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冲着我无心道来的!》 001重生回来 无望崖底,乱葬岗中 这里是修真界有名的抛尸地,有被寻仇杀死的,有从断崖上跳下来的,数千年堆积起来的,是一眼望过去都看不到尽头的白骨山堆。 大部分的白骨经过风沙洗刷,已经深埋于地下,如今裸/露在外的,只有这几年刚‘死’的。 一阵寒风吹过,不知何时吹起了一件破碎的布料。 那布料随风而飘,然后在地上打了个几个圈,最终被一只干涸的手掌给捏在掌心。 只见那白骨堆里,缓缓爬起来了一具类似于骷髅的身体,仔细看去,才发现这是个修士,然而却瘦的皮包骨,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就跟被吸干了血肉的干尸一般。 这人影有些踉跄的站起来,然后转动着自己的脑袋,那些骨头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再用力一些就要被折断了一般。 而就在他动的时候,四周的灵气纷纷朝着他的丹田涌去,那些灵气进入他的丹田,被指引着在全身运行,然后化作真气再沉淀在丹田之中。 不过片刻,他的脸色就恢复了一些血色,甚至可以看出那张脸生得无比俊俏,就是身体没什么肉,看上去紧梆梆的。 苏棋感觉身体舒服了一些后,这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向四周,他的眼底满是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一些神智。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然后将手中的布料丢掉。 看着满眼的白骨,苏棋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抬脚想要从这堆白骨之中出来,然而双腿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直接整个人从白骨堆里摔了下来。 摔下来后苏棋就躺在原地没有动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转了转眼珠,他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发出干枯却又疑惑的声音来, “我不是,死了吗?” 苏棋,不周仙宗怜风仙尊的唯一弟子,公认的修真界年轻一辈的天之骄子。 然而却在三年前,自裁于断崖之上,原因不得而知。 苏棋就这么躺在地上,他看向那片阴沉的天,不断的回想起之前的事。 他记得他的挚友背叛了他,他的师尊将他当成替身傀儡,而他最疼爱的徒弟,设计挖走了他的玲珑心,可玲珑心就是他的精魄所在,失去了玲珑心后,他知道自己活不久了,这才生无可恋的跳了断崖。 如今,这算什么? 他重生了吗? 苏棋在乱葬岗躺了整整一天,回顾了一遍自己的前尘过往,然后这才缓缓爬起来,他看了看身后的那堆白骨,然后朝着白骨之外爬去。 他爬得很慢,但又很坚定,等好不容易从乱葬岗爬出来后,他仿佛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无力的倒在路边歇息,四周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体内,可这不够,远远不够。 他在路边躺了三天,整整三天,终于感觉到丹田之中那尘封的金丹发出金色光亮,再次在丹田之中运行。 还好,他还是金丹修为,之前修为从元婴大圆满倒退下来,一直停在金丹初期,还以为境界会不稳,没想到如今还能维持住在金丹修为。 苏棋感受了一下全身的力气,然后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此刻一道惊雷落下。 那张俊俏的脸在白光之中闪烁了一下,犹如什么恶鬼一般。 苏棋深深的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白骨堆,然后伸出手放在了胸口处,没有任何东西在跳动着,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心的修士。 也好,苏棋这般想到,也好。 苏棋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来,然后看向了远方,他重生了,对很多人来说应该很意外吧。 呵,想起上辈子发生的那些事,苏棋就觉得好笑。 那些他所敬重偏爱的人,是怎么对待他的? 他既然活了,就决不要再像之前那般活得那么窝囊。 苏棋想着,脚步却是不受控制的朝着不周仙宗回去,等他回到仙宗,那些人看到他,估计会很失望吧。 不知为何,苏棋一想到那些人失望的表情,竟会生出几分说不出来的快感。 等到他终于赶到不周仙宗时,已是三个月后的事。 这三个月,他先是杵着拐杖走,再到缓慢走路,最后才用真气飞行,这才终于回了不周仙宗。 他从宗门的山口进去的时候,守门的弟子例行的查看身份,在看到苏棋那张脸时,很明显那两个弟子愣住了。 其中有个弟子结结巴巴的问到,“你、你是?” 苏棋瞥了他一眼,最近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至少已经能利落的说话了,他抬脚就朝着宗门里面进去,只在空气中留下短短几个字。 “雾雪峰,苏棋。” 听到这个名字后,有弟子已经被吓得跌落在了地上。 “苏、苏棋?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 苏棋没有跟守门的弟子多加纠缠,而是直接朝着自己的小灵峰而去。 他虽是雾雪峰门下的,然而是一直都单独居住在小灵峰上的,这是宗内单独分给他的小山峰,于是苏棋取名为小灵峰。 小灵峰紧挨着雾雪峰,雾雪峰又是他师尊的居住之地,这也足以说明宗门对苏棋的期望。 苏棋原本是打算回到小灵峰后好好休息一阵,随后再告诉众人他回来了,可谁知他刚进小灵峰,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嬉笑的声音。 奇怪,他的私人小山峰,怎会有其他人存在? 即便他身死陨落,可小灵峰一直隶属于雾雪峰,没雾雪峰的那位同意,谁敢独占小灵峰? 苏棋皱着眉上前,却是发现他早些年设下的阵法早就被人破坏了,他的府邸里面更是站着一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弟子。 苏棋不动神色的朝着那群弟子过去,有一位小弟子瞧见苏棋过来了,看了看苏棋那破烂的衣服,皱着眉问到,“你是哪个山峰的弟子?也是来此处寻那师兄留下的遗宝的吗?” 苏棋看向他,没说话,但也没反对。 那个小弟子长得好看,只是约莫才十六七岁,正是无法无天的年纪,于是过来对着苏棋说道,“可惜你来得太晚了,那苏师兄死后,这里早就被那些师兄师姐给搜刮得干干净净,咱们现在来也只能拿点不值钱的东西了。” 说着,那小弟子把旁边的长明灯给拔了出来,对着苏棋笑着,“诺,你要这个灯吗?我给你拔一个?” 苏棋摇了摇头,他继续朝着里面走去,发现后院他的珍贵药田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些珍木被挖了,池塘被填了,灵鱼早就不知道被人偷走了。 看完这一切后,苏棋深吸一口气。 好好好,果然是他以前太好说话了,导致他一死,立刻就有不长眼的东西敢来他小灵峰偷东西了。 苏棋刚想发作,却又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的吵闹声,似是有人因为争夺什么宝贝给吵起来了。 “把东西给我交出来!” “凭什么,是我辛辛苦苦找到的,我凭什么交给你!” “就你们这群新来的小弟子,凭什么拿这么多上品灵石,实话告诉你,这苏师兄以前欠我不少晶石,现如今他留下的灵石就该拿来抵债!” “你无非就是仗着那苏师兄死了,所以才满嘴胡言乱语,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新来的弟子,怎么之前那些师兄师姐来拿好宝贝的时候你不说话!” “少废话,给不给,不给就别怪我动手了!” 正吵着,那边传来了一阵的真气波动,一块屋檐直接飞到到了苏棋面前。 苏棋蹲下摸了摸那七彩的屋檐,这可是他做了许久才弄出来的七彩琉璃瓦。 可惜了,这群不长眼的玩意。 好好好,真当他小灵峰无人就敢放肆到这等地步了。 苏棋快步朝着这边过来,却见之前给他拔长明灯的弟子被打伤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他似是气急了,恶狠狠的对着那为首的人说道,“你打我,你等着,我让沈天师兄过来替我作主!” 说着,那小弟子就放出了一道传音符,而他对面的那个弟子则是脸色微微有些惶恐起来。 沈天? 苏棋听到这个名字后却是皱起了眉。 沈天是好几年前拜入不周仙宗的,天资很一般,但却很受大家的喜爱,尤其是喜欢跟在苏棋身后当个小尾巴。 那时苏棋对沈天很是照顾,认为他也只是个小孩子罢了,虽有些骄纵,可只要细细教导,必定也能明辨是非的。 结果,苏棋从一开始就看走眼了,这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沈天修行的天赋不怎么样,争风吃醋的手段那是八百个后宫娘娘都斗不过的那种,惹出了一大堆的麻烦,更是让好一些师兄们因他大打出手,每次都是让苏棋给他出来擦屁股。 以往苏棋只觉得是小孩子不懂事,现在却觉得厌恶。 心底更是升起一股说不清的烦躁,他不喜欢沈天,至少目前来说,他非常反感沈天,以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眼瞎那么纵容对方。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远处过来,那人抬起脸,长得很是秀气,尤其一双桃花眼流转着,无比灵动。 然而表情却十分的傲慢, “谁敢打伤我剑峰的弟子?” 002被质疑身份 那群弟子瞧见沈天了,一个两个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他们都是这两年才收进来的新弟子,但几乎每一个人都认识沈天,因为这位的名气太大了。 不仅跟雾雪峰的关系很好,而且还拜入了剑峰门下,成为了剑峰峰主的最宠爱的弟子。 而且剑峰还是出了名的护短,那群剑峰的师兄师姐们,最喜欢的这位沈师弟了,也因此无比纵容沈天。 之前也发生过多次沈天打伤新弟子的事,可他们这群新弟子根本就没什么地位,被打了也就被打了,连剑峰都进不去,连个告状的地方都没有。 因此带头的那个新弟子立刻就对着沈天弯腰说道,“这是误会误会,我们也只是过来拿点灵石而已,不是故意跟剑峰的弟子起冲突的。” “哦,来拿灵石的?”沈天话锋一转,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 那些弟子对视一眼,只能认栽,于是把手上的空间袋递出来,“沈师兄来了,咱们自然是献给师兄用。” 沈天冷哼了一声,并看不上这些灵石。 而苏棋却是看出来了这些灵石是他藏在房梁上面的,没想到这都能被翻出来,于是他伸出手一吸,那袋灵石直直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沈天觉察到旁边有人出手,直接拔剑而出,“谁敢在我面前动手!” 谁知沈天看到来人后,却是明显一愣,眼中流出几分不可思议出来,“苏、苏师兄?” 苏棋缓缓从人群后面走出来,手里把玩着那袋灵石,他掂量了一下,嗯,还是这个重量。 可谁知沈天瞧见苏棋后却是后退了好几步,仿佛见鬼了一样。 突然,沈天把剑抵在了苏棋的身前,“什么东西,竟敢假扮那个叛徒!” 苏棋双指夹住那剑,然后一弹,属于金丹修士的威压全部倾斜而下,沈天立刻被这股威压震慑得后退了好几步。 熟悉的威压,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气息。 沈天满眼的不可思议,“你、你还活着?你怎么还能活着呢?” “沈天,看到我没死,你似乎很失望啊。”苏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若是换了以前的他,苏棋必定是不会这样对沈天的,甚至还会第一时间出来安抚沈天的情绪,毕竟那时的他,可是真心实意把沈天当初弟弟对待的。 至于现在?苏棋只想对以前的那个自己骂一句,去你妈的吧! 沈天眼中的杀意都快蹦他脸上了,他以前是有多傻才会对这些东西视而不见? 现在没有一板砖直接拍上去,就已经算是他素质太高了。 沈天则是愣在了原地,还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没,我看见师兄回来,没失望,不、不是。” 沈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结结巴巴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只是苏棋却看出了沈天眼中的心虚。 估计他这小灵峰的东西为什么会被这群人给偷拿走,这位肯定是起了个头的。 于是苏棋冷笑了一声,“好好好,趁我不在,你们便是这样欺辱我是吧。” 沈天有些慌乱,“没有没有,师兄你能死而复生,我很高兴,真的,我只是过来替你教训那些偷拿你东西的人。” 苏棋摇头,“我不信,除非你对天道发誓。” 沈天:“?” 苏棋继续冷笑,“怎么,不敢?” 沈天这会看向苏棋的目光一下就变了,他很想把眼前这个人跟以往那个蠢货大师兄联合起来,可怎么都没办法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苏棋。 以往的苏棋总是温尔儒雅,对他更是无微不至,最多也就是他惹事了出言呵斥两句,完事后还得送礼物给他赔礼道歉。 怎么会是眼前这个一脸冰冷看着自己,好似什么都知道了的人。 沈天咬了咬嘴唇,露出一个脆弱的表情,眼眶立刻就湿润了,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以往只要他露出这个表情,苏棋就什么就原谅他了。 所以只要这次他也这样,苏棋就会原谅之前他设计想要杀害对方的事吧。 想着,沈天眨巴眼睛,豆大的眼珠就这么落了下来,“师兄,我没有。” 沈天泪眼婆娑的去看苏棋,却发现苏棋一脸的不耐烦,跟看了什么恶心玩意一样。 “哭哭哭,就只知道哭,好好的一个仙宗都要被你哭垮了!” 苏棋指着沈天怒骂道,“不敢发誓无非就是之前做了愧疚的事,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跟个娘们一样,有你这样的师弟真是我的耻辱!” 沈天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反而是四周的那些新弟子反而不停的窃窃私语。 “这位就是以前的那位苏师兄?” “我听说这位苏师兄心狠手辣,总是对宗门的师弟辣手摧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怎么敢这样对沈师兄啊,沈师兄又没做错什么。” “嘘,我还听说这位苏师兄还有病,最爱将人弄哭满足自己的私欲。” 苏棋听到这话后,嘴角抽了抽,然后看向那个正说他八卦的新弟子,直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来来来,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那个新弟子也是个没底气的,立刻就跪下来求饶,“对不起苏师兄,刚才那些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苏棋冷哼一声,负手而立,“你们这群新弟子,只知道人云亦云,我若不把那些流言蜚语做实了,还真当我好欺负不成!” 沈天身形晃了晃,这真的是以前的苏棋吗? 什么叫把流言蜚语做实了,难道不该去解释吗! 还没等沈天反应过来,便听到苏棋对着那群新弟子说道,“哭啊,不是说我有看别人哭的癖好么,今儿不把我这小灵峰哭满了眼泪,谁也别想从我小灵峰离开!” 那群新弟子估计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无礼的要求,一个两个立刻跪下来开始求饶。 有几个不争气的,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苏棋看到眼泪就烦,指着沈天说道,“学学你们沈师兄,哭得梨花带雨的,瞧瞧你们哭成什么鬼样。” 说完,苏棋又看向沈天,“这么多年来师弟你不行啊,没把你哭天喊地的本领教会你的这些师弟们啊。” 沈天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卡在喉咙什么都吐不出来,但看得出来,沈天生气了。 苏棋瞧见沈天那小表情,干脆摊手无奈道,“不是吧不是吧,师弟你生气了吗?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呀。” 那小表情别提多欠揍了。 沈天牙齿都磨得咔咔作响,他看着眼前的苏棋,真的很难相信这就是以前的那个苏师兄。 虽然依旧是以前那张脸,威压跟气息都跟以前一模一样,可沈天就是觉得这人不一样。 过了好半天,沈天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苏师兄,想来你死而复生这事宗门还不知道呢,不如我带你去宗主那里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吧。” 沈天觉得可能是自己修为低,所以看不出这人到底是谁假冒的。 但只要到了宗主面前,那不管是什么魑魅魍魉肯定都无所遁形! 这般想着,沈天也压下了自己的性子,“苏师兄,按理来说你回来了,理应去拜见宗主。” 苏棋点点头,“没错,我是得去拜见宗主,然后跟宗主好好说说我小灵峰遭偷窃一事。” 沈天表情又差点保持不住,“偷盗?有吗?我记得小灵峰以前就是这样的呀。” 苏棋看都没看沈天,“师弟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没事做的时候,就爱记账,我小灵峰一草一木都记录在案的,而那账本都在我师尊的府邸里,我这就去雾雪峰把账本取来,顺带把我师尊叫出来,让他看看他唯一的弟子都在宗门里面被逼成什么样了!” 说着,苏棋扭头就往雾雪峰那边去。 沈天一下就急了,赶紧上前拦着苏棋,“等等!你不准去找怜风仙尊!” 苏棋装作疑惑的回头,“为何?那是我三拜九叩的师尊,我为何不能去找他给我作主?” 沈天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怜风仙尊闭关了,苏师兄你身为仙尊唯一弟子,岂能打扰仙尊修行。” 苏棋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没事,我知道怎么让我师尊出关。” 这是实话,如果天底下还有人谁能最了解怜风仙尊,那就只能是苏棋。 沈天还是着急,“可是、可是你让仙尊出关处理这些琐事,这是大不敬,仙尊那么谪仙的人,怎么能被这点小事耽误修行呢。” “沈师弟,你再拦着我,我就要怀疑我这小灵峰失窃一案跟你有关了。” 沈天猛的收回了手。 “我不过在外历练三年,回来后我小灵峰便被人偷窃得连块好瓦都没了,沈师弟,换做你,你能忍下这口气?” “我能!”沈天一跺脚,急急忙忙的说道。 苏棋瞥了他一眼,“当真?” “自然!” 苏棋拍拍手,赞同的点点头,“沈师弟果然如同我所想那般,心思纯真啊,既然如此,那我便去你府邸里面洗劫一空了,毕竟你忍得下来,我可忍不了一点。” 毕竟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说完苏棋扭头就往剑峰过去,沈天气得直接提剑就追了上前。 “你敢!你敢拿我一样东西试试!” 沈天也不管了,直接架着剑就横在了苏棋的脖子前,仿佛苏棋敢上前一步,他就一剑刺入苏棋的脖子里。 苏棋也不恼,只是悠悠的看向沈天,一字一句无比平静。 “怎么,师弟你要杀了我?” 沈天眼神里面有一丝慌乱,但更多的却是狠辣,“你根本就不是苏师兄,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003争吵 沈天不相信苏棋还活着,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他明明亲眼、亲眼看着苏棋被人活生生的挖走了七窍玲珑心。 即便是修炼有为的大乘修士,没了心也能活吗? 不,沈天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更别提眼前的苏棋跟以前的苏棋简直是判若两人,以前的苏棋表面待人温和,可谁私底下不骂一句是个滥好人啊。 又蠢又笨,一心只会为了别人着想,这样的人若不是因为怜风仙尊弟子的身份,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所以沈天不喜欢苏棋,见到的第一眼就不喜欢。 他举着剑,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冒充苏棋的人给杀了,可脑海里面又还有一丝理智,倘若,倘若这人真是苏棋呢? 沈天有些摇摆不定了,谁知就看到苏棋摇了摇头说道,“师弟,我如果是你,在举剑的那一刻就毫不客气的刺下去了,而不是给我机会反击。” 说完,苏棋直接一掌就朝着沈天打去,他这一掌用尽了全力,沈天手中的剑掉落,被苏棋一脚提起然后拿在手上。 “白霜剑,没想到你剑峰的师父,竟把这把剑都给你了。”苏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仔细的打量了一圈。 白霜剑是剑峰的峰主剑无极年少时的佩剑,陪伴了他数年,能把这把剑送给沈天,足可见沈天在剑峰的地位。 只是—— 苏棋摇摇头,可惜了,这样的剑给了沈天,当真是糟蹋了。 “你竟敢觊觎我的剑!”沈天更气了。 苏棋将剑抛过去,一边抛一边说道,“你剑你剑,自然是你的剑。” 只是他说这话的表情,让人以为说的是:你贱你贱,自然是你贱。 沈天那脸色又黑了。 他发现了,现在回来的这个苏棋,肯定是个冒牌货,以前的那个苏棋怎么可能会对他说这些话。 只是眼下他打不过这人,于是沈天偷偷的捏了个求救符过去,他师父那么喜爱他,肯定马上就会赶过来的。 他就不信了,一个冒牌货还敢在不周仙宗里面这么得寸进尺! 苏棋也发现了沈天的小动作,抱着胳膊又开始讥讽了,“怎么,打不过又跟以前一样摇人过来帮你打?” 沈天头一扭,不想理这个苏棋,他心里想着等他师父过来了,到时候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对方。 但苏棋也不怕,他也拿起一颗灵石,然后画出一个传音符,也开始摇人了。 只是他摇的人却是怜风仙尊。 苏棋对着灵石就喊道,“师尊救命啊,你唯一的弟子在自己的小灵峰要被人打死了,马上就要缺胳膊少腿了,快出来救你唯一的弟子啊。” 沈天一听到这话,脸色又变了,“你怎么敢对仙尊说这样的话。” “你能摇人来,我为什么不能摇人来?沈师弟,什么事都只能你做,别人做便是不行的?” 其实苏棋也没想着他那个恋爱脑师尊真能出关为他撑腰。 说白了,苏棋跟他师尊的关系就两字可以概括:不熟。 不熟到什么程度呢,他那位师尊估计至今都不清楚他叫什么。 除了拜师见过一次,闯入雾雪峰被教训的时候见过一次,再来后来被当成傀儡躯壳带进雾雪峰又见过一次,两人基本就没见过面了。 所以两人,很不熟。 但不熟归不熟,摇人的动作还是要有的。 毕竟苏棋是真的打不过剑峰的剑无极,如果能打得过,苏棋现在已经大巴掌抽上沈天的脸了。 沈天抱着剑,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但同时沈天心里也很忐忑,万一怜风仙尊真的出来了怎么办? 没一会儿,剑峰的峰主剑无极就御剑而来,他扫视了一眼小灵峰上的一群人,然后把目光放到了苏棋身上,似有些疑惑。 “你没死?” 沈天抱着剑赶紧跑过去告状,“师父,苏师兄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他还莫名其妙打我,师父师父,他真的是苏师兄吗,以往苏师兄对我可好了,怎么可能会出手打我。” 沈天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还是不信眼前的人就是苏棋。 而剑无极安抚的看了一眼沈天,然后仔细的打量了一圈苏棋,那眉头却是皱了一下,“你果真没死。” 沈天睁大了眼睛,什么,连他师尊都看不出来眼前这个苏棋是假的吗? 苏棋理了理袖子,然后上前对着剑无极抱拳行礼道,“雾雪峰弟子苏棋,见过剑峰主。” 本来苏棋可以直接喊峰主,非要在前面加个剑字,也不知道是故意是还是故意的。 沈天又跺脚了,“师父,他骂你!” 苏棋无辜,“我骂什么了?” 沈天转念又想,又觉得好像那句话没什么毛病,但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于是干脆眼泪汪汪的看着剑无极。 不过短短片刻,剑峰又赶过来了不少弟子,所有人在瞧见苏棋的时候,都下意识的愣了一下。 还有人忍不住的脱口而出,“你怎么还没死?” 若是以前,苏棋听着这样的话定是要伤心的,可现在他没心了,他不觉得这句话有多伤人,反而反问,“怎么,我没死你们很失望?” 那群人的脸色又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了。 其实之前苏棋跟剑峰的关系挺好的,后来沈天来了,苏棋跟所有峰的关系都变差了。 差到什么地步呢,至今他们都觉得苏棋觊觎他们的一切,殊不知他们许多东西都是苏棋暗地里给他们的。 剑无极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雾雪峰,终究是顾忌到怜风仙尊的面子,于是沉下脸说道,“苏棋,我不管是你是生是死,即便你回了不周仙宗,也不准欺我剑峰弟子。” 沈天有伤,很明显是苏棋出手弄的,所以剑无极下意识觉得肯定是苏棋欺了沈天。 苏棋侧头,似是不懂,“剑峰主,难道我苏棋天生便低人一等,你剑峰弟子带着人来我小灵峰偷窃,我都要装作看不到并将所有宝物双手奉上不成?” 剑无极又皱眉,他不信剑峰的弟子会行偷窃之事。 “我剑峰弟子,个个行事光明磊落。” “我不信,除非你让他们对着天道发誓,你们剑峰的弟子没有来我小灵峰偷窃过东西,若是有,便天打雷劈修行之路尽毁,再无法行人道之事!”