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和弹幕互动。 “其实我觉得清荷姐姐回忆麒麟时,脑海闪过的那几张回忆片段也大有秘密,虽然闪的很快画质还模糊,但是仍然能看出那建筑风格并非锁钥,反而是大漠黄沙的玉门风格,还有清荷姐姐那句:’再次’见到麒麟的火光……” 椰子冰与弹幕兴致勃勃地开始推理,凛岳翻手关闭了她的直播,将注意力转到jy论坛,里面一些著名的考据大佬果然已经开始疯狂截图推测。 【引起的讨论度不错嘛,居然能和锁钥将军持平。】 喜君凑在凛岳面前,借着他的随身光屏看了几眼,只见jy论坛首页上锁钥将军清荷与佚名前辈的主题贴数量几乎差不多。 【我都不敢想,到时候如果你的角色介绍pv出了之后,会有多火。】 喜君挑了挑自己表情包的眉毛,感慨道。 【还真是找对人了。】 “这就要看你们公司配不配合喽。” 凛岳聚精会神地刷着论坛,但依旧能腾出时间以开玩笑般的语气试探喜君。 【咱家必然是宿主最强大的后盾,放心放心,无论是甲方还是乙方,最终目的不都是为了做出项目?】 出乎凛岳预料,喜君这次倒是承诺给的轻易。 【不过……】 一看就没安好心的红团子话锋一转,同情道。 【那什么的角色pv,世界任务,个人任务……就都拜托你加个班啦!】 凛岳感觉自己的一个头瞬间变成两个大。 如果他穿的是个漫画还好说,毕竟漫画篇幅有限,但游戏不一样,他随时随地都必须注意自己的形象,对于玩家来说,甚至不需要主线,支线,掉落物,装备说明,角色故事,版本pv,都可以暴露他时时刻刻的状态,甚至都是他的角色塑造必须要考虑到的因素。 【没办法宿主,好不容易拉你上了贼船,现在后悔也晚喽。】 喜君笑嘻嘻又欠揍地补刀,没想到凛岳转头盯着他,突然露出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看透一切的笑容。 【你,你笑什么?】 喜君结结巴巴地问道,毕竟刚刚那个笑容之下的凛岳实在是有些恐怖。 “我在笑……” 凛岳的声音依旧如平时般温和。 “喜君呀喜君,听你刚刚的话,比起我需要公司,果然是公司需要我,更多一些呢。” 他微微眯眼,像是一只嗅到真相一角的狐狸。 【瞎扯,怎么可能!咱家随时都可以更换契约对象!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嗯嗯嗯,你说得对,哎呀呀,论坛刷新的真快。” 喜君连忙想要找补,可对方已经转移了话题,留喜君一个人在原地被摆了一道后无能狂怒。, 24杨少言的劝告 锁钥事务府, 与和喜君互相试探的凛岳相比,被暗卫团团围住的三人组也并没有放松到哪里去。 睡了一晚上恢复不少精气神的执夷从事务府柔软的大床上跳起来,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却突然像是触电一般打了个激灵。 “完蛋了!” 执夷喃喃道。 “发生何事?” 萧然从黑绳上越下,绣春刀蹭地一声出鞘, 毫无睡意双目清明地看向执夷,但后者轻而易举地就从那双被主人硬生生调整到日常状态的眼睛中看到了几分茫然。 “什么了, 怎么情况?” 茫然的赛蕾内拉猛地从隔壁房间破门而出,蝴蝶魔女听到了萧然的声音,还以为又有魍魉怪物出现, 吓得语言系统都有些混乱。 “不, 不是你们想的那种紧急情况……” 执夷欲哭无泪地看着两个拿出真言武器严阵以待的同伴,第一次切身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关心则乱。 “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昨天的梦和少司命有关的话,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赶快告诉清荷将军,好让她做好准备……” 赛蕾内拉和萧然愣在原地, 昨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实在是太多,他们居然忘记了分享最重要的, 需要锁钥将军知道的情报! “我真是……” 一向严谨认真的萧然被自己气笑了,就连赛蕾内拉也蚌在原地,末了憋出一句:“那我们速速行动?” “速速行动!” 执夷喊了一声,不给萧然与赛蕾内拉反应的机会,冲出客房院落,消失在江南园林常见的小径后。 萧然没有半分犹豫,第一个追了上去,只留赛蕾内拉在原地跺了跺脚,指着两个背影:“你们这两个男生, 一点都不懂从长计议吗?!” 但她毫无办法,只能加快脚步跟上脑子一嗡缺哪根筋你猜的执夷,和无条件支持执夷的萧然。 毕竟这是自己选的朋友,虽然无语,却不会后悔。 在他们身后,杨少言挥手散去面前用来隐匿自己身形的太虚观数据流,警惕地看着另一边大咧咧半点不把自己当外人,蹭数据流隐身的凛岳。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杨少言眉头紧皱,对面这家伙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就算对方那天做出一些解释也没能打消他的任何怀疑,不如说他更加怀疑,那三个一眼看上去憨憨傻傻的“通缉犯”是被这位自称魍魉猎人的佚名者欺骗。 “杨小友又是为什么在这里呢?” 凛岳摊了摊手,反问道,丝毫没有任何蹭杨少言隐身数据流“寄人篱下”的觉悟。 杨少言意识到对方又开始扯皮球,自己并不能在心思深不见底的魍魉猎人身上得到任何线索,于是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后,不再搭理对方,追着狂飙三人组的身影而去。 这几个家伙行事半点不计后果,也不知道先打听打听,清荷将军现在在不在府里,事务府里又有哪些不怀好意的外来“客人”。 杨少言叹了口气,显露身形,一个闪身拦下跑在最前面的执夷,笑眯眯道。 “恩人这是准备到哪里去呀?” “意!!!” 执夷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杨少言吓了一大跳,熊猫耳朵奋力晃了晃,整个人向后缩了一步,被萧然和赛蕾内拉一把扶住。 “你……” 萧然神色复杂地看着杨少言,虽然佚名前辈点名对方隐藏在官腔下的心中依旧有着对他们几人清晰的感激,但是从小在未央城长大,见惯利益纠纷的萧然并不确定,那份救命之恩的感激,能否与太虚观首徒的身份相比。 杨少言可以为救下自己的朋友着想,但是太虚观首徒呢? 在未央城的异常中,他们被通缉这一事件里,太虚观的观主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萧然现在不敢相信未央城中的任何人,生怕一念之差,重生前的血色再次蔓延这个世界。 “那个,呃,我们有要事要禀告清荷将军……” 执夷顿了顿,还是控制住了自己随便将真相说出口的习惯,胡乱回应道。 “清荷将军?可是现在锁钥事务府中可并没有清荷将军。” 杨少言睁开眼睛,笑容淡了不少,脑中罕见地出现了与萧然相同的感受:给执夷这家伙当保姆真难! “事务府工作正堂里,只有来自未央城大理寺送加急通缉令的使者,几位已经得意忘形到这种地步了吗?” 杨少言声音带着些许阴阳怪气,语气相当欠揍,赛蕾内拉是个火爆的脾气,周围登时就有深蓝色的蝴蝶飞了起来。 “哎呀哎呀,怎么刚见面就这么剑拔弩张的。” 熟悉的靠谱身影出现在对峙的几人身后,凛岳的斗笠依旧死死遮住他的面容,但温和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出卖了他现在的情绪。 “啧啧啧,小少言,明明匆匆忙忙追上他们是因为担心,还是不要故意谜语人为好。” 凛岳前言不搭后语地开口,但其实不需要前辈的提醒,萧然也从杨少言的话底听出些隐含的信息。 对方确实是在帮助他们,如果清荷将军现在的确不在事务府,那么执夷冲入工作正堂见到的,只会是来自未央城的大理寺催命使。 以执夷和赛蕾内拉的性格,大概率会直接打起来,如果与代表着刑部部长的大理寺使者发生了冲突,那么他们就不止是通缉犯那么简单了。 袭击四部部长之一的使者,他们被污蔑冠以的逆贼之名也会就此坐实,一切将毫无逆转余地。 “……多谢。” 萧然第一个反应过来,在佚名前辈点头赞许的背景板下,向杨少言道谢。 后者好像完全没有料到现在的情况,被真诚感谢后能言善辩的嗓子仿佛突然变哑,半响才憋出一句:“职责而已,太虚观还有事,小道先行告辞。”,随后迅速消失在简化江南园林一般的锁钥事务府里。 “唉,还年轻的孩子,怪害羞的。” 凛岳轻轻叹息,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巩固自己老父亲的人设,迅速调整好情绪的杨少言又借助太虚观秘术刷地一下出现在了三人组面前。 “咳咳,那什么。” 有些尴尬的少年道士开口:“小道好像忘了锁钥将军的嘱托,不能走,还不能走。” 他几步向前,清清嗓子开口: “既然几位并不选择离开锁钥,清荷将军有令,邀几位至锁钥藏书阁游玩。” 萧然和赛蕾内拉对视一眼,按下执夷完全不在状态的脑袋,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疑惑。 这位太虚观首徒……真的是首徒吗? 这不靠谱的劲头,看来太虚观前途未卜。 萧然沉痛地摇摇头,而凛岳在一旁仗着有黑色斗笠遮盖笑得发抖。 杨少言带来的军令有些荒谬,但在萧然的解释下,执夷和赛蕾内拉都明白了如今的状况——清荷将军因为对未央城的警惕,并没有让几位通缉犯立刻伏法的想法,于是派行动最自如的杨少言来带他们离开事务府,以免来自未央城大理寺的使者发现他们的踪迹。 “清荷将军所邀,我等必不推辞。” 萧然遣词造句片刻,开口回应,即使面对如此让人绷不住的情况,也死活不让自己失去礼数。 凛岳在杨少言身后不远处向萧然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他的猜想。萧然只感觉自己原本飘忽不定的状态突然像是有了锚点,因为大理寺使者而感到警惕与恐惧的心情也彻底消散,好像只要有那位佚名前辈在,一切便都不会变得太过糟糕。 杨少言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同样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率先带着几个“通缉犯”向偏僻的事务府小路走去,跟着杨少言离开前,萧然抬起头,却发现佚名前辈的身影再次如鬼魅般消失。 前往藏书阁的路上,沉重的气氛向着在场的所有人压下,没有人开口,寂静如同活性天尊的侵蚀般,向着每个人心底攻去。 “未央城大理寺使者的行为过于异常。” 来到已经修缮到七七八八的藏书阁,杨少言选了其中一个隔间后,布下隔绝外来视线的真言结界,他的声音转为正经,权当之前被对方一句感谢吓跑的事情完全没发生过。 “清荷将军本来还在思虑,现在却不得不相信某些可怕的可能。” 杨少言毕竟是太虚观的首徒,在关键时刻收起吊儿郎当的气质之后格外靠谱,三言两语将清荷布置的任务与现状解释一一完成。 锁钥遭遇如此特殊的疫潮袭击,但来自未央城的使者却半句不曾提起,反而一直死咬执夷几人的通缉令,甚至大言不惭道差点造成锁钥严重伤亡的疫潮与西陵湖异样只是区区小事。 “东洲少有人见过清荷将军震怒的样子……在所有的民间传说中,这位将军一直都是同锁钥的气候一样温柔的人……” 杨少言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像是在惋惜什么。 “昨天夜里,锁钥事务府的所有荷花全都一瞬间凋谢,枯成干枝,小道不才,只听到将军一句厉声的:’望君自重’。” 杨少言摇摇头,看着面前面容逐渐严肃的三人,叹了口气。 “一开始我的确对你们印象不佳,毕竟通缉犯大多十恶不赦,甚至有些不知死活地与魍魉教会勾结……” 说到这里,杨少言一向平淡的面容上出现几分鲜明的厌恶。 不过作为悬海的居民,又有谁不对信仰活性天尊,背叛人类身份的魍魉教会产生厌恶的情绪? “但是如今……不论如何,对锁钥生命漠视的未央城刑部通信使,与疫潮中仗义出手,救下小道与民众们的所谓通缉犯,小道还是分的清自己应该相信哪一方的,仅仅只作为自己。” “不涉及太虚观的立场,几位少侠在锁钥活动时,完全可以相信小道。” 他的态度很诚恳,诚恳到三人都不好再说些什么。 “多谢。” 萧然没有多说些什么,对于他人的信与不信,其实他并不在意,他现在只想找到藏在未央城深处,造成午门之乱与通缉他们三人的罪魁祸首,阻止前世的悲惨结局。 但是对方已把真诚奉上,那他自然也会以礼待之。 “呼,你们那位可疑的前辈说得对,有些话说出来可要轻松多了。” 执夷张牙舞爪:“前辈才不是可疑的人!” 之前杨少言讽刺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激动。 杨少言面具崩裂片刻,重新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解释说完了,接下来就是任务,放心,作为合作伙伴,虽然现在正逢多事之秋,锁钥和太虚观自然不可能做出让少侠们跑腿的事情。” 萧然挑了挑眉,赛蕾内拉狐疑地看向他,就连执夷也明显一副不信的样子。 “咳咳,嗯,更正一下,不完全是跑腿。清荷将军将与即将到来的大批未央城使者交锋,隐藏几位的踪迹,但与之相对的,有件事非几位神通广大的少侠去做不可。” 杨少言咳咳两声,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没有丝毫可信度,但还是硬生生厚着脸皮继续说下去。 “那就是——调查西陵湖封印异常,小型疫潮,与数百年前被沉入湖底的少司命玄水鳞君之间的关系。” 藏书阁与西陵湖的疫潮出现的实在是过于蹊跷,工部的太虚观与觉法寺成员捏着鼻子合作,最后排查出来直接原因应该是西陵湖真龙命帝布下的,封印玄水鳞君的封印,被人做了手脚而引起的连锁反应。 三人陡然一惊,求之不得四个字已经在喉咙里,靠着顽强的警惕意志才压下去。 这还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可清荷将军……为什么会愿意相信我们?” 萧然有些不解地问道,毕竟他们三人在未央城东洲理事会发出的通缉令影响下,在五大边区应该都是臭名昭著的通缉犯才对。 “啊,小道提醒萧侍卫一句,清荷将军与湘夫人,可是旧识。” 杨少言眨眨眼睛,萧然顿时恍然大悟。 锁钥茶业发达,多出名品,锁钥将军清荷与湘夫人也就因为饮茶这一相同的爱好互为熟识。 清荷将军也许不会相信通缉犯,但她会相信多年茶友湘夫人。 真龙命帝的祭司湘夫人兰芜所教导的养子萧然,绝对是品行可信之人。, 25实名制打灰的慧哲 “我们一定尽力。” 萧然一拱手, 向杨少言,以及其背后的清荷将军做下承诺。 他话没有说的太满,但是也算接下了这份任务。 有锁钥将军的帮助, 调查清楚玄水鳞君的事情,肯定要比他们自己寻找办法容易。现在看来, 清荷早就知道有少司命等级的强大存在介入西陵湖事件,根本不需他们提醒。 既然镇关将军说明了立场, 那么这件与少司命玄水鳞君,以及疫潮相关的复杂事件能被妥善解决的可能性就大多了,萧然也算松了口气。 “多谢几位少侠, 那就先祝我们合作愉快。” 杨少言语调轻快地挥手告别, 随身光屏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他随手点开自己的随身光屏,刚看了一眼,便拉下脸来。 执夷有些茫然:“?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坏消息吗?” 杨少言没有说话,他从背后背着的琴匣里掏出一把太虚观工程师必备剥线钳, 然后又戴上了一体式防护头盔,把自己武装到牙齿后, 才闷闷地说:“坏消息倒不算,也就是意料之中的工作而已。藏书阁的玄机网络基站因为疫潮的攻击出了点问题,现在太虚观来了消息,小道需要去修理修理,毕竟就算是太虚观首徒,也要赚工资吃饭的。” 他拿着与轻薄道袍外套完全不搭的,十分厚重的电焊枪,和萧然几人告别后,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向前走去, 好像不是要去工作,而是走上了古老年岁中祭祀邪神的路,即将奉献自己的生命。 执夷震撼:“原来那不是古琴琴匣,而是你们太虚观的工具箱啊!” 赛蕾内拉更是大为震惊:“哇塞,原来仙气飘飘的太虚观就是东洲的电工啊!我还以为他们只是程序员,没想到一条龙服务。” 萧然想解释:“其实——”但是想了半天,他似乎无法对这个定义做出真正意义上的反驳,只好住嘴。 毕竟太虚观那群工程师平时干的活,好像真的和赛蕾内拉所说差不多,甚至因为根服务器仿玄机强大的自动编程运算能力,更偏向于专业修理各种玄机科技设备的“电工”。 另一边,藏在暗处的凛岳没有跟着主角团一起行动,他在路过刚刚修好的藏书阁一角时,无意中视线扫过了两个极为熟悉的字。 在那个名字面前,推进剧情也变成了可以暂时放缓的事情,优先级被凛岳瞬间排到后面。 那是一个名字。 一个在修理工作中,新填入藏书阁基座的特殊木质砖块上,静静突出的修复工程负责人信息。 “东洲1044年……慧哲制。” 工部的人员在对受到破坏的建筑与工程进行修复时,一般都会在修复后某个角落里留下自己的署名,方便他人知道自己的成果,也方便质量检验人员在发生意外时迅速找到修复人员。 凛岳指尖轻轻拂过那与地面严丝合缝砖块上突出的,却又不易察觉的慧哲二字,心中欣喜与各种猜想疯狂蔓延,到最后,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也只是浓缩成一句吐槽。 “1044年就是悬海纪年法的今年,慧哲,你这是什么实名制打灰。” 凛岳笑了一声,找到同伴踪迹线索后,摇了摇头。 但他的情绪比起无奈,还是重逢的喜悦更多一些。 凛岳披着金色的午后阳光看了那两个字一段时间,思考片刻后,用长枪枪尖在一旁的木质砖块上写下“奶妈,476,1367”几个字符。 那是只有《苒苒物华休》玩家能看懂的君荧宿舍的地图坐标,修复工程尚未结束,慧哲肯定会回来看到这条信息,从而与君荧接线。 这下就差伊铭那个刺客佬了。 凛岳把新手长枪抱在怀里,露出满足的笑。 看到好友的信息之后,还真是无法再懈怠哪怕一步了呢。 凛岳偏了偏头,心想。 “加油啊,为了回家。” 他轻快地哼起好友慧哲曾经自创的调子,继续追着主角团的脚步,向着游戏剧情的发展前线走去。 藏书阁单间中,萧然三人正盯着杨少言在随身光屏上发来的无数文件,试图汇总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作为太虚观首徒,再加上清荷将军的帮助,杨少言能得到的信息数量远不是他们几个通缉犯能比。 玄水鳞君七百年前被真龙命帝亲自镇压于西陵湖之下,如今封印向来稳定的西陵湖出现异样,清荷将军怀疑有外力影响,才导致西陵湖封印松动,疫潮频发。 清荷现在被来自未央城内阁的不止一位使者绊住,大理寺的通讯使又手握三人组的通缉令,锁钥事务府已经成为他们不能回去的危险之地,于是清荷拜托三人,赶往西陵湖调查影响玄水鳞君封印的外力,究竟从何而来。 “难道是那个少司命想要把自己从湖底放出来,所以故意把我们拉来送人头,转移清荷将军的视线,然后自己对封印做了手脚?” 赛蕾内拉感觉自己现在就像西洲悬疑中的侦探主人公,面对乱七八糟的线索,却没有主人公应有的,bug般抽丝剥茧的能力,只能一筹莫展地看着面前杂乱的线头。 “但陛下亲自设下的封印安如磐石,就连正常实力的少司命也无法动摇,更何况是实力已经十不存一的玄水鳞君?” 萧然摇摇头,点明赛蕾内拉推测中最致命的漏洞。 “我猜,对封印做手脚,放出玄水鳞君部分力量的,也许并非玄水鳞君自己……而是不知秋基金会。” 执夷打着哈欠,脸上的表情依旧天真无邪,但是却凭借直觉系动物的可怕直觉,说出了一个更可怕的可能。 “……可清荷将军明明将所有企图混入锁钥的不知秋成员全都拦在了边关检测区,他们现在应该还在锁钥的刑部大理寺里等候发落——” 萧然的声音突然顿住。 是了,能躲过层层检测,混入东洲最严密的居庸未央城中的不知秋基金会,为什么在锁钥会轻而易举全部落网? 萧然和赛蕾内拉对视一眼,说出了答案:“他们是……诱饵!” “啊?什么诱饵?” 最先提出这一猜测的执夷却一脸状态外,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单纯,看着少年茫然双眸里清澈的愚蠢,萧然叹了口气,尽力解释。 “如果说西陵湖的封印异样与疫潮的出现并非自然,那么出现在边关检测区的不知秋一定是故意布置的诱饵,因为据杨少言所说,清荷将军一直死死盯着西陵湖的封印,只有在边关检测区检测出多位不知秋卧底时,才将全部精力转移到不知秋成员的处理上……” 执夷拍了拍手,他只是天真,并非愚钝,瞬间明白。 “我懂了,也就是说有人借此机会,绕过清荷将军赶到西陵湖对封印做了什么,从而诱发了疫潮?” “是的,能够诱发疫潮,还与一直试图颠覆真龙命帝的犯罪组织不知秋基金会有勾结……清荷将军口中的外力已经昭然若揭。” 萧然眉头紧皱:“魍魉教会。” 悬海所有生命的叛徒,信仰疫潮的制造者活性天尊的疯子们,犹如带来疾病的细菌,让人厌恶又防不胜防。 “真没想到,不知秋如今行事越来越堕落,居然会选择与魍魉教会合作。” 萧然第一次露出极为明显的嫌恶表情。 不知秋基金会是第三次进食期后才逐渐兴起的组织,横跨东西两大洲,宣誓要推翻司命的统治,挣回人类的未来。 他们虽然是东西洲官方政府耿耿于怀的一颗尖刺,但是也没到魍魉教会那样手段毒辣的反人类地步,没想到现在居然也堕落到与魍魉教会合作。 赛蕾内拉表示赞同,希望活性天尊将全人类甚至全部生命通过“食用”方式改造的魍魉教会是全人类的叛徒,在西洲也是一样人人得而诛之。 萧然直起身,拿起绣春刀,又道:“只不过具体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们还需要亲自前方西陵湖,寻找线索确认一下。” 他话音未落,执夷已经带着赛蕾内拉扔过来的易容蛊冲出单间。 “猜测不如行动!我们出发!” 执夷激动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遥远,赛蕾内拉芜湖一声也跟着冲了出去,留下萧然一个人无奈地笑笑,缓步离开。 西陵湖位于钱塘8区的郊区,距离之前三人组刚刚赶到时遇到青花瓷蜘蛛怪物的林子不远。 现在看来,那只不应该出现在锁钥的青花瓷魍魉怪物,不过是当晚疫潮大军来袭前的先锋兵而已。 萧然追上易容后的执夷与赛蕾内拉两人,一时没拉住两个性格跳脱的同伴,执夷走路蹦蹦跳跳,差点被西陵湖畔的石头偷袭绊倒摔在地上,条件反射拽着赛蕾内拉一起,萧然想去拉他们,但奈何距离有些过远。 执夷向赛蕾内拉扔出一句“对不起“后安详地准备摔倒在地,已经接受了自己必然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命运,但最终触及的却并非布满碎石的地面,而是温暖的怀抱。 前辈熟悉的黑红衣出现在视野中,凛岳一手一个,将两个主角团少年稳稳撑住,萧然连忙跑过来,不由得惊呼一声。 “前辈!” 萧然眸中绽出惊喜的神色。 “嗯哼,是我。” 接住两个差点摔倒的主角团成员后凛岳的心情变得相当不错,毕竟这两个孩子才十五六岁,在现实世界正是初三高一的年纪,让凛岳不由带上了对未成年幼崽独有的柔化滤镜。 而且,能比萧然以更快的速度接住两个主角团成员,看来他的实力也不是那么差劲嘛。 自从来到游戏世界后遇到的大多数是满级大号被各种震撼的凛岳,终于在初出茅庐的主角团这里找到了一些安慰。 “多谢前辈啦,不过前辈怎么也跑到西陵湖这里了?” 执夷和赛蕾内拉很快从凛岳怀里离开,但他们并不是很情愿。刚刚被前辈护住的感觉,两个离开长辈的年轻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过,尤其是从西洲远渡重洋来到东洲的赛蕾内拉,几乎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很温暖,很安心,就好像,前辈是与他们相处很长时间的长辈一般。 赛蕾内拉静静地想着,自从因为魔女之祸离开西洲,她几乎算不清除了在梦里,自己已经多长时间没有被人如此以长辈的态度保护过了。 虽然就算倒下也不过是摔伤见血,她已经在漫长的流浪生活中习惯,但是……因为流浪生活一向无所谓受伤的她,突然感到莫名的……迟来的委屈。 复杂的情绪,委屈,不甘,怀疑一起久违地涌上心头,赛蕾内拉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如此剧烈波动,前辈带给她的感觉,就和湘夫人一样温暖。 赛蕾内拉不由想起,在年幼时,那位西洲最尊贵的夫人也是这样待她的。 只不过魔女之祸来的蹊跷迅速,根本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顷刻间将一切冲毁。 执夷看出来少女同伴的不对劲,他并没有点明,而是抢先一步夺过话题,引走佚名前辈的视线,让少女自己调整。 “受人所托,受人所托,不得不来,倒是你们,接下清荷的委托之后,调查的怎么样啦?” 凛岳用轻松的语调开玩笑般回应道,主角团的行程他都能在喜君那里看到,至于他自己受人所托究竟是受谁所托,他目前还没有在剧情里找到合适的大冤种,只能暂时敷衍一下主角团三人,顺便用万能的踢皮球大法,从主角团三人那里获取信息。 “原来前辈早就知道……” 萧然意识到佚名前辈不需要他们透露便已经知道清荷将军的委托,于是没了是否隐瞒前辈的纠结。 “实不相瞒,我们还没开始。” 执夷嘴快,讪笑着解释:“不过大致有了头绪。” 西陵湖因为封印着少司命等级的玄水鳞君,锁钥工部在这里设有许多“天目”记录仪,类似现实世界的监控,通过玄机电子科技,将周围情况细致入微地记载下来。 清荷将军的话毕竟有用,杨少言很快便将他们需要的“天目”记录仪信息通过随身光屏发了过来,三人组顺着信息在西陵湖现场排查,终于在湖畔发现了几丝线索。 那是荧光蓝色水迹,带着西陵湖特有的桂花香湿气,只有在接触到真言力量后才会显形,变成肉眼可见的痕迹。 如果不是执夷走累了,拿着自己泛着绿光的竹棍当拐杖使,他们还真未必能发现这微小的细节。 “这是……” 萧然盯着那奇怪的痕迹看了半天,就是没能从脑海中搜索出来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于是他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凛岳。 “也许几位小友不需要探究这东西的底细,只需要……” 凛岳点了点那水痕一旁的草丛,赛蕾内拉理解后动作最快,深蓝色蝴蝶放出,那荧光的水痕再次出现一道,并且与之前那道连成某种指引。 “留下特殊水痕的人必定不止留下这一处,多谢前辈提点!” 萧然面上浮现出少年人自有的兴奋,但仍然压下性子,向前辈道谢。 凛岳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苒苒物华休》的主角团毕竟是萧然三人,他如果做的过多,就有些喧宾夺主了。 三人组在前面追着水痕一路急行,凛岳在后面不远不近不紧不慢地跟着,倒有些老师与学生野外采风的味道。 只不过,这水痕消失的终点,却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地方。 “怎么会……是这里?” 执夷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但是没有人顾得上笑话他,因为萧然和赛蕾内拉只会更惊讶。 因为那特殊水痕消失的地方,赫然就是前一天晚上他们休息的,由萧然开启的兰家货站入口。 “这下好了,调查了半天,原来企图打开西陵湖封印的魍魉教会居然是我们自己……” 赛蕾内拉喃喃道。, 26七百年前的幻境 “我们必须进去看看, 如果一有不对,立马撤退,关死货站电子数据门后告诉清荷将军。” 萧然咬了咬牙, 他看向凛岳,只见后者轻轻点头。 萧然打开随身光屏通过权限, 壁灯下的墙壁很快变成了电子数据门,几人鱼贯而入, 货站中乱七八糟的小型货箱依旧保持着他们离开的原貌,整个货站中安静无比。 赛蕾内拉上前一步,嘴里嘟囔着:“还是要看本姑娘出手”, 蝴蝶法杖轻轻点地, 刹那间,真言力量组成的深蓝色蝴蝶领域向着周围蔓延,荧光水痕在货站中密密麻麻地铺满,像是留下那痕迹的不明怪物在货站的每个角落都停顿过片刻。 “呜哇!” 被面前一幕吓到的赛蕾内拉差点扔了蝴蝶法杖,后退一步, 被萧然和执夷扶住。 但另外两人显然也被面前如此掉san的景象吓到,呆滞在原地。 荧光的水痕层层叠叠地在整个货站地面上勾画, 毫无章法的线条交织在一起,让人看了就晕眩,只有凛岳依旧老神在在地微微抬头像是在思考,黑色斗笠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痕迹?” 赛蕾内拉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发抖。 “看这新鲜程度,大概就是前一天晚上吧。” 凛岳的声音依旧淬着笑意,坏心眼地故意开口。 小姑娘整个人木在原地,前一天晚上,也就是他们三人在货站留宿的那晚, 一想到自己睡觉的时候可能有看不见的诡异怪物在身边爬来爬去,她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后知后觉的恐惧抓住她的心脏,剧烈且无法忽视。 “老娘前一天晚上是在和什么东西呆了一晚上……” 自诩淑女的赛蕾内拉粗犷的自称都吓了出来。 萧然和执夷两个男生强撑着自己不能失态,但脸色还是变得十分苍白。 什么时候? 究竟是什么时候?萧然作为未央城侍卫警惕性不用说,赛蕾内拉也是在这方面下过功夫的老手,执夷身负命运之力,但就算这样,他们也都没有注意到那一晚除了奇怪的梦境之外,有任何异样。 “咳咳,” 察觉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差点崩掉温和长辈人设,暴露乐子人本性的凛岳咳嗦两声,再一次将几个被吓到的少年从呆滞状态中拉出来。 “几位小友不再仔细看看?” 萧然最先反应过来,金色的真气环绕在绣春长刀上,他轻轻挥出一刀,刀光覆盖到赛蕾内拉蝴蝶领域没有覆盖到的角落,只见从密密麻麻的水痕中,一道荧光水痕在不起眼的角落向着另一个方向进发最后消失在墙壁上。 “它怎么消失在这里……好像凭空不见了一样。” 赛蕾内拉离那条特殊水痕最近,壮着胆子跑过去看着它,却发现水痕消失的方式尤其古怪。 “可是那里就是一堵墙,应该没有电子数据门啊……” 萧然沉下心来,奋力从记忆中寻找着些许湘夫人曾经提起过的相关痕迹,却终究一无所获。 “我来试试——” 执夷不等萧然伸出尔康手拉住他,泛着真言力量的指尖已经与水痕消失的墙面相碰,下一秒,整个货站空间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形,水痕消失之处变为奇异的光点,所有人面前一暗,就连若有所思的凛岳也不例外,一同被可怕的吸力吸入光点。 完蛋了。 执夷心想,等一会儿他一定要找时机给每个人负荆请罪,尤其是连续两次因为他被拉入无妄之灾的救命恩人佚名前辈。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道歉步骤,就在无边的白色之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恍惚间似乎有水流将他浸透,他向下坠去,周围却有某种液体的阻力,像是湖水,伴着浓郁的桂花香气。 银色的丝线丝丝缕缕将四人缠起,在流淌着的黑色湖水中,一枚银色的铜钱静静地浮在失去意识的三人组面前,随后如同领航员一般,带着他们在黑色的湖水中移动。 凛岳并没有失去意识,他看到那枚分外熟悉的,属于太虚观首徒的铜钱之后轻哼一声,果然《苒苒物华休》的自机角色,就没有简单的人。 主角团的保姆还真是不好当啊,才锁钥第一个副本,别人还在新手村里领新手大礼包呢,这几个年轻人就已经被一二三……数不清的势力盯上了。 这些势力混杂在一起,意图与立场还各不相同,真有了几分商场逐利的暗潮汹涌。 凛岳在浮沉的湖水中稳住心神,周围的黑色湖水却很快褪去,他身体一轻,在失重感中猛然坐起,却发现周围的环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黑色湖水变成了一个由粗糙破烂物品撘成的简易露天诊所。 凛岳想要打开随身光屏联系喜君,却发现光屏界面停滞在无玄机网络信号连接的信息框,无法进行任何动作,只有左上角一个鲜明的游戏副本退出键标识夺人视线。 看来他与主角团三人,已经全都被吸入了一个类似游戏副本的独立空间中。 而且……原来喜君那家伙,居然是通过太虚观的玄机网络来与他交流的…… 凛岳眸色一暗,感到某一刹那,自己已经距离喜君系统这一存在背后隐藏的真相很近。 “咳咳——前辈对不起——!” 出乎凛岳的预料,最先醒来的并非萧然或者赛蕾内拉,而是傻白甜云客少年执夷,执夷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一个滑跪扑到凛岳面前死死抱住他的腰,泪如雨下地道歉,哭诉自己不应该去碰那个明显不对劲的水痕。 像是被执夷吵醒,萧然和赛蕾内拉也揉着发疼的额角直起身来,茫然地盯着周围骤然改变的环境。 “没事没事,能到奇地一游,也是在下的机遇,执夷小友不要对自己过于苛刻。” 凛岳端着温和前辈的架子,像哄幼儿园小朋友睡觉一样不轻不重地拍着执夷的肩膀,萧然和赛蕾内拉连忙跑过来把略显放肆的执夷拉起。 执夷哀嚎片刻,好像有些恋恋不舍,毕竟前辈的怀抱怪温暖的,他还没抱够。 听到凛岳的那声安慰,萧然又摆起严肃的小古板面容,庄而重之地按照湘夫人的教导又道了一番谢,直到远处剧烈的炮火轰鸣,在天边如同惊雷炸开,才打断了萧然的长篇大论,让凛岳哭笑不得。 “你们没事!真龙在上,你们居然已经醒了?”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少年长发被银制锦鲤发冠利索束起,和执夷一样毛毛躁躁地闯入已经只剩下残垣断壁和废弃物堆积的诊所,他的表情原本十分烦躁,像是刚刚知道某些自己无法接受的真相,见几人苏醒,眼睛teng地亮起。 “你……” 萧然看着突然跑来的陌生人,一时不知如何遣词造句。 “哦对了,匆忙之间多有纰漏,在下玄水,是附近军镇的留守燕功卫。” 黑衣少年连忙自我介绍。 “玄水?!” 赛蕾内拉没忍住惊呼出声,这个自称玄水的少年,与玄水鳞君又是什么关系?他们这到底是在哪儿啊! “怎么了,这位西洲的小姐?” 玄水有些疑惑地看向赛蕾内拉,蝴蝶魔女苦笑了两声,胡乱道:“只是觉得这真是一个好名字……” “……这可真是……伟力。” 凛岳看着露天诊所不远处灰色天空上滑过的攻击型武器轨痕,透过诊所断壁残垣便可清楚看到的黑色巨大湖泊,和自称玄水的少年身上明显属于七百年前古制风格的燕功卫制服,一时间感慨万千。 无论是基于活性天尊力量被魍魉怪物构筑出的幻境,还是其他有着幻术能力的魍魉怪物的模拟,面前的场景,毋庸置疑是在七百年前。 不愧是命运之轮的徒弟,身负命运之力的主角,执夷这一按,这是直接把他们几人按回了七百年前啊…… 而且看这幻境模拟的战争激烈程度,他们现在大概处于七百多年前的第二次乱纪元间。 乱纪元,是活性天尊进食期的别称,活性天尊在休眠期过后,会格外猛烈地开始进食悬海上的一切,魍魉怪物不要钱般地在悬海各地出现,如同雨后春笋。 在这期间,人类与魍魉怪物的战斗,已经不再是特定人群的职责,而是每一个人都必须面对的战争。 真正的,战争。 海外西洲与陆中东洲无数国家与势力在活性天尊的进食期被彻底吞噬,成为史官冰冷史册上的一串文字。厮杀,瘟疫,死亡变得呼吸般平常,所有的秩序在疯狂的战斗中崩裂,是以人们将这段时间称之为乱纪元。 悬海世界一共经历过四次大型乱纪元,活性天尊也进行了四次大规模进食,唯一完整经历过四次乱纪元而屹立不倒的势力,如今整个悬海,只剩下东洲由真龙命帝带领的五大边区。 “幻境。” 萧然神情严肃地开口,可以压低了声音,以保证玄水不会听到。 幻境是与现实世界有着联系,但是又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特殊场所,类似于无限流中的副本小世界,只不过与被活性天尊污染,充满魍魉怪物的那些幻境不同,面前这个幻境,似乎是为了困住某人,而将时间设置在了七百年前。 萧然几乎立刻确定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真龙命帝封印玄水鳞君的幻境。 玄水偏了偏头,他总觉得面前四个人的表情十分怪异,但是本着燕功卫的职责,他还是先行将几人的情况诉说一番。 玄水是在黑湖中捞到的这四位陌生人,他不会医术,只能本着燕功卫的职责将四个昏迷不醒的陌生人拉到一个废弃的诊所里聊做休息,没想到他出去砍个魍魉怪物的功夫,这几个陌生人便醒了过来。 “多谢玄水的救命之恩……” 萧然见状连忙又开始本着湘夫人教过的礼仪长篇大论对着玄水输出,像是在念经。 作为同样的受害者凛岳见状,同情地看了僵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的玄水一眼,随后连忙移开视线,生怕祸水东引。, 27七百年前的锁钥军镇 尚且年轻的, 疑似少司命玄水鳞君的少年被萧然引经据典的感谢说的晕头转向,他神色凝重,半响才憋出一句:“几位若是因为战乱离散的平民, 请跟着我来军镇避难……” 少年燕功卫顿了顿,本着燕功卫慷慨助人的守则, 有些迟疑道:“我看几位衣着不像锁钥人士,如果几位有着其他目的地, 应当也已经发现……湖畔的这片林子并不对劲。” “军士小哥为什么这么说?” 赛蕾内拉看着眼前的少年燕功卫神情转为严肃,立马意识到这其中一定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隐秘,否则这位自称玄水的燕功卫绝对不可能露出这样甚至称得上是为难的表情。 玄水叹了口气:“实不相瞒, 我虽不知几位从何而来, 但是几位既然来了这里,便离不开了。” 萧然闻言有些惊奇:“是因为和魍魉怪物的战事吗?” 玄水摇摇头:“不全是。” 西陵湖自古有着湖神信仰,这信仰绵延千年,早在玄水鳞君闻名之前便已经存在。 这片古老的湖泊水域广大,有着无数古老传说, 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湖水有灵的传说。 相传西陵湖中并非只有自然生灵, 作为太虚观钦定的风水宝地,世间灵气凝聚的钟灵毓秀之地,西陵湖通过天地造化,自然而然地诞生了至高的智慧生命——湖神。 在民间信仰中,这位湖神掌管着西陵湖的一切,祂想让山花盛开,湖畔便粉白一片,祂想要风调雨顺,湖民便海晏河清, 祂想要丰饶的土地,水稻便岁岁丰收。 祂无所不能,操控着西陵湖的一切,被西陵湖周围的军镇居民尊称为湖神姥爷。 “但是……据内阁的态度来讲,湖神不是不曾存在的吗?” 见执夷三人对此都没有了解,凛岳便自己开口询问道。 在游戏文案与七百年后的玉门数据库中,的确曾经说起过,玄水鳞君之前,西陵湖所谓的湖神信仰只是简单的民俗流传而已,并没有任何司命级别存在的参与。 “看来您也知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最近不知何缘故,相传是湖神的发怒,我驻守的军镇完全被困在了西陵湖畔,没有任何人能够离开……魍魉怪物虎视眈眈,燕功卫也派了许多军士去探索出路,但他们都在路过出镇的必经之路——西陵湖湖道后迷失了方向,最后走了回来。” 玄水摆摆手,面前几人一看就是有些实力的旅人,衣着特殊,说不定还是从西域方向走来的,如今活性天尊进入进食期,魍魉怪物肆虐,他将这些在锁钥稍微打听打听就能得知的信息告诉几位实力不弱的行路人,也是本着人类互帮互助的信念。 “几位如果想要亲自尝试,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如果几位信我,可以跟随我先去军镇安稳下来。” 玄水叹了口气,魍魉怪物肆虐的战场上,他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亡,燕功卫的守则让他无法放任面前这四人在危机四伏的西陵湖畔,更何况军镇现在也需要人手,带他们去军镇,其实是对双方来讲都是最好的选择。 “多谢玄水兄弟坦言,既然如此,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然三人对视一眼,现在他们不知情况如何,想要探明真相,只能先选择跟着这位自称玄水的燕功卫先安顿下来再说。 至于无法走出的西陵湖湖道……面前全部七百年前的场景应该都只是他们进入的幻境的模拟,就算没有所谓的“湖神”发怒,他们在幻境里也走不了多远,无需确认。 萧然向玄水抱拳,玄水笑了笑,脸上的表情也从苦大仇深变成了少年正常的意气风发,开始与几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讲解自己所在的军镇。 他眉飞色舞,显然那座军镇中有着玄水许多美好的记忆,但是凛岳察言观色的能力一向很强,轻而易举看出了玄水藏在健谈外表下的不安与恐慌。 他在……害怕什么呢? 凛岳抱臂走在最后,指尖轻轻点在自己的手臂上,神态像是在思索。 但凛岳终究只是沉默,有些东西太早揭露会让主线剧情缺少足够的戏剧性,他只是如同坚固的后盾一般,静静地看着几个少年的决定,没有做出半分干扰,像是注视着雏鸟展翅飞翔的,沉默的苍鹰。 一路上,七百年前乱纪元时期的世界如画卷般残酷到不真实,又如此清晰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上一次最近的进食期距今已经一百五十年,主角团三人都是在和平的休眠期长大的孩子,就连赛蕾内拉与萧然,也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路过未有真龙命帝庇护的未化之地时,才能在毫无人烟的荒凉天地之间窥探到一抹魍魉怪物的凶残痕迹。 而如今,那痕迹已经将七百年前的这方小小之地变得满目疮痍。 无以数计的魍魉怪物密密麻麻铺了远处的山冈满地,站在比露天医馆更高的位置向远处望去,几人甚至可以看到西泠湖畔近在咫尺并不高的山峦之上,张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像是山体本就拥有的器官一般融洽。 那是魍魉怪物互相吞噬进化而成的细菌胞,也是细菌的幼体,如果不及时摧毁,汲取整座山峦养分的魍魉怪物完全可以进化为“细菌”。 分得活性天尊力量,足以与少司命相匹敌的最高级五级魍魉怪物——“细菌”。 数不清的偃术炮火向着成片如潮水般泛滥的黑色魍魉怪物群倾泻而下,在前往燕功卫驻地军镇的路上,他们看到了许多分不清是魍魉怪物还是人类的枯骨,融化成可怖的模样,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敌我。 原来在战场上,就连土地都是黑色的。 凛岳心想,一种悲凉沿着心头蔓延,扎根心底。 如果《苒苒物华休》真的只是个全息游戏该多好?可惜就喜君的反应与各种细节来看,这个世界,有可能是以某种形式,真实存在着的。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无尽的平原上是无尽黑色的枯骨,守卫身后家乡的战士甚至连尸骨也因为魍魉怪物的腐蚀能力无法与敌人分开,只能将自己洒入青山处处。 好在如此绝望的情况下,这个世界的剧情线中,有着主角团在。 凛岳看着前方丝毫没被面前可怕战场景色吓到,反而神情变得更加坚定的主角团三人,摇了摇头。 毕竟剧本的最后,肯定是主角团取得胜利的吧? 不远处巍峨的卯榫长墙已经被打开,电子防护网有几处闪着蓝光,表明受击点地位置,这座军镇与锁钥的魍魉怪物战争前线还有一定的距离,魍魉怪物并不多,一路上几人一同出手,凛岳甚至没用几次真言,就用那把一级新手长枪把弱小的魍魉怪物杀了个七七八八。 玄水带着几人赶到小型魍魉防御工程侧门,和守卫的燕功卫军士交谈两句,拉着四人扑入厚重的卯榫门中。 执夷顿了顿,他与赛蕾内拉对视一眼,后者一直开着领域,在踏入这座军镇的下一秒,赛蕾内拉便感应到某种可怕的阴森感从背后透凉,如虫蚀骨,让人十分不适。 卯榫门迅速关闭,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但是在这声闷响之后,玄水却夸张地松了口气。 “呼——终于回来了,实不相瞒,这一路上我快要紧张死了!也多亏几位身手优秀,我们才能安安全全地回到军镇——” 成功将救回来的几个陌生人带到安全位置的玄水一时得意忘形,彻底扔掉了燕功卫的沉稳,笑着与执夷击了个掌,刚兴高采烈地想要说些什么,就被一个人在背后重重来了一拳。 “还乐,还乐呢你小子,笑什么笑,活着回来挺高兴是吧?!” 穿着甲胄的中年男子给了玄水一个暴栗,顺便骂骂咧咧地揪起了对方的耳朵。 他脸色暗沉的可怕,像是刚刚从极度愤怒中脱离出来。 “就是就是!” 一边站岗的军士也是玄水的熟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了一句,但其实也是在为玄水开脱,转移中年男人的怒火。 “哎呀队长,那边有新民……” 玄水可怜巴巴地捂住自己的后脑勺,向明显是军镇燕功卫最高领袖的中年男人陈简委屈地控诉。 “几位见笑了,请问几位……是从何而来?” 明显是玄水监护人的军镇队长看都没看玄水,抬起头看向四个陌生人,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我们……” 三人里最会这些场面话的萧然僵住,他总不能说,他们几人都是来自七百年后的过去的吧? “我们从钱塘七号军镇赶来,是一个西域商队的成员,如今路过此地,被这位玄水小军士相救。” 凛岳见状连忙开口,自然从容,西域商队的解释打消了军镇队长陈简对他们奇怪衣着的最后一丝怀疑。 锁钥经济发达,常有来自各区与海外的商队往来,如今活性天尊陡然进入进食期,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许多商队都被困在锁钥,无法离开,西域三十六国位于商路枢纽,其民众一向善于经商,衣着奇怪大概是西洲的那边的风尚,也算正常。 “原来如此。” 中年队长陈简松了口气,“几位初来乍到,那就先让玄水负责你们的住所,在下还有要事要忙,恕不奉陪了。” 陈简顿了顿,一向刚毅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悲哀。 “祝福几位……能在这里活下去。” 萧然沉默地看着这位七百年前的军镇队长,想起来一路上见到的那些枯骨,重重点头。 在动乱的战争年代,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好的祝福了。 “队长再见!” 玄水连忙向着急匆匆的军镇队长挥了挥手,后者只是背着身向着防御工事走去,根本没搭理玄水。 玄水看到对方的反应一怔,随即撇撇嘴,眉眼耷拉下来非常悲伤的样子。他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嘛,大叔就是想的多,根本没有他说的那么危险……而且大叔不也………” 凛岳注意到玄水的自言自语,他知道玄水隐瞒了许多与军镇最近怪状相关的事情,但是既然这里是幻境,那么一切都会很快揭晓答案,他并不着急。 凛岳抬头,发现军镇上划过的后方武器空中轨道已经消失,外面的炮火已经停息——这意味着魍魉怪物的进攻波势变缓,战争中极为珍贵的喘息期已至。 “走走走!你们从西域那么远的地方跑过来,看来那边的局势也很艰难……我们这里虽然最近被怪事影响,但是防御工程坚固的很,十分安全,到了这里就放心吧!” 玄水拍拍胸脯,没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其他人,自告奋勇地带着四人向前走去。 军镇的街道因为战乱变得很杂乱,但是来往匆匆忙忙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坚定地目的,并没有因为始终虎视眈眈的魍魉疫潮而绝望到失去生活的能力。 每个人虽然紧皱着眉,但都知道自己应该放在哪里,于是岐黄门医师跑来跑去,在街上随便喊一声就会有人赶过去帮忙抬担架分吊瓶,觉法寺的偃师拿着工具箱左右乱补,在缺少建材的时候总有周围的人递上。 所有人运转的就像一个整体,井然有序。 穿着道袍的太虚观工程师抓着自己的弟子,拉过整个街道,看着师徒两人走过去,玄水低下头,神情有些低落。 凛岳意识到,他大概是想起了刚刚养大自己的队长陈简那略显冷漠的态度。 “玄水,没关系的,陈队长也只是因为担心你一个人跑出来,在这个特殊时期太危险了嘛。” 执夷凑到玄水耳边轻声安慰,他也看出来了玄水现在心情不佳的原因,执夷作为命运之轮的云客一向对这些十分敏感。 “……我知道他担心我……” 玄水的眉头皱在一起,他似乎想要说下去,但是终究没有开口。 毕竟那些东西,不是面前这几个刚刚安定下来的流民需要担心的。 “哇塞快看那个看那个!” 执夷拉起玄水,指着不远处的偃术筛箱,他从云上之国下来后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型偃术筛箱分建材的工作场景,一时激动无比,仿佛他并非身处战争前线的军镇,而是和平安定的闹事。 凛岳走在最后,看着吵吵闹闹混成一团的执夷几人,好像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哼声。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当时太虚观的技术比他们厉害多了。” 凛岳挑了挑眉,头微微轻偏,似乎看到了自己衣领之下,一枚缩小般的玄机电子铜钱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28经典二选一 军镇为了招待因为魍魉怪物流离失所的东洲居民有着专门设置的招待处, 虽然设施简单,只有床褥与塑板简单隔开私人空间,但是胜在干净。 玄水将几人的房间分了分, 见天色已经不早,挥手告辞。 萧然几人聚在招待处的角落里, 隐隐听到周围又有人在讨论工程外西陵湖的异常。 “黑湖最近越来越怪异了!那些魍魉怪物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啊?” “一定是湖神发怒了!马上就是湖神的祭祀大典了,因为魍魉怪物咱们没来得及给湖神姥爷送上祭品, 可现在和魍魉怪物杀着呢,前线这么多死人湖神姥爷都收不够祭品吗——” 玄水虽然告辞,但是还没走远, 听到这里气的要命, 将武器往那个乱说话的人面前一撑,恶狠狠道:“你在把那些战斗在前线的英雄当成什么?!” 少年眉眼间全是怒意,他还没有沉淀到稳重的地步,只是一个年轻又热血的燕功卫,当然不可能对这种堪称亵渎的话置之不理。 什么啊…… 那些为了护住身后军镇而死守不退, 甚至用长剑贯穿自己与魍魉怪物的同袍们染血的面容浮现在玄水眼前,少年的声音尾调甚至都是颤抖的, 他无法想象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说。 为什么会有人将那些死去的英灵视为从未存在过的所谓民间信仰湖神的祭品。 “燕,燕功小哥,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个破嘴——” 被长剑吓得魂不守舍的中年人顾不得面前只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扑腾一声就跪了下来,他身边刚刚还和他谈论的人瞬间拉开了距离,讨好地看向玄水。 “我还有老人要养,我还有家人要养……” 中年人看着玄水手中锋利的唱呢,上面还染着魍魉怪物的血, 他越发慌张起来,开始胡乱说话。 可他们明明都是为了千千万万个你的家人而死的。 萧然敛眉,他站在玄水身后,等着对方做出决定。 这里毕竟是玄水的幻境,只有玄水能做出选择。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玄水长出一口气,猛地收回武器,他本来也没想把这家伙怎么样,毕竟陈简的教诲一直在他心底刻着:永远不要将剑指向自己守护的人。 所以他刚刚甚至都没有把剑从剑鞘里彻底拔出来,剑锋开刃的那一端也是向着自己。 少年燕功卫看着那个湖神信徒摸爬滚打离开的身影,喃喃道。 “明明这么胆小……他又怎么敢,怎么敢说出那样的话的啊……” 玄水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太过复杂,他只需要知道斩杀魍魉怪物就好。玄水推开执夷几人担忧伸出的手。 “我还要去巡逻,先行告辞了,各位在这里好好休息。” 他向四人抱拳作揖,没有说任何要求留下来的四人必须配合军镇作战的话,转身苦笑着离开。 燕功卫以绞杀魍魉怪物为任,但从不会要求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凛岳站在执夷三人身后,注意到了某种不对。 玄水……似乎很焦虑。而且这种焦虑过于浓厚,并非与陈简的矛盾,与无知者的亵渎造成。 会和……黑湖那所谓的湖神发怒有关吗? 凛岳不自觉地扶了扶自己的斗笠。 幻境中处处潜藏着危机,虽然现在一切都正常,但是萧然几人也没心大到敢在幻境中睡觉,小插曲过后,萧然在招待处围障之下布下真言结界,和赛蕾内拉执夷二人围坐在地上开始讨论接下来的打算,凛岳坐在小隔间后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三个年轻人的讨论。 “这里是真龙命帝设下的,用来封印玄水鳞君的幻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以七百年前的情况呈现,但是幻境中目前占据十分重要位置的玄水明显与玄水鳞君有着我们并不知道的关系。” 萧然敲了敲分隔间的屏障,开始在地上用金色的真言力量写写画画。 赛蕾内拉点点头:“我的能力是构造一个可以控制蝴蝶侵蚀敌人的领域,蝴蝶是我真言力量的化身,在玄水出现的第一时间,我就放出了一只小蝴蝶去探查玄水,比起这个幻境中的其他人,玄水身上的外界力量明显更为浓厚……” “哦——!我明白了,怪不得玄水一出现,我就感觉他与周围人都不一样,看来他就是幻境的中心喽?但是这是陛下用来扼制玄水鳞君的幻境,中心不应该是玄水鳞君吗?” 执夷拍了拍手,恍然大悟道,他虽然并没有萧然与赛蕾内拉两人的经验,但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一点确实很奇怪,按理说幻境的核心应该只有玄水鳞君才对,毕竟这里是真龙命帝封印玄水鳞君的场所……更何况玄水怎么看都只是人类,只能说他也许和少司命玄水鳞君有我们未知的关系。” 萧然摇了摇头:“也许是因为二者联系极深吧,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尽快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我明天准备去西陵湖看看,据玄水所说,我们应该是从湖底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于是他从西陵湖里救下了我们,既然能进入,那说明幻境的入口必然在那里,也许我们可以找到出去的办法。” 凛岳刻意没有干扰主角团们的讨论,他看着萧然赞许地点点头,萧然的反应速度与推理能力都不错,能凭借自己已经知道的信息推理出如今的状况,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已经算得上翘楚。 “哒……哒……” 就在几人讨论明天如何离开军镇前往军镇居民与玄水都诲疾莫深的西陵湖时,一阵已经放到极缓的轻微脚步声传来,对方隐藏的很好,本来几人根本无法察觉,但赛蕾内拉早就开启了自己的蝴蝶领域。 那人踏入赛雷内拉一直开启着的领域之中,刹那间蝴蝶振翅声在赛蕾内拉耳畔响起,向她发出警告,她向其他几人做了个手势,周围的流民都已经在各自隔间进入梦乡,现在已经是悬海时凌晨,什么样的人会选择这种时间来找他们?还刻意隐藏了自己的脚步声…… 萧然思索片刻,一个翻身坐上自己的床铺,准备看看这位夜间拜访之人究竟是何目的。 赛蕾内拉与执夷连忙照做,凛岳也静静靠向一旁,假装正在小息。 在赛蕾内拉的领域下,她听到外面之人的脚步停下了。 玄水站在执夷三人的招待处隔间外面,他面上交错过各种暗沉的神色,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没过多久,赛蕾内拉听到了离开的脚步声。 “……是玄水……他走了。” 从床上装睡的蝴蝶魔女深吸一口气,翻身坐起,在确认玄水已经彻底离开后,她手一翻,深蓝色的蝴蝶闪过,领域被她暂时收回。 “玄水……果然这座军镇藏着某些秘密,而且玄水肯定不像他表现的那样一无所知。” 萧然思考片刻,拿起绣春刀就准备出隔间。 “我去看看,那家伙到底有什么想法。” “等等——!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赛蕾内拉拉住萧然:“虽然我看不太深,但是这座军镇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每次开领域的时候都会感觉到一种可怕的阴森感,刚刚开领域的时候,那种感觉比白天更清晰了,我怀疑这座军镇晚上会变得比白天危险。” 执夷点了点头,算是应和赛蕾内拉的说法,每个隔间有着或大或小的窗户,虽然因为老旧十分模糊,但是仍然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天黑的极为不正常。 按理说这个时间段军镇明明有太虚观的电子路灯系统照明,他们几人赶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几位太虚观工程师拿着工具箱匆匆修理的身影,但是现在外面一丝光亮都没有,黑暗犹如浓稠的固体,让人根本看不真切。 晚上的军镇……似乎已经不知不觉间发生了某种异变。 “不用担心,赛蕾内拉,这个地方除了玄水一定还有其他人有问题,我去追玄水的时候,你和执夷问问招待所守夜的负责人西陵湖异样,我们必须尽快搜寻线索,离开这个幻境。” 萧然解释了两句,冲出丛木搭建的临时招待所,消失在外面的夜色之中。 “萧——好吧。” 赛蕾内拉没拉住,只好跺了跺脚,对萧然这种不顾危险的态度非常愤怒。 “没关系,我会陪他去的。” 一直沉默的凛岳站起身来扶了扶自己的黑纱斗笠,声音不大,但带着安抚人心的可怕镇静。 “多谢前辈。” 执夷道谢道,面上是少见的严肃与认真。 能跟随玄水这位燕功卫还不打草惊蛇的,他们四人里只有萧然与佚名前辈有这个能力,执夷迅速意识到,既然已经深入幻境,尽快寻找线索离开才是当务之急,面前的幻境夜晚显然并不正常,他们不能再拖下去。 况且有佚名前辈在,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执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相信着后者的可靠。 赛蕾内拉显然也清楚这几点,她目送着凛岳推开门化为火光散去,屋外浓稠的黑夜像是吞没一切的巨兽,少女叹息一声,摊了摊手。 “唉……我只是觉得……执夷,你有没有感觉到,萧然在这种危险的时候……虽然我知道他确实很强,但是他……似乎总是在逞强啊。” 赛蕾内拉有些担忧:“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 “……没关系,我们会等他愿意告诉我们那天的,在他愿意向我们敞开心扉那天来临之前,同伴总是会包容同伴的嘛!” 向来单纯笑着的少年眸子闪过些锋利的光,他闭上眼睛,轻声道。 “走了小蝴蝶,他们走他们的任务,我们完成我们的任务。” 执夷撤去周围隔绝声音的真言结界,率先向着不远处大堂炉火旁守夜的人影走去。 “唉……为什么总有这么多倒霉的事……” 银发少女看了看那扇被凛岳关上的木门,叹了口气,跟上执夷的脚步。 军镇狭道,招待所不远处,一座伫立的半残楼塔搞搞伫立着,楼塔一半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轰碎一半,破烂残缺,已经露出里面的陈设,而另一半也摇摇欲坠,随时都会倒下,一副废土景象。 凛岳和萧然沉默地躲在残楼高处,静静地俯瞰着下面断壁残垣中的两人。 玄水与军镇队长陈简。 偃术热武器的轰鸣声在高处滑过,发出沉重的闷响,点亮浓稠的夜色,防御体系仍在运行中,但是走到建筑外,凛岳才发现军镇真正的不对劲之处究竟在哪里。 白天无法观测,但夜晚的军镇可以明显看到,在真正的天空与军镇之间,有一层薄薄的黑色雾气笼罩着整个军镇,如同倒扣下的碗,将整个军镇包裹在内。 如此大面积的魍魉力量领域,那只是军镇外肉山之上,未成形细菌的杰作。 那是未成形细菌为自己彻底突变为创造的荚膜,浓度极高的魍魉力量笼罩周围的一切,怪不得赛蕾内拉与执夷进入军镇后都会感到下意识的阴寒。 有这个荚膜领域在,这座军镇的所有人都凶多吉少。 因为……他们再也出不去了。 不怪玄水如此悲观,细菌形成的荚膜在此,除非领域被外力消除,否则黑气覆盖范围之内,再也没有人能离开。 但偏偏锁钥边区除了少司命,镇关将军和真龙命帝,根本没有人能与细菌级别的存在对抗,哪怕那只是一个未成形的细菌。 湖神……西陵湖异样……被细菌荚膜封锁的军镇,一切突然串了起来,凛岳已经明白了一切。 这座军镇在未来的结果应该并不美好,历史中锁钥边区在第二次魍魉战争里损失严重,也许就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未成形细菌。 西陵湖的异样,与民众们口中所谓湖神的呓语也都是这个未成形细菌的手笔。 在残楼下方,玄水与陈简对峙着,前者眉头紧皱,死死捂住胸口,而后者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用比刀还锋利的无言拒绝玄水反驳。 “我都知道了,您一直不许我去西陵湖的原因。” 玄水的声音意外的平静。 几天前战事吃紧,玄水本来想去西陵湖找找物资,却被情绪激动的不正常的陈简痛骂一顿,赶去帮偃师搅拌水泥。 玄水本想着也许是因为所谓湖神的谣言在军镇中流传,战事又极为紧迫,陈简只是心情不好,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但是对方一直不松口,让年轻人少有的叛逆心生起,找了无数机会,终于跑出来,却在西陵湖中发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秘密。 陈简一直在隐藏,不告诉他的秘密。 未成形细菌的荚膜已经完全笼罩了这座军镇,除非有司命级别的存在助力,否则根本无法护住这座城。 这座军镇苦守多日,但救援迟迟未致,一定是有东西绊住了那些司命级别战力……这座军镇的未来几乎凶多吉少。 但是并非死局。 因为当地信仰湖神的缘故,未成形细菌似乎产生了某种自我认知错误,将自己误认为是湖神。 也就是说。 只要他们按照这座军镇民间信仰湖神祭祀的步骤向这位细菌献出水系真言力量拥有者祭品,那么在错误认知中的细菌便会按照信仰中湖神的行为,沉入湖底,短时间内不再动作。 陈简与玄水是整个军镇唯二的两个水系,也就是说他们之间必定有人要牺牲。 “队长……你早就做好把自己献祭的准备了是吗?” 玄水的声音颤抖的可怕。 而军镇队长陈简早就从二选一中做好了准备,他不仅没有让玄水做选择,甚至没有将这个难题让自己养大的孩子看到,平添心理负担。 玄水不是傻子,他立马明白了陈简这些日子一直瞒着自己,严厉又凶恶地对待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他能更好地接受自己的离去。 面对玄水的问句,陈简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是凭什么,这是不公平的啊!” 玄水大喊着,“我明明应该知道,我明明有知情权——你从来不会替我做决定的,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行为……而且我和你一样,不,我甚至是更好的人选,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燕功卫,而你却是……” 一个军镇的队长,明明你活下来,会比我更有用的…… 一向得意自傲的玄水在心底默默说。 明明无论怎么看,陈简活下来都比他要值得多。 “不一样。” 一直沉默的陈简开口了。 “不能这么算的,玄水,生命没有值不值得一说……而且你和我不一样,玄水,因为你太年轻了。” 陈简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某种伪装此刻被他抛下。 “你太年轻了,你的未来还有那么长,还有那么多可能,不能因为这种原因死在这里。” “那你就可以了吗?” 玄水的声音沙哑无比。 “你明明也才四十出头,你保护的军镇还有那么多人……你就能这么放心的走了?” “我加入燕功卫已经二十年了,玄水……” 陈简叹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严肃脸松懈下来,看向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时,甚至带上了几分温柔。 “我吹过玉门大漠的风,见过山海冰原的白雪,攀过剑门陡峭的路,最后回到我的故乡,成为守护锁钥的一名战士,我这辈子见过的名景已经足够多了。” 陈简看向玄水,叹了口气。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将玄水从西陵湖救起来时的情况,粉雕玉砌的可爱婴儿在西陵湖漂流一天一夜却并没有死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婴儿在被陈简抱起的那刻被蓝色的鱼形辉光选中,人类完全不可能拥有的鱼鳞在他的身上生长,却又在他面前缓缓褪去。 那时当地湖神信徒选举出来的湖神祭祀仰天长笑,称消失的湖神并未放弃他们,而是选择了转生,将自己的力量赠予了这个在湖上漂流大难不死的被遗弃男孩。 西陵湖的确没有司命等级的神明,但是西陵湖数千年的灵气聚集,在信仰的加持下令司命逐渐开始成型。 而玄水,被遗弃在西陵湖中,被抛弃的婴儿,却意外得到了这份力量的认可。 陈简一开始就知道,玄水的未来远比他想象的要伟大。 因为他的玄水……是被西陵湖选中的人。 他还那么年轻,怎么能因此而死? “但你不一样。玄水,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还有很远很远的路要走呢。” 玄水咬咬牙,他不是不清楚陈简这位长辈的心理,可他根本无法接受。 “我无法接受,队长……与其这样,不如让我们抽签决定,至少那是绝对公正的,我不可能放任你自己做出选择。要不然……我和你没完大叔!” 陈简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可就像是命运之轮敲响的某种警钟,玄水话音刚落,只听电子狼烟在卯榫工程上炸起,七百年前玄机科技略显粗糙的电子警报声炸开,尖锐的笛子声响彻整个军镇据点,在场的所有真言拥有者都感受到了极为明显的魍魉怪物气息。, 29破碎的幻境 “敌袭!!!” 军镇队长陈简在听到电子狼烟炸开的瞬间, 神色顷刻凛冽,他高呼一声,向着前方跑去, 一边跑一边召集守夜的零散燕功卫,组成成型的反击力量。魍魉怪物根本不留给人类任何喘息的余地, 不需要休息的它们晚上都部休息,时时刻刻都会向着工程冲锋。 “大叔!你不要忘了!等这次把那些怪物赶跑, 你必须和我抽签——!” 玄水的声音被陈简远远甩在身后,凛岳和萧然对视一眼,顾不得纠结, 先一步向着赛蕾内拉和执夷所在的招待所跑去。 如今形式混乱, 魍魉怪物入侵,他们四人最好先一步汇合,以便之后更好地寻找幻境的破绽。 “怎么会?魍魉怪物明明傍晚才——” 路上,几个刚刚从床上跳起来,岐黄门大褂简单披在身上的战场医师看着卯榫工程外被偃术武器照亮的铺天盖地的黑潮怪物, 几乎失语。 “糟了!军镇守卫刚刚换岗,工程的那个缺口觉法寺还没来得及修——” 有几个医师连忙转身去找觉法寺的工匠, 其他受伤不严重还能活动的燕功卫见状连忙撑着只缠了一半的绷带,冲到工程的缺口处,试图拖延时间。 陈简身先士卒,来不及与玄水多说些什么,第一个跑了过去,用肉身筑起缺口处新的城墙,水幕升起,将那些向着缺口处蜂拥而至的魍魉怪物死死拦住。 工程外粘连在一起,只知道进食的黑灰色恶心怪物发疯般撞上陈简树立气的水幕屏障, 不知死亡为何物,在怒吼的食欲中被水幕融化,完全被进食的欲望控制。 萧然与凛岳很快与赛蕾内拉执夷两人在工程墙一侧汇合,两拨人交换了信息,军镇面临的危险很快被完整拼出。 未成形细菌的荚膜笼罩了整个军镇,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能够离开西陵湖畔的原因,如果找不到解决方法,那所有人都将被困死在无休止的战斗中。 军镇队长陈简得知了一切,也通过自己的调查意识到如今的细菌已经被湖神信仰影响,他并不能百分百确定将自己作为祭品献出后,能够打开细菌的荚膜,但是…… 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因为这座无名军镇被围困了太久太久,也坚持了太久太久,从招待所简易的布置到驻守人员灰败的脸色可以看出来,这座军镇已经没有足够的物资再坚持下去了。 但即使细菌不会像计划中的那样自主沉入西陵湖,陈简也有把握利用手中的真言古物制造一次剧烈的爆炸,将这只未成形的细菌重伤,为军镇和援军争取时间。 “你们探查的也太清楚了些?” 萧然听到这些信息,有些担心执夷又被人骗了。 执夷闻言傻笑着摸了摸后脑勺:“哈哈哈,我们运气好嘛,问到的守夜人正是这座军镇之前主管湖神祭祀的祭祀,我们发问的时候他好像正在画着什么真言阵法,意识有些不清楚,所以我们问什么他就都说出来了。” 萧然:……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凛岳也在一边感慨:什么叫欧皇担当啊,这就是主角气运。 “轰——!” 偃术热武器滑过轨道的爆炸声猛地响起,魍魉黑潮的攻势就在一墙之隔的工程另一方,萧然看着那些成片的黑色,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 不断地战斗,不断地进食,不断地向着前方移动,不知疲惫,如同可怕的蝗灾,所过之处,只剩下无机的尘土。 这就是进食期的魍魉怪物。 “你们怎么在这里?现在魍魉怪物已经入侵了,这里太危险了!” 玄水急匆匆地刚刚跑到自己的位置,一偏头却看到了自己从西陵湖捞回来的四个奇怪的人,焦急地喊到。 “我……” 萧然开口,上前一步,不顾玄水劝告几人赶快转移到安全位置的话,向身后的同伴与前辈们迟疑地吐出一个字。 身为未央城暗卫,他根本做不到眼睁睁第看着军镇驻守人员与魍魉怪物战斗,而自己什么都不做。 即使他知道周围的一切不过只是幻境,并非真实。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职责在此,放心,我们也来陪你!” 执夷晃晃悠悠地跑到萧然身边,赛蕾内拉见状也明白了什么,上前两步。 “虽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我们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支援。” 蝴蝶魔女晃了晃手里的法杖:“东洲和西洲联合发表的同盟协约还挂着呢,作为盟友,我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赛蕾内拉还是经验老道,三言两语堵住了萧然还想劝两位好友到安全地方去的话,萧然低下头,终于像是想开了什么一般,轻笑一声。 “不愧是你们啊……” 他声音很轻,配上黑色调的衣服,如果不是金银绣线的飞鱼绣花过于引人注目,好像随时都要消失在魍魉怪物群之中。 “几位还真是,有少侠的样子了。” 凛岳的声音依旧温和。 “前辈看着吧!我们能做到的事多着呢!有我们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事!” 执夷依旧是那副乐天派的样子,即使是遮天蔽日的疫潮,也没能让他产生任何退缩的情绪,他堪称顽强地相信着一切都会变好,也许这就是他身为主角的“金手指”。 永不气馁,永不放弃,永远向着太阳。 执夷拿着他的竹棍第一个冲入工程裂缝之外的疫潮群,玄水和萧然并肩,赛蕾内拉撑着法杖,凛岳走在最后,时刻察觉着几个年轻人的状态。 他抽出新手长枪,往身侧一横。 卯榫工程被魍魉怪物攻出的缺口之外,是数不清的,形态各异的扭曲怪物。 它们撑着柔软的身体,如同液体般向着军镇的方向蠕动。 那里有着集结的,活的“食物”气息。 无智能的怪物们仿佛使用着同一个大脑,一齐向着军镇抬起头。 进食,必须要进食。 但他们的进食被什么人阻断。 霹雳的炮火向着远处连绵的黑色倾泻,但觉法寺的偃术武器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消除魍魉怪物,必须是真言力量的攻击才行。 军镇队长陈简在最前方喊着军令,将身先士卒展现的淋漓尽致。 执夷和赛蕾内拉一改之前大呼小叫的样子,严肃着脸,用自己的真言力量为前线的军士辅助。 玄水与萧然更是深入一线,和魍魉怪物厮杀在一起,水刃与金光迸现,将那些魍魉怪物捅成对穿。 “注意身后!守住缺口!” 军镇队长大喊,魍魉怪物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不免有几只漏网之鱼。不过他话音未落,耀眼的火光便随着凛岳挥出的长枪燃出一个火焰半圆,将整个缺口牢牢护在真言火焰之中,将从水幕下逃离的魍魉怪物焚烧殆尽。 扑过去的魍魉怪物措不及防,被那些燃烧的火焰焚尽身体,化为黑色的星沙,坠到地上。 “放心,有我在呢。” 凛岳虽然带着黑色斗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声音却有着一种可怕的说服力,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去相信他。 “不愧是前辈!太帅啦!” 执夷和赛蕾内拉一唱一和地欢呼着,好像帅气甩出火圈护住缺口的是他们一样。 火光耀眼地燃烧着,但是只针对魍魉怪物,凛岳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他平复了一下变得急促的呼吸,重新握紧新手长枪。 82级虽然在整个悬海已经算是强者,但奈何自己打交道的都是那群顶尖战力,还是太低了,下次喜君的经验结算大概是锁钥剧情结束的时候,不知道主角团下一个副本要去哪个边关,他必须尽快提高自己的等级,将实力掌握在自己手里。 至少要赶快回到正常镇关将军的水平上。 “你……原来这么虚弱吗?” 一个飘渺的声音如同幽灵般响起,战场之上凛岳无暇回头,但他听出来那是太虚观首徒戏谑的声音。 主角团落入现在的状况,果然与这位太虚观首徒分不开关系。 凛岳奋力挥出一枪,将一只试图吞食他的魍魉怪物击散为星沙,随手挽了个枪花,并未答话。 “明明是被麒麟祝福的人……莫非你现在因为某种原因状态不佳?还是在故意隐藏实力?亦或者……你根本不是什么被麒麟祝福的人?” 杨少言自顾自地推理下去,没注意到凛岳黑色斗笠下有些无语的脸。 清荷也是,杨少言也是,说到底是谁告诉你们被麒麟祝福的人就要非常强大的,不是只有“老好人”这一个要求吗?自我迪化不可取啊! 其实真的只是82级菜鸡,没受过伤也没隐藏实力甚至在战场上用尽全力自保的凛岳有些欲哭无泪。 “你听得到的吧,佚名前辈?” 杨少言阴阳怪气的开口,看样子他再不说些什么,这位太虚观首徒是不会放过他了。 凛岳叹了口气,“少言小友,我以为你会知道,在战场上分神可是大忌。” 杨少言的声音虚幻又清晰,杂着些电子信号的干扰声。 “哦,可你们明明都清楚,这并非真正的战场。” 杨少言的声音不咸不淡,带着一种可怕的冷漠。 随着他话音落下,萧然的金光暴涨,玄水整个怔住,不知所措,执夷与赛蕾内拉也喊着“不要——!” 凛岳向着发生骚乱的方向看去,只见刚刚还在关心他们是否需要帮助的军镇队长将玄水牢牢护在身后,而他自己,则被纵横交织的魍魉怪物触手穿透,倒了下去。 在军镇队长倒下的那一瞬间,深蓝的光辉绽放,无数真言字符环绕在陈简的身边,赛蕾内拉猛地转头看向他们,那真言字符过于熟悉,因为在不久前,她刚刚见过。 那是那个湖神祭祀守夜人,画下的字符。 那一刻,有什么被忽视的东西从脑海中逐渐清晰,湖神祭祀喃喃自语的轻声细语逐渐变为清晰地呢喃。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赛蕾内拉突然意识到,这位军镇队长,这次踏上战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活下来。 他拜托湖神祭祀提前完成祭祀的真言字符,只为了在战场上将自己作为祭品奉上,为这座无名军镇搏出一丝死局中的希望。 身为燕功卫战死,在彻底失去生机前将自己作为祭品献给湖神,这是陈简为自己选择的最好结局。 “大叔……你这个混蛋,说好的抽签的……你居然……出千……” 玄水身体已经僵硬了,他用尽全力想要抱住浑身上下满是血色的陈简,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中硬生生挤出这一句话。 “我和你没完……” 而陈简已经倒下了,深蓝色的真言字符在天空炸开,为湖神献上祭品的同时,也向周围的军镇发出清晰的位置信息。 “你怎么可以……” 玄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冷的可怕,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怎么可以这么狡诈,从始至终,都不给他选择的权利……自顾自的,自顾自的…… “……你太年轻了。” 陈简叹息着,轻轻拍了拍玄水的头发。 因为太年轻了,玄水根本做不到启动真言古物和祭祀的真言字符阵法融合,将军镇求援的信息穿透细菌荚膜传递出去。 从始至终,真正符合的人选,只有陈简一个。 只是这句解释,玄水再也听不到了。 “唰——” 在陈简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周围所有与玄水并肩作战的燕功卫军士都一瞬间扭曲了面容,化为枯骨,像是某种尽力维持的幻境平衡被彻底打破。 萧然三人想要去帮忙,但是他们明明提前意识到了那只怪物的企图,却也什么都做不到。 看不见的手将他们与凛岳死死固定在原本的位置,像是固定历史对外来者不容置疑的排斥。 玄水静静地,一个人站在魍魉怪物组成的疫潮中,周围是顷刻间化为枯骨的,身后军镇的同僚。 时间好像因为军镇队长的死亡猛然快进,不知道什么时候,玄水已经变成一个人站在那里了。 而他身后守护的东西,已经什么都不剩下。 可怕的力量在玄水的身上凝聚,泛滥,凛岳甚至能看到不远处被称为黑湖的西陵湖,正在掀起滔天大浪。 司命级别的威压从少年的身体里迸发,随后整个画面在一瞬间碎裂。 “……原来如此,这个副本,是七百年前历史的残留啊。” 凛岳摸着下巴感慨道,杨少言怔了怔,他不知道“副本”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位魍魉猎人明显已经彻底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这里并非真正的七百年前,而是一个投射七百年前景象的幻境。 甚至幻境要求极为严格,所以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与幻境中人进行勉强的互动。 “但是少言小兄弟,这些到底与你有多少关系呢?” 凛岳似笑非笑地开口,但铜钱联络器另一端的杨少言却感到沉重的压迫感。 “我并不知道那水痕有着如此的效果,从一开始,我只是想拜托萧然他们追踪一下对玄水鳞君封印出手之人而已。” 杨少言沉默片刻,最终选择开口解释。 他没有说还有一个原因:顺便借此避开锁钥将军的视线。 他这话是实话,如果知道那水痕居然如此危险,他绝对不会让萧然三人陷入如此境地,如果不是提前为了监视而放在凛岳身上的铜钱,他现在甚至联系不上他们。 不过现在看来,那枚铜钱估计也是面前的这位前辈故意让他放的。 凛岳:???其实我一开始真的没有注意到你敢信?, 30玄水鳞君 “司命的……诞生?” 萧然的表情十分难看, 他虽然知道玄水和玄水鳞君一定有关系,但是没想到刚刚还和他并肩作战的玄水居然真的就是玄水鳞君本身。 以人类之身登为司命?这是可能的吗? 司命……不是神明吗?怎么可能,是人类呢? 萧然整个人因为世界观震碎而木在原地, 还是执夷与赛蕾内拉上前一步把他拉远,远离玄水发疯般的威压。 凛岳上前两步, 火光环绕,尽可能地在少司命威压下护住几位年轻人。 虽然他自己也被威压压的够呛, 但是表面上的云淡风轻是必须装出来的。 不光要装出来,还要信步闲庭般把新手长枪插在地上,挥出火焰护住主角团三人, 装的帅气。 凛岳:这保姆活真难干, 回去就找喜君要五险一金。 执夷死死抱住凛岳的腰,在他眼里面前的前辈就是如今可怕场景下的唯一依靠,只有凛岳自己知道自己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怒吼的水潮将未成形的细菌肉山彻底吞没,玄水静静地站在原地,双目却似乎已经浮在天际。 “他敢献祭自己, 但是你这等污浊之物,敢收下一位燕功卫的灵魂吗?” 与湖神力量彻底融合的玄水冷冷地看向肉山的方向, 只是手轻轻一握,那座肉山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被新生的少司命用水潮彻底撕碎。 可是少司命的怒火根本无法挽回,撕碎了细菌之后的水潮一路摧枯拉朽,向着战场的方向袭来,似乎想要来到主人的身边,拱卫司命的诞生。 凛岳严肃地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水潮,好在主角团都是有机械降神buff保佑的,幻境中玄水鳞君诞生的水潮还没怒吼多长时间, 黑湖的面积扩大到如今西陵湖的境地之后,一缕金光便凭空出现,点亮了被疫潮遮盖的黑色天际。 隐匿于金光背后的人影只是那样简单地点了点刚刚诞生少司命的额头,金色的流着星沙般的半透明手指上,隐隐龙鳞的形状浮现。 “那是……陛下?” 萧然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憧憬,不仅是萧然,就连与凛岳沟通的杨少言都发出震惊的气音,毕竟那可是守护全东洲一千年的大司命,没有这位真龙命帝,整个东洲的命运都未尝可知。 这是七百年前的幻境,真龙命帝亲自神降,消弭了少司命诞生之时的伴生灾难,只在锁钥以西陵湖为基础,留下一个更加巨大的西陵湖。 但是…… 明明应该是既定的,七百年前的,已经确定的历史,但凛岳却依稀于水潮和耀眼的金光中,看到那位真龙命帝的人影,似乎抬起头,看向了他们的方向。 那一瞬间,万籁俱寂,凛岳本以为这位大司命的目光应该看向执夷这位主角,没想到那双金色的,璀璨到宛如某种宝石的眼睛,略过萧然,执夷,赛蕾内拉,最后居然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凛岳……不要忘了太山府的……” 真龙命帝发出一声叹息,随即整个幻境扭曲一刹,周围的环境再次变为黑色的湖水,凛岳感到自己的大脑一瞬间飞速运转,真龙命帝的反应属实在他的预料之外,那声“凛岳”中蕴含的感情复杂又淡然,就算是在人堆里泡出来的长袖善舞的凛岳,也无法用手段探究一位大司命的心思。 他是……认识他?认识玉门的将军凛岳,还是……凛氏集团总裁的他? 不要忘了太山府……太山府是悬海世界观中的转生轮回之地,是一切亡灵的归处,他不要忘了太山府的什么? 无数疑惑压在心底,凛岳苦笑一声,至少他现在已经确定了: 悬海世界,果然与现实世界有着某种极深的联系。 或者说,和他有某种极深的联系。 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杨少言那银色的铜钱亮着,为几人指引着方向,凛岳的思绪如同乱麻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条线与哪条线。 “佚名!你怎么了?!为什么这边显示你的情绪波动这么剧烈!再这样下去你在幻境里会出事的!幻境中必须稳定心神,难道富有经验的魍魉猎人连这点也不知道吗?!” 通过铜钱联络器时刻观察着幻境中几人状态的杨少言声音变得极为急切,少年道士只是嘴上说着警惕的话,凛岳陷入危险的时候,他慌张的程度比起谁来都不遑多让。 凛岳稳住自己的意识,他在乱麻般的思绪中找到了自己的锚点——与君荧慧哲一起回家,于是无论是任何可怖的真相都无法再轻易动摇他的意识。 “没事啦没事啦,少言小兄弟,还要多谢你的关心。” 凛岳一睁眼就见到了围着他乱转的半透明铜钱,知道自己刚刚的状态大概是把铜钱联络器对面的年轻太虚观首徒吓了个不轻,轻声安慰道。 “……你别来对执夷他们的那套,我不吃这套。” 杨少言的声音硬巴巴地冷下来,又重新恢复了太虚观首徒的从容。 只是他怎么也忘不掉,透过玄机铜钱听到的,那人一贯温和的声音里,明显夹杂着强行压制下去的颤抖。 一向找不到破绽的魍魉猎人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失态?是因为……刚刚出现的真龙命帝吗? 但是……明明这位魍魉猎人的态度,也不像是怨恨着真龙命帝啊…… 杨少言心想,不如说,那声音中蕴含着的,更像是怀念,与物是人非的痛彻心扉。 佚名前辈,你到底是谁? 位于锁钥太虚观总部,通过铜钱和玄机科技光屏与处于幻境中的凛岳联系的杨少言心中只剩下这一个问题。 明明那么难过了,还要努力伪装出温和的声音安慰他这个一直与他针锋相对的人,这个人,这个人,真的是坏人吗? 可是如果不是……为什么他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如此讨厌这个人……这个人又为何伪装被麒麟祝福之人? 被麒麟祝福的人……明明都死了。 杨少言想不通,他只能选择继续看下去。 当务之急,还是保证这几个人的安全。 铜钱继续在黑色湖水中移动着,凛岳扑入湖水,却在破水而出的那一瞬间,看到了湖中倒影的景色是那样美 ,那样真实的另一个空间。 那还是玄水鳞君七百年前的回忆,只不过这次记载的,不再是真实的战场,而是一次相逢。 新生的少司命成为锁钥远近闻名的河伯水神,被许许多多人家供奉。 那些战争中的血与泪似乎都变成了少司命漫长生命中过于久远的存在,成为少司命后,稀薄的人性支撑着他成为锁钥的守护者,在一次对河伯的祭典后,静静走在西陵湖湖畔,成为少司命玄水鳞君的少年,与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相遇。 玄水鳞君无悲无喜地抬眸,对上了一双纯金色的眸子。 那是宛如宝石般璀璨的眼睛,就算是少司命,也不由一怔。 过去与战友们在疫潮战争期间并肩作战的画面,在军镇生活被军镇队长追着跑圈的点点滴滴,以及那些温情的,争着给他塞糕点的军镇居民们。 久违的过去记忆似乎勾起了玄水鳞君的稀薄人性与回忆,意气风发的笑容出现在玄水鳞君的面上,仿佛他还是过去那个银鞍白马的年轻燕功卫。 “来者何人?” 年轻的少司命笑嘻嘻的变出壶酒,又给自己灌了几口故作潇洒。 刚刚在祭祀大典上他已经灌了不少酒,现在醉醺醺的,撤去司命的身体素质,放任自己沉入醉意中。 “……只是路人而已,不用在意。” 真龙命帝捏出来的化身并不想引起新同僚的注意,他这趟前来,只是来给东洲的新同事送些当年保存的记忆以稳定祂的状态,到了司命这一级别,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性锚点锚定着自己的存在,祂们便会完全成为无悲无喜的天规玄机的一部分,无法作为守护人类的力量。 “怎么不用在意?这片水域,我罩的,是条龙来了也要盘着——” 恢复了部分人性的玄水鳞君提着酒壶口出狂言,他挡了真龙命帝前进的路,然后…… 被对方随手按进了湖里。 看到这里,就连一向严肃古板不敢对真龙命帝妄言的萧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玄水鳞君怎么上来就立fg?这不好,这不好,果然被陛下随手按在湖里了吧……” 执夷开口又是打破次元壁的话,不过萧然和赛蕾内拉已经习惯对方时不时说一些听不懂的话。 而凛岳更是清楚地知道,会打破次元壁的主角形象也是卖点之一,更加方便玩家代入。 不过如果游戏世界是真实的,那么执夷到底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网络用语,就有待商榷了。 在这次相遇之后,照顾后辈同僚的真龙命帝与玄水鳞君没再见面几次,第二次进食期尚未终止,战火依旧在锁钥连绵着,只不过因为新多了玄水鳞君这位少司命,压力减轻不少。 但萧然几人都不会就这样天真地认为从此之后会是童话般的越来越好。 太学的历史课本上可是写着,第二次进食期期间,锁钥地区损失最为惨重。 “前辈……” 萧然看向凛岳,似乎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答案,是否有可能,锁钥的惨重已经结束? 但是后者只是摇了摇头。 客观来讲,只是一个军镇的覆灭,对于锁钥地区来说,并不算能记载到史书中的损失惨重。 接下来的幻境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疫潮来势汹汹,只知道进食的活性天尊在进食期几乎尽可能耗尽自己的力量来为自己寻找食物,铺天盖地的疫潮冲向锁钥的防线,新生的少司命根本护不住他想要护住的人们。 于是,那一天苍天变色,化为纯黑的可怕厚帷幕,将太阳也遮蔽的严严实实。 黑色的天,黑色的地,黑色的魍魉怪物交织在一起,最终融化为黑色的蠕动的大片粘液。 不用细看,萧然他们再迟钝也清楚,历史书上一句简简单单的锁钥损失惨重,究竟代表着多少人的鲜血。 第二次进食期,锁钥死守战线,横跨锁钥大地的魍魉防御工程化身血肉搅碎机,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枯骨,其中又有着多少玄水的信徒。 新生的少司命刚刚找到自己的人性锚点——祂的信徒,便再次失去了一切。 面对汹涌而至的魍魉疫潮,没有人退缩,没有人贪生怕死,玄水鳞君的信徒们勇敢地冲向防御工程外的魍魉疫潮,然后倒下。 但正是这样的不屈,让玄水鳞君无比的痛苦。 因为祂哪怕成为了少司命,也终究什么都没能护住。 “佚名前辈,刺啦刺啦——注意——刺啦刺啦——” 杨少言的声音在耳畔再次响起,凛岳仔细去听,但是只能听到模糊的电子杂音。 他们再次回到湖水中漂浮,只不过这次等待他们的,并非杨少言留下的铜钱,而是摇曳的,银色半透明鱼群。 在黑色的湖水中,鱼群摇曳着旋转在一起,将四人向着湖水的更深处拖曳而去。 下一秒,黑色的湖水中,一双巨大的,深蓝色的眼睛睁开,鱼形的庞然大物静静地卧在湖底,爬行动物般竖着的瞳仁却猛地转向从湖面坠落下沉的四人。 “桀桀桀,你终于来了,云客……” 与之前货站梦境中那位疯狂少司命一模一样的声音骤然响起,在湖底广泛地震颤。 凛岳和被点名的执夷同时扶额:“鳞君,你这笑声完全是把自己往反派的柱子上钉死了啊!” 萧然与赛蕾内拉同时反应过来。 面前的庞然大物,就是被封印在锁钥西陵湖下,不知因何原因,重伤到实力十不存一,空有少司命位格玄水鳞君。, 31萧然有托 “你们看到了吧!看到了一片荒芜的锁钥, 看到了鲜血满地的锁钥——” 被真龙命帝布下的金色锁链层层加身的玄水鳞君怒吼着自己的愤怒,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差劲。 “哈哈哈哈——这都是因为真龙命帝,因为那高高在上的所谓’陛下’, 在危急关头不见人影的’陛下’——” 玄水鳞君狂笑着,嘶哑着呐喊, 震的整个西陵湖都随着他的愤怒震动。 他为了守护故土的人们,为了死去的陈简的意志, 玄水在极度的悲痛中摒弃了人类的一切,登临少司命,成为一条怪异的, 西陵湖中潜伏着的湖神怪鱼。 但是到最后, 到最后,玄水依旧是那个看着养大他的军镇队长,与军镇同袍们死去,但无能为力的少年而已,面对汹涌而至的魍魉怪物, 只能二度看着自己所在的军镇毁灭。 “哈哈哈哈哈,在封印我前居然说我有罪, 明明是祂,是祂放弃了锁钥,是祂在锁钥遭遇那种危机时不知身在何方,到最后却将我封印,说我疯了……可真是笑话。” 玄水鳞君咬牙切齿地,不管不顾地向着面前的执夷几人倾诉自己的愤怒。 也许祂被封印的时间太久,久到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跌跌撞撞地因为积攒七百年的倾诉欲向着执夷等人说出一切。 “就算有罪,有罪的……也是祂。” 玄水鳞君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但那并非恢复正常的前兆,而是孕育更可怕风暴的前兆。 “那条坐在高高御台之上,已经忘记自己为何而战的龙。” 玄水鳞君呲笑一声,那对大的可怖的眼睛面向执夷,像是某种邀请。 “来自云上之国,司命故土的云客,我知道你的名字,执夷。” 玄水鳞君成为司命的时间太短了,因为疫潮的侵蚀甚至来不及去看一眼那片被誉为神明故乡的云上之国,但祂知道,云上之国究竟是什么地方。 萧然死死握着手中的绣春刀,从玄水鳞君口出狂言开始,他便眼睛眨都不眨地死死盯着那双巨大的眼睛,他没有丝毫恐惧的情绪,准备随时不惜此身出手,挡在执夷与赛蕾内拉,佚名前辈的前面。 上一世与这一世他们的经历已经彻底不同,重生前那一世他与执夷并未来过锁钥,而是固守着未央城。 虽然玄水鳞君极为虚弱,但他不知道玄水鳞君还留着多少力量,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毕竟现在的玄水鳞君明显状况不对,十分疯癫,已经不再是那个幻境中意气风发的少年燕功卫。 “你是来自云上之国的特殊之人,拥有唯一能够杀死那位罪龙的能力,怎么,不对你来自同一地方的家伙做出的事情做一做审判吗?” 玄水鳞君带着恶狠狠的语气喊道。 “对你见死不救的同族——明明祂那么强大,明明没有任何细菌能拦得住祂……明明祂应该可以赶回来救一救锁钥的!” “你——!” 萧然想反驳真龙命帝绝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但是想到玄水鳞君曾经也是庇护一方水土的少司命,他们在幻境中与正常状态下的对方还曾经并肩作战,那句放肆便被硬生生压在了心里。 这片与玄水鳞君有关的幻境并未昭示给锁钥带来大难的魍魉疫潮最终究竟是如何平息,但萧然确确实实在幻境结束之前看到了,真龙命帝神降时的金色。 玄水鳞君所说的真龙命帝危机时刻放弃锁钥故意不出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但是对方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他们几人没必要对一个曾经作为少司命庇护一方水土的强大存在出言讽刺。 “嗯,审判啥,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个功能?” 执夷茫然地看着自顾自愤怒的玄水鳞君,“这位玄水呃,鳞君大人,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厉害了些?那话怎么说?承蒙厚爱……” 执夷有些羞涩地扭捏两下,萧然和赛蕾内拉手猛地拍上了自己额头。 “哦?那就是拒绝合作的意思了?” 玄水鳞君呲牙咧嘴,声音里明显储存着怒意。 执夷:“到也不是,您也得说个我能做到的,这和天天提出不切实际要求的甲方有什么区别……” 执夷碎碎念吐槽着,被萧然猛地一把捂住嘴,赛蕾内拉头疼极了:“小祖宗,您快闭嘴吧!” 她摊开手,“西洲那些还信仰放血疗法的疯子医生都知道精神病人不能刺激,小祖宗您这是在干嘛?!” 少女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她忘记了,她面对的是一位身受重伤的少司命,而非什么其他普通人。 玄水鳞君听得清清楚楚:“啊?……精神……病?” 萧然已经目死到想给自己来一刀了,他就知道,自己的两个朋友都是脱线的货。 赛蕾内拉反应过来,运用毕生所学,向着玄水鳞君欲盖弥彰般讪笑道:“精华神仙去病天君,简称精神病,是尊称,是尊称 。” 玄水鳞君与玄水不同,如果是过去的燕功卫少年玄水,或许还能与赛蕾内拉扯皮几句,但是现在的玄水鳞君面上只有满腔恨意,被仇恨充斥的大脑全是杀掉真龙命帝这一件事。 “好啊,既然不合作,那就让我吃掉你。” 玄水鳞君的金瞳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什么来自远古洪荒的怪物,带着只知道进食的疯狂之意。 萧然猛地转头,似乎意识到了面前少司命的疯癫究竟是因为什么。 “只要吃掉了你这个云客,最终效果也是一样的,我一样可以借用你的能力,挣脱这里的恶心束缚,亲自去给予那条罪龙太山府君都无法给予的死亡……” 玄水鳞君发出一声长笑,彻底陷入癫狂,金色的锁链随之耀眼的亮起,但是仍然在前者的愤怒下寸寸断开,又重新复原。 玄水鳞君被真龙命帝留下的锁链限制,暂时无法移动,湖底的波涛水浪在一瞬间带上了玄水鳞君的怒意,向着在湖底显得极为渺小的几人袭来,真言力量让他们可以在湖底自如行动,但是终究并不灵活。 眼见巨大的水刃马上追来砍到几人身上,凛岳镇静地试着在水中使用自己账号的大招,汹涌蓬勃燃烧着的火焰瞬间将水刃蒸发,但是那些远比之前汹涌的火焰也刹那间被湖水熄灭。 “啧。” 萧然听到那位佚名前辈发出了颇为不稳重的“啧”的一声,佚名前辈的另一面倒是一改之前的前辈形象,有了些少年恣意的味道。 金银绣线飞鱼短风衣的少年叹了口气,看向如不倒长墙般挡在他们面前的人:“前辈……你明明不必管我们。魍魉猎人神出鬼没,一定有着从幻境离开的方法。” 凛岳藏在斗笠下的眉毛挑了挑,看来这位主角团成员又开始犯不想麻烦别人的毛病了。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们都是很乖的好孩子,怎么能没有人来帮你们呢。” 他的声音温和的像是春水,无端地让萧然想起早已沉眠于未央城的湘夫人兰芜。 一手将他养大的湘夫人,说话也是如此的温柔,温柔到残酷的未央城根本留不住她,所以在午门之乱中东洲永远失去了那位温柔的理事会成员湘夫人。 萧然眸中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帮他下定了决心。 他们已经劳烦这位佚名前辈多次,佚名前辈的真言力量又是火焰,在水中作战限制颇大,于情于理也不能让对方陷入如此为难的境地。 湘夫人已经因为保护他而离开,他不能再失去一个长辈,即使这个长辈与他们相识不过短短几日,但是那份温暖,那份源自内心的温暖是一致的。 “既然前辈先开了这个口,那萧然就不客气了。” 萧然向凛岳眨眨眼,随后沉声道。 “前辈一定有着离开这里的方法,只不过因为我们才……可如今玄水鳞君状态已经不对,我想……托前辈一件事。” 他挥出绣春刀,帮执夷斩断几道角度刁钻的水刃,继续说道。 “如今能拦住玄水鳞君的,全锁钥只剩下清荷将军,我想麻烦前辈,去通知清荷将军。” “拜托前辈了。” 镇关将军守护一方水土,身负全地区的土地赐福,虽然不及少司命神明的伟力,但是足够拦下如今状态糟糕的玄水鳞君。 凛岳闻言没有立马回话,只是轻声道:“这事可关系着你们三人的生命,就这样交给了我?” 萧然在水中灵敏地闪过数道水刃:“毕竟我在前辈出手救下我们的时候,我就已经完全信任前辈了。而且……执夷说你一定是好人,我,执夷,赛蕾内拉都相信你。” 萧然真的很信任他,凛岳心想,在这种生死危机的关头想喜君任务似乎很绝情,但是凛岳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下自己剧本的第一步已经完成。 真好啊……多亏主角团都是这种性格的孩子。 也许是觉得前辈有所顾虑,萧然又补了一句:“前辈放心走,我有最后的手段,绝对可以保护好我们三人,坚持到清荷将军赶到。” 他手中金色的力量炸开,这次并非一次简单的真言力量呈现,凛岳感受到一种特殊的强大气息,不下于面前的玄水鳞君。 果然主角团都藏着自己的底牌,既然如此,他也不需要过多担心。 “既然少侠这么说,那么必不负所托……注意安全。” 凛岳不再推脱,玄水鳞君身上的锁链裂开的越来越多,怒意与执念似乎让祂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身形也越来越异化。 时间并不多,凛岳知道在这场战斗中,清荷将军必不可少,于是没有犹豫,只是在萧然的坚持下深深看了对方一眼,便点了游戏副本的退出选项。 虽然主角团有着主角光环不死buff,但是面对愤怒的虚弱少司命,就算加上萧然的底牌,对于几个十六七的少年还是有些勉强,他还是尽量快一些。 火焰连绵地烧着,凛岳的身影在火焰中消失不见,萧然见状松了口气,至少他这次没再把其他人卷入险境。 他真的不想,不想再看到有温柔的人因为他陷入险境了。 “前辈居然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你了,我还以为前辈会和你争辩两句。” 赛蕾内拉被水刃的后坐力震到萧然身旁,她看上去松了口气,和萧然的心情一样。 前辈已经帮了萍水相逢的他们很多忙,更何况玄水鳞君必须要锁钥的最高领导者来收尾。 能将前辈从险境中移开,还能叫来他们目前最需要的助力清荷将军,简直一举两得。 “也许前辈也知道,这是现在最好的方法了。” 萧然看着不远处还在挣扎着争断自己身上金色锁链的玄水鳞君,神情越来越严肃。 希望清荷将军来的够快,事情不会发展到最坏的地步。 毕竟如果他拿出前世的力量,整个西陵湖,便也应该不复存在。, 32暗处的眼睛 退出副本后, 凛岳揉了揉因为接受信息量过多而有些发疼的额角,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登出副本之后, 所在的位置就在西陵湖畔。 在悬海世界里的传说果然基本上都是真的,玄水鳞君就是被真龙命帝封印在西陵湖下的幻境之中。 凛岳将手中长枪撑在地上,稍微理了理杂乱的思绪,虽然喜君隐瞒颇多, 但是他现在只能按照合同继续进行下去, 毕竟什么都没有他和其他三个朋友的复活重要。 西陵湖上浮着一层厚厚的阴云, 已经开始下起绵绵的细雨, 与湖底的波涛汹涌相比, 这场细雨几乎称得上温柔。 玄水鳞君也是个难以评价的少司命, 就算想杀真龙命帝到那种程度, 也始终控制着自己, 没让西陵湖掀起轩然大波,生怕伤到锁钥的民众们。 凛岳的斗笠很好地帮他遮了连绵细雨,西陵湖泛着波澜, 如织的游人早已经因为越来越大的雨和锁钥事务府下发的封锁令褪去,水中只有荷花绽放的红艳。 等等……封锁令和……荷花? 本来手已经打开随身光屏, 点到锁钥事务府新开的传送点上,准备利用玩家面板的传送功能去找清荷将军的凛岳,动作突然顿住。 明明之前他与主角团他们来西陵湖探索的时候,这个位置根本没有荷花。 而且……锁钥将军是怎么知道这个时候,玄水鳞君会发难的? 凛岳叹了口气, 关掉随身光屏后,扶正了自己的斗笠,开口道。 “清荷将军, 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啊。”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不急不慢的从容, 见已经被发现,撑着一把锁钥古艺油纸伞的清荷从荷丛的方向转出,她之前一直站在那里,藕色的裙摆粘着雨,但是没有任何人发现。 “是啊,我也没想到麒麟的祝福者居然会在这里,不请自来。” 清荷的表情不再是那天凛岳见到时的温柔,反而变为冰冷的无喜无悲。 “扰了清荷将军的清梦,佚名还真是抱歉。” 凛岳抱拳,似乎真的为此感到抱歉。 他的面上从容不迫,但是大脑已经飞速地将一系列的线索连接在一起。 原来如此,为什么魍魉教会可以在锁钥如此放肆,潜入锁钥,破坏真龙命帝留下的封印,其根本原因,是有着这位锁钥最高统帅的默许啊。 现在看来,杨少言那所谓受锁钥将军所托的任务,根本就是他自己意识到锁钥将军的不对,于是只能借萧然与执夷等人的一次试探。 现在想来,杨少言之前所说“事务府荷花顷刻凋零”,也是在暗示执夷几人清荷将军有问题。 只不过杨少言不知道那些水痕居然直接连接着玄水鳞君的幻境,严重程度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魍魉教会成员能够相提并论的,按那孩子骄傲的样子,现在应该愧疚的要死。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清荷将军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在意。 “因为你来与不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清荷姣好的面容上无甚表情,她声音依旧柔柔和和,却比癫狂外放的玄水鳞君更让人感到可怖。 凛岳只是沉默,少有的没有回话。 “为何要沉默?” 清荷抬头,油纸伞上积攒的雨水倾下,几乎划出一道白色的水幕。 “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西陵湖的幻境中终结,没有军士会因此牺牲……萧然他们三个不在你身边,看来留在幻境里的是他们……你不是来寻我的吗?快走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清荷上前两步,走到凛岳身边,示意他跟上。 “清荷将军……为何?” 凛岳的声音依旧沉稳,像是在问一个友人间随意交流时的普通问题。 “为何吗……” 清荷背对着凛岳,她伸出手接了几滴雨水。 “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必须结束了而已。” 她挥挥手,打开了幻境的入口。 作为锁钥的镇关将军,为了方便守护,真龙命帝自然将锁钥最大祸患,封印玄水鳞君的幻境权限移交了不少给清荷。 她依旧能随手打开真龙命帝留下的幻境,真龙命帝并未对她关上权限。 凛岳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他的身体随着清荷一起投身入被打开的幻境门中,无敌的佚名前辈是绝不会后退的,还会将一切掌控在股掌之间。 有自信扮演这种角色的凛岳,也只是在见到清荷意识到可怖真相时呆愣了一瞬间,随后迅速推理出真相的轮廓。 真龙命帝没有出手,那么意味着清荷的所作所为不仅不会对锁钥造成任何伤害,甚至对全东洲都是有益的。 那么她静静旁观,甚至说不好一手推动着暗处的魍魉教会诱发魍魉疫潮的根本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此大的动作……难不成是为了对付玄水鳞君? 不,绝对不止是玄水鳞君,如果只是玄水鳞君,那么清荷根本没必要放任魍魉教会破坏封印。 凛岳抬起头,穿过那层薄薄的荷枝之后,便是执夷等人正在与玄水鳞君苦战的幻境,黑色的湖水瞬间将两人包围,红色与藕色的真言力量在二人身上泛起,让他们可以自由地走在幽深不见湖底的西陵湖深处。 走在前方的清荷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状态,如同傀儡死物,泛着毫无生机的气息。 但明明那日第一光屏会议上,锁钥将军的笑容依旧是明媚的,透在骨子里的温柔,甚至会小心翼翼地关心她眼中的“后辈”。 凛岳突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想,一个可怕的,等待着验证的猜想。 杨少言的铜钱联络器已经不知道被玄水鳞君还是清荷碎掉,无法联系,在印证猜想之前,他只能与这位明显不对劲的清荷将军一起,继续向着西陵湖的深处走去,先解决另一个危险的存在。 西陵湖底,玄水鳞君封印处。 “执夷!当心!” 赛蕾内拉拉开执夷,用蝴蝶法杖击碎水刃,玄水鳞君身上的金色锁链已经岌岌可危,而黑鱼的身形也变得越来越怪异,巨大的眼睛染上血红,身上腐烂到暴露出大片苍白的枯骨。 “玄水鳞君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变得越来越魍魉怪物了!” 执夷顺着赛蕾内拉的力道躲掉另一片飞驰而来的水刃,猛地看到几乎挣脱掉所有金色锁链的玄水鳞君,几乎怔住。 “……是活性天尊的同化能力……该死的,我知道了,玄水鳞君根本就是因为被活性天尊污染,所以才——” 萧然想再解释几句,却被蜂拥而至的水刃打断,剩下的半句话断在口中,但是另外两个同伴都清楚他的未尽之言。 “所以才被陛下封印。” 赛蕾内拉叹息道。 活性天尊的吞噬条件并不固定。但是当一个人彻底被打倒,支撑精神世界的人性锚点动摇之后,就算是少司命也一定会被活性天尊接机吞噬,身上出现腐化特征,沦为魍魉怪物一员。 “活性天尊真是恶毒……” 执夷咬了咬牙,将一心守护锁钥的少司命污染,动摇祂的精神,让祂成为自己守护之地的最大威胁,如此诛心之举……现在看来,玄水鳞君对真龙命帝的极端恨意也是活性天尊污染的手笔。 执夷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世界上的恶究竟能做出多么可怕的事,少年神情悲悯又严肃:“为了和我们并肩作战过的玄水,也绝对不能让那个完全变成魍魉怪物的东西彻底挣脱锁链,离开西陵湖湖底!” 他的手中泛起蒙上金辉的绿色真言力量,竹棍挥舞过之处留下如同水墨般的同色拖尾幻影。 “那当然了!” 赛蕾内拉应和着响应,萧然已经做出行动,砍飞四散的水刃,冲向玄水鳞君。 玄水鳞君愤怒地挥动巨大鱼尾,活性天尊力量占据上风的怪物此刻已经忘记了收力保护西陵湖畔的锁钥民众,磅礴的水潮翻涌,如今西陵湖上,必然又是可怕的湖潮。 执夷挥手就想调用至高司命命运之轮赠予他的命运之力,来自云上之国,司命故土的云客降临悬海必然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萧然已经准备好用前世的力量来化解这可怕的带有活性天尊魍魉力量腐蚀气息的水潮,就连赛蕾内拉面上也出现了纠结之色。 但是没等他们行动,绽放的荷枝飞速生长,三人偏头看去,清荷将军扔了油纸伞,双手十指相扣放在心前,藕色的真言力量散发着淡淡的光。 “清荷将军……和前辈?!” 三人惊喜地喊道,凛岳站在清荷身旁,向三小只挥了挥手,好像在炫耀自己不负所托,用破纪录的速度请来了锁钥将军。 那潮水如狂龙扫过,但荷枝围成的圈子里却依旧波澜不惊,执夷甚至没有感到自己周身的湖水有任何上下起伏。 