苏棋这话说得斩钉截铁,随后挑衅的看向那群剑峰弟子。 “怎么,你们不敢发誓?好好好,我敢,我苏棋对着天道发誓,若自从我离开小灵峰后,有任何贼人来我小灵峰偷盗,那贼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身躯被千军万马踏碎,死后也不得安宁,永不堕轮回,即便轮回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你住口,你瞎说什么!你敢!”沈天急了,谁敢对着天道发誓,那就是真的拿自己命势在玩,在场的弟子哪敢拿自己的修为开玩笑? 更别提苏棋的誓言太毒了,这还是沈天第一次见人发这么毒的誓。 剑无极在听到苏棋发誓的时候心里就知晓是怎么回事了。 这世上的修士,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敢拿天道开玩笑,于是他对着沈天冷声道,“天儿,把你从小灵峰拿的东西都还回去,我们剑峰不做见不得台面的事。” 沈天都快急哭了,他怎么还? 丹药吃了,东西用了,就连那些好看的衣服也都穿了,于是沈天干脆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大颗大颗往下面掉。 “师父,我不知道那些是小灵峰的东西,都是师弟们送来给我的,我不知道他们是来小灵峰偷的。”沈天那张脸哭得别提多可怜了。 剑无极见此,也难免有些心软了起来。 沈天抽了抽鼻子,“而且又不是只有剑峰的人来过,还有其他山峰的弟子也来过的,凭什么只要我们剑峰还。” 众人瞧见沈天那样,也有些不太好意思。 没错,当初知道苏棋死后,他们几个实力强大的同门就把苏棋小灵峰的阵法给破了,但来小灵峰拿东西的可不止他们剑峰的人。 还有好多其他山峰的弟子,药峰的弟子还挖了好几棵大树回来呢,搬走的时候整个宗门的人都看到了。 所以这账凭什么要算在他们剑峰头上。 苏棋见此,于是摇了摇头叹息道,“世风日下啊,也就欺我小灵峰无人罢了,既是如此,我这就去雾雪峰一头撞死,我这般被人欺辱也算欺辱了我师尊的名声,只望我血溅雾雪峰时,我师尊出关后能为我主持公道!” 说完,苏棋一脸愤愤的朝着雾雪峰而去,剑无极立刻捏了个法决把人给拦下来。 他有些不悦,以往这苏棋最是豁达大度,怎么今日行事作风这般的决绝。 如果让外面的人知晓他们把苏棋逼得去撞死在雾雪峰上,先不说怜风仙尊那边不好交代,传出去他们剑峰的脸面也别想要了。 于是剑无极只能说道,“来你小灵峰的弟子不止是剑峰,但剑峰愿意对你做出补偿。” 苏棋伸出三根手指,剑无极脸色变了变,“三千晶石?也行,但此事也就此作罢以后不得再提。” 苏棋冷笑一声,“剑峰主,我说的是,三万上品晶石。” 三千晶石,打发乞丐呢,他后院种的那些灵植都不值这个数了,还有其他峰的,他都得一个一个要过来呢。 每个峰三万晶石,这才差不多补上他小灵峰所有的损失。 剑无极那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才从牙齿里面挤出几个字来,“苏棋,你休要得寸进尺!” 苏棋觉得好笑,“剑峰主,是我让人来我小灵峰偷窃的吗?我得寸进尺?天道何在?天理何在?哪怕传遍整个修真界,我苏棋都是受害者,实在不行咱们去宗主哪儿理论,再者咱们去雾雪峰理论,我苏棋就不信这么大一个修真界,就没有一个可以为我做主的地方了!” 004要钱 小灵峰上,剑无极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是三千晶石,他咬咬牙就给了,三万上品晶石,那可是剑峰半个月的支出了。 “苏棋,本峰主奉劝你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只怕你口开得太大,还没这个本事能够吃下去。” 苏棋对着剑无极行了一礼,脸色认真道,“剑峰主,倘若弟子当真把自己撑死了,那便是弟子咎由自取,但如今弟子也只是想拿回属于弟子的东西而已,何错之有?” 剑无极瞧着眼前苏棋,又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但三万上品晶石,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最终剑无极又让了一步,“你没错,但终归此事不是剑峰所有的过错,你我各退一步,两万上品晶石三日内便送来你小灵峰中。” 苏棋嘴角的笑意深了两分,又对着剑无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多谢剑峰主,剑峰主能分辨是非真是我等楷模。” 剑无极一挥袖子带着剑峰的弟子准备走了,结果刚走两步又被苏棋喊住了。 剑无极眉头突突的跳着,语气也冷了下来,“还有何事?” “能否劳烦剑峰主借我几个剑峰弟子?毕竟还有其他峰的弟子来小灵峰偷盗,弟子一人无法全部识别,不如请剑峰弟子随我一同,大家也好做个见证。” 剑无极原本不想理这些糟心事,但转念一想不能让其他山峰的人就这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于是当下就同意了。 他出了血,其他山峰也别想好过。 于是不周仙宗的所有弟子都知道,苏棋带着剑峰的弟子把不周仙宗的十二主峰走个遍,就差没在脸上写上两个大字:还钱! 而剑峰的那群弟子也很给力,他们想着剑峰都出钱了,凭什么其他山峰不出钱? 于是把所有来小灵峰的弟子一个挨着一个的全给说了出来,让苏棋挨个找过去,什么药峰啊丹峰啊阵峰啊,一个都没落下过。 有些峰主挂不住面子,只能给了,也有些峰主坚信他们弟子清白无辜,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结果苏棋就开始撒泼打滚,说要一头撞死在这里证明自己清白,那群剑峰的弟子也开始起哄。 没办法,你跟苏棋讲道理的时候,苏棋跟你撒泼打滚。 你跟苏棋撒泼打滚的时候,苏棋则跟你讲道理。 活脱脱一个无赖行为,但好在十二峰的峰主都给了晶石,唯独只剩下戒峰的时候,苏棋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慷慨的表情出来。 “我坚信戒峰是我们不周仙宗最后的清白之地,若戒峰都行这等小人之径,那宗内哪还有公道二字,我也信其他峰主的新弟子也不过是不懂事罢了,今日既还了我公道,我也不能平白无故去污了戒峰名声。” 说完,苏棋又转过身对着那些陪着自己走了十二个主峰的弟子深深的行了一礼。 “今日多谢诸位师弟,只是我毕竟是怜风仙尊的弟子,我是我师尊的脸面,不告而取是为偷,告而强拿是为盗,这等偷盗行为我不为我师尊找回面子,那我便是不孝不义之徒,今日之事已过,以后诸位师弟也休要再提,我小灵峰依旧干干净净,诸位师弟也依旧清清白白。” 说着,苏棋还将今日要来的晶石都分了一些给这群师弟。 毕竟人家陪着自个大老远一个山峰一个山峰的过来,不给点东西多不好意思。 反而是那些跟着苏棋的弟子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原本去偷盗小灵峰的东西也只是因为知道苏棋死了,别人都拿,所以他们也跟着拿而已,也没想过这样对不对,也没想过是不是在欺辱雾雪峰的脸面。 如今被苏棋这般说开,他们倒觉得是自个不懂事了。 他们在看向苏棋的目光时,莫名就觉得苏棋整个人都高大了不少,还有弟子红着脸,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拿着晶石就跑了。 剩下的弟子见此,也纷纷小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纷纷拿着晶石走了。 只是那一刻,他们突然觉得苏棋仿佛站在了一个很高很高的地方,他们只能仰头才能看到这样的苏棋。 如果他们见识多了,就肯定知道这个很高很高的地方叫做道德至高点。 苏棋耸耸肩,并不在意这些弟子的情绪变化。 他最后说这些也只是为了让这些弟子把他的话都带回去给那些峰主而已,这件事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私事,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后谁也不要提起。 苏棋说这些,就是给那些人安心的,该赔的赔了,他便再不会多说一句不是。 至于其他的,苏棋真的没想过。 于是回宗第一天,苏棋高高兴兴的领着几十万晶石回了小灵峰,算算成本,其实他不亏。 只是可惜了那些心血,小灵峰是他当初一手建造出来的,一砖一瓦都是心血。 如今,苏棋直接大手一挥买了最豪华的宫殿,然后种下了最珍贵的那些草木,还在阵峰那边买了不少阵法全给丢在小灵峰上面。 重造? 苏棋可没那个心思,他都这么有钱他还一点一点去重造? 难不成他天生就是劳苦命不会享乐吗? 以至于沈天带着两万上品晶石来小灵峰的时候,差点都没认出来这是哪儿? 沈天一路走,一路恨得牙痒痒,败家啊败家啊。 那可是一百晶石才能有的紫枫树啊! 还有那灯,那可是两百灵石才能买到的伴月灯啊! 还有琉璃瓦,七彩花,孤月琴,这都是钱啊!钱啊! 沈天觉得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在钱上,以至于他看到那个半躺在宫殿里面的苏棋时,他可耻的,嫉妒羡慕恨了。 苏棋瞧见沈天来了也没什么表示,指了指旁边无比珍贵的金丝楠木托盘道:“还钱的对吧,喏,放那儿就行了。” 沈天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动手,但他还是不相信苏棋是苏棋。 “我不管你到底是谁假扮的,但是你等着,我总有戳穿你身份的那一天。”沈天这会连演都不想演了。 以往他在苏棋面前的时候总是乖巧温顺的样子,因为他很清楚苏棋能够帮他。 就是因为他可怜,所以苏棋才会把他带到雾雪峰,虽然怜风仙尊没有收下他,可苏棋却依旧还是悉心照顾他。 也是因为他乖巧温顺,所以宗内所有的师兄师姐都百般疼爱他,愿意把一切好东西都给他。 但如今,沈天却觉得自己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苏棋也是第一次见到沈天这副模样,他歪了歪头,却并不吃惊,“沈师弟,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不知你可为我解惑?” 沈天冷哼一声,别过脸不想理苏棋。 “你十六岁拜入不周仙宗,我将你带在身边照拂了一年,虽你我不能同门,可我对你自认是问心无愧。” 沈天不屑,“那又如何?” 苏棋定定的看了沈天好一会儿,这才轻笑着摇了摇头,“是我蠢了,怎么会想着问你这等没心没肺的玩意这种问题,有些人的恶就是天生的,你沈天便是天生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胡说什么!”沈天握紧了拳头,那表情恨不得把苏棋给撕了一样,“你怎么会知道,你高高在上,自诩清高,哼,你这样的人,就活该被人拉下来给踩在泥潭里面,然后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说完,沈天狠狠的把晶石往金丝楠木的托盘上一放,然后气呼呼的跑出去了。 但沈天心里却恨不得此刻扭头把苏棋给弄死,然后把他的每一寸骨头都给捏碎! 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的人永远都是这样高高在上啊。 从沈天第一次看到苏棋的时候,他就讨厌苏棋。 苏棋就像一束光,哪儿哪儿都要照一下,对他是好,可苏棋对所有人都好。 所有人私底下都骂苏棋是个滥好人,是个大傻子。 他弟子犯了那样的错他都要去帮着承受责罚,活该这样的人活不长。 沈天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他讨厌苏棋这种人,他不信苏棋能够死而复生一次,还能死而复生第二次! 苏棋倒是不在乎沈天这边,其实他也一直都不能理解沈天。 以前不理解,现在也没兴趣去了解。 苏棋摸着胸口那处无比安静的地方,目光却放到了不远处的雾雪峰。 他得找个时间去一趟雾雪峰,之前沈天说过,他师尊在闭关,之前传音符也没把对方给惊动出来,他如果偷偷摸摸的去,应当也不至于被发现吧。 没错,苏棋回不周仙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在雾雪峰。 他跟他师尊的确不怎么熟,上次见面还是他师尊捏着他脖子,强行把他放在逆天阵法之中。 那时他师尊对他说,“尔不过是个替身躯壳罢了,能被夺舍,是尔之幸!” 可笑,他要被夺舍了,还说是他的福气,他当时怎么就没把这福气给送到沈天身上呢。 所以之前传音他也是故意带上了一句缺胳膊少腿,如果他师尊能收到消息,肯定会出关。 上次他师尊没出来,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恋爱脑晚期的主儿又把自个给作死了。 很久之前苏棋就发现他师尊一直在逆天行事,一心想要复活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那位心肝宝贝,因此干了不少缺德事。 也因此受到天道惩戒,但凡出一下雾雪峰,天雷就跟不要钱一样哐哐打,打得多了,他师尊也识趣不出门了,干脆闭关修炼准备复活之事了。 之前他的确是个滥好人,得知这件事后还努力帮他师尊逆天改命,还折损了不少自己的寿命,如今看来,着实可笑。 那样对自己的人,从未尽过一天师尊之责,从未将他当做弟子对待。 他不配当自己师尊。 005夜闯小灵峰 深夜,小灵峰下,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把护峰阵法给破了一个小洞。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缓缓从这个口子进入小灵峰中。 其中有人忍不住问到,“师兄,咱们半夜闯进苏师兄的私人山峰不太好吧。” “怕什么,那就是一个冒牌货,我亲眼看到苏棋死了,现在回来的,谁知道是人是鬼。” “可是,万一是真的,这件事被宗门知道了,我们可就完了。” “别怕,出了事我帮你担着!” 说着,那三道人影静悄悄的上了山,还给自身施展了一个隐秘踪迹的发决。 而等他们来到山顶之时,也忍不住的冷吸了一口气,“卧槽,这冒牌货这么有钱的吗?” 有人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那洁白如玉的墙砖,“麻的,用这么好好的白玉铁做墙砖,太过分了!” “啊,琉璃瓦!我师父房间里面才一块而已,他竟然铺了整整一排!” “麻的,他竟然用上品晶石铺了一面墙,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是最好的晶石啊!” 越说,那三个人越觉得痛心。 这都是从他们十二主峰里面要去的晶石,没想到全用在这上面了。 三个人影沉默了片刻,对视了一眼,心里却越发觉得如今回来的这个人,肯定是冒牌货了。 以前苏棋虽算不上节俭,但也绝对不可能这么浪费。 于是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就有人从空间纳袋里面取出了满满一碗黑狗血,里面还有着朱砂。 “这可不是普通的黑狗血,是我特意去御兽峰娶的黑天狼狗血,里面的朱砂也是从我师父那里取来的最好的现行朱砂,别说是一般的鬼魅了,就算是鬼王来了也得现出原形!” “嗯,咱们快点,让那个冒牌货知道冒充不周仙宗弟子的代价!” 说着,三人弯着腰潜入了白玉宫殿之中,然而宫殿之中却只有一层层垂下的白纱,他们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那个冒牌货。 “会不会是在寝殿里面?”有人问道。 “应该是,咱们去寝殿看看。” 他们又朝着寝殿过去,却发现寝殿里面也根本没有人。 “奇怪,那个冒牌货到底去哪儿了?”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怎么可能不在自己府邸好好待着,肯定来我们不周仙宗是有什么阴谋的!” “没错,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大阴谋!” “等等,你们听,有声音。” 众人屏气听着,发现后山处传来了点点琴音,他们对视一眼,立刻往后山过去。 等他们来到后山时,圆月之下,后山的空处被人画出了一个阵法,而阵法四周放满了上品晶石。 阵法中心,有一人身着素衣,长发垂下,低头正在抚琴。 夜风而过,吹起那人的青丝,青丝之下正是一张无比俊美的脸,以往这张脸总是温尔儒雅,今夜之中却显得有几分妖冶。 此人正是苏棋。 只是没一会儿,他的琴音就出现了紊乱,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而四周的真气正在源源不断涌入他的身体之中,但琴音却越发的乱。 那三人对视一眼,然后拿出那碗黑狗血,“这个冒牌货正在修炼,咱们刚好趁这个时机过去给他致命一击!” 三人点点头,于是齐心协力的走上前,还没等苏棋反应过来,一大碗黑狗血直接从他头上浇了下来,他的琴音一断,四周强大的真气突然朝着他反噬而去。 那三人却一连后退数步,“这个冒牌货要现出原形了。” 苏棋受到强烈的真气反噬,他吐出一口鲜血,赶紧将身下的阵法打乱,阵法被破,爆发出一道强劲的真气,将那三人都打伤在地。 等到苏棋捂着胸口站起来的时候,那三人终于神色出现了几分慌乱,“你怎么、你怎么还没现出原形?” “现出原形?”苏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月色之下,他那张苍白的脸倒显得他如同鬼魅一般。 “我看是该你们现出原形吧。”说着,苏棋抬手就是一道强劲的真气,然后将那三人的蒙在脸上的黑布给震碎。 在看到他们三人时,苏棋立刻就想起了这三人是谁,“是你们?” 说着,苏棋开始给戒峰发了传音筒过去。 苏棋记得这三个人,是跟他同一批的那些师弟们,当时苏棋年龄最大,所以是大师兄,这些都是他们是师弟,老二叫莫寻,老三叫薛凯,老四叫李晓。 当年这三个拜入不周仙宗的时候年龄还小,也算苏棋一手照顾长大的。 一开始这三个师弟都还算听话,可后来沈天来了,这三个师弟就开始围着沈天身边转。 后来莫寻拜入了宗主门下,薛凯跟李晓则是拜入了药峰门下。 苏棋没想到,今晚会打扰他修炼的,竟会是这三人。 那三人也没想到会被发现,也没想到苏棋还没显出原型,一时间竟也有些慌乱起来。 “你、你是假的,你才不是苏师兄呢!”最小的李晓忍不住开口了,那一张脸无比愤愤,仿佛眼前是个罪大恶极的人。 苏棋感觉到喉咙一甜,又是一口血从嘴角流出,他取出帕子轻轻擦过,脸上却是一丝表情都没,“当年你们三个几乎同时进宗,在弟子峰的时候我对你们也算是诸多照拂,如今你们认不出我也就罢了,竟还敢夜闯我小灵峰伤人,当真是觉得我好欺负不成!” 一想到这事,苏棋就恨不得回到以前把那个温尔儒雅的自己给掐死。 以前的自己太过好说话,也过于温和,导致让这些师弟这般目无尊长,对他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莫寻是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他试探的看向苏棋,“你当真是苏师兄?” 苏棋缓和了一下躁动的丹田,“是不是,等会去了戒峰就知分晓了。” 他的话音刚落,戒峰就来人了。 来人是戒峰的大师兄,以前只是跟苏棋有个几次照面,前两天苏棋没去戒峰要钱,还说出那样的话,说实话,戒峰的人对苏棋都有一些改观。 因此戒峰大师兄过来也很客气抱拳问道,“何事?” 苏棋看向那旁边的三人,“三位师弟夜闯我小灵峰,更将我打伤在后,不得已才只能惊动戒峰出面。” 那三人立刻辩解道,“不是,我们没有,我们只是过来验证他是不是苏师兄的!” “没错,我们不信他是苏师兄!” 戒峰大弟子扫视了那三人一眼,面无表情说道,“夜闯他人山峰在前,更目无尊长打伤师兄在后,三位师弟们,随我们去戒峰一趟吧。” 那三人脸色一白,他们是真没想到这件事会把戒峰的人惊动来,他们只是想戳穿苏棋的身份而已。 而苏棋又是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那戒峰大弟子见此眉头动一下,“苏师弟,你既身体不适,便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来戒峰,戒峰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苏棋颔首,他现在这个状态也不方便跟着一块去戒峰。 于是对着戒峰大弟子深深行了一礼,等着戒峰的人把那三个师弟带走后,苏棋这才有些坚持不住的身形晃了一下,然后半跪在地上,又是吐出一口鲜血。 他原本打算这几日好好修炼,把实力提升到巅峰时期,然后再去雾雪峰拿东西的。 却是没想到今晚会发生这些事,果真是以前的他太好欺负了,才会一回来就被人欺负到脸上。 那些人,还当他是以前那个让人随意欺负的苏棋么。 想到此,苏棋忍不住朝着不远处的雾雪峰投去了目光。 看来又得耽误几日了。 等到第二天苏棋来到戒峰后,药峰的峰主也来了。 药峰主看向苏棋的目光是有些复杂的,以往苏棋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而且苏棋对于种植灵药上面颇有天赋,若非是拜入了怜风仙尊门下,必定是要被他拉入药峰的。 想到此,药峰主叹息了一句,“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苏棋却是恭恭敬敬的对着药峰主行了一礼,礼貌而疏远,“雾雪峰弟子苏棋,拜见药峰主。” 药峰主那话立刻就卡在喉咙处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了。 总感觉苏棋回来后,跟以前很不一样了,也对,经过那件事后,也不可能再像以往那般。 不多时,戒峰的峰主戒十来了。 戒十瞧见是苏棋的时候,脸色并不怎么好,当年苏棋从戒峰走出的时候,满身是血。 那一幕至今都让戒十记忆犹新,所以戒十不喜苏棋。 只是还没等戒十开口,就有主峰那边传来了消息,戒十面色微变,却又很快恢复了原样,随即冷着一张脸说道,“此事已不在戒峰管辖之内,来人,将所有人请去主峰。” 这话很明显,主峰的人出手管了,那么戒峰就无权再管。 苏棋看向莫寻,细想也觉得对,如今莫寻是宗主的弟子,宗主怎么可能看到自己的弟子闹出这样事,估计去了主峰,这件事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即便如此,苏棋还是去了主峰,他也想看看,堂堂不周仙宗的宗主,到底能护短到哪种程度,也想看看这群人能不要脸到哪种程度。 006问心镜 他们一大群人来到主峰时,这里已经站了不少人。 主峰的大殿很大,但甚少有过这么多人。 苏棋一一从那些人脸上扫过,发现十二主峰的峰主来了五个,还有一些以前打过交道的师弟师妹们。 尤其是站在剑无极身旁的沈天,更是一脸的傲娇,在看向苏棋时一脸的幸灾乐祸。 苏棋收回眼神,只是跟着众人对着那高位之上的宗主行礼。 “雾雪峰弟子苏棋,拜见宗主。” 话音落下,一股威压落下,却似是在打量。 许久,这道威压才逐渐散去,高位之上的人也只是轻飘飘一句,“嗯。” 不周仙宗宗主,周不仁,据说这个名字是他师尊为他取的,意思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其实苏棋觉得,叫啥不仁啊,叫刍狗啊,多简单明了。 于是苏棋上前一步,“弟子苏棋,状告三位师弟夜闯我小灵峰,更是目无尊长打伤弟子,还请宗主为弟子做主。” 他话一说完,旁边的莫寻三人就忍不住出声道,“没有,我们只是想证实苏师兄的身份而已。” “对,当年分明有人亲眼看到苏师兄死了,所以我们不相信眼前这人是苏师兄。” “没错,这人肯定是假冒的!” 苏棋安静的听着,过了半响才听到周不仁开口道,“苏棋,当年有人亲眼见你身死,不知你是如何死而复生?” 没有管苏棋状告之事,却反而质问他为何还能活着回来。 苏棋想起几年前似乎也是这般,所有人都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哪怕对的是自己,他们却只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于是苏棋只能上前一步,拱手道,“弟子当年并非身死,只是假死,又修养了三年才敢回宗罢了。” “放屁!”李晓最忍耐不住性子,当即就跳出来说道,“明明有人说过,他亲眼看到你被你那个孽徒挖了心,被挖了心怎么可能还活着!” 苏棋反挑眉毛,“哦?不知你说的是谁亲眼看到我被挖心了?既是如此那不如请他出来跟你我对峙。” 李晓下意识的看向了沈天,又想了想,“你别管是谁,反正就是有人看到了。” 苏棋冷笑,“你也说了,只是有人说过,你又没有亲眼所见,怎会知那人是在骗你?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若不是苏棋,我又如何敢大张旗鼓回到不周仙宗。” 沈天见此,于是缓缓开口道,“因为苏师兄毕竟是怜风仙尊唯一的弟子,若你能假扮苏师兄成功,他日得到怜风仙宗真传,岂不受益良大?” 苏棋摇摇头,觉得可笑,“沈师弟,你觉得这世间有谁,能在我师尊的眼皮底下假扮他人成功的?你是在侮辱我雾雪峰,还是侮辱我师尊会识人不清?” 沈天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总之他就不相信这人是苏棋,以前的苏棋怎么可能会是这样。 反而是上方的周不仁又开口了,“苏棋,你可还有能自证身份之事?” 这心歪的,已经不是一点半点了。 苏棋知晓周不仁不喜自己,可却没想到到了这种地步。 “我苏棋便是苏棋,无需自证丝毫。” “可本尊说你不是苏棋,你又该如何?” 苏棋垂下眼帘,握紧了拳头。 有时候就连苏棋也不明白,以前他在不周仙宗也算是天之骄子,谁人不知不周仙宗怜风仙尊的嫡亲弟子是位温尔儒雅之人? 可就连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变了,挚友背叛,爱徒欺师,哪怕如今他活着站在这里,他们却宁愿相信他不是苏棋,是假冒的。 苏棋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直视周不仁,声音没有一丝退让,“宗主,你说我不是苏棋,我自是无法自证,可我相信天道在看,我无需自证我任何清白,我今日是苏棋,明日亦是苏棋,以后也只能是苏棋。” “我不知为何今日是我状告他人之事,却变成了我需自证身份,难道不周仙宗的规矩便是如此?