如果将视线放到苍穹之上,以玩家的上层叙事者视角俯瞰一切,西陵湖泛起的可怕狂波,在狂风暴雨中袭向湖畔的村镇,却被渺小却柔韧的一片片碧荷死死锁住,不漫过堤坝一步。 这就是镇关将军存在的意义。 此身即为城墙,护卫东洲的城墙。 “清荷——你不过是区区锁钥将军,怎敢拦我——” 玄水鳞君愤怒地怒吼着,被活性天尊魍魉力量污染的祂现在已经完全陷入狂暴。 可怕的威压蔓延至整个西陵湖湖底,真龙命帝留下的最后一截金色锁链彻底碎掉,巨大的腐烂黑鱼于天地倒置般的狂风暴雨中重获自由。 “呜哇!接下来怎么办啊!清荷将军和前辈?!” 执夷被猛烈晃动的湖水搞的上下摇晃好像在坐西洲的过山车一般,分不清方向。 在活性天尊力量的极速蔓延下,玄水鳞君的威压也变得越来越强大。 “怎么办……” 清荷将军平淡地看着那放肆的黑鱼,上前一步,足尖点开藕色的涟漪,用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说: “此身已镇守锁钥一百五十年,于世间屹立一百七十余年,如今危机之际,应当倾尽此身。” 她拔下攒住头发的簪子,一头长发飘逸地随着水流散去,却将簪子对准了自己。 “等等!清荷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执夷茫然,但是他身体条件反射地向前跨去,试图努力移动到清荷将军身边,阻止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清荷将军想要用土地赐福封印玄水鳞君……” 萧然咬了咬牙,土地赐福是镇守一方边区的镇关将军的强大实力依据,是悬海的世界意识陨落前留下的,蕴藏在每一片土地中的力量。 但是同时,也是东洲五大边区,与镇关将军的最后手段。 真龙命帝分身乏术,不可能在可怕的魍魉战争中护住每一个地方,在危机时刻,则由镇关将军来彻底使用足以对抗少司命的,整片土地的力量对敌。 但代价就是,镇关将军的死亡。 历来将军难得善终,正如美人帝王将相,不许人间见白头。 镇关将军因为这一同归于尽的底牌更是如此,在活性天尊进食期期间,山海边关甚至曾经有过四年内换七任镇关将军的可怕频率,被悲悯的诗人感慨:“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 “镇关将军身负土地赐福,以锁钥一地的力量来封印阁下,也不算辱没了阁下的丰功。” “等等——!清荷将军!!” “铿!” 清荷说的很快,她毫不犹豫地握住簪子向着自己刺下,电光火石之际,三人组距离太远,根本拦不住清荷想要自尽封印玄水鳞君的动作,只有站在旁边的凛岳来得及用红黑色的长枪,猛地挑飞了那只素雅的荷花长簪。 为了阻止清荷的自杀行为,这还是凛岳第一次祭出自己的真言武器——全息账号绑定的内测武器【麒麟骨】,与技能组一样,都是在腐化麒麟副本所得。 麒麟骨长枪挑飞那簪子后便被凛岳收起,如今形式混乱,三小只未必能把他的真言武器看清楚,就算看清楚了,也只会更方便之后他揭露玉门将军的马甲而已,左右没有损失。 “麒麟的祝福者这是何意?” 清荷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好似失去了任何情绪。 但是周围颤抖的荷枝却暴露了她内心并不平静。 “在下只是觉得,也许我们可以用更小的代价来结束这一切。” 凛岳叹了口气,看到与腐化麒麟副本中,被活性天尊污染的麒麟如出一辙的玄水鳞君,凛岳已经心里明白了大半。他上前两步,走到清荷前方,向着疯狂的玄水鳞君开口: “鳞君,恕在下冒昧,不知鳞君有没有注意到……那山峦之上诞生细菌的雏形,在被司命诞生的余威扫过后,究竟去了哪里?” 他的声音不大,就是正常的音量,但是偏偏在沸腾的西陵湖中如同冰雪般让人沉静,听得极为清楚。 33人囚于池 “细菌……?” 比凛岳想象的效果还要好, 疯狂的少司命玄水鳞君在听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顿住,像是被引发最深处的,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是什么……细菌……对,在军镇彻底被摧毁前, 军镇旁的山冈上, 似乎确实有着那么一只由魍魉怪物融合形成的巨大眼睛。 对,就是因为那只眼睛, 军镇队长陈简才会选择献祭, 期以这只细菌自己沉入湖底。 但是……那只眼睛去哪儿了呢? 没有成形的细菌,与它的“培养皿”, 最后去哪儿了呢? 祂记得……那时候自己刚刚登临司命, 只是随手重伤了那只造成锁钥军镇危机的细菌,但是后者绝对没有死亡。 祂应该记得的。 祂为什么会忽视这么严重的东西? 玄水鳞君因为自己从未意识到的可怕漏洞一时陷入呆愣, 就连西陵湖上瓢泼的大雨与湖潮, 都刹那停息一瞬。 有机会! 凛岳猛地抬头, 红色的火光燃成书法字符,那是蕴含着麒麟力量的真言字符——最主要的真言使用手段, 边缘闪着耀眼的辉光,打入玄水鳞君巨大的鱼躯。 那是从腐化麒麟副本那里得到的麒麟真言技能组的核心技能——【吉光片羽】。 内测时游戏里少见的传说级技能,只有操作高超单人通过腐化麒麟副本的玩家才可以获得技能胚, 凛岳又下了番心思专门制定技能组培养思路,最终才确立的解控技能。 作为传说级技能, 它的效果很简单, 也很单纯, 就是解控,极致的解控,驱散一切负面效果的解控。 其中, 自然也包括活性天尊的同化污染。 在游戏中,源自活性天尊的力量散佚在悬海世界的各处,吞噬各种有机存在化为魍魉怪物,就算是玩家在与魍魉怪物战斗时走位稍微粗心就有可能沾染上活性天尊的力量,陷入污染混乱状态,增加攻击力的同时,向着所有人无差别攻击。 好多队伍在副本里明明已经打倒了bss,却被主c一个污染作用下的大招秒杀,只能在世界频道哭着喊着组队重开。 从魔化麒麟副本里得到的技能【吉光片羽】,应该是整个游戏中针对活性天尊污染最方便好用的技能,可以瞬间群体驱散,就算凛岳公测后玩的散人大号与燕功卫不是同一赛道,也没少在论坛看到强度党们对技能【吉光片羽】的疯狂追捧。 在游戏世界的世界观设定里,麒麟的力量可以帮各位真言拥有者稳定自己的人性锚点,当锚点动摇的时候,人类自己便会被从活性天尊深处延伸的力量吞噬,变成与魍魉怪物一样的怪物,这是活性天尊对这个世界污染的外在表现之一。 当游戏世界化为真实,对于这些很容易被活性天尊拉入疯狂状态的真言拥有者,麒麟这个技能就像是一群哨兵里的唯一向导,精神梳理一梳理一个准。 玄水鳞君很快就从怔然中反应过来,混沌的思绪乱七八糟的叠在腐化的身体里,祂想要去理解什么,明白什么,却只觉得面前的黑笠猎人如此碍眼。 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怔住,也不知道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真言字符究竟是何物,在污染的修正下,祂只感到愤怒。 “呵,只会藏头露尾的宵小鼠辈。” 玄水鳞君看着与祂巨大神躯相比几乎称得上沧海一粟的黑笠猎人,发出嬉笑的嘲讽。 不管刚刚的真言字符是什么,都无法伤到祂分毫,此身是为毁灭真龙命帝而存在,怎么可能被渺小之人伤到。 “三。” 但面对玄水鳞君的嘲讽,凛岳只是手握着一簇在湖水中奋力燃烧的火焰,随手一挥,一把由火焰燃烧而成的长枪在他手中出现,挡下了沸腾的水波湖潮。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润平和,仿佛就算是玄水鳞君,也不过只是可以轻而易举解决掉的小事。 在他身后的清荷叹了口气,蜿蜒的荷花生长绽放,将死死抵抗着威压的主角团,以及整个西陵湖护住。 “二。” 火焰的,夺目的红在凛岳周身闪烁着,黑色的水潮向着他的斗笠攻去,似乎想要夺走他的伪装。 “滑不溜秋的家伙,藏头宵小,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无数的黑色水流化为触手向着凛岳纠缠而去,顷刻间击打在一起,水花四射之下,凛岳的身影已经不见。 “前辈?!” 萧然几人想冲过去帮忙,却被清荷放出的荷枝拦住,不能动弹。 斗笠上的黑纱离开主人之后被湖水瞬间浸透,飘飘呼呼地顺着水流的方向向着另一方浮去,在水波与火焰的明灭中,萧然等人止住了呼吸。 只见因为玄水鳞君攻击水刃过于密不透风,而不得已被掀翻斗笠的凛岳一直掩饰的面容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个鬼啊! 执夷看着斗笠之下的颇为滑稽的鱼脸面具,那是民间话剧里扮演玄水鳞君用的神话脸谱面具,心里发誓这绝对是前辈故意所为,专门用来气玄水鳞君的吧? 而且这个面具的质量并非专业的戏曲脸谱,怎么看怎么都是从某个太学的搞笑戏剧社团里捞出来的小品道具吧? 萧然手里的绣春刀差点掉到湖底,赛蕾内拉嘴巴也张成形,嘴里念叨着:“原来这就是魍魉猎人的企业文化……” 就连自己状况明显不对劲的清荷将军,也眉角微微抽搐,不知作何反应。 本以为这位麒麟祝福拥有者是非常稳重心机的角色,没想到……心态意外的年轻。 “一。” 凛岳一向无所谓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风评,他正庆幸多亏自己留了个心眼,正好背包里有游戏官方玩梗出的脸谱面具道具,在斗笠被掀走之前给自己又加了一层掩盖。 被其他人觉得自己是个逗比,总比自己顶着一张玉门将军的脸和清荷尴尬的说“hi~”要好得多。 “竖,竖子尔——” 玄水鳞君见对方斗笠下居然是造型滑稽的鱼头头套,瞬间觉得凛岳大抵是在羞辱祂,人性占比瞬间上升,张口就想大骂。 可惜祂还没来得及骂出口,《苒苒物华休》中数一数二的神技【吉光片羽】的技能效果便随着凛岳的倒计时结束彻底生效。 “铿——” 幽远广大的编钟声刹那轰鸣,真言字符纹路在玄水鳞君的的每一片鳞片下亮起,消弭对抗着活性天尊同化能力对玄水鳞君精神的影响。 “看看真相吧……玄水。” 黑红衣猎人衣袍翻飞,鱼头套下的淡蓝色眼眸中浮现一丝不忍。 “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他的声音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也该结束了……” 玄水鳞君身上的腐化在缓缓褪去,在他蓝色的眸子里,凛岳的声音似乎与某个悠远的声音重合。 记忆中降临在他面前的,披着金光的人影背后有金龙腾飞,玄水鳞君怔怔地看着无数行书字符流转的【吉光片羽】技能光效,过去已经被消磨在记忆中的场景重现在他的面前,清清楚楚。 已经被玄水鳞君挣脱的,真龙命帝布下的幻境再次展开。 七百年前,第二次活性天尊进食期末,从未有过的疯狂魍魉疫潮向着锁钥袭来,那是就连真龙命帝都要感到棘手的灾难,偏偏东洲的大司命真龙命帝,在那时被活性天尊属下的细菌——代号【女仆】缠住,无法第一时间赶来支援。 那是前不见古,后不见来的可怕攻势,天地在刹那间都被魍魉疫潮染为纯粹的黑色,铺天盖地的魍魉怪物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 但没有人退缩。 锁钥防御工程驻守的无数义士冲锋,提戈,架枪,用血肉堆成一座座长城,每个军镇外堆叠的被杀死的魍魉怪物残余星沙深达几十米,悲鸣的呼号与喊杀声响彻黑色的天际。 玄水鳞君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魍魉怪物,但他依旧阻止不了摧枯拉朽的魍魉疫潮,随着魍魉怪物席卷而来的除了战斗与伤口,还有无孔不入的疫病。 真龙命帝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见到站在一片星沙之中,濒临失去精神锚点的玄水鳞君。 精神锚点是司命处于稳定状态的基础,就算强大如司命们,也需要人性的锚点,在真言的力量中稳固自己的精神,自己的存在。 与芸芸众生之一的真言拥有者一样,这一锚点一旦崩溃,祂们便会迅速陷入疯狂,不是被活性天尊趁机同化,成为祂的一部分,就是被己方势力兼并真言力量就此消失。 真龙命帝一眼看出,他诞生于硝烟战火之中的年轻同僚,已经陷入了精神锚点崩溃。 祂最好的选择,就是在此刻吞并祂的权柄,防止水的概念被活性天尊吞噬。 真龙命帝一步一步走向跪倒在地的玄水鳞君,后者无神地看着地表黑色的星沙,像是一具木偶。 只有周围翻涌的,几乎化为实体的可怕水波,昭示着这位少司命是多么的危险。 祂又一次失去了祂守护的人们。 信仰玄水鳞君的军镇,在那一场战争之中,尽数湮灭为黑色的粘液,肩负守护职责的司命拼命伸手,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因为他们面对的不仅仅是可怕的疫潮,还有山冈上,被玄水诞生时重创藏匿,如今又以难以想象速度卷土重来,迅速孵化诞生的新生细菌。 而新生的少司命玄水鳞君与细菌对战已经竭尽全力,无法分出一丝一毫的力量,去救那些在战场上苦苦挣扎的信众同袍。 真龙命帝向前走了两步,金色的龙光环绕在周围的土地上,将那些活性天尊力量留下的腐蚀气息尽数拔除。 “该结束了……” 真龙命帝发出悲叹般的声音,他走到玄水鳞君的面前,却看到了对方已经腐化的一只手。 柔和的金光想要安抚年轻的司命,但细菌并未被玄水杀死,它顽强的生命力缠上年轻司命的身体,如同病毒般侵入祂的存在,将一切污染破坏。 而玄水鳞君因为军镇全灭而产生的精神动摇,更让细菌的入侵轻而易举。 难耐的沉默在幻境中蔓延,玄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动弹,如果不是周围翻涌的水波,没人会认为祂是随时可以摧毁锁钥的定时炸弹。 真龙命帝没有沉默太久,祂只是看着僵硬如雕塑般的玄水。 在成为司命前,那是祂的燕功卫军士,是在西陵湖边意气风发大言不惭的年轻司命,是肩负起司命一职时庄而重之向祂承诺必不负所托的玄水鳞君。 可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样子。 他该感到惋惜的。 “……玄水鳞君失去了精神锚点。” 真龙命帝隐匿在金光中,像是在喃喃自语。 祂的声音散落在荒芜的战场上,如新雪般瞬间融化,不知踪迹。 但萧然几人都看到了,这位东洲最高主宰接下来的动作。 金色的龙影盘踞,真龙命帝将木然的玄水鳞君封印入祂诞生的本源力量西陵湖,然后,动手修改了后者的认知,制造了倒映过去美好记忆的幻境,当做玄水鳞君的安眠之所。 既然这位同僚失去了锚点,那就给祂一个锚点,让他恨自己吧。 至少这样,还能保留一部分意识,守住玄水的权柄,不会因为精神锚点崩塌而彻底消散,平白增长活性天尊的权柄,引发悬海的动荡。 龙影扭曲了一切玄水脑海中的记忆,最初的恨意被真龙命帝亲自种下。 “记着这份恨意吧,就在这样靠着这份恨意存在下去,不要活着,也不要死去。” 真龙命帝吐出冰冷的话语,就这样为玄水鳞君宣判了往后七百年的岁月,于是七百年过去,玄水鳞君在真龙命帝勾勒的美妙梦境中活着,恍惚间自己并未成为什么司命,依旧是那个年轻的军镇驻守燕功卫而已。 直到近日因为魍魉教会人员潜入锁钥西陵湖,通过活性天尊的力量破坏了幻境,让被污染的玄水鳞君从美梦中醒来,对真龙命帝的恨意达到巅峰。 被活性天尊污染的玄水鳞君本应被真龙命帝直接诛杀,吞噬真言力量,以保证后者不成为活性天尊的一部分。 但是真龙命帝没有杀了玄水,反而为祂编制了无尽的美梦。 只是……依旧是鱼困于池,人囚于市。 34清荷的异常 “哈哈哈——” 认知恢复的玄水鳞君发出无法形容情绪的笑声。 悲痛, 不可置信,自我厌弃……无数的情绪堆叠在一起,几乎要将一位少司命活生生压垮。 “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已经被活性天尊的细菌侵蚀……” “看看现在的你吧。” 凛岳摇了摇头, 真情实感地感到惋惜, 为了自己放完技能之后已经变成空条的能量蓝条,也为了玄水鳞君的悲哀。 “你已经开始腐化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玄水鳞君已经腐化露出森森白骨的身躯上, 露出不易察觉的些许哀伤。 “与魍魉怪物战斗了那么久, 你明明知道这是病入膏肓的症状。” 活性天尊有着污染的力量,在外显示的形式便是疾痛。 也许是肺疾, 也许是胃疾, 也许是身体的伤痕, 不论是何种形式的疾痛,到最后无法挽回的时候, 都会变成反映在身体上的腐化。 一旦有了腐化的现象,那么也就说明,这个人的精神已经崩溃,无法支撑着他继续与活性天尊对抗下去, 反而投入活性天尊的怀抱,就连死去的魂灵也化为同袍们的敌人。 “腐化……腐化?……” 玄水鳞君怔怔地看着自己已经化为白骨的鱼尾, 第一次开始动摇。 “我不信……我是谁……对了, 我是谁……” 因为记忆冲击陷入混乱的玄水喃喃着,一直坚定的东西被面前的猎人骤然击碎,混乱的记忆相互吞噬着交杂在一起,让祂不免地陷入混乱。 “玄水!你小子又训练偷懒,连热戈偃枪都打不准,要是魍魉疫潮来了怎么办?!” 军镇队长陈简的身影滑过, 向祂气冲冲地举起了拳头。 “玄水!你小子!注意安全!” “玄水!魍魉疫潮来了……走!我们一起上!” 在浸满眼睛的血色中,军镇队长的身影倒下,从那之后,他便从人,成为司命。 “湖神大人……庇护这战争赶快结束吧……” “湖神大人——保佑我的爱人能完整回来——” “湖神大人,希望锁钥可以永远繁荣下去……” “湖神大人。” 千千万万个声音汇集在一起,无论是玄水的战友还是玄水鳞君的信徒。 它们凝聚为泛着金光的龙影,而真龙命帝无悲无喜地开口:“该结束了。” “该结束了,醒醒吧,湖神大人!” 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清明,玄水鳞君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一切,麒麟温暖的气息笼罩着祂,让祂找回了片刻自我,真龙命帝留下的幻境变为金色的鳞片蔓延到祂的身体之上,化为锁链将祂重新禁锢。 但是这次祂没有再狂怒般的挣扎,反而温顺地,顺着那并不强大的力量,重新沉入梦乡。 原来是这样啊…… 玄水鳞君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真龙命帝并没有放弃锁钥,只是被细菌缠住,无法前来。 玄水鳞君不能死去,活性天尊已经吃掉了许多司命的权柄,变得越来越强大,祂们不能再将新的权柄拱手奉上。 于是在最后的最后,真龙命帝甚至算得上温柔地将给了祂一场梦境,梦里有陈简,有未被破坏的军镇,有美好的一切……真龙命帝让祂在美梦里永远活着,直到活性天尊的腐化被司命强大的生命力吞噬抹消。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黑鱼随着金色锁链向着湖底深处沉去,祂不再睁开双眼,仿佛已经陷入酣眠。 只有被荷枝护住的五人,静静地,静静地看着刚刚还掀起湖潮,闹得西陵湖翻天覆地的黑鱼,就这样被历史的真相阻止,自己选择了重新囚禁自己。 湖底重新归于平静,只有由水流聚拢而成的漩涡依旧静静在荷枝下旋转着——西陵湖的封印已经彻底被破坏,只剩下了幻境,无法自主关闭。 “结,结束了?玄水他……” 执夷结结巴巴地开口,他看向凛岳,试图从前辈口中得到答案。 其实他还想问一个问题,但是那个问题无论前辈如何作答,都细思极恐。 ……封印玄水鳞君的幻境,正是玄水鳞君最美好记忆的样子,身为无感无情大司命的真龙命帝……真的无感无情吗? “司命级别的存在拥有可怕的再生能力,也许再过百年,就算是活性天尊创造的细菌的污染,玄水鳞君也能战胜,重新恢复正常吧。” 凛岳摇摇头,只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复。 游戏中的文本与此相关的解释并不多,他也只能大概推测。 司命毕竟是已经将真言转化为权柄的存在,某种意义上玄水鳞君就是“水”这一概念的一部分,只要悬海依旧有水流奔涌,玄水鳞君也不会真正死亡,随时可以归来。 可惜因为活性天尊的存在,玄水鳞君一死,无处不在的活性天尊的力量便会顷刻将祂的权柄吞噬,据为己有。 所以真龙命帝甚至不能给自己的同僚一个痛快,只能让祂半死不活地沉没在西陵湖底。 在湖底的空间,寂静蔓延在每一个角落,每个人都因为面前的一切而感到心思沉重,在难以忍受的安静中,背对着所有人的凛岳已经重新戴上他的黑色斗笠,将戏曲面具盖在神秘莫测的黑纱之下,他转身,正了正自己的斗笠,突兀地开口。 “我是不知道,原来一切的始作俑者,居然是清荷将军。” 年轻猎人温和的声音却如同平地起惊雷般炸开,萧然三人猛地看向清荷和凛岳,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非常靠谱的佚名前辈为什么突然向着刚刚战斗中护住整个西陵湖的清荷将军发难。 “佚名先生何出此言?我可已经解释过。” “当然,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以一种兵行险招的方式引出并根除锁钥的魍魉教会,恐怕现在对真龙命帝留下封印出手的那几个魍魉教会成员,已经被事务府的人,以及杨少言他们顺藤摸瓜找到锁钥教会总部了吧?” 凛岳耸了耸肩,却突然话锋一转。 “你确实没想过伤害任何人,因为你的目的只不过是借少司命玄水鳞君的恨意,杀掉自己而已。”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多谢几位少侠的助力,请几位少侠移步吧。” 清荷板着脸生硬地打断凛岳的话,她抬起手,荷枝生长而成的空间门扉背后黑色的湖水被置换为西陵湖青草盈盈的湖岸。 “唉?可是——” 执夷想继续开口,但是却被赛蕾内拉拉住,摇了摇头。 任凭锁钥催促,三个少年都呆在原地,没有动弹。 “清荷将军……你的确想过死亡,但是现在的你,并不正常。” 因为清荷的反应而彻底确认自己想法的凛岳叹了口气,不顾清荷越来越凛冽的神情,继续说了下去。 “清荷,你被魍魉教会魇住了。” 清荷故意让魍魉教会与不知秋基金会得逞,但是却将锁钥护的好好的,经历两次小型疫潮和一次西陵湖事件都奇迹般没有半分伤亡——因为她只是想借玄水鳞君之手杀死自己。 “不要信口胡言,佚名先生。” 清荷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平稳心情,她看了眼不远处的漩涡,不再多话,直直向着漩涡走去。 荷枝蜿蜒成桥梁,将她拉入漩涡之中,但她低估了凛岳为了完成剧本任务的决心。 在她以无人反应过来的速度跳入漩涡之时,燃烧的火光也随着她一同,坠入西陵湖最深的地方——玄水鳞君的封印之地。 因为魍魉教会影响,而变得对任何事都极为淡漠的清荷,第一次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夸张神色。 “前辈!清荷将军——!” 三人组连忙追过去,探头看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两个让人安心的前辈们已经在漩涡深处变得渺小的身影。 漩涡之下,由水波组成的空间之中,玄水鳞君沉眠处之上,清荷与追着她赶到的凛岳对峙着,秀眉皱在一起。 “玄水鳞君的封印已经破损,需要镇关将军借土地赐福之力重新镇压,佚名先生为何如此固执追来?” “嗯……也许我只是不想看到荷花枯萎,不想看到一位镇关将军最终如此离开。” 凛岳抱臂,隐藏在黑色斗笠之下的眼睛看向清荷,这位锁钥将军对死亡实在是过于执着,就算玄水鳞君被他用【吉光片羽】这个开挂技能勉强解决,也依旧找到了需要她来牺牲的地方。 真龙命帝留下的封印已经完全破损,现在的玄水鳞君可以控制住自己,让自己沉入幻境,但之后呢? 魍魉教会与不知秋基金会狡猾异常,没人敢保证,今天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对于清荷这位责任感极强的锁钥将军来说,玄水鳞君的封印必须被修复。 可是…… 凛岳的目光停留在锁钥将军几乎已经开始发黑的发尾,叹了口气。 那是魍魉力量的侵蚀。 魍魉教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精神上的污染种植在了清荷的身上,虽然程度很轻,但是仍然放大了清荷内心深处某些曾经存在过的情绪。 原来如此,这就是之前版本pv里清荷将军身后出现木偶丝线的原因。 被魍魉力量污染的将军,固执的做出想要自尽的,不由自主的行为,怎么不算是被操控呢? 只不过作为东洲的镇关将军,清荷就算被轻度污染,也将利刃对准了自己,甚至在布局的过程中,没有忘记护住每一个无辜之人。 “你如果真的想要魂归太山府,等你状态正常之后自己做出选择,我不会拦你,但是现在不行。” 凛岳声音越来越严肃。 他愿意给予每一个人选择的权利,毕竟他的说教并不能决定任何东西,清荷将军这样的人也并不需要居高临下的同情与指导。 但是,那必须是真正的,对方自己在正常状态下做出的选择,才作的了数。 “哈哈,” 清荷像是放弃了继续掩盖,凛岳已经将话说的非常明白,她也没必要继续固执下去,她笑了两声,表情苦涩。 “镇关将军,什么镇关将军——我这个人什么也不是,不是战斗的剑,也不是守护的墙,只是回声,空响,与遗忘。” 一个人能感知的情绪敏感度是确定的。 换句话说,当她温柔到深切地为喜悦而快乐时,悲伤的种子也会深深扎根在她的骨髓里。 清荷因为真言能力偏向精神系,本来情绪敏感度就高,但偏偏岁月并不放过她。 一百五十年来,锁钥承平,天灾退灭,万物生灵。 但是这一百五十年的和平背后,究竟是多少的血泪与枯骨,只有清荷自己知道。 一百五十年,清荷已经在镇关将军的位置上坐一百五十年。 现在她不想撑了。 毕竟她明明,一开始,只是一个西陵湖画舫上的普通舞师而已。 锁钥的前任将军英姿飒爽,两把双剑荡涤四方,不知摧毁了多少魍魉怪物的阴谋凶行。 但那位前任将军却有着一个爱好。 在西陵湖画舫观赏舞蹈演出。 也正是在一次没什么特殊之处的普通演出演出中,锁钥将军认识了画舫舞团里的新人清荷。 一个年轻,活泼,却坚韧不拔的少女。一个拥有着,和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前任锁钥将军一样坚毅眼神的少女。 “小姑娘,相信你自己,你可以的。” 记忆中前任锁钥将军眉眼温柔地握住少女的手,女人温婉大方,像是中古代的典雅大家闺秀,让毛毛躁躁刚从画舫上摔了一跤的清荷自惭形秽。 那时候她还不是享有盛名的舞剑仙荷姬,也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洲镇关将军。 只是西陵画舫上,最普普通通的,一位对艺术醉心的舞蹈爱好者。 可当时的锁钥将军却力排众议,执意选择年轻的清荷成为她的徒弟,帮她掌控自己的真言能力,并且授她以剑器。 “清荷,你的舞里有西陵湖的风与月色,真言能力也几位独特,要不要跟我去事务府,当我的徒弟?” “可,可我只是一位舞师,怎能成为将军的弟子……” “舞和武是共通的,也许……你可以试试我的武器。” 笑眯眯的前任锁钥将军将自己从不离身的两把精致的剑器之一交到清荷的手里,她看到小姑娘的眼睛teng地亮了起来,像是看到觊觎已久的瑰宝。 35人间冷暖各自知 “在前任将军身边生活的日子, 是我最快乐的日子。” 清荷捂住胸口,声音淡淡的像是西陵湖的荷香。 在那些青涩的几乎已经褪色的岁月里,她欢天喜地地应下锁钥将军的邀请, 从此成为前任将军身边总是围着的小尾巴。 “将军将军,你也很喜欢《西陵月》这支舞曲吧?能分享分享高清资源吗?” “将军将军, 剑器好难啊, 我又被划伤了呜呜呜!将军帮我看看!” “将军——!我要吃酒酿小圆子!昨天事务府食堂做的那种!” …… 无论她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温柔的前任锁钥将军也只是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然后一一应允。 那种温柔与宠溺不像师父,不像朋友, 倒像是……母亲。 7岁时为了救下清荷, 而死于疫潮的, 她的母亲。 看着因为疫潮灾祸而头疼的前任锁钥将军,清荷心想: 就算是为了锁钥将军, 为了母亲,她也一定要学好剑器, 不仅成为一名优秀的舞师,她也要成为一名强大的战士。 她讨厌打打杀杀, 但是她愿意为了更多的人不必去面对这一切而拿起长剑, 走上战场。 在少女做出决定蜕变的那一晚,锁钥远处的幽深海洋深处, 有巨大的阴影正在蠕动, 浮现。 第四次进食期, 开始了。 后面的事, 不用清荷细细说,凛岳也清楚,西陵画舫日常副本中掉落的近战门派装备【西陵旧舞】套装就是讲的这时候的故事。 第四次进食期, 锁钥将军战死于魍魉大军之中,诛杀两位未成形的细菌雏形,奠定了锁钥边区在第四次进食期中的胜利。 悬海世界本来就不是什么美好的世界,埋葬于这片悬浮大陆之上的白骨太多太多,对于玩家来说,前任锁钥将军的故事只不过是青史上的一笔,考据党手下随意打出的一句话而已。 但是对于清荷来说,那是她一百五十年前历历在目的亲身经历。 “那一天的记忆在我脑海里已经不太清楚了,我只知道夹杂着死去魍魉怪物星沙的疫雨下的很冷,地上全是斑驳的水洼,与同袍的血。” 清荷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魍魉教会的污染让她说起自己的故事也像是在讲述别人的经历。 那天她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满目的红色,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身体可以残破成这样。 被细菌殊死搏斗污染的前任锁钥将军漂亮的面容被腐化破坏,只有那双眼睛依旧的温柔,看着清荷,像是无声的鼓励。 即使腐化,前任锁钥将军的身形也依旧美丽。 她高傲地,温柔地,美丽地,倒在战场之上。 “成为锁钥的将军吧,清荷,你一直知道……我培养你的目的。” “清荷……你——要勇敢的像我一样。” 锁钥将军说完这声很轻的遗言后,便化为星沙散去,出现腐化症状的她已经不算是人类,就算是死亡也留不下尸体,只能和那样魍魉怪物一起散去。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我会当的,会尽全力的,你能不能,呜……” 清荷跪在泥泞的战场上,她伸手想要抓住锁钥将军散去的星沙,却什么也没能抓住。 “能不能回来……我新编的舞曲,你还没看呢。” 清荷几乎想要就这样在战场上缩成一团,和散去的锁钥将军一起永远留在这里,但无边的狂野平原之上,魍魉怪物还在不断生长蔓延。 她感觉天都塌了,可是天是不能塌的。 清荷感到自己似乎一瞬间长大了,她不想长大,但大部分人都不想长大,只不过,他们怎么也找不到把他们当孩子的人了。 她甚至没有时间悲伤——那是战争结束之后活下来的人才能做的事情。 那时的她只有一个选择。 站起来,握住牺牲的锁钥将军亲自交给她的剑器,跟着身旁的同袍,继续杀敌。 于是此后,因为那一句:“要勇敢的像我”,清荷从一位舞师少女,剥尽骨血蜕变为镇守一方安宁的镇关将军。 前任锁钥将军镇守锁钥一百一十年,创下镇关将军中的记录,而清荷做到了青出于蓝,她咬牙坚持着,想着那句话,硬生生熬过了一百五十春秋,成为镇关将军中的最长寿者。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一百五十年,哈哈哈,一百五十年了,你知道我送走了多少人了吗?” 清荷猛地转身,那双不再温柔,充满厌倦的眼睛死死看向凛岳。 担负起东洲五大边区之一,成为锁钥将军的清荷意识到,亦师亦友的前任锁钥将军的牺牲,只是一个开始。 “你知道我的副将吗?她是和我多么像的一个女孩,却在数十年前,也因为这些该死的魍魉怪物死在我怀里……” 清荷捂住胸口,声音变得开始颤抖。 剑门玉门,山海居庸四边区皆有副将,但是唯独锁钥边区副将一职已经空悬数十年。 因为清荷曾经选定的副将,早已因为一次小型的疫潮中保护民众撤退而死。 而锁钥青黄不接,根本找不到下一个成长到可以担当副将之责的人。 于是清荷一个人,站在锁钥边区的最高处,孤独又痛苦地,俯瞰着身边人的来来往往,聚合离散。 “一百五十年了,我已经因为老师的那句话,坚持了一百五十年了,也算尽了我自己的职责,现在,我只是想要休息一下,你又有什么立场来阻止我?” 清荷手中凝聚出一把锋利的简朴剑器,上面的莲纹绽放的清晰。 那是前任锁钥将军的武器,当然,也是现在的清荷的武器。 这就是要兵戈相向的意思了。 凛岳在斗笠下开始暗暗叫苦。 天地良心,他现在只是个82级的路人,让满级之上的镇关将军出手,他血量过不了一个回合就能蹦迪到0。 但是为了完成喜君的任务,让尽可能更多的人活下来,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别的东西,他必须把清荷救下来。 早知道应该把君荧叫来,谁家好人进副本不带奶妈。 凛岳心里各种吐槽,但是面上却依旧沉稳,火焰凝成的长枪在身后挽了个枪花,表示自己乐意奉陪的态度。 “立场嘛……你就当我是路见不平偏要多管闲事的闲人吧。” 凛岳摇摇头,黑色斗笠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 ,如同水墨般的画。 “清荷,或许现在这种状态的你意识不到,但是我,甚至那几个少年,都知道该如何做。” 清荷发出一声冷笑:“人间冷暖各自知,那你赌一把吧,赌一赌,那几个孩子会不会因为我而跳下来。” 被魍魉力量污染的清荷对凛岳口中的所谓“人情”嗤之以鼻。 “离开的门已经为他们打开,傻子才会放弃自己与同伴们的性命不管,追到封印深处,为了救我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荷枝开始在凛岳身边疯狂生长,凛岳没有遵从身体的第一反应躲开,而是呆在原地,看着清荷,发出无奈的叹息。 “你还是不够了解执夷他们啊……” “活性天尊进食期在即,那几个少年是陛下的一步棋,他们很聪明,不会不识时务的。” 清荷同样摇了摇头,荷枝已经开始生长为封印玄水鳞君的真言阵法,她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向凛岳。 这个被麒麟承认的人,居然如此天真,还真是让人意外的紧。 “别着急啊,清荷将军。” 凛岳微微抬头,在他们头顶上旋转的漩涡深处,一抹金光闪烁而来。 “你看,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吗?” 漩涡深处,越来越明亮的金光像是西洲传说故事中从天而降的神启,三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从高空坠落,在即将四仰八叉掉在地上之前,赛蕾内拉握住了她的法杖,静做祈祷。 深蓝色的蝶风刹那吹起,将从高处坠落的冲击力彻底抵消,在半空中静滞一瞬间。 随后,《苒苒物华休》主角团三人轻松从容落地,倒是有了几分少年成长后的帅气。 凛岳松了一口气,主角团终于到达战场了。 “清荷将军!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尤其是不要在这种时候,在自己无法对自己意识做主的时候放弃啊!死亡可是很疼的啊!” 帅不过三秒,执夷的黑色熊猫耳朵在看到凛岳与清荷后猛地抖了抖,随后和赛蕾内拉一个滑铲冲过去,一左一右抱住了清荷将军的腰,大声喊着。 他看到了清荷将军发尾不自然的黑色,那显然是活性天尊魍魉力量的污染,连忙不管不顾地先拦住再说。 “就是啊清荷将军!” 赛蕾内拉在一边帮腔。 凛岳:……原来重点是疼吗? 清荷没见过这么动作夸张的小辈,无语地抵住执夷和赛蕾内拉的脑袋:“少侠们……先放开。” “不行!” 两个脱线鬼这次倒是回答的爽快。 “放开了清荷将军你会再找机会……反正绝对不行!” 执夷和赛蕾内拉的双重奏吵得脑子发疼,她猛地抬头看向前面靠着火焰长枪,假装自己没看见这边纠纷的凛岳,露出讽刺的笑容。 “没想到佚名先生真是料事如神,这世界上还有多管闲事的……傻孩子。” 她虽然面容不屑,但是语调却很温柔。 “不过,就算加上你们三个,也根本拦不住我。” 勾画着的荷枝在一瞬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重叠,真言字符阵法一瞬间成型,无数漂亮的行楷字符光影在众人脚下闪烁,凝固定型, 封印玄水鳞君的,真龙命帝的阵法正在被迅速重塑,但是那是大司命绘制的阵法,清荷想要以人类之身完成复刻,必然要动用最后的土地赐福,献出自己的生命。 凛岳感到自己大脑发疼,他现在的蓝条已经清零,这个账号又没有什么恢复蓝条的技能和道具,想要拦下清荷,现在只有一种选择了。 “别!清荷前辈!你一定,一定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见过,还有好吃的好玩的没有体验过,不要这么决绝地做出选择啊!” 执夷与赛蕾内拉被锁钥将军随手震开,他大喊着试图改变对方的决意,但毫无办法。 三。 凛岳周身重新亮起真言书法字符,在心底再次倒数。 萧然刚刚扶住被震飞的赛蕾内拉,执夷在后退中身后泛起绿金色的竹叶光影,勉强稳住身形,他瞬间意识到这是前辈在使用某种真言能力的前兆。 之前在面对玄水鳞君的时候,前辈也是用这种方式,使玄水鳞君恢复清明。 深陷最深度污染腐化的少司命都能救回,只是被魍魉力量轻度影响的清荷将军,应该更不在话下。 于是他没有后退,与萧然和赛蕾内拉并肩站在一起,反而充向前,引走了清荷的注意力。 “别再向前了,少侠。” 清荷站在荷枝组成的真言阵法的最中间,有无数字符环绕而成字符链,围着她旋转。 能力波凝聚成的风将女人的头发吹起,清荷激奋的面容上,此刻居然出现了几分平静。 “很危险的,你们的路还有很远,要好好走下去才行。” 她说完这句告诫,便转过身,不再看身后的三个少年。 二。 凛岳心底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但是……清荷将军——” 执夷依旧顶着狂风和能量威压,踉踉跄跄地向着清荷的方向走去。 “但是清荷将军,我做不到,做不到就这样看着你走向不必要的末路——” 他用尽全力大喊着: “锁钥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您回去啊!” 事务府中全心全意信赖着清荷的士官,清荷说一不二的锁钥燕功卫,以及随便一个锁钥路人谈起清荷将军的得意之情。 “我们的将军厉害着呢!那可是清荷将军,有清荷将军在,就算是小型疫潮又怎么样?” 清荷将军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好人,怎么就非要走到这种地步了呢? 她是个好人,是必须要救的好人。 执夷的声音带着不甘与不屈的执着,明明白白地告诉清荷,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放弃救一个不该死去的人。 “傻……孩子……” 荷枝迅速生长,阵法已经开始运行。 清荷的面容几乎模糊在阵法启动的光影之中,她最后看了向她跑来的执夷一眼,仿佛看到了当年跌跌撞撞冲向浴血倒下的前任锁钥将军的自己。 只是对不起,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其他的事了,只好让执夷这个真龙命帝口中“最特殊”的孩子辛苦一下。 再见了。 她最后默念着告别,让自己沉入荷枝之中。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精致,凝固,这方空间中,有人倒下,有人伸出手,有人哭喊着,有人顽强地向前走。 万籁俱寂的那一刹那,只有一个温和轻巧的声音响起。 “一。” 凛岳下定了决心,游戏账号面板上的红条在一瞬间只剩下一半,他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过,也许是为了优化游戏体验,【吉光片羽】这个技能在蓝条空掉后,技能拥有者依旧可以通过燃烧掉自己50%血条的代价,来无蓝使用。 “你不会死的,因为还有着这么多人,想让你活下去。” 黑色斗笠遮住面容的猎人坚定地说,黑色的斗笠被冲击掀开一角,只在一瞬间露出年轻人的下半张脸。 【吉光片羽】发挥作用的一瞬间,凛岳冲上前去,用火焰长□□断了清荷与真言阵法之间的连接。 这位坚韧将军走过的路与片段通过【吉光片羽】这个技能感同身受般传导到凛岳的脑海,让他的意志越发坚定。 无论世界观如何残酷,总有些人,不至于落到如今的结局。 36夏蝉冬雪 有火红色的, 燃烧着的特殊羽毛坠落,在即将落入清荷怔然的眼中前,化为一团红色的光辉融入她的眉心。 麒麟的纹样一闪而过, 悬海世界里最特殊的少司命瑞兽的力量在一瞬间将魍魉怪物的污染清除。 清荷只感觉自己意识骤然清明,发尾蔓延的黑色也瞬间消失, 变为星沙散去。 因为有人带着对她的期许死了,所以她连死都不能选择,现在她好不容易可以选择自己的结局,却被凛岳一枪结束了。 不过,她知道, 自己是不会再疯狂执着于死去了。 【吉光片羽】在两次技能释放后,终于祛除了这位镇关将军身上, 由魍魉教会设下的暗算。 “看看嘛,未来还远着呢,不要这么着急啊,不然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凛岳伸出手撑住几乎无力倒下的清荷的手臂,声音平淡, 但心底其实松了口气。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有可能是真实的之后, 他再也不能把这些人还仅仅只看做游戏里的数据了。 能救下一个人, 总归是好的。 后者却猛地睁开眼睛,魍魉力量留下的, 不甘的最后影响促使着她的情绪瞬间爆发, 矛头直指向凛岳。 “撑得住撑得住, 你这话叫我如何撑得住,你们人人都这样说,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在我坚持不住的时候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撑下去!” 锁钥将军清荷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暴起, 她抓住凛岳的领子,用了死力,身后荷花绽开,一把锋利剑器出现在她的手中,几乎死死抵住凛岳的脖颈,但她最后却只能悲伤地低下头,整个人在他面前颤抖,像是变回了一百五十年前那个对什么都无能为力的小姑娘。 “抱歉……但是,这是你说的,副将之位已空百年,锁钥还不能没有你。” 凛岳叹息着,用很轻的声音说出这句话,但他知道清荷一定听得清清楚楚。 在西陵画舫副本的遗留文本中,清荷的副将是个清秀婉丽的江南女子,与她像的很,却因为掩护民众在疫潮中撤离牺牲,让堂堂锁钥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天下皆知……这是多么痛的诛心之语。 “醒醒吧,锁钥……清荷,你明明,最重视的就是这片锁钥大地。” 但只有诛心之语,才能解开对方的心结,彻底逼走魍魉力量对她的影响。 精神系的真言拥有者,魍魉力量的影响也体现在精神方面,让清荷坠入自己的心结,因为孤独与叠加的悲痛,疯狂到一心求死。 想要让清荷恢复正常,凛岳只能做出这种选择。 这种略显冷漠无情的选择。 清荷整个人木在原地,她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器,前任锁钥将军的面容一闪而过,像是无声的鼓励。 “清荷,但……但请记住……锁钥不是你的终点……你要走下去……” “你要飞,比我飞得更高……更远……” 前任锁钥将军在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在清荷的耳畔响起,她将剑器抱在胸前,闭上眼睛:“是啊……我还要护着锁钥……我明明想要……继续走下去,为什么却……” 她应该走下去,背负着死去亲人好友的一切,继续走下去,看到活性天尊被人类彻底击败的那一天。 而非在这里自顾自地放弃,放弃曾经的自己与死去的故人们倾尽一生的执着的东西。 清荷突然记起,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在配合居庸边关和未央城收缴哪些不知秋卧底时,她似乎为了保护一位锁钥燕功卫军士,挡下了来自不知秋基金会卧底的攻击。 那不仅仅只是不知秋基金会一位普通成员的攻击,而是被不知秋基金会与魍魉教会合作制作的,专门针对镇关将军的诅咒。 镇关将军实力强大,很难被战胜,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选择自我了断。 这就是魍魉教会与不知秋基金会在锁钥布下周密计划,甚至把玄水鳞君也拉入其中的根本目的。 让镇关将军,自己杀掉自己。 活性天尊力量的污染让清荷忘却了这一切,如今污染已经被【吉光片羽】去除,记忆自然也瞬间恢复。 清荷的眼睛重新恢复清明,凛岳知道这位锁钥将军在【吉光片羽】与他的话疗作用下终于彻底摆脱魍魉怪物的影响,松了口气。 他知道,她不会再想要去死了。 “欢迎回来,清荷将军。” 凛岳用尽量轻快的声音欢迎着恢复正常的清荷将军。 这世道,活着总是比一死了之,能做更多事的。 更何况清荷这位身负强大实力的镇关将军。 他微微低头扶住斗笠,此间事毕,已经是这个身份告别的时候,清荷将军恢复正常后再长时间留在这里,他很难不被看出真实身份。 “既然清荷将军已经没事,那么清荷将军,几位小友,在下就先一步告辞了。” 凛岳扶着斗笠挥挥手,选择了君荧寝室的传送点传送离开。 燃烧的火焰将他整个人烧尽,如同他从未来过这里。 “我的妈呀……终于,终于结束了,前辈还是这么神出鬼没。” 执夷蹦蹦跳跳地跑到清荷身边,萧然和赛蕾内拉紧随其后。 清荷摇摇头,并未阻止佚名的离开,聪明人各有自己的任务,这位佚名先生自然也是。 “……见笑了,几位少侠,这几天,麻烦诸位良多。” 面对帮了锁钥不少忙,还见证了自己被魍魉力量轻度污染后发疯的执夷几人,清荷有些踌躇地微微低下头。 “害,清荷将军你这不是回来了吗?只要清荷将军你……呃,您,恢复正常,我们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 执夷大大咧咧惯了,被萧然瞪了一眼,连忙用上敬称。 听到几个小辈这么说,清荷头低的更低了,好在她很快就找回了一个长辈该有的姿态,随手挥出荷枝扭曲而成的门,门外依旧是西陵湖畔的绝好风光山色,如今玄水鳞君事件已经解决,乌云散去,大雨停歇,此时的西陵湖阳光正好,春水温柔。 “此间事毕,我要去上报真龙命帝,请求祂出手再次封印玄水鳞君,几位少侠和这位……佚名先生,现在是离开这里的时候了。事务府中的未央城通信使已经被我应付过去,如今几位皆可随意留宿事务府,锁钥必定以最高规格招待各位贵客。” 清荷重新变回那个温柔端庄的锁钥将军,周到地邀请几人回到事务府,只有执夷指了指还未完成的真言封印阵法。 “呃……清荷将军需不需要更快的一劳永逸的方法?” 清荷微微一愣:“如果少侠知晓比请示真龙命帝更快的方法,我自然很乐意,毕竟上奏真龙命帝要经过多道程序,谁也不知道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玄水鳞君会不会再次……不知少侠指的是什么方法?” 赛蕾内拉闻言也惊讶地看向执夷:“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么多了?” “不是知道,”执夷摇摇头。 “是我能够做到。” 他在赛蕾内拉和清荷震惊的表情里向前走去,绿金交织的真言力量顺着真言阵法的字符一点点灌注其中,只是稍稍一些命运之力,那些书法字符便瞬间自己开始移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整个封印恢复到完美无缺的状态。 真龙命帝留下的封印只是被破坏,并非彻底粉碎,清荷之前想要用最后手段土地赐福完整重塑封印少司命的阵法,但执夷手中的命运之力,却可以完美将那些漏洞补上,从而让封印恢复完美坚固。 “原来如此,早就听闻少侠是来自陛下故乡的云客,今日一见……当真神奇,少侠真可谓是少年英雄。” 清荷不愧是五大镇关将军,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由衷地赞美道。 萧然因为上辈子早就知道执夷的真实身份,所以反应并不剧烈,只有赛蕾内拉一个人震惊的嘴巴已经快掉到地上。 “哈哈,其实我也不知道原理是什么…” 被夸的不好意思的执夷羞涩地揉着自己的后脑勺,与清荷将军和友人们一起,通过荷枝门离开了这片封印着玄水鳞君的西陵湖底空间。 “晚安,玄水前辈。” 在彻底关闭荷枝门前,清荷看着那黑色的湖水,闭上眼睛,在心底默默念道。 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她与前任锁钥将军,副将三代将军传承的对话恍如昨日。 “将军将军,你说,荷花为什么要开啊?” “因为它想开就开啊。” 温柔的前任锁钥将军从案牍上抬起头来,向着少女清荷轻声笑道。 “将军,为什么荷花要开?” “因为……必须要盛开。” 已经成为锁钥将军,气质沉稳的清荷抿了口茶水,面对一脸严肃的副将姑娘,笑道。 “也晚安……我过去曾经陪伴着我,如今变成我前进力量的……重要之人们。” 清荷看着面前的荷枝门,轻轻挥手,将荷枝门挥散,将玄水鳞君,那些锁钥过去的伤痛,全都埋葬在深不见底的西陵湖底。 她转身向前,阳光璀璨明媚,温柔的像是云朵,笼罩着整片蒸蒸向上,繁荣向前的锁钥大地。 她和锁钥都会向前走,直到替那些埋葬在这片土地的苍苍枯骨,看到活性天尊的覆灭之日。 夏蝉冬雪,人间自换春秋,生生不息,又流转不停。 37水逆凉水也塞牙 “糟糕透了, 喜君,你是不是偷偷给我调低运气了?” 扔了黑色斗笠,倒在玉门办公桌边的凛岳恨恨道。 刚刚他通过地图功能逃离锁钥主线剧情现场, 传送到君荧寝室,没想到对方不在,大概是在忙碌着治疗那些小型疫潮中受伤的燕功卫同僚,于是自诩善解人意的凛岳准备回到玉门事务府自己吃恢复食物恢复血量, 不再麻烦君荧, 没想到一转身膝盖不小心磕在了柜角, 血量骤减0.5%。 放平时这只是个不用在意的小伤, 但是谁叫凛岳刚刚烧血放了技能【吉光片羽】, 这一磕, 直接把他的血量磕成了危险的49.5%。 血量低于50%, 之前受到的伤会直接反应在这具身体上。 凛岳只感觉自己腹部一痛,他只来得及把自己传送回玉门事务府, 就疼得俯在了办公桌上。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天地良心,谁叫宿主你运气这么差, 初始就低成这样。” 团子喜君看着宿主的初始运气目瞪口呆,飘在半空摇了摇头,它这么长的寿命, 还真没见过能倒霉成凛岳这样的,明明已经在副本全身而退,却因为不小心磕到膝盖而导致连锁反应, 身上剽出个大伤口呲呲冒血。 也许是因为技能烧血过于难以判断,于是掉血机制自作主张地给了凛岳一刀,反映在□□上的伤口居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腹部贯穿伤。 本着对宿主的同情, 喜君默默调低了宿主的全息真实模拟程度。 “……你先把紧急回血药丸给我。” 凛岳感觉疼痛逐渐平息,他知道喜君应该是调整了他这个账号的全息真实模拟程度,他颤抖地伸出手,现在的状况根本没法吃回血食物,只能用治疗药剂代替。 喜君连忙从玩家背包里掏出一个紧急回血10%血量的药丸,一边碎碎念“你这个销售冠军对公司业绩相当重要可不能死”,一边把药丸扔给凛岳,围着凛岳转来转去。 凛岳没时间门搭理喜君,他一把吞下药丸,感受着游戏中瞬间门加血量的治愈药品化为温和的力量开始修复他的伤势,比起君荧这样的奶妈大佬来说有些过于慢了,但至少是在逐渐变好。 凛岳叹息一声,心道这都什么破事。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倒霉到极致,没想到命运非常愤怒地展示了自己的实力——倒霉根本没有尽头。 工作正堂的电子数据门因为来者的高权限自动打开,喜君在电子数据门闪烁的第一时间门就没义气地消失不见,留下凛岳和从电子数据门进来的浮白大眼瞪小眼。 副将的银印拥有全边区唯一自由进出工作正堂的权限,凛岳百密一疏,差点忘了这点。 “哎呀,浮副将怎么来啦?” 凛岳连忙装出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直起身,压下伤口带来的磨人疼痛,嘴角勉强勾起和平常一样的笑意。 我怎么到哪里都是当社畜劳工的劳苦命……受伤了还要应付小孩子。 凛岳在心底流着宽面条泪感叹。 虽然已经调低了游戏真实度,但是伤口依旧散发着持续不断的痛意,好在凛岳是个相当能忍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凛氏家族里忍耐多年抓住时机成为豪门家主。 “……我是来提交兵部报告的,你这是在干什么,为何工作正堂里有……血腥味?” 不知道自己被认定成小孩子的浮白依旧是没好气,他走到办公桌边将需要凛岳盖章的报告放下,眉峰却蹙起来。 在战场上与魍魉怪物厮杀数年的副将对血腥味再熟悉不过,可当他去寻找血腥味的根源时,却怎么也无法寻找其踪迹了。 浮白警惕地看向凛岳。 “如副将先生所见,我现在正在批改四部的公文,至于血腥味……工作正堂怎么可能有血腥味,想必是浮副将多虑了。” 凛岳依旧笑眯眯且看不出半分心虚地回应道,与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他甚至迅速反应过来用真言力量形成屏障锁住伤口,不露出任何端倪。 浮白本来还想再刺两句,比如:“谁知道你又藏着什么坏心思”,但是冷不丁地对上了凛岳的眼睛,那些锋利的话瞬间门顺着喉咙融化回心里。 那是一双,甚至称得上干净的眼睛。 玉门的镇关将军身上的一切颜色都烫的可怕,只有那双眼睛,是永恒不变的极淡的冰蓝,荡着清凉的,微雨般的温柔,与玉门的凛冽黑红军装完全不一样。 好像只有那双眼睛,是真正属于他的色彩一样。 浮白没再说话,他环顾四周,工作正堂的所有摆设就那样明明白白地列在他面前,实在是没有什么能隐藏东西的地方。 浮白转向凛岳,准备等待对方盖完印拿走兵部的报告留作档案,却猛地意识到什么。 他的五感一向敏锐,那一瞬间门绝对不是错觉。 既然不是因为其他偏黑暗的原因,比如这个不知是正是邪的镇关将军正在折磨反对他的人,那么那血腥味的来源…… 不会就是面前这个家伙吧? 之前对话时对方明里暗里无所谓自己生死的态度涌上脑海,无端地让人感到愤怒。 虽然他想要为卓宾前辈报仇,随时随地准备杀死面前的新任将军,但是…… 但是对方这是有着要赶在他前面把自己折腾散架的意思啊? 想到这里浮白瞬间门顾不得对方是自己的上司,也顾不得如果刚刚的血腥味真的只是错觉他又要怎么办,他只是冷下脸来,猛地向前一步,握住了凛岳拿将军印章的手腕。 玉门将军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依旧是温和地看着做出逾矩行为的副将,没有半分恼怒。 “……怎么?浮副将难道反悔了,现在就想把我取而代之?” 凛岳甚至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看得浮白又是一阵火大。 浮白靠近了距离之后,才发现这位玉门将军竟然一直在竭力掩盖自己受伤的真相——刚刚的血腥味,明明就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脉象虚浮,一看就是受伤之人。 浮白冷着脸,死死盯着凛岳,试图警告对方赶快说实话,然而读圣贤书长大的浮白低估了对方的厚脸皮程度,后者就那样很自然地看着他,没有半分和盘托出的打算。 