不过是欺我弱子无力,竟能假眼识真面!” “放肆!” 下一刻,无上的威压落下,压得所有人都不得不低了低头。 不周仙宗宗主周不仁,乃是一位大乘大圆满修士,距离飞升也不过一步之遥,他的威压落下,元婴以下根本无力承担。 可苏棋却依旧抬起头,哪怕那威压已经压得他五脏六腑都有些变形。 而苏棋不惧,他举起手,食指指向天,一脸皆是坚毅,“天道在看!天理在看!今日是我苏棋状告三位师弟夜闯我小灵峰之事,我苏棋何错之有!” 周不仁在上方微微眯起眼睛,好一会儿才将这股威压散去。 但是他的声音,却带着几分好笑,“苏棋,如今就连是本尊,都不信你是苏棋了。” 以前的苏棋,玉树兰芝,温尔儒雅,待人更是彬彬有礼,对待长辈更是尊重,是绝不会像今日这般,张口闭口就把天道挂在嘴边的。 所以周不仁不信,但他又能看出来眼前之人的确是苏棋。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眼前这人,被夺舍了。 不仅是周不仁,周围其他人也在窃窃私语,他看着跟以前完全不一样的苏棋,自然是疑惑的。 还是沈天又站了出来,“以前苏师兄待我最好,我怎会不知你是假冒的,可怜我苏师兄那般好的人,死后竟还被夺舍!” “夺舍?”苏棋觉得好笑,他看向沈天,一字一顿道,“你也知我以前待你最好,可如今你却是如何对我,教唆他人夜闯我小灵峰,更是污蔑我的身份,对,你仗着你是剑峰的弟子,你的师父自会对你百般维护,可沈天,做人是要讲良心的!” “你!”沈天气极,那表情恨不得上前咬死苏棋,但又顾虑众人在此不敢动手。 苏棋缓缓看向沈天身旁的剑无极,然后又缓缓移去所有人,他似乎要把在场每一个人的嘴脸都记在心里。 环视一周后,苏棋声音冷了几分,“为何你们今日敢在这大殿之中质疑我苏棋身份?不外乎是觉得我苏棋天生软弱好欺,因为你们知道我好说话,哪怕是把我逼急了,我都不会说上你们一句不是。” 说着,苏棋把目光看向那夜闯他小灵峰的三人,“为何你们身为师弟却敢夜闯师兄的小灵峰,因为你们从心底里就没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是,在你们眼中,我苏棋就该步步退让,什么都隐忍下去,所以你们三个有恃无恐,才敢只闯我小灵峰而不是其他山峰作威作福。” 说道这里,苏棋狠狠的呸了一声,“但我告诉你们,我早不是以前那个苏棋,我九死一生从乱葬岗里爬出来,我就告诉我自己,我苏棋生而高贵,不会再受一点委屈!” “说得好!”剑无极忍不住出声喝彩道。 剑无极以往看不起苏棋,就是因为他觉得苏棋是个老好人,性格也太过软弱,但却不知今日苏棋还有这血性的一面。 苏棋却只是淡淡瞥了剑无极一眼,于是上前两步,对着宗主周不仁深深的行了一礼,“宗主,我苏棋不是谁都可以欺辱的,至少目前我还是怜风仙尊的弟子,谁欺辱我,便是欺辱我师尊,哪怕今日我被冤死在此,我亦不愿丢了我师尊脸面。”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是啊,小小一个苏棋能如何,可他身后毕竟是怜风仙尊。 要知道,早在数十年前怜风仙尊就步入了飞升境界,荣登仙界也不过近在咫尺罢了。 虽也有传言说怜风仙尊不喜这位弟子,可到底苏棋是怜风仙尊唯一的弟子,他们若是把苏棋逼死了,怜风仙尊出关后到底是不好交代。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像周不仁这般境界的人,自然是知晓眼前是苏棋是真的,别说是周不仁,连剑无极都能感受出来眼前这人是真的。 今日来质疑苏棋的身份,的确不该。 周不仁则是转动着他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目光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待如何?” 你待如何?是质问,并非是询问。 周不仁的意思也很明显,都认下你是苏棋,你还要如何? 还不如就此退一步,此事就作罢。 苏棋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要在场所有人知晓,我苏棋不是好欺负的,也不会再忍受一丝委屈,我要求开启问心镜,若能证实我的确是苏棋,那么我要求跟夜闯我小灵峰的三位师弟签下生死契,一切恩怨,拿生死来搏!” 一旁的三个师弟听到生死契后,那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生死契是以天道起誓立下的契约,需要双方同时进入生死阵,在生死阵里面殊死搏斗,只有一方死了,这生死阵才会解开。 换言而之,一旦进入生死阵便是不死不休。 他们三个弟子的修为目前也才金丹而已,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愿意签下这样的契约。 下意识的,莫寻就朝着周不仁喊道,“师尊,师尊救我,弟子不愿跟苏师兄签下生死契,我信他是苏师兄,我信了,真信了!” 007自证 莫寻开口了,薛凯跟李晓也跟着开口喊道,“我们也信了,信了他是真的苏师兄了。” 他们只是想证实苏棋身份的真假而已,还真没想到会被苏棋逼到签下生死契这一步。 早知道他们就不夜闯小灵峰了。 苏棋见此,只是冷笑,“如今知道怕了,就承认我是你们的苏师兄了,昨晚夜闯我小灵峰时,不还一口咬定我是假的,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么。” 那三人顿时哑口无言,他们心里是有些一丝侥幸,如果真的是苏棋,即便知道他们夜闯估计也不会怪罪,所以他们才敢那般行事。 毕竟以前谁不知道,苏棋最好说话了。 可谁知道现在会变成这样,莫寻眼泪巴巴的看向上方的周不仁,“师尊,弟子知错了,弟子愿给苏师兄赔礼道歉,也愿意受罚。” 周不仁依旧只是缓缓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似在想着什么,然而目光放到一脸决绝的苏棋时,周不仁只是说道。 “不是要开启问心镜么,即便你要赔礼道歉,也需他人自证身份后再说。” 依旧是护短。 苏棋觉得好笑,这宗主护短的劲跟当年真是一模一样。 “好,那便开启问心镜。”苏棋也没有任何迟疑,因为他知道,今天不把这件事做实了,日后这群人依旧会踩着这件事来质疑他。 今日这三个师弟敢夜闯他的小灵峰,明日就会有其他师弟敢对他背后下手。 面对这种欺辱,要做的就是在对方第一次欺辱你的时候,狠狠的打回去,让他们知道你不是好惹的,今后才不敢再你头上作威作福。 以前的苏棋就是太善良了,也太好说话了,才会让这群人眼里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苏棋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脸上却依旧不肯示弱半分。 他那么辛苦的从乱葬岗爬出来,不是为了回到不周仙宗继续当那个老好人苏棋的。 很快,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主峰的广场上,广场中心有着一座石仪,最前方则是一面石镜,这便是问心镜。 问心镜必须由分神以上的修士才能开启,一旦开启,就能将这人过往一切都回顾一遍,哪怕是夺舍之人,回顾的都是夺舍那人的过往。 但开启问心镜的消耗也特别大,启动后一炷香便要耗损一万上品晶石,并且对身处阵法之人也会有些反噬。 若是心智不坚定,亦或是做过一些伤天害理之事,问心镜还会将这些反噬回去,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堕入心魔之中,从而走火入魔。 一般情况下,这问心镜都是拿来审判罪大恶极之人。 苏棋看向那问心镜,想起几年前他差点就要被开启问心镜,那时候还是为了他那个欺师灭祖的孽徒。 周不仁居高临下的看向苏棋,“苏棋,若证出你非本人,就别怪本尊让你有命来,无命回了。” 苏棋丝毫不怕,直接上前走到问心镜前,然后将手放在了问心镜上。 “宗主,一切后果我苏棋都不惧。” 都到这一步了,他在回头,岂不是就是在告诉大家他心虚了? 反而是一旁的沈天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渊无极,然后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霜光剑。 只希望这问天镜不要照出什么不该照出来的过往。 下一刻,漫天的真气迅速涌起,周不仁抬起手,然后用力一挥,无数的真气注入那问心镜中。 一道七彩的镜面缓缓升起,然后上面逐渐缓缓浮现出了画面。 一开始只是一些模糊的画面,隐约能看到上面有个孩童,这是因为苏棋都孩童时的记忆很模糊,所以看不清是正常的。 随后便变得清晰了起来,入眼便是苏棋拜入怜风仙尊门下的画面。 那时苏棋才十二岁,他抱着剑,小小的身躯走在雾雪峰中,即便被风雪从山下扔下来数次,却依旧没有放弃,反而坚定的朝着雾雪峰上面而去。 终于,怜风仙尊动容,收下了苏棋。 雾雪峰上,众人只看到那高高在上的一抹银色身影,那道人影背对着苏棋,仅仅是背影,却足够让无数人心生向往。 他头戴白玉冠,两侧垂下两道银色流苏在腰间,仅此一眼,便如孤月高不可攀,不敢多看。 “果真是怜风仙尊!”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气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扰了这位镜中的仙尊。 而那时的苏肆,只是懵懂着看着眼前这人。 “你既愿入吾门,今后需持道正心。” 那时苏棋太小,只是抬头愣愣的看着眼前那仙尊,眼中皆是惊艳之色。 过了一会儿,风雪忽停,怜风仙尊缓缓转身,苏棋睁大了眼睛,天地间仿佛便只有那道身影。 “汝唤何名。”那仙尊只是轻声说道,声音就如同雪花一般,轻飘飘的,却很冷,入骨一般的冷。 小苏棋愣在原地,过了好半响才缓缓说道,“苏、苏棋,弟子叫苏棋。” 回应他的,便只剩下漫天的风雪。 看着这一幕的众人有些遗憾,刚才差点就能看到怜风仙尊长什么样了,可惜啊可惜。 但同时众人看向苏棋的目光也变了,看来此人便是苏棋,只是性格变了而已。 周不仁紧紧盯着那镜中的画面,仿佛要将里面看出个什么名堂一样。 随即,那镜中的画面又变了,那时的苏棋已逐渐成为少年,虽身形有些纤细,但却足以看出以后的芝兰玉树之姿。 并且在宗门里面也帮了不少人,甚至顾虑到他人脸面,都是默默付出。 再到后面,便是那群师弟师妹们入宗了,那时的莫寻三人还是苏棋的跟屁虫,一直跟在苏棋的身后喊着师兄师兄。 而每次苏棋都会很有耐心的回应。 再随后便是沈天入了宗门,沈天一直跟在苏棋身边,然后是苏棋带着几个师弟出去历练。 那时的历练是个小秘境,本来是不会出什么事的,谁知沈天非要喊着其他几个师兄去秘境深处,几个小师弟被吓晕了过去,还差点就要被那秘境深处的妖兽吞食。 最后还是苏棋及时赶到,差点废了一条手臂才将几个师弟救出。 但苏棋却不得不闭关修炼,等他出关的时候,却听到沈天对着那几个师弟说道,“苏师兄根本不是真心对我们,我们遇到危险了他根本不管,拿了秘境宝物回来后就一直闭关。” 而莫寻那三人也点点头,“没错,要不是小师弟你拼死把我们从秘境里面救出来,我们早就死了,而苏师兄呢,只顾着自己修为突破。” 他们说这一切的时候,苏棋正站在屋外,手里还拿着给他们疗伤的药。 最终,苏棋只是将手中的伤药放下转身而去,似是不愿去解释这些事。 看到这一幕后,莫寻那三人的表情一下变了,表情无比复杂的看向苏棋,“苏师兄,当年在秘境之中,是你救的我们?” 沈天则是躲在剑无极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怎么会知道当时苏棋就在门外,并且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啊! 他还以为这件事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 下一刻,画面又是一转,是沈天缠着苏棋练剑,“苏师兄,我想拜入剑峰门下,你教我练剑吧。” 苏棋自是温和一笑,“你天赋不在剑道,若是拜入剑峰门下,怕日后也发展不大。” “我不,苏师兄你帮我好不好。” 苏棋低头想了想,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性子,“好,你看好了。” 说完,苏棋提剑上前,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而出,甚至偶尔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冷霜寒气。 演示完,苏棋对着沈天又说道,“剑峰峰主年少时一把霜光剑名动天下,这套剑法是我从剑峰峰主的剑意中所悟,与他的霜光剑搭配更是一绝,你便以此剑法拜去剑峰门下吧。” 看到这一幕后,剑无极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当年他就看出了沈天在剑道之上并没有什么造诣,是他那套霜光剑法太过绝妙,所以他才破例收下的。 他心想着,这人能够领悟他的霜光剑意,将来也一定会在剑道上发扬光大。 因此这几年沈天的修为进展得很慢他也没有多说过一句不是,没想到竟然这套让他刮目相看的剑法,竟也是偷来的? 随后,那问心镜的画面又是一转,正是薛凯跟李晓,那两人在参加药峰比试的时候把自己的珍贵草药给弄坏了,于是苏棋连夜将自己的珍贵草木更换在了两人的灵田内。 怕被药峰的人知晓,因此他还刻意隐身去的。 谁知道第二天苏棋再去之时,发现沈天也在那边,而薛凯跟李晓正在感激沈天帮他们更换草药。 沈天一脸大度的表示都是同门,他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也因此薛凯跟李晓成功拜入了药峰门下。 薛凯跟李晓看到这一幕后,那表情也变得更加难看了,李晓年龄到底小一些,于是扭头就去质问沈天,“沈师弟,当年的草药不是你给我们换的吗?你为什么要骗我们?” 沈天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钻进去钻了,他是真不知道他承认这些事的时候,苏棋就在身后看着。 明明苏棋知道他在冒领自己的功劳,可为什么不出声? 沈天一直以为苏棋不知道的,唯一担心的也就是霜光剑的事被发现而已,可现如今沈天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在大庭广众之中被处以极刑的人。 沈天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剑无极瞥了一眼沈天,却是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却是冷下去不少。 而问心镜里面,画面还在继续,但下一刻画面突然变得模糊起来,苏棋突然一口血喷在了问心镜上,苏棋支撑不住直接单膝跪了下去,堪堪扶住旁边的石柱才没有直接倒下去。 这时周不仁也已经收回了真气,如今真相已出,苏棋的确是苏棋 至于后面的事,也没必要再看下去,万一再看下去又多出几个人发现苏棋的好呢? 周不仁看着眼前那个颤颤巍巍爬起来的苏棋,眼底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而苏棋只是将嘴角的血擦干,转身看向众人,目光一如既往的无畏,“诸位看过了,可认清我到底是谁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 周不仁垂下眼帘,那张脸上恢复了以往表情,高高在上,不把一切都放在眼里。 “你是苏棋,今后不周仙宗内不准任何人再妄议此事。” 说完,周不仁转身朝着大殿之中走去,却冷不丁被苏棋给叫住了。 周不仁微微侧头,眼底依旧一片的嘲弄,“你待如何?” 永远只是质问,仿佛在说,都承认你是苏棋了,你还要怎样? 苏棋咽下喉咙的那抹甜味,而是抱拳对着周不仁行礼,一字一句无比郑重的说道,“弟子苏棋,状告三位师弟夜闯我小灵峰,随后又将弟子打伤,恳请宗主为弟子做主。” 苏棋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怎么就忘了,事情闹成这样,都只不过是因为苏棋想要状告那三位目无尊长的师弟罢了。 008夜闯鳏夫村 主殿外 周不仁听着苏棋的话,然后轻轻将手中的玉扳指转动一下,只留下一个字。 “允。” 高高在上,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仿佛对他而言,这一场闹剧不过只是蝼蚁之间的游戏罢了。 而苏棋也终于吐出了一口气,他低下头说道,“多谢宗主深明大义。” 而旁边莫寻三人,脸色已经是白得不能再白。 他们怎么会知晓以往他们最讨厌的苏棋,竟是当年救了他们的人,不仅如此,还在私底下对他们做了那么多事。 而这一切,他们都归结到了沈天身上,觉得沈天才是世上最好的师弟,并且也听从沈天的挑破,半夜跑到小灵峰上去破坏苏棋的阵法。 一想到此,莫寻的嘴角的就忍不住浮现出一抹苦笑,“竟是如此,怎是如此?” 李晓那脸色也不好看,他看了看自家药峰的师父,又看看戒峰的人,于是当即就站出来指着沈天说道,“我、我要告发!我们是听从了沈天师弟的话才去夜袭小灵峰的,是沈天师弟说苏师兄是假的,让我们去揭发他的身份我们才会去的!” 这会沈天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戒峰峰主戒十看了一眼沈天,沉声道,“都带回戒峰。” 苏棋看了一眼,众人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异样,但看向他的目光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 而苏棋也没了继续折腾下去的精力,于是对着戒十行了一礼,希望他能秉公处理。 戒十只是看了苏棋一眼,“戒峰永远是公正无私之地,是非对错,戒峰只按戒律而行。” 有戒十这句话,苏棋便知晓这件事肯定会公平处理,于是又对戒十行了一礼,这才转而回了自己的小灵峰。 回到小灵峰后苏棋第一件事就是把从阵峰那儿买的阵法全部都给套上去。 他就不信了,一个阵法能被破,他套几十个阵法,还能被破。 等做完这一切后,苏棋这才回了自己的密室里面,这密室也是前不久苏棋特意买的,是在宫殿里面单独开辟出来的小空间,不大,却足够了。 密室正中心还有一张千年寒冰,苏棋坐上去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寒冰床是适合疗伤,但冷气却也彻骨,他吃了好几个丹药这才感觉身体好受一些。 原本他的实力就没有完全恢复,之前用琴音疗伤的时候又被那三个师弟打扰,刚才开启问心镜后又一直处于周不仁的威压之下。 好不容易这几个月辛辛苦苦修炼回来的真气,又被耗得干干净净。 想到此,苏棋叹了口气,然后拿出不少上品晶石摆放在四周,打算调养一下。 但苏棋却根本无法安心下来,他知晓不周仙宗的人不喜他,不仅是因为沈天的缘故,还有一部分则是因为他之前收的那个孽徒。 想到此,苏棋忍不住轻轻抚上了胸口,那里依旧安安静静的,没有心跳声。 也对,他都没了心了,怎会有心跳声。 当年他收下那孽徒,一开始众人都称赞他那弟子天赋惊人,拜入他门下时才筑基修为,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已是金丹境界。 要知道,普通修士,十年金丹都已算是进步神速了,当年苏棋从筑基到金丹,也花了整整四年的时间。 也因此,所有人都觉得他的弟子将来必定青出于蓝胜于蓝。 而那时,苏棋的修为也正是巅峰,只差最后一步便能进入分神大能的境界。 可偏偏就是在这最后一步,他的弟子背叛师门,残害他人,堕入魔修,那时的苏棋,是个智障,坚信他弟子定是有难言之隐,为此还帮他挡了宗门的碎骨鞭,只求得一个让他弟子辩白的机会。 可是他的弟子是如何说的呢? 他的弟子说,“每喊你一次师父,我都嫌恶心。” 他的弟子把他所做的一切都当成了笑话,从那以后不周仙宗便有些容不下苏棋了。 也是因此苏棋才会出去历练,却未曾想这一去却差点回不来,还被那个孽徒活生生挖走了心。 真是,该死啊。 苏棋感受不到什么其他情绪,他只是觉得,除却师徒之情,那个孽徒这般对自己,死不足惜。 只是他现在修为太低,这才人人都能上来踩一脚。 三天后,苏棋终于出关了,而戒峰那边则早就送来了传音筒,并且还有一堆晶石跟丹药。 莫寻三人被罚鞭二十,禁闭水牢半月,沈天则被罚在崖山面壁思过半月,而那些晶石跟丹药则是那几人给出的补偿。 实话实说,这个处罚不算轻,但也不算太重。 但苏棋还算能接受,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雾雪峰上,他得找个时间去雾雪峰拿自己想要的东西。 最终纠结一晚后,苏棋觉得富贵险中求,他赌的就是他师尊现在出不了关。 于是准备好所有东西后,苏棋又在小灵峰设下了一道阵法,终于决定夜闯鳏夫村,不对,雾雪峰了。 雾雪峰四周也设下有结界,并且这结界还是怜风仙尊亲手所设,因此整个宗门内,恐怕除了宗主周不仁外,任何人都没有办法硬闯进去。 但苏棋不用闯,当年他拜入怜风仙尊门下之时,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阵法结下了契约,也就是说,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安然无恙的进入雾雪峰。 只是雾雪峰常年冰雪,即便是真气护体却依旧也不能抵御。 苏棋才进来没一会儿,就感觉到风雪就往脸上打,脚步也越来越迟钝,甚至等他后知后觉发现的时候,那白雪已快到膝盖处。 雾雪峰,除却山顶他师尊的那一片府邸外,入目可见之处,皆为皑皑白雪,不知深浅。 苏棋呼出一口气,温暖了一下指尖,然后抬起手掐了一个法决,然后又从空间纳戒里面取出一盏照明小灯,这才敢缓缓举着灯前行。 风雪大,易迷失了道路,苏棋只来过雾雪峰三次,因此这次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过了好一会儿,风雪缓缓停了下来,雪已快到腰间,但却莫名让苏棋觉得安心了一些。 只要风雪停了,就说明他快爬上去了。 一步又一步,苏棋走得很是小心翼翼,等他把身前的这一片雪给推到后,终于缓缓从漫天的雪地中爬了出来。 映入眼帘的,却是浓浓的白雾,雾气中夹杂着雪气,很是冰冷,隐约里面能看到一些光亮,只有旁边一条小路蜿蜒入内。 苏棋摸了摸冻得有些冰冷的鼻子,然后走到那条小路前,深深的抱拳行了一礼,“弟子苏棋,特来求见师尊。” 那白雾散去了一些,那条小路似乎也变得有些清晰。 苏棋深吸了一口气,举着灯缓缓朝着那条小路进去,偶尔周围会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但苏棋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走了好一会儿,四周的浓雾终于散去大半,只留下一层薄薄的雾气,天地间虽然依旧一片雪白,但隐约里面投出一些晶体光点,而正上方,正是一座白色宫殿。 若不是仔细看清楚,那座宫殿甚至都要与四周的雪色融为一体。 苏棋举着灯,一时间竟有些犹豫,他就这么轻易就进来了? 有些奇怪,不应该会这样轻易就上来了才对。 苏棋站在原地有些踟躇,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月空,此刻山顶没有落雪,云轻,他能看到那高悬于空中的一轮圆月。 月色下,满地的雪斑斓着光芒,苏棋想起一句话,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莫名的,苏棋觉得自己的眉头突突的跳着,有种说不出来的,很奇异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 苏棋摸着自己的胸口,明明没有心,那里却堵堵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压着,压得苏棋有些踹不过气来。 他咬着嘴唇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闯入了雾雪峰的殿宇之中。 这宫殿里面到处都是结晶的冰块,很冷,哪儿哪儿都有着寒气,入眼看去一片死气,就连地面都结满了冰霜。 苏棋低下头摸了摸那冰霜,看得出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同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钻进了苏棋的脑海里,难不成是他师尊再次逆天改命,终于被天道看不过去,被天道所灭了吗? 但随即这个苏棋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他师尊乃是飞升大能修士,离踏上那仙界也仅有一步之遥,若是陨落,天地必出异象。 而不周仙宗作为他师尊陨落之地,宗门内也不可能不知情。 之前他还能借着他师尊的名声去威胁那些弟子,说明他们是并不知道有什么异象的,也就是说他师尊不可能陨落。 那就还只剩下两个可能,要么他师尊出了雾雪峰被天道所拦,所以雾雪峰没了他师尊的真气镇压,因此变得一片死气。 要么就是他师尊的确在闭关修炼,甚至很有可能此刻根本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苏棋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觉得后者可能性最大。 毕竟就他师尊老干那些逆天违背天理的事,没被天道给劈死就不错了,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想通这点后,苏棋也稍感放松了一些。 他将手中的油灯放在大殿的中心,然后又在油灯四周留下了一道结界,护着这盏灯不被吹灭。 雾雪峰的风雪太大,进出都必须要有明灯引路,不然就会失去方向然后迷失在漫天风雪中。 阵法刚落下,苏棋就听到身后传来了风声。 下意识的,苏棋拿起佩剑就刺了过去, “谁!” 009对话 苏棋猛的回过头,却是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 错觉? 不,他不可能听错,虽然现在他的修为只有金丹,可他毕竟曾经也是元婴大圆满的修士,最基本的感知是不可能出错的。 想到了什么,苏棋猛的回过头看去,发现身后他刚放下的小灯灭了。 苏棋快步上前,然后将地上的小灯拿起,掐了个火决,那小灯微弱的光芒闪烁了两下,还是灭了。 苏棋眉头皱了一下,这小灯是跟这阵法一同设下的引路灯,进出都必须要由这一盏小灯亮路才行,没想到竟会灭。 是谁? 应当不可能是他师尊才对。 若是他师尊出面,就不止是灭他一盏小灯了。 想到此,苏棋脸色有些难看,却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佩剑。 这佩剑是他高价从剑峰那里买过来的,虽比不上那些有名气的,但也足够锋利,目前苏棋的修为不高,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于是苏棋将小灯收入纳戒之中,然后朝着大殿深处而去。 他不信雾雪峰会有什么鬼魅,先不说此处的结界寻常人根本进不来,即便能进来也多半会迷失在那山腰的风雪之中。 所以就算有什么东西,那也肯定是一直都是在雾雪峰中活着的。 苏棋一路走,一边忍不住皱起眉头,跟之前几次来的时候很不一样,到处都是寒霜,甚至屋檐下还结出了一大片的冰柱。 按理来说,雾雪峰有他师尊坐镇,不可能会出现这些东西才对。 所以苏棋更是小心翼翼起来,他一路缓缓朝着大殿最深处,然后看到大殿最深处那里挂着一幅画。 只是那画中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四周都是寒冰,唯有那幅画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苏棋将纳戒之中的小灯取出,那小灯直接亮了起来,小小的火焰跳跃着,仿佛很是兴奋。 苏棋看了看那画,有些迟疑。 他来雾雪峰并非是想要来取他师尊珍藏的这些宝物,但,毕竟看都看到了。 苏棋举着灯,然后缓缓朝着那幅画过去。 画卷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很黑,画纸却很白,纸张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重感,而画卷上方缠着两块玉石,那玉石瞧着却不似凡物。 看了这幅画好一会儿,苏棋捏了捏额头。 不知为何,他似乎以前看到过这幅画,也总该觉得这画中是有东西的,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了呢? 而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再看一会儿,就要被吸入画中了。” 那声音很轻,也很脆,就像含着初雪吐出的,让人又想起了在雪中开出的兰花,有股说不出的清幽之色。 但苏棋却吓得跟什么一样,下意识的反手就甩过去好几道剑气。 谁知那剑气直直打在了身后的冰柱上,只有一些寒霜被斩落,身后依旧没有人。 苏棋咬了一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是谁?” 这是他师尊的殿宇,怎么可能会有其他人在? 难不成是他师尊那个恋爱脑终于把自己的心肝小宝贝复活回来了? 也不可能啊,那种逆天之事,不可能会成功的。 可这声音也的确不是他师尊的。 想到此,苏棋胆子大了几分,“我乃雾雪峰怜风仙尊弟子,何人敢在我雾雪峰前装神弄鬼!” 过了好一会儿,那道声音才又响起,“你来见他吗?” “谁?” 刚说完苏棋就闭上嘴了,雾雪峰还能有谁,只有他师尊。 于是苏棋想了想又说道,“师尊正在闭关,我不便打扰。” “原来你不是来见他的。”那道声音却听不出什么喜怒,沉默了一会儿那道声音又响起,“你既不是来见他,那便是来见我的。” 苏棋:“?” 难不成是他认识的人? 苏棋看了看四周,还是没看到对方在哪儿,“你在何处?” 这次那道声音沉默了许久才响起,“你当真要见我?” “有何不可?” 苏棋也很纳闷,对方到底是谁? 难不成是他那个师尊背着所有人金屋藏娇? 但听对方说的话,仿佛跟苏棋又似乎是认识的,所以一时间苏棋未免都有些迟疑起来。 于是那道声音说道,“你来后殿。” 苏棋点点头,刚扭头走了两步,然后又回过头看了看那幅画。 总感觉这幅画是件很厉害的法器,于是苏棋礼貌的问了一句,“这幅画我能带上吗?” “你想要?” “来都来了。” 苏棋摸了一下鼻子,来都来了,雾雪峰他百八十年都不一定来一次,好不容易爬上来,不带点东西总归是亏的。 “你修为太低,强拿只会被吸入画中,最好不拿。” 苏棋悻悻的把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然后跟着声音去了后殿。 但越往后走,苏棋发现后殿寒气越重,就连墙面都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寒霜,苏棋伸出手用神识感知了一下,有些奇怪。 为何这寒气越发之重,似乎整个后殿都被冰封了起来。 按理来说不应当啊。 等进入后殿后,苏棋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胳膊,好冷。 后殿几乎全部都被寒冰包裹了起来,地面都有厚厚一层冰,而且整个后殿显得更为凄冷,甚至都快看不到一点原样了。 “你在哪儿?”苏棋感觉自己的牙齿都有些颤抖。 “我就在你身前。” 苏棋抬头看去,他的眼前只有厚厚的一层寒冰,甚至都看不清这层寒冰有多深,“你是一块冰?” “我不是冰。” “那你是个什么玩意。” “我不是玩意。” 苏棋抿紧了双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聊天。 甚至苏棋都怀疑他是不是被进入幻境之中,眼前看到的一切都跟他印象之中不一样,可是他是从什么时候进入幻境的? 难不成是那幅画? 想到此,苏棋举着剑,狠了狠心朝着自己的大腿割了一下。 鲜血哐哐的冒出来,但落在地面的冰上时又很快的凝结了起来,可周围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奇怪,若是幻境,此刻多多少少会出现一些变化才对。 难不成他割伤自己也是幻象吗? 苏棋用力一按,那血又开始哐哐往外面流,苏棋疼的脸都快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好久他的声音才愤愤响起,“草,不是幻境。” 而就在下一秒,他落在地面的鲜血却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不断的朝着那寒冰深处蔓延而去。 苏棋的脸色突然就变得难看了起来,下意识的退后了数步。 但过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一切却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有偶尔吹过的夜风有些微凉。 苏棋却感觉头皮发麻,那风从耳边吹过的时候,就像有什么东西抚摸着他耳朵一样,很不舒服。 “你若再装神弄鬼,我便走了。” 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好。” 苏棋:“……” 过了一会儿,苏棋抓了抓头发,“其实也可能再留一会儿。” 不知是否苏棋错觉,他听到了一道低沉的笑声。 又是好一会儿,那道声音才悠悠响起,“你见过我了。”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想要什么?” 苏棋觉得跟这人对话有些复杂,因为你似乎永远不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不过苏棋此刻也多半看出来了,这人对他并没有任何恶意。 不然他现在就不会好好的站在这里了。 “我的确是想要一些东西才来的。”苏棋吐出了一口气,想着要不装一下可怜,结果立刻就听到那人说道。 “好,我给你。” “……” 苏棋在原地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该怎么接下一句。 于是苏棋试探的问到,“你是我爹吗?” 除了他爹,苏棋是真的不太相信会有人这么真诚的对自己,或者,“我是你爹?” 这次,那道声音沉默了许久。 “你要什么?” “你真是我爹?” “不是。” “……” 好,那就是我是你爹了。 苏棋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脚下干干净净的冰面,“之前我来过这里,无意间瞧见过有一卷功法。” “若要修行他道,需全废自身修为,从头开始。” 苏棋眉头动了一下,全废自身修为么。 下一瞬,苏棋就轻笑了一声,“那又如何?若没有决心,我今日就不会来雾雪峰,从头开始罢了,我怕什么。” 苏棋的话很轻,仿佛当真不在乎这些。 他从来都不怕从头再来,从一开始苏棋所担忧的,就是连从头开始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他修为倒退,堪堪维持金丹都已勉强,而宗内厌恶他的人又众多,不破不立,他现在还能用着他师尊的名声让众人忌惮一二,可他师尊万一有一天被天道给弄死了呢? 他需要变强,他需要保护自己,也需要底气。 而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修为才是一个人可以有恃无恐的底气。 所以苏棋从来都不怕什么从头再来。 那道声音又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缓缓响起,“好。” 苏棋想了想,然后站定了身体,对着那寒冰处深深行了一礼,“多谢。” 而回应他的,却是上方突然落下了一道七彩功法。 苏棋嘴角都忍不住勾起,伸出手缓缓接过,然后嘴角疯狂的抽搐了一下,只见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大字:逆天续命大法。 苏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又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忍不了,“我要的不是这个!” 010无心道 雾雪峰 苏棋看着上方又落下了一道七彩功法,脸色又黑了一下。 “我要的也不是傀儡法。” 那道声音顿了顿,然后又落下一道七彩功法,苏棋看了一眼。 “我要合/欢十八招干什么!” 那道声音沉默了好一会儿,默默把这些功法收回去,然后在寒冰前面浮现出一个小空间入口。 “你自己找吧。” 苏棋侧了一下头,然后稳了一下心神缓缓进入那小空间之中。 一进去,一道道金光就差点闪瞎了苏棋的眼,等他好不容易适应下来才发现四周全是书架,每一层书架上面都漂浮着散发着金色的功法。 任何一卷功法拿出去,都足够引起一堆人争抢,没想到在这小小的空间里面,竟有数千卷。 这、这到底是谁的手笔? 苏棋冷吸了一口气,差点被这富贵迷了眼,不过他也不贪心,而是一卷又一卷的开始找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直到他把所有的功法都翻了个遍,这才神色有些难看的从小空间里面退了出来。 那道声音又响起来了,“没有你想要的么。” 苏棋摇头,“没有。” 可他明明之前看到过的啊。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功法。” 苏棋回忆了一下,当初他被他师尊捏着脖子往祭祀大阵上放的时候,旁边就滚落着一卷黑色的功法,当时苏棋太过慌乱,只看到上面一些字:无心者修,亦天地大道可往。 于是苏棋说道,“我想要一卷,没有心也可以修炼的功法。” 那道声音却彻底沉默了下去。 苏棋站在原地等了很久,久到他都快以为那道声音的主人走了时,才又听到对方的声音。 “无心道么。” 苏棋不清楚是否叫这个名字,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他没有心,他目前的功法修炼时真气无法走遍全身,总是会在胸口泄出大半,就像是一个有着破洞的桶,不管在里面装满多少水,可依旧会慢慢全部漏掉。 所以苏棋才要回来,他知道这世间已没有比那更适合自己修炼的功法,与其一辈子耗在金丹期,他还不如去拼一下。 “无心道很难。” “我不怕。” “我知道你不怕,我只是告诉你,很难,以后也不能再修炼其他功法,要么大成飞升,要么身死魂灭。” “我不怕。” 那道声音又停顿了一下,“好。” 苏棋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会这么容易。 随后,那道声音又悠悠响起,“你要见他吗。” 苏棋觉得他说的应该就是怜风仙尊,苏棋小手指轻轻动了动,“师尊闭关,弟子不敢叨扰。” 那道声音再没有响起,而苏棋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功法下来,在寒冰四周看了好一会儿,刚想出声提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转身,就看到他身后早早就飘着一卷黑色的功法。 跟之前飘下来的金色功法不一样,这卷黑色的功法上面只写着三个白色的字:无心道 仅仅三个字,便似看出了几分肃杀之意。 苏棋赶紧将这功法收入纳戒之中,于是拿起小灯,快步想要从这里离开。 而等他刚出后殿,那道声音却在身后幽幽响起。 “等等。” 苏棋回过身,看着那一片的寒冰,面露疑惑,“不知阁下还有何事。” “你该谢我。” 苏棋正了正脸色,然后理了理衣袖,对着那寒冰深深的一鞠,“多谢。” “风雪已停,回去吧。” 苏棋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寒冰一眼,不知被掩盖在寒冰后面的是什么,但他却没有任何停留的朝着山下而去。 而出来后果真如那人所说一般,风雪停了。 雾雪峰就是因为常年风雪交加,所以才叫这个名字,为何,风雪停了? 既停风雪,苏棋也就没有举着小灯,他一边下山,一边忍不住的想跟他对话的人到底是谁。 不会是他的师尊,但也不可能是他师尊复活的心肝宝贝儿,这等逆天之事不可能成功的,那会是什么? 他师尊的私生子?新收的弟子?还是一个灵物? 而且很奇怪的是,雾雪峰里面怎么会变得这般凄冷了? 苏棋摇了摇脑袋,把这些说不清的东西全部都抛之脑后,他现在首要任务是改修无心道,于是回到小灵峰后苏棋又布下了好几道阵法,这才在密室里面打开了无心道。 封面只有一句话:无心者修,亦天地大道可往。 果然,跟他当年看到的一样,也只有无心道才只适合他。 苏棋放出神识,细细的探查其中,然而刚刚触碰到,书卷中就爆发出强大吸力,将他整个人都吸入其中。 等到苏棋抬头之中,发现他深处于一片混沌之中,眼前黑雾逐渐散去,然后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有呱呱坠地时的啼哭,无忧无虑,孩童时天真烂漫却又满眼好奇,青年时的意气风发,成年时的洞房花烛。 一开始似是大多数普通人的一生,但随着成婚后便开始变了。 妻子红杏出墙,最终难产而死。 儿子叛逆不孝,对自己拳打脚踢。 父母双双枉死,最终不肯瞑目。 兄弟反目,亲戚羞辱。 最终草草结束了这一生。 苏棋皱了皱眉,像是看懂了,又像是没看到。 而眼前的画面又开始变换了起来,最开始依旧是呱呱坠地,然后父母和睦,年少轻狂,洞房花烛,然而家道中落,妻离子散,众叛亲离。 那画面中的人抱头痛哭。 “为何?为何?” 为何穷极一生,依旧人生痛苦。 于是画面再次变化,父母权贵,孩童无忧,奸人陷害,家破人亡。 又是画面变化,父母普通,孩童艰辛,权贵当道,郁郁而亡。 又循环数次,但每一次都没有好结果。 那画面中的人再也崩溃不住,抱着头仰望天空,指着老天爷骂道,“若是一生悲痛,为何重来数次依旧不得解脱!” 苍天却道:“众生皆苦” “凭什么?!” “有情有义,有心有爱,俗世所累,凡尘所堪,本就痛苦。” 于是下一瞬,那画中的人便手持利刃,将自己的心活生生的剥了出来,嘴里还疯癫的喊道,“既是如此,我便不再入轮回,再不受这六道之苦!” 随后画面彻底寂静了下去,四周再次变得无比安静起来。 苏棋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后面的画面出来,然后看了看四周,然后抬起头,很是轻蔑的问到,“就这?” 不是,就这? 还以为是什么特别困难的考验,就这? 那团黑雾动了动,似是有些愤愤,于是苏棋眼前又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里面则是苏棋是一生,幼时无忧,拜入不周仙宗,又入怜风仙尊门下,结识天下第一君子公子泽禾,收下天资聪颖弟子,最后挚友背叛,师尊夺他躯壳,弟子将他心挖走。 最后的画面是苏棋来到无望崖上,他一只手捂着胸口处,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窟窿,鲜血直流。 苏棋抬头望去,嘴角只流出几分苦笑。 “师不认我为子,徒不尊我为师,友不待我为真。” 说着,苏棋朝着崖前终生一跃。 “无家无门,无处而去,无以可往,唯有一死。” 画面结束后,一直停留在无望崖那里。 苏棋看着那画面,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是他当年跳下去的画面,就连那些话也是他说过的。 不过,苏棋还是有些好笑,“就这?” 他经历过一遍的事情,现在还指望他能有什么情绪波动? 那团黑雾似乎真的生气了,放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是苏棋曾经遭受过的那些委屈。 被弟子误会,被师弟误会,被师尊遗弃,被宗门厌恶,被挚友背叛,更被天下苍生所不耻。 苏棋一点一点的看着,还忍不住的点了点头。 等看完了,苏棋这才说道,“你人还怪好嘞,还帮我把之前的仇人都给记录一遍。” 那团黑雾彻底怒了,然后所有的画面彻底粉碎,最终凝结成一小团黑色的火焰来到苏棋面前,似是质问苏棋。 为何不气?为何不怒?为何不惧? 苏棋抬了抬眼神,伸手就抓住了那团黑雾,那团黑雾剧烈挣扎起来,哪怕苏棋掌心被那黑雾刺得满是鲜血,可苏棋却依旧仿佛没感觉到一般。 苏棋只是看着那黑雾,等到那团黑雾终于安静下来后,苏棋才用力得捏紧,仿佛要将这团黑雾捏碎一般。 “我告诉你,我苏棋爬回来活着,不是为了沉沦下去,我修无心道,只是因为无心道适合我,我要变强,所以我才选择它,我也绝不会将无心道当成最后的救赎,怎么?好被你所控制,以后成为你的行尸走肉?” 从第一幅画面出现的时候苏棋就觉得不对劲了,什么有心有爱就该遭受苦难。 难不成每个人活着就该挖走自己的心,变成没有心的怪物,没有任何情感的傀儡么。 苏棋下了狠心,捏着那黑雾死死的一紧,甚至连指尖都掐进了掌心里面,终于听到小小的一声“轰——” 那黑雾在他掌心之中被捏碎,最终什么都没留下,只有点点黑气逐渐消散。 而就在那黑雾散去之时,苏棋眼前也终于恢复了光明。 他依旧在他的密室之中,掌心处被自己掐出了血,而另一只手紧紧的握住那无心道的功法。 苏棋抬眼,这才发现那黑色的功法已到了第一页。 苏棋吐出了一口气,一般的功法其实开启时都会有一些心魔在里面,有些人为何会越练越歪,就是因为没过去心魔那一关,所以才会歪了自己的功法。 不过目前看来,他的功法没有歪。 苏棋又探出神识仔细的看去,想要修无心道要求很严格,天阳童子身不可破,若有练其他功法需自废修为从头来,而且得没有心。 寻常修士没了心估计不死也得废半条命,谁还能想着去找这等功法修炼。 所以细数整个修真界,修过无心道之人,前所未有。 但苏棋觉得,存在既合理,他宁愿做这修真界第一人,也绝不苟延残喘。 目前他每一项都符合,只差自废修为了。 想到此,苏棋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他目前是金丹期,想要自废修为就得将丹田内的金丹毁了才可。 苏棋咬了咬牙,废吧,不破不立。 于是苏棋花了三天的时间这才废了自己的金丹,又将全身的修为全部散去,等到他做完这一切后,苏棋脸色已经苍白得不能看。 若非是胸口起/伏的动作,他都快跟死了一样。 苏棋看向那无心道,脸色虽难看,嘴角却扯出了一抹笑,如今,所有的条件他都达到了,也该是他重新入道之时了。 苏棋强撑着身子,在四周放置了无数的晶石,然后盘腿坐在寒冰床上,神识进入无心道功法之中,开始正式修炼无心道。 然而就在他刚刚入道之时,小灵峰上空却逐渐堆积起了不少的黑色雷云。 那些黑色的雷云里面不断翻滚着巨大的雷电,像是要把整个天地都给劈碎得干干净净一般,一眼看过去就让人心生畏惧之心。 就连不周仙宗的许多弟子都忍不住的朝着小灵峰这个方向看来。 “这般多的雷云,好像是雾雪峰的方向,可是那位怜风仙尊终于要羽化登仙?” “不,羽化登仙来的是祥云跟七彩劫云,这明明就是雷云,是谁在雾雪峰那个方向渡劫?” “不、不太对,虽是雾雪峰风向,但却不是朝着雾雪峰去的,是、是小灵峰!” “小灵峰?那位苏师兄的府邸?这般多的雷云,那位苏师兄是要渡什么劫?” “快快,你我一同前去观看,那那位苏师兄到底有没有命从这么多的雷云里面活下来!” “等等,快看,剑峰的人已经跑过去看热闹了。”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走到最前的,赫然就是剑峰的沈天。 沈天在发现小灵峰上面飘着雷云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跑了过来,上次问心镜过后,莫寻三位师弟再也不肯见他,就连他的师尊对他也有些嫌隙,还将送他霜光剑收了回去。 虽然他依旧是剑峰的弟子,也依旧是剑无极的嫡传弟子,可沈天很清楚,很多人都开始疏远他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苏棋。 所以沈天来到小灵峰后,又抬头望了望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雷云,眼底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多来点雷云吧,劈死小灵峰里面那个贱人! 在被他弟子挖走玲珑心的时候,他就该死了! 011抗天雷 小灵峰中 苏棋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又一层的细汗,四周晶石里面的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体内,可却依旧不够。 他就像一个漏勺,在满是真气的海洋里面,却根本无法取走一勺真气。 这让苏棋有些着急,为何还不入道? 为何不能入道? 下一刻,苏棋睁开了眼,他看着眼前的无心道功法,眼底却满是倔强。 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步,哪怕自废修为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修无心道。 如今,他绝对不会输的。 苏棋狠了狠心,将所有真气全部都聚集在丹田之中,目前他自废了修为,只是练气一层。 他要以无心道筑基,可真气却仿佛很难冲击到筑基的瓶口。 苏棋取出纳戒里面的丹药,一连吃了好几十颗丹药,然后静下心来开始吸取真气不断冲击筑基。 每一下都痛苦万分,那些真气就像一根根银针般,不断在他的体内乱钻,体内早就千疮百孔,可苏棋却不敢停。 一旦停下,先不说反噬,中间必须要修养很长一段时间,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他不想等,也没有时间去等。 于是苏棋咬紧了牙关,然后聚集了所有的真气,打算最后一次冲击。 而就在这时,小灵峰上面的雷云翻滚得越发汹涌,那些粗/大的雷电就像巨蟒一般,不断的交织着,然后潜伏着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冲下去,将所有人都吞噬入肚。 终于,一道雷电响起。 “轰隆隆——!!” 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雷云轰然一声全部倾斜而下,白/花/花的雷电像是倾盆大雨一样,整个天空都被照亮了。 苏棋猛的睁开眼睛,眼底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满眼开来,就感觉上方传来了一股危险的气息。 不好,是雷云。 苏棋赶紧丢了好几个阵法出去,那些雷云纷纷落下,巨蟒一般的白色雷电不断张开嘴撕咬。 “轰——” 密室塌了,苏棋被灰尘呛了一嘴,抬头望去,便看到了那汹涌澎拜着的雷云。 这才第一波,还没有完。 苏棋看了看那最豪华的宫殿如今只剩下几个角,又看了看上方的雷云,心里忍不住一片的冷意。 怎么,看他改修了无心道,连天道都看不下去了吗? 苏棋握紧了手,他站在原地看着上方的雷云,很是不服,“要么你今日就劈死我,不然我告诉你,这无心道我修定了!” 雷云像是听懂了苏棋的话,于是剧烈翻滚着,开始准备下一波了。 苏棋吞了吞口水,好吧,他莽撞了。 想到了什么,苏棋朝着主峰跟雾雪峰看去,雾雪峰的阵法能不能抗住这雷云他不知道,但主峰应该能。 毕竟主峰里面坐镇的可是周不仁。 之前周不仁那般对他,也该给对方送点回礼了。 想到此,苏棋运起真气,然后丢出一个飞行法器,嗖的一声就朝着主峰飞过去。 雷云瞧见苏棋跑了,紧随其后的跟上,甚至后面还跟着一大片的小雷云,仿佛那群小雷云是跟着过来看热闹的。 大雷云时而还回过头对看看,仿佛在看,“喏,多学着点,以后就朝着这架势劈。” 苏棋几乎是用了他最快的速度抵达了主峰,也不等殿外的弟子禀告,直接就冲入了主殿后面的后殿之内。 他知道周不仁的习惯,不是在主殿处理公务,就是在后殿算计他人,偶尔还从后殿安排一些人出去干点见不得人的勾搭。 所以他冲进后殿的时候,正好看到后殿侧边小凉亭下,周不仁拿着棋子正在下棋,他面前没人,可他一手白子,一手黑子,自己在跟自己对弈。 周不仁在瞧见是苏棋闯了他主峰后,那脸色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放肆,敢闯——” 他话还没来得及落下,苏棋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周不仁的身前。 而就在此刻,那雷云终于忍不了,直接一大片一大片的雷电落下。 “哐哐哐——”雷电落下的声音无比刺耳。 而四周只听到“啪”的一声,无数的雷电纷纷落下,那些白色的粗/大巨蟒朝着主殿张开嘴撕咬下来。 