最后还是浮白最先败下阵来,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你……受伤了?” 他用别扭但严肃的语气问道,浮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玉门将军身负土地赐福,是足以与少司命等级的存在相抗衡的镇关将军,还会受伤。 这家伙又到哪儿,去做了什么?难道又是杀了谁?被人临死前反扑了? “或者说,你又做了什么?” 浮白显然又把凛岳想到了反派的位置上,后者都不用思考就知道现在浮白心里在想些什么,凛岳用略带无语的声音道:“我说什么都没做,浮副将就信吗?” 浮白怔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一丝幽怨? “——算了,不论你做的什么打算,先让我看看。” 浮白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扔到一边,病人为大,当务之急是赶快治伤,刑部监狱里的犯人都有权利享受医疗,没道理还没被定罪的镇关将军要忍受伤痛。 “等等!浮副将,我至少是个镇关将军,你——” 凛岳拉住浮白的手臂,试图打消对方的想法。 浮白翻了个白眼:“谁家将军只拿红黑双色发带系头发?还天天只穿军装制服?你都这么随便了,我也放肆点怎么了?” 无论是T360还是T361都在凭一己之力养无数吞金兽的凛岳无奈地扶额:“你这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浮白挑挑眉,没搭理凛岳上前一步,凛岳在心里大喊你怎么还真打算动手动脚呢,想拦下对方的动作却因为虚弱变得欲盖弥彰。 满级大号想做的事情不是凛岳区区一个82级能拦下的,浮白看着年轻玉门将军有些尴尬的神情,后者今天没穿略显厚重的燕功卫军装制服大衣,只是一件黑红立领垂胡窄袖长衬衫,腰间门垂下的半透明黑纱与麒麟印花长衫分叉下摆叠在一起,在外套了件水墨渐变短马甲,有点古制劲装的意思,显得更为干练年轻。 浮白第一次意识到,这位被魔化过度的玉门将军,其实外表年龄和他差不多。 虽然看上去不过刚刚弱冠,但能成为镇关将军不可能只经历二十春秋,背地里说不定是个不好说年龄的老东西。毕竟在悬海,司命纵横,每个人的真言能力不同,年龄这东西,变成了最不好说的事。 但不论如何,受了伤的人就是需要治疗。 浮白将自己内心涌出来的不知道是怜悯还是悲哀的情绪塞回去,心道自己真是闲的,这位新任玉门将军哪需要这种柔软的同情一样的情绪。 他将注意力转移到黑红衣装裂口下的狰狞贯穿伤口上,伤口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学君子六艺时因为兴趣深学医术的他轻而易举在上面感受到了魍魉怪物的气息。 凛岳两次使用技能,一次是为了唤醒已经陷入腐化的玄水鳞君,第二次是为了消除清荷将军身上的活性天尊力量污染,技能机制自动反映的伤口染上二者身上浓厚的魍魉力量气息也正常。 凛岳甚至松了口气,多亏是魍魉气息,这样他好解释多了。 “你是一个人跑到玉门外沙漠的未化之地去了吗?怎么被魍魉怪物伤成这样?!” 浮白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型的应急医疗箱——那是常年处于战斗中的燕功卫军士标配,骂骂咧咧地就开始帮凛岳包扎伤口。 “呃,浮副将,我觉得其实不必,这点伤我吃点东西就好——” “你在开什么玩笑?!” 凛岳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出真相,果不其然被浮白狠狠瞪了一眼。 凛岳:……这年头说真话怎么都没人信了,其实我真能吃东西好,你别不信啊! “……将军,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就在工作正堂里挨着,也不叫岐黄门医生,非要等岐黄门的急救车拿担架把你抬出去是吧——” 浮白和个老妈子一样开始碎碎念叨,也许是学医人对不珍惜自己身体的家伙都有同样的反应,凛岳恍惚间门好像看到了君荧的影子。 凛岳一边疼得呲牙咧嘴,一边面上还要保持稳重的人设,心道那还要谢谢你啊,毕竟你可来的真是时候,再晚一点说不定这伤口就好了。 不过浮白并不知道凛岳自带玩家系统,一个治疗药品就能让他恢复安全血量,伤口不出十分钟就能勉强愈合,只不过依旧会疼。 在浮白的视角看来,凛岳受了那么重的被魍魉怪物砍出来的伤居然还敢呆在工作正堂发呆,当真是不要命的牛逼。 “别这么紧张嘛,浮副将,我又不会——” 凛岳看着对方严肃的表情,刚想符合人设地打趣两句,就被浮白猛地打断。 “你最好别说那个字!” “……浮副将,你这是……?” 浮白看到新任玉门将军的那双冰蓝眸子第一次染上了些许怔然与不解。 “咳咳……你现在这里好好坐着,不要活动,我去找岐黄门的医生。”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浮白帮助凛岳处理完伤口后站起身来,他背过身咳嗦两声,欲盖弥彰:“……玉门可经不起短时间门内再换一次将军的动荡了。” 凛岳在他身后叹了口气:“真可惜啊,我还以为我们会是那种可以毫无芥蒂地讨论死亡的关系。” 浮白想要往外走的脚步瞬间门顿住,过了片刻,他才干巴巴的憋出一句解释。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一己私欲杀了卓前辈,我一定会让你付出应付的代价,但是……” 他顿了顿,像是在积攒勇气。 “但是,君子当礼仪,我要你死,也是堂堂正正地通过刑部的开庭公审,而不是让你死在魍魉怪物的手里。” “无论你是否有罪,它们都没资格。” 38达成成就:三缺一 “哈哈。” 凛岳好像真的很开心, 听到他的回答后笑了两声。 “怎么,你觉得我为你包扎傻的很可笑吗?!” 浮白猛地转过身来,就像一只浑身立起刺的刺猬。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 凛岳见状连忙止住了笑声, 他撑着办公桌似乎想要站起身来, 浮白虽然心里不爽, 但本着伤员为大的原则,还是跑过去想要把他按回去休息。 就算土地赐福能加强镇关将军的身体素质, 但也不是这么算的。 “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副将。” 但凛岳却站起来的很轻松, 好像他腰上没有开一个大洞一样,面上不见一丝痛色。 毕竟在治疗药丸的伟大效力下,伤口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了。 呃……也许是三三四四, 还是有点疼。 浮白怔然, 伸出去的手都僵在半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被肯定的感觉在心中充盈, 比起之前卓宾前辈的随口表扬更让人心潮翻涌。 因为凛岳的表情很认真, 这种认真几乎称得上一种重视,让浮白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被人重视过。 “好啦,浮副将, 你也不用去找什么岐黄门的医生,玉门的土地赐福在我身上,这伤一会儿就好的差不多了。” “那怎么行——” 浮白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脱口而出。 “嘘。” 凛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向浮白告诫道。 “关于我受伤这件事,什么也不要外传,玉门中暗处的影子很多,魍魉教会与不知秋基金会在锁钥的活动已经被全大梁警惕, 最近你也要小心。” 浮白低着头,他从新任玉门将军的话里得到了些许线索,对方在暗示玉门有不可信的人,魍魉教会与不知秋基金会在锁钥掀起大乱的信息五大边区都有所耳闻,既然他们对居庸和锁钥出手,其他边区自然也不可能是例外。 他其实想开口问这位玉门将军,是不是他的伤也是因为魍魉教会和不知秋基金会,但是凛岳的态度虽然温和,却像是隔着一层无法触及的雾,不让人靠近。 “嘛,现在还不是时候。” 玉门将军只是丢下这句话,便将盖好章的报告还了一份递给浮白,给兵部留档使用。 这是逐客的意思了。 年纪轻轻便成为兵部二把手,现在更是副将兼任兵部侍郎的副将浮白一眼看出来。 他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只能将怒意存在心里,拂袖而去。 浮白的身影消失在电子数据门的数据流后,欺软怕硬第一时间润走的喜君颤巍巍的出现。 “哎呀,这次你家副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呢?” 喜君笑嘻嘻又欠揍的说。 凛岳露出危险的笑容,直接捧起喜君的团子身体把它扔的要多远有多远:“我看你是想念花瓶了,只能共富贵不能共患难的家伙。” “咱这不是为咱们的项目积攒有生力量嘛。” 喜君一边讪笑着一边帮凛岳打开随身光屏,像是在示好。 “先别急着揍咱,你看看你的随身光屏,你朋友给你发消息了,十万火急呢。” 淡蓝色的光屏在凛岳面前展开,君荧的银杏叶头像上果然亮着消息提示符号。 【岐黄门电报员神医:(语音转文字)****,老凛,速来三缺一,慧哲那孙子来了!】 君荧开屏就是一句国骂,语音转文字之后果不其然变成了一堆***,不愧她电报员的美誉。 看到慧哲两个字后,凛岳本来因为浮白的事头疼而无神的眼睛一亮,看来慧哲看到了他留下的坐标,而且动作还挺快。 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点开了玩家面板上的地图功能,没和喜君说一句话,人就在原地消失不见,只留下红团子在原地调出一个幽怨的熊猫头表情包。 无边的佛光萦绕着雕刻在云瀑上的巨大金色佛像,云端之上,一个身影静静地坐在佛像前,通透的木鱼声敲击着听到之人的心灵,静谧安然。 也许是因为慧哲的原因,这次的过场动画是觉法寺的少司命觉法圆满者。 云端的佛像逐渐变为幻象散去,君荧家客厅的摆设出现在凛岳面前,他因为刚刚失血又用传送点进行空间转移身形晃了晃,被一只带着菩提手串的手稳稳扶住肩膀。 凛岳缓了缓,抬头看去:秋色曼陀罗纹样短禅衣在腰间用皮质功能腰带一扎,露出胸口大片内搭黑色紧身衣的青年向他眨了眨眼,青年脖子上也带了串较大的老山檀挂佛珠,生怕别人认不出来他是觉法寺的偃师行者。 “上来就要磕一个,你这是在为难贫僧啊?” 慧哲的嘴还是那么不着调,声音依旧吊儿郎当晃晃悠悠的。 “你好骚啊。” 凛岳没顺着他说下去,他看着慧哲的黑色紧身衣,嘴角逐渐抽搐。 不愧是慧哲,觉法寺门派校服禅衣也能给他改的乱七八糟,居然还搭上紧身衣了,怪不得被人家主持赶出来。 “多谢夸奖,洒家一向是如此有魅力。” 慧哲脸皮厚的要命,他故作帅气地一撩自己的狼尾鲻鱼发型,就差嘴里再叼枝玫瑰。 凛岳向他比了个大拇指:“咱四个遭此大变,都穿越了还能这么不要脸,你是牛逼的。” “凛岳!!!你是不是又瞒着我受伤了?!” 君荧的声音从药房传来,下一秒,翩然的双马尾便随着君荧的身影一同从药房飘出来。 君荧手上还拿着装药的试管,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我还奇怪是谁留下的血迹,一感受真言气息没想到是你小子,慧哲!按住他,别让他跑了!” 慧哲比了个OK的手势,不等凛岳反应过来就给了他一个控制技能,金色佛莲在凛岳脚下绽放,他顿时动弹不得。 “慧哲,你以后缺钱别想再找我江湖救急——!” 三个吞金兽的赞助商凛岳愤愤不平,然后就被君荧灌了一剂味道难闻的汤药下去,苦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虚弱地哼哼一句:“我感觉你做苦药的能力又进步了。” “多谢夸奖,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凛岳同志。” 君荧翻了个白眼,反身回药房去清洗试管。 凛岳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君荧的药苦归苦,但是真的相当管用,他能感受到狰狞的贯穿伤已经彻底愈合,甚至连疼痛都不再。 不用想,他现在的血量一定已经恢复到100%,君荧毕竟是走岐黄门固定门派的玩家,制作出来的药剂效果远不是他存的那些包裹里的治疗药剂能比的。 “你不说说你什么情况?” 凛岳躺了一会儿,一个翻身从沙发上直起身来,饶有兴趣地看向一边玩自己禅杖的慧哲。 那禅杖形制十分奇怪,底端呈现十字形,看上去不像是禅杖,倒像是……螺丝刀。 凛岳希望自己眼睛没出事,谁家好人把禅杖做成螺丝刀? 他和慧哲里绝对有一个是疯的。 “刚落地就发现自己全息账号进酒吧吃肉打架斗殴,犯了一堆清规戒律,被逐出师门了。” 慧哲提起自己悲惨的落地生涯就开始故作痛哭。 “你不知道,我被觉法寺赶出来,机缘巧合之下被调到锁钥,重新拾起那些把我折磨的要死要活的工图的时候,我都感觉我的斗笠不是斗笠,是印着工地二字的头盔!”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太阳吗?!凌晨四点,我在魍魉偃术工程上用禅杖搅拌特制水泥!谁家好人穿到游戏里还天天凌晨起床?” 慧哲表情浮夸,像是一个悲愤的在与朋友吐槽作业太多的高中生。 “你别理他,他自从来了我这儿一直在哭自己在工部打灰多么多么艰难,再艰难能有你当镇关将军艰难?” 君荧整理完了她那些宝贝试管,跑过来拍了拍手。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宣布个事——!” 凛岳和慧哲乖乖闭嘴坐好。 “咱们现在四缺一!谁有伊铭那小子的消息?” 君荧双手撑在桌子上,明明凛岳才是四个人里最大的那个,但是君荧却有着一副相当大姐大的气势,就连集团总裁凛岳都要礼让三分。 “我。” 凛岳乖乖举手,像是在课上回答老师问题一般。 “这位同学,你来发言。” 戏瘾上来的君荧伸手示意。 “我在主角团面前借了伊铭的身份与名字,没想到引起了太虚观首徒杨少言的警惕,那个少年道士有提到,伊铭不久前在剑门刺杀了一个贪官污吏。” 凛岳撑着脑袋想了想,又补充道。 “回玉门的时候我也借镇关将军的权限查了查,那小子现在风头正盛,在通缉犯榜单上榜上有名,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心情。” 三个人对视一眼,齐刷刷叹了口气。 真是造化弄人,虽然淡星阁也是大梁官方势力,但是为了更好地铲除隐藏在暗处的黑暗,许多淡星阁刺客都披上了通缉犯的身份,作为卧底潜入大梁隐匿的黑暗中,诛杀那些官方明面不好出手,恶贯满盈到足够判死刑几十遍的恶人。 伊铭在现实世界的职业虽然是火葬场看守员,但是人正直到让人不忍欺骗,现在为了维护社会秩序成了自己之前天天骂的通缉犯,肯定心里复杂的要命。 “我回去赶快把藏书阁修缮这个项目搞完,正好剑门那边有外派任务,我申请去剑门打灰就好。” 慧哲吊儿郎当的开口。 君荧是岐黄门内门弟子,不好离开,凛岳更是被主角团和镇关将军两个大事绊着,现在看来最有闲心的,就是慧哲这个偃师行者。 凛岳和君荧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慧哲便嬉皮笑脸地补上了一句。 “放心,绝对两个人一起回来,主角团们下一个去的边关是玉门,剑门风平浪静,不会有问题。” 慧哲拍了拍胸脯,看上去胸有成竹,不知道自己已经无意中开始立fg。 凛岳:“……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怎么主角团去的下一个地方就是玉门了?” 见凛岳脸色大变的慧哲有些奇怪地点开自己的随身光屏:“我还以为你知道而且早就做好准备了,今天剧情更新你没看吗?” 慧哲把在jy论坛上看到的全息游戏录像视频发给凛岳,视频里执夷正在两个同伴的陪同下向远处望去,开朗轻松地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玉门吧!” 凛岳大惊失色:……去去去?去什么去!不准去!你们不要过来啊! 主角团到哪儿哪儿出事,他都不敢想就玉门那本来就暗潮汹涌的样子,能被主角团自带的惹事光环搞成什么样! 39团建活动(弹幕直播) “你还好吗?” 君荧有些担忧地看向他。 “……我没事, 就是又有的头疼了。” 凛岳揉了揉额角,露出在现实世界开董事会时,面对那些难缠的凛氏集团老家伙们的痛苦表情。 “我真的好奇你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不会和主角团打交道也是你任务的一部分吧?” 慧哲理解地露出了搅拌水泥时的悲痛表情。 凛岳张了张嘴, 他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 因为这与任务详情有关, 规则自动锁口。 凛岳撇了撇嘴。 君荧咳嗦两声,将几人接下来的行动安排好:“所以接下来就由慧哲去剑门把伊铭拉回来, 凛岳你操心自己玉门的事就好,我负责辅助接应你们,反正有地图功能在,我们想聚随时能聚, 随时联系。” 慧哲和凛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异议,前者见主要的正事说完了,眼睛滴溜溜地一转, 凛岳知道这是这家家伙又有什么坏心眼的前兆, 连忙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你又想干什么?” “别这么紧张啊老凛,我这不是想咱们好不容易聚一聚, 不如看看你领袖主演的《苒苒物华休》主线剧情来当团建活动——” 慧哲还没说完,便被凛岳连忙打断。 “别别别,这种团建活动还是等找到伊铭之后,免得你见到他他先说你孤立他,把你揍一顿。” 凛岳因为社死威胁语速几乎飙起车来,但是君荧凑过来笑嘻嘻地补了一句:“不用管伊铭,喜君公司更新那么快,以后有的是团建机会, 而且我也想看看咱们家总裁是怎么进军娱乐圈的。” 她一边打了个响指,窗帘的位置垂下投影用的幕布,一边打开了随身光屏的投影功能。 君荧早就准备好了。 “……造孽啊。” 眼见阻止不了跃跃欲试的凛冽只能扶额,等待着社死的命运降临到自己身上。 椰子冰是君荧在现实世界的好友,在选择观看剧情的主播时,君荧没有丝毫犹豫地点进了椰子冰的账号。 作为著名的游戏主播,椰子冰自然会尽职尽责地将各种支线与主线任务直播回放上传到视频网站,以供没有观看直播的或者想回顾的粉丝查看。 “hell大家好,这里是椰子冰,今天要给大家直播的是新更新的《苒苒》主线剧情!” 椰子冰的声音虽然依旧通透潇洒,但是明显有些不对劲。 鼻音很重,好像刚刚哭过一样。 【来了来了!今年新番又更新了!】 【谁懂啊,在游戏里风景绝佳的西陵湖畔躺着看椰子冰的直播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享受】 【主播声音怎么了?感冒了吗?】 “哈哈,是,是啊……最近天气转凉,有点感冒不好意思啦,大家也要注意防御寒潮啊。” 椰子冰当时看到弹幕上的留言,连忙顺着台阶走了下来。 只有视频外的君荧叹了口气。 “我当时告诉她要去山里采风,信号不好可能联系不上她……也许现在她刚得知我出事的消息……” 君荧难过的低下了头,她揉着裙摆上的银杏叶图案,遭遇这么多事情,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 她都不敢想,听到自己遭遇泥石流失踪的消息,那个一向潇洒自如的女孩要多难过啊。 君荧稍微换位思考一下,便感觉自己心脏发疼。 慧哲看着君荧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想起了自己的养父母和家里的猫,那猫祖宗肯定在等他回去,不知道等了好几天都没结果,晚上会在家里怎么叫呢。 还有养父母也是,两个老人要是知道了…… “我们很快就会回去的。” 看着两个陷入em的同伴,凛岳敲了敲桌子,用极为正式的声音保证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就是轻而易举地安抚了两个人的情绪。 从小在孤儿院里遇到各种难以解决的困难时,凛岳都会非常坚定地告诉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然后带着他们一起从黑暗中冲出来。 甚至在面对凛家的围堵时,凛岳也依旧是这副从容不迫的样子,好像只有他在,天便塌不下来。 这份特殊的信任感一直延续到现在,就算是面对前所未有的,超出理解的情况,君荧和慧哲也一如既往地相信着,凛岳的话一定是对的。 他们一定可以回家。 幕布上的全息剧情还在继续,实在受不了自投罗网的三人组的杨少言只得出面,将三人组带到藏书阁,npc一般下发任务。 【执夷:别等待!就现在!冲冲冲!】 【绷不住了,执夷好莽啊,想到什么就干什么,不过也没办法,毕竟三小只根本不知道中心城使者来了,而且少司命在锁钥虎视眈眈这也太恐怖了,威胁太大】 【在院子里盯梢的杨少言和佚名前辈面面相觑】 【感觉执夷在院子里喊一声,能炸出一二三四一排人】 【热闹啊,这是相当的热闹.jpg】 【好嘛,少言你浓眉大眼的也是傲娇】 【傲娇好啊,傲娇永不退环境,你懂什么!】 【少言:虚晃一枪,嘿我走了,我又回来了!】 【绷不住了,npc忘发任务了回来现发还行】 【少言:不听我话离开锁钥是吧?那就干活去!】 【锁钥将军原来和湘夫人是好闺蜜吗?……我突然意识到加上西陵画舫副本里的文案,锁钥将军失去的人也太多了……她的副将,她的师父前任将军,现在又多了湘夫人……】 【刀,实在是太刀了,光看文案都刀的脑子疼】 杨少言因为太虚观的维修任务不得不离开,主角团三人顺着线索一路追查到西陵湖,调查不成,差点先给湖神玄水鳞君磕一个,被佚名一手一个捞在怀里救下。 一行人继续向着线索探索过去,却发现最后那诡异的水痕指向了熟悉的兰家货站。 【三小只还真的接下任务跑腿去了hhh】 【执夷:虽然不想跑腿,但是他们都叫我少侠唉】 【杨少言新外号:电工哥】 【学电气工程的绷不住了,跑路跑路】 【学电子电子,搞赛博赛博】 【我现在大彻大悟,觉法寺:土木人 太虚观:电工哥 岐黄门:医学牲 淡星阁:脆薯片 燕功卫:996社畜 老五门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其他的我都知道,但是淡星阁是几个意思,我们不就是血量低点,操作厉害点,躲奶躲的多了点……】 【还有容易死了点,谁懂啊,多人副本里三秒前还好好的一个淡星阁刺客,下一秒没了哈哈哈哈】 【脆就脆吧,还比觉法寺的t还能引仇恨,有淡星阁刺客在,觉法寺的坦都拉不住bss仇恨】 【别吵了别吵了!佚名前辈又来了!斯哈斯哈,把两小只抱怀里的动作谁懂啊,真的好男妈妈】 【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呜呜呜前辈太温暖了,真的很需要这种情绪稳定的长辈,这要是换我妈又要骂起我来……】 【不是,这水痕怎么追着追着到自家据点去了?】 【我懂了,爷就是玄水鳞君,很合理,没问题,我杀我自己】 【小贴士:前面的先别癫,感觉要开副本了,再不带治疗药剂和食品来不及了!】 【多谢小贴士提醒,马上带马上带】 看到这儿的慧哲突然抬头,把一边的君荧吓了一跳。 “老凛啊,我快猜出你的任务了,看你对主角团这么亦步亦趋的样子,你的任务不会是当主角团后勤保姆吧?” 凛岳捂住了脸:“也差不多。” 慧哲和君荧瞬间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凛岳。能成为一个游戏的主角,三人组的搞事能力不要太牛,当三人组的保姆没比当幼儿园园长好到哪里去,而且因为悬海的世界观设定,危险多了。 视频录像里,椰子冰显然也是老道的玩家,现在《苒苒物华休》出的奶妈角色还不是很多,她选的又不是固定门派岐黄门,进剧情副本大量的食物和药品还是需要携带的。 椰子冰把随身背包装的满满当当,才敢继续进行剧情,果不其然,在强烈的责任感下,萧然几人义无反顾地进入货站,随后就被执夷那主角气运一起带进了副本。 【副本:墨下潜鳞 副本时间:东洲344年 通关难度:70级】 椰子冰粗略地扫了一眼副本信息,信心满满地选了确定开始。 【悬海探测兽小执夷又开始了】 【执夷就好像那什么的副本罗盘,指哪儿哪儿出副本,甚至世界任务都能给我搞出副本来】 【没办法,云上之国被称为所有司命的故乡,云上之国的云客与司命力量有强大的聚合效果,这可是写到设定集里的东西】 【我愿称之为主角体质】 【墨下潜鳞……这名字一听就与水有关,我是不是应该多带一些火属性的真言古物道具?】 【妈呀,你说得对,上次打洞穴副本里面乌漆麻黑,我又忘了带火属性真言古物,打小怪的时候感觉自己在痛欧密室逃脱npc】 【本密室逃脱npc有被创到】 弹幕的氛围依旧嘻嘻哈哈,视频外的慧哲与君荧也开始翻四人在《苒苒物华休》里的那些趣事,只有提前体验过剧情的凛岳坐在原地喝茶变身伥鬼,心道你们等着一会儿的刀子。 幻境被打开,副本加载条过后,七百年前的世界展现在每个玩家面前。 天是如墨的黑色,像是沉淀着浓浓的恨意,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连绵的山中,是层层叠叠的魍魉怪物,战场之上,纵横的老式偃术炮火横贯远方,在空中拉出长长的光线,投入魍魉怪物群中,炸开一片梦幻的星沙。 那是比午门之乱版本时的战争场景,还要震撼,且令人窒息的画面。 40团建进行时(弹幕直播) 来不及震惊居然回到七百年前的过去, 萧然几人刚刚结识把他们从湖里拉上来的年幼版玄水鳞君,回到军镇后发生的一切几乎颠覆了三人组的世界观。 一切都不过是幻象,玄水鳞君登阶成为少司命后, 命运之轮依旧没有放过他,他刚刚找到新的人性锚点——将他奉为湖神的人们, 好不容易让自己支撑着继续存在下去, 就被怀着恶意的瘟神活性天尊顷刻间吞噬。 魍魉疫潮如蝗灾过境般席卷一切,锁钥遭受历史上最严重的损害, 苍苍枯骨埋葬在魍魉防御工程之外,静候着归家的遥遥路途。 【这是……七百年前的东洲古制服装!我的妈,喜君公司真舍得, 昨天论坛还在推测,今天就把实际场景放出来了!】 【玄水小弟弟好帅好可爱(?? ?(???c), 跟妈妈走,这什么劳什子的少司命咱不当了】 【玄水小弟弟现在完全是阳光开朗大男孩啊……这是怎么变成七百年后那个癫癫的只想杀真龙命帝的疯子的啊】 【……那山, 是在动吗?】 【就是在动啊啊啊啊那根本不是什么山, 是魍魉怪物挤压在一起形成的tm的, 巨型肉块!】 【受不了受不了了, 这玩意是怎么做到离谱恶心中带着一丝诡异美感的?】 【我已经被污染了, 被活性天尊连控到死的痛苦涌上心头】 【这怎么杀,这怎么杀?我的妈呀,太恐怖了, 多亏这只是个游戏】 【刚刚还在并肩作战热血沸腾, 怎么突然就发刀子】 【我还挺喜欢军镇队长这个爽朗大叔的,而且看副本掉落物描述应该是他把玄水养大的,果然寄了】 【不要在游戏里当长辈!这是规则类怪谈级别的诅咒,尤其是危险世界观里的长辈!】 【佚名前辈, 危】 【真龙命帝救场救场……真的帅死了陛下,这特效,这龙纹,就是陛下能不能给粉丝个机会看看脸】 【佚名推也想说这个】 【魍魉疫潮你退退退啊!怎么人家玄水刚刚重新找到人性锚点,你就来杀杀杀了?活性天尊这不是故意的我不信,祂就是想吞了玄水的权柄吧?】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活性天尊还真有可能为了“水”的概念疯狂想要吞掉玄水鳞君,毕竟如果有了水的权柄,疫潮会变得更加无孔不入,就像海潮一样。】 【……好恐怖,不敢想,感觉玄水的权柄绝对不能被活性天尊夺走】 【……但是玄水失控的时候不是有一抹金光出现吗?陛下应该是帮了玄水的?为什么玄水还这么恨他?】 “我的妈失重感太真实了,家人们副本过半的时候注意一下哈。” 椰子冰眼前一黑,周围弥漫的湖水将她的账号吞噬,再睁眼的时候,荡漾的水波起起伏伏,她已经身在西陵湖湖底。 巨大的黑鱼向着玩家发出可怕的怒吼,剧情对话结束之后,bss战第一阶段开始。 【这水做的也太真实了,好酷好酷!我还游了几十米,和现实世界游泳一模一样!】 【玄水这是彻底疯了吧啊啊啊啊!张口闭口只剩下要杀真龙命帝了……】 【hhhh不过小执夷还是小执夷,不管你说什么都不在状态,几句“你太看得起我了”噎的玄水鳞君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小蝴蝶和萧然看玄水鳞君的表情都带上了同情】 【要是执夷的话术能当技能扔出去就好了,妈呀这bss战一开,玄水鳞君的威压差点把我吓死】 【谁不是呢,一条巨大的黑鱼能在你四面八方出现,还会还会瞬移,你还需要四处转视角找到它才能攻击……】 【我需要盾!蹲个觉法寺铁坦绑盾!我信誓旦旦用了自己练度最高的装备和技能组,结果被玄水鳞君一阶段大杀特杀,承伤106万】 【救不了,觉法寺的铁t都救不了这火】 【不过我们和大佬们明显不是一个世界,大佬们又要因为难题开始兴奋了】 属于大佬们之一的椰子冰热血上涌,她声音沉静下来,仔细分辨着玄水鳞君的位置,在主角团辅助之下,居然很流畅地将玄水鳞君逼到了半血。 弹幕顿时滑过一堆“666”,同时期许多主播都被玄水鳞君杀的半死不活,椰子冰不愧是技术派流,第一个打出成功的后期剧情,君荧在视频外不由得跳起来,直呼自家闺蜜就是厉害,激动的好像看足球比赛自己支持的队伍帅气进球。 “那个操作确实厉害,刚刚我都没发现玄水鳞君,没想到椰子冰直接通过泛起的水波感受到,预判到了bss的位置!太厉害了,神之眼!” 慧哲连连鼓掌,他和伊铭两个人是纯纯的强度党,看到神级操作比君荧这个家属还要兴奋。 bss战第一阶段结束,萧然拦在佚名的前面,请求佚名前辈离开幻境帮忙摇人,金色的,与真龙命帝相似的真言出现在他的手中,佚名知道他们有自保能力后点了点头,反身离开。 慧哲:“哇老凛你是真的说一不二啊,居然走的这么干脆,我要是你多少要生离死别拉扯一波,’不要管我们了!’不行!我不能离开!我要留下来帮你们!” “你快走!不,我不走——” 慧哲演戏演的声情并茂还带上了动作,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角手帕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尔康手向着凛岳伸去,看上去深情又恳切,被凛岳辣手摧花一巴掌拍在脸上。 “戏瘾犯了出去演,我真是受不了你这个戏精。” 凛岳垮起脸,故作严肃地看向慧哲,但二十年的朋友了,慧哲一眼看出总裁大人现在尴尬的能把自己原地吞下去,坏心眼地还想重复凛岳的台词,被君荧一巴掌打断。 “还看不看了?” 君荧秀气的眉毛一竖,慧哲瞬间板正地坐好。 凛岳正感动:“君荧……” 君荧:“我有预感,后面的剧情一定更让总裁大人社死,你不要打扰我往后看!” 凛岳的感动瞬间被狗吃了:怎么你们都这么想看我演戏社死的样子? 客观世界不以人的精神为转移,视频还在继续,这次的视角却没有留在执夷他们身上,反而跟着凛岳,一起转到了西陵湖外。 佚名前辈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按照约定去找清荷,却发现湖中大雨之下,残荷开的正艳。 不用寻找,清荷已经自己前来,并且十分自然地邀请佚名一起回到封印玄水鳞君的幻境中,好像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萧然果然不简单,他的真言力量我们考据群早就有大佬提出来与真龙命帝一样是金色,肯定有着某种联系,没想到现在被佚名前辈坐实了】 【主角团嘛,最低大司命等级起步,和至高司命有关系我都不感到奇怪】 【萧然这番拜托真的好有侠味,虽然没有相处很长时间,但短短的相逢便足以我们确认彼此的为人是否可信,所以他相信佚名前辈】 【什么少侠有托】 【佚名前辈也因为少年赤城的心愣住了啊,唉,这个世界破破烂烂,主角团三小只缝缝补补】 【怎么转视角了?我去!居然是佚名前辈的视角,上次佚名前辈的视角就是和清荷将军对话,信息量爆炸,考据党已经拿出小本子了!】 【我都不感到意外了,一转视角是佚名前辈,果然又是清荷将军出来,成年人的世界hhh 】 【不对啊,总感觉这位清荷将军不太正常?】 【是不太正常,之前出现的清荷将军明明是很温柔的人,现在这位一直没有什么表情,色调都感觉灰暗了不少,联想到清荷将军在pv里拿着天平背后细线的样子,难道是被操控了吗?】 【很有可能啊,现在清荷将军对佚名前辈的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我感觉佚名前辈迟疑着问清荷为何的时候,他声音真的很悲伤!】 【不会吧?原来是清荷将军导演的现在这一切?她明明知道魍魉教会会对封印出手,但是却什么都没有管……放任玄水鳞君冲破封印?】 【不会清荷将军也是恶役自机吧?之前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我去,现在的信息玉门将军已经几乎确定就是恶役反派,怎么清荷将军也是……】 【难不成你们镇关将军是五个二五仔?这可不是护心五鳞这是诛心五鳞】 【真龙命帝:这日子没法过了!我真想把这个家拆喽!】 【楼上也太地狱笑话了一点,先别激动,我感觉有反转,剧情不可能这样继续下去,要是这样继续下去,主角团只能自爆打了】 佚名带着清荷赶回战场,后者却做出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行为——准备以死调动土地赐福,封印玄水鳞君。 主角团想要阻止清荷的行为,但是有心无力,关键时刻,佚名出手拦下想要自尽的清荷,并且一语道破所有人都忽视的关键问题。 那个七百年前已经成型的细菌,究竟在哪儿? 答案是,已经将玄水鳞君污染。 【不是,清荷将军别啊!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自杀?死了可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我的妈,结合她之前说过的话,不会清荷将军安排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顺理成章地死去吧?我闻到了生命不可承受之刀的气息】 【不,清荷将军现在状态肯定不对劲,别忘了在藏书阁对话的时候,锁钥的民众口中清荷将军是一个人撑着锁钥一百五十年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寻死,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不愧是佚名前辈,就是靠谱,一枪挑飞了清荷将军想要自裁的荷花发簪】 【对哦,七百年前的那个细菌哪儿去了?五级魍魉细菌如果成型了可是少司命等级的可怕灾难……我们怎么都忽视了这一点?】 【佚名前辈真的靠谱,又冷静又心善又强大,还有神秘的过去,我的命运碎片已经嗷嗷待哺等抽】 七百年前的真相被幻境揭露,玄水鳞君的执念被真相顷刻间破碎。 原来真龙命帝没有放弃祂,反而为了保留下玄水鳞君的权柄,为祂编织了一场美梦,还重塑了人性锚点,使玄水鳞君不会崩溃,即使代价是让玄水鳞君疯狂地恨着自己。 知道真相的玄水鳞君自愿沉入幻境,主角团三人刚刚松了口气,清荷却又找到了寻死的契机。 锁钥的将军给三人组留下离开的出口,一个人跳入漩涡,准备封印这一切。 【谁懂啊,佚名前辈你看起来那么正经一个人,居然斗笠下是戏曲面具!】 【hhhh笑死我了这个视觉冲击力,我还等着斗笠被掀开美颜暴击呢,没想到是戏曲面具,佚名前辈你挺国潮啊】 【果然有反转,我们陛下守护东洲一千年,怎么可能是负面人物!】 【真龙命帝比想象的温柔多了……大司命真的没有感情吗?】 【也许是有的吧,只不过很少,所有精力都被放在对抗活性天尊上了。】 【但即使这样真龙命帝依旧为曾经是自己燕功卫的玄水留下了甚至称得上温柔的结局,明明直接吞掉玄水的权柄会更方便……什么绝美cb!】 【无坚不摧走在前面的前辈,与被荆棘刺伤的后辈……真龙命帝没法看着当年那么意气风发被他按在湖里的少年司命就这样为了锁钥死去,所以做出了他能做到的最好选择】 【玄水鳞君自愿沉入幻境,也是因为明白了真龙命帝的苦心吧……】 【完了,又给清荷找到机会了,梅开二度寻死,什么人间失格悬海版】 【呼,好在佚名前辈下去了,佚名前辈就像定海神针一样,只要在就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清荷对佚名口中的赌约嗤之以鼻,却顷刻间被打脸,主角团三人组并没有离开,反而以意想不到的速度从漩涡跳下,赶来救清荷这个只见了几面的陌生人。 在主角团与佚名的相互配合下,清荷终于摆脱了魍魉教会的影响恢复成那个温柔的锁钥将军。 西陵湖畔的风与阳光依旧,人间正好。 【前辈说得对,要怎么选择需要自己来做,无论清荷心里怎么想的,她都要在自己完全能做出决定的正常情况下,而非魍魉怪物的控制下】 【清荷:谁家傻子放着出口不走回来救人? 佚名:呃……这个吧 执夷:被骂了唉(委屈)】 【哈哈哈清荷将军被秒打脸,那一瞬间的表情绷不住了,我截图截下来了,回去就p表情包(清荷将军诧异.jpg】 【配字我都想好了,“仙女惊讶”“您没事吧!”】 【谁能想到都悬海这样的世界观了还能有主角团三人这样的好孩子,呜呜呜快让妈妈抱抱】 【清荷将军也是惨啊,前任和副将都先她而去,黑发人送白发人又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个人孤独地当了一百五十年镇关将军,被魍魉教会阴了才想自杀,已经很坚定了,换我我早重开了,太窒息了这也】 【唉,喜君公司就喜欢发刀子,不过我注意到,好像玄水鳞君与清荷将军恢复正常都离不了佚名前辈的真言啊!佚名前辈的真言好像可以让人从被活性天尊污染的状态恢复过来】 【麒麟的祝福者能力好像就是这样的,别忘了内测时候,魔化麒麟副本给的技能全是解控驱散debuff嘛,可馋死我了,怎么公测就优化了……】 【我幻视一些给哨兵精神梳理的向导,佚名前辈什么哨兵国里的唯一向导,造谣一下佚中心向cb,太好磕了!感觉前辈一定和谁都相性很好】 【但是麒麟祝福者的火焰为什么是黑红色的……感觉和太山府的血池元素更像?】 【向导嘛,当然抢手了,我阎王娘娘想来掺一脚也很正常吧?】 【强度党开癫!抽抽抽!什么人权卡,快端上来罢!】 …… 椰子冰与弹幕继续互动,后续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收尾任务,君荧和慧哲没功夫去看,两个人表情一致地,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看向凛岳,用欠揍的语气说: “哦?哨兵堆里唯一的向导大人?” “你能不能再表演一次,就是那个三二一?” 凛岳嘴角抽了抽,不断告诉自己这是二十年的朋友,是不可再生的珍稀动物,只有三个,不能打。,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41细菌的暗手 另一边, 钱塘7区西泠湖畔画舫餐厅。 玄水鳞君重新沉睡,波涛汹涌的湖面重新变得平静,恢复了镜湖的美丽。 古色勾勒的巨大画舫重新悬停在湖面之上, 悠扬的琵琶古筝渺渺琳琳,伴着驻唱歌手极雅的歌声,奢华无比。 画舫高层的雅间门内, 透过只有触碰才会显现的电子数据窗, 雅间门内的贵客们可以轻而易举地俯瞰湖光山色,但此刻贵客们明显没有那个心情。 赛蕾内拉和执夷正在争抢桌上的锁钥美食,萧然向坐在对面的杨少言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清荷笑呵呵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们, 不免有些怀念当年自己副将还在的时光。 但也只是静静怀念而已。 对于真正的, 没有被魍魉教会使小手段影响到清荷将军来说,那些缀在身上的过去的记忆, 只是组成她的一部分。 虽然很重要,但是并非全部, 偌大的,繁荣的锁钥在她身后,她还有锚点锚定着自己的意识, 作为精神系真言的拥有者,她绝不会屈服于精神的阵痛。 “所以,不论怎么说, 你绝对是把我们当枪使了吧?” 执夷挑挑眉, 看向杨少言。 不管怎么说,杨少言都是把他们引到幻境的罪魁祸首,虽然明白他也并不知情,但也少不得说上两句。 “那确实是小道的错, 毕竟小道也没想到情况会那样严峻。” 太虚观首徒讪笑两声,神情严肃地道歉。 他假传清荷将军的意思,本想着执夷几人既然不听好人言赶快离开锁钥,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手,于是借用执夷几位去帮忙调查一下西陵湖的异样,执夷他们行动自由又不会引起清荷将军的怀疑,正是调查西陵湖情况的最好选择。 但没想到魍魉教会设下了陷阱,西陵湖引导的异常水痕直接通到封印玄水鳞君的幻境里,魍魉教会对每一个想要揪出真相的人下了死手,无论是谁在碰到那道水痕后,都会被直接转移到西陵湖幻境中。 沟通空间门,这已经不再是普通魍魉教会教士的力量,反而极有可能是四级魍魉怪物,或者细菌的手笔。 如果是四级魍魉怪物……或者说最差的情况,有五级魍魉怪物细菌出手,也难怪就连清荷将军都会在无意间门中招。 想到这里,杨少言叹了口气。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冷血程度。 作为太虚观首徒,他这次来锁钥的确是有着目的,数日前太虚观观主在仿玄机网络根服务器处设坛进行例行卜算,与天规玄机陨落后遗留的规则进行沟通,却看到了一个可怕的未来。 一个几乎被确定的,各种意义上糟糕透顶的未来。 在那片未来里,就算是当世六爻的集大成者太虚观观主看到的也只有一片纯粹的黑色,整个悬海似乎已经消失,不复存在。 但最终一切毁灭的确定未来到来之前,尚有一丝转机。 被卦象冲击的太虚观观主于是将任务赋予自己的首徒,命令杨少言来到锁钥调查“转机”——执夷人。 饶是知道执夷人非常特殊,还有佚名前辈跟着出不了什么大事,得知他们进入幻境的杨少言也没有按照自己所想那样十分冷静,反而吓得半死,一直用铜钱联络器观察着他们的状态。 毕竟虽然已经被严重削弱,但是那也是一位少司命。 可惜后期少司命的威压一放出来,铜钱联络器也被轻易摧毁。 在铜钱联络器被彻底摧毁的那一瞬间门,杨少言脑海中滑过很多东西,但是无法反驳,一向自认为淡漠的他,对于可能消失在幻境中的那些人,真的感到了恐惧。 久违的,恐惧。 “……谢谢你们没事。” 杨少言用很低的声音喃喃道,像执夷他们这样赤胆诚心的人在如今的悬海已经很少很少,无论在居庸未央城见过多少诡谲云涌的阴谋诡计并且参与其中,抛去作为太虚观首徒的态度,杨少言真的很不想看到这样的人最终却因为一场可笑的,被魍魉教会设下的陷阱与意外消失于西陵湖下。 “你……” 执夷意外的没有嘻嘻哈哈,反而也用一种认真的态度说。 “虽然你说的是谢谢,但是我想回应的却是没关系。” 少年晃了晃他的黑白兽耳,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所有的严峻情况都是魍魉教会的手笔,不要在心里怪自己啦。” 萧然与赛蕾内拉点了点头。 “……” 杨少言微微怔住,这赤诚的安慰与善意让人感到有些慌乱。 他已经多久没有得到从除了师父太虚观观主之外其他人的善意了? 被太虚观观主带回太虚观前的残酷记忆如同一团黑暗的幕布,撕不开躲不掉,来到太虚观后,又在居庸未央城见证了人性的交锋,他已经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纯粹的善意了? 滚烫的,让人不敢触碰的善意。 但是却偏偏让他紧绷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今天他应下清荷将军的邀请来参加这次聚餐,本来已经做好了执夷人生气的打算,毕竟脾气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对他这个将他们置入险境的罪魁祸首熟视无睹,但是…… 没想到,这个家伙,比他想象的还傻。 “那小道……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少言迅速调整好表情,向执夷笑了笑。 “这才对嘛,毕竟我们可是朋友,唉!小蝴蝶你怎么趁机抢我吃的!” 执夷晃了晃手里的筷子,刚想再说些什么,一低头发现自己刚刚想吃的一盘桂花糕已经空了,惨叫一声蔫了下来。 “哼哼,本小姐凭本事抢到的,怎么就趁机了?” 赛蕾内拉叼着桂花糕含糊不清地说着,得意极了。 一起吃顿饭就是你的朋友了?那当你们的朋友还真是容易。 杨少言在心里默默吐槽,人却不受控制地用电子菜单又点了一份——导致刚刚赛蕾内拉和执夷差点用筷子打起来的锁钥经典甜品桂花糕。 萧然看着杨少言的动作突然笑了一声,果然没有人能抵抗执夷那虽然傻但是明明白白的善意,前世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他看着执夷与赛蕾内拉筷子大战的鲜活模样,久违的快乐与放松充斥着心房,但一瞬间门黑白置换,萧然的眼前,执夷与赛蕾内拉浑身鲜血的模样一闪而过,额角剧烈的疼痛突然席卷了萧然的意识。 重生的萧然忍耐力极强,没有露出任何不对的神色,只是微微撑着自己的额角,不断地在心底告诉自己,执夷和赛蕾内拉现在都还活着,一切都来得及。 一切都来得及,萧然,一切都来得及…… 但是,真的来得及吗? 要是他,还是无法改变怎么办? 怀疑在心底悄悄种下,萧然感觉自己意识中似乎有一根弦猛地崩断,他彻底陷入黑暗之中,失去意识。 与此同时,正在玉门看文书,并且时刻警惕着可能随时出现的浮白的凛岳耳畔突然响起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不好了!凛岳不好了!主角团成员萧然的san值突然狂跌,眼看马上就要跌破安全线失去人性锚点了,快去救一救啊!】 喜君像一个被戳破的红色气球一样在工作正堂里以惊人的速度四处乱窜,眼看马上就要爆炸。 悬海世界观里真言拥有者会因为受到各种刺激而人性锚点动摇,从而陷入不受控的疯狂状态,最终被真言本身吞噬,这一过程在凛岳看来有些像某些克苏鲁跑团游戏里掉san的过程,于是喜君在和凛岳对话的时候也采用了这种方法。 “你先冷静一下,他们现在在哪儿?” 看着着急到到处乱飞的喜君团子,凛岳连忙护住自己办公桌上的重要东西怕被对方撞倒,无语道。 【西陵湖湖上的画舫,和清荷将军在一起,现在只有你的技能有用了!】 喜君眼巴巴地把在凛岳身上,【宿主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啊啊!如果主角团出事了咱们的项目,啊不,任务可就基本不可能成功了!血本无收啊!】 “好了好了,我这就去……先不说萧然怎么突然开始掉san值,真言力量是精神系的清荷将军也在场,肯定没事啦。” 凛岳无语地将喜君拂到一边,换了佚名前辈的装扮便点了瞬移。 喜君的话飘散在传送点转移的提示音里:【那可不一定啊……】 毕竟活性天尊,从来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存在,就算是清荷也无法对抗来自活性天尊力量分身细菌的污染,更何况是帮助精神状态本来就很不正常的萧然? 西陵湖画舫。 萧然突然倒下,将雅间门里的所有人吓了一跳。 执夷和赛蕾内拉慌忙扶起萧然,却发现对方已经失去意识。 画舫之外,天色似乎黯淡了短短一瞬间门,一声属于少女的,清澈的轻笑在西陵湖上泛起,转瞬即逝。 清荷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冲到雅间门的窗前,手指轻扬,拉开了雅间门的窗,无数藤蔓般的光影荷枝顺着画舫向西陵湖冲去。 窗外湖光水色明艳,景色秀丽,游人们笑容盈盈,似乎没有察觉到刚刚那过短的一瞬间门异常。 只有真言为精神系的清荷,通过荷枝的探索,手掌中已经控制住一片扭曲的黑色。 她五指轻握,那片黑色幻影发出一声女孩的不甘惨叫,最后崩裂碎开,变成一地星沙,又被荷枝吸收,化作肥料。 “……这只二级魍魉虽然弱小,但身上有着细菌等级魍魉怪物留下的诅咒,恐怕萧然的状况就是它的手笔。” 诅咒是魍魉怪物所具有的,可以将真言力量分离出来给予其他魍魉怪物的一种现象,比如历史上曾经对锁钥造成严重危害,代号【女仆】的细菌,追随祂的魍魉怪物周身都会有着冰雪的散佚,那是细菌分离的自己的力量的一部分。 投入锁钥城的魍魉怪物居然还有隐藏,还带着细菌分出的诅咒力量,清荷连忙通过随身光屏下达数条命令,调动锁钥兵部与工部迅速搜查整个锁钥,以免还有其他魍魉怪物匿藏。 清荷转头看向萧然,少年的发丝尾端已经泛起如之前清荷一样缀满星空般的黑色,显然陷入与她之前一样的状况。 看来让她与萧然陷入同样困境的是同一位细菌。 这样的手笔,让清荷瞬间门想到了那位东西洲公认的最棘手细菌。 “他的人性锚点……产生了动摇,就和我之前的状态一样。” 清荷检查了一番萧然,秀丽的眉毛皱在一起。 荷枝从清荷手下生长着,向着西陵湖的深处与周围扎根探索其他异常,五级魍魉怪物细菌等级的存在刚刚通过分身或者附着在其他魍魉怪物身上来过锁钥,这一认知让清荷感到无比恐惧。 进食期还未开始,司命等级的魍魉怪物细菌居然已经开始活跃,清荷不敢想象,未来不远处的活性天尊进食期究竟会有多恐怖。 杨少言已经第一时间门用随身光屏打了岐黄门的急救电话,萧然的情况十分怪异,他刚刚与赛蕾内拉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内伤外伤,但是萧然就是晕了过去,很显然是为了避免人性锚点严重动摇产生的影响,萧然将自己强行“关机”的结果。 “真糟糕……” 听到清荷将军所言的杨少言喃喃道,本应在进食期才被唤醒的细菌现在已经苏醒还在暗处出手,动摇人性锚点的手段防不胜防,就算是太虚观首徒,面对这样严峻的情况,一时也做不到什么。 如果佚名前辈在就好了。 看着刚刚还在与他们交谈,现在已经无力倒下的萧然,杨少言第一次感到心底泛上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凉。 之前他一直平淡地看着一切,看着无数世人自命不凡又不肯弯腰,看着他们挣扎,在心底发出苦涩的笑。 太虚观窥探天命,而天命不可改,加入太虚观的第一天,他便发誓绝对只当一双沉默注视着世间门的眼睛。 本来是这样的,本来是这样的…… 但是为什么,会感到无能为力的自己,如此悲伤呢? 杨少言看着急得几乎要哭出来的执夷,第一次感到也许自己并不只是想看着。 他也想做到些什么。 明显没有意识的萧然摇摇晃晃地借着执夷与赛蕾内拉的扶住站起身来,嘴中喃喃着一些意义不明的碎语。 “去死吧……去死吧……” 少年原本沉稳冷静的声音变得疯狂,他抽出绣春刀,猛地向周围砍去,却仔细地避开了执夷与赛蕾内拉的位置。 杨少言连忙祭出电子铜钱,与执夷赛蕾内拉一起,试图拦下发狂的萧然。 剑影刀光之间门,一道火光冲入雅间门,将萧然整个人围起。 “把萧然交给我吧,他会没事的。” 雅间门角落,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火焰燃烧之后,黑色斗笠的魍魉猎人从火焰中走出,声音依旧温和如不动太山,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便松了一口气。 好像有他在,什么都不会发生。,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42看看周围吧,不一样了。 燃烧的火焰冲入萧然的身体, 在真言力量的安抚下,萧然的怪异神情明显平缓了不少,他手中绣春刀散去, 再次倒下。 一只手撑住了萧然的身体,熟悉的黑色斗笠出现在众人面前,凛岳挥了挥手, 权当与面前几位熟悉之人打招呼。 他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吐槽为什么主角团这么能吸引事件,在西陵湖吃个饭居然还能引来带着细菌赐福的魍魉怪物,然后出现意外。 “前辈?” 执夷和赛蕾内拉惊呼一声, 好像终于找到了家长的学生。 凛岳点点头, 安抚了一下两个急得团团转的少年。 “佚名先生……麻烦了。” 清荷叹了口气, 这位细菌可以诱导真言拥有者动摇人性锚点的能力,的确是在上一次进食期突然出现, 造成人类方巨大伤害的细菌藤壶无疑。 每次进食期来临前,活性天尊分身一样存在着的细菌都会先一步复苏, 而这一次最先复苏的细菌,偏偏是能力最棘手的藤壶。 它本人甚至都未曾到场,只是利用西陵湖疫潮时和现在被它寄生的两只二三级魍魉怪物带来诅咒, 便轻而易举地将污染影响根植于她自己与萧然身上。 防不胜防。 “萧然就拜托你了,佚名前辈!” 执夷和赛蕾内拉连忙让开位置,清荷将军与玄水鳞君的污染都是面前这位佚名前辈利用麒麟力量解决的, 将萧然拜托给这位前辈, 只能说是专业对口。 杨少言也没有阻止,虽然在太虚观的记载中被麒麟祝福的人早已消失,但是这位处处疑点的佚名前辈的确有着麒麟驱散一切污染的净化力量,是现在唯一能缓解萧然状况的人。 “如果需要使用真言的环境的话, 可以跟我来画舫顶层,那里没有什么游人,佚名先生行动也方便。” 清荷开口,做出带路的准备动作。 麒麟祝福者确实最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现在的东洲鱼龙混杂,清荷将军也是基于此考量。 “那就……麻烦清荷将军了。” 凛岳架起萧然,刚在心里祈祷刚刚那个晕眩小技能最好让萧然昏迷的时间长点,不要发狂,就被瞬间打脸。 本应失去意识的萧然几乎癫狂地死死抓住凛岳的肩膀,在他的眼中面前的一切除了执夷与赛蕾内拉都已经化为各种各样的魍魉怪物,可怕的威压几乎控制不住地倾泻而出又被他死死锁在体内,最大限度地不对周围的一切做出严重威胁。 “和我一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萧然的声音冰冷无比,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凛冽地划过。 凛岳那一瞬间感到自己的直觉在疯狂报警,他来不及纠结,反身扣住萧然想要拔刀的手,在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清荷的荷枝已经蜿蜒而上,帮助凛岳扯住了萧然的手臂。 “冷静些,萧然!” 清荷试图用语言唤回萧然的一瞬神智,但是她却发现萧然根本不管不顾,连战斗时保全自己的常识都抛到一边,根本无视清荷冲来的荷枝,金色的金光光点雨顷刻间将战在一起的两人笼罩,清荷连忙冲过去,想要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杨少言扔出几枚电子虚拟铜钱,将遗留的光点打散,视野清晰之后,清荷叹了口气。 果然消失了。 另一边,一脸懵逼只是来进行san值恢复工作的凛岳被迫承担了对练一职,萧然在状态不对的情况下不知道为什么盯上了他,追着他打的同时甚至不忘通过某种主角未知的力量把他拉到西陵湖畔荒无人烟的树林里,以避开游人如织的画舫。 还残存着不能伤害路人的意识,但是不多。 凛岳心想:这都是什么破事啊! 不过抱怨归抱怨,为了回家,主角还是要管的,哪怕对方现在正毫不留情地想要杀掉自己。 “去死……去死……去死……” 萧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在他眼里周围并非西陵湖畔的树林,而是铺天盖地的尸山血河,堆叠的友人尸体,与看不见浸透的魍魉怪物。 