整个不周仙宗都震荡了好几下,有一些弟子甚至站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所有人下意识的朝着主峰看去,只看到主峰冒着无数的黑烟,周围的建筑倒了一大片,浓烟未散去,让人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而主峰的后殿之中,那后殿早就七零八落看不出原样。 苏棋躲在周不仁的身下,握紧了周不仁的衣袖,似恨不得跟周不仁缠在一块得了。 而周不仁则是半跪着,一只手朝着天空举着,偶尔能看到那手掌处已是黑了一片。 刚才苏棋来得太过突然,周不仁还没反应过来就遭受到了一大片的雷云袭击,于是他只能下意识的伸出手抵抗。 好在他修为颇深,这些雷云还奈何不了他。 嗯,只是手麻了。 周不仁转了转脸庞,那张脸别提多难看,目光里面的杀气仿佛恨不得把世间万物都肃杀得干干净净。 他低下头,看着躲在自己身下的苏棋,周不仁从牙齿里面挤出三个字,“好好好。” 好好好,你可真是找死。 周不仁转过身,抬起手刚准备下手,谁知苏棋似是看到了什么,猛的抓紧了他的手腕然后往身后一仰,他整个人压在苏棋身上,看着像是他把苏棋给保护了下来一样。 也就在此时,一道黑色,更为粗/大的雷电直挺挺的从上方落下,刚好尽数落在了周不仁的后背之上。 周不仁一个不稳,整个身形都颤抖了一下,然后往下压了一下,刚好压在苏棋的身上。 苏棋此刻还管不了这些,他拨开周不仁的脑袋朝着天空看去,终于,那雷电落完,大雷云拍了拍屁股,然后带着一大片的小雷云飘走了。 似乎很满意这一次雷电,回去的时候在一众小雷云里面,那胸膛挺得高高的,别提多骄傲了。 瞧见天空终于放晴,四周也恢复了白昼,苏棋终于松了一口气。 终于,他躲过去了这第一遭的雷云。 只是一个筑基都能引来这么多雷云,后面金丹、元婴,分神、合/体、大乘,又得是怎样惊天动魄的雷劫? 苏棋面色有些难看,随后他脸色更难看了。 他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周不仁,对方已经看不出什么脸色,明明是长得无比英俊的一张脸,硬生生的变得无比扭曲起来。 苏棋刚想开口,发现周不仁的嘴角缓缓流出一抹血来。 那血直搭搭的落在了苏棋的额头上,苏棋无比惊恐。 “宗主,你内出血了。” 周不仁没动。 于是苏棋动了动,更惊恐了,“宗主,你硬了。” 全身僵硬也是硬。 012出宗历练 主峰偏殿 四周一片废墟,还有着无数的烧焦的气味。 周不仁过了半响才微微移动了一下眼珠,他看着身下的苏棋,脸上已经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了,唯独双眼里面全是杀意。 他想直接弄死苏棋,奈何全身都被劈麻了,现在根本不能动弹。 若是他能动一下,现在的苏棋已经死在他的手下。 于是周不仁几乎是从牙齿里面挤出一个字,“滚!” 苏棋吞了吞口水,脸上虽然满是惊恐,然而眼底却带着几分侥幸。 幸好这天雷把周不仁给劈僵硬了,不然今天他肯定会被周不仁给打死。 这般想着,苏棋伸出手推了推周不仁,发现推不动,周不仁全身僵硬根本不能动弹,导致苏棋也没办法把周不仁给推开。 于是苏棋只能吐出一口气,然后双手搭在了周不仁的肩膀上,“宗主,得罪了。” 你想干什么! 还没等周不仁把这句话问出来,就感觉到肩膀上一个用力,然后天旋地转,周不仁的后背狠狠的砸在地面上,令他下意识的发出一声闷哼来。 周不仁就感觉脑子里面迷糊了一片,等到清醒时才发现是苏棋捏着自己的肩膀来了个天地大旋转。 刚才是他压在苏棋身上,现在变成了苏棋压在他身上。 苏棋把周不仁翻身过来后,这才连忙从周不仁身上起来,发现周不仁跟只乌龟一样四脚朝天根本不能动弹时,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但又觉得这样不好,于是苏棋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袖,对着周不仁真心实意的鞠一躬,“弟子多谢宗主挺身而出为弟子挡下雷劫,宗主之恩,弟子必定日日记在心中。” 周不仁依旧维持着这个动作,没办法,刚才那道雷太狠,他现在全身都僵硬着根本动不了,不然他已经掐死苏棋了。 周不仁冷冷的扫过苏棋一眼,依旧只有那一个字,“滚!” 苏棋行了一礼,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从主峰跑了。 以周不仁的修为,一时不察才被那雷电给劈僵硬了,最多也就半炷香就能恢复正常,他可不敢在主峰久留。 万一等会周不仁能动了,第一件事就是掐死他呢。 周不仁的人品跟下限,从来不能以正常人来衡量的。 也是怕被周不仁报复,因此后面几天苏棋根本不敢出小灵峰,反而是重新布置了一下小灵峰后就闭关了起来。 他才刚刚筑基,修为还很是不稳,所以好好再稳固一下。 不过他毕竟修炼过一次,因此很快就把修为稳固在了筑基后期,但短时间内想要突破到金丹怕是不可能了。 他是重修,比之前肯定会少走很多歪路,能入道就突破到筑基已是天赋惊人了,但也不可贪多,拔苗助长这种事苏棋是不会做的。 只是让苏棋有些欣喜的是,他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但实力也并不输于之前金丹期,他有把握,哪怕是对上金丹中期的修士,他都不一定会落于下风。 而目前他要做的,则是稳定修为,然后稳定进步,等待下一次的突破。 按照苏棋的推断,最多两年内他就可以再一次突破,就是不知道下一次的突破会引来多少雷云,也不知道下一次他还能不能找个肉盾帮他挡一下。 于是在确定自己修为没有异样后,苏棋满意的出关了。 出关后的苏棋还以为自己会收到很多消息,毕竟当时他慌不择路闯入了主峰还连带着让周不仁给他扛了雷劫,周不仁真要把他关到戒峰里面,苏棋也不奇怪。 但偏偏没有任何消息,没有戒峰的,也没有主峰的,什么消息都没有。 苏棋皱了皱眉,奇怪,按照周不仁那小心眼的性子,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才对。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第二天苏棋就收到了弟子峰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让他跟所有弟子一块外出历练。 宗门的确经常安排新弟子出去历练,但苏棋身为雾雪峰的大师兄,已经很久没有安排照顾新弟子了,怎么会突然安排他出去。 苏棋有些不解的去往弟子峰,弟子峰的长老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平日里不苟言笑,但对新弟子也还算尽心尽责。 但得知苏棋的来意后,那个长老的表情别提多怪异了,然后语重心长的对着苏棋说道,“谁说是让你保护新弟子出去历练的?” 苏棋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变得有些怪异。 而那个长老继续说道,“是让你跟那群新弟子一块出去历练的,苏棋啊苏棋,你也算是天之骄子,怎么如今修为倒退成筑基,简直给你师尊丢脸!” 苏棋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打算让他在一群新弟子里面丢脸。 果然,周不仁还是这么小心眼,他一个雾雪峰的大师兄,跟一群新弟子去历练,传出去别提多丢人了。 还没等苏棋拒绝,就听到那个长老继续说道,“好在,这次你们去的地方是天合秘境,这个秘境还算安全,你跟这群新弟子一块,应当也不会出事。” 天合秘境? 苏棋想起了一些事,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卡在了喉咙,最终化作一句,“弟子知晓了。” 不就跟一群新弟子去秘境么,苏棋不觉得这算什么事。 而等到苏棋真正跟一群新弟子站到一块的时候,苏棋的嘴角还是抽搐了一下。 周围都是一群才十六十七的小师弟,大多都是这几年才拜入不周仙宗的,实力都在筑基左右,偶尔有一两个比较好的已是筑基大圆满,只差最后一步便能踏入金丹期。 这次新弟子共二十名,加上苏棋则是二十一。 是剑峰峰主剑无极带队,沈天莫寻则是作为保护新弟子的师兄,宗门不放心,又调遣了两位长老的弟子同行。 算下来,这样的阵容已是不弱了。 苏棋摸了摸脖子,然后站到了新弟子里面,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旁边的沈天。 沈天今天换了一身比较素雅的衣服,一直在暗处盯着苏棋看。 他就不信了,苏棋被迫跟一群新弟子出去历练,能不自觉羞愧。 拜入了怜风仙尊门下又如何,实力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还沦落到跟一群新弟子出去历练,若是有朝一日毁了修仙的灵根,被逐出师门是迟早的事。 免得霸占着雾雪峰弟子的名声到处惹是生非。 但沈天盯了苏棋好一会儿,发现苏棋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尴尬之色后,他的脸色沉了下去,于是缓缓走到苏棋身边,“苏师兄,几日未见,苏师兄的修为怎退步了这么多?” 还没等苏棋开口,旁边的莫寻反而上前来对着沈天愤愤说道,“沈师弟,之前小灵峰的雷劫你不是没看到,即便苏师兄一时不察修为退了又如何,若是换成了沈师弟,怕是都难以从那雷劫中活下来。” 沈天没想到莫寻会对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自从上次问心镜之后,莫寻他们三人便再没有理过他,这让沈天有些恼怒。 “莫师兄,我不过是关心苏师兄而已。” “你若真关心,便不会故意寻了对方的短处来说,非要把别人的伤疤揭开,倒让别人觉得沈师弟你安的不是什么好心了。” 苏棋看向莫寻,然后摸了摸下巴,这人竟然长脑子了? 果然,靠近沈天,变得不幸,莫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之前跟个二傻子一样,现在不跟沈天在一块了,脑子这种稀罕玩意都长出来了。 莫寻似察觉到苏棋的目光,又觉得刚才自己那句话对苏棋来说也是伤害,于是转过身耳尖发红的低声说道,“苏师兄,我没有其他意思,苏师兄天资卓越,想来他日也必定会恢复修为,重回巅峰。” 他们都知晓苏棋以前是元婴大圆满的修为,只差最后一步就能进入分神,可谁能想到如今的苏棋,修为竟倒退到了筑基。 就连莫寻心中都觉得有些愧疚。 若是当年他看清了沈天的真面目,又努力挡在苏棋面前,说不定对方的修为也不会倒退成这样。 想到此,莫寻心中越发的愧疚起来,是他识人不明。 明明当年苏棋对他们几个师弟都很好,付出也从不求什么回报,偏偏沈天就是利用苏师兄的好心,于是便把这些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呸,真是不要脸。 这般想着,莫寻忍不住就说了出来,还是当着沈天的面说的。 沈天那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他愤愤的看了苏棋一眼,觉得这一切都是苏棋的错。 苏棋却一脸懵逼,他看了看沈天,又看了看莫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俩有事?” 莫寻瞧见苏棋事不关己的态度,心中越发苦涩。 是当年他们伤了苏师兄的心,如今苏师兄竟都不愿听他说的话了。 沈天则是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好在这时剑无极走了过来,他的目光从所有人身上扫过,什么都没说,却是示意大家准备出发。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小型飞行船,虽是小型,但足够上百人乘坐,等到一行人上去后剑无极又看了一圈,确定人数都齐后这才准备启程。 剑无极如今是合/体中期的修为,这样的修为保护一群新弟子是没什么问题的,只见剑无极运起真气,然后一道剑气随风而起。 飞行法器缓缓起来,然后晃晃悠悠的飞到半空中,四周落下一道保护屏障,然后突然冲入了云端之中。 饶是苏棋,也差点站不稳。 不得不说,像剑无极这种习惯御剑而行的人,真不适合开飞行法器,超速不说,技术还烂。 等到众人好不容易稳定身体坐下来后,苏棋发现身后有个新弟子正在看着他,苏棋看过去,发现是那天回小灵峰时,遇到的那个给他撬长明灯的小师弟。 苏棋记得对方好像是剑峰的弟子,那弟子发现苏棋在看他,有些慌乱的移开目光,然后又忍不住看了过来,艾艾的喊了一声,“苏师兄。” 苏棋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那个弟子又想了想,然后凑过来小声对着苏棋问到,“苏师兄,你的修为是那天被雷劈散的吗?” 苏棋想了想,“也算。” “苏师兄你别跟沈师兄生气,其实沈师兄很关心你的,那天看到雷云过来,沈师兄第一时间就跑去小灵峰了。” “看我怎么死的?” “……” 那小弟子努力的想了想,又说道,“你都不知道,沈师兄做梦都在叫你名字。” “的确还没人在床上叫过我名字。” “……” 那小师弟瞧见苏棋的神色缓和了一些,想着缓和剑峰跟小灵峰的关系就在自己身上了,于是继续说道,“真的,沈师兄很关心苏师兄你的,我们亲眼看到沈师弟特意买了一个跟苏师兄很像的小木偶,然后给那个小木偶穿特别好看的衣服,再一件一件的脱下来。” 说完,这个小师弟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虽然他们声音很小,可剑无极沈天他们修为毕竟高出不少,因此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沈天那牙齿都快咬碎了,他刚想一个眼神甩过去让小师弟不要乱说,结果就听到苏棋摸了摸下巴缓缓说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小师弟捧着脸,一脸亮晶晶的说道,“我们都觉得沈师兄是爱慕苏师兄你的。” 013旧人不识 话音刚落,旁边的沈天终于忍不住的怒吼道,“放屁!” 一扭头,苏棋就看到沈天一脸怒气冲冲的看向他们,脸色又红又黑,说不出来是难堪还是厌恶。 那小师弟似乎也被这样的沈天被吓到了,当即后退了好几步,再也不敢开口。 沈天则是狠狠的盯着苏棋。 他爱慕苏棋? 呸!这世上巴不得苏棋死的人就是他的了,他恨不得当年苏棋死了就别回来了! 苏棋也目光平静的望了过去,两者对视,最终是沈天愤愤的移开了目光。 毕竟那小师弟是用着很小的声音说的,这群新弟子修为都差不多,自然是没听到,而听到刚才那些话的,只有剑无极和四个保护新弟子的师兄。 剑无极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冷眼扫过吐出了一句:“全都静心修炼。” 所有新弟子一脸莫名其妙的乖巧盘腿坐下修炼了,而那个小师弟脸色都白了。 苏棋垂下眼帘,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 沈天买了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玩偶?该不会是什么巫蛊之术打算咒他的吧,但巫蛊之术到底是上不了台面的邪术,一般而言正经修士都不会去学这些。 苏棋摸了摸下巴,然后想起了纳戒里面的那卷傀儡法,那是之前他去雾雪峰的时候,顺手就收下的。 虽然当时苏棋想着这傀儡法并不是他想要修行的,毕竟傀儡术在修真界之中不怎么常见,会的修士也少,也没几个正儿八经主修的,但偷偷学点也是可以的。 毕竟他现在修为有些低,做一些傀儡自保自然是好的。 不然他就不会过来跟这群新弟子一块去天合秘境了,因为他记得,天合秘境里面有一具,很能打的傀儡,若是能收为己用,至少短时间内没人敢招惹他了。 至于其他的,苏棋不想去理会,于是这一路上他都在闭目养神,等到飞行法器终于停下之时,已是五天后了。 天合秘境目前还没开启,因此剑无极打算带着这群新弟子先在附近的城镇里面歇息几日,等到开启之时再带着新弟子进去。 此处城镇命为天合城,也是因为天合秘境的缘故,来来往往的修士不少,因此才变得繁华起来,以前听说只是一处小镇罢了。 剑无极将所有弟子都安排在客栈后,这才松口让他们可以出门去逛逛,每日只在辰时点一道名,随后又给了新弟子一些晶石,这才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很快,就有新弟子成群结伴的打算出去看个热闹,苏棋对这些不感兴趣,他来过天合秘境两次了,这附近除了有个集市偶尔有散修卖点珍贵的东西外,其他就没什么值得逛的地方了。 反而是莫寻瞧着苏棋兴致缺缺的样子,忍不住的上前询问道,“苏师兄,要不我陪你一块出去逛逛吧。” 苏棋只是瞥了莫寻一眼,之前莫寻跟他其他的两个师弟夜闯小灵峰的事虽然过去了,对方也受到了惩罚,但在苏寻这里却始终对莫寻没什么好感。 当年他对这群师弟也算是掏心掏肺,这群人狼心狗肺不知感恩也就罢了,但总归不该那般对他,因此苏棋只是抬了一下眼皮,“不了,我喜好清静。” 说完,苏棋就自个回了房间,然后在房间门口挂上了免扰牌。 莫寻眼神则是暗淡了下来,果然,苏师兄还是不愿意原谅他,而这一幕恰巧被沈天看到了,沈天在旁边冷哼一声。 “莫师兄,苏师兄根本就不在乎你,你何必去自讨没趣。” 大抵是之前问心镜的缘故,沈天在发现所有人对他的态度发生改变后,也就没怎么遮掩住自己的本性。 莫寻只是看了沈天一眼,“沈师弟,我若是你便静下心好好修炼,你入剑峰门下多年,修为却毫无长进,我若是你,早就不顶着剑峰弟子的名声出来惹是生非了。” 之前受罚的时候莫寻就想了许多,又仔细的回想了这些年发生的一切。 于是莫寻终于想明白了,沈天才是那个踩着他们上位的人,这些年沈天除了跟他们哭诉之外,就是闹着缠着让他们为他出头。 每次都是坏事他们做了,好处全让沈天自个一个人得了。 之前是因为一直受到沈天蒙蔽才会觉得沈师弟是个好人,如今什么都看明白后,莫寻才真觉得沈天心机太深。 也因此莫寻越发的看沈天不顺眼起来。 之前莫寻原本对沈天是有一些爱慕的,甚至他也一度认为沈师弟过于天真烂漫,当初有多喜爱,如今就有多厌恶。 沈天却是没想到莫寻对他的态度如此恶劣,那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最终沈天幽幽的看了一眼莫寻,然后也回了房间,然而他的心情其却很是不好。 甚至越发觉得苏棋不该回来,当年就该死在外面。 这些年来,这几位师兄明明对他格外疼爱,他想要什么东西只要张张口就会给他送来,可如今呢? 不搭理他也就罢了,甚至偶尔还对他冷嘲热讽的,沈天只能把这一切都怪在苏棋身上。 没错,都是苏棋的错,如果当年苏棋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些事发生。 于是沈天又忍不住想到,为什么苏棋当年就不能死在外面呢? 苏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当年没死,但是没死是件好事。 在房间里面修炼一会儿后,苏棋便从纳戒之中取出了那卷傀儡法,他放出神识在里面翻阅了一下,苏棋不打算修行傀儡道,只是想在上面学一些驾驭傀儡之术。 但越看到后面,苏棋眉头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上面记载如何驾驭傀儡之术的篇幅不多,也不算太难,但更多的,却是记载着如何才能将其他修士炼化成傀儡的法子。 被炼制的修士越强,炼制出来的傀儡就越强大,但如果无法驾驭,也自然会受到傀儡反噬。 不仅如此,上面还记载着傀儡的等级,一般的傀儡根本都不入流上不了排名,最低是人傀,至少也得是元婴老祖的修士炼化才能称得上是人傀。 其次是地傀,需得分神修士炼化才成,然后是天傀,要合/体修士炼化。 然而天傀之上,还有道傀,需要一具大乘修士的躯壳才能炼化成功。 道傀再之上,则是傀尊圣者,需飞升修士自愿献祭身躯才能炼制成功。 而所有的傀儡,活人炼制的效果最好。 苏棋目光动了动,不得不说,这傀儡道是有些伤天害理,尤其是以活人炼制,过于凶险。 想到此,苏棋目光落在这卷傀儡法上,若是有人得到这卷功法修行傀儡道,怕是整个修真界都得掀起一场风波。 幸好,这功法只在他手上,而他并不打算修傀儡道。 活人炼制的法子苏棋不打算学,即便学了他也不会拿活人来炼制,但死去的傀儡,倒是可以拿来炼制。 苏棋看了好一会儿,甚至还简单学了一些控制傀儡的方法,却是没想到已是辰时,外面剑无极传来了点名的声音。 苏棋看了看手中的傀儡术,有些意犹未尽的将功法收下,然后出门来到了剑无极的房门前。 剑无极只是简单过了个目,确定所有弟子都这里后便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苏棋吐出一口气,又有些无可奈何,以往他护送那群新弟子的时候也会每天点名,当时他只想着所有新弟子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如今他换成了新弟子的身份,却觉得过于负责也有些束缚在其中。 不过苏棋也没说什么,而是进了房间又开始学习傀儡术。 他一连学习了三日,除了点名时出来一趟时其余时间皆不出门。 终于,苏棋在第四日时悟出了一些傀儡之术的法子,所谓傀儡,便是控,控制傀儡行自己心意,需与傀儡心意相通,傀儡行为便是自己的行为。 苏棋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毕竟如果他要炼制天合秘境里面的那具躯壳作为自己的傀儡,也得先实验一下才行。 于是第二天一早点完名后,苏棋急匆匆的就出了客栈。 剑无极瞧见苏棋出门的背影,眉头不留痕迹的皱了一下,以往都是乖巧回房,今日又想做什么? 这般想着,等所有弟子都点完名后,剑无极这才慢悠悠的跟随着苏棋的方向过去。 苏棋先去集市买了一些施展傀儡术的东西,然后又跑到了奇遇集市里面转悠。 奇遇集市是天合城里面唯一有趣的地方,这里平日里很多散修喜欢在这里卖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曾经有个修士买了一件不起眼的东西,结果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个奇遇,此事宣扬开后,因此这个集市才得了这个名字。 但随着来来往往修士变多了,里面的东西也变得鱼龙混杂起来。 可能你买的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无非就是搏一搏,小钱变大坨,赌一赌,假货带点毒。 苏棋在里面穿梭了好一阵,最终停在了角落的一处小摊上。 这摊贩主穿着一身黑袍,随意的在地上铺了一张灰色的布,上面稀稀疏疏的放了十几件东西,很是低调。 甚至大多数修士路过都不会多看一眼。 然而苏棋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那摊上的一抹带着血红色的石头。 那石头比他手掌还要大一些,但只有其中一角漏出了几抹血红色,苏棋伸出手指在那血红色上擦拭着,并不能将颜色擦掉。 所以,这是真的。 这般想着,苏棋抬了抬头,“这个多少钱?” 那黑袍修士原本并不在意,却在苏棋抬起头看清他的脸时,身体不留痕迹的颤抖了一下。 苏棋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目光之中流露了几分警惕,“道友可是不愿卖?” 014秘境探宝 苏棋认真的打量起眼前这黑袍修士来,对方大大的黑袍笼罩着全身,也看不出相貌。 但身形瞧着却是一个高大的,不知为何此刻却佝偻着身体。 在苏棋审视的目光之下,那黑袍修士发出有些沙哑的声音道,“不值钱,送你了。” 苏棋的目光却越发的探究起来。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这红色石头,轻声说道,“这样一块朱鹤石至少五十块上品晶石,道友就这般送我了,不太好吧。” 那黑袍修士侧过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对我本就是不值钱的东西,你要便拿走,不要便留下,随意。” 苏棋将朱鹤石拿起,然后从纳戒之中取出五十块上品晶石,“无功不受禄,这五十晶石当我买的。” 说着,苏棋将晶石放在那摊子上,这才将石头收入纳戒之中。 那黑袍修士顿了顿,伸出手将黑袍聚拢,然后又低了低头,似是不愿被人看见自己的真实面容。 苏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拿着东西离开。 等到苏棋走了,那黑袍修士这才抬眼朝着苏棋的背影看去,他似是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目光,然后将地上的东西全部收进了纳戒之中,缓缓跟了上前。 苏棋没有注意到他身后有人,而是又在集市里面买了好一些自己想要的,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奇遇集市。 结果刚一出来就跟剑无极撞上了,剑无极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在看到苏棋的时候快步将苏棋手腕扣下,直接拉起人就朝客栈里面回去。 苏棋被对方扣得手腕发疼,等回了客栈这才很是不悦的说道,“剑峰主,我的手不是剑,不必握得这么死。” 剑无极皱着眉将苏棋的手腕松开,却发现苏棋的手腕处留下了好些红痕,他不自觉的移开目光,“你被跟踪了。” 苏棋挑眉,“是吗?” 可他并没有发觉,也对,他如今的修为察觉不出来是正常的。 但,谁在跟踪他? 剑无极瞧见苏棋这幅表情就不舒服,以前的苏棋每日温尔儒雅让人觉得戴了面具,如今的苏棋对谁都冷言冷语,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无论哪一种,剑无极都不喜欢。 于是剑无极只是沉声说道,“近日别外出了,出了事我绝不会管你。” 苏棋没说话,而是看了一眼剑无极就回了自己房间。 如今所有的东西他都准备好了,也的确没必要外出。 两天后,天合秘境开了,剑无极这才带着所有新弟子朝着天合秘境过去,一路上则是莫寻在给新弟子讲解有关天合秘境的事情。 天合秘境一年开启一次,里面大多都是一些少见的天材地宝,也有一些残留的墓穴珍宝,能不能得到都要看自身的实力跟运气。 其他的都不重要,主要是天合秘境每年只开启十天,所以进去的新弟子必须将时间石带上,一旦时间石从蓝色变成黄色,便代表只剩下一天的时间,所有的弟子都必须立即从天合秘境里面出来。 不然错过这次,就要等下次天合秘境开启时才能出来了,甚至也有可能永远出不来,因此所有新弟子都必须谨记这一条。 那群新弟子都是第一次出来历练,多多少少心里都有些忐忑,听到这话后更是有些紧张起来,不少新弟子捏紧了手中蓝色时间石,生怕自个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出来的时间。 苏棋则是随手将蓝色的空间石扔到了纳戒里面,并不在意。 不过片刻,天合秘境入口处就聚集了不少修士,有宗门出来历练的,也有散修过来找寻机缘的。 等到苏棋一行人过来的时候,旁边不合时宜的响起一道阴沉的声音。 “不周仙宗的弟子今年又来天合秘境呢?” 众人朝着旁边看去,发现是一群穿着黑红色服饰的弟子,大多新弟子还不认识这是什么宗门,因此不少目光放到剑无极身上。 剑无极散发出威压,那群弟子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变,剑无极一个合/体大能的威压,元婴以下无人能轻松承担。 而下一刻,那群弟子里面又爆出一道威压,刚好将剑无极的威压挡住,那群弟子非常有默契的让开了道,最里面的那道身影缓缓出来。 只见那人穿着暗红色的衣服,唯有在腰间系着黑色的腰绳,松松垮垮的垂下,那张脸虽平平无奇,然而那双眼睛却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那人上前抱拳,虽看不出喜怒,眼底却是一片的冷,“在下血门长老血无归,多日未见不周仙宗的弟子了,别来无恙啊。” 血门? 听到这个名字后新弟子的脸色变了变。 他们都知道血门,血门跟不周仙宗有一些恩怨,以往两个门派的人见了面或多或少都要冷嘲热讽一番的。 而且血门大多修炼的都是一些伤天害理的功法,因此一直都不怎么受到外界的欢迎,有一次血门屠杀了整整一个村镇,被各大门派围剿后这些年才安分守己了几分。 但那次围剿行为是以不周仙宗为首的,因此血门的人对不周仙宗恨入骨髓,这两年私底下也经常对不周仙宗的弟子出手。 只是他们的手段越发的隐秘起来,每次出手都不留下什么痕迹,让人想要找上门讨个公道却苦于没证据。 剑无极没打算跟对方多费口舌,只是示意不周仙宗的弟子准备进入天合秘境。 血无归见这群人不理他,眼神变得阴狠起来,目光下意识的在那群新弟子里面扫视着,却在看到苏棋时却是微微一愣。 “雾雪峰的苏棋?” 苏棋听到有人喊自己,回过头看了那血无归一眼,眼神里面依旧淡淡的,仿佛对方是个陌生人一般。 谁知血无归上前两步,却被剑无极放出了一道藤蔓,刚好隔开了双方的弟子。 血无归却是不管,他伸出手抓紧了藤蔓,然后紧紧的盯着苏棋,“你还活着,你竟还活着。” 血无归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然而那目光却很是炙热。 苏棋之前的确认识血无归,毕竟算算辈分,他跟血无归算是同辈的大弟子,因此前些年肯定会有一些交集的。 只是每一次的交集,血无归都输给了苏棋。 是的,每一次,无论是在秘境还是比试中,血无归都输,也因此血无归这些年一直都在潜心修炼,他想着终有一天他要赢过苏棋。 可谁知道,当他闭关出来后却是听说苏棋死了,死在了无望崖上。 当时血无归就觉得不可能,放眼整个修真界中,也就他跟苏棋算得上是平辈中的佼佼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死呢? 不周仙宗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人陨落呢。 所以血无归不信苏棋死了,这些年也一直在打探着对方的消息,没想到—— “你修为怎退到了筑基?”血无归那脸色突然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以往苏棋处处都要赢过他一头,如今他已是分神修为,苏棋竟才筑基? 苏棋也没想到血无归还记得自己,“筑基又如何,大不了再从头修炼一遭罢了。” 血无归看向这群新弟子,嘴角嗤笑,“不周仙宗把你放进这群新弟子送来历练,你竟也能忍下,好好好。” 好好好,可真是被人欺负死了也不知反抗。 苏棋有些不解,以往他跟血无归纵有些恩怨,可皆是因为宗门而起,但私人恩怨两人是没有的,怎么如今瞧着对方好似跟他有些私人交情在里面呢。 还没等苏棋开口,剑无极却是皱了一下眉,于是一剑挥去,一道剑气将双方再一次的隔开。 强大的剑气下,就连血无归都不得不低头一二。 “不要耽误时间,走。”剑无极语气凌冽着说道。 一行人在血无归的眼皮底下浩浩荡荡的进了天合秘境,血无归却是不恼,反而是阴沉沉的笑了出来。 等进了秘境后,一群新弟子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看哪儿都觉得好奇。 剑无极又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就把所有新弟子分成了四批,然后让他们各自去寻找自己的机缘。 苏棋跟着身边的新弟子走了一会儿,然后跟同行的小弟子说了一声就自个独自行动了。 跟着这群新弟子只会妨碍他,他的时间也没那么多。 随后苏棋一路朝着秘境最深处而去,他走得很快,对秘境里面也算熟悉,也因此避开了不少危险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苏棋才走到一处峭壁上,下方则是深不见底的河流,河流上方则是一处瀑布。 苏棋看了看四周,于是终身一跃跳进了那河流之中,然后逆流而上,来到那瀑布下。 以前他来过这里,这瀑布里面藏着一处墓穴,上次他来的时候还进去搜刮过一圈,此处虽然偏僻,但也有不少的修士来过,没剩下什么好东西。 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墓穴最深处的一处傀儡。 苏棋用手抹了一把脸,然后进入那墓穴之中,比起上次来时,这墓穴里面更干净了,连烛台都被人给拿走了。 想到此,苏棋也觉得恍惚,纵使身前万千威名,死后也连最后一处安宁也得不到。 苏棋按照记忆之中的路线朝着里面走去,然后移开了挡路的大石,又弯腰在通道里面爬行。 他爬行了好一会儿前方才出现一点光亮,他剥开藤蔓走了出去,是一处很小的地穴,刚好上方破了个大口,这才让这地穴里面长出了一些藤蔓植物。 而地穴的最中心则是一处尸棺,苏棋有些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又缓步上前剥开旁边的藤蔓,看向地上的阵法。 果然,阵法被破坏了。 当年苏棋第一次来到这里时,这处还有着石阵,四周有着不少的机关,而那石棺里面的傀儡还将他们追着打。 也是侥幸才将这阵法破坏,他们才能逃出去。 只是没想到物是人非,如今这里竟变成了这样。 于是苏棋小心翼翼的将这些藤蔓给斩断丢在一旁,然后露出地面的七个石板出来。 这七个石板需要根据顺序走,才能打开石棺,苏棋按照记忆,然后在一步又一步的踏在石板上。 一、二、三、 终于,在第七步落下的时候,苏棋听到了那石棺传来的细微的声音,像是机关被打开的声音。 他赶紧上前,同时更加小心警惕了起来。 不知时隔多年,这傀儡还能不能动,若还是随意攻击他人,以苏棋目前的修为怕是有些够呛。 苏棋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握住那石棺,猛的往外面一掀。 “哗啦——” 015奉为上宾 苏棋探出头在石棺里看了一眼,奇怪的是石棺里面什么都没有。 里面的那具傀儡呢? 难不成被人带走了? 毕竟上次来的时候是好几年的事了,后面会有修士进来过也是正常的。 但,那傀儡是残缺的,按理来说没有修士会看得上才对。 想到了什么,苏棋下意识的朝着四周看去,这小山穴里面生长了很多藤蔓,上方只有脸盆大的口子,投下来一些光亮,堪堪能视物。 苏棋站起身,然后拿出随身的佩剑开始将四周的藤蔓全部斩断,然后将无数的藤蔓拨开。 几乎把整个小山穴找了个遍,终于在另一侧的出口处那里找到了一具残破的傀儡。 它被卡在石头缝里,身上还长出了一些小芽,估计再过两年就会彻底沦为这些植物的养分,无法再复原了。 苏棋用了全力才把它从缝隙里面抽出来,然后这才开始打量对方。 跟当年看到的还是有一些差距,对方身上的盔甲破破烂烂,就连脸上的面具都碎了一半,露出的半张脸全是污秽,根本看不清原本的长相。 当年苏棋无意跟其他弟子闯入这里之时,不知是谁触发了机关,让这傀儡追杀了他们好一阵子,这傀儡刀枪不入,差点他们全部都要折损在这傀儡手下了,没想到如今变成了这样。 苏棋简单的帮对方身上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秽,然后又用神识探知了一下傀儡的体内,然后眉头皱了起来。 说实话,比他想象之中破损得还要严重几分。 光是修复估计都得花上一些时间,在天合秘境里面肯定是来不及修复的,于是苏棋只能简单把这具傀儡包裹起来,然后放入了自己的纳戒之中。 等回宗之后再说吧,目前还不急于一时。 而等苏棋从这墓穴出去后,就立刻感知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他看了看四周,然后猛的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 “谁?” 有人低沉的笑着,然后缓缓从那大石头处走出来,正是血无归。 苏棋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如今的血无归已是分神修为,高出他太多,真对上了,他没有任何的还手能力。 就在苏棋以为对方来者不善时,血无归反而仔细的打量了他一圈,缓步朝着他走来,身上没有放出一丝威压。 “之前听说你死了,我不信,如今看来,我是对的。” 血无归走到他身前几步时,这才停下了脚步,苏棋这才发现血无归竟还生出了几缕白发,“怎么?我没死你很失望?” 血无归认真的看着苏棋,然后摇了摇头,“不,我很高兴。” 苏棋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意思,两人以前都是各自门派的翘楚,偶尔交集也是大打出手,所以苏棋是真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若是想杀他,刚才就可以动手了,而且以血无归目前的修为,杀他就跟杀只鸡没什么区别。 那么,就是血无归不想杀他。 苏棋想着,神色倒是缓和了一些,“你想如何?” 血无归负手而立,他长相普通,可眼底总是一片的阴沉,因此叫人看了难免有些胆战心惊,如今修为上来了,却平白无故添了两分上位者的气势,“你背叛不周仙宗来我们血门吧,以你的资质,最多十年便能突破元婴。” 苏棋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嗯?” 之前他们见面总是针锋相对,却是未曾想血无归竟想让他入血门。 倒是稀罕事一桩。 血无归抬起下巴,很是平静,“这两年我杀了一些不周仙宗的弟子,每次抓住他们我都会问,你们宗门那个雾雪峰的苏棋在哪儿,可每一次他们都说,你死了。” 血无归看向苏棋,目光之下的阴沉似也消散了不少,“可我不信,于是下次抓住他们的时候,我只问,你们雾雪峰的那个苏棋之前在宗门里做了什么?” “可是你猜猜,他们是如何说你的?”血无归微微眯眼,好笑的看着苏棋,眼底升起弄弄的嘲讽之色,“他们说,雾雪峰苏师兄是宗门耻辱,虽好说话人人可欺,但却过于愚蠢,收下一个欺师灭祖的孽徒,还为了那孽徒生抗了碎骨鞭,原本即将突破到分神,遭了一顿碎骨鞭后,实力大减,直接退到了金丹。” 说这些的时候,血无归一直盯着苏棋的表情,似乎想要从这张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可他却什么都没看到,仿佛他在讲一个局外人的事一般。 血无归也不恼,而是静静的继续说道,“那些弟子还说,你死了整个宗门的人没有一个人为你落泪,他们说你死得好,这样才能把雾雪峰的位置让出来,还说整个宗门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弟子是从心底尊重你的,都巴不得你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就此陨落,也算全了不周仙宗的名声。” 说完,血无归上前一步,他看着苏棋,发现苏棋无悲无喜,既无气愤也无悲凉,反而是血无归有些气恼,他又说,“你猜,说这些的弟子是什么下场?” “是什么?” 血无归阴沉沉的笑了两声,“我拔了他们的舌头,然后用沾着盐水又烧得血红的铁鞭,一鞭又一鞭的把他们活生生的抽死了。” 血无归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时我想的是,你既在不周仙宗受了这些,我便十倍百倍的在他们身上将这些讨回来,但我又觉得,我作甚要帮你做这些,后来我想明白了,你赢我是你的本事,你既有这般的本事,就不该被那些下贱的人折辱。” 苏棋这回脸上是终于有些表情了,却是疑惑,他有些不解看向血无归,真没觉得他们之前关系有多好。 然而血无归却不管这些,他看着苏棋,露出一个笑,虽也有些阴霾,可也算得上真诚二字,“所以你得来血门,我会用我全部的积蓄帮你修炼,我敢保证不出十年,你必定能回到之前巅峰实力。” “你是不是——”苏棋看着血无归,有些迟疑。 然而血无归却示意苏棋继续说下去,甚至还有两分期待。 “是不是脑子有病?” 血无归:“……” 苏棋退后好几步,满脸都升起警惕,“先不说我们之前没什么交情,不周仙宗跟血门本就是世代恩仇,你平白无故让我背叛宗门加入血门,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血无归斩钉截铁道,“就凭你在血门会比在不周仙宗活得更痛快。” 苏棋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血无归眼底浮现出几分阴冷,似有些咬牙切齿,“你在不周仙宗这几十年,你得到了什么?如今才落得一个筑基修为,还被跟那群新弟子一块出来历练,笑死,你若在血门,若有人敢对你不敬我就直接杀了他,这不比你如今好上百倍?” 苏棋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目前无心道的功法已经拿到,不周仙宗也的确待他算不上好,他若一走了之也没什么损失,反正他在不周仙宗也总被人羞辱为叛徒。 于是苏棋想了想,这才说道,“我不要。” 血无归很是诧异,似是没想到苏棋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当即急道,“你不愿,你为何不愿?” 不管怎么看,来血门都好过继续待在不周仙宗吧。 苏棋摇了摇头,很是正经的说道,“即便有一天我要脱离不周仙宗,那也是我堂堂正正的出师,我不是他,做不出欺师灭祖这等事来。” 苏棋口中的他,正是他那个孽徒。 血无归盯着苏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笑了一下,又似在嘲笑苏棋的不自量力,“苏棋,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权利么,我好言相劝,你既不识抬举,那我就只能先把你抓回去了。” 说完,血无归将全身的威压直接落下,分神大能的威压,压得苏棋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他看向血无归的眼神之中也带了几分忌惮。 真要动起手来,他在血无归手上走不过一招,筑基跟分神,这是无论用多少天灵法器都填补不上的差距。 苏棋抿了抿嘴,有些犹豫,指尖动了动,想给剑无极传过去求救符,却被血无归一抬手指,所有求救符都化作灰烬。 “苏棋,我给你一个面子,你如今答应,我依旧好言好语将你奉为上宾,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苏棋皱着眉,想着要不先假意答应,后面再找个时间给不周仙宗传递信息? 但就在此时,一道穿云箭突然从天而降,直直的朝着血无归而来。 血无归挥了挥手,谁知那穿云箭‘轰’的一声燃起无数的火焰,血无归及时真气化盾这才挡下,然而手背却被灼伤了一片。 “谁?敢与血门作对!”血无归抬眼,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山峰之上的黑色身影。 只见那人身着黑色长袍,长袍将他的相貌遮盖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出一个模糊的身形出来。 然而在看到那人时,血无归脸色却是突然变了一下。 这人的修为,竟已是分神大圆满,比起他还要高出几分。 那黑袍修士脚尖一点,宽大的衣袖飞起,然后落在他们不远处,黑袍之下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然后落在了血无归身上,随即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 “他说,他不想。” 016恩怨起 血无归警惕的看向来人,打量了一圈后问到,“你是谁?” 这黑袍修士虽是分神大圆满的修为,可若真动起手来,血无归也不见得会落于什么下风,毕竟血门的手段,向来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 黑袍修士不说话了,只是重复说道,“他说,他不想。” 血无归嗤笑一声,“那就不是你说了算。” 话音刚落,血无归就一掌朝着那黑袍修士打去,而那黑袍修士也不惧,只是侧身躲过,然后一个抬脚就落在血无归的胸膛上。 血无归则是祭出法器青龙双刀,他手持双刃就朝着那黑袍修士砍去,黑袍修士不知是顾忌什么,迟迟没有拿出法器,只是仗着修为处处闪躲,偶尔才出手回击一二。 苏棋则是趁着这个空隙时间,赶紧给剑无极发了传音筒过去,随后苏棋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跑去。 以他目前筑基的修为,这种级别的打斗他是最好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省的一个不小心被殃及池鱼。 但苏棋才跑了没一会儿,血无归低头瞧见人不见了,也不恋战,立刻就朝着苏棋追来。 他甩出一条鞭子,那鞭子缠上苏棋的腰,立刻将人收了回来。 血无归握住苏棋的肩膀,低声说道,“跟我回血门。” 苏棋挣扎了一二,发现在巨大的实力压制下,他根本动弹不了丝毫。 但那身后的黑袍修士也不示弱,立刻飞身上前一脚朝着血无归踢来,血无归有心护住身侧的苏棋,反而是结结实实的受了这一脚。 苏棋还挺惊讶,他跟血无归的关系何时变得这样好过? 血无归带着苏棋落在一侧,他看了苏棋一眼,然后站在苏棋身前,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从血无归的掌心开始,冒出了丝丝红色的线。 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些并不是线,而是红色的虫。 血无归吐出一口血水,那些红色的虫纷纷朝着那黑袍修士而去,而那黑袍修士则是在身前护起一道屏障,然后握紧了双拳,一团团烈火从屏障中爆发,两股力量碰撞,在空中爆出无数的火光出来。 “轰!” 也就在此时,一道剑气从远处而来,夹杂着无数的寒气。 是霜光剑,霜光剑似是有灵,直直的落在了苏棋身前,将苏棋跟外界划清界限,随后又落下一道屏幕将苏棋保护起来。 所有人都朝着远方看去,很快就看到一道身影从远处而来,那凌冽的剑气让四周都升起了一股寒气。 剑无极,剑道大成者,年少时一把霜光剑名动天下,世间谁人不识,谁人不知。 霜光剑有所感,嗡嗡两声,立刻飞入半空之中,随后一个转身,霜光剑被剑无极握住,剑无极翻身而落,身形如松而立,仿佛在审视着一切。 血无归见剑无极来了,脸色变了一下,又看了苏棋一眼,阴沉沉的笑了两声直接翻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的意思。 反而是那黑袍修士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看了一眼剑无极,又看了一眼苏棋,这才转身离去。 剑无极却是皱眉,“那人是谁?” 苏棋摇了摇头,“弟子也不知,只是突然出现,也算是帮了我。” 剑无极收回剑,似是若有所思看了苏棋一眼,“那血无归见你如今修为低下,想杀你也是正常,后面不要轻举妄动独自离队。” 在剑无极看来,以前苏棋跟血无归是有些恩怨的,毕竟不周仙宗跟血门是百年恩怨,两人之前又交手过数次,血门又是残暴之徒。 因此血无归应当是要杀苏棋的,只是苏棋运气好,被那黑袍修士救了,但这样的好运气不是每天都能有的。 随后剑无极将苏棋带回了小分队里,领头的是一位长老的弟子,也是金丹修为,但为人很是冷淡,似不愿跟外界有过多接触。 剑无极将苏棋放下后就去了其他小队那边,他到底是这次负责新弟子安全的峰主,因此要在几个小队里面经常走动着,防止有新弟子被其他宗门杀害。 苏棋回了小队后心思便不在这天合秘境之中,他心里想着回去后第一时间就要把那傀儡炼制出来,目前他修为太低了,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若是再遇到血无归这样的对手,他甚至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到底,是自己太弱了。 好在后面接连几天都平安度过,也有一些新弟子运气好捡到一些好东西,但苏棋并不在意这些。 这天合秘境真正的好东西早就被人被拿了,余下的,都不是苏棋看得上的。 等出了秘境后,苏棋眯了眯眼睛看向外面的阳光,伸出手挡了挡,光芒透过苏棋的手指落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的脸颊如玉般清澈。 那天合秘境里面虽有光亮,可却始终没有阳光,如今出来被这阳光一晒,倒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其他的新弟子也若有所感,甚至还有人伸了个懒腰,像是想好好睡一觉。 剑无极一直在秘境出口守着,瞧见所有人都出来后,又点了一道名,这才颔首让所有弟子回客栈休息一日,明日辰时便直接回宗门。 苏棋对这样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不得不说,剑无极虽为人有些极端,但护送新弟子这块上的确也算是尽心尽责。 等回了客栈,苏棋这才稍微放松了下来,他简单使了一个清洁术,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这才准备上床休息一会儿。 然而苏棋刚闭上眼,就听到了窗台处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棋不动声色的抬了一下眼皮,发现有一只红色的小虫子努力的从那窗台外面钻进来,只是它身形太小,窗户又紧闭着,钻得很是艰难。 钻了一会儿,那小虫子趴在窗台,似乎在休息,整个身体都在均匀的起/伏着,甚至还将自己的小脑袋给盘了起来。 血无归? 苏棋微微眯起眼睛,伸出手刚想将这虫子给灭了,却又看到那小虫子突然僵硬着身体,然后在窗台那边翻滚了好几圈,然后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似是死了。 不过苏棋可不敢伸手去碰这小虫子。 万一是什么毒虫或是蛊虫的,沾上了一点这辈子基本就算是毁了。 于是苏棋掐了个发决,轻轻指尖一弹,将那小虫子给震得远远的。 但苏棋却并不放心,血门的人一向比较偏执,认定的东西很少会放手的,血无归如今想要他归顺他们血门,恐怕短时间内一定会对自己穷追不舍。 虽然剑无极会保护他们,可到底他们一行人众多,谁能保证剑无极能将每一个人都安然无恙的护送回去。 还没等苏棋想出个万全之策,便听到房间外面有人惊呼了一声,无数的弟子纷纷出了房间,顿时房间外响起了一片的抽气声。 苏棋眉头动了动,然后缓缓打开房门,一股说不出来的恶臭传来,熏得苏棋很是不适。 他抬眼看去,发现整座客栈里面爬满了不知名的红色小虫。 那些小虫子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源源不断的从外面爬进来,小虫子不过小拇指大小,然而密密麻麻的无比触目惊心。 有胆子小的,瞧见这一幕都差点吓晕过去。 此时沈天也刚好打开房间,入眼就看到一只红色小虫子从上方掉到他衣服上,吓得沈天尖叫了一声,胡乱就使出一大片的法决,好误伤了好几个新弟子。 沈天最怕这些毒物,直到把身边的红色小虫子给全部弄死了,这才冷静下来,结果迎面就看到了一脸冰冷的剑无极。 剑无极冷冰冰的看了沈天一眼,又示旁边的莫寻去将那些被沈天误伤的新弟子包扎伤口,这才将目光移向那些红色的虫子。 他放出道道剑气,那些剑气嗖嗖朝着那些红色小虫子而去,并将所有入口全部堵住,虽然隔绝了一些,但那些小虫子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还是有一些从缝隙之中钻了进来。 剑无极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于是抬手一挥,放出飞行法器在窗边道,“所有不周仙宗弟子听令,速速上法器离开此处。” 这些红色小虫子在剑无极眼中算不得是什么威胁,可他到底要护着这群新弟子,因此只能走为上计。 所有新弟子纷纷朝着窗口这边过来,一个又一个的跳上那飞行法器,苏棋则是最后一个上去。 等所有弟子都上去后,剑无极在飞行法器四周捏出了一个发决,然后抬手准备御器而行。 然而刚刚来到半空中,就听到有弟子惊呼了一声,“啊啊啊,有虫子!” 所有弟子抬眼看去,发现飞行法器的四周不知何时也爬满了红色虫子,那些虫子就如同蚯蚓一般,扭动着丑陋的身体,不断的试图想要钻进这飞行法器之中。 新弟子到底见识少,一时间都慌了神,还有几个不争气的被吓哭了出来。 苏棋却觉得奇怪,按理来说以剑无极的修为,这群虫子不应该还能缠上他们才对。 于是下意识的,苏棋朝着剑无极看去,发现剑无极眼中也闪过了一些疑惑。 苏棋垂下眼帘想了想,总感觉这里面透露出一股不对劲来。 突然,这群新弟子里面又有人大声喊道,“啊啊啊,虫子爬进我衣服了!!!” 017又起突 众人纷纷朝着那弟子看去,发现那新弟子的脚底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大片的红色虫子,那些红色虫子正在那弟子身上爬去,扭曲着身体,无比的恶心。 顿时,旁边又有弟子喊了出来。 “啊,我这边也有虫子!” “救命啊啊啊,好恶心啊,人家身上不要爬虫子啊啊啊!” “这边,这边也有虫子进来了!” 苏棋皱着眉,低下头看去,发现自己脚边也出现了好几只红色的虫子,那些虫子蠕动着身子,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剑无极脸色沉了下来,刚想让这群弟子安静下来,结果那些弟子仿佛疯了一般,开始胡乱窜着,甚至还有些弟子开始大打出手,对着那些虫子不断攻击。 