手中绣春刀刀刀向着他眼中的魍魉怪物砍去,凛岳已经将自己的身体调动到极限,但是依旧只是堪堪用长枪挡下对方的进攻。 早知道刚才躲清荷身后了。 凛岳叹了口气,再次用长枪挡下萧然发疯般的挥砍,手臂被可怕的力道震的生疼,凛岳深吸一口气,【吉光片羽】的准备时间已经结束,他抓住时机握萧然的手臂,火光般的红色沿着萧然的身体一路燃烧,将对方发尾的诡异黑色星空烧尽。 萧然的身体猛地顿住,就连绣春刀上随着真言力量而亮起的玉兰都暗淡了一瞬。 恢复……正常了? “萧……” 凛岳有些怀疑地保持着架住萧然长刀的姿势,刚想开口询问对方状态,就被重重压下的长刀逼得不由自主后退几步。 “萧然?” 凛岳有些惊愕,但眉眼锋利的少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他后退一步,挽出一个刀花,看向凛岳的时候,那双金色的眼睛已经化为彻底的血红。 凛岳将视线转移向少年刀客的发尾,那里诡异的黑色星空颜色已经消失,显然【吉光片羽】并没有失效。 那只魍魉怪物带来的某位细菌的诅咒的力量显然已经失效,但是萧然依旧没有恢复正常。 他因为另一种不知名的原因,就算被【吉光片羽】净化驱散了负面影响,依旧内心充斥着狂躁,只想杀戮。 “不应该啊……” 凛岳倒是没有对面前的危机状况有多棘手,在他眼里一切必死的情况都有着自己的解法,再状似死地的状况都必有后生之路,更何况经历了一个大版本主线剧情之后,喜君公司经验给的相当充足,账号等级一跃而至100级,离120级的满级小目标越来越近。 如果真的硬碰硬与萧然战斗,他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更何况还有传送地图这个神器。 只不过…… 看着依旧疯癫的萧然,凛岳叹了口气,任务对象还在面前疯着,作为克系游戏里唯一拥有回san值功能的精神医生,总的来讲留下来的收益要远远大于离开,凛岳暂时还无法放弃萧然。 “消失……所有的怪物,所有的魍魉怪物,都该消失……就用这把长刀,为你们送葬——” 萧然并不知道凛岳内心的盘算,二级魍魉怪物带来的特殊诅咒虽然远远比不上魍魉教会之前精心为清荷准备的陷阱,但是……它只是一个引子。 引出萧然自己的,在前世留下的可怕弱点。 他其实早就疯了,在重生前,执夷和赛蕾内拉全都死在自己面前时。 清荷,杨少言……所有熟悉的陌生的一面之缘的同袍们全都为了拦下那些魍魉怪物战死在前线,每一个人明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死亡,但依旧一往无前地向着前方走去。 他想追上那些逝去的人,想和他们一起面对最后的终焉。 但是所有人都推开了他,并且温柔地,笑着对他说。 “萧然……还不是时候。你还不能……离开。” “可我只想和你们待在一起啊!” 萧然看到自己奋力跑向那些身影,声音带上了难以掩盖的哭腔。 “你是我们之间最特殊的存在。” “你还不能……放弃,虽然很残酷,但是,请坚持下去。” 黑白熊猫耳的少年只是笑着看向他,留下那样一句残酷的话后,决绝地,头也不回地向着魍魉防御工程外的尸山血河走去。 萧然想追上他们,但是无论如何也无能为力。 他好像变成了一座活着的墓,墓里葬着他认识的,被魍魉怪物吞噬的每一个人。 那些人的容颜鲜活依旧,在他面前恍如昨日。 天知道重生后见到熟悉的音容笑貌在他面前,萧然有多么快乐且悲伤。 快乐的是太山府的英灵重归人间,悲伤的是……每一个熟悉之人的面庞,都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起前世的结局——悬海天崩地裂,悬浮于宇宙空间无数岁月的文明顷刻间被苏醒的活性天尊吞噬,就像一粒落入大海的沙子,从此消失在无边的宇宙之中。 孤独,寂寥,没有人能证明悬海曾经存在过。 一想到前世的结局,那样可怕的悲伤与落幕,萧然便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几乎陷入彻底的崩溃。 凛岳眸中不再沉着,刚刚萧然的情绪与记忆片段似乎与当时的清荷一样,通过【吉光片羽】这一技能他窥探到了萧然的部分记忆,但是那记忆却可怕的如此鲜明。 他怎么也没想到,悬海世界最大的变数居然出现在主角团之一的萧然身上。 将视线拉远到无尽的寰宇之中,悬浮在宇宙空间中的巨大海洋大陆整体化为黑色的可怕星沙,与魍魉怪物被杀死后的产物没有任何区别。 在宇宙的空间里,就连一颗星星的碎裂,也是寂寞无声的。 更何况仅仅是悬海这片悬浮的大陆而已。 那些星沙缠绵在一起,在宇宙空间中纵横漂流着,化为一只巨口的食粮。 那是,悬海世界彻底崩坏消失的画面。 但是怎么可能?明明悬海世界还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风滑过林叶的声音如此鲜明刺耳,湖畔的潮湿水汽缀在脚边,就连阳光都是温暖正好的模样。 这样的世界,怎么可能已经毁灭过了? 凛岳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新手长枪在瞬间被切换为他的真言本命武器,朱黑渐变的长枪架住了长刀的功势,让他有足够的喘息时间。 难道,悬海世界也有不同的世界线吗? 凛岳看向萧然,【吉光片羽】得到的记忆必定真实,因为那是技能对象的感情流露。 萧然也的确之前露出过许多现在想起有些明显的破绽,比如在货站与执夷赛蕾内拉对话时,无法掩盖的,对两个同伴的保护欲。 来自另一个全灭be线,现在的萧然,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漫画里经常出现的主角配置——重生者。 至少对萧然来说,他是回到了过去。 “萧然,冷静些,看清楚,周围是什么样的。” 知道了症结之后对症下药便相当简单,凛岳将那些乱七八糟的需要思考的东西先暂时放到一边,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稳住萧然。 萧然微微一怔,也许是对凛岳的声音还残留着某些印象,他条件反射地看向四周,风温和地拂过,带起草地的飒飒声。 西陵湖畔极为生机盎然,有无数生灵栖息,水鸟展开漂亮的羽翼沐浴着阳光,粼粼水波之下,又游鱼的尾鳍拍打着荷枝。 没有尸山血河的红色,什么都没有。 “不论你脑海中是如何可怕的画面,看看周围吧,萧然。” 凛岳上前一步拉近距离,握住萧然的手。 后者猛地瞪大眼睛,魍魉怪物的形象在他面前破碎,逐渐化为佚名前辈的模样。 斗笠上的轻纱拂过,萧然的眼中红色逐渐褪去,露出藏在下面的金黄。 “你看,一切都还好好的,不论你在担心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呢。” “不要这么丧气啊,年轻人不能太现实,还是要有一些理想主义精神的。” 凛岳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劝告道。 而他身后,是万类霜天,是傲游天际的飞鸟,与西陵湖上航行着的精美画舫,其中隐隐传来游人的笑。 温柔的令人心醉。,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43尘埃落定 “……我……抱歉……前辈。” 看着佚名前辈有些狼狈的模样, 与周围草地林木上深深的刀痕,恢复正常的萧然瞬间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连忙低下头不敢去看佚名。 “萧然小友,道歉之前, 是不是该先把刀放下呢?” 凛岳有些无奈的声音传来, 萧然猛地抬头, 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的绣春刀居然一直架在佚名前辈的颈前。 而他根本没有意识到。 锋利反光的刀尖离那垂下的黑纱只差一点,而佚名前辈手中紧握的长枪却只是虚虚拖在地上, 没有半分指向萧然的意思。 少年的刀明明已经锁住对方命门, 自己却手颤抖的厉害。 好像被刀指着的是他自己一样。 萧然把绣春刀猛地向后挥去,那把刀瞬间遵循主人的心意化为点点金光真言力量消散,少年暗卫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他对于自己刚刚差点伤害到佚名前辈这一事实感到无比恐惧,就连如何解释自己的异常都被他扔到了脑后。 原来自己已经无法自控到如此地步,那么在执夷与赛蕾内拉身边, 会不会他的存在对他的友人来说才是最大的危险? 凛岳摇了摇头, 也同时向后挥手, 长枪化为红色光点散去。 萧然什么话也不敢说,他只是深深低下头,准备迎接这位尊敬前辈的任何怒火。 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事,对救过他们好几次的佚名前辈出手,甚至差点, 差点伤到,或者说杀了佚名前辈,就算是佚名前辈这样温柔的人,也会生气吧? 萧然想到这里,头低的更低了。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 像是等待审判的死囚。 但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等来任何斥责,反而得到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你一定很辛苦吧?一个人承受着那些记忆。麒麟的能力有些特殊,我都看到了。” 佚名前辈用轻柔的动作将他拥入怀中,温暖有力的掌心扣住他的后脑,将他拥在自己肩头,揉了揉他的头发。 掌心传来的是灼热到仿佛火焰燃烧般的信任与温柔。 “佚名前辈……” 萧然的眼睛腾地红了个彻底,他死死抱住佚名前辈的腰,像是即将坠落之人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都是红色的,都是亡魂,在我耳边……在我眼前……” “我能听到,整个悬海,整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耳边哭泣……” 少年的声音染上了哭腔,他没有疑惑为什么佚名前辈会知道这一切,萧然在湘夫人身边时听说过关于麒麟祝福者能力的知识,麒麟拥有净化的力量,被麒麟祝福的人自然也如此,但净化污染的同时,因为真言力量的纠缠,麒麟祝福者不可避免地会看到被净化者的记忆片段。 “没关系,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可以不用那么紧绷着了,因为现在……”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凛岳意外的很会哄孩子,他轻轻拍着萧然的肩膀,安慰这这个平时沉稳如三好学生,但其实内心早已崩溃的年轻暗卫。 就像在孤儿院的那些灰暗的日日夜夜,凛岳在林白霞姐姐无法顾及的夜晚,抱着情绪崩溃的三个好朋友一样。 凛岳还记得那好像是个初冬的夜晚,冰冷的空气在整个孤儿院里蔓延,而院长许诺的供暖迟迟没有到来,四个小孩子只能挤在一起,勉强互相提供着温暖。 被子是冰冷的,空气是冰冷的,一切都冷的可怕,只有互相握住的掌心是温暖的。 “我看到了,他们又来了……” 那时候年幼的君荧哭的很厉害,她那天白天本来想要送给林白霞姐姐一个惊喜,没想到再次撞上了那些可怕的大人。 她看到林白霞姐姐挡在门口,大喊着:“他们绝不是你们的试验品!你们休想这么做!”但被背后绘着凛氏简化标志的几个大人讽刺嘲笑。 在推攘之间,林白霞姐姐被推倒在地,但她的眼眸在可怕的威压之下化为凝重的血红色,死亡般腐朽的气息吞噬一切。 君荧其实没有看清楚那几个人是被什么吓走的,她只觉得独自坐在那里的林白霞姐姐很难过。 但她根本无法上前去安慰这个一直对他们很好的护工大姐姐。 因为那死亡腐朽的气息一直环绕在林白霞的周身,让君荧失去移动的能力。 “凛哥,我们真的会没事吗?” 我们这些,被放弃的孩子……真的还有未来吗? 纵然林白霞姐姐能护住一次又一次,那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放心,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凛岳只是靠在黑暗里,拍了拍君荧的脑袋。 真的没事吗? 哪怕敌人是那些看不见的怪物,是一直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凛氏集团? 凛岳听到有谁在质疑,但是当时的他坚定无比。 是的,哪怕敌人是它们。 我们一定会好好长大,成为林白霞姐姐故事中那些闪光的大人的。 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没有体验,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美好没有见证。 绝不会,绝不会就这样,淹没在,沉睡在看不见梦的孤儿院里。 他们要成为很厉害的人,至少……不能再让林白霞姐姐挡在他们前面,为他们而哭泣了。 “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 凛岳唤回自己的神志,像是孩童时期般,没有理由,但坚定地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萧然已经死死抱住他,不再需要他提供支点,像是溺水的人,疯狂地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还只是个孩子啊。 迷茫的就像是当年的他们一样。 听着对方重生回来依旧颠三倒四的话,凛岳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位全息游戏主角团成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年龄而已。 刚刚那些模糊的记忆,他只是通过【吉光片羽】窥得一二,已经足够让人压抑,更何况是亲自经历的萧然? 虽然有完成喜君任务的私心在,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对全息世界里角色们的每一句安慰和劝告,也都是真心的。 毕竟这可是个真实存在于某个时空的世界。 凛岳任由萧然把头埋在他肩头调整情绪,心想。 好在萧然是个坚强的孩子,没过多久便调整好了情绪,除了眼角还微微有些泛红外,已经和平时并无区别。 “多谢前辈再次救命之恩,萧然无以为报,前辈如有需要,定当赴汤蹈火。” 萧然十分严肃地向佚名前辈鞠躬道谢,凛岳摆摆手,表示举手之劳罢了。 “只是……关于萧然的记忆,实在牵扯过多,还请前辈保密。” 萧然局促地思考片刻,最后还是开口请求道。 这位佚名前辈三番两次救下他与执夷几人,已经彻底打消了他的怀疑,麒麟的祝福者果然都是温柔之人,萧然相信佚名前辈,但是自己是重生之人这一事实,最好还是先隐瞒为好。 “当然,放心,前辈的嘴可是很严的。” 凛岳拍了拍萧然的肩膀,声音轻松地笑道。 萧然的问题现在又加了一条,游戏世界观层层叠叠,现在局势并不明确,于情于理凛岳都不会到处乱说,给自己找麻烦。 “那就麻烦前辈了!” 萧然点点头,眼睛终于露出了些光彩,像是一只得到心爱玩具的狼犬。 怪可爱的,凛岳一边心里这么想着,一边狠狠揉了揉萧然的头发,挥挥手表示自己还有事,随着燃烧的火光再次消失。 “前辈还是这么神出鬼没啊。” 萧然看着散去的火光,笑着叹了口气,一回头,却猛然对上两张藏在林子不远处眼巴巴的脸。 “萧然?”“暗卫小哥?” 执夷和赛蕾内拉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看到好友的眼睛是正常的金色后,一个飞扑一左一右挂在萧然身上,把从小练武的后者撞的一个踉跄。 “你们小心点!” 萧然不自觉地又带上了操心老妈子的语气,听到熟悉的语气,执夷和赛蕾内拉把萧然抱得更紧了。 “你才是小心点,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把我们吓死了!” 执夷松开萧然,和赛蕾内拉一起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一番,确认好友没有受伤后,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 “暗卫小哥你的运气还真是差,怎么那魍魉怪物偏偏找你下诅咒……” 赛蕾内拉碎碎念道,一看就是愤愤不平。 细菌分出来的魍魉怪物倒是很好地帮萧然转移了视线,毕竟所有人都因为之前的清荷将军知道那位新生细菌的诅咒有多恐怖,根本不会以为他的异样与萧然自己的经历有关,只会认为那完全是细菌诅咒的影响,倒是省了萧然的解释。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萧然讪笑着安抚两个一看就急得要死的同伴,连忙转移话题。 “倒是你,执夷,你需要在锁钥找的那位司命得到确认了吗?祂真的不在锁钥边区?” 执夷很轻易地就被转移了话题,他摇了摇头。 因为从天而降摔得太惨,其实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到底为什么离开云上之国,赶来悬海,大概是常命天轮(命运之轮)的要求,否则侍奉命运之轮的云客一生都绝不会离开云上的王国。 不光不记得始末,他只知道自己要去找一位司命等级的伟大存在,然后将自己身上的某样东西交给那位司命。 那是一个,造型简单古朴的西洲风格怀表。 执夷不知道这怀表是什么,有着什么样的作用,又为什么要交给那位无名的司命,那些记忆都随着不明原因的坠落消失于天际,他只知道那位司命应该在锁钥,而自己必须完成这一使命。 “不在,我问过清荷将军,常驻锁钥的少司命只有已经陨落的真鹿瑶光药王,但药王瑶光应该不是我要找的那位司命。” 执夷蔫蔫地摇摇头:“我要找的司命应该在生长着大片幽灵水晶兰的地方,虽然我的直觉告诉我它应该在锁钥,但是清荷将军的话比无数典籍都靠谱……” “大片幽灵水晶兰……” 赛蕾内拉有些犹豫,“如果说是大片自然生长的幽灵水晶兰的话,东洲五大边区里,那应该只有玉门边区有可能会有这样的盛景了吧?” 她当时从西洲逃到东洲时便曾经路过玉门,无边沙海中绿洲畔生长着无数半透明的晶莹白色水晶兰花海,在月色下,是世间少有的绝景,被觉法寺那些为了修工程到处跑的偃师行者称为悬海十大此生必看绝景之一。 “看来我们真的必须要去玉门一趟了。” 执夷摊了摊手,之前他与同伴们说“出发,去玉门!”的时候其实是带着些开玩笑的心态,没想到这几天的调查再加上赛蕾内拉的亲身经历之下,一时的玩笑变成了现实。 “玉门多风沙,几位少侠可要好好做好准备。” 清荷的身形从林中转出,杨少言跟在她身后,向执夷几人眨了眨眼睛。 执夷和赛蕾内拉本来不想麻烦因为魍魉怪物再次出现而多出一堆事忙碌的清荷将军,但奈何清荷实在不放心,这几个少年年轻又心善,还帮了她大忙,让她不免生出几分心底的母性,再加上茶友湘夫人之前的拜托,清荷已经自比这三个少年通缉犯的监护人,最终还是赶了过来。 至于杨少言,虽然嘴比谁都硬,但是跑的时候可是比谁都快。 好在一来就看到三个年轻人又聚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的旅途,看样子佚名已经将萧然身上的诅咒处理的干干净净。 清荷松了口气。 “虽然我知道你们并非恶徒,更何况……但是通缉令由东洲最高内阁发出,就算是五大镇关将军也必须遵守,少侠们此去玉门,可还要当心才对。” 清荷想起那封不明不白的通缉令,感觉自己又开始头疼。 谁知道内阁里的那帮家伙又在搞些什么,这三位少年明明特殊到就连陛下也曾经亲自过问,如今居然成了东洲的通缉犯,还令刑部部长亲自派传令使来催促。 清荷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早在这三个家伙在藏书阁出现时便封锁了消息。 毕竟…… 她叹了口气,看向萧然。 那孩子可是,她那位深陷居庸未央城的茶友湘夫人,唯一的托付,绝不可能是背叛陛下的所谓叛徒。 “清荷将军,我能问一下,玉门边区的镇关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执夷好奇的询问将清荷的思路拉回,她回过神来似乎有些怔然。 说到那位玉门边区的新任镇关将军,所有同僚都对其知之甚少,就连清荷一时也无法概括,只能通过五大边区之间的联系听到些许传言。 大都是非常负面的传言。 “是一个……” 她顿了顿,那些负面的评价被年轻人明亮的冰蓝眸子取代,记忆中的凛岳眸中带着朝气与上位者的完美沉稳,怎么也不像是那些传言中权力熏心,陷入癫狂的杀神疯子。 “很年轻,但很有能力的将军。” 清荷看着游人如织的西陵湖,视线仿佛落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落到不久前的那次第一光屏会议上款款而谈亳不怯场的年轻将军身上。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还是你们自己去体会比较真实,他人所言,终究只是他人的态度罢了。” 清荷闭上眼睛,轻笑道。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至少那位玉门的镇关将军,绝对比内阁里的那帮老古板可爱。,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44外交使者尤加 “喜君, 不给个解释吗?” 回到工作正堂后,凛岳挑了挑眉,看向一直在工作正堂转来转去, 像个找不到方向的漏气气球一样的喜君团子。 【呼, 主角终于没事了, 多亏你——】 喜君欢快的声音瞬间被凛岳的话堵死,面前年轻人甚至依旧是在笑着的, 但是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威压依旧让它都一瞬间感到畏缩。 喜君刷地一下想要溜走,被凛岳用越来越熟练的真言能力组成的火网轻而易举扯了过来。 【别别别, 乙方大人,咱们有事好说, 别烧我!】 喜君一改之前的高傲戏谑, 被麒麟火焰吓得嗷嗷直叫。 “那就先回答问题啊,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东西吗?我亲爱的甲方?” 凛岳皮笑肉不笑, 亲切地将喜君抱在怀里,但喜君只感觉自己全身上下开始流冷汗。 【乙方大人, 真的不是我不想说,我是真说不了啊!!!】 喜君听上去快崩溃了, 它继续开口:【不信我示范给你看:萧然来自另一个shhwvsjiwned——】 它明明开口了,声音也的确传到了凛岳的耳朵里, 但是那些信息就是突兀地变得乱七八糟,像是有高于一切的伟大力量将那些信息尽数在概念上抹除。 【悬海世界自有悬海世界的规则, 有些触及到规则的东西, 就算是我也是说不出口的,除非乙方大人强大到不受规则影响的地步,但是乙方大人放心,这绝对对我们之间的合同没有任何影响!】 喜君看到凛岳骤然沉思的面容, 选词斟句地解释道,生怕这位颇有能力的“销冠”撂挑子不干。 “陨落的天规玄机……” 凛岳眉头皱的很紧,看来萧然的确是来自另一个已经全灭be的世界线,而不是因为其他真言力量影响之类的理由,否则悬海世界观中的世界规则——天规玄机不会出手干扰他获取那些信息。 看喜君这样的样子,这家伙应该并不是故意隐瞒,而是真的说不出来。 凛岳在随身光屏的备忘录里打下目前已知的疑点,顺便更新了主角团萧然个人的资料,在后面多加了一条:【另一世界线的重生者】备注。 留给他的时间从来不多,接下来没有多少闲暇,他就必须去迎接来自居庸未央城刑部的通信使——他们与之前在锁钥打断清荷与主角团谈话的通信使是一样的目的。 告诉五位镇关将军,内阁对执夷三人的态度,寻求配合。 凛岳没再管喜君,他把喜君往身后一扔,一键换上将军军装制服后,便动身前往事务府的会议大厅,工作正堂相当于将军的私人办公室,讨论的多为日常事务,而会议大厅,则是事务所的正式会议场所,用来接待各项玉门之外的事务。 不久前户部主司玉离也正是在会议大厅与圣火琉璃教的圣女进行商路贸易事宜的决策。 凛岳揉着脑袋,走在无数石榴树盛开的事务府街道上,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萧然为什么会重生,重生前的世界线与现在的世界线又究竟是什么关系,执夷离开云上之国的任务是什么,赛蕾内拉的西洲身份又是什么…… 主角团乱七八糟的各种麻烦像是被猫玩乱的毛线团般纠缠在一起,让人一时窥不清头绪。更不必说麻烦的居庸未央城那些内阁老古板与高高在上的大司命。 凛岳却没有任何撂挑子不干的想法,带着好友们一起回家的意识实在是过于坚定,就算是如此,他也依旧在认认真真地,试图理清目前的状况,找到最好的,护住主角团,救下更多人,完成任务的方法。 “将军阁下。” 一个好听的如同吟游诗人般带着乐调的声音响起,也许是因为思考的过于入迷,凛岳居然没有注意到面前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身着古老西洲繁复服装的陌生人。 陌生人只是右手放在胸口,长发垂下,作为对镇关将军的敬意。 淡绿发白的发丝极为特殊,其中夹杂着或银或金的枝条,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像树? 凛岳不确定地想,又看了面前的陌生人两眼。 这下他确定了面前之人的身份了。 因为经常要与魍魉怪物战斗,大梁服饰有些类似现实世界的新中式风格,运用许多水墨,书法,与自然元素,颜色饱和度都较低,富有设计感的同时足够轻盈易活动的制服才是东洲的风格,少有华丽的宽袍叠袖拖尾,装饰品也都精巧细致,比如手串,胸针等小型配饰,通俗来讲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因此同款单品在现实世界也有不少人买爆之后通勤搭配。 而身在大梁,外形却如面前之人如此骚包华丽的,整个《苒苒物华休》也就一个。 尤加·特拉希,来自西洲的外交使者,不知为何并未留在外交人员聚集的繁华居庸未央城,反而向内阁申请,留守玉门。 “我听闻尤加先生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怎么现在来到事务府来了?” 凛岳摆出温和又不失威严的态度,开口问道。 尤加的居所距离事务府并不远,但是事务府公务繁多,这位尤加先生在账号记忆和游戏文本里可是著名的不喜欢繁忙之地,现在却出现在事务府里,肯定又有什么事。 “我只是太闲了,于是就来事务府逛逛,瞧瞧喽。” 尤加摊摊手,看上去颇为潇洒,差点把凛岳气笑。 “原来如此,那尤加先生知不知道事务府可是玉门最高管理机关,您的行为……可是相当无礼。” 作为西洲的使节跑到东洲五大边区之一的最高管理机关来,说句不好听的,都能以间谍罪直接抓起来。 悲云带领的暗卫可时刻监护着整个事务府,这位西洲使者居然能从密不透风的巡逻网中潜进暗卫府,某种意义上还真是厉害。 “不不不,我绝无冒犯之意,只是想来提醒将军一句。” 尤加看上去有些心虚,像是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对劲,连忙摆摆手。 【凛岳将军,不论你看到了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悬海世界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世界线。】 下一秒,凛岳感到自己耳畔突然响起尤加如歌唱般吟诵的声音,其中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让人脊背发凉。 “如果将军阁下需要帮忙,我非常乐意效劳。” 尤加眨了眨眼睛,下一秒,化为纠缠的枝条散去,那只是他用真言力量捏的分身。 只有一个世界线…… 凛岳微微皱眉,难道……萧然记忆中那些场景,是真实的,曾经在悬海发生过的事情? 但是尤加又为什么跑来告诉他这个? 凛岳叹了口气,尤加莫名其妙的提示没有其他信息佐证,还是暂时存疑,当务之急,是赶快忽悠完那帮来自居庸未央城的刑部部长派来的使者。 当凛岳赶到的时候,玉门事务府会议大厅中玉门的四部主司其三已经全部落座。 户部主司玉离笑意盈盈,依旧温和,不过眸子锐利清晰可见。 真雨年轻,藏不住太多的锋芒,沉着脸只说自己身体不适。 浮白更是冷着一张脸,盯着刑部部长,或者说内阁的通信使,神情严肃。 工部的主司因为正在修理加固玉门的魍魉防御工程,锁钥的魍魉疫潮让全东洲陷入备战状态,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但内阁的这位使者居然大言不惭,上来就将事实扔到一边,明里暗里讽刺四部未到齐是不给内阁面子。 “不过在下也无意纠结这些小小问题,正事要紧,内阁各位大人们此番遣使而来,是为了拜托凛将军,将追捕执夷,萧然,赛蕾内拉三人的优先级提到最高,一切之上的最高。” 内阁使者是个中年男子,张口就是让人感到厌烦的,居高临下的语气。 凛岳一进来就听到对方与当时在锁钥差不多的话术,他甚至感觉不到愤怒,只是感到好笑。 也不知道这位使者代表的是内阁里哪位大人,居然如此急切,急切到没有脑子,甚至跑到五位油盐不进的镇关将军面前居高临下,态度高傲地要求配合,像是再抓不到执夷三人便要命陨的鱼死网破。 凛岳对遣使的幕后之人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大概与午门之乱脱不了干系,所以现在才摆出这副狗急跳墙的样子。 以为抓住了最后见到湘夫人,极有可能知道午门之乱真相的萧然等人就能高枕无忧。 而且大概率并非刑部部长,毕竟没有任何高位之人会如此愚蠢,做出这种得罪五位镇关将军的事情,还亳不隐瞒,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荒谬——” 真雨差点没忍住,荒谬两个字刚刚冲出口,便被她自己吞声,变成气音。 玉离在一旁安抚般拍了拍小姑娘的手,刚想开口,却被刚刚坐下的凛岳抢先。 “哦,使者如此说,难道是暗指你口中的通缉犯,比五大边关之一玉门的防御工程还要重要?” “凛将军何出此言?” 内阁使者看到这位传闻中杀意昂然的玉门将军,有些退缩,但想起背后大人的要求,还是硬着头皮对上了这位五大镇关将军里最可怕的凛岳。 “使者刚刚关注完未到场的工部主司,现在所谓的怕被延误的正事……只是几个通缉犯?” 凛岳话锋一转,刻意换了声调,声音虽然听不出半分异样,但是话中的讽刺意味十足。 颇有些:“把大家都叫起来就这?”的味道。 “凛,凛将军有所不知。” 使者讪笑两声,这位镇关将军的威压实在是过于压迫感十足,与清荷完全温和的类型完全不一样,笑里藏刀,让他有些后悔接下这活。 “这三位罪人对陛下,内阁,以及全东洲的危害可不比魍魉疫潮低,如果凛将军将在下的话放在心上,说不定在陛下眼里其他镇关将军都不及……” 使者已经开始发慌,他只想着尽可能说服这位杀神,甚至有些胡言乱语。 浮白猛地捂住脸,说实话,他还真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人,居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凛岳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只是弯起的眉眼里,蕴含着可怕的威压,如同遮天蔽日的塞北黄沙:“真是对不起,凛岳只是个俗之又俗的贪昧之徒,从不欲损同袍于任何人,任何目的,劝大人不要妄想煎水作冰,做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说的是劝“大人”,而非使者,这是直接对使者背后之人警告的意思了。 使者被玉门将军罕见的威势压的说不出话来,额头已经冒出冷汗,心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要替发癫的上司来放狠话。 45旅途的开始 未央城来的使者实在是没有水平, 尤加随口一句话的重要度都比这群乌合之众要高,凛岳三言两语便打发走了那帮色厉内荏的家伙,回到工作正堂继续996。 好在那群使者似乎被吓到了, 再也没多说什么,当天便告辞润去剑门。 凛岳想了想剑门那位笑面虎将军江风, 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这脑子的使者,在剑门怕不是要被江风玩的更惨。 他嗤笑一声, 突然有些想要跑去剑门看热闹的想法了。 也许是听到了内阁使者赶到玉门的消息, 当晚君荧就直接借助传送点杀到了玉门事务府的工作正堂,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凛岳!你没事吧?那帮家伙没有为难你吧?” 君荧只知道那些使者是东洲最高权力机构内阁的使者, 并不知道其实只是未央城某个疯狂寻找掩盖自己罪孽之人的最后努力,根本无法代表整个内阁的意思。 “小问题,在公司处理这种情况处理的多了。” 凛岳摇摇头,先安抚了君荧几句。 “也是, 毕竟你这只狡猾的狐狸可是从来不会吃亏的……但是内阁可聚集了全东洲的大人物, 什么四部部长,内阁负责人太傅……可都是东洲的实权人物——” 君荧心道也是,刚刚自己安抚好自己, 转念一想内阁的含金量, 又开始紧张起来。 “那几个乌合之众可代表不了内阁。” 凛岳摇了摇头, 将大致与君荧解释了一番。 那些使者根本不是内阁派出的,而是某些居庸未央城中与午门之乱有牵扯,又被真正幕后主使大bss抛弃的炮灰狗急跳墙, 为了隐瞒自己罪责, 于是只好试图将执夷三人赶快控制甚至是杀掉,以掩盖自己的罪恶。 “但执夷他们最后与湘夫人只见了一面,根本不知道午门之乱背后的真相, 那些炮灰本来在幕后有机会占尽先机,现在自己坐不住跳了出来,反而暴露了他最不想暴露的东西。即湘夫人的死与他们有关。” 凛岳轻笑道。 君荧目瞪口呆:“你们搞贸易的还真是可怕,就凭这点信息怎么就什么都知道了?我多余担心你。” 不过君荧也知道,如果凛岳没有这种推丝剥茧的能力,也没办法在凛氏集团那种可怕的地方活下来,甚至成为最后的赢家,只不过每次看对方轻而易举指出自己从未想过的真相,还是觉得有些震撼罢了。 凛岳:“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还是需要关心一下的。”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上去相当疲惫的样子。将萧然的状态与君荧分享。 “什么?这不只是个游戏吗?怎么还带重生的?” 君荧第二次目瞪口呆,她感觉自己的下巴马上要脱臼。 “谁知道喜君公司的文案怎么想的。” 凛岳故作轻松的耸耸肩膀,但君荧就是知道,他真的很累。 “我只是想说,同时兼顾好几边,还要管玉门整整一个地区,你要多累啊。” 君荧感觉自己眼眶一热,声音几乎沙哑。 她第一反应想到的不是悬海世界变得更加复杂危险,悬海从不是什么和平的世界,她早就做好了觉悟。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凛岳该有多累啊。 凛岳微微一怔,随机低下头,额发垂下,掩盖了他的情绪:“是挺忙碌的……不过多亏这边手下的都是靠谱的人,还有个四舍五入完全能当将军的浮白。能帮我分担百分之七八十的压力,管一个地区和管一个公司果然还是不一样啊,但现在还行。” “凛岳,你看上去可不是还行的样子。” 君荧看着自家好友低头的样子,叹了口气。 “在我们面前就没必要掩盖了吧?放下玉门将军的伪装休息休息吧。” 女孩的声音很轻,但就是让凛岳心中温暖的厉害,不由自主地将万能的外壳摘下,露出疲惫的,真正的自己。 “没事……我就是有点想家了。” 凛岳转头看向窗外,那是暗色到看不见任何星尘的天际,只有一轮弯弯的明月高悬在天上,像是悲悯的俯瞰大地的眼睛。 “……” 娇小的女孩没有说话,沉默片刻,才憋出来同样的一句。 “我也是……我和慧哲都是,但是……” 她抬起头,银色的眼睛似乎比天边的明月还要明亮。 “思念并不是阻碍,这种情绪正是我们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所以,凛岳,偶尔也放纵一下自己,让自己好好思念一下我们的世界吧。” 不要为了回家,而拼命忍耐着,让自己忘掉想家这一情绪,毕竟他们都只是人而已。 凛岳惊讶地看向君荧,苦笑道:“你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小神医。” 君荧靠谱不过三秒,听见夸奖就开始洋洋得意,叉腰道:“那当然了,我现在已经可以进军心理安抚领域了!回去就考心理咨询师证!” 凛岳:每个队伍都有自己的执夷是吧?……你还真是给点阳光就耀眼。 另一边,锁钥首府钱塘城。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执夷看着笑眯眯在偃术旅客列车月台,带着行李箱准备与他们一起踏上前往玉门列车的杨少言,嘴角有些抽搐。 “不要这么无情嘛,清荷将军不好出面,你们几人能自由活动的假身份还是我这个太虚观首徒徇私枉法做的呢。” 杨少言笑容盈盈,假装看不见萧然和赛蕾内拉对执夷无语的脸。 他的话也确实是现实,毕竟执夷等人的通缉令是所有内阁成员一致通过设下的,背后不知道潜藏着什么样的利益纠葛,清荷个人很难逆转乾坤,于是杨少言毛遂自荐,提出就由自己来为执夷三人更改新的太虚观网络数据库随身光屏信息,至少别让这三个倒霉孩子连个网都瞬间被识别为通缉犯暴露位置。 “更何况我可是带着任务去玉门的哦,清荷阁下你说是吧?” 少年眨了眨眼,看上去无害的很。 身着常服荷红分片裙的清荷低下头,荷绿披帛飞扬,偏盘的长发垂下,流出温柔的弧度。 她咳嗦两声,无奈笑道:“小少言确实有着太虚观观主阁下的任务,到玉门就会和你们分开,你们不用担心会牵连到他。” “谁担心这个了!” 赛蕾内拉嘴硬的与杨少言有的一拼,蝴蝶魔女抱臂看向一边,撇撇嘴。 萧然心虚地理了理鬓发,装作什么也没注意到的样子。 他们的确是想着,执夷的任务是寻找司命,作为从云上之国而来的,侍奉常命天轮的云客,他的旅途不免要与司命等级的存在打交道,十分危险。 三人与杨少言在锁钥也经历了不少,正是因为把彼此当成朋友,才不想把朋友牵扯到这样的麻烦事里。 更何况杨少言身份如此特殊,如果没有意外,他便是下一任的太虚观观主,肩负勘探天规玄机之职,被人看到总是与通缉犯混在一起也不妥,还是安稳些为好。 “好啦,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像你们这样的傻子就是这样,唉,放心,云上之国的那些事我不感兴趣,我这次去玉门,只不过是为了出差寻找西洲的一位使者聊点东西罢了。” 杨少言摊了摊手,让三人放下心来。 只不过他说到“聊”那个字的时候可以压低声音,显得有些鬼气森森,让执夷不免对那位未曾谋面的西洲使者鞠了一把泪。 “嗡———” 列车呼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只用了几秒,那造型如蛇般轻灵漂亮的偃术列车便已稳稳停在月台,周围带着行李的旅客纷纷做好检票准备。 偃术列车有些类似于现实世界的火车,只不过更加轻巧漂亮,行驶在悬空车轨之上,是快速在东洲穿行的主要客运方式。 “列车已到达月台,请各位旅客准备好随身物品,按照随身光屏上的信息有序就座——dy and ………” 锁钥月台的列车播报音是个温柔的女声,如同锁钥给人的印象一般温和柔软,播报音用东洲语与西洲语播报两遍后,偃术列车的不规则车门向两边打开。 告别的时候到了,清荷与身后的将军侍卫官向四个少年挥了挥手。 “一帆风顺,年轻人们。” 温柔的将军看着蹦蹦跳跳恨不得一步三回首的少年们,告别的同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曾几何时,她的身边也有以副将为首的这样一群嘻笑打闹的小家伙,如今风水轮流转,岁月剥夺的东西,又被岁月以温柔的手段送回。 执夷就算上了车也不老实,贴在车窗上向清荷努力挥着手,又蹦又跳;萧然无奈地看着他,向清荷的方向点点头;赛蕾内拉拿出小手帕,与执夷相比动作夸张程度不遑多让;杨少言一脸嫌弃,像是在说自己怎么就沦落到和这帮人一起出行。 清荷站在月台上,感受着锁钥温暖的风拂过发丝,将裙摆吹起。 她看着如飞鹰般循着悬空车轨驶去的偃术列车,恍惚间自己好像并非什么锁钥将军,而是一个送走自家年幼弟弟妹妹离开家出门闯荡的长姐。 分别来的如此理所应当,但没有人因此感到悲伤。 他们不会久留,清荷早就知道这一点,因为这四个孩子都有着自己的使命。 无论是太虚观首徒杨少言,还是来自云上之国的云客执夷。 无论是好友湘夫人养大的,身份不明但极为特殊的萧然,还是来自西洲,有着西洲皇室印记的赛蕾内拉。 这四个年轻人各自有着各自的过去,有着追逐在身后的可怖妖魔,但他们总有一天,必须去面对。 在那之前,旅途是唯一能教给他们更多对抗命运的老师。 清荷看着远去的列车,与月台上望着离去旅人的送别人一样站了很久,直到随身光屏的提示音响起。 “走吧。” 清荷理了理自己的发丝,柔和的眉眼重新变得锋利。 “在幼苗成长之前,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清荷顿了顿,露出一百五十年前,独属于那个意气风发年轻舞师少女的恣意。 “比如,将锁钥境内的那些魍魉教会,彻底连根拔起。” 身后的将军侍卫官点头称是,她跟随清荷将军已经十年,对拥有土地赐福,几乎无尽寿数的清荷将军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但对她来说,那已经是她全部的青春。 真好。 看着清荷仿佛重新获得力量般坚定的背影,身着制服的将军侍卫官在原地露出欣慰的笑。 在她申请成为将军侍卫官,成功见到清荷第一面的时候,她便感觉这位锁钥的传奇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游刃有余,有沉重的大山压在她的肩上,让她无法从容地,骄傲地站在命运面前舞蹈。 但如今那座大山已经被几位少年客人和将军自己击碎,清荷将军她,终于从过去的悲痛中走了出来。 将军侍卫官真心实意地感到欢欣雀跃。 毕竟如今的锁钥,也有很多人爱着将军啊。 从锁钥放眼望去,无人不以锁钥将军清荷为傲,无人不敬仰锁钥将军清荷到称拜神明的地步。 事务府中的各位侍卫官,锁钥四部的负责人,乃至无数万家灯火中被守护的万众,都如她爱着锁钥一般,爱着她。 清荷失去的,其实根本没有她认为的那么多。 46玉门大兴城 内阁的使者走后, 凛岳过了好几天枯燥无味的批文书的日子,其间凛岳问了四部主司,之前在自己面前突然消失的西洲使者现在所处何方, 却被浮白告知,那位西洲使者居然已经不知踪影,现在玉门事务府也在寻找他的踪迹。 这算什么,留下句“非常愿意效劳”就润走了? 凛岳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感情,通知真雨让太虚观观测机构多注意这位使者的行踪后, 便陷入了另一种麻烦中。 没功夫让凛岳悲春伤秋, 真正的大麻烦已经坐着偃术列车赶到玉门, 凛岳早就让喜君帮自己盯着玉门最大的月台,一看到执夷等人就来和他汇报。 “这下主角团可来了哦, 还带了一个太虚观首徒,你想好怎么在这几位哈士奇手里保下玉门了吗?” 喜君又开始犯乐子人的病, 幸灾乐祸地围着凛岳直转。 身着将军制服的凛岳正头疼地扶着额头,他像拍蚊子一样把犯贱的喜君拍开,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们喜君公司难道都是这样的吗?” 凛岳实在没忍住,吐槽道。 喜君:【那当然了, 我们喜君公司可是董事长带头作则。】 凛岳:“你们董事长谁啊?不会是悬海最大乐子人——写出这一切剧情的命运之轮吧?” 喜君:【……】 凛岳:“……不会真是命运之轮吧?” 一人一团子面容突然都扭曲了起来。 不过看喜君沉默的厉害, 凛岳不知道为什么, 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短暂的, 不用考虑任何事情的假期已经结束,接下来要考虑的东西因为主角团到来变得成几何上升,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 就是如何将佚名前辈与恶名在外的玉门将军这两个身份联系起来,自己剥第一层马甲。 好在…… 凛岳心想,自己早就在之前与西域的圣女阿泉合作, 布下了计划,即使主角团的拆家能力再强,也不会导致很糟糕的结果。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凛岳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书,与随身光屏打开即可见的密密麻麻的红色消息提示音,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还是先看看jy论坛缓一缓吧。” 如今锁钥版本的剧情已经结束,副本地图多管齐下更新的情况下,jy论坛的考据党们几乎像吃了饕餮盛宴一般疯狂。 锁钥剧情虽然简单,但是无奈暴露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无论是角色厨还是司命厨都无法控制住自己交谈的欲望。 【锁钥第一阶段的剧情结束了,家人们怎么看?】 整个jy论坛,此刻都因为两个游戏大副本之间的长草期陷入疯狂的讨论。 【我的清荷小姐姐呜呜呜好心疼,真的很喜欢一些塑造完整的女性角色】 【清荷将军锁钥的神,有责任心但是又不是无感无知的机械,她就算被细菌的力量污染,也没有选择动摇锁钥,反而只是想杀了自己】 【清荷将军真的好厉害,她一个人撑了一百五十年,几乎是镇关将军里最能撑的坚韧的灵魂……】 【锁钥篇应该是世界观初次展开了,整个悬海的面貌现在更清晰了,比如现在第五次进食期的使者——新生的第五代细菌已经出现,其中还有一个细菌里最棘手的,可以动摇真言拥有者人性锚点的存在】 【这能力简直是bug,居然可以动摇人性锚点,这不意味着无论多强的人类方强者都会被它变成魍魉怪物……】 【所以佚名前辈来了嘛,麒麟和佚名前辈简直就是救星】 【可惜看内测腐化麒麟副本……麒麟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笑死,我们的佚名前辈虽然没有脸,但是他有人气和战力啊!佚名推狂喜!】 【战力占模,脸缺模是吧?】 【但是公测的隐藏腐化麒麟副本不知道你们打没打,打过之后虽然奖励依旧丰富但是没有技能组,明明别的副本都会给技能组的……我感觉细菌公司一开始明明在奖励里设定了技能组,但是后来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取消了。】 【而且腐化麒麟副本里蕴含的信息就是少司命麒麟已经被活性天尊本尊降临吞噬,能克制动摇人性锚点这一能力,拥有净化之能的麒麟已经消失在悬海上一百年没有踪迹了……】 【前排跪拜两个刷出腐化麒麟副本的大佬,这可是全悬海最难刷出来的剧本】 【不是吧!佚名前辈真的是对抗未知的五代最棘手细菌的唯一希望了吗?】 【恐怕是的,我都不敢想佚名前辈出了技能要多强】 【胆小鬼我就敢想,不过就是解控加攻击控制对方行动一系列辅助优点全都堆身上罢了。】 【无所谓,主角团下一个副本是玉门,锁钥与玉门之间的长草期肯定要有一个定流水的支柱,我看就是佚名前辈了。】 【考据党们看我,我们先捋一捋现在的状况: 一:活性天尊第五次进食期即将开始,第五代细菌已经诞生,并且暗中活动,还能隔空动摇真言强者的人性锚点。 二:居庸未央城有高位者与魍魉教会,不知秋基金会合作,其真实目的暂且不知,而且想要抓住主角团。(这一点剧情结束后和锁钥将军对话可以了解到,至少明面上午门之乱的幕后之人是因为萧然等人最后见过湘夫人,所以怕事情暴露,于是下达通缉令逮捕萧然几人。) 三:玉门将军凛岳状态未知,但是风评相当不好,感觉玉门副本要比锁钥长很多。】 【我的评价是重开算了,我的妈,列出来才发现东洲现在面对的究竟是些什么末日一样的状况,就这还有玄水鳞君这样的少司命在各地虎视眈眈……】 【真龙命帝:老铁双击666,瘟神天天家门溜】 …… 论坛中乱七八糟的讨论融合在一起,但是考据党们的信息整理毕竟让凛岳少烧了不少脑子。 玩家们的视角能看到的东西更多,自然也比凛岳这个“戏中人”要全面的多,凛岳开始按照论坛里的信息一条条安排剧本,如今主角团已至,但执夷他们已经经过了锁钥一事,又有清荷将军告诫,应该不会再那么莽撞,一来就给他搞些大事。 凛岳思索片刻:……应该吧? 一向非常自信的剧本撰写者,第一次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此时此刻,玉门首府大兴城。 杨少言因为另有太虚观观主的任务,于是一下偃术列车便笑眯眯地与执夷三人告别,融入月台的人群之中,不见踪影。 被凛岳担心的执夷三人吃足了锁钥的教训,早就用易容蛊做好了伪装,配上随身光屏的假身份,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不会在玉门寻找那位执夷所找司命下落的时候,再次暴露通缉犯的身份,被燕功卫关进刑部监狱。 玉门的建筑风格与锁钥的精致秀丽完全不同,带着毗邻大漠黄沙的豪放风格,卯榫本身更加鲜明突出。 玉门的首府大兴城在五大边区首府里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毕竟在一千年前,这里曾经是东洲的第一座核心城市,地位与如今的未央城相仿,真龙命帝就是曾经在这里掀起动摇整个东洲的巨浪,一步一步称为东洲之主,实为著名的:“帝王守关门”。 执夷三人到底还是小孩子,来到玉门后便看什么都新奇,赛蕾内拉也好长时间未来过玉门,对各种变化都很好奇,两个人左逛逛右看看,被实在看不下去的萧然提醒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打听打听关于水晶兰的信息。 玉门多风沙,虽然居住地都是通过偃术改造的适宜环境和降水天气,生活在大兴城的居民甚至感受不到空气的干燥,但是玉门的魍魉防御工程之外,西北方向大部分都是沙漠。 那是连活性天尊都要嫌弃的贫瘠之地,就连魍魉怪物都不在大沙漠中生长繁殖,但也正是因为这种贫瘠,给了商路喘息的机会,让东西二洲通过绵延穿过沙漠边缘的无数偃术列车车轨融为一体。 也许是因为毗邻沙漠,玉门的居民们都喜欢养弄些花花草草,从大兴西站离开月台后,执夷几人一路走过来看到了不少西域三十六国的行者商人,其中卖的最多的货物,便是各种珍惜植物的种子。 “幽灵水晶兰?几位年纪轻轻的打听那东西做什么,那可不是什么吉利的花,我这儿有种子也卖不出去的。” 执夷三人向周游四方的花种商人打听幽灵水晶兰的信息,却得到了对方有些忌讳的回答。 “……老板为什么这么说?” 执夷从中感受到某些不对劲,开口询问道。 花种商人诧异,随后了然:“你们不会是太学低年级那些民俗专业的学生,来拍什么作业的吧?现在的年轻人确实没怎么听过这个说法,幽灵水晶兰在我们老一辈人的传说里可是阎王娘娘最喜欢的花,正因为阎王娘娘喜欢,所以你种这种花,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被阎王娘娘看上,捞到太山府去当鬼侍了。” 花种商人说话的时候刻意用上了阴森森的调子,吓得执夷和赛蕾内拉又变成两个小动物缩在一起,一左一右抱着萧然。 萧然不合时宜地突然想到,湘夫人似乎也很喜欢兰花,不知道幽灵水晶兰湘夫人喜不喜欢。 “哈哈哈,不逗你们不逗你们了,要说幽灵水晶兰这东西,还需要亲眼去看才足够震撼,但你们来的不太巧啊。” 花种商人啧啧两声感慨道。 “老板这是从何说起?” 萧然有些奇怪。 “因为一两年前咱这边鸣沙山景点里那片永开不败的幽灵水晶兰还只是单纯的,游客可以随意游览的景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前任副将卓先生半年前将那片花田封锁,再也不许任何人进入,我们现在想去搞幽灵水晶兰的种子,都难得很嘞。” 花种商人好脾气地解释两句,萧然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 果然不可能这么顺利到达目的地,实现他们的目的…… 萧然叹了口气,向花种商人鞠躬道谢,后者倒是无所谓,反而还认为三人是太学里搞作业的民俗学生,连连喊着:“你们用资料的时候一定要备注一下来自我这个花种商人啊!啧啧,做了这么多年花种商人,我还没上过太学生的那些高端资料呢。” 萧然三人胡乱应答着,重新挤回了人流之中。 “哎呀呀,着急忙慌的年轻人。” 花种商人耸耸肩,他骑起放着花种的三轮偃术车,向着人流反方向的僻静居民居住区移动而去。 在骑行的过程中,那辆偃术三轮车上的人逐渐从一个和善的玉门大叔变成身着繁复吟游诗人服饰的青年,他轻轻哼着简单的歌,声音却如同被司命祝福过般天籁。 偃术三轮车途中路过许多行人,但那些行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身着怪异服饰的西洲人,直直在他身边略过,像是那里根本不存在什么人。 尤加继续哼着歌,像是一出电影最后结束时片尾曲的哼唱者。 他的身影最终消失在玉门的小巷子里,只有摇曳的电子宫灯路灯,昭示着这里曾经有人来过。 “啧……又没追上……” 青白的短道袍随着少年的动作飘然而下,三枚电子虚拟铜钱旋转在少年指尖,又被他握入掌中,化为数据散佚。 一路追踪着任务对象,最近消失不见的“西洲使者”尤加·特拉希而来的杨少言盯着那片摇曳的电子灯火,神色晦暗不明。 太虚观观主布置的任务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就连“与西洲使者尤加·特拉希取得联系”这看上去非常简单的任务,他在刚刚到达玉门的时候,便听到了这位西洲使者神秘失踪的“噩耗”。 “那老头根本就是算到了这些,所以才让我过来跑腿的吧?要是这次完不成任务,老头能把偃术列车拆了抄起来揍我一顿……” 杨少言不忿地撇撇嘴,颇为不敬地将自己的师父称为老头。 但是虽然嘴上吐槽,他却对这位西洲使者背后隐藏的真相更为好奇。 “那就让我看看,你这位西洲使者,到底是什么吧!居然让老头在意成这样。” 少年道士耸耸肩,有趣的事,他自然乐意奉陪。 47月下糟粕呃,挺不…… 玉门大兴城, 一家面向街道的路边排挡饭店的桌前,三个年轻人团团挤在一起,继续讨论着接下来的打算。 “被封锁了唉。” 赛蕾内拉蔫蔫地, 蝴蝶法杖都垂了下来。 “被封锁了唉。” 执夷补了一句, 看上去完全没有因为遇到阻碍而泄气。 “看来你想要寻找的那片水晶兰花田现在产生了什么异变,居然还惊动了玉门的副将卓宾先生……” 萧然摇摇头, 他话音刚落, 只见周围比较近的几个游人匆匆与他拉开距离,似乎刚刚他口中所说之人,是什么不可触及的邪魔外道一样。 “呃……” 萧然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萧然,你忘了?副将卓宾一个月前被现任玉门将军凛岳冠以魍魉之名当场诛杀, 现在刑部还在通缉这位副将的相关亲眷家属,你现在这么大大咧咧地提起这位的名字,不把周围的人吓到才怪。” 赛蕾内拉连忙低声向萧然解释道,没成想却看到了少年茫然的神色。 萧然:“卓宾先生……真的被?” 赛蕾内拉猛地点点头。 萧然顿了顿,露出与随身光屏网络疯狂加载时的那种茫然:“啊?” 执夷配合地也发出疑问:“啊?” 赛蕾内拉拍了拍执夷的脑袋道:“你添什么乱!什么时候变成复读机了!”然后转过头,看向真的一脸懵逼的萧然, 不可置信道:“不是吧?你真不知道?” 萧然揉了揉眉心,心道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 我哪儿有时间去看玄机网络上真真假假乱掺的消息。 赛蕾内拉叹了口气, 站起身来, 三人组偷偷摸摸找了一个少人路过的角落,布下隔绝声音的真言结界后, 开始交换情报。 萧然几人的随身光屏已经被杨少言以权谋私改了身份认证,就算上玄机网络留言也不怕被人发现通缉犯的身份,他指尖滑过网络上的留言, 神色越来越难看。 无论发生了什么,卓宾前辈已经死亡,被现任玉门将军亲手所斩,这一事实已经摆在面前,容不得他再去质疑。 印象里的卓宾前辈是个儒雅又不失燕功卫军人气度的人,虽然已经年过中年,但是亲和有礼,之前来拜访湘夫人的时候还关心过萧然年纪轻轻担当湘夫人暗卫到底工作辛苦不辛苦…… 卓宾在玉门副将这一职位上已经坐了很长时间,所有人,包括居庸未央城中那些内阁成员都认为卓宾是毋庸置疑的下一任玉门将军,谁也没想到,最终的玉门将军居然是一位名不见经传之人。 同样没有人想到,勤勤恳恳的老将卓宾,最后的结局居然是被真龙命帝委派的新任玉门将军当场诛杀,未曾给他解释反应的任何机会。 萧然握紧了刀柄,不由唏嘘感慨。 这背后一定有某种原因,如果有机会……如果可以……不,他一定要找到机会,去问一问这位新任的玉门将军,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这位勤勤恳恳的副将。 没有人应该如鸿毛般轻飘飘的死去,即使他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死亡。 “萧然……如果就你所言,卓宾先生是个不错的好人的话,那这位新任玉门将军做出这种事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了。” 赛蕾内拉眉头皱的很紧,她最讨厌什么也不说就把别人打成魍魉怪物抹消的人,毕竟之前在西洲,她就是那个众矢之的被污蔑的人。 也正是那次万众前的污蔑,让赛蕾内拉不得不背离故土,跋山涉水到千万里之外的东洲流浪。 新任玉门将军说不定又是个和帝国贵族一样利欲熏心的家伙,这一可能的事实让赛蕾内拉有些烦躁。 怎么,怎么世界上就不能全是佚名前辈那样的人呢。 佚名前辈带着温和笑意的声音似乎在耳畔回响,赛蕾内拉低下眸子,心想。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总感觉……那片水晶兰花田与卓宾先生的下场有着某些关系……” 执夷好像陷入了某种深思,作为侍奉命运之轮的云客,他对于命运的纺线极为敏感。 “显然绝对有关系,说不准是不是这位玉门将军为了花田里的司命相关的东西,才对卓宾先生下手……” 赛蕾内拉试图用自己在西洲经历的“剧本”来套现在状况,越套越觉得真实。 “……我们想要去探查水晶兰花田的情况,免不了要与玉门将军打照面,总之……我会在保证我们安全的情况下,尽量查清真相的。” 萧然神情严肃,玉门的新任将军如果真的是因为所谓“利益”二字就将副将卓宾冠以魍魉怪物之名斩杀,那么他之后能做出来的事情肯定要远比此无底线。 湘夫人从小的仁义礼智教导刻在他心底,再加上少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几分少年心态,知道玉门的新任将军可能非是良人后,萧然不免对玉门的未来产生了几分担忧。 他是湘夫人的暗卫,也是东洲的公职人员,有责任阻止任何可能危害到东洲的危险。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走吧,现在正好天黑了,借着月色,咱们现在就去城外的花田外围先看看?” 执夷与赛蕾内拉一点都不惊讶,毕竟他们都知道这位从居庸未央城一路走来的好友责任心有多强。 执夷拉起萧然的手,后者刚想取消真言结界,却被周围突然响起的声音引起警惕,条件反射伸手将执夷和赛蕾内拉两人往身后一护,绣春刀已经随时准备好出鞘。 “说真的,老三,我做完这次绝对不会再做了,那位大人都一个月没有消息了,我们也没必要再做一次这缺阴德的事了吧?” 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背着一个失去意识的影子,动作轻巧地绕进小巷,他们的面容被昏暗的夜遮蔽,看不真切,就连背上的人,也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萧然三人又往角落里缩了缩,真言结界只能隔绝声音,却不能隐匿身形,为了不被发现,三小只几乎叠在一起。 “什么缺阴德,反正是那位大人出的钱,我们顶多算个刽子手,就算缺了阴德,阎王娘娘找的也是那位大人,关我们什么事。” 另一个人撇撇嘴,满不在乎的回应道。 “把这一个人祭扔到那片鬼花田里之后,咱们就大富大贵了,其他的关我们什么事?啧,要不是工程外的那些流浪汉现在因为锁钥疫潮的风声都藏起来了,我们也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来城里找一个替死鬼。” 他言语里没有任何对生命的敬畏,好像用一个无辜之人的生命去换他口中那位大人的钱财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 “这人真让人火大。” 执夷按耐不住就想冲上去,被萧然拦下。 “再观察观察,我们跟在他们身后,看看他们到底要去那片花田干什么。” 萧然神情严肃,绣春刀随时可以出鞘将那两个男人斩杀,但是能审判他们的只有玉门的法律,他无意僭越。 作为未央城的暗卫,他的刀只能向逆党和魍魉怪物挥出。 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转到另一端的小巷子里,执夷三人小心翼翼地跟上去,居然在小巷子里发现了一辆小型偃术三轮车。 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将背上失去意识的人塞入三轮车的后箱,刚想开车,就被萧然猛地扭住胳膊歪向一旁。 “暗卫执法!宵小勿动!” 萧然职业病发作,原来的一套词就这么流畅地从嘴里滑了出来,让他自己都怔了怔。 另一个人见到同伙被按倒,居然没有露出恐惧的表情,反而早有预料地扔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珠子,如同某种真言古物。 “什——” 赛蕾内拉的话被呼啸而过的风声掩盖,下一秒,珠子在三人面前炸开,灰色的烟雾顷刻间笼罩三人,萧然和赛蕾内拉瞬间意识到,那应该是某种致晕的迷香一类的东西。 执夷软软地倒了下去,在灰雾中向萧然和赛蕾内拉眨了眨眼。 萧然和赛蕾内拉:……这小子怎么脑袋突然变好了? 虽然完全可以控制住两人,但是那两个家伙口中的“那位大人”难免不会有什么后手,以免彻底失去线索,他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将计就计,跟着这两位去花田看看,所谓的“人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毕竟自从真龙命帝降世以来,这世界上就没有哪位司命,胆敢如此堂而公之地用生命来祭祀自己了。 “嘶,这小子还有两把刷子,刚刚一手扭的老子现在还胳膊疼……不过什么也抵不过那位大人赏赐的迷珠,这珠子真好使,一迷一个不吱声。” “本来还想着达成大人最低要求就行了,没想到这三个家伙撞上来了,这下咱哥几个有奖金可拿喽!全都给他们送到花田里当那群鬼花的养料!” 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骂骂咧咧地将三个少年扔上三轮车,将周围留下的痕迹抹去后,开车向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执夷三人在狭窄的车箱里偷偷睁开眼睛,准备观察一下情况,却见萧然严肃地看向倒在车箱中刚刚最先被那两人人进来的少女。 “怎么了?” 赛蕾内拉布下真言结界后问道。 “她身上……” 萧然看着双低丸子头少女银蓝立领短衫和深蓝紧身短裤上的貔貅纹,声音顿了顿。 “是刑部的高级制服。” “这两个人疯了,连刑部的人都敢绑架去当人祭……” 萧然嘴角抽了抽,感觉就算没有他们三个掺和,这位明显是真言拥有者的少女也吃不了什么亏。,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48熟悉的人 “小哥眼力不错嘛。” 身着干练银蓝貔貅纹立领短衫的双低丸子头少女猛地坐起身来, 眼底一片清明,明显从未昏迷过,刚刚失去意识显然完全是伪装。 “我叫真雨, 是刑部下分外勤的一名高级捕快,刚刚下班, 谁成想被这两个狂徒截到了这里。” 自称真雨的少女讲话倒是潇洒利落, 没有半分隐瞒的意味, 毕竟她身上这身刑部高级官员制服上的貔貅纹实在是过于显眼,面前看上去比她还小的几个年轻人既然知道她这身制服意味着什么, 那就不可能被任何刑部办案的套话忽悠过去。 不过……谁说刑部主司就不是高级捕快了呢? “我是为了办案来此,刚刚听几位的对话,应该是周游四方的魍魉猎人或者行者……那么几位来此又是为了什么呢?” 真雨的声音逐渐沉稳,带着捉摸不透的锋利。 “是单纯为了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还是……” 少女顿了顿, 想到这两个狂徒的最终目的, 深蓝的瞳孔几乎暗下去。 “还是为了,那片早就被封锁的花田?” 真雨刚刚结束一整天的工作,西洲使者尤加·特拉希失踪的消息让刑部忙碌的要死, 她依照新任玉门将军凛岳的命令追查西洲使者的去向,却被各种似是而非的线索将注意力引到玉门之外的著名旅游景点, 如今已经被燕功卫废弃甚至封锁,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的水晶兰花田中。 那片花田埋藏着关于玉门的巨大秘密, 即使是真雨也是在前任刑部主司留下的暗信中才得知, 绝对不能出事。 真雨做好打算准备一个人去水晶兰花田看看,刚刚出门,就被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引起注意。 那两人嘴里说着些与花田相关的话, 几乎是明摆着送来的线索,真雨不可能不笑纳,于是将计就计,假装自己被那两人迷晕,看看想要对花田出手的究竟是哪方势力,又与西洲使者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中间来了三个不知底细的年轻人,看上去像是游历四方的行者或者魍魉猎人,而且……目的不明,但明显也冲着那片花田而来。 真雨有些无语,凛岳隐瞒的事情还没得到结果,现在又来了一堆人向着那片封印着太山府力量的花田出手…… “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三位。” 真雨摊摊手,想赶快加班完毕,左右也不过是再给刑部加几个审讯单子。 “……呃……其实我们至少刚刚是单纯的想要路见不平,不过既然那两个人也对花田有……” 萧然和赛蕾内拉对视一眼,还没想好如何隐瞒,就被执夷没有任何戒心的话给激的摇了摇头。 真雨:……刚刚单纯,也就是说确实对花田有想法喽? 真雨本来刚刚开口只是想炸这几位路过的行者一下,没想到执夷这么配合直接全都招了,她在刑部工作数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真诚的犯人,一时间不知道做何反应。 辛苦你们了。 真雨同情地看了萧然和赛蕾内拉一眼,带着一个憨憨周游四方一定很不容易吧? 也许是为了拯救车厢里突然尴尬的气氛,一直行进中的三轮车突然停下,略急躁的中年人骂骂咧咧地拍起似乎在一旁睡着的同伙,真雨几人瞬间噤声,相当有默契地不再说话,倒在车厢里开始装死。 下一秒,车箱的大门被外面的两个人猛然拉开,两个影子被月色投下阴影映在四人身上,像是斑驳的某种怪物。 “哎呀真好,不愧是那位大人赏赐的好东西,就连刑部的捕快都能迷晕……我听说刑部的捕快都是那什么的真言拥有者,作为人祭品质更高,只要把他们从这里丢下去,说不定那位大人一高兴,还能赏给我多少钱。 ” 中年男人笑嘻嘻地搓了搓手,另一个一开始便有些畏缩的同伙凑上前来,谄媚地笑道。 “哥,是赏给咱们——” “咱们?哪有咱们?那位大人从始至终可只雇佣了我一个。” 笑嘻嘻的狂徒抖了抖手,锋利的匕首出鞘,笑容褪去,露出自己狰狞的真面目,举起匕首就想要黑吃黑。 另一人眼神中还带着谄媚的情绪,他甚至话音未落,只见刚刚还神情正常的同伙眼中闪过几道可怕的锐利光芒,下一秒,一把利刃横空穿过,却没有笑嘻嘻的那人预料之内血溅五步,那把利刃被一根凭空冒出来,甚至还带着竹叶的竹子稳稳拦住。 “什么鬼——” 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同时尖叫起来,下一秒,便被人从身后打晕。 萧然与真雨动作干脆利索的收回手,就连执夷刚刚都没有注意到这两人的身影究竟是如何顷刻间摸到那两个狂徒身后的。 “咔,咔。” 执夷甩开竹棍上的利刃,只见两声清脆的响声之后,真雨已经给两个昏迷不醒的家伙带上了偃术手铐,锁在了一旁的树丛上。 “刑部的人一会儿便到,这两个人与之前玉门发生的流民绑架案有关,难逃法网,多谢几位相助。” 真雨有些意外地看向执夷,她没有想到这位憨憨居然真的善到如此地步,就连对想要自己命的人也能第一时间做出本能反应去救。 刚刚执夷拦的那一下实在是太快了,快的不假思索,像是根本没有思考,全凭自己本心行动。 倒是有了些传说中魍魉猎人们的侠气。 “哈哈,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只是觉得东洲有东洲的秩序,虽然这些人是坏人,但是最好还是让刑部来审判他们……” 执夷揉了揉之后的后脑勺,笑道。 萧然捂着脸不想说话,执夷这傻子还以为对方真的是在夸奖他呢。 他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一手握住自己的绣春刀,一手拉住执夷的衣领,随时准备将执夷拉到自己身边。 赛蕾内拉也握紧了法杖,随时准备对真雨出手。 他们毕竟是全东洲的通缉犯,虽然现在有易容蛊和太虚观首徒的更改信息兜底,但是如果被发现的话也免不了被投到牢狱里去。 玉门现在危机四伏,并非锁钥那样有一个温和亲切的清荷将军能护住他们,他们必须任何行动都谨慎又谨慎。 至少绝对不能被抓到刑部去。 萧然心想。 “嗯,刑部也不会忘了你们。” 真雨笑了笑,晃了晃手里凭空出现的偃术手铐,另一只手中油纸伞出现,她轻点地面,似乎有细密的微雨在她的周身浮现。 那是刑部高层才能拥有的,传送至刑部大理寺真言字符。 “我听到了你们的意图,请各位现在跟我去刑部走一趟吧,关于各位是为何非要来这片花田的原因,这片雨会把我们一起带回最公正无私的大理寺。” 在雨水落下的前一秒,萧然已将执夷拉到自己身后,锋利的金色刀光将雨幕斩开,冰冷的雨丝似乎顷刻间化为严寒的针,钉入周围的草丛。 萧然几人这才注意到,周围究竟是怎样的光景。 层叠的枝叶旁是纵横而下的悬崖,平坦无际的土地上像是被横空砍下断口一样,断面平整地被凭空挖出一个盆地般的地形。 而在盆地底部,铺满了晶莹剔透,漂亮到甚至称得上诡美的半透明花朵。 “哇,好多幽灵水晶兰……” 执夷不合时宜地在战斗中感慨着,但此刻的萧然与赛蕾内拉也是同样的情绪,没有人顾得上说他分神。 “不管看几次,这样的景色都如此壮观……” 赛蕾内拉喃喃道。 那是几乎铺满整个盆地底面,没有枝叶,只有花朵如半透明晶莹水晶凝固般怒放着的空灵的美丽。 而在花丛中,无数凝聚为黑红色的诡异漩涡正在静静旋转着,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执夷清楚地从其中感受到了微弱的力量。 虽然微弱到几乎没有,但是的的确确,那是属于某位大司命的力量。 与幽灵水晶兰有关的大司命……也只有民间被尊称为阎王娘娘的那位太山府君了吧。 执夷站在萧然身后,微微低下头,神色晦暗不明。 “几位也看到了,这地方实在是过于特殊,我本来敬仰各位的为人不想多加揣测,没想到你们还真的为了花田而来,花田牵扯实在过多,无论你们目的是好是坏,你们都必须跟我去一趟大理寺……” 真雨眯了眯眼睛,似乎在进行最后的劝告。 “抱歉,我们并无恶意,但是只有这个不行。” 萧然摇了摇头,开玩笑,如果进了刑部总部大理寺,易容蛊便会彻底失去作用,他们这通缉犯的身份在大理寺的审讯电子网判定下根本无法隐藏,更何况居庸未央城遣来的通令使刚刚来过玉门,谁知道新任玉门将军与午门之乱的幕后黑手是什么关系。 重来一次,他不敢赌任何牵扯到执夷与赛蕾内拉的事情。 在调查清楚午门之乱之前,他与友人们绝对不能被任何边关的人抓住。 萧然下定决心,即使那意味着他要与玉门的捕快作战,即使那意味着他要与之前的同僚战斗,但他也依旧做出了决定。 “……看来几位的目的也很见不得人,否则只需同我去一趟大理寺,就算是关于花田,刑部也不会无缘无故便扣留行者游人。” 真雨摇了摇头,掩去眼中的一丝希望。 她本来觉得这三个家伙人还挺好的,没想到死活不跟着她一起回大理寺,那只能说明面前三人对花田的企图也并非正义。 如果正义,为什么惧怕说出来? 真雨心想。 她挥动油纸伞,却在下一秒,动作猛地顿在原地。 一向安静的花田中,巨大的漩涡不知为何开始沸腾,涌现诡异星空般的黑色。 嬉笑声从遥远的盆地底部传来,有极端的恶意充斥在周边,似乎顷刻间污染了一切。 “哎呀呀,我说这次的人祭来的怎么如此晚……没想到是被玉门的年轻高层绊住了……” 黑色融化到几个年轻人面前,最终化为一个干瘪枯瘦的青年人形。 真雨的瞳孔因为惊讶而微缩,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对方身上环绕着的黑色星空是魍魉力量无疑,但是…… 但是那张明显不再属于正常人的,苍白到极致的脸,居然如此熟悉。 那是……玉门前任副将卓宾手下的一位军官。 那是……曾经在无数日日夜夜支撑着她的精神支柱。 那是……她失踪已久的哥哥。 49细菌【藤壶】 “陈青?” 真雨自从得知老师前任刑部主司牺牲之后逼着自己筑起的心墙在陈青出现的那一瞬间坍塌了大半, 失声念出对方的名字,居然有些罕见的无措。 新任刑部主司大理寺卿真雨,虽然年轻但是的确有着可以统御整个刑部的能力, 那些质疑的声音虽然存在,但是因为真雨日夜不息的努力,已经开始逐渐变为某种尚不纯粹的信任。 大理寺卿虽然年轻, 但是十分可靠。 这是刑部目前最主流的想法。 但是现在真雨努力让自己营造出的那种可靠已经开始出现可怕的裂痕, 因为面前之人的出现。 陈青, 前任副将卓宾先生的副官之一,也是……与真雨唯一的亲人, 唯一的兄长。 “陈青副官……?” 萧然显然也因为卓宾曾经见过这位副官几面,虽然这位副官的面容已经完全被魍魉怪物特有的黑色侵蚀, 变得似人非人,但是依旧可以从他身上破旧的燕功卫制式制服上依稀辨别出他的身份。 “不过无所谓, 只是损失了一点点时间而已。” 陈青开口, 抖了抖指尖的黑色星沙力量。 他睁开眼, 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化为了不详的,仿佛黯淡的, 凝固的鲜血一样的颜色。 血红的眼眸,那是失去人性锚点, 化为魍魉力量的附庸,从人类变成怪物的标志之一。 真雨低着头,咬紧牙关, 死死握住手中油纸伞的伞柄。 温和的青年郑重将那把特殊工艺制作的油纸伞交给她的面容仿佛恍如昨日,明明这把铲除魍魉怪物的武器就是陈青亲手交给她,也是陈青拍着她的肩膀告诉她:“真雨,魍魉怪物是所有人的敌人, 我送你这把偃术油纸伞,就是想告诉你,就算身在刑部,一步步上着高处攀登,也不要忘记了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信念。” “我知道你很有能力,也很有想法,早晚要担得刑部大位,但是……不要忘了我们最终为了什么举起武器。” 逆着光,面容看不清楚的青年军官看着自己的妹妹,声音悲伤又严肃。 “战胜活性天尊,战胜那个潜伏在悬海之下的怪物,向无尽寰宇证明,人类永远不屈。” “人类不会输给祂。” 兄长少有的严肃教导淹没在汹涌的情绪之中,其实早在半年前陈青在一次魍魉疫潮清扫的任务中失踪时,真雨就已经做好了一切最坏的准备。 这片悬浮在寰宇中的海洋被活性天尊视为食物,就算是瘟神的休眠期,也有数不清的灾难意外频频发生,魍魉怪物不断被活性天尊随手抛出,天灾与魍魉疫潮无时无刻不在虎视眈眈,身为燕功卫的陈青无论结局如何,她都可以接受。 她都可以接受吗? “真雨小姐……?你还好吗?” 注意到身后的捕快少女情绪有些不对,执夷回头,有些担心地看向沉默不发一言的真雨。 “不要问这些无意义的问题了,熊猫小子,就算现在还好,一会儿也是要成为’万我之我’的食物,为什么还要对这些细节斤斤计较呢?” 披着陈青皮的魍魉怪物伸开双手,像是西洲戏剧院中上演剧目的报幕者,正在静待观众们的欢呼。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永远不屈……为什么,为什么失踪后……会变成魍魉怪物?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真雨对一切置若罔闻,她猛地抬头,声音中含着冷冽与杀意。 她能接受陈青被魍魉疫潮吞没,能接受陈青为了守护身后的玉门而牺牲,但是她不能接受有着那样坚毅信念的兄长就连残余的身体也要被活性天尊如同摆弄棋子般玩弄。 “哦,原来你是这具身体的妹妹啊……哎呀,别急啊。” “陈青”的表情先是茫然,随后露出相当感兴趣的神情,他勾起嘴角,整个人化为黑色的流动星沙,下一秒,“陈青”出现在真雨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呢,就把我当做你的哥哥,然后……” “陈青”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恶魔的吟唱。 “被自己的哥哥亲手杀死,这该是多么美妙的结局啊。” “住口!魍魉怪物——” 真雨怒极反笑,挥起油纸伞,锋利的雨水成型,没有丝毫手下留情,寸寸钉入面前之人的身体。 “不……应该称呼你为,细菌【藤壶】的分身。” 身为刑部的主司,身为玉门的大理寺卿,真雨就算心中如何汹涌,也不能忘掉自己的职责。 她一向是潇洒干练的性格,从不拘泥于某种感情,更何况面前的魍魉怪物,明显亵渎了兄长的意念,她因为兄长束手束脚,才是对不起亲人的牺牲。 “哎呦呦,被你猜到了呢,真狠啊,也真自信。” “陈青”笑得嚣张极了,真雨清楚地看到,那些刺穿他身体的雨水留下的空洞,顷刻间被扭曲着的黑色星沙重新填满。 魍魉怪物的不死性都极为可怕,更何况是细菌的分身,不一击击杀弱点,根本无法阻止它们借助活性天尊力量的自我修复。 真雨周身雨水领域展开,神情严肃又难看。 “不要妄图与一位细菌的分身抗衡啦,乖乖当人祭不是很好嘛,还能和你哥哥融为一体呢。” “陈青”疯狂在真雨雷区上蹦迪,浓郁的活性天尊力量从它的体内源源不断地向着周围蔓延,几乎将周围的所有植被吞噬。 “成为我的身体吧。” 而后者只能强压着怒气,去试图观察这只魍魉怪物的弱点与破绽。 不,应该称之为细菌分身。 猜想被证实的真雨握紧手中的油纸伞,咬了咬牙。 能寄生到他人躯壳里的魍魉怪物,这种能力,只能让她想到代号【藤壶】的那只细菌,能力为抹消生物意识,寄生生命体。不知已经凭此在悬海制造多少性格不同,但意识统一的分身。 陈青那次任务居然遇上了细菌的分身……细菌可是相当于司命级别的五级魍魉怪物,虽然祂的分身不好说分得本体力量有几何,但是必定是个可怕的威胁。 难怪……难怪在她的印象里那样强大,战无不胜的兄长,会因为一次小小的疫潮扫荡任务而失踪,埋骨黄沙…… “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吗?那么人祭,就从你这位刑部高层开始吧。” “陈青”似乎因为真雨的沉默失去了兴致,他勾了勾手指,可怕的黑色星沙凝聚为狰狞的触手,向着真雨冲去。 也许是因为嘴太贱的报应,“陈青”正沉醉于操纵真雨生死的“快乐”,却没有注意到,一把耀眼的刀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距离它只在咫尺。 金色闪过,如同少司命徐夫人的无声无息,绣春刀出鞘,迅速的像是一道几不可见的光,将“陈青”从中间一分为二。 萧然回过身,嫌弃地甩了甩刀上染上的星沙,用气人的声音感慨道:“就这?就这是细菌的分身?” “臭小子——” “陈青”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狰狞如鬼魅,几乎失去人类的形态,它的身体已经被绣春刀斩为上下两半,冲向真雨的触手也因为主人受到重创顷刻碎为星沙散去,赛蕾内拉上前扶起被压制的真雨,警惕地看向“陈青”。 真雨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三人,执夷与萧然暴露的能力已经足够她这个刑部主司分辨出面前之人的身份——不久前还劳动未央城使者的那三个,据说是引起午门之乱罪魁祸首的少年通缉犯。 星沙蠕动着,试图将主人的两半身体重新拼在一起,却被一根新鲜到竹叶潇潇,泛着绿金光的长竹横在当空,受到阻碍。 “抱歉啦,我不太想让你重新融合在一起呢。” 执夷歪了歪头,虽然一如既往的单纯天真,但是“陈青”却偏偏感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威压。 面前的熊猫耳少年虽然在笑着,但是笑容却并未深达眼底,在眼底深处潜藏着的,是戏谑与木偶师操控木偶时才会露出的可怕冰冷神情。 “陈青”定定神,却发现面前的少年依旧是那副纯真的样子,刚刚一瞬间的所见,仿佛只是祂因为受伤严重而产生的幻觉。 “……蝼蚁的随意挣扎而已。” “陈青”咬牙,星沙重新凝聚为触手,将地上的残骸包裹,在盘盘纠缠在一起的触手之上,非人的怪物重新出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四个年轻人。 “不论你们四个是不是要合作,今天的人祭,你们当定了。” 这片幽灵水晶兰花田是已经失踪的大司命太山府君留下的唯一力量遗留,只要用足够的鲜血去浇灌,就算是太山府君的力量也可以化为活性天尊的助力。 它留在这里,就是因为本体【藤壶】需要太山府君与死亡,灵魂相关的力量。 “陈青”明显已经认真起来,他周身翻涌的力量已经是作为细菌分身能调动的最高,看着魍魉力量的聚集,萧然与执夷的神色不由严肃。 真雨突兀地开口问道:“三位通缉犯,刚刚这么做,不怕暴露身份吗?” 她问得莫名其妙,但是执夷就是知道这位真雨小姐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赛蕾内拉哀嚎一声:“果然被认出来了。”熊猫耳少年则露出一个憨憨傻傻的笑容:“救人要紧嘛,比起救人来,暴露身份根本算不得什么。” 真雨叹了口气:“即使你们要面对的是细菌的分身?” 执夷转过头,时刻警惕着明显正在大招蓄力的【藤壶】分身。 他声音很轻,但是伴着夜风,能让真雨清晰地听到。 “即使我们要面对的是细菌的分身。” “那你们还真是……特殊极了啊。” 真雨露出一丝苦笑,她伸手撑开了那把几乎被她当做长棍使用的油纸伞,刹那间阴绵的云遮蔽夜空中的弯月,细雨开始落下。 有未知的真言字符正在被雨水勾画,【藤壶】的分身察觉到危机,怒吼着想要冲过来将四个年轻人拉入吃人的水晶兰花田,却被雨幕遮蔽。 “细菌的分身出现在玉门这一信息至关重要,还请几位帮我汇报给刑部和玉门将军。” 捕快少女将手中的刑部主司印扔给执夷,萧然还没来得及惊讶面前的捕快少女居然就是玉门刑部主司,就听见执夷反问一句。 “为什么是我们,那你呢?” 真雨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攒足勇气,向前迈出一步。 细菌【藤壶】出现在这里必定有着某种更加可怕的大动作,如今水晶兰花田已经被“陈青”用鲜血和魍魉力量邪化,如果就这样放任下去必然会对玉门造成严重的威胁,她作为四部主司,不能坐视不管,必须第一时间拦在这里,为凛岳赶来这里将细菌的分身杀死,重新封印这片水晶兰花田争取时间。 她不可能放任细菌污染了这片花田又离开,必须把它们在这里处理干净,一秒也不能耽搁。 毕竟她赌不起玉门。 至于她会在这阻击战中取得什么样的结局,那都不重要。 少女撑着雨云,罗伞轻盈,目光坚毅地看向居高临下的细菌分身,占据兄长身体的怪物。 “我要,去完成对哥哥的承诺。” 她继续向前走去,刚想让雨下的更猛烈些,以昭示她对兄长不得安息的愤怒,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打算,只是…… 只是……还是有些遗憾。 遗憾没能将刑部堆积的事务彻底解决,遗憾没能机洗守护玉门,完成与哥哥的夙愿,遗憾没能亲眼……看着活性天尊崩裂那天,即使她知道,这一天很难到来。 也许是因为他的不甘实在是过于强烈,在凝聚阴云的雨水中,只见夜空之下,火光炸起,熟悉的声音随着那几乎能燃烧一切的黑红色火焰而来,温柔的如同不渡玉门的春风。 “我来了,大理寺卿,先休息一下,剩下的都交给我吧。” 她猛地回头,对上了那双一如既往平淡的冰蓝眸子,眼眶瞬间变红,像是想要与长辈哭诉自己委屈的孩子。 玉门将军凛岳在喜君系统那里感受到花田出问题的第一时间,就用地图功能赶了过来,阻止了一切可能的悲剧发生。 万籁俱寂中,萧然几人皆松了口气,只有藤壶在看到那些火焰后,疯狂地笑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怪不得我无法汲取太山府君的全部力量,我还以为是死的人不够多呢……” “原来是因为有你在啊。” 藤壶血红色的眼睛锁定了镇关将军赶来的方向。 “新任玉门将军。” 50夜幕下的百人聚会 “将军……” 真雨的未尽之言全都被重新吞入喉中, 凛岳拍了拍真雨的肩膀权当安慰,藤壶的分身刚刚被凛岳的大招攻击中断“读条”,现在还在不远处试图凝聚力量, 只不过被凛岳又是一火刀劈断身体。 麒麟净化的力量对它有着显著的压制,藤壶重塑身体的力量明显一滞,真雨长松了一口气, 看向拦在她面前的上司,问道:“将军,浮白副将和其他人呢?” 按理说,细菌的分身出现在玉门保密度如此之高的特殊禁地, 有着剿灭魍魉怪物, 守卫玉门职责的浮白副将应当第一个赶来, 而现在站在这里的却是凛岳…… 面前的将军总不能是一个人跑来的吧? 谁知道凛岳呆了一瞬才恍然大悟般笑道:“哦, 为了尽快, 我确实是一个人赶过来的, 不过浮白他们也马上来了,大理寺卿放心就好。” 也许是看到到真雨茫然的有些明显,凛岳又解释了一句:“毕竟这里的水晶兰封印是我亲自布下的,浮副将他们想要赶过来, 也无法和我一样直接利用真言字符之间门的链接传送过来。” 虽然他只有100级, 离浮白和真正的镇关将军还有一段差距, 但是架不住他的技能都自带麒麟净化能力,对活性天尊特攻啊,一个细菌分身还是敢一个人赶来处理的。 而且细菌藤壶如此给面子,她的出现几乎直接帮他解释了关于卓宾的行为,真雨能成为刑部主司自然有着自己的判断能力,许多话不用说的非常明白, 卓宾负责的水晶花田,卓宾死后突然出现的失踪案件以及细菌藤壶……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凛岳都想和藤壶击掌庆祝。 真雨闻言有些无奈地扶住了额头。凛岳恍然未觉一般指尖再空中随意挥了挥,燃烧的火焰随着他的动作变化,讲藤壶退避的路线封锁的严严实实。 得了,这位新上司还真是一个人赶过来的……是为了第一时间门扼杀威胁,所以能为玉门做到这一步吗? 真雨看着凛岳,感觉这位镇关将军在她眼里的形象逐渐变得越来越奇怪,温柔,凶残,冷漠,宽容,可靠,离谱……无数几乎是反义词的词汇都可以被按在这位镇关将军身上成为他的标签,却又都无法概括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复杂的情绪在心头蔓延,但是看着对方手持朱红长枪挡在藤壶分身与他们四个年轻人之间门的背影,她突然感觉…… 能一个人急匆匆地赶来,甚至因为担心等不及与浮副将他们汇合,无论如何,这样的人都不会是……坏人吧? “不讲武德的粗鲁之人,不知道别人的读条是不能打断的吗?” 藤壶的分身一边躲避四方袭来的火焰,一边骂骂咧咧。 凛岳被逗乐了,没想到藤壶居然是这种类型的,他没忍自己吐槽的欲望,直接开口道:“谁告诉你读条是不能打断的?玄机网络上的论坛吗?” 没想道藤壶分身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凛岳:……??? 不是,怎么细菌也喜欢看论坛? “急匆匆地跑过来,毫无戏剧感地打断别人的表演,凛将军是什么护孩子的老妈子吗?” 也许是被拆穿之后恼羞成怒,藤壶冷声讽刺,十分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被凛岳一串连招死控在原地的藤壶分身甚至维持不住陈青的躯壳,为了修复自己的身体它被迫从陈青的身体里离开,化为一团浮在半空中的黑色星空能量团,声音是分不清性别的愤怒。 刚刚如此漂亮的舞台亮场动作被这位不讲武德的凛将军连续数枪烧成一片黑红火焰,玉门流传的玄机网络里不是都写过,无论反派正派,在大招读条摆pse的时候都不会被打断吗? 眼见无法在一位镇关将军面前将面前四个年轻人变成人祭,彻底夺走太山府君留下力量的藤壶分身恼羞成怒,开始试图在口舌上占据上风。 被凛岳护在身后的四个年轻人呆滞片刻,执夷最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玉门将军护在他们身前,被几个不到二十的少年人团团围着,确实有几分…… 真雨狠狠瞪了他一眼,执夷立马顿住不做声了。 凛岳倒是不在意这些,玩游戏打副本的时候谁会把bss的剧情语音完整听完? 一个好的打本者那肯定是所有注意力都在走位和释放技能上,没有多余的精力一边考据一边打副本。 而且老妈子又怎么了? 凛岳在与藤壶分身战斗的空隙瞥了眼身后完好无损的主角团,像是看到天价提成项目的打工人,那几个年轻人可是他复活的希望,跟的紧点怎么了? “您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藤壶——小姐。” 凛岳只是轻轻一笑,他扬起手,黑红的火焰随着他的动作化为庞大的炎枪,向着藤壶的分身能量体掷出,居高临下如同焚尽一切魍魉的净化之焰。 “您的这具分身,眼看是要保不住了呢,您的意图,目测也必定要落空了哦。” “啧……” 藤壶的分身发出不满的一声啧叹,它知道自己这次是不可能在玉门将军手里抢走这片花田之下蕴含着的太山府力量了,玉门将军的真言与麒麟相关,有着净化的力量,能轻而易举将它通过人祭留在花田里的污染拔除。 藤壶也知道,这次失败是因为自己想要观看人类痛苦挣扎的戏剧瘾又犯了,没能抓紧时间门在凛岳赶来之前便杀掉这几个年轻人,但是她绝不会后悔这么做。 因为她是藤壶,是悬海上无尽生灵的恶意与活性天尊力量结合孕育的司命等级的存在,是五级魍魉怪物细菌,想要看着人性挣扎,想要看着人们痛苦地上演一幕幕悲剧的欲望扎根在她的心底里。 那欲望如此纯粹,纯粹的如同她对人类的恶意。 “嘛,虽然你赢了,我的确没输。” 在火焰彻底将自己的分身烧尽之前,藤壶的声音突然从吃瘪的败者重新变回那个戏谑的戏剧导演者。 “这片花田已经被我污染,就算你身负净化之力,这里太山府君的力量也彻底不能再被站在你们那边的其他司命使用,我主也不算亏。” 藤壶嘻嘻笑了两声,她的声音变成一个柔和又尖酸刻薄的少女音——那才是她的本音。 其实她并不想说什么我主活性天尊,她想说的是,我也不算亏。 毕竟得不到的东西,就是要毁掉,让任何人也用不了才是她藤壶的处世之道。 而且她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太山府君存放在这里的力量核心已经被她交给那个凛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手里,留在这里的只是一些无法被她吸收的“残次品”。 况且……谁说细菌就要和其他细菌一样,一心一意地侍奉活性天尊了呢? 谁说她夺取太山府君的力量,是为了献给活性天尊呢? 黑色星空人影唇角勾起诡异的一抹笑。 “是啊,你的确毁了我一个分身。” 黑色星空能量组成的人影在火光中张开口,发出讽刺的感慨。 藤壶在说: “但是那又怎样,我会在我的尸体上重新站起,我有无数的分身,无数的傀儡遍布悬海,而你又有什么呢,玉门的将军,你只有一个玉门。” “我可以尝试无数次,但只要有一次成功,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东洲也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一个玉门也足够了,细菌果然只是细菌,单细胞生物注定无法理解更高深的东西。” 凛岳放狠话从来没怕过谁,他在现实世界也是身居高位的人,没少在商业战场上与竞争者唇枪舌战地争吵。 “想要欣赏戏剧,却只能写出如此低劣的脚本,这样看来,你还真是可怜啊,无能且品味稀烂的藤壶小姐。” 他只是笑着把长枪捅进了藤壶被火焰烧尽之后残留的黑色星沙中。 “你———!” 藤壶发出气急败坏的声音,但她还没来得及骂完,分身便被凛岳彻底摧毁,她只能不甘心地消散在她只差一步的,所谓夺取太山府君留下力量的“伟业”面前,化为星沙,随风散去。 凛岳挽了个枪花,将朱黑渐变的长枪向后恣意一挥,那把长枪瞬间门随着周围燃烧的火焰一同在风中飘摇着散在风里。 火焰烧过的地方草木郁郁葱葱,比起之前略显荒凉的地面,反而更显生机。 这就是麒麟的净化力量。 凛岳表面上镇静无比,相当炫酷帅气地摆出了MVP结算动画般的动作,但是心底已经在疯狂庆幸:多亏自己的技能组当时为了更好地配合队友解控,选择了腐化麒麟的技能底版。 要不然刚刚他与细菌藤壶分身的战斗,绝对不可能胜利的如此轻松,多少没给他镇关将军的身份丢脸。 “哎呀,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弱,一不小心做过头了,这下浮副将又没法舒展筋骨了,可惜可惜。” 凛岳看着身后四个紧张到缩成一团的年轻人,为了缓和气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扶额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已经失去分身的藤壶:礼貌凛岳你吗? 真雨看着有意缓解气氛的上司,第一个从观战组中脱出,三步并两步跑到自家将军身边,刚想开口公事公办地将她刚刚的经历报告给凛岳,就被下方花田的变化止住了声音,看着那片水晶兰花田,就连凛岳也露出严肃的表情,不再开玩笑。 执夷三人见两位玉门本地人呆愣在那里,连忙跑上前来担心是不是那只离开的细菌留了些后手,却也被面前的画面冲击到无法开口。 他们看向那片水晶兰花田,花田之上旋转的诡异漩涡已经尽数消失,露出下面刚刚被漩涡挡住的可怕光景。 真正收纳亡魂的太山府,也不过如此吧。 花田之中,倒着许多具皮肉血魂一起被水晶兰作为养分吸干的白骨,那些白骨无一例外痛苦地挣扎着伸出双手向着天空,像是想要抓住并不存在的最后一丝生机。 被污染的水晶兰会将周围的一切有机生命作为养料,这些人在被推下去,被妖异的怪花彻底变为白骨之前,只能眼睁睁地,清醒地看着自己一寸寸化为白骨,就连求救都消弭在广袤的荒原。 那是何等的绝望与孤独? 在场的四个年轻人都不敢想。 沉默之下,似乎只有玉门略显凛冽的夜风拂过四周,发出对亡魂的呜咽哭声。 浮白带领的处理细菌分身污染后续事宜的,由太虚观觉法寺等一系列势力组成的大部队很快到达现场,浮副将臭着脸接管了全部后续事宜,没给隐瞒一切什么也不说就跑过来的凛岳任何好脸色。 凛岳耸了耸肩膀,心道现在的年轻人气性真大,不过他现在没时间门去和浮白解释玉门为什么突然就有细菌分身潜藏已久,他现在还有三个年轻人需要捞走。 “几位不如一同到事务府一叙。” 在离开前,凛岳向着萧然三人眨了眨眼。 萧然沉默地站在原地,但也没有拒绝。 毕竟他想问的问题实在有太多。 而且……这位玉门将军,似乎并不像他一开始想象的那样薄情寡义,凶残嗜血,甚至还有种奇怪的……熟悉之感。 也许是因为凛岳故意改变了火焰颜色的缘故,萧然并没有意识到面前将军的力量,与他尊敬的佚名前辈,都是麒麟的净化力量。 此刻,居庸未央城,在夜色中灯火辉煌的卯榫古宅中,西洲风格的古典音乐正在漂浮着香氛的空气中肆意流淌。 不知秋基金会带着小丑面具的会长身着深蓝西装制服,微微鞠躬,在华丽的舞台上向着一位身着及踝西洲晚礼服白裙的妖艳女人伸出手,邀请共舞。 白裙女郎笑着给了这位大胆的会长一个飞吻,这场晚会是不知秋基金会的内部舞会,周围的侍者与身着晚礼服的与会嘉宾都是不知秋基金会深得会长信任的成员,一共一百人。 谁也无法想到,在未央城中,腐烂的伤口已经到达难以置信的深度。 不知秋基金会甚至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未央城中举行奢靡的舞会,而未央城就像是沉睡的狮子,对此一无所知。 白裙女郎与基金会会长在舞池中心舞蹈着,纷飞的裙摆像是绽放的花。 周围的其他宾客与侍者只是以一种可怕的死寂看着他们,看着面前舞池中被聚光灯照射的,两位绝对主角。 他们在音乐中旋转,在舞步中交谈着彼此的筹码,随着古典音乐的结束,一场合作在暗处已经悄然达成。 舞步落幕,白裙女郎从小丑面具的怀中离开,她从周围的侍者托盘里拿起一杯猩红的红酒,举杯示意。 “我欣赏你的勇气与理想,亲爱的会长大人。” 与成熟的外表不符的是,白裙女郎开口,却是轻柔的少女声音。 只不过其中带着些让人不由皱眉的尖锐恶意。 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所有宾客与侍者好像一瞬间门都活了过来,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 “我也是,亲爱的……藤壶小姐。” 小丑面具对这诡异的场景倒像是已经习惯,毫不意外,甚至颇有情趣地与一百位表情一致动作一致的宾客侍者举酒干杯。 “毕竟你连自己的同僚都会背叛,细菌藤壶甚至不会相信另一个细菌,这确实相当的疯狂。” “也不算是背叛吧,毕竟我只是想要活下去,继续看戏剧而已。” 白裙女郎叹息道。 “但是凭什么我,不,我们,不能为那些荒诞的,绝望的美而疯狂呢?” 小丑面具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任由猩红透明的液体在酒杯中荡漾,如同流动的鲜血。 他声音中灌注着找到完美合伙人的笑意。 “合作愉快,活性天尊座下细菌,藤壶小姐。” 小丑面具与白裙女郎再次干杯,将杯中顶级的西洲红酒一饮而尽。怪异的是,周围的人无论宾客还是侍者,也都做出了同样拿着酒杯一饮而尽的动作,哪怕他们手中并没有酒杯。 “合作愉快,不知秋基金会的会长。” 一百个人一起开口,就连句子的停顿,语气,与神态都一模一样。 白裙女郎笑道。 一百个人也同样笑道。 此刻,分布在悬海各处,不同工程中,不论是周游四方的行者,还是太虚观中苦心编程的网络防护人员,还是太学中柔弱可爱的女孩,都露出了一致的,诡异笑容。 那笑容没有丝毫差别,就连嘴角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像是一个灵魂在使用着千千万万个身体,亦或者是千千万万的意识甘愿放弃自己,凝聚为一把粹毒的恶意之刃。 “你要杀掉真龙命帝,我要摧毁细菌【女仆】,还有什么比我们更合适彼此的合作伙伴吗?” 51对话与理解 玉门事务府, 工作正堂。 对于处理细菌留下的疾病污染,玉门已经有过多次的经验,更何况这次来的只是细菌的分身,而且最关键的污染已经被凛岳净化的七七八八, 后续处理事项浮白很清楚, 凛岳也没有多留, 带着四个年轻人赶回了事务府。 玉门的将军制服大衣下摆在空中划过, 凛岳坐到办公桌前,撑着头,闲适的完全没有萧然几人想象中的那种冰冷与杀意,反而眉眼间满是让人放松的温和笑意, 就连冰冷的黑红军装制服, 也压不下去那份长辈般的平和。 但是萧然三人都不是会被区区外貌欺骗的人, 他们紧紧缩在一起, 警惕着这位镇关将军的任何所作所为。 虽然面前的玉门将军拥有着与佚名前辈类似的火系真言力量, 表现的夜很平易近人, 但外面的流言不可能空穴来风,必要的警惕必须要有。 看着挤成一团的主角团, 凛岳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都有很多想知道的,一个一个来,真雨小姐先请。” 真雨闻言上前一步, 公事公办地将水晶兰花田发生的事情交代给凛岳,尽完刑部主司的职责, 说到最后, 才犹豫地开口。 “将军,我……我好像明白了。” 她看着面前鼓励般看向她的新任将军,坚定了心底的那个猜想。 作为卓宾前辈副官的兄长如果已经被细菌藤壶寄生, 以藤壶的寄生能力……那么卓宾前辈,甚至被凛岳下令追杀的那些卓宾前辈的全族…… 真雨只感觉自己背后发凉,在什么时候,作为玉门二把手的副将卓宾前辈居然被细菌藤壶寄生…… 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您是不是因为———” 真雨上前一步,还未来得及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便被凛岳的动作打断。 “嘘。” 凛岳食指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真雨突然意识到了为什么凛岳放任自己的名声变得那样糟糕,甚至被周围人非议也不说出真相。 细菌藤壶对玉门出手了,以藤壶的行事风格,必然不可能只对几个零零散散的军官出手,恐怕整个玉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藤壶的巢穴。 藤壶的本体在玉门,或者很近的地方。 这个猜测只是出现,就几乎卸掉了真雨的所有力气。 在这座似乎无坚不摧的工作正堂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双血红色的,独属于魍魉怪物的眼睛看着他们。细菌毕竟是司命等级的存在,对于自己的名号都有着一定的感应,如果让藤壶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暴露,她眼中地“游戏”与“戏剧”变得不好玩起来,以细菌藤壶丧尽天良喜欢品尝痛苦的心态,不知道要做出多么可怕的破罐子破摔的事情。 “不要说出来,大理寺卿小姐。” 凛岳的声音很轻,轻的让人感到心脏发疼 “我向你保证,你的哥哥绝对不会白白……牺牲。” 真雨眼眶一红,感觉自己差点就要掉下泪来,她明明知道真相,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我知道……我相信你,将军。” 少女垂下的头坚定地抬起,她看向凛岳,右手捂住胸口,眸中有水色在氤氲,但到底没哭出来。 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小时候随时可以和哥哥撒娇的女孩,纵然今天面对了兄长的结局,也不可以重新变得软弱了。 活性天尊横在悬海之下,每个人都被迫要放弃些重要的东西与它对抗。 真雨不知道凛岳明明那样称职,但是却被别人非议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承担好刑部主司的职责,尽量让这位年轻将军轻松一些。 哪怕只有一些……毕竟他们的对手,这次可是一位细菌,还是公认的,最难对付的细菌。 年轻的大理寺卿踩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工作正堂,在路过萧然三人的时候,执夷有些担忧地看向真雨的背影:“真雨小姐没事吧?那个貌似细菌分身的人……好像是她的哥哥啊。” 面对重要之人被细菌占据身体,这怎么说也是足以动摇人性锚点的可怕事件。 “她没事的。” 萧然还没说话,一边抱着蝴蝶法杖的赛蕾内拉率先开口,魔女帽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但是她的声音相当清楚。 “她还有比人性锚点动摇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可能被打倒的。” 赛蕾内拉的声音有些不同往常的活泼,变得异常沉静。 就像她自己一样。 赛蕾内拉心想。 虽然很难过,但是因为有着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有着必须要做的事情,所以即使是至亲离开这样的横祸,也可以硬生生挺过来,不让自己因为人性锚点的动摇变成魍魉怪物。 因为…… 活性天尊还在那里,他们没人可以休息。 执夷闻言卷着自己蓬松的头发,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吗……” 萧然拍了拍赛蕾内拉的肩膀,权当安慰。 蝴蝶魔女低下头,再次抬起的时候,她脸上又绽开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的灿烂笑容了。 “真雨小姐的事结束了,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吧?将军阁下?” 凛岳和蔼地点点头。 “关于几位少侠,我早已在通缉令上了解过,锁钥那边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也能猜到有几位的参与,我的身份想必几位少侠更加清楚,浪费时间的自我介绍就不必了。” 凛岳点了点办公桌,随身光屏与立体投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则文字版通信被他随手送到萧然面前,萧然怔了怔,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了那则文字版通信。 那是一条,不久前来自锁钥清荷将军的消息。 锁钥将军先是以正常的,五位镇关将军之间互相关照通信的语气寒暄了些话,随后在通讯后缀了条附件,补充了一句:【关于萧然几人,我觉得你只有看过湘夫人的档案后,才能做出真正的判断。】 那份档案的确来自湘夫人,随身光屏因为绑定身份特性是无法伪造聊天记录的,萧然试图去点开那份档案,却发现电子数据如流水般在自己手中划过,红色的警告符告诉他,他没有权限。 “抱歉,几位,湘夫人留下的资料保密等级很高,目前还不能给你们看,也许外面的某些传言让你们……对我很警惕。” 凛岳看着萧然戒备的几人凑在一起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前当佚名的时候享受的待遇都是主角团抢着扑在他身上,现在被这么警惕,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但是请相信我接下来说的话。” 凛岳神色转为正色。 “不仅仅是与湘夫人素为至交好友的清荷将军对你们并无敌意,其实……其他镇关将军,就算是我,也是如此。” 说到自己的时候,凛岳露出有些自嘲的苦笑,让萧然警惕之余,莫名其妙生出几分感慨。 总觉得……有些难过,因为面前这人。 可是对方的疑点实在是太多,午门之乱当晚出现在未央城,和毫无根据杀掉副将卓宾两个最致命的问题还没有解释,就算刚刚真雨与凛岳对话透着些疑点,也不足以让萧然抹掉心中的敌意与警惕。 “你……让我们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 萧然努力遣词造句,最终却只憋出来这样的一句话。 “唉,果然,你们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我,那就做个交易吧。” 凛岳露出无奈的表情,但很快,他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好像刚刚的挫败完全没有出现在他身上过一样。 “利益关系是最稳定的关系,这下诸位应该可以放心了。” “我知道你们想要寻找的那位司命的踪迹,我可以提供相关的线索,但是与之相对的,你们必须要为我做一件事。” 凛岳敲了敲办公桌,主角团三人在【见弃于人】buff和这个账号的恶名在外的影响下,对他的警惕实在是过于浓厚,不过好在他从来不会寄希望于别人,还有第二个备选方案。 “放心,这个交易不会违背你们的任何原则,只是让你再尽几分暗卫的职责……萧护卫。” 凛岳看向萧然,嘴角勾起温和的弧度。 没有人能拒绝一场互利互惠的交易,尤其是萧然这样的聪明人。 “将军请说。” 萧然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他们在大兴城实在是人生地不熟,唯一的线索水晶田也被细菌破坏,现在唯一知道那片高保密级别水晶兰花田始末的,只有面前的玉门将军。 想要知道那位司命的具体信息,不可能避过面前的这位玉门领导人。 萧然最终还是打算,先听听面前的玉门将军怎么说。 “不要紧张,萧护卫。只是一个委托,一个来自西域三十六号公司的委托。” 凛岳笑道。 也许是剧情线为了主角团做的准备,几乎与主角团来到玉门前后脚,玉门最好的盟友,由西域三十六国组成的西域三十六号商业公司便向玉门求援,原因是一件说不上严重,但是相当诡异的事情。 在西域三十六国绿洲之外,往来的商人最近经常在夜色中看到遥远的鸣沙山下,有银白的月光笼罩之处,一座早已被魍魉疫潮摧毁的军镇的剪影若隐若现。 有诡异的嬉笑声从中传来,像是太学某些沉迷考试的太学生,在黄沙中喃喃着可怕的古语。 “嘻嘻嘻,我中了!好唉!我中了!” 西域三十六国的真言拥有者怕是魍魉怪物的手笔,已经对出现诡异军镇的地方进行了掘地三尺的检查,却始终一无所获。 但西域对信仰的少司命圣火琉璃的大祭即将召开,那诡异军镇又表现出了浓稠的战意,甚至正在蔓延,如果按照现在的速度,到圣火琉璃大祭那天便会影响到西域的首府鸣沙市。 不得已,三十六号商业公司的董事长,也就是西域三十六国的圣女阿泉,想到了求助他们的盟友,对魍魉怪物更为了解的东洲五大边区之一的玉门。 “如何,只要几位与我一起前去玉门解决了这件小事,我就将一切全都告知诸位,保证知无不言。” 凛岳相当诚恳地建议道。 萧然转头,与执夷和赛蕾内拉对视一眼。 这里是玉门的事务府,层层守卫将这里包裹,他们别无选择。 “好,我接下这个委托。” 最终,萧然点头道。 玉门事务府,工作正堂之外的小路上。 因为水晶兰花田事件而大半夜聚集在事务府的玉离和刚刚处理完收尾工作的浮白拉过真雨,神情严肃地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这次凛岳有哪些奇怪的地方?” 真雨,玉离与浮白三人因为凛岳的承诺和工作原因现在经常聚在一起讨论凛岳的问题,试图从他的行为中看出这位新任玉门将军内心的真正底色。 真雨顿了顿,好像在组织语言,她不想把凛岳隐瞒的真相轻易揭露,毁掉对方直到现在的全部努力,只好努力找了其他角度,引走面前两位前辈的注意:“将军……他的能力是火焰,但是烧过的地方似乎会生长出崭新的植物,就好像……净化一样。” 真雨没有想到,听到她这句话,面前的两位前辈瞬间都变了脸色。 