一时间飞行法器都摇摇晃晃起来,但这更加刺激了那群新弟子,甚至有的已经抽出了法器开始不断的挥动着。 “都给我住手!”剑无极厉声喝到。 可此刻那群弟子仿佛被那些虫子蛊惑了心智,一心只想弄死那些虫子,甚至有几个实力高点的,已经开始把飞行法器都戳破了好几处地方。 剑无极很想把这群弟子都给拍晕,又怕控制不好力度把他们给拍死,终于飞行法器剧烈摇晃了一下,竟然猛的朝着下方砸去。 剑无极放出真气护住所有弟子,奈何有的弟子根本不听劝,即便在半空中也依旧挥着法器乱打,苏棋都差点被伤到,于是他反手就一个巴掌给拍了回去。 刚好拍到沈天的脸上。 没错,苏棋就是故意朝着沈天的脸上拍的。 其他弟子是怎么一回事他不清楚,但沈天明晃晃的杵着剑就朝着他刺来,这要不是故意的苏棋把他的名字倒过来写。 沈天冷不丁被扇了一巴掌,白净的脸蛋上瞬间升起一片的红色,他眼眶湿润,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直直的就朝着苏棋就扑了过来。 “你敢打我!我师父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敢打我!” 沈天的力道很大,苏棋本想侧身躲过,谁知被沈天狠狠的扯住了衣角,再加上此时飞行法器猛的旋转了好几下,所有弟子纷纷被甩了下去。 剑无极皱紧了眉头,然后放出真气将最近的新弟子给护住,又赶紧去捞其他弟子。 即便如此,还是有一些弟子没被捞到,直直的就从半空中落了下去。 而苏棋跟沈天就是其中两位,苏棋反应快,立刻捏了一个法决护住身体,反而是沈天不管不顾的凑上来抓住苏棋的衣服就开始厮打。 苏棋这会是真生气了,直接一个翻身就把沈天给踩在身下,然后“轰”的一声,两人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不过沈天是身体朝地,苏棋则是站在沈天身上。 他没事,沈天事大了。 等到苏棋把沈天翻过来的时候,发现沈天脸都摔成了猪头,鼻子处还不争气的流出了血,看得出来是伤得挺重的了。 还没等苏棋松口气,却又听到四周传来飕飕的声音,苏棋抬眼看去,发现这里是一处森林之中,但这里面却安静得可怕,他们掉下来的时候,连只鸟儿都没看到过。 沈天颤颤巍巍的从地面上爬起来,捂着脸,看向苏棋的目光恨不得直接把他咬得遍地都是,“苏!棋!” 苏棋只是斜倪了沈天一眼,无比冷静的说道,“不想死就闭嘴。” 沈天愣了一下,刚想继续发疯,结果就听到四周传来了奇奇怪怪的声音,他愣在了原地,下意识的朝着周围看去。 地面上似乎爬着什么东西,不断的朝着他们靠近,那声音无比的阴森,让沈天放出的神识都觉得胆战心惊。 在教训苏棋跟活命之间,沈天没有任何犹豫的选了后者,于是眼泪巴巴的看向苏棋说道,“苏师兄,救救,怕怕。” 苏棋没好气的瞥了沈天一眼,然后捏了一个求救符给剑无极。 突然,一片风声而来,不知是谁踩碎了一片树叶,那脚步声渐渐而近。 苏棋放出神识,然后猛的看向身后那颗百年大树上,只见血无归正居高临下的站在上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沈天自然是认识血无归的,当即脸色就发白了一下。 血门最是憎恨不周仙宗的弟子,若是落在血无归的手中,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苏棋看到血无归后倒是不奇怪,这一切很明显是血无归安排的,恐怕就是为了支开剑无极。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剑无极此刻正在不断的捞着那群新弟子,应该是没有时间顾及他这边。 想到此,苏棋吐出一口气,“能劳烦血长老这么大手笔,倒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血无归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开口道,“我没那么多耐心,你知道我是为了谁而来的。” 苏棋凝眉,反而是在他身后的沈天扯了扯苏棋的袖子,“完了,苏师兄,这血无归肯定是看上我的美貌,所以过来打算抢占民男了,你可一定得保护好我啊。” 苏棋:“……” 血无归:“……” 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这张脸再说话啊。 沈天却仿佛没注意到空气中凝固的气氛,反而是抓紧了苏棋的衣角,恶狠狠对着血无归说道,“我告诉你,我师父就在附近,你敢动我试试!” 血无归一向阴沉的目光中都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嫌弃,哪儿来的傻逼? 苏棋却没说话,他跟血无归的差距太大,以前他还能胜过血无归一两分,而如今他是筑基,血无归是分神,他不是对方的对手。 于是苏棋幽幽的叹息道,“血长老,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血无归眼底依旧阴沉沉的,“可我喜欢强人锁男。” 沈天双手都微微颤抖了一下,小声的在苏棋耳边喊道,“啊啊啊啊,苏师兄他都说他要锁男了,我不要跟这种丑八怪在一起啊。” 你是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是头朝地的吗?! 苏棋愤愤的看了沈天一眼,发现沈天的脑袋肿得跟个猪头一样,又默默的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好吧,你就是头朝地的,撞傻了而已。 苏棋再次抬头看向血无归,然后摇了摇头,“血长老,我做不出欺师叛祖的事,纵使我对宗门没有留恋,可我想要的,却是堂堂正正的出师。” 血无归的目光微微变了一下,他脚尖一点,然后从树上而落,身形无比飘逸,刚好落在一片树叶上,然后那片树叶被他碾碎成了粉末。 他静静的盯着苏棋,似乎想要在苏棋的脸上看出什么东西出来。 可他能看到的,却只有苏棋那双坚定的眼睛。 跟以前那个苏棋相比,如今的苏棋,却多了几分坚毅,似再也不是那个被人欺辱也不愿还手的懦夫。 血无归向前了一步,漫天的分神威压落下。 苏棋抿紧了嘴唇,脸色有些发白,然而眼底却依旧是坚毅之色。 相反是他身后的沈天,大叫了一声然后开始捏着苏棋的胳膊,“啊啊啊苏师兄救命啊,这个丑玩意要过来了啊,救命啊,我不要被这个丑玩意碰啊!” 血无归扫了沈天一眼,终于是忍无可忍,于是抽出刀鞘直接朝着沈天腰上一抽,沈天就跟风筝一样飞上了天,然后又猛的坠了下去。 不知道落到了何处,只听到一声沉重的闷声,估计伤得不轻。 等把沈天抽走了,血无归这才看向苏棋,眼底似有不解,“为何?” 为何不愿背弃不周仙宗? 血无归不懂,就比如之前数次苏棋赢过他时,苏棋都没有对他斩草除根。 但凡有一次苏棋对他起了杀心,今日血无归就不可能还站在此处。 一开始血无归是恨苏棋的,这人处处赢过他一头,他想打败对方,那时的血无归把这作为了自己唯一的念头。 于是他疯狂修炼,可他天资一般,能追上苏棋的脚步就已是艰难,更别提赢过他了。 但血无归没有放弃,天赋不够,他就用努力来凑,别人一天修炼一个时辰,他就修炼十个时辰,尽管他还是无法赢过苏棋,可他们的距离在缩小。 的确,他们不熟,算算过往,他们只见过十二次面,总共才说了三十二句话。 更多的时候是作为两个门派针锋相对,他是血门的佼佼者,而苏棋是不周仙宗的天之骄子。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一生都会是这样的关系。 可谁知道等他突破分神出关的时候,苏棋死了。 血无归不信苏棋死了,他想着自己这般努力才突破分神,九死一生的情况下他都活过来了,苏棋怎么能死呢? 于是这几年他疯狂在打探着苏棋的消息,遇到不周仙宗的弟子,他抓起来问的,也全是有关苏棋的。 在那些弟子的口中,他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苏棋。 忍让,谦虚,又懦弱。 一个处处都赢过他的人,怎会是这样的人,怎会死后还被那群弟子编排。 血无归认为,把苏棋带回血门才是最好的,他可以用他所有的积蓄帮苏棋修炼,有他在身边,那些人绝对不敢再欺负苏棋。 是的,血无归觉得不周仙宗的所有人都在欺负苏棋。 苏棋蠢且愚,即便被人欺负成这样也不懂得反抗。 于是血无归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似是用着最后的耐心,“你随我走,哪怕不去血门,我亦不会再让你受一丝委屈。” 018天高任鸟飞 反而是苏棋有些诧异,不知是否他错觉,他竟觉得血无归的态度有些卑微,眼底也变得温和一些。 他抿了抿唇,看向血无归时眼中也带了些感慨,“你我虽不相熟,却是未曾想你倒能为我做到这份上。” 那些相熟的,却背叛他,欺辱他,更是想要杀了他。 血无归却别过了脸,不置可否。 苏棋看向远方,目光之中闪烁着光芒,“可我已经不是那个处处逃避的人了。” 血无归以为苏棋又要拒绝,他握紧了拳头想着强行将苏棋带回去,可转头看去,发现苏棋眼中有着无比坚定的东西。 跟以往他见过的苏棋不一样,他那张脸如玉的脸上带着几分温和,但眼中没有一丝脆弱,他坚强,甚至可以说是顽强。 以往血无归觉得苏棋是生长在高原上的娇嫩花儿,让人觉得破碎却又美好。 但如今却觉得,苏棋该是从熔浆里面爬出的藤蔓,充满了生命力,无论如何都不会再低下头。 苏棋对着血无归轻轻笑了一下,语气却很是不容置疑,“我知晓不周仙宗并非我的良处,我亦无意终身都留在宗门,可我苏棋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亦不是欺师灭祖之辈,我会脱离不周仙宗,但我必须要堂堂正正的,清清白白的出来。” 说到此,苏棋眼中带了几分自嘲,“纵使天底下的人都对不起我,可我苏棋也决不做与他们一同龌龊的事,不然我跟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血无归看着这样的苏棋,眼底一时间竟有些复杂。 良久,血无归叹息着。 苏棋见血无归如此,于是退后两步,然后对着血无归深深的行了一礼,“你我不过泛泛之交,却未曾想到能为我思量至此,是苏棋之幸,奈何殊途不同归,今日一别,再见亦是陌路。” 血无归没说话,他只是看着苏棋。 就在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是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只听见沈天尖叫的声音不断响起,“你们这群死猴子,啊啊啊不要抢我衣服啊!” 不过片刻,便看到好几个灵猴抢了几件衣服过来,那些灵猴装作人类模样将那衣服穿在身上,似乎无比兴奋,成群结伴的荡着藤蔓在森林里面游荡着。 很快沈天就从森林里面跑出来了,不过眼前的他却无比狼狈,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里衣,连裤子都被那群猴子给抢了,他捂着衣角下方,一脸的愤愤。 头发也散落在身前,仔细看去,发现他脸上还有几道血痕,估计是刚才那群灵猴抢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抓伤了他。 苏棋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沈天,忍不住嗤笑一声,就这?就这? 可谁知沈天看见他们时,眼圈直接就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恼的,干脆对着苏棋就冲了过来。 “都怪你都怪你!我跟你拼了!” 还没等沈天靠近,血无归直接掏出刀鞘,然后又的猛的一抽。 只听见“嗖”的一声,沈天就被抽上了天,他连带着他那件衣服也给抽掉了。 苏棋跟血无归整齐的抬起头,苏棋看了一眼,第一次用着无比天真又真诚的语气说道,“哇,天高任鸟飞哎。” 血无归嘴角抽了一下,然后又朝着上方的沈天抽了一刀,对着沈天□□去。 沈天在半空尖叫了一声,捂着某个不可说的部分直直的往下坠去。 血无归冷哼一声,“千山鸟飞绝了。” 苏棋在一旁拍掌,他决定把这一幕回家就画下来,然后送给沈天当做纪念品,就连这幅画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无归抽鸟图。 等沈天落下去后,血无归这才看向苏棋,不得不说,血无归是不甘的。 可世间种种,不甘往往才是常态,得偿所愿才是少数。 但血无归,偏偏就喜欢将想要的,牢牢的拽在手中,“我知晓强扭的瓜不甜,” 说着,血无归缓缓从空间储物袋里面掏绳子出来,然后眼底满是阴沉,“可强扭的瓜解渴,你既不愿,那我便只能用强了。” 苏棋那脸色一下就变了。 合着我刚才说的,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吗?! 血无归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们血门,是什么良善之辈么,你若心甘情愿跟我走,我自会好好对你,可你若是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了。” 说着,血无归直接就朝着苏棋而来,身上分神的威压不断落下,压得苏棋不得不后退好几步,指尖在掌心都快掐出血了,才堪堪稳住身体。 苏棋抬眼,想着他用尽全力是否可以抵抗血无归的一击? 就在血无归朝着苏棋伸手之时,一道更加凌冽的魔气从远处飞来,直直的朝着血无归的手指切去。 只看到眼前闪过一抹血红,血无归的两根手指直直的被切断了下来,鲜血不断的窜出来,血无归捂着手,退后两步发出吃痛的闷响。 他赶紧用真气将手指包裹住,然后将地上的手指捡起按上,然而那神色却十分暴虐。 “谁!” 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他的好事! 一片枯黄的树叶落下,只看见一道残影轻踩了一下那树叶,然后那道残影又飞快的踩上了另一片枯叶。 不过几个眨眼,一道黑影就来到两人身前。 那人身着黑色长袍,厚厚的黑袍之下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出他的身形略有几分高大,周身皆是黑色的魔气。 “魔修?”血无归看着眼前这黑袍修士,眼中浮现出了几分打量,“血门跟魔修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竟三番五次坏我好事,你到底是谁!” 那人并不说话,却只是站在苏棋身前。 血无归冷笑了一声,活动了一下刚刚被切断又按上的手指,然后缓缓将自己的青龙双刀抽出来。 “阁下虽是分神大圆满修为,可未必能赢过我。” 说着,血无归挥舞着大刀就朝着那黑袍修士砍去,黑袍修士一个翻身将战场移到半空中,然后转身就对着血无归一掌打去。 分神大能之间的打斗,自不是苏棋一个筑基修士能够参与的。 于是苏棋非常识相的扭头就跑,他跑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跑到森林另一边,还看到了半边身子都埋进土里的沈天。 沈天赤/条条的头朝下埋在土里,就漏出两条腿出来,苏棋默默移开眼,然后上前将沈天给拔出来。 不得不说,沈天的生命力顽强得跟小强一样,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没死,也就断了几根骨头而已。 苏棋从纳戒里面随意翻出一件衣服给沈天给盖上,他没空给对方穿衣服了,他还得跑路,能做到这份上就不错了。 于是默默给沈天盖好衣服后,苏棋扭头就继续跑了起来。 他跑得很快,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真气,甚至偶尔还御气而行,只是他到底修为不济,跑了不过半炷香后就再也跑不动了,可当苏棋抬头看去,发现自己仍然在这无边森林之中。 糟了,这森林之中有阵法,他入迷阵了。 想到此,苏棋朝着身后看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了无数的刀剑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棋就朝着声音另一方跑去,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眼前变得开阔,眼前分明就是他刚才跑路的地方。 只见那半空中,血无归跟那黑袍修士还在打斗,那黑袍修士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把布满黑气的魔剑,他剑剑都是杀招,出手无比的狠辣,绕是血无归这般喜欢使下三流手段的人,竟都有些招架不住。 不知为何,苏棋看着那黑袍修士,却隐约看出了几分眼熟。 而也就在此时,那黑袍修士得了先机,直接一剑斩断了血无归的胳膊,然后一脚朝着血无归踢去。 血无归直直从天空落下,地面都砸了一个小坑。 但血无归却依旧不肯认输,他爬起来刚想拿起双刀,便被那黑袍修士将魔剑抵在了喉咙处。 血无归垂下了眼帘,心下有些后怕。 这魔修的实力高出他几分,下手更是阴狠,于是血无归吐出一口血,然后阴沉的看向那黑袍修士,“我是血门的长老,你若杀我,血门得了我的残影石,必定追杀你。” 黑袍修士似是不屑,声音却依旧嘶哑,“那又如何。” 然而苏棋却是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那黑袍修士。 而那黑袍修士似是察觉到什么,缓缓回过头,正好看到苏棋在看着他。 不知是否苏棋错觉,他看见黑袍修士的手腕微微颤抖了一下。 而血无归见此,直接朝着黑袍修士一掌打去,放出浓浓血雾,只身钻入了血雾之中。 那血雾立刻蔓延开来,将四周牢牢围住。 黑袍修士想要朝着苏棋这边过来,刚刚抬脚却又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苏棋只是安静的盯着黑袍修士,他并不出声,然而眼底的情绪却仿佛出卖了他的一切。 黑袍修士也不动,两者只是遥遥相望,相顾无言。 没一会儿,那血雾越发的浓厚起来,竟开始朝着他们二人侵蚀过来。 黑袍修士迟疑了片刻,还是朝着苏棋走来,他的声音很是嘶哑,但语气却仿佛有些忐忑,“血雾有毒,我带你离开。” 然而就在那黑袍修士伸出手即将碰到苏棋之时,苏棋什么都没动,只是轻飘飘吐出一个字。 “脏。” 019如何两清 仅仅一个字,就让黑袍修士僵硬在了原地。 他伸出的手还在半空中,不知是该收回还是该放下,直到身后那道血雾即将朝着他们而来,黑袍修士这才上前一掌朝着苏棋身后的血雾打去。 然而就在他靠近苏棋时,苏棋直接取出利剑对准了黑袍修士。 黑袍修士垂下眼,看着苏棋手中的剑,两人依旧是沉默。 而苏棋却是举着剑,他对准了这黑袍修士的胸口,双手握紧剑,毫不客气的朝着对方的胸口刺去。 利剑入体,鲜血流出,因他身着黑袍,倒有些看不出血迹。 黑袍修士只是站在原地,他并不反抗,却又在抬头时流露出几分异样目光来。 似是恍惚,又似是迟疑,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苏棋猛的将利剑抽出,他冷冷的看向眼前这人,“你竟还敢出现在我眼前。” 说着,苏棋讥笑了一声,“萧云。” 那黑袍修士猛的一愣,僵硬在原地不知所措。 世人皆知,不周仙宗的怜风仙宗有一弟子名为苏棋,苏棋在十几年前又收下一个徒弟。 就是萧云。 苏棋对这位徒弟百般疼爱,甚至不惜三步一拜九步一叩孤身前往登天崖,只为求得一株群仙垂莲来医治他徒弟的阴寒之体,随后又将自己随身佩剑天问灵剑相赠。 望他日青云不坠,扶摇直上,不输他雾雪峰风光。 可修真界中也人人都知,这位萧云随后背叛师门,残害同门,屠杀修士,最终堕入魔修,让曾经的天之骄子苏棋沦为他人的茶后笑谈。 所有人都笑苏棋一腔真心喂了狗,养条狗都比养个徒弟强。 也是因此,苏棋被不周仙宗所不容,可他却依旧坚信他的徒弟清白无辜,其中必定有着万千缘由。 甚至在不周仙宗发出追杀令时,甘愿以身受戒,只求不周仙宗给萧云一个机会。 也是因此,苏棋受了整整九九八十一的碎骨鞭,原本半步就能踏入分神大能,却一念之差修为倒降在金丹期。 而当他一身血衣从戒峰出来时,却得知自己弟子屠杀了一个家族,血洗了一座城镇。 那时的苏棋,背负着所有人的异样目光,或是不耻,或是惋惜,又或是失望。 现如今,苏棋抬了抬眼,看向身前的萧云,那股微弱的恨意还是从心底生了出来。 他是恨萧云的,哪怕他没有心,可他依旧能够感知到自己的恨意。 萧云有些不敢看苏棋,只得微微移开目光,然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我伤你一次,如今你刺我一剑,如此也算两清了。” “两清?”苏棋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拿什么跟我两清,笑话,你拜入我门下十一年,你扪心自问我可曾有半分亏待于你,我几乎是将最好的一切都给你,对你更是无微不至,若真要说两清、” 苏棋居高临下的看向萧云,“还我十一年的心血,还我费尽心力为你寻来的群仙垂莲,还我的佩剑天问,还有——” 苏棋指着萧云的心脏位置,表情却没有半分变化,“还我那颗玲珑心。” “你若能全部还请,萧云,我就当是你我两清,我也全当从未有过你这个弟子,如何,你可要两清?” 萧云身形恍惚了一下,然后侧过头,似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 苏棋见此,只是嗤笑,“果然,那些人说得没错,养条狗都比养你这个孽徒强。” “苏棋,你别太过分了!”萧云突然沉声说道,他握紧了拳头,似在压抑着什么,然而最终选择了沉默。 苏棋看着眼前的萧云,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当年你拜入我门下时不少人都反对,说你狼子野心,不可收之为徒,是我眼瞎,引狼入室,如今竟落得今日这下场。” 萧云握紧的拳头终于有了几分松动,他看向苏棋,直视着苏棋,一字一句说道,“若真要算,那我满门忠烈因你而死如何算清?你为我寻来群仙垂莲,却又在其中下了剧毒又如何算?那颗玲珑心本就不属于你,我拿走又如何?苏棋,你凭什么口口声声的喊着让我两清,难道你敢扪心自问你对我就未曾有过半分亏欠么!” 萧云的嗓子很是嘶哑,像是受了什么伤,最后一句几乎快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但苏棋只是高高在上的看着他,眼底皆是失望之色,“我不知你双亲是谁,但我这些年来问心无愧,群仙垂莲中我亦未下过什么剧毒,至于那颗玲珑心,生来就长在我体内,如何不算是我的,我苏棋没做过的事,就不会认,至少,我敢对着天道发誓我所说的句句真实,你呢?你敢对天发誓你所说的便句句为真么。” 说着,苏棋眼底的讥讽越发浓重了几分,“怕是多年来你为虎作伥,反而受人蒙蔽吧,萧云,你少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安在我头上,我苏棋行得正坐得端,干不出你说的这些龌龊之事!” 萧云听着这些话,然后剧烈的咳嗽了一声,他抬起头,似是下定了决心。 他缓缓抬起手,然后将自己头上的黑袍一点一点的取下,语气悲凉,“我就是证据,你可看清楚了,苏棋,这就是你留给我的,你睁大眼看清楚了!” 那黑袍落下,露出萧云那半张被无数利剑划破的脸。 左边脸很是英俊,然而右边那张脸,却无比触目惊心,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划痕,尤其是喉咙那处伤得更深,恐怕这就是萧云说话会如此嘶哑的原因。 萧云双目怒视苏棋,让苏棋看得明明白白。 “你应当认得出来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吧,是你的佩剑天问啊!”萧云声音都变得有几分哽咽起来,“你说,你这还不够两清么。” 萧云眼神有些暗淡,天问剑是灵剑,被他划伤的脸是永远无法复原的,所以他当年才会折断天问。 也是因为他被毁容了,因此萧云才没有留在他的小青梅身边,他已配不上她了。 不然苏棋也不会在天合城遇到流浪的萧云,终究是兜兜转转,两人还是遇到了。 苏棋看着萧云那张被毁的脸,然后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这不是我做的,当我把天问赠与你时,便切断了跟它的一切联系,你的脸的确是天问所伤,却并非我所为。” 萧云不信,“你自是不敢承认罢了。” “我为何不敢,若当真是我所为,我认了就如何,你这个欺师叛祖的孽徒,我哪怕将你千刀万剐我又有何不敢承认的,但我也说了,不是我做的,我决不认,你不如去看看,谁的手掌上有烧伤。” 苏棋说道这里,轻蔑的瞥了一眼萧云,“你怕是不知吧,天问灵剑无比护主,也只有它的主人能将它折断,也因此,若有人强行使用天问灵剑反伤其主,必将遭受反噬,即便是合/体修为的大能者,掌心也会留下天问剑的灼伤,但凡天问灵剑留下的疤痕,你应该都认得出来吧。” 萧云目光出现了几分迟疑。 而苏棋却是大大方方的将抬起手,然后将掌心对准了萧云,“看清楚了,拿天问灵剑伤你的人,不是我,你若不信我的话,便去问天仙宗去问问,看天问灵剑是否会反噬他人。” 这天问灵剑,乃是当年苏棋赢了逐鹿比试时,问天仙宗所赠,乃是问天仙宗的太上长老亲手所炼。 本是那太上长老赠与他亲传弟子的,奈何数百年过去,那太上长老依旧没有收下过一位弟子,于是阴差阳错这才转赠给了苏棋。 外界只知这天问灵剑是苏棋以前的佩剑,但却不知这天问灵剑护主一事。 当年苏棋为了斩断跟天问灵剑的联系,也是耗费了好大一番心血,天问灵剑整整悲鸣了三日才肯离去,但这些事当年苏棋都没有跟萧云说过。 原本是为了顾虑到萧云的自尊心,如今看来,狼心狗肺的东西要自尊心作甚。 萧云的神色终于出现了几分松动,他似是说给苏棋听,又似是喃喃自语,“若不是你,那能是谁?” 苏棋嗤笑,“你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好堂而皇之的指责我罢了,不过是不想承认自己是个狼心狗肺之人,但我告诉你萧云,我对你问心无愧,我不管你是被人利用还是遭人蒙骗,但你欺我害我,让我恶心。” 若有一日,苏棋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萧云身形晃动了一下,刚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却感受到天边一道剑气凛冽而至,萧云看了一眼,立刻将那黑袍笼罩在身上。 