浮白喃喃自语:“也许我真的错了……他的能力……” 浮白早就注意到水晶兰花田中的细菌力量似乎被某种其他力量净化,他猜测那是新任玉门将军所为,如今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一些东西已经在不言中彻底被粉碎。 麒麟的祝福者,怎么可能会是恶人…… 玉离也看上去不太平静,整个人呆在原地,能有净化的能力……麒麟两个字似乎在她脑海中炸开,再联想到细菌已经将卓宾的副官,真雨的哥哥寄生,凛岳杀掉卓宾的真相似乎就在不言之间。 无数话堵在她的喉咙里,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个人,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才面对这些愈演愈烈,明显有细菌势力在后推动的非议甚至还能笑出来的?, , 52月光下的对话 【所以你知道主角要找的司命究竟是谁吗?】 在好不容易安排好主角团后,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工作正堂瞬间冷清下来,之前不见踪影的喜君团子围着凛岳团团转,看着乙方将主角团轻松拿捏在手掌里的样子, 喜君越发觉得宿主的身影越发伟岸, 公司项目完成指日可待。 【不对, 剧情明明没有推进到这里, 难道宿主你已经未卜先知, 练出神棍的能力了?还是觉醒了福尔摩斯的推理能力……】 喜君团子浮到半空中,果冻般弹弹的身体两侧幻化出小型的手臂, 作沉思状。 “我不知道啊。” 凛岳五个字完成绝杀, 饶是喜君也在半空中僵硬片刻,忘记了飞行,直直掉到了工作正堂的地板上。 【什么?!】 喜君摇头晃脑地呐喊着,【你不知道, 你你你你怎么敢许下承诺的?!】 凛岳倒是对此满不在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执夷目前的线索直直指向大司命太山府君, 后者就是那位司命的概率极高, 更何况玉门剧情还没更新,还有每个版本的路途任务呢……” 凛岳点开随身光屏, 登录t360现实世界的玩家论坛jy,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猜测,游刃有余地敲了敲桌子。 “论坛里那些考据党总会有线索的, 到时候再编一编, 大不了就当个谜语人忽悠忽悠嘛。” 凛岳依旧笑眯眯的,但是喜君已经开始心疼主角团了。 【你这是叫主角团给你的西域副本白打工啊,乙方大人?】 “胡说,自愿的事, 怎么能说是白打工呢?这是辅助主角团成长,顺便锻炼一下西域的防细菌应对能力。” 凛岳终于露出了资本家一般的笑容,让喜君团子在半空中抖了抖。 算了,反正坑的又不是它。 转念一想,喜君心安理得地闭麦了,准备静静看宿主的表演。 哄走了喜君,感受着终于彻底安静下来的工作正堂,凛岳看着随身光屏泛出的淡蓝色光晕,正准备在“人才”辈出的jy论坛里找几个玩家在高自由度游戏世界里发癫的乐子,却被一个标题为:【震惊!在锁钥地图发现了与剑门相关的新的npc路途任务!】的帖子给直接创飞。 “噗——咳咳!” 凛岳刚刚咽下去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他咳嗦两声,有些狼狈地将茶碗放在办公桌上,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眼睛没有出任何问题。 只见论坛帖子主楼的镇楼图上,赫然是慧哲那个不正经觉法寺行者的身影。 【家人们!快来看剑门相关的隐藏路途任务!虽然剑门地图还没出,但是锁钥已经有了相关的路途任务了!】 论坛的帖主十分详细地介绍了他在游戏中的经历,他本来打算上线搞一搞日常任务,顺便在精美模拟感官的《苒苒物华休》世界里找几个拍照的好角度给自己的角色拍一批美图,却在锁钥藏书阁意外遇到了一个可以对话的npc。 npc的头上悬着的名字叫做慧哲,看装扮应该是觉法寺的行者,帖主被慧哲过于潮流的装扮吸引,神差鬼使地点击了对话。 没想到这个npc与其他场景内堪当背景板的npc不同,居然可以对话。 【慧哲:贫僧是觉法寺的一介普通工匠而已,即将启程前往剑门,于是在这里消磨一下留在锁钥的最后时光。】 帖主小心翼翼地与慧哲对话,却得知这位行者即将离开锁钥前往剑门,于是在锁钥街头等待有缘人的告别,说了一大堆谜语人一般的话后,消失不见。 帖主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是看在npc慧哲给了游戏里十分难攒的材料偃术水泥的份上,还是兴高采烈地跑到论坛,开始疯狂宣传这位npc是多么多么厉害的高僧,说不定与佚名前辈一样是悬海背景板级别的人物。 “太荒谬了……” 凛岳喃喃自语,刚刚还一派成熟稳重,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执棋者,瞬间门变成一个看到亲友出现在自己追的新番中,心情复杂到无以形容的普通人。 【说是路途任务更像是彩蛋吧?毕竟慧哲老师只是出来一闪就润走了,也许还有后续任务……话说慧哲老师真的好高僧唉,虽然看上去很靠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欠兮兮的】 【我急急急急!一觉醒来好像错过了全世界,任务触发条件是什么?】 【直接对话!慧哲老师简直对我们觉法寺玩家有再造之恩,要死要活才能在日常任务里看脸肝出来的罕见材料偃术水泥直接送,我直接哭的稀里哗啦,慧哲老师尽管说,有什么事什么任务尽管发,我一定义不容辞!】 【众所周知,偃术水泥对于觉法寺玩家的技能有着质的提高,拥有偃术水泥加强技能和没有偃术水泥材料加强技能的觉法寺是两个门派。】 【无偃术水泥的觉法寺玩家只能说是能玩,有偃术水泥加强过的觉法寺高玩只能说是废人养成机,盾和减伤一开,怪的仇恨一拉,最高难度的副本都随随便便轻松过,慧哲老师受觉法寺玩家一拜!妈呀觉法寺玩家终于等来加强了!终于可以和其他门派在同一水平线了……】 【绷不住了,这边已经叫上慧哲老师了】 【你不懂,对于觉法寺来说,慧哲老师被尊称为慧哲菩萨也不为过!慧哲老师让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慧哲菩萨hhh给我笑折叠了】 “慧哲菩萨……我的真龙命帝,这是什么东西?” 凛岳看着在玩家们面前伪装觉法寺高僧的慧哲,感觉天不是天,地也不是地,真真切切地感同身受到了君荧和慧哲看他在主线剧情里卖力的感受。 又震惊又不可思议,心里想着这逼格满满的人居然是我那做啥啥不行的傻子亲友? 但是最后所有的复杂情绪都沉淀成了忍不住的笑容。 工作正堂里没人,凛岳也懒得忍,一边忍俊不禁一边继续下拉论坛里的讨论。 【我知道你们觉法寺的玩家急,但是你们先别急,先让我们考据党急,玉门的主线剧情开始在即,马上要开新地图了,这时候锁钥放出的彩蛋却与剑门有关,很难不让人想到慧哲这个角色以及他所说的话应该藏着贯穿整个主线剧情的特殊线索。】 【我支持这个想法,你看慧哲老师说的:“此去前往剑门,只是为了寻找一个朋友,也许不止一个朋友……在菩提映月的夜晚,下一次,我们还会相遇的,小友。”很明显,慧哲老师找朋友的剧情应该就是一个特殊的连续剧路途任务。】 【考据党恐怖如斯!怎么一瞬间门就出来了这么多猜测……人怎么能聪明到这种程度,这和爱因斯坦有什么区别?】 【买定离手,慧哲老师找的朋友是谁?】 【我压玉门商人实时更新的玉门新闻里失踪的西洲使者尤加!】 【尤加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不好说,我压佚名前辈!你看佚名前辈和慧哲都是谜语人,佚名前辈和慧哲老师都神出鬼没,他俩分明有染!】 【佚名前辈和慧哲老师一票!两个神秘感满满的帅哥谁不喜欢!我感觉我可以ke——】 【别太离谱,这俩离cp就差个认识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凛岳幸灾乐祸的心情瞬间门被浇灭,他黑着脸继续下滑,发现在玉门主线剧情尚未开放前,玩家们暂时的猜测大都大同小异,于是关了随身光屏,把自己扔到君荧送的滑轮办公椅上转了两圈,被玉门事务与主线剧情压在身上的重担不知道为何变得轻了不少。 慧哲在玩家们面前露面,虽然之前并没有在他的计划里,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现在他们四人对于玩家们能影响的范围已经扩展到路途任务,看慧哲在路途任务对话里的发言,显然对方也是这么想的。 君荧隐藏在幕后,作为他们之间门的暗线,慧哲控制路途任务对于玩家的信息引导,而凛岳掌控最难控制的主线,几人相互配合,可以最大程度地提高互相未知复活任务的容错率。 更何况,凛岳的复活任务已经基本被慧哲和君荧猜到,被卷入主线剧情,变成主角团保姆,还兼职玉门将军,游走在各方势力,各位大司命少司命,甚至细菌之间门……慧哲和君荧都知道,不论他们的任务是什么,都不会比凛岳更加难完成。 毕竟人心……自古难知善恶凉薄。 不要试图一个人接下喜君公司复活任务全部的压力。 靠在办公椅上的年轻总裁在npc模样的友人字里行间门看到了这句话。 慧哲从来不会犹豫,坚定了想法便会去做,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将路途任务的剧情节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逼着凛岳必须把他们也纳入自己主线剧本的范围。 就算他们不能正式出场,作为暗中的照应也是可以的。 “哈哈……你们还真是……自顾自……” 凛岳靠在办公椅上,用手臂遮住了双眼,平复半刻心中翻涌的情绪。 他的声音在颤抖,但是却并不是因为悲伤和被破坏计划的愤怒。 而是感慨,夹杂着无法被掩盖的喜悦。 甜滋滋的,只有小学生才会为之感动的,纯粹的因为友谊而感慨的喜悦。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也许玩家看到的主线剧情故事线里的“凛岳”是一个人苦苦支撑着什么,但作为凛岳,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殚精竭虑着剧本的设计。 有三个人无论如何都会在他身边,撑着他一直走下去。 无论如何。 凛岳笑了。 “果然游戏与现实并不相同,我不需要任何等待,因为他们都会来。” 年轻的将军轻阖双眸,但嘴角却微微勾起温柔的笑容。 工作正堂外,悲云指尖轻轻在一座造型古制的石碑上划过。 那是一面造型古朴简单的石碑,不知道屹立在事务府工作正堂外几百岁月,上面充满了不知名存在留下的划痕,难看的要命,又带着种莫名的生机与震撼。 这是一幢古老的纪念碑,由一千年前的第一任玉门将军立下,聊以慰藉那些葬身域外黄沙的英魂。 悲云看着那幢沉默的碑,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蓦地,他抬起头,遥遥望着高空之上撒下清冷月华的弯月,脑海中汹涌的记忆似乎在顷刻间门将他吞噬,似乎有谁的声音在喊着,在倾诉着。 无数的声音,无数的魂灵在高空亦或是更高的地方看着他,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但是他突然想要一壶酒来慰籍风尘了。 好在他至少拥有。 悲云从随身暗卫补给包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瓶包装简单,用特制玻璃盛着的透明液体,那是一种大兴城常见的冷酒,度数不高,十几度,正适合他们这些需要熬夜值班的工作人员。 许多人的怒吼声在他的脑海中撕扯着,呐喊着,向着天或已经被活性天尊污染的地痛哭着——那是这千百年来为了守护玉门而碎裂的亡灵。 他们化作玉门的春风,不知护佑了这里多久。 古人云:“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倾尽江海里,赠予天下人。” 如今玉门并不近海,想来倾尽风中也无人怪罪。 于是悲云只能倒一壶冷酒,对月敬热血三分,随后将那瓶酒洒了小半在碑前草丛中,随后一饮而尽,带着酒瓶隐匿回夜色里,暂时继续当他的将军暗卫,坚守他的职责。 他转身,刚想迈步,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从工作正堂走出来,轻抚廊柱看着他的凛岳。 “将军——!” 悲云连忙低头行礼,语气有些慌乱。 “别紧张,别紧张。” 凛岳微微低眸,他从廊柱后转出,走向悲云。 “悲云统领,也许你有些话需要向他人倾诉,放心,我会是一个合格的树洞的。” 凛岳用一种温和又担忧的目光看向他,悲云试图从镇关将军的眼睛里发现什么,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莫名的,他有些遗忘自己的目的,甚至不敢再去直视这位镇关将军。 “将军……我只是在想,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悲云踌躇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只不过,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他没有说那个他们是谁,凛岳也没有问,但是沉默正在这方宽阔,但与整个悬海比起来又无比渺小的工作正堂广场前蔓延,带着某些几乎可以决定命运的东西。 “坚持到那一天。” 在悲云以为对方不会说话的时候,凛岳突然开口。 “一切会最终结束的,我们都在等待的那一天。” 悲云猛地抬头,眼中似乎有浓稠的血红色一闪而过,消失不见。 他看向凛岳,后者只是用那双几乎可以包容一切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身后的纪念碑,与整个玉门。 冰蓝色里,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与坚信。 他坚信着,非常非常坚定地坚信着,一件几乎不可能的,看不见尽头的事。 悲云突然有些后悔来到玉门将军的身边了。 53启程之前 与此同时, 另一边,玉门大兴城的角落里。 身着青白短道袍外披的道士髻少年靠在大兴城中深色的巷壁旁,他手中拿着一张西域三十六国的公司招聘短报, 另一只手轻抚着下巴, 如同思索。 在粗略浏完那张短报后,杨少言将西域三十六号公司的短报折了两折, 塞到道袍侧兜里。他犹豫了片刻, 最终还是从脖子上的银色铜钱上抚出三枚电子数据铜钱, 立地起爻。 杨少言追着那位奇怪的花种商人跑了小半个大兴城,在最终一个十字路口失去对方踪迹后,只找到了这张怎么看都是被人故意贴在偃术路灯上的西域公司招聘短报。 虽然这信息来的不明不白,但是杨少言知道, 这是那位西洲使者尤加·特拉斯留下的线索, 或者说是……邀请。 西域三十六国最近在鸣沙山建立了新的商镇基地,用来更好地协调整个西域的商路运转,于是正在大量招收偃术人才。 但是鲜有人知道, 西域三十六国最近也正因此头疼——新商镇的工地刚刚建成, 就频频遇到各种各样的怪事, 甚至有不少偃师都自称看到了幻境一样的,过去军镇的旧影。 西洲的使者果然并非善类,原本杨少言还奇怪, 为什么这位小小的西洲使者会引来内阁名义最高负责人太傅,与师父太虚观观主的注意, 现在看来, 对方果然并非只是一位小小的西洲使者。 否则怎么可能知道西域公司疯狂掩盖的鸣沙山异样,还借此邀请他这位太虚观首徒前去。 杨少言想到这里,投下三枚电子铜钱的手指微微一顿, 改了起卦条件。 既然尤加的身份比较特殊,那他不至于用容易牵扯到司命级别存在的对方作为主体起卦,为了保险,还是换一下起卦主体,算一算对自己有利的线索。 玉门的夜风远不及锁钥温柔,带着诗人笔下大漠黄沙月如钩的清冷,风拂过这个小小的角落,在半透明的电子投影铜钱周围吹着,吹出常命天轮纺锤下的编织丝线脉络。 三枚电子铜钱落地的瞬间,杨少言却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猛地后退几步,直到后背装上玉门冰冷的路灯灯柱,才回过神来。 六爻秘术可以使卜算者窥探到规则天规玄机的只言片语,从而达到如同读者在设定集中翻阅寻找所需关键词相关内容般的效果。 此所谓,勘探命运。 借用六爻,杨少言仿佛顷刻间落到了另一个地方,周围不再是井然有序的热闹玉门,而是全然陌生之处。 你可以想象一座城市从地下数百米处被掀起,断裂,崩坏,化为整体被某种庞然大物的至高存在如同绣球般玩弄着翻滚,咆哮着沉入血池深渊的场景。 他看到了无边的黑色与血红,森森白骨蔓延在无边无际的深渊之中,粘稠的,如同魍魉疫潮般的可怕力量在大地之下涌动,在无边的,让人感到恐惧压抑的黑红粘稠物中被白骨亡灵们簇拥着的,是纵横庞大的腐朽宫殿,一半已经塌入血池深渊,另一半顽强地在亡灵转世轮回的血池之上挺立。 那是民间传说中大司命阎王娘娘的居所——太山府。 枯萎的,破碎的建筑群太山府中,似乎有一个影子站在那里,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杨少言努力顶着那些黑红粘稠物带来的痛苦,想要撕开太山府的迷雾,看的更清楚一些,周围的骷髅亡灵却像是察觉到了杨少言的存在,疯狂向他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想要将他拖入太山府最深处的苦海。 会死在这里…… 在外界传言中不可一世到极点的太虚观首徒此刻第一次露出了甚至称得上慌乱的神色,那些诡异的触手与亡灵状态明显不对,死亡的气息铺垫盖地地袭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那枚玄机铜钱却此刻闪起银色的柔和光芒,光芒温和但坚韧,挡住了周围伸出的无数血红与黑色的恶心触手。 银光越来越亮,在银色的浸润下,周围的一切都被不可逆转地更改着,出现蛛网般的痕迹,开始破碎。 那个背对着杨少言的人影此刻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在杨少言彻底退出“勘探命运”状态前,猛地转头看向他。 他的身边似乎还有什么漂浮物在来回转着,不过那对于杨少言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因为那人影露出的脸庞,赫然是在举行将军就任仪式上,与他有一面之缘的新任玉门将军。 凛岳。 魍魉怪物的气息已经侵占太山府,而站在一片废墟之中的人居然是真龙命帝亲自任命的玉门将军…… 从天贵玄机的启示中看到的内容实在是过于震撼,饶是对一切保持围观态度的杨少言,也不由自主感受到,似乎有巨大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个悬海…… 年轻道士挥去三枚铜钱的电子数据投影,他站在玉门街头,从未感觉夜间的风可以如此冰冷。 杨少言深思的同时,远在玉门事务府工作正堂的凛岳似乎察觉到了谁的视线从身后盯着他,他猛地回头,却没有在工作正堂发现任何异常,周围只有飞来飞去自得其乐的喜君团子,没有其他任何存在的真言力量波动。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宿主,难道堂堂凛氏总裁也开始害怕了?】 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的喜君团子凑过来贱兮兮地欠抽,被凛岳一巴掌拍开。 “不会说话嘴巴可以捐给别人,谢谢。” 凛岳没好气地反驳,大脑却在极速思索各种可能。 刚刚他的确察觉到了某种奇怪的,似乎隔着很远很远的视线在盯着他……总不能真是错觉? 时间不因为任何存在而停留,滴滴答答很快又是一天清晨。第二天,玉门事务府中,三人组虽然没有经历与杨少言一样的生死一刹,但也没有舒服到哪里去。 只有执夷伸了个懒腰,颇无危机感地打着哈欠。 他已经是三人组里睡得最好的人了。 赛蕾内拉和萧然两个社会阅历丰富的现在眼睛下面全是黑色,已经完全无痛把自己改造成了执夷的同族——熊猫。 昨晚两个人分析了半天,乱七八糟的现状叠加在一起,最终得出来的最好结果依旧是接受玉门将军的委托。 于是萧然不再纠结,一早就准备与玉门将军告别,尽快前往玉门之外的西域三十六国驻地,早解决完早知道执夷要找的司命的下落。 但当三人组鬼鬼祟祟偷到玉门事务府的工作正堂前,准备申请拜见玉门将军凛岳这个大忙人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在工作正堂里老老实实地坐着,反而正在工作正堂外的园林小径上,与身着黑色战术服的暗卫说着什么。 三人组连忙停下,既然玉门将军正在与他人交谈,他们几个也不好留在这里听,萧然刚想离开,偏头却隔着摇曳的石榴树,看到了那个暗卫面上带着的半张银色鹰面具。 “悲……?” 萧然惊讶地失声感慨,又觉得会引起两个正在交谈之人的注意,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没让声音露出来的过于明显。 “怎么了小哥?” 赛蕾内拉和执夷动作轻巧地凑到萧然身边,有些奇怪地看向他。 萧然向来沉稳,几乎太山崩于面前都不改色,现在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还真是非常少见的情况。 “不……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萧然挑挑眉,拉着两个同伴退开,布下真言结界后才开始解释。 悲云是未央城中最著名的暗卫之一,出身淡星阁,成为暗卫前是淡星阁中排名前列的高手,即使是天资出众到十几岁便破格成为湘夫人暗卫的萧然也十分敬畏的前辈,有他在,湘夫人所在真龙祭殿的防卫系统便固若金汤,从未被任何宵小摸入。 几月前,悲云在一次淡星阁那边的日常外派任务中失踪,萧然还为“偶像”痛心了好长时间,日夜不寐茶饭不思,没想到这位暗卫前辈暗中居然来到玉门,成为了玉门将军的暗卫。 赛蕾内拉和执夷同情地看向萧然,对他的失态理解般点了点头。 这就好像是看到自己推从自己最喜欢的公司辞职,跳槽去了对家手下一样,让人心情复杂。 萧然撤去真言结界,摇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如果这是悲云前辈自己的选择,玉门将军身上的疑点又未查明,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可是将军,你真的准备亲自去鸣沙山——” 悲云有些激动的声音被凛岳挥挥手打断,后者轻声道:“悲云,西域圣女刚刚与我们签下许多利好的协约,现在对方有求于我们,玉门不能不伸出援手,更何况每年玉门与西域的圣女都会往来互访,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一次西域。” 凛岳表情依旧温和,不紧不慢地说道。 “可是将军……我——” 悲云顿了顿,他咬了咬牙,没有再说些什么。 “倒是你悲云,今天一大早就来……是发现了什么吗?” 凛岳有些疑惑地看向一直试图阻止他亲自跟着主角团三人组一起去一趟玉门的悲云,他本来没有打算告诉悲云,毕竟地图传送功能在手,他完全可以在开了西域鸣沙山传送点之后瞬间来往于玉门事务府与西域鸣沙山之间,没想到后者今天一大早急匆匆地赶来,说完事务所的防卫正事后,有些犹豫地挤出了几句话,拜托他最近不要去西域。 虽然凛岳一直用温和的浅蓝双眼看着悲云,似乎是在鼓励后者将担忧吐出,但是悲云组织了半天语音,好像自己也说不太明白。 “我也不清楚,但是属下就是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悲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总感觉西域那边鱼龙混杂,将军此去还是以私人身份拜访圣女,必然不能带上大规模的护卫队……” 当然有不详的预感。 凛岳在心里吐槽,毕竟主角团那可是极致的惹事体质,这一趟去完之后鸣沙山这个地貌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至于发生不好的大事,那必定已经是板上钉钉,最少也是个细菌。 凛岳都能猜到玉门的关底大bss是谁——绝对是附身陈青的细菌藤壶,没跑! 在悬海世界观的设定里,每一次活性天尊进食期彻底来临前,侍奉祂的瘟神使者细菌都会先一步降临悬海兴风作浪。好在这位藤壶是最先降临的细菌,已经在主线剧情里当背景板当了有一段时间,之前的第四次进食期也有它兴风作浪的踪迹,与它相关的信息凛岳已经掌握不少。 “别担心,悲云,我向来不喜欢那些排场引人注意,更何况这次只是去西域三十六国进行例行拜访,之前的几任玉门将军传下来的惯例,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的。” 凛岳不着痕迹地立了个fg,向悲云眨了眨眼。 “更何况……我可是镇关将军啊。” 凛岳叹了口气。身为护心五鳞之一的玉门将军,作为玉门最强者,如果事情严重到就算是凛岳也有危险,其他形式上保护将军的护卫队便更没有必要了。 主角团必定引起巨大的漩涡,这种危险,还是不要让其他普通人掺和进来了,他一个人去西域已经足够。 任务是尽可能多的救人,能救下一个是一个,即使是一笔带过的背景板无名“群演”角色也是。 反正有主角团在,最终肯定能够化险为夷的,而且他不离开,玉门潜藏的那些敌人不会因为抓住机会而露面,剧本根本没法写下去。 悲云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晦暗不明,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依旧是身为暗卫的担忧。如果不是将军离开后,事务府的防卫工作让他脱不开身,他早就申请跟着将军一起去西域了。 “更何况……还有这三位小友呢。” 凛岳抬眸看向繁茂的石榴木后,躲躲藏藏的萧然几人身体一僵,扭扭捏捏地挤了出来。 “将军。” 三小只纠纠结结地欠身鞠躬,凛岳注意到,或许是因为使用了易容蛊的缘故,悲云并没有注意到为首的便是他在未央城时多有照顾的后辈萧然。 或者……现在的他,并不认识萧然。 凛岳不着痕迹地看了一旁的悲云一眼,暂时压下心中的猜忌,先处理与主角团交流的事情。 “哈哈,几位不必如此正式,此番西域之行,还要多多仰仗三位了。” 凛岳的声音淬着笑意,如同玉门少有的春风。 可惜在【见弃与人buff】的影响下,萧然三人只感觉背后如阴风掠过,不知道这位玉门将军又在心底打着什么主意。 虽然清荷将军对凛岳的态度很正常,但是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是那种黑心鬼,借玉门将军的身份,蒙骗了身边的所有人? 萧然无法不警惕。 54西域三十六国 “既然将军这么说, 那就拜托三位了。” 悲云看着萧然三人,虽然面上仍有不解,但是到底没再质疑, 对一个暗卫来说,服从命令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个道理萧然清楚, 在未央城当了十几年暗卫的悲云只会比他更清楚。 萧然见小时候的偶像如此说, 连忙点头连连称是,现在一切都没有盖棺定论, 他们与凛岳的利害甚至一致, 都是为了解决西域的异样。 “事务府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是!将军!” 凛岳拍了拍悲云的肩膀, 悲云立刻立正站好鞠躬行礼, 以表示自己的可靠。 看着悲云因为凛岳几句话而瞬间亮起来的眼睛, 萧然的嘴角扯了扯, 感觉自己可能有些塌房了。 救命,看到偶像不仅跳槽到了对家老板手下, 还疑似成了自己最讨厌的对家死忠粉怎么办? 萧然表示是不会承认面前这个活脱脱被玉门将军忽悠的凛岳死忠粉,会是那个自己年少时在淡星阁看到的,身手酷炫, 招招夺命精准的冷酷帅气前辈的。 他故意偏过头,似乎这样就能眼不见为净,凛岳毫无意识地走过来,指尖轻轻搭在背身的萧然肩头, 微微偏头,笑着看向萧然三人:“那几位少侠,我们就启程吧?” 萧然转过身来, 他素来不喜欢与熟悉之人之外的身体接触,本想发作几句,却在猛然对上凛岳双眼的那一瞬间顿住。 凛岳天生笑唇,眉眼弯起来的时候,又偏偏少年气十足,那双冰蓝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得通透无比,如同上好的西洲蓝宝石,叫人难免心中柔软下来,想要放过他那些小小的不敬。 因为要以私人身份拜访西域圣女的缘故,他没有穿着昨晚严肃的玉门军装,只是一件黑红衬衫,外套水墨渐变短马甲,腰带垂下的半透明黑纱与长衬衫下摆叠在一起,整体气质显得亲近柔软不少,像是邻家哥哥。 “好,好……” 萧然听到自己和执夷,赛蕾内拉的声音都不受控制地变得结结巴巴的。 也许他明白为什么悲云前辈会对这位将军那样尊敬甚至称得上推崇的态度了。 毕竟对方……实在是有着让人根本生不起警惕心的温和外表。 由玉门将军和三位通缉犯组成的诡异队伍队伍很快从事务府启程,踏上前往西域的偃术列车。 偃术列车的位置两两一排,萧然将执夷和赛蕾内拉推在一起,警惕地站在凛岳旁边,让后者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做了些什么让这位主角这么警惕,只能在心里痛斥【见弃与人】buff。 不过沉默僵硬的气氛没有在几人之间蔓延太久,玉门与其他边区完全不同的壮丽景色在列车玻璃窗外一一闪过,让随时绷着弦的萧然都不由沉入对自然景观的震撼情绪中,忘了防备身旁的玉门将军。 凛岳一时失笑,好像看到了现实世界见过的十六七岁年龄的中学生,也是这样强行装作正经,但其实内心不知道已经玩到哪里去了。 他用温和的视线看向三个年轻人,玉门将军这次虽然是以私人身份出行,但事务府安排的一定是最上乘,他们四个人占据了一整个偃术列车单节车厢,让执夷他们得以凑在一起自由地向着车窗外隔着玻璃扒头,不必担忧被窃窃私语吐槽。 影影绰绰的阳光透过玻璃车窗洒入车厢,在淡淡的列车轰鸣行驶声中,展现在少年们眼前的,是从未见过的壮丽景色。 那是绵延无尽的大漠,伫立在大漠之中高高挑起的偃术列车悬空车轨,暗色与亮色分明如切割的沙丘,与高悬的,长河烈日。 大漠是贫瘠,是苦寒,是荒凉与死亡的代言词,但玉门与其朝夕相处,从未因为毗邻大漠而放弃寻找繁荣的道路。 毕竟无边的黄沙虽然滚烫,但也替玉门挡住了不知道多少天灾与活性天尊的爪牙魍魉怪物,成为横在未化之地与人类城市之间的天然屏障。 数百年前,边塞诗人曾作《玉门将军歌》:“玉门关城迥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来形容玉门边区的险峻壮丽,如今如长蛇蜿蜒的偃术列车飞驰行过玉门之外与西域联通的车轨,让执夷三人结结实实欣赏了一番边塞风光。 就连来过玉门的赛蕾内拉也呆在车窗前,毕竟她之前从西洲跑到居庸边关走的路是通过剑门那条,在玉门只是短暂停留之后便匆匆而过,根本没来得及见证东洲诗词中那些壮阔的玉门景色。 这就是玉门,这就是东洲五大边区之一,作为西洲与东洲之间贸易交流桥梁的玉门,拥有着与居庸锁钥完全不同的壮阔景色。 纵横的,亮着淡蓝色电子防御网的魍魉防御工程如同古时的峰火长城,蜿蜒在这片死寂却又生机勃勃的沙漠之中。 有守关站岗的燕功卫看到了呼啸而过的列车,向他们敬了个标准且有力的军礼。 “如何,这就是玉门。” 凛岳笑着给自己倒了杯列车上提供的热茶,轻轻用茶盖撇去微微浮沫,问道。 “是……很伟大的地方……” 萧然的声音充斥着被震撼的感触,虽然只是莫名其妙上任,当了才短短一个半月的玉门将军,但是凛岳也不由得感到有些骄傲。 毕竟他玩游戏的时候,五大边关里最喜欢的就是玉门,如今听到萧然发自内心的赞美,他只想竖个大拇指道一声:不愧是主角,就是有品。 偃术列车是集太虚观与觉法寺两大宿敌为一体的偃术电子造物,作为东洲最主要的交通方式,速度极快,几乎没过半个小时,到站的广播提示音便响起。 西域三十六国安排来的接待人员在月台上等待已久,看到黑红色的常服玉门将军,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迎了上来。 他迎上来的动作那么熟练,那么自然,就好像做过许多遍,凛岳不是远道而来的盟友代表,而是他多年未曾见过的朋友一样,但凛岳明明记得西域圣女之前派来的接待人员都是她的秘书,而非面前这个陌生人。 “在下泣雾,是圣女大人的新任秘书,圣女大人最近忙于祭祀典仪,无法离开神泉,于是由在下在此代表西域欢迎凛将军和各位带着美好的友谊远道而来。” 玉门人长相,短发却自带温润气质的泣雾向凛岳出示自己的证件后,向四人行了一个标准的西域礼。圣女的前任秘书那是真的勤勤恳恳,堪称西域第一后勤,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换了一位,凛岳怎么看怎么感觉这事不对劲。 凛岳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跟在他身后努力挺直腰板,试图不让自己给玉门丢人,完全状况外的三个年轻人,摇了摇头。 看来主角体质就是恐怖,主角团一来,一向平平淡淡做生意的玉门都开始各处显得怪异。 他拉回思绪,继续与面前读作西域圣女秘书,写作西域一把手的泣雾交谈。 凛岳和泣雾在前面走着,萧然三人自觉与他们拉开几米距离跟在他们身后,称职地承担着暗卫的职责。 随着一句句公事公办的互相恭维从笑谈间辗转,那种怪异的不对劲在公式化的交谈中逐渐散去,凛岳顿了顿,也许刚刚的异常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作为向来小心翼翼的商人,他绝不会因为找不到痕迹而放弃去警惕某个可能存在的威胁。 高悬的月台偃术列车鸣沙山车站之外,斑驳的沙丘之间,如同司命留下奇迹般的一弯月牙般的湖泊在沙海之中沉默地滋养着一片鸣沙市的绿洲。 这是一座建在绿洲之上的城市,沙漠中难见的绿色围绕着月牙般的湖泊奢华地铺满,西域风格的人造高楼建筑叠在一起,恍然之间居然让萧然几人感受到未央城般的奢靡。 西域地处西洲与东洲之间连接的狭窄大陆桥,是东西一洲路上交通的必过之处,商业发达繁荣,东洲发达的偃术气候改造技术几乎让人忘记了这里是地处“万里百草枯”的荒芜沙漠。 “喵——!” 在几人走出月台,转到西域车水马龙的鸣沙市街头后,泣雾正与凛岳就玉门与西域的商业合作事宜进行第一次确认,随着一声凄厉的猫叫,几只黑色的小猫突然从人流汹涌的街道两旁的绿化带里冲出,大概是被走过的凛岳五人吓到,冲在最前面的小猫整只猫毛都几乎全部炸起来,警惕地向着凛岳大声嘶吼。 西域人向来爱猫,鸣沙市街头角落里躺满了小息的小猫,让整个城市无端变得柔软许多。 但西域的猫也是出了名的温柔亲人,泣雾有些怔然,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些街头游荡的猫咪对除了魍魉怪物之外的任何人露出这样攻击的姿态。 凛岳倒是接受良好,毕竟【见弃与人】buff的效果不讲理又霸道,连真言拥有者都能影响,更何况是小动物。 就是不能摸了,这些小猫看起来手感就很好。 凛岳遗憾地想着,他对小动物向来喜爱,凛氏集团里一直流传着总裁家里养了数十只猫主子的传言,此刻见到因为自己惊扰的原因而摆出攻击姿态的小猫心疼的要命,整个人处于一种:“你快别吼我了小心嗓子疼”的状态,拦下了欲上前赶走那只小猫的泣雾,加快脚步匆匆远离那片绿化带。 “抱歉,凛将军,这猫其实……” 泣雾推了推眼镜,从月台到现在一直表现的没有什么表情的西域秘书第一次露出了歉意的神色,面瘫般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 “嘛,我不太招……小动物喜欢,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没什么。” 因为团厌buff被小动物讨厌的凛岳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位玉门将军很清楚自己处于被讨厌的境地,甚至连小动物都对他有着恶意,而他平淡地接受了这一切。 看着凛岳波澜不惊的表情,萧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堵。 虽然原因不明,但是每个人,甚至每个生命对凛岳的第一印象都不是什么好人。 一向大大咧咧的执夷和赛蕾内拉看的都有点同情这位善恶不定的玉门将军了。 萧然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凛岳堂堂玉门将军会亲自来到玉门,与西域掌权人圣女的会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他看着脚步轻快地,与泣雾走在西域街头的凛岳。 也许在无人知道他的地方,这家伙,能少见地寻找到一些平静,毕竟他在玉门的名声,实在是太烂了。 这次西域之行,多少也算是玉门将军给自己放松的休息时间吧?, ,887805068 55兵不厌诈 也许是因为凛岳刻意控制了距离的原因, 之后的路上,没有任何游荡在街道上的小猫被他身上自带的【见弃与人】buff惊扰到。 凛岳作为新上任的玉门将军,本来就没在公众面前露面过几次, 更何况这里是玉门之外的西域,而泣雾更是圣女刚刚委任的秘书, 两个毋庸置疑的大人物走在街头,居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毕竟每个人都有着自己要做的事, 匆匆而过的无数路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并不知道自己在千万人人群中曾经遇到过谁,只知道要走下去, 为了家人朋友,或者其他什么重要的东西一直一直走下去。 这也是大部分人从人生的启程便面对的世界。 但是也正为了这样的世界,主角团, 五大镇关将军, 玄水鳞君……所有人都在拼上一切努力着。 西域圣女阿泉如今正在准备几日后的祭祀典仪, 只能在明日再与凛岳会面, 西域人信仰精神深厚, 对于西域首府鸣沙市中心的月牙型湖泊有着崇高的尊敬,所以每一任西域圣女每一段时间都要在某个特定时间进行大型的祭祀典仪, 向庇佑西域的少司命蛇神奉上最高的仪典,以保证西域来年风调雨顺, 人人安居乐业。 凛岳从游戏背景和玉门事务府数据库里特意了解过西域的风俗, 因此颇为通情达理地表示理解,与主角团一起被泣雾带到一座精致古典的玉门风格的院落,暂坐歇脚。 与主角团和泣雾告辞后,凛岳关上房门,揉了揉自己已经笑得僵硬的嘴角, 整个人扑在床上把自己埋进被子。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休息一秒,随身光屏催命般的消息提示音就响了起来,连清脆的古筝音都带上了些许恐怖。 “又是谁啊……” 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凛岳不爽地滚了两圈,但是合同在身上压着,他一个翻滚坐起来,点开了随身光屏。 是慧哲写的和男频玄幻似的信息分享。 凛岳自动省略掉对方那些夸耀“洒家就是牛逼”的自恋话语,从字里行间努力找寻着有用的信息,终于把慧哲想表达的意思拼了个七七八八。 慧哲在启程前往剑门前,突发奇想在路途任务里为配合凛岳占一席之地,于是开始研究如何让自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路途任务里,却意外发现了借助玩家力量的方法——即,成为npc,发布路途任务。 路途任务是全息游戏玩家在大世界探索时随机开启的任务,大多都和主线有着微妙的联系,或者围绕某个有技能组卡池的重要角色展开,再或者是世界观展开补充,从不同的角度展现悬海世界的魅力,内容包罗万象,是玩家们积累经验的最佳途径之一。 慧铭那天本来只是在街头站了会儿,没想到突然看到随身光屏上的喜君助手有着可以发布任务的提示光点。 慧哲本着有功能不用王八蛋的心态点了进去,没想到喜君系统提示说明周围正好有游荡的玩家,任务立刻发布成功。 好在慧哲这个号作为觉法寺的高级偃师,离120级满级大号只有不到10级的差距,当游戏等级变成现实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慧哲成为觉法寺极为高级的偃师,虽然被主持逐出佛门,但是各种渠道都拓展的不少,包括对于游戏玩家相当重要,但是在游戏世界里很容易获取的偃术水泥。 慧哲甚至在发给凛岳的语音消息里骄傲的表示:偃术水泥是觉法寺玩家非常重要的加强材料,但是洒家现在就可以手动搅拌,来找他的玩家数不胜数,如果用信仰度来衡量功德,洒家现在对于觉法寺玩家完全可以肉身成佛。 也许是觉得还不够刺激,慧哲又在最后补了一句:哦对了,君荧现在也开始设计自己的路途任务了,别担心我们掺和进主线会危险,我们都是大号,110多级呢,可怜的一百级兄弟。 凛岳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能看到慧哲那个家伙自恋且疯狂的笑容了。 担心?担心个鬼!担心你和君荧我还不如担心那些纯良的玩家被你们骗得团团转。 凛岳咬牙切齿的心想,都到这一步了还非要拿一百级来损我是吧?真是二十年的好兄弟。 虽然慧哲通篇信息分享都像是用来给自己歌功颂德的沙雕文,但是重要的信息也同样不少,凛岳根据对方小作文里表现出来的大致事实,大概认识到游戏《苒苒物华休》和他脚下这个真实的悬海世界之间的关系。 悬海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而非某种全息技术的模拟,这一点在之前他诈喜君的时候已经猜到了大半,后来喜君不自然的反应也印证了这点,现实世界t361的那个名为《苒苒物华休》的游戏只不过是对于悬海世界的某种复现,只是一个全息技术产物。 但是……本以为二者只是单纯的二创与原型的关系,可现在凛岳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也许《苒苒物华休》这个全息技术游戏,也可以通过玩家,对悬海世界做出符合某种条件才能达成的影响。 游戏与悬海世界并非简单的二创与原型的关系,而是某种叠加的空间,所以在游戏空间内活动的玩家可以在全息游戏里看到发布任务的慧哲,后者虽然只能通过喜君助手看到玩家们的动作,但是也可以与其进行交易对话。 对于玩家来说,他们是在与npc正常对话做任务,对于他们四个穿到悬海的人来说,则是通过喜君助手在与玩家进行实时聊天,从而推动任务进展。 而且这一点对于他们四个困在悬海的游戏玩家来说,并非没有任何作用。 因为有些在悬海世界无法完成的事情,在全息游戏世界可以完成的轻而易举。 慧哲在小作文的最后写到,通过与玩家们的合作,他成功的得到了无数与剑门相关的资料,准备下了偃术列车就直奔伊铭的活动范围所在地去,那效率可比他天天刷jy论坛要高多了。 有现实世界玩家们的帮助,他们四个就好像有了一个只有他们能够看到的,堪称无所不能的支援单位后勤。 凛岳愿将其称之为第四天灾。 “还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凛岳没有因为巨大的信息量发呆,他搞清楚一切后,饶有兴趣地敲了敲随身光屏上电子病毒制造的喜君助手界面,成功敲出来一只喜君团子。 【又有什么事情啊我亲爱的乙方大人,不知道甲方也是要有自己休息时间的吗?】 团子一出现,上面的表情包就更换成了一个愤怒的emji,喜君揉着眼睛成型,一出现,就看到了笑容灿烂危险的凛岳。 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他和凛岳到底谁更像甲方。 “喜君啊喜君,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你的甲方kpi完成了吗?你的项目有结果了吗?你要开的会开完了吗?年终报告写了吗?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公司还需要你去建设呢!” 也许是被慧哲不要脸的精神影响到,凛岳上来对着喜君就是一顿发自肺腑的pua大法,声音恳切,眼看就要老板病发作开始操心喜君公司的未来而热泪盈眶,看得喜君一脸懵逼,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懈怠。 喜君转念一想:【不对啊,什么时候甲方也有kpi了?】 凛岳:“哎呀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你就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开新功能了吧!人赃俱获,慧哲那边路途任务都发出去了我还不知道呢!” 喜君差点被气笑了,它上下晃了晃,指了指自家宿主随身光屏喜君助手里夺目的红色未读消息提示:【我给你发了几条你自己看看?】 “所以你是承认悬海世界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喽?” 凛岳笑眯眯地突然转移了话题。 【当然……啊不是,你说这个干什么——” 】 喜君还在愤怒,冷不丁地就被面前的狐狸一炸,那句当然就那样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喜君瞬间吓得清醒不少,想要给自己找补,却发现对面的宿主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出去逛逛这个真实的异世界了,喜君大人请便。” 凛岳做了个请的手势,不顾喜君气的在房间里到处乱飞,负手走入西域圣女提供的居所外的小型园林,还贴心地帮喜君锁好了门,无比心旷神怡地想:逗完就走真刺激。 “那万一真龙命帝是有感情的呢?” “司命可是某种法则的具象化身,是世界意识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怎么可能会有人类的感情,执夷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 小型园林中,某座假山的背面,萧然正在与执夷,赛蕾内拉两位同伴复盘锁钥的问题,他们刚刚说到真龙命帝,没想到执夷提出了一个让萧然和赛蕾内拉都无法接受的观点。 既然玄水鳞君是由人类转变而生的,也许真龙命帝和其他大司命,都是同样由人类成为司命,甚至依旧保留着人类情感。 赛蕾内拉当时就表示绝对不可能,萧然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对执夷提出的可能摇了摇头。 “成为司命的代价之一就是失去感情,化为机械般的法则的一部分。” “啊……所以你们不相信至高司命也是可以拥有感情的吗……” 执夷的熊猫耳朵耷拉下来晃了晃,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泄气。 赛蕾内拉和萧然刚想说些什么来扭转执夷对司命的错误认知,以免之后在与司命级别存在打交道时吃亏,就被一个莫名的声音惊地猛地回头。 “你们在说什么呀?” 执夷和赛蕾内拉神色一僵,就连萧然硬邦邦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踌躇。 凛岳背着手从假山后探出一个脑袋,看上去对他们刚刚的对话相当感兴趣。 萧然整个人呆在原地,总不能说,他们刚刚在编排真龙命帝是否有感情这个问题…… “让我猜猜,啊,是关于命帝尊上的吗?” 凛岳坏笑着围着三个局促的孩子转了一圈,满意地看到了他们纠结的要死的神情,他大致知道执夷应该是在纠结司命等级的存在会不会有感情这个问题,但是就是因为知道了悬海世界都是真实的,于是坏心眼地想要逗一逗这几个孩子。 “咳咳,真龙命帝是东洲无上的象征,是最尊贵最崇高的太一原初信仰,不得放肆无礼!” “以上,这是玉门将军会说的话,咳咳,接下来是凛岳的私人时间,说吧,你们几个小家伙在未央城看到了什么八卦?” 什么八卦?看到了你引起午门之乱算不算? 萧然有些无语地在心底吐槽,主角团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执掌大梁五大区域之一实际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玉门将军一撩衣摆,坐在了他们旁边,冰蓝的眸子里闪烁着热情的火花。 萧然:“?” 执夷:“?” 赛蕾内拉:“哇,原来你们东洲将军都是这样……不拘小节的?” 赛蕾内拉硬生生转口,天知道费了多大功夫才把八卦变成不拘小节。 萧然:“其实……并不。” 他反驳的声音没有什么底气。 56云上的天空 “好啦, 只是一个玩笑,不要这么紧绷着,几位少侠从那样混乱的未央城好不容易逃出来, 现在应该抓紧时间放松放松才好。” 凛岳看着三个年轻人无语中又带着一点如临大敌模样的样子摇了摇头,心道年轻人果然藏不住任何情绪。 “你果然……那天就在未央城。” 萧然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玉门将军,心中那种不详的猜测变得更加鲜明。 虽然清荷将军与真龙命帝都因为某种原因很相信他,但是如果这位将军…… 如果这位将军自导自演了午门之乱, 并且趁机通过某些方式, 不怀好意地动手脚,取得清荷几人的信任便显得极为有可能了。 而且…… 萧然想起刚刚和执夷论述争辩的问题,少司命也许还保留着身为人类时最深刻的情绪,但大司命绝对不可能。 前世真龙命帝漠然地看着东洲内战的样子还留存在他的心底。 潜藏在未央城的不知秋基金会会长掀起大乱, 令东洲征战不休, 人人自危。 但是真龙命帝只是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只要东洲没有面临魍魉怪物的出手,祂便如同高天之上的神像一般,冷淡地, 高傲地看着一切。 金色的人影看着,只是看着未央城的混乱, 就好像庇护东洲并非什么心中而起的责任, 而是某种规则不得不遵守的规定。 他十分肯定地表示真龙命帝没有感情,就是因为前世的记忆。 因为真龙命帝无感无情的本性,凛岳只要不想着毁灭整个东洲, 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 依旧能得到祂的重用。 萧然咬了咬牙。 真龙命帝可以漠视地看着,但是萧然不行。 不仅仅因为午门之乱带给他的祸端实在太多,也不仅仅因为湘夫人的教导与嘱托。 他真的无法就这样单纯看着, 单纯看着一个个人的生命被某些高位者当做举手投足之间的权力游戏代价。 明明魍魉怪物是所有人最大的威胁,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团结起来,一起先护住这片悬海呢? “……那天,我确实是在未央城。” 凛岳没想到萧然居然会直接点出来,作为从小成长在湘夫人身边的未央城暗卫,萧然果然很难对付……更何况,他面前这个萧然还是从某个已经完全be灭亡的世界线穿越重生过来的,实际阅历肯定并非未央城暗卫这个身份可比。 倒霉的是,午门之乱那天晚上,他这个全息账号似乎,也许,可能,真的在未央城。 凛岳接收的账号记忆十分混乱,但是他还记得自己确实是在游戏更新到午门之乱剧情时,试着登了一下自己的内测账号。 当时的凛岳本来以为内测应该是删档测试,没想到全息屏幕居然出现了登录成功的显示字符,虽然惊讶,但他当时也没干什么,只是跑到未央城的燕功卫老家居庸兵部做了几个日常任务而已…… 可把这话说出来,面前重生的萧然绝对不可能相信,凛岳看着眼前的少年,似乎意识到了之前主角团对他若有若无的敌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在【见弃与人】buff的影响下…… 凛岳嘴角有些抽搐。 主角团好像把他误认成了剧情开局扰乱整个未央城午门之乱的罪魁祸首! 劈头盖脸冲过来的黑锅把凛岳砸的有些茫然,他的第一反应真实故事吐槽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而是感慨:这buff质量是真的不错,对主角团都能有如此大的仇恨值吸引力,他完全不用当偏辅助的dps,可以去当队里的坦t拉怪了。 “我知道你们对我很警惕,也许有各种原因的综合影响,但是事情并非诸位所想。” 凛岳依旧保持着温和,但温和之下,带上了几分镇关将军的凛冽。 “我当时在未央城,是为了处理一件事,由命帝陛下亲自委任的事。” 凛岳露出严肃的神情,心里却在向真龙命帝祈祷。 燕功卫门派账号的日常任务之一就是用武器来向真龙命帝表示自己守护东洲的决心与信念,天知道凛岳只是遵循着游戏系统要求去祭了个剑。既然如此,那造谣一下自己身负真龙命帝重托对方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萧然几人只是用沉默的态度表明了自己并不相信。 “至于究竟是什么事……几位少侠现在还不便知道。” 凛岳面上的可怕冰冷褪去,似乎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好脾气的邻家哥哥。 只不过他的语气变得有些疲惫,像是一直坚持着某种信念的人明明已经疲惫不堪了,但还是要为了重要的存在继续走下去。 明明凛岳的语气很正常,但萧然几人就是觉得…… 他好像很累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三人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日几位还要去鸣沙山工程踩点,今夜早早休息吧。” 凛岳叹了口气,修正一个人的认知并非简单的事情,不过他有底牌在手,等卓宾事件的真相被揭露出来,现在的冷眼与怀疑将尽数变为正面的情绪。 大不了之后拿佚名前辈的身份和他们对话嘛。 凛岳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房间去收拾喜君,留下三个主角团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如何摆正对这位玉门将军的心情。 “……我本来以为一切都是他策划的,但是……” 赛蕾内拉的声音有点颤抖,小姑娘共情能力很强,自然也很容易被别人的情绪感染。 凛岳话中那点看到他们依旧沉默的寂寥与悲哀被赛蕾内拉清晰地感受到,本来坚定的内心也发生了动摇,如果刚刚那样的表情是伪装的,那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会是真实。 难不成,这位疑点颇多的玉门将军,真的没有做过坏事? “我也不知道……” 萧然少见地在同伴们面前露出了自己的迷茫。 “卓宾前辈应该是很好的人,如果他有苦衷,为什么不和卓宾前辈说,一起……一起守护这片土地,反而……” 萧然说不下去了,但是他并不是十几岁什么都不懂的普通少年,在重生前萧然见惯了人心的尔虞我诈,他能感受到玉门将军并非那种纯粹的恶人。 不如说,自从他们来到玉门之后,这位玉门将军的一言一行根本挑不出任何毛病,甚至某些时候…… 让他感受到了如同佚名前辈一样的温暖。 可是…… 可是…… 无数的记忆与利害交织在少年的脑海中,赛蕾内拉担忧地看着萧然,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站在最后一言不发的执夷,露出了一个与平时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严肃又沉思期待的表情。 就像是……在等待了许久许久的事情终于发生。 凛岳……被喜君选中的第二代公司“玩家”,你这次又会为这个连命运都千疮百孔的世界,带来怎样可能的改变呢? 执夷肃穆地看着玉门将军离开的背影,双眼宛如停止不歇的命运巨轮般沉穆。 你这次……会不会成功呢? 此刻,至高的云端,在悬海的天空之上,一片巨大的云群以笼罩整个悬海的威势静静漂浮着。 那是一片古老以亿万年为单位计时的云群,自从悬海世界在新纪元宇宙泯灭爆发的那一刻与悬海世界同时诞生,经历亿万岁月,已经变为坚硬到可以供生灵歇脚的云层化石。 这样的壮丽景观必定在文明的发展中被赠予同样惊艳的传说,悬海世界的人们对这片笼罩一切的云有着美妙的意蕴与称呼,即司命们的故乡,云上之国。 云朵化石堆砌而成的最深处,一个巨大的金色轮状物体正在静静地旋转着,有无数金色的光点在祂的周身环绕,像是处于无尽时空之中悬海命运的集合。 空冷无人,寂静无比的化石云群上没有任何生命的足迹,似乎悬海民间传说中侍奉命运之轮的云客根本从未存在过一般。 在一片难耐的仿佛时间尽头的寂静中,金色的人影踏上云层化石,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命运之轮一如既往地旋转在哪里,自从真龙命帝第一次来到所谓“云上之国”已经过了一千年,时光似乎在这里变成了静止的东西,纵然千年已逝,这里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也许是他忘记了也未可知。 真龙命帝心想,毕竟祂现在已经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 祂并不是一个人站在这里,在这片三角云朵的另一端,一位身披银光荆棘王冠的人影也在那里,祂们沉默地看着彼此,进行着这次早已没有意义的聚会。 在太山府君陨落之前,真龙命帝,荆冠女王,太山府君三位大司命每年都会在这里聚集,用与友人的插科打诨,来稳定自己的人性锚点,使自己不至于在越来越严峻的情况下失控。 但是在第四次进食期之后,虽然西洲之主“荆冠女王”与东洲之主真龙命帝依旧会在这里重聚,但这样的重聚更像是一种不得不去完成的仪式。 第四次进食期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为一道可怕的疤,横在祂们之间,变得鲜血淋漓,几乎斩断了祂们变成他们的能力。 真龙命帝与荆冠女王沉默地看着彼此,前者率先叹了口气。 脑海中那些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此刻成为祂在这个世界锚定自己存在本身的锚点,将真龙命帝死死钉在悬海,让他无法动摇。 那些回忆很短很短,细细数去没有一个画面不铭刻在心,但也很长很长,长到似乎永远也无法品味完毕。 直到命运之轮周围金色的光点变得微微淡去,阳光刺破厚重的云层,昭示着白昼的再一次来临。 真龙命帝看着头戴银光荆棘王冠的“好友”,上前两步,摘下了那顶绝美的银色荆棘冠冕。 下一秒,荆冠女王周围的虚渺幻影彻底消失,如同全息投影般化为电子光点,露出里面面容姣好,双眼无神的高挑女人。 真龙命帝沉默着,轻按女人额头上的银色宝石,四散的光点在荆冠女王的头顶凝聚为电子回路一般的存在,随后散逸到身着银色长裙的女王全身。 在电子回路消失的那一瞬间,一直无知无觉低头的荆冠女王如同被打开开关的人工机械一般,用威严的声音说道: “电子启动完成,偃术清理工作正在进行中……90%……99%……清理完成,机体重启,当前模式,正常运转。” 真龙命帝动作轻柔地将那顶银光荆冠重新戴在了她的头上。 机械般的荆冠女王像是突然拥有了灵魂一般,担忧地看向真龙命帝。 “休眠期就要到了,细菌的分身已经开始行动,小心些。” 恢复正常的荆冠女王叫住了她的老朋友,开启了祂们相见后唯一的一次对话。 金色的人影顿了顿,有龙形的半透明影子在真龙命帝背后闪过,暗示祂的内心并不如同外表那样平静。 他意识到,这次“机体清理”已经结束,荆冠女王又一次回到了可以担任西洲之主的,可以自由对话的正常状态。 但是…… 但是,这同样也残酷地提醒着他,他的朋友再也回不来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建造的精致的人形死物机械。 原本已经死去的心脏似乎开始发疼。 荆冠女王担忧地看向祂,如同祂真正的朋友。 “我知道,镇关将军们会处理好的,而且……已经回来了,我们的计划,终于可以开始。” 真龙命帝毫无留恋地向前很快地走了几步,蓦然停下解释道。 这个时候,如果祂还有着感情,也许应该再说些什么。 真龙命帝在脑海中思索。 “你也小心。” 稀薄的人性告诉祂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于是真龙命帝遵从祂那一点点人性,开口。 “……我会的。” 荆冠女王回答道,可她的声音里听不出被担心的欣慰,只有平静。 可真龙命帝感觉自己要被撕碎平静的伪装了,也许他要活过来了。 因为不是这样的。 拥有同样高远信念,在喜君公司复活系统选择下毅然选择了最艰难的选项,想要拯救所有人的他们明明不该是这样,甚至无法保持人类的模样,只能用银色或金色的人影远远地见上彼此一面,堪堪稳定人性锚点……甚至相见之人并非真正的故友,只是故友离去后留下来稳定西洲的幻影。 他们明明……不是祂们这副样子的。 57圣火琉璃寺 在云上之国已经被阳光浸透的时刻, 云下漂浮于无尽寰宇之间的庞大悬海也进入了崭新的时光。 西域鸣沙市,黄沙弥漫的连绵山丘地形之上,一座颇有西域风格的原型古建筑伫立在此。 那是西域最大的寺庙,圣女的居住之地——大鸣沙圣火琉璃寺。 私人偃术列车从空中划过, 留下一道电光般的淡蓝色痕迹。 “凛将军请, 圣女大人就在这里等着您。” 昨天在月台迎接玉门访客的泣雾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表情,率先一步从偃术列车上跳下, 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劳烦泣雾秘书了。” 凛岳点点头, 视线却没有停留在泣雾身上,反而转移到泣雾身后高耸的建筑之上。 靠近了才能发现,面前的古建筑与其说是宫殿, 不如说是庙宇,无处不雕刻着精致的蛇雕神像, 那些神像材质各异,却都闪烁着珠宝才有的光泽,璀璨夺目, 耀眼到让人无法忽视。 那是游戏中西域唯一势力,固定门派圣火琉璃教信仰的少司命——圣火琉璃蛇神。 圣火琉璃蛇神据说也来自天上的遥远之地, 也就是民间门传说中的云上之国,遵循大司命真龙命帝的启示降临自然条件艰苦的西域,将通商之技传授给当地的居民,将分散在巨大沙海中的无数部落一手组织为如今紧密团结起来的悬海最大商业公司西域三十六国,甚至以血降雨,来扭转干旱, 创造了鸣沙山畔的一片巨大绿洲作为西域人的生计之地。 可以说如果没有圣火琉璃这位少司命,如今的沙海之中仍然是一片死寂,而非如今偃术列车不时穿梭的繁荣模样。 西域人对圣火琉璃的信仰淋漓尽致地在面前的大鸣沙圣火琉璃寺集中展现, 西域人尚繁,蛇雕未能装饰到的地方,尽数被技艺高超的玉门画师用各种珠宝绘制出蛇的形态,环绕全寺一圈,是赞美圣火琉璃的各种丰功伟绩的圣图。 凛岳穿过雕刻精致美丽的长廊,泣雾安静地在他前方带路,直到走到走廊尽头最奢侈的门扉,才停下来,敲了敲门。 “请进。” 一个柔和的少女音从奢靡的门扉之内响起,泣雾走到凛岳身侧弯腰鞠躬,凛岳点点头,推开了那扇缀满各种宝石的门。 与凛岳的想象不同,门后是一个甚至称得上平平无奇的办公室,身着西域风白色简易纱裙的少女大概也就比萧然他们大了一两岁,一头白发如水般从办公椅后洒落,如同夜色里融化的月光。 当然,按照悬海年龄网骗的套路,这位圣女的真实年龄,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凛将军远道而来,还真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啊。” 似乎正在办公桌上练习撰写某种真言字符的少女转过头来,她双目附着有白色的蛇纹轻纱,声音平和地感叹道,像是高位者之间门简单的奉承话。 但凛岳从中听到了几分阴阳怪气的韵味。 不确定,再听听。 “圣女不必如此,能与鸣珂锵玉的西域达成双赢的贸易协议,实是凛岳之幸。” 玉门将军依旧笑眯眯的,话也挑不出任何麻烦,但是就是因为面前之人总是笑着,让西域圣女不由从心中生出些奇怪的想法。 和这家伙认识了也有一段时间门,明明之前这家伙都冷冰冰的,但人并不坏,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笑眯眯的,像只不可捉摸的狐狸…… 而且,这人现在到底是怎么做到时时刻刻都像是戴着面具般,一点都不会产生惊讶等失态情绪的? “凛将军可别这么说,您是一等一的忙人,我上次去玉门访问可都没见着您,还是户部主司的那位玉离小姐帮忙沟通的。” 白发少女颇为阴阳怪气地耸了耸肩,语气不像是对素来合作的盟友,而是私底下交情不错的朋友。 圣女呲了一声,在她的视角她与凛岳也不算是什么只有公事联系的陌生人,玉门的将军虽然刚刚上任一个月,但因为玉门与西域距离过近,联系过于密切的缘故,二者公事之外私下交流的时刻也是有的。 “抱歉,但是实在是太忙了,我这不是赶来赔罪了吗?” 凛岳讪讪解释道。 在凛岳的视角看来,他对这位西域圣女也并不陌生,毕竟内测在过玉门剧情时,他没少用全息游戏账号与这位年轻的西域圣女交谈,内测与公测世界合并之后,这位圣女对自己的态度如此熟络也算正常。 只不过第一次见到自己在全息游戏里对话的npc实实在在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确实是少有的体验。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的圣女嘴角勾起的笑意被瞬间门抹平,圣女祭祀专用的华丽蛇神手杖出现在掌中,警惕地看向凛岳。 “喂,我说你……之前一直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现在突然性格大变,真的没有被藤壶寄生吗?” 圣女用手杖敲了敲自己的办公桌,似乎面前之人如果不解释清楚,已经完全做好了展开战斗的准备。 之前的玉门将军虽然块冷冰冰的铁,但是圣女忘不掉对方会默默将自己掉落的繁复西域手链捡起来递给她的样子,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位玉门将军虽然话少,但是一定不是玉门流传的那样,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这一个月来玉门与西域合作密切,而且藤壶的信息也是这位将军提前告知,西域才抓紧做好准备,抓住数位藤壶分身,从而将损失降到尽可能的最低,否则圣女都不敢想,人流如此繁复的西域会混入多少藤壶的分身。 圣女自认与这位将军算是盟友,绝对见不得盟友的身体被另一个什么东西占领。 如果凛岳知道少女此刻内心的想法,一定会加上一段吐槽:全息账号期间门他倒是想话多,奈何他的游戏账号就真的只是个账号,也延续了诸多游戏主角的传统,除了个别剧情,其他时候基本都是个哑巴。 “……” 不知道圣女内心回路的凛岳此刻笑而不语,面前的场面确实让人心里一惊,但他早在决定一改之前冰冷性格的时候,就做好了面对质疑的准备。 黑红色的火焰从他的指尖开始燃烧,其间门夹杂着的麒麟纹样依旧是那样的鲜明,没有黯淡分毫。 火焰中的麒麟纹是麒麟的祝福,就算是藤壶本人也无法伪造,换句话说,凛岳展示自己真言力量的动作,已经杜绝了任何可能。 “放心吧圣女阁下,如果我被寄生了,户部的玉离主司早就率先上报未央城了。” 凛岳合掌将那些火焰收入掌心,感叹道。 “……既然如此,看来面前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盲人少女挑了挑眉,在看到麒麟纹火焰的那一瞬间门,她就放下了手中的真言武器手杖。 麒麟的祝福不可能被细菌改变,这是真龙命帝和太山府君都曾经说过,被史官记录在案的信息,不会有误。 身为西域的圣女,她自然不是什么愚钝之人,几乎瞬间门反应了过来,既然不是夺舍,那么玉门将军过于鲜明的性格差异,一定是因为某种意外或者诅咒。 玉门将军一月前刚刚从沉睡中苏醒,就被真龙命帝扔了一座玉门将军的大山在头上,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只要知道面前的人依旧是那个温柔的人本身,就足够圣女对盟友放下任何警惕。 “看在我在玉门的消费,你的事务府都报销了的份上,这次就算了。” 圣女有些孩子气地重新坐回办公桌前,继续描绘手中的字符。 “与玉门的协约我已经全都通过,确认你没事我放心了,毕竟……” 说到这里,圣女顿了顿,她抬起头,神情严肃的可怕。 “毕竟……如果玉门将军也被藤壶寄生了的话,我们就真的完蛋了。” “你果然也知道了啊。” 凛岳叹息一声。 “那可是这一次休眠期,活性天尊准备的最棘手的细菌之一。” 圣女微微皱眉:“直接针对真言拥有者的人性锚点,可以随意寄生意志不坚定之人……这样的存在降临,足够整个西域与玉门警惕起来。” “偏偏现在我还有几日后的祭祀大典去做,……” “没关系,关于细菌的事情,还有我呢。” 凛岳早就在赶来西域之前在随身光屏上与这位西域领导人进行过交谈,细菌是全东洲的祸端,他这位镇关将军没道理坐在一边看热闹,等到西域的火烧到玉门才开始想办法,此番前来西域,根本目的其实就是为了与这位西域圣女合理解决细菌藤壶。 藤壶出现之后,凛岳下了命令,浮白带队全玉门搜索,都没有找到疑似细菌寄生者的存在。 既然不在玉门,又在一个能顺利将太山府君力量占为己有,距离不远的地方,那么那细菌的藏身之处便只有一个——与玉门一沙之隔的西域。 “……嗯。” 虽然面对的是最棘手的细菌之一,但是凛岳的存在却总是如此轻易地便让人感到安心,仿佛就算天塌下来,只要有他在也无所畏惧。 这就是五大镇关将军吗…… 圣女从那种奇怪的安稳中抽出神来,顿了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再次开口。 “藤壶的能力狡诈异常,凛岳,我不知道你沉睡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从西域这边的一些被藤壶寄生的人看来,祂的能力并非简单的寄生,还可以让祂通过人与人之间门的联系找上与你联系较深的人,如果你还有其他朋友的话,告诉他们一定要小心。” “呃……我会的。” 凛岳顿了顿,在心里吐槽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凭着那几个穿到练度一等一近乎满级大号里的家伙……就连他都能轻易处理掉的藤壶分身,真的不会被杀的很惨吗? 凛岳脑海中浮现君荧,慧哲,与伊铭三个好友“玩弄”副本bss的一千种方法,不是靠空气墙卡住bss活活普攻凌迟致死,就是用bss的攻击反震让bss自己杀自己,他不由得给藤壶的分身点了个蜡烛。 至于担心的情绪…… 对那三个疯子来说,这才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细菌绝对不可能会在西域不做任何动作,鸣沙山外的军镇幻境也许是诱敌之计,但不得不处理,大祭就在明天,你也要小心,一切按我们议论好的计划行事。” 凛岳站起身来,他靠在阿泉办公室的门扉上,轻轻偏头,礼尚往来道。 阿泉闻言笑了,圣女的双眼虽然被白纱覆盖,但也足够让人想象的出那双眼睛此刻一定满含笑意:“放心,玉门将军。” 她道。 “自从成为圣火琉璃教的圣女后,我孤身一人前往蛇神所在的圣地已经祭祀十三次,西域绿色的生机蛇神已经护佑了我十三次,圣火昭昭在上,蛇影涟涟在下。没道理这次不会护佑我,你还是想想怎么去处理那只细菌吧。” “至于鸣沙山外那座魍魉力量波动剧烈,战意猛烈的诡异军镇幻境……” 圣女点了点本子上怪异的字符,虽然与细菌即将降临相比这件事已经堪称小到不能再小的小事,但是多事之秋,任何细节都必须被排除隐患才是。 “真是棘手啊,现在全力准备大祭的西域根本找不出足够处理高级幻境的强者,而幻境又不能用偃术武器强行炸毁,只能被真言拥有者从内部摧毁……” “关于这件事的处理,我倒有很好的人选推荐。” 这趟西域之行本来也是为了帮助主角团在西域彻底处理掉这位藤壶,通关主线。鸣沙山外的军镇鬼影一看就是一个引子,主角团必然不能缺席。 凛岳露出了笑眯眯的狐狸笑,圣女本能觉得,有人似乎要倒霉了。 “比如我带来的那三位护卫,怎么样?” 凛岳身后的狐狸尾巴摇的更欢了。 “至于报酬,就将税率再降低几个百分点,顺便告诉我那片滋生幻境的土地之上,究竟发生过怎么样的故事吧。” 他眯起眼睛,像是十分期待的样子。 圣女阿泉:“不是,凛岳……你就是等着现在吧?” 58试探吧?…… 与此同时, 锁钥边区,岐黄门总部内门。 君荧打开自己住所的防盗门,长吸一口气摘下脸上的医疗口罩, 顺便揉了揉因为长时间手术而发疼的肩膀。 她刚刚结束了在岐黄门锁钥总医院的工作, 和阎王娘娘争夺生命, 现在终于结束了医院的轮班, 心里正挂念着自己药房里正在反应的溶液, 却发现住所玄关处似乎有些不对。 一些细细的,弯弯的泥土痕迹在干净的地毯上向外延伸,延伸出了很远, 一直奔向她的药房。 那痕迹很诡异, 像是某种身上裹着粘液的爬行动物令人发麻的蜿蜒结果, 君荧最害怕爬行动物, 她此刻甚至能想象到那东西爬行时一扭一扭的身姿与粘腻湿滑的身体滑过地毯的可怕细微声响, 让人头骨发麻。 但是那痕迹最终消失的地点,却让君荧感到自己脑子嗡地一声炸开, 好像理智什么的顷刻间都不存在了一般。 药房……那里面放着的,可是她熬了三天大夜才配置好,就等着静置处理这最后一步的溶液!!! 她等了三天的实验结果!!! 君荧控制住自己不要发出尖锐爆鸣声,她的心脏疯狂上下跳动着, 猛地一抬手, 五指指间五根闪着寒光的银针萃着真正的杀气。 君荧阴沉着一张脸,走入药房, 秩序井然的实验桌上,五个试管架内第一个装着蓝色溶液的试管已经在外力的作用下碎裂,里面的蓝色液体顺着实验桌流淌下来,像是谁无声的痛哭。 “嘶嘶~” 有爬行动物令人牙疼的吐信子声音在君荧身后不怀好意地传来, 恶意如此明显,昭烈的像是黑暗中闪烁的鬼火。 君荧一顿一顿地转过头,颈部像是发出了咔嚓咔嚓的骨骼摩擦声。 一只黑色的,散佚着星沙,一看就不是正常动物的巨蛇正盘在她身后,高高俯视着身材娇小的少女。 “嘶~让我猜猜,你们之间的人性锚点联系如此密切,你是凛岳的——好朋友?还是妹妹?” 巨大的黑色星沙蛇吐着信子开口,发出的却是柔和的,如同毒蛇般的少女音。 君荧看到对方蛇形外表之后怔了一瞬,但是只有短短一瞬,自己试管碎裂的身躯还在一旁的实验桌上,君荧感到怒火瞬间充满了自己整个心脏,就算是她最害怕的爬行动物,现在也能一手一个。 “哦,吓傻了吗?” 蛇形的魍魉怪物晃了晃自己的尾巴,尾端流露出几丝星沙。 它看着呆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的君荧,轻笑两声,猛地向着君荧爬去,却被淡黄色的,闪着银杏图案的真言字符死死拦住,整条蛇扭成一团顺着真言字符屏障滑了下去。 处于呆愣状态示弱诱敌的君荧就等着对方大意撞上真言字符屏障,她见状猛地一挥手,房间内部无数密密麻麻的真言字符便向着黑色巨蛇一拥而上,将它死死锁在原地。 “我看傻的是您才是,脑子要有多小才会认为堂堂岐黄门内门弟子首席的住所里,会没有一些防御型真言字符?” 君荧挑挑眉,看着被真言字符捆住的魍魉怪物,一脚踩了上去。 她是个相当惜命的人,知道悬海世界不可能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哪怕把私人传送点放到自己住所里也没有安心,各种各样的防御型真言字符在住所里三层外三层环绕了无数层,就算是细菌的分身也能死死压制。 巨蛇被君荧戏谑的态度激怒,恶狠狠道:“没见识的岐黄门小丫头,你居然说我脑子小,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什么,你是毁掉了,我刚刚做好配比,马上就要反应的试管组了是吧?” 君荧懒得和私闯民宅的怪物对话,她嘴角咧起一个恐怖的笑,目光凝视在自己五指间的银针上。 “不过看你对自己身份很自豪的样子,那你应该是很高级的魍魉怪物喽。正好,越高级,实验效果越好——” 君荧兴奋地看向被捆住的魍魉怪物,她早就想要搞一只活的魍魉怪物来研究研究魍魉怪物的生物特质了,如今对方自己送上门来,她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私闯民宅你是心高气傲,毁我试管你是生死难料,魍魉怪物,受死吧!!!” 另一边,剑门关,外蜀道密林中。 禅杖撑地的年轻偃师行者慢悠悠地赶着路,他在陡峭的绝壁上健步如飞,好像并非行走在全东洲著名陡峭的蜀道上,而是行在锁钥的平坦康庄大道。 在他身后,一道黑色的影子一闪而过,随即隐匿在群山深处,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慧哲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啦啦啦啦,老子天下第一帅,百年难遇大帅哥在此,尔等还不赶快跪拜——” 慧哲毫无佛家谦卑精神地哼着乱七八糟的自创歌曲,和一只猴子一样在悬崖绝壁上荡来荡去。 他心情不错,毕竟刚刚试探到他们四个甚至可以借助喜君系统来与现实世界的《苒苒物华休》玩家进行接触,甚至还能拜托他们搜集各种必要之物。 通过玩家们的帮助,慧哲现在对剑门多多少少有了不少了解,心里也算有了底。 也不知道伊铭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以他那个一板一眼正义感十足的性格,如今成为淡星阁的刺客,岂不是全了他一直以来行侠仗义的梦想? 这样看来他们四个里最倒霉的果然还是穿到游戏世界里还要加倍996的凛岳。 慧哲扶了扶自己的斗笠,无奈地想。 剑门蜀道蜿蜒曲折,慧哲赶了半天路,好不容易走到一段还算平坦的密林山路上,准备歇歇脚。他拉开自己放在腰侧的酒壶,刚想给自己灌一口白酒对水,身后密林深处有蛇影一闪而过,下一秒,数枚青色的影子便向着背对着密林的慧哲冲去。 悄而无声。 但慧哲就是听到了,他无奈地一笑,微微偏头,将葫芦状酒壶扣到自己的腰间,身体顺着插在地上的螺丝刀禅杖转了一圈,轻巧连贯地躲过了密林怪物的攻击。 那些竹叶射入土地,留下深深的纹路。 “什么人啊,不知道别人喝酒的时候不能攻击吗?” 慧哲大大咧咧地往禅杖上一坐,给自己灌了一口来之不易的酒。 “别藏了施主,看见你了。” 密林深处没有回音,但慧哲眉头一皱,密密麻麻的某种生物蠕动的声音从密林之中传来,移动方向正是他的位置。 觉法寺偃师对于声音极为敏感,因为他们要听清楚不同的机械运转时的声音,并且记住它们,以便在之后偃术机械发生故障的时候精准判断出究竟是哪一个位置出现故障。 对于他们这些工程偃师来说,灵敏的听觉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毕竟你不知道,工地上究竟有多少正在运转的偃术仪器。 “……施主,遮遮掩掩的,莫不是社恐吗?” 慧哲眯起眼睛从禅杖上落下,手持禅杖挥出一道暗金色的真言力量,周围的高草顷刻间被那道真言力量催折断裂,蠕动声音的来源被清晰地展露在慧哲面前,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自恋行者啧了一声,刷地将禅杖插地上,顺杆爬一样爬回禅杖顶端。 只见蜀道植被之下,密密麻麻的,全是蠕动的,青蛇。 它们不过只有一指长,但是胜在数量过多,压迫性十足,密密麻麻地扭曲在一起造成的视觉冲击力,即使是慧哲也吓得冲上禅杖缓了缓神。 青蛇丝毫没有停留,奔着慧哲便去,好像他是什么珍馐一般,顷刻间便冲到了慧哲下方的土地,顺着禅杖就要爬上来。 慧哲一边喊着:“我的妈呀多亏君荧不在这儿”“你们行行好别过来行不行”,一边一掌拍在禅杖上,刹那间暗金色的真言字符在禅杖上浮现,构筑出如同偃术防御盾的墙壁,让那些青蛇无法进一步攻击到禅杖顶端坐着的慧哲。 可惜禅杖护得了下面护不住上面,数枚竹叶在密林深处再次射出,本应躲过的慧哲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就那样呆在原地,没有偏头也没有移动,直直地用肉身去迎接那些锋利的竹叶。 慧哲却全然不惧,甚至悠闲地将手再次伸向了腰间的酒葫芦。 “唰——” 刀光炸开的声音响起,一道从密林深处追逐而来的深蓝刀光轻而易举地追上了那些竹叶,将锋利的竹叶把慧哲捅穿之前尽数斩为碎屑。 “不愧是你,这都能赶上。” 慧哲打了个响指,对密林深处的老朋友感慨道。 密林深处没有声音,只有刀具的攻击掠影,很快,慧哲就见到禅杖下疯狂攻击偃术防御屏障的那些青蛇一瞬间全都挣扎着痛苦死去,变为一具具白骨。 他抬起头,如同在现实世界接伊铭下班那般向着远处的密林看去,只见一个身着蓝黑配色改良中式劲装,短高马尾,用黑色面具蒙着半张脸的刺客正从密林深处走出,手中黑色长刀刀身闪着蓝色的夺目光泽纹理,而另一只手上拎着的,是一只巨大的蛇类头骨。 慧哲甚至能感觉到伊铭周身环绕的真言力量比他要强不少,毕竟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强度党,第一个将自己的账号练到满级,就算是玉门那位浮白副将,估计也是五五开。 “真挫啊你,来剑门找我都能被剑门的蛇蛊盯上,还是这等品质的蛇蛊,你是得罪了多少人?” 伊铭将那个巨大的蛇类头骨垃圾般扔到一旁的草丛里,他拉了拉自己脖子上的黑色围巾,试图再给自己挡上一层。 从慧哲进入剑门,伊铭就注意到了这个倒霉蛋身上有着蛇蛊的气息,他本来打算行侠仗义救下一条命,没想到一路跟着的受害者居然是自己现实世界的亲友慧哲。 “蛇蛊?” 慧哲刚想过来给多年不见的好友一个大大的拥抱,闻言笑容僵硬在脸上,已经抬起的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伊铭点了点头。 盯上慧哲的怪物确实是蛇蛊,还是堪称最顶尖的蛇蛊,这也是当时引起他主意的一点,毕竟这样的顶尖蛇蛊在他看来,全剑门没几个人有能力做到。 更何况还是青蛇蛇蛊,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那位大人物……剑门边区的副将——玉京子。 慧哲闻言整个人更加僵直了:“兄弟,你现在就跟我回锁钥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罪了剑门副将,这剑门我是进不得了!” 信息有限的二人完全没把青蛇群往细菌分身魍魉怪物的方向去想,已经将无辜的剑门副将画上了不讲理的黑名单。 剑门边区,首府锦绣城,事务府工作正堂。 “理扯火,那么多青蛇蛇蛊,咋地有可能全都跑走哦!我看你是瓜兮,现在来忽悠我!” 身着青绿暗纹旗袍的妖艳女人怒气冲冲地冲着随身光屏大骂道,她只是在事务府为了处理公事加了三天班,家里养蛊场便打来电话通知她她养的蛊全都莫名其妙跑掉了。 随身光屏通话那边的蛊场负责人连连道歉,但玉京子已经没有心情听下去,她平复了一下情绪,丢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便挂了通话。 蛊没有蛊者的控制不可能失控大面积逃窜,联系起锁钥那边的异样,玉京子心下已经有了不少猜测。 恐怕是某个细菌出手的结果。 而拥有操控寄生能力,与蛇相关的细菌…… 玉京子深吸一口气,还没整理好情绪与思绪,只听得外面一阵噼里啪啦,一个熟悉的身影连滚带爬地跑到工作正堂。 “副将大人!副将大人不好了!” 匆匆忙忙的剑门户部主司从事务府工作正堂外冲进来:“江风将军又失踪了!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身影,可户部的这些文件他再不签名马上就要过期了!” 玉京子感觉自己血压teng地一下上升,她坐在这里加班处理本该由江风处理的诸多文件,本来是为了对方所说去给户部盖章空出时间,没想到对方根本没去户部工作。 既然这样,那么这家伙的去向就很清楚了。 “江风!!!你tm的又丢下公务去蜀江钓鱼——!老娘咒你这瓜皮今天必定空军!” 59戒备与交谈 凛岳与圣女的对话结束的很快, 毕竟后者还要为了未来即将开始的圣火琉璃大祭做准备,根本抽不开身。 凛岳摇了摇头,心道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坐上圣女的私人偃术列车, 秘书泣雾恰到好处地开口询问道。 “接下来将军如何打算?” “接下来嘛……麻烦泣雾先生将我送到那几个年轻人那里喽。” 萧然三人因为与凛岳交易的缘故,今早第一时间门便赶去了鸣沙山外据说离那座奇怪军镇最近的工地, 就为了第一时间门取证。 凛岳半撑着头, 在随身光屏上给慧哲与君荧两个好友发了细菌可能会向他们出手,注意安全的留言后,看向偃术列车的窗外。 窗外典型的风蚀地貌分散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之上, 给这片沙海带来无尽的末日萧条之感。 泣雾点头, 微微鞠躬,表示自己将会照办。 私人偃术列车在空中划出漂亮的电光缀影, 向着鸣沙市外的工地而去。 高耸的偃术塔吊在工地上零散地分布着, 淡蓝色的电子防护网环绕着工地,像是无坚不摧的屏障, 零零散散的偃师聚集在工地上,无数建材摆放, 在沙丘上呈现出一副造化钟神的壮丽景象。 人力的伟大在此刻彰显的淋漓尽致,偃术科技与玄机科技融合在一起, 硬生生在荒芜的沙漠之中,平地起高楼。 萧然三人已经围着整个施工现场转了好几圈, 此刻正蔫蔫地瘫在地上,用真言武器在沙子中画着思维导图。 这片施工现场是西域三十六号公司为了更好地运输东西二洲货物新建的商镇, 根据商镇负责人的描述,每当夜晚降临,风吹过鸣沙山发出魔鬼般的鸣哭之后, 在地平线的另一端,就会有如同海市蜃楼的旧时军镇幻境出现。 虽然目前对于商镇的施工建设没有什么严重影响,但是留言传开之后,商镇的资金筹集速度很快降缓,再加上幻境极有可能引来大型魍魉疫潮,形势还是相当严峻。 施工队的工地负责人握着萧然的手摇了好长时间门,连连感谢这三位他眼中玉门来的幻境处理专业人士,在西域人看来,虽然西域经济贸易发达,但是对于魍魉怪物以及因为活性天尊力量而诞生的幻境来说,还是身为五大边关之一,底蕴深厚的玉门更有处理经验。 幻境是因为某种集体执念,被活性天尊力量污染后,重现于悬海上的过去的一段时间门,幻境之中时空混乱,如果没有处理经验和相关资料,进入便会轻易迷失。 萧然本来想谦虚几句,毕竟虽然他前世与执夷,赛蕾内拉三人没少进入幻境绞杀魍魉怪物,甚至与细菌作战,但是面对幻境,终究不敢把话说的很死。 没想到施工队工地负责人根本没给萧然谦虚几句的机会,直接拍拍胸脯表示:“几位少侠需要什么都跟我讲,你们是圣女划了特殊令的,咱们信任,一定能处理好这件事。” 萧然一大堆话瞬间门被憋了回去,只能和两个同伴先一步前往出现幻境的位置一探究竟。 可惜也许是因为白日的缘故,夜晚出现幻境的位置根本没有任何异常,满天的黄沙飞扬,遮住了阳光,也几乎遮住夜晚时幻境留下的一切痕迹。 赛蕾内拉拉紧面上的防沙口罩,依旧感觉自己嘴里糊满了沙子。 “我们现在根本对这个幻境没有任何了解,按照负责人大叔所说,今晚幻境很有可能出现,要晚上去周围观察观察吗?” 赛蕾内拉坐在背风的角落里,看向萧然和执夷三人。 “我刚刚问了一下周围工作的偃师们,幻境出现的过于频繁,又明目张胆,这片工地里有不少目击者。” 萧然拿着刀柄在沙漠上涂涂画画,试图在总结现在他们三人能得到的信息。 “他们都说,在幻境出现的时候,能听到清晰的,诡异的’我中了!你们快看,我中了!’的声音。” “那位玉门将军不是也这么说过,这句话蕴含的信息也只有幻境中疑似有曾经是太学生的存在吧?” 赛蕾内拉有些奇怪,她不明白为什么萧然如此严肃。 “不不,这种说法虽然现在流行于太学生之间门,以表达他们通过考试或者期末高分的快乐之情,但是一开始,更多的是科举制时期的举人所说。” 萧然画了个箭头。 “我认为,比起太学生,幻境中的时间门,更有可能是举人还存在的百年前,那时候科举制依旧盛行,还没有被废除。” 科举制是悬海东洲奉行数百年的社会选拔制度,只不过在百年前,随着科技的发展与社会生产力的提高,东洲迭代更新了如今专业划分更为细致的太学制来作为东洲的人才培养制度。 “我明白了!” 赛蕾内拉猛地拍手:“如果从这里入手,那么幻境中的时间门便可以确定,我们至少可以从西域的数据库中找一找与之相关的线索,从而更好地解决幻境。” 萧然点了点头:“没错,能留下幻境的地方一定曾经经历过某种大事件,我们只需要循着这条线索去找负责人叔叔调用一下工地的数据库——” “工地的数据库可未必存储着那片土地相关的详细信息。” 温和好听的男声打断了萧然的话,萧然猛地站起身,手搭在刀柄上没有丝毫放松,看到烈阳之下的来者之后,才轻轻松了口气。 但他放在刀柄上的手依旧没有立刻移开。 踏着阳光而来的,是身着常服的凛岳。 “别紧张,这里毕竟是西域,圣女大人一向严谨,细菌的手伸不了那么远。” 凛岳安抚般揉了揉萧然的头发,好像认为萧然的警惕完全是因为那晚与玉门大理寺卿真雨直面细菌的后遗症。 萧然本以为自己会抗拒凛岳的肢体接触,但是并没有,也许是因为与佚名前辈同为火系真言力量拥有者的原因,凛岳的手很温暖,是不同于沙漠炽热的温暖。 他微微眯起眼睛,像是被顺毛舒服的小猫,放在刀柄上的手也不由自主松开。 凛岳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在真相没有揭露之前,萧然不能完全对这位拥有土地赐福的镇关将军放松警惕,但也做不到将他完全当成恶人。 他见过前世想要毁灭一切的真正恶人不知秋基金会究竟是什么样的,知道一个恶人应有的疯狂样子。 那绝不会是凛岳这样,温和,无害,柔软的像是一种草食系动物。 “……还请将军相助。” 一直没有说话的执夷突然开口。 凛岳看了他一眼,一向懒洋洋的少年此刻眉眼间门全是认真,他的两个朋友如此奔波全都是为了从面前这位玉门将军口中换取那位司命的信息,根本上都是为了他,他自然也不能再懒洋洋地只知道享受。 “要论对那片幻境的了解,还有谁会比西域圣女更深呢?” 凛岳耸耸肩,开始转述自己刚刚在圣女那里听到的故事。 鸣沙山之上,曾经坐落着一座玉门与西域合建的小型军镇。 在一百多年前,第四次乱纪元的最开始,活性天尊刚刚结束休眠期苏醒,无数疫潮刚刚开始从未化之地滋生时,军镇面对了第四次乱纪元,悬海之上的第一波大型疫潮。 没有人知道那座军镇为了给身后的西域与玉门争取时间门,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也没有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军镇深陷疫潮,为东洲西北防线敲响了无尽战鼓,但是仅仅疫潮来临的第一天,最后一声战鼓落下,军镇仿佛从悬海彻底消失一般,再也不见了踪影。 而与此同时,居庸未央城那一年的科举状元戚雲踏入议事金殿,被真龙命帝亲自点名加入东洲内阁,一飞登天。 “将军是想说……那次疫潮与状元戚雲有关?” 萧然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玉门将军,问道。 “不不不,不如说正相反。” 凛岳摇了摇头,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这位状元,在知道整座军镇消失后,便从此神秘失踪了。而在那之后,人们在军镇的原位置的沙海中,找到了那位状元郎从不离身的一枚流苏坠。” 也就是说,那位状元郎与军镇的联系极为深切,作为能赢的真龙命帝青睐的强者,他甚至有可能就是整个幻境存在的核心。 萧然怔了怔,不过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凛岳的用意,因为太山府君消失的缘故,近年来亡灵的轮回越来越迟缓,幻境之所以存在,是因为群体意识或者某一核心意识滞留世间门的执念,只要在幻境中搞清楚来龙去脉,消解执念,让亡灵们重新轮回,幻境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一方式远比强行用武力镇压来的舒适轻松。 “不过将军既然对这些故事这么了解……为什么又说我们是处理这一委托的必备条件呢?” 萧然握紧拳,在纠结与犹豫之中,还是问了出来。 凛岳对于那个诡异军镇幻境实在是过于了解,了解到有些恐怖的地步,不由自主地,萧然感到有些不安。 就好像玉门背后的诡谲云涌,都如同游戏一般在凛岳手中,被他随意掌控。 “……你们会知道的,想要彻底解决那位幻境核心的执念,解决……玉门与西域的危机,几位少侠必不可少。” 凛岳这话倒是说的非常诚恳,毕竟主角光环才是秒杀一切的存在,几乎称得上不讲道理。 60老规矩(弹幕直播) 幻境只在夜晚出现, 于是凛岳与萧然等人暂时分别,回到工地负责人点头哈腰安排的暂时休息处,点开了自己的随身光屏。 四位亲友之间再忙也会第一时间回复彼此的消息, 果不其然,短短一个悬海时没看光屏, 君荧和慧哲都已经回了消息。 【君荧:啊,你说那条蛇啊,现在已经成了我的实验体了, 我在想怎么把它分成几块才能最大化利用, 多做几个实验, 研究研究悬海生物特殊性。(冷漠.jpg) 凛岳:打扰了, 打扰了。】 【慧哲:啊?那不是剑门副将的蛇蛊嘛,我就说我一生行善积德怎么就倒霉到被剑门副将盯上,请吃饭请吃饭请吃饭!哦对了,我找到伊铭了。 慧哲:(语音)伊铭:很脆,一刀没了,大大地放心, 对了别忘了请吃饭。 凛岳:好好好, 你们这么玩是吧?】 凛岳感到自己的眉毛已经开始抽搐了。 他就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担心这几个家伙。 凛岳无奈地摇摇头, 脸上却分明是纵容的宠溺神色,他没有关闭随身光屏, 反而点开了jy论坛。 现在萧然三人还在外面寻找线索, 是时候借机看看椰子冰之前的直播录像, 顺便确定一下现在更新的剧情位置了。 椰子冰有些憔悴的脸庞出现在随身光屏上,小姑娘因为朋友君荧的离开看来长时间没有缓过来,但是凛岳暂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快跟随着主角团走到大结局的位置, 赶快带着君荧他们回去,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 锁钥篇结束之后,除了主线剧情之外,《苒苒物华休》还在锁钥地图与玉门边关进入处放置了不少npc的路途任务,那些npc都未在主线中出现过,大多都是锁钥边区身份各异,足够进一步展现锁钥边区特色的存在。 比如藏书阁馆长心疼地拉着玩家讲解这座藏书阁的历史,从玉门远道而来的商人在拜托玩家跑上跑下帮他找齐被偷走的货物后,为了感谢玩家,知道玩家下一步要去玉门后,握着玩家的手骂了两个小时新任玉门将军杀了他最崇拜的副将卓宾。 凛岳:呃……怎么说呢,一点都不意外。 虽然路途任务讲的都是不在主线之外,相对没有那么重要的npc的故事,但是凛岳依旧将所有路途任务的录屏全都看了一遍,果然又发现了不少线索。 比如,在锁钥藏书阁的最顶端,椰子冰控制着全息账号跑到书架上翻开了其中一本看上去就极为特殊的白骨装饰的书,其节选中有人用疯狂的笔调写下了一句引人深思的话:“细菌……细菌……是……司命,司命是……人……” 这句话直接在弹幕里掀起滔天巨浪,各种猜测填空游戏层出不穷,但凛岳倒是没有特别激动,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 毕竟之前在玄水鳞君的幻境中,玄水鳞君的遭遇便足够他去断定司命,至少大部分司命都是由人类转变而来。 而同样是司命等级的细菌,又怎么可能凭空被活性天尊造出? 而且如果活性天尊的力量足够造出生命,那样几乎相当于创世神的力量,毁灭悬海还不是简简单单,怎么可能连续进食后还需要休眠期来吸收自己通过魍魉疫潮食用过的力量? 既然活性天尊无法凭空创造出细菌,那么全部细菌自然是拥有着各自的蓝本。 比如……司命。 凛岳摇摇头,点开了椰子冰的主线剧情更新。 开屏,被荷海簇拥着的庞大画舫雕梁画栋占据了整个画面,吴侬暖语的江南小调伴着琵琶声占据了听觉领域。 在画舫之上,清荷正与四个年轻人笑谈着,变故却突然而至。 【这波叫什么?锁钥篇后日谈?】 【差不多吧,大家围在一起吃饭,这么温馨的场景可不多见,我品品品!】 【少言果然是傲娇别扭鬼,现在还在纠结自己利用过主角团的事,被执夷直球k!】 【少言你不要纠结了hhh这波你和主角团叫某种意义上的不打不相识!】 【少言:怎么这波是一饭泯恩仇吗?】 【少言:挺厉害的,没见过这种,打个八分】 【萧然怎么突然晕了?】 【nm我就知道细菌公司就和细菌一样可恶,不可能让阖家欢乐的局面出现太久,萧然啊啊啊我的未央城暗卫,最靠谱的小萧然你不要出事啊!】 细菌藤壶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影响了萧然,让他过去的记忆被释放,摧毁着他的人性锚点,好在靠谱的佚名前辈很快赶到,接过了已经失去意识的少年。 【佚名前辈,一款主角团的美好保姆!】 【佚名前辈一来,主角团就好像找到主心骨了一样】 【错了明明是家长!】 【我的悬海驰名录越来越丰富了,佚名前辈这样靠谱的男妈妈岂不是必抽?而且技能一看就是现在最缺的解控,强度党和xp党狂喜了属于是。】 【无所谓,全图鉴党无所畏惧!】 【绷不住了,佚名前辈的性感已经稳定到了荒谬的地步。】 【你是想说性格吧?佚名前辈,一款完美的卡皮巴拉】 弹幕的氛围本来还很融洽,但是很快被接下来的剧情惊到说不出话来,连弹幕都少了不少。 萧然似乎失去了自我意识,绣春刀亮起的颜色是诡异的红色,被左手遮住的双眸在玩家切换视角的旁观下,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是鲜明的红色,而非之前澄澈的金色。 他一手拉住佚名,似乎将后者当成了魍魉怪物,下一秒,两人便通过某种传送手段到了另一个地方。 萧然好像站在某个分岔路口,向左一步是真实的尸山血河,向右一步是虚假的海清河晏,他挣扎着想要追上将他抛下的友人们,却猛地扑空,在无尽坠落中,被一只温暖的手拉回人间。 【等等等等———这信息量也太大了吧?萧然小哥看到的那些是什么?是我想的那样吗?】 【我巴掌响我来扇醒你,那是已经毁灭的悬海世界,彻底被活性天尊吞掉的悬海世界】 【wcwc细菌公司这是什么引擎啊!刚刚那悬浮在外太空俯视悬海的画面也太真了……】 【难道现在的世界其实是重启过的?萧然重生过一次?】 【而且上辈子萧然小哥还眼睁睁地看着所有人走在他前面去赴死……我的妈呀……不知道该说是人类赞歌还是该说萧然小哥精神真牛逼,居然拿着这些记忆还能在藏书阁那里不顾自己暴露身份也要救民众……】 【不愧是主角团,就算已经疯了也能三好少年】 【什么地狱笑话……看萧然小哥那红眼睛,绝对是已经失去人性锚点即将化身魍魉怪物的状态吧?】 【佚名前辈!!!呜呜呜佚名前辈把萧然从尸山血河里拉出来,展开双臂向他展示身后生机勃勃的锁钥,这副画面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我来将你带回你无法确定真假的人世间。】 【狂抽佚名前辈的技能组,已经做好准备了】 【佚名前辈克系世界唯一心理医生的名号越来越写实了】 【都不敢想如果我有佚名前辈这样的长辈我会多么活泼快乐且开朗】 与萧然想象的不同,佚名不仅没有因为他的发疯而生气,甚至给了萧然一个拥抱。 一个……两世以来萧然一直在等待的认同:你做的是对的,所以继续在正确的路上,走下去吧。 于是萧然重新获得了勇气,从尸山血河中沐浴着天光乍破,撑着绣春刀站起。 清荷四人在佚名功成身退后匆匆赶到,在确认萧然没有危险后,执夷几人与清荷最后确定了下一个冒险的地方——玉门。 清荷看着不远处涟漪泛起的西陵湖,道:“玉门的将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还是由你们自己去探索。” 【锁钥篇完结撒花!】 【完结撒花!】 【先别撒花,家人们你们刚刚有没有注意到椰子冰主播和魔化萧然作战的时候,bss萧然的攻击高的也太离谱了吧?这在副本里怎么打?一招一个小朋友,溅射伤害还能秒周围随机一个脆皮?】 【别说了,反正开团绝对不带淡星阁那帮脆皮刺客,我是奶妈团长,我晕血,见不得淡星阁一个个在我面前飙血】 【正确的,这是策划要削淡星阁了,萧然一看就是副本bss模板,想要打过剧情必须要过萧然,上次我奶一个淡星阁刺客,鬼知道他前一秒还是满的血条是满的,下一秒就承伤比输出高了。那可是高爆发高出伤的淡星阁!】 【淡星阁:毕竟我们刺客主打的就是一个欺软怕硬.jpg】 【不,你这图有问题,淡星阁刺客那帮脆皮应该是死的,绝对不可能在副本里活的,活一秒都是对自己血量的不尊重】 【怎么婊起淡星阁来了,你们就是嫉妒我们攻击最高】 【是是是,薯片哥你说得对,图你三秒一条命,图你开团副本全身上下血型能换四次不重样】 弹幕瞬间变成各门派之间的战斗,就萧然这个副本bss模板开始向外发扬,一时间各个门派都免不了被婊,岐黄门作为奶妈平等地喷所有躲奶的dps,觉法寺的盾工们捶胸顿足:号是挺肉的,但是每次副本就剩下自己刮痧,死的慢更痛苦了! 淡星阁和太虚观互相抨击对方的血量,你一句“薯片哥哥”我一句“薯条弟弟”,反正都是一样的脆谁也别说谁。 凛岳看这架势本来还挺担心椰子冰如何控制舆论的,没想到椰子冰根本就没管,反正各门派到最后会团团结结地坚定同一个立场,那就是———加强!所有门派都必须加强! 看着最后屏幕上都是骂细菌公司出的门派弱的弹幕,凛岳没忍住笑了出来。 某些时候,游戏玩家还真是团结的让人害怕。既然如此……这种团结也许可以成为未来逆转某种局面的推手。 61上帝视角的信息(弹幕直播) 又隔了几天之后的视频, 主线剧情正式进入玉门篇,这次的视角依旧是主角团三人,执夷三人上来就在月台被花种商人输入了一波信息, 决定去唯一线索水晶花田看看的三人组却意外在路上撞上了一起绑架事件。 【这花种商人还怪好的嘞,居然告诉了主角团这么多信息】 【怪好的,指故意讲水晶兰的鬼故事吓唬小执夷,你们没看执夷和萧然被吓得不轻吗】 【赛蕾内拉:我们西洲人不信这个】 【阎王娘娘收你走喽!什么对东洲人特攻】 【啊啊啊啊别说了别说了!好恐怖好恐怖!】 【得了, 这儿有东洲本地人】 【你们这样显得我们有些暧昧了】 【嘶,水晶兰花田被卓宾封锁,玉门将军凛岳又杀了卓宾副将,看来想要搞清楚玉门发生了什么,水晶花田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急急急!三人组快给我去去去!】 【我倒要看看凛岳面具下面究竟藏着什么】 【还是挺唏嘘的, 萧然小哥虽然被通缉了还是当自己是暗卫, 去维护秩序……】 【绷不住了,这两个绑匪是什么人啊,怎么敢的啊居然绑刑部的人】 【萧然:隔行如隔山,我祝他死的轻松点吧】 名为真雨的少女捕快翻身而起, 她追踪着玉门失踪案来此,没想到又遇到了萧然三位看上去没有那么恶劣,但是仍然对他们非常警惕。 两个绑架犯被真雨这位刑部捕快控制住后,诡异的魍魉怪物便在花田旁成形, 顶着一张对真雨和玩家们都极位熟悉的脸。 【喜欢真雨小姐姐, 低双丸子头发型,而且非常有责任心……年纪轻轻一个人在师父去世后将刑部撑起来,真的没法拒绝这种有责任心的角色】 【这两个家伙真的恶心,把残害生命换钱说得这么无所谓,真的恶心死了】 【原来这就是幽灵水晶兰花田……全息游戏视觉模拟的太真实了, 我甚至能闻到半透明幽灵水晶兰淡淡的清香……这么壮观,怪不得阎王娘娘最喜欢这种花】 【但是我总觉得这种花好诡异啊,这么多幽灵水晶兰凑在一起,总有种中式恐怖的细思极恐】 【没事,加入太山府教,阎王娘娘保佑你,阎门!】 【等等等———我就知道这段故事不可能这么轻松就结束,魍魉怪物!妈呀魍魉怪物又出来了,给我吓个半死】 【等下,这魍魉怪物的脸有点眼熟啊?】 【谁?】 【你们有人可能没先做玉门地图的路途任务,这张脸就是路途任务“不归鸟”中,一直帮助自助玉门那些牺牲燕功卫亲人的陈青啊!】 【???陈青?我去,我虽然没做路途任务直接来做主线了,但是这名字之前不是在掉落物里出现过,是真雨的亲哥哥啊!】 【活性天尊还真是瘟神,不会玉门关底bss是能动摇人性锚点的那位细菌吧?真雨小姐姐一看就是技能组入池子的,别这样……】 重新出现的陈青自称细菌藤壶的分身,试图借用人祭来夺取水晶花田中太山府君的力量。 真雨咬咬牙,本想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履行自己的职责,面对细菌的分身,作为年轻的,刚刚上任的刑部主司,结局如何终究是未知之数。 可她不敢赌玉门,这里是她的故乡,她求学的地方,她的兄长拼命要守护的土地。 好在最后关头,镇关将军的火焰扑面燃烧着,黑红色的火焰几乎横跨整个天幕,如同从天际垂下的屏障。 【守护……多少人的执念啊,想要在活性天尊手里守护好身后的家乡与家人……陈青,你的妹妹做的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果然又是个刀子……不是动摇人性锚点的那个细菌,但是比动摇人性锚点的那个细菌还要可恶……藤壶,不愧是藤壶,寄生什么的】 【我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为什么要这么刀我】 【寄生能力在ACG里基本都是最大反派的样子,细菌藤壶在玉门,凛岳还不知道立场……这波怎么办?主角团三个人再加个少言开团?】 【真雨真的很通透啊,生活在悬海这样的世界,她早就知道兄长作为燕功卫军官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她无法接受的,只是兄长的遗体还要被细菌操控,成为威胁玉门的怪物】 【别冲动啊真雨小姐姐!我还想抽你的技能组呢,能力是释放雨水领域多漂亮酷炫的技能组,怎么就要一个人去面对细菌分身了呜呜呜】 【悬海世界就是这样,生命时时刻刻都在和死亡赛跑,如果真雨是锁钥的刑部主司就好了,毕竟清荷妈妈绝对会瞬间跑来救场】 【……等等,不是,凛岳那个暴君居然来救场了?!脸打的好快……】 因为凛岳的登场,弹幕甚至窒息到暂停了一瞬。 与佚名前辈相似,但是颜色更为深暗,如同流动血水般的火焰肆意地舔腻细菌四处逃散的黑色星空魍魉力量,在火焰中手持黑朱渐变长枪的玉门将军沐浴着火焰,令人窒息的高温将一切魍魉力量焚烧殆尽,但是那些看起来攻击力十足的火焰没有对玉门将军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在他的手下温顺的如同羔羊。 【凛岳???】 弹幕顿了顿,随即划过一大片玩家震撼的感慨。 【不是,什么情况,凛岳居然来救场了?】 【虽然他很有可能是反派,但是这么漂亮帅气的军装年轻将军谁会不爱呢……我的理智开始让我为我的眼睛屈服】 【美人斯哈斯哈,拿着长枪舞动的动作真的好帅气……就是气质嘛,一看又是个心脏腹黑的……】 【前面两个没出息的一边去,让我来,嗯……凛岳的人物造型设计确实不错,军装制服再加上一点东洲盘扣元素,高马尾尾端卷曲,真的好像狐狸尾巴……】 【别嘴硬了兄弟们,虽然是恶役,但是五大镇关将军的设计哪个拉夸?就是凛岳之前没在护心五鳞的pv里出现过全身,剧情里突然来个特写更惊艳了而已。】 【果然每位镇关将军都很靠谱啊……就连凛岳一出现,也给人一种稳了稳了的感觉】 【毕竟镇关将军加上土地赐福全力出击,可以一换一细菌的】 【看真雨的表情,简直像是在外面被欺负的小孩子终于找到家长撑腰一样】 【嘶……火焰系……我怎么感觉好像看到了佚名前辈?但是与佚名前辈的火焰颜色又不一样……颜色更暗,和掉落物里描写的太山府血池一样……】 【凛岳和佚名前辈都是火系,他俩一定有染!啊呸,有什么关系!】 凛岳看到这里不由得点点头,看来他故意用外观染色道具改变的火焰颜色还是引起了那帮家伙注意的。 虽然佚名前辈就是玉门将军这个马甲在剧本设计里很快就要掉了,但是至少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 玉门将军赶到现场后,细菌藤壶的分身很快被彻底抹杀,在消失之前,藤壶的分身向凛岳放下狠话,凛岳不置可否地将那抹黑色星尘捅碎,彻底抹去细菌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在这之前凛岳曾经用过许多手段试图引出水晶花田中的细菌分身,但对方狡猾无比,从不留下任何踪迹,最终还是被无敌的主角光环引了出来。 凛岳看着游戏剧情中的自己带着四个年轻人回到事务府,然后将真相与委托一一相告。 其间的信息量实在是过大,惹得弹幕讨论不已,就连椰子冰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虽然但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你看细菌被玉门将军的气势压的死死的】 【凛岳俯下身子说的讽刺细菌分身的那几句话真的是爽翻了,这么看来凛岳也不算坏嘛,至少不是无底线,为了权力甚至能站在活性天尊那边的那种人……】 【像凛岳这种人肯定不傻,活性天尊可没有任何人性,只想吃了所有人,想利益最大化,悬海说得上话的必须依旧是人,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 【这就回事务府了?凛岳到底和真雨说了什么,为什么真雨一副我终于明白了,还非常难过心疼的样子……】 【可能是说了与真雨兄长有关的事情吧,真雨为她的兄长感到难过】 【我靠凛岳将军你有事是真说啊,居然不谜语人,直接爆了这么多信息量】 【原来五大镇关将军都知道主角团三人组的活跃啊,而且还是湘夫人安排的……湘夫人到底有什么计划?】 【感觉悬海世界的所有人都在计划着自己的事情】 【我的妈凛岳将军这个委屈巴巴的表情谁懂啊,虽然我能理解主角团三人的警惕,但是呜呜呜呜,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眉峰却蹙起,蹙的很难过,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却又不得不站在这里强撑着一样】 【我都要误以为真雨刚刚心疼的是凛岳将军了……凛岳将军这个表情真的很让人难过】 凛岳在屏幕外挑了挑眉:这算是对我演技的认可吗? 屏幕里的剧情依旧在继续,主角团这边事毕之后,主线的镜头从玉门转向遥远的居庸未央城,在繁华的东洲首府深处,不知秋基金会的枝条已经开始潜滋暗长。 奢靡的舞会在豪华的公馆中开始,旋转的与会者身上带满珠宝。 凛岳不由挺直了身体,不再懒洋洋地漠视。 细菌藤壶与不知秋基金会的会长达成合作,二者握手言和,共舞一曲。 怪异的是,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做同样的动作,就连嘴角勾起的笑容的角度都一模一样,如同被人操控的木偶。 未央城还真是鱼龙混杂。 凛岳把自己扔回柔软的沙发背椅上,揉了揉太阳穴。 看不知秋基金会会长与藤壶的对话,他们的目的似乎与一开始猜想的并不一样。 不知秋基金会闻名于其先进的生物科技技术,凛岳本来以为其目的是推翻真龙命帝,甚至可以为此与魍魉怪物合作,但是现在看来…… 他们最终想要收为战利品的,甚至包括细菌女仆和活性天尊。 藤壶…… 舞会上一百个人同时露出一模一样笑容,做出一模一样姿势的惊悚场面似乎历历在目。 一个想要杀死细菌的细菌……还真是,令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