是剑无极来了。 他如今这样,不便再跟剑无极出手,毕竟他的修为不如剑无极。 于是萧云只能匆匆准备离去,却是离开之时,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苏棋一眼。 那眼中有着许多的复杂情绪,恐怕就连萧云自己都不知道是些什么。 他前脚刚走,剑无极后脚就来了,他环顾了四周一圈,然后挥手将周围的血雾全部散去,目光在苏棋身上转了个圈,“看来你无事,沈天呢?” 苏棋也想起了这倒霉玩意,于是叹了一口气,“天高,鸟飞走了。” 剑无极不懂苏棋说的是什么意思,等到苏棋把剑无极带到沈天身边的时候,剑无极那脸色嗖的一下就变了。 “他怎么了?”剑无极脑门突突的跳着,有种很是不详的预感。 “他被森林里的灵猴抢走了衣衫,然后又被血无归打了一下鸟,还从空中掉了几次下来。” 大部分剑无极都听懂了,唯独中间没听懂,“血无归打了他什么?” 苏棋同情的看了沈天一眼,然后帮忙把沈天的衣服掀开,表情无比真诚的指着那处说道,“他的鸟。” 剑无极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那脸色竟气得有些泛红,握住霜光剑的手指嘎吱嘎吱的响,“苏!棋!” 可惜森林里面的迷阵太大,这声怒吼也没能惊动一只鸟儿飞起。 020来福吧 回去的这一路上,剑无极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苏棋识趣,自个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待着,也不打算说话。 莫寻在旁边看了苏棋好几眼,想问问苏棋有没有受伤之类,可看见苏棋那小模样,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唯一的病患沈天,则是安安静静的待在飞行法器的房间里面。 说实话,苏棋觉得这算是沈天最乖巧的时候,不哭不闹的,跟个死人一样,挺好的。 直到回到不周仙宗了,沈天还没醒过来。 说实话,沈天伤得挺重的,先不说被砸成猪头一样的脸,光是他的鸟就不太容易治得好,也是剑无极护短,舔着一张老脸非让剑峰的弟子把人抬去医峰。 也不知道医峰的长老到底能不能够妙手回鸟。 苏棋看着急急忙忙去往医峰的剑峰弟子,真诚的叹息了一句,“天高鸟乱飞的代价啊。” 走在前方的剑无极听到这句话,身形踉跄了一下,脚步却是加快了不少。 苏棋去弟子峰移交完历练任务后,然后自个识趣的回了小灵峰。 如今他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也该准备炼制傀儡的事了。 他将那具残缺的傀儡从纳戒之中放出来,仔细的查探着这具傀儡的情况,受损程度有点严重,但都不是致命的地方。 苏棋趁着这次从天合城买来的材料,开始不断的修复着这具傀儡。 他还把傀儡脸上的那半截面具取下来了,虽然面具后面的那张脸看不真切,但也隐约能瞧出当年是个好看的人。 为此苏棋还特意帮这具傀儡重新铸造了半截金色面具,那金色面具上面有着银色的花纹,只露出下巴跟嘴唇来,倒显得这傀儡很是冷峻。 不仅如此,苏棋还特意去御兽峰找了一双灵兽的眼睛给这具傀儡弄上去,只是如今这傀儡双目无神,一丝气息都无。 苏棋想着,然后又准备了一些符纸裁剪成小人,然后将这些小人都放置在小灵峰四周,又在里面留了一丝神识,好随时随地的监视着小灵峰的一举一动。 等完这些后,苏棋这才准备闭关炼制这具傀儡。 他将神识放入这具傀儡之中,试图想要控制住这具傀儡的行为,但不知是否苏棋错觉,他总感觉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抗拒。 难不成是这具傀儡不愿? 可这傀儡明明是死物才对。 苏棋皱着眉,他看向傀儡,语气却很是温和,“你可是不愿为我所用?” 傀儡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它只是一具死物罢了。 苏棋吐出一口气,然后对着这具傀儡继续说道,“我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我也可对天道发誓,今后也绝不用你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若有违背,他日我必死于你手。” 说完,苏棋定定的看着这具傀儡。 然而苏棋只能看到那深邃而无光的双眼。 苏棋抬起手,尝试再次将神识放入傀儡体内,这次苏棋竟感受到了一股肃杀之意,但这股肃杀不是冲着他而来的,相反似乎是傀儡自身携带的。 没等苏棋反应过来,他感觉自己的神识被猛的吸入一股漩涡之中。 在那漩涡之中不断的游荡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四周才变得开阔起来。 他感受到了一股悲壮,漫天的悲壮。 那是尸横遍野的沙场,破旧的黑旗斜斜的插/在小山丘之上,仔细看去,发现那小山丘竟是一座又一座的尸骨组成。 最前方则是一道高大的身影,他半膝跪下,一手持枪,一手无力垂下地面上。 等到苏棋走近之时,他才抬起头,双目皆是鲜血。 将在外,战死为荣。 原来是位战死的将军,难怪身上藏着一股肃杀气息。 苏棋伸出手,放在那将军的头上,“安息吧。” 他话音刚落,四周画面轰然倒塌,黄沙消散于空中,最终什么都没剩。 而苏棋却是猛的睁开眼,就是此刻,他将全部神识灌入傀儡之中,那些肃杀画面逐渐消散,最终被苏棋的神识所取代。 苏棋抬起头,示意傀儡睁开眼。 那傀儡再次睁眼之时,眼中安安静静的倒影着苏棋的影子。 苏棋心念微动,傀儡便起身站在一侧,恭敬的等着苏棋的命令。 成了! 苏棋赶紧检查傀儡的等级,发现竟已达到了人傀。 不,目前是他材料有限,只能修复这具傀儡皮毛罢了,若是他日能得到一些更好的天材地宝,再好好炼制一番,说不定这傀儡还能更强几分。 苏棋压下心底的激动,很是满意的看向这具傀儡。 谁知就在此时,这具傀儡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伸出手,缓缓指向自己身上的衣服。 苏棋却吓了一跳,差点都要扔过去符咒了,却是发现那具傀儡除了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后便再没有其他表示。 难不成,是嫌弃自己给他穿的衣服? 苏棋给它穿的,只是一件自己的普通外衣,有些偏小,因此露出手腕脚腕,看上去很不合身。 等打量一圈后,苏棋这才发现这具傀儡很是高大,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半的脑袋,他的衣服自然是不合适。 “你不喜欢这身衣服?”苏棋试探的问到。 傀儡没有反应,然而嘴角却抿紧了。 苏棋看得有趣,没想到这傀儡还能有一些自己的意识在里面,于是苏棋对着他说道,“等一会儿我去给你寻一件合身的衣物来。” 那傀儡的嘴角依旧抿得紧紧的,似乎并不满意。 “那你想要什么?道袍?长衫?” 苏棋侧头想了想,“盔甲?”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傀儡的嘴角立刻就扬起了,甚至有些憨厚的意思。 苏棋点点头,也对,生前是位大将军,想来也是喜欢盔甲,“我这就去给你弄一身回来,你且先在这里等着。” 那傀儡嘴角又抿住了。 苏棋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还得给你取个名字才行。” 可还没等苏棋想出个好名字,那傀儡动了动身体,然后突然朝着苏棋过来,他对着苏棋伸出手,苏棋安静的看着他的动作。 只见这具傀儡双手绕过苏棋的腋下,然后用力高高的将苏棋举起。 苏棋脸颊有些泛红,他已不是孩童,还从未被人这般像孩子对待过,一时间竟有些尴尬,可那傀儡张了张嘴,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声音出来。 “……喜……喜欢……” “喜欢?”苏棋觉得好笑,“这么看来,你喜欢我?” 傀儡嘴角扬起,表示赞同。 苏棋则是心念一动,让傀儡放他下来。 傀儡听话的将他放下,却是感知到了什么,拉着苏棋的手就开始往外面跑。 苏棋眉头皱了一下,打算让傀儡停下,却看见傀儡直接御气而行,一股浩瀚的真气直接从傀儡体内升起,让人感受到了一股无边无际的浩瀚之气。 苏棋神色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这傀儡的实力,竟已达到了元婴大圆满? 若再好好炼制,岂非可以直接突破到分神了? 还没等苏棋从这个震惊之中反应过来,便见傀儡直接带着他闯入了雾雪峰之中。 苏棋刚想拦下,两人便已经进入了雾雪峰的茫茫白雪里,入眼看去天地只有一片的白,天空下着大雪,四周一片朦胧。 不知为何,苏棋眼角突突的跳着,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取出小灯,然后点燃,灯光明亮悠长,朝着上方指示而去。 同时,苏棋心底也升起了一些疑惑,他看向身边的高大的傀儡,眼底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是他控制住这具傀儡,为何对方的自我意识还会如此严重? 而那傀儡则是缓缓朝着上方走去,他走了两步,然后嘴角又绷紧了,在原地转了一会儿圈,又走到苏棋身边,单膝跪下朝着苏棋伸出手。 “怎么了?”苏棋轻声问道。 那傀儡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又坚定的朝着苏棋抬起手。 苏棋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他上前一步,顺着傀儡的手轻轻扶上,然后直接就坐在了傀儡的肩膀上。 这傀儡很是高大,而他身形又有些纤细,此刻坐在对方的肩头,倒并不觉得突兀,反而苏棋觉得很是安稳。 傀儡伸出一只手扶住苏棋的双腿,然后这才一步又一步的朝着雾雪峰最高处走去。 他走得很快,四周的真气不断的朝着他体内涌去,那些寒气似乎并不能进他的身,四周的大雪仿佛也刻意在给他让路。 不过半个时辰,这傀儡便带着苏棋上了山,来到那座冰霜宫殿前。 苏棋脸色有些复杂的看向那座宫殿,就连屋檐似乎都有了一些寒霜,比起上次来,这次显得更加的冷了。 傀儡看向那宫殿,扶稳着苏棋一步又一步的朝着里面进去,苏棋此刻的神色却有些复杂。 为何,为何他在雾雪峰之中感受不到他师尊的一丝气息? 就连上次闯入时,都没有什么被阻拦的地方。 傀儡带着苏棋,穿过主殿进了侧殿,侧殿之中放着一些法器,而最显目的,则是里面放置的一套玄色盔甲。 那傀儡直接就冲着玄色盔甲而去,不过片刻他穿上盔甲,身后还有好大一片红色披风,无比威武而又霸气。 苏棋不懂他的行为,却见傀儡转过身朝着他过来,指了指身上的盔甲,然后嘴角又勾了起来。 这身盔甲越发衬托它很是威风,倒真的是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将军。 苏棋的目光在那些法器之上扫过,然后又将目光放到了殿门口,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这具傀儡听,“这原本是我师尊放置法器的地方,你若要拿,需得经过我师尊的同意。” 傀儡不懂,只是站在原地,就像一个求夸奖的狗狗,你不夸他,他便一直站在原地等着。 苏棋看着这样的傀儡,心下有些动容。 当年他拜入怜风仙尊门下时,才十二岁,那么小的年纪,也正是粘人的时候。 对方收下他,却从未教导过他。 在那漫长而又孤寂的日子里,苏棋看着其他师父对待自家徒弟都无比纵容时,也曾有过一两分的惆怅。 正因为自己受过苦,所以苏棋在收下萧云为徒弟的时候,才会百般照拂。 他不愿让萧云重蹈自己的覆辙,所以他给萧云最好的一切,有时就连苏棋也觉得,他可能是在萧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对萧云好,除了师徒之情外,更多的,可能是为了慰藉当年的自己。 只是没想到他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却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苏棋转动着眼珠,然后看向了身前的傀儡。 “你既是我炼制出来的,我也应当给你取个名字才对。” 傀儡眨巴了一下眼睛,似很是期待。 苏棋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说道,“以后你我的福气都在后头,不如就叫——” “来福吧。” 傀儡那嘴角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021不甘 傀儡听到这个名字后,眼睛眨巴一下,想要表达拒绝,却又仿佛不知道什么叫拒绝。 他在原地急得转圈圈,转了好几圈,然后又指着自己身上的盔甲。 那表情动作仿佛在说,你看我穿的是盔甲!这是盔甲!我威风!我霸气!我将军!我怎么能叫来福! 苏棋却是难得笑了一声,随后又装作疑惑说道,“叫盔甲也不太好听吧。” 傀儡彻底僵硬在原地不动了。 苏棋摸了摸鼻子,示意傀儡跟着他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师尊门下只有我一个弟子,按照辈分我是玄字辈,于是我还有另一个称号,玄清,若是当年我突破分神,外界便得称我一声玄清大师。” 出了偏殿便是走廊,但此刻这走廊上面布满了寒霜,四周还有凝结的冰柱。 而走廊屋檐处,则是挂满了红色的引魂幡,冰天雪地中,这抹红色也显得有些黯淡起来。 “你既是我的傀儡,便随我一同玄字开头吧,让我想想,不如取个酒吧,玄酒,与我的玄清也正好呼应。” 说着,苏棋扭头朝着身后看去,“你觉得如何?” 寒风吹过,有一片红色的引魂幡被吹动,落下点点冰霜来。 这具高大的傀儡安静的听着苏棋的话,嘴角却是扬了起来,他张了张嘴,依旧是浑浊而又不请的话。 “玄……玄酒……” 苏棋笑笑,继续朝着主殿那边过去,“看来你是喜欢的,那便叫玄酒了。” “其实按照辈分,玄字下面便是云,我不喜欢这个云字,因此才给你用了玄字,因为我以前有个徒弟,我给他取名萧云,萧是他本姓,云则是辈分,字是好字,可惜人却不是什么好人。” 苏棋一路走,一路说,似乎许久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 等到了主殿,苏棋则是对着主殿那高高在上的座位行了一礼。 然后苏棋又控制傀儡玄酒给那座位行了一礼,只是玄酒似有些不太情愿。 苏棋则是轻声说道,“你拿了我师尊的盔甲,给他行一礼是应当的。” 只是说完后,苏棋的目光却又变得有些复杂。 就连苏棋此刻都不确定他的师尊是否还在这雾雪峰之中了。 若说苏棋对萧云是恨,对他的师尊便是浓浓的不甘心。 是的,不甘,尽管以往他没有表现出来分毫,可却一直都不甘心。 每一次,他看着别人的师徒那般亲近,说不羡慕是假的,哪怕他不喜宗主周不仁,可有一点他又不得不承认,周不仁护短,对自己的弟子却是极好。 那些偏爱,是苏棋从未感受到过的。 没有人教他如何立身生存,没有人教他如何修炼正道,也没有人教他要防备外界小人。 在雾雪峰仙尊这个名声之下,苏棋只能扮演一个完美的天之骄子。 他坚信自己的道,也相信人性本善。 但事实证明,苏棋错了。 上一世的几十年,苏棋大错特错,从没有一日为自己活过,也从没有一日顺意过。 所有人都告诉他,你是怜风仙尊的弟子,你就必须是天之骄子,你是雾雪峰唯一的传承,你就必须要学会宽宏大度,你是宗门大师兄,你就得事事为宗门着想。 他当时太小,将这些观念死死的印在了脑海里,并且也是这么做的。 他也曾无数次沉默着问过,若是不愿尽师尊之责,当年又何必让他入了门下。 可惜最终,他什么都没问,也什么答案也没有。 所以,苏棋不甘。 “师尊,我知晓你还活着。”苏棋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座位,“你要好好活着,然后终有一天我会站在你身前,然后告诉你、” 苏棋睫毛颤抖了一下,指甲却是掐进了指腹之中。 “我不要做你的徒弟了。” 不周仙宗有规定,若要出师,需得达到分神修为。 所以他会努力修炼,然后突破分神,再堂堂正正的站出来告诉所有人,他要出师,也要跟不周仙宗划清所有关系。 当年他清清白白的来到不周仙宗,自然也会清清白白的从不周仙宗离去。 他要告诉所有人,他不再是雾雪峰的弟子了,他不想再当怜风仙尊的徒弟了。 苏棋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其他人听,他声音很小很小,却很是认真,“师尊你不需要我,我在雾雪峰整整二十三年,终于认清你不需要我的这件事,所以我不要做你的徒弟了。” “所以师尊你要好好活着,等着我亲口告诉你,我不要你了。” 殿外吹来一阵寒风,无数的风雪席卷而来,像是谁的沉重心事被重重抛起。 苏棋说完,感觉胸口的那处沉闷似乎消散了一些。 他转过身,对着身侧的玄酒轻声说道,“走吧。” 玄酒深邃的眼睛闪过一丝暗芒,然后安静的跟在苏棋的身后。 下山的时候,风雪更大,无数的寒风朝着苏棋的面上吹来,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汹涌。 玄酒伸出手,将苏棋抱在身前,然后抬起披风替苏棋遮挡风雪。 尽管步步艰难,但终究还是下了山。 而接下来几日苏棋都在小灵峰之中修炼,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却得知了另一个消息,那就是剑峰的沈天,疯了。 似是上次历练脑子被撞得有点狠,因此心智倒退在十来岁左右,倒是剑峰将他好好的养了起来,每日都有安排不同的师兄照顾。 苏棋觉得有意思,于是还特意去了剑峰一趟。 剑峰的弟子对苏棋的感情也很复杂,但瞧着苏棋没什么恶意后,但也没怎么多加阻拦。 于是苏棋刚上来就看到了安安静静的坐在小秋千上的沈天。 沈天像是在笑,一双桃花眼好奇的看着四周,但不说话,只是抬着脚晃悠着。 瞧见苏棋来了,沈天还露出个笑脸来,“苏师兄,你是来看我的吗?” 苏棋上前两步,伸出手将秋千停下,“也算是来看你的。” 沈天一个劲的笑,“苏师兄,你怎么现在才来见我啊。” 说着,沈□□着苏棋伸手,似乎想要苏棋抱抱他。 苏棋不留痕迹的避开,他从旁边扯了两根狗尾巴草,他自己含了一根,然后递给了沈天一根。 沈天看向苏棋的动作,然后自个也学着含着狗尾巴草。 “你的鸟好了吗?”苏棋问到。 沈天只笑,不说话。 苏棋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他把狗尾巴草吐出来,拍了拍手准备回小灵峰了。 沈天瞧见苏棋要走了,在后面喊着,“苏师兄,苏师兄你要走了吗?” 苏棋没回头。 在他看来,沈天最好是疯了。 不过即便是疯了,沈天在剑峰估计也依旧可以过得很是安稳。 他对沈天其实没那么多恨,最多只是反感而已,毕竟比起萧云来说,沈天对他做的那些,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苏棋回了小灵峰后又开始闭关,这次他闭关了许久,一直到他无法突破到瓶颈期时他才有些不舍的出关。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快要突破要金丹期了,可却始终差点什么东西,这让苏棋有些难受,明明他已经摸到金丹期的门槛了,只差最后那一层薄膜,可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穿破它。 而苏棋刚出关,就感觉到无数道传言筒纷纷朝着他而来,就像雪花片片一般,苏棋伸出手,将那些传音筒拦下。 不过小半会儿,他的脚下就堆了小山丘似的传音筒。 奇怪,他在宗内人缘那么差,谁会给他送这么多传音筒来。 苏棋随手一挥,那些传音筒按照时间升起,然后依次的在苏棋面前展开。 首先是主峰传来的宗内比试的名单,然后是弟子大比的名单,因为他闭关的原因,所以他没去成,因此每一场都以失败结束,当然每一场都给他送了传音筒过来告诉他如何缺席而败。 这些都占了一大半了,最终宗内比试他以垫底的成绩结束了。 后面则就是逐鹿大比的邀请函,然后是逐鹿大比的催音筒,最近的一次是三天前送来的,表示苏棋已经输了逐鹿大比的前两轮,第三轮如果再输则就要彻底出局了,因为三轮都缺席,所以下一届将会直接禁止苏棋入赛。 苏棋看着传音筒,眉头跳了一下。 这种恶心人的小手段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估计又是那位睚眦必报的宗主,不就上次让对方帮他抗了一下天雷么。 若他没有及时出关,怕逐鹿大比之后,修真界中便会传出他苏棋怕了所有人的流言蜚语出来,外加上次出宗的时候,似乎也有不少人知道他修为倒退到了筑基期。 苏棋摸了摸下巴,他感觉他应该快突破金丹期了,金丹期的天雷估计也挺恐怖,所以还是待在周不仁身边要安全得多。 苏棋将传音筒收下,抬起手微微动了动手指,他身后的玄酒立刻上前来,单膝跪下握住他的脚腕,然后肩膀上前站起来,将苏棋稳稳当当的落在他的肩头上。 这段时日苏棋跟玄酒之间的感应强了许多,很多时候只需要苏棋动了动手指玄酒就能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苏棋指着远方说道,“玄酒,走,去逐鹿中原。” 玄酒目光闪烁了一下,清晰的吐出一个字来,“好。” 只是很快,苏棋的笑意就僵硬在了嘴边, “玄酒,给我屁股垫个垫子,嘛的,你这身盔甲咯得我屁股疼。” “……不好看。” “……” 你屁股太软,关我盔甲太硬是怎么个毛病? 022故人再见 逐鹿大比,五年举办一次,是修真界各大宗主家族之间联合在逐鹿森林之中举办的大典,原本是为了让各大门派的青年才俊比试一番,后来慢慢的就演变成了各大门派的暗中较劲。 什么今年我的弟子里面人才辈出,什么我今年得了个麟儿一看就是天资卓越,什么今年我生了三胞胎之类,反正有什么比什么,哪怕什么都没有,也得弄出点东西来比一比。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些私人恩怨,然后光明正大在比赛当天报复的。 只不过大多数都只是点到即止,最多也是让对方丢点面子。 而逐鹿比试共有三轮,前两轮不过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也就讨个好彩头罢了。 唯独第三轮,才是用实力说话,最终比赛胜利者,将会得到一把上好的灵器。 比如十五年前苏棋拔得头筹后,得到的便是问天仙宗的天问灵剑。 而按照逐鹿比赛的规矩,往年取得头筹后的人是可以继续参赛的,但在最后的争绣球时却不能再去,也是为了公平公正。 毕竟很多年前没这个规定的时候,曾有人连续十次得到头彩,导致后面便制定了许多规矩,例如一人最多只能参赛四次,并且修为需得元婴以下。 而今日,逐鹿大殿之上,气氛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今年来参加逐鹿大比的宗门家族比起往日来要多上一些,因此冒出了一些从未见过的小门小派,但让人出乎意料的,那些小门小派出来的弟子,实力却是不错。 就连坐在高位上的不周仙宗周不仁目光之中也微有几分微妙起来。 他身边坐着的是天问仙宗的宗主天不凡,天不凡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今年倒是冒出了不少实力不错的后辈啊。” 问天仙宗跟不周仙宗的关系也一向还行,至少比起那些虚情假意来说,两大仙宗倒的确算是情深意切了。 周不仁也端起茶杯,“说起来,前几年你们仙宗出了一位惊才绝艳的弟子,怎么今年没来?” 天不凡眉角动了一下,“不是还没到他的比赛么,倒是你们宗门那个雾雪峰的弟子,眼下他这场比赛都快结束了还没出现,怕不是修为不济不敢现身了吧。” 周不仁却仿佛不在意,“怎么,我宗门的弟子不来,你宗门的弟子也不来?” “瞧你这话说的,好似他们约好了一样,小辈间的事,我们怎么管得了,想来便来,不想来便不来。” 周不仁颔首,也算是附和对方说的话了。 可就在场上,那最中心的台子,那一抹香就要燃尽,那站在高处的弟子不屑的抬起下巴,“我还以为不周仙宗的弟子多了不起了,听说还有几年前拔得头筹的天之骄子,怎么今儿连面都不敢露?” 他这话一出,底下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我怎么听说不周仙宗雾雪峰那位弟子死了?” “没死,据说前些日子回去了,不过听说修为降到了筑基,前段时间有人说还在天合秘境见过,看上去似是很可怜。” “啧啧啧,即便是靠着怜风仙尊又如何,有些人拿仙丹嗑上来的修为,这不立刻就打回原形了。” “也不知道不周仙宗怎么想的,一个筑基修为的弟子也敢派出来比赛,一连逃了两局,这最后一轮怕是连面都不敢露了吧。” “嘘,小声些,公子泽禾还在高处坐着呢。” 那人瞥了一眼坐在高处那芝兰玉树的君子,很是不屑的说道,“怕什么,公子泽禾最是讲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难不成他还能因为别人说实话就跟我结仇不成——啊!”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狠狠的抽了出去,整个身体都快埋进土里。 众人抬头看去,竟是血门的长老血无归。 只见血无归不留痕迹的甩甩手,神色阴沉,只吐出两个字,“聒噪。” 他见不得别人说苏棋的坏话,在血无归的眼里,苏棋再不济也是当初赢过他的人,这群蝼蚁给苏棋提鞋都不配。 被打的是个小门派的弟子,原本想讨个公道,却在发现是血门后,一个两个都安静了下去,只能去把那弟子从土里给拔出来,自认倒霉了。 而那台上,有长老看向那即将被燃尽的香,叹息着摇头说道,“香已快尽,此局,不周仙宗——” 那长老的话还未说完,一道汹涌的真气直直从远处而来。 “锵!”先是一根长枪落地,那长枪直直插/入地面之中,甚至四周都掀起了一片真气浮动。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朝着那高台看去,一道声音从天边而来, “香还未尽,我不周仙宗弟子不算输。” 声音落下,紧接着便是一道庞大的身影直直从空中落下,掀起地面一大片的灰尘。 众人齐齐看去,入目的便是那身穿玄色盔甲的高大将军,血红色的披风高高扬起,然而他却是单膝跪下,一只手扶着地面,另一只手则是直直的抬起。 所有人这才发现,有一只脚刚好踩在他摊平的手掌之中。 目光往上,才发现原来这高大威猛的将军肩膀上还坐着一人,那人身着灰白色的长袍,腰间则是系着银色的长绳,未戴任何发冠,只用银色的头绳缠绕束发,左右两边垂下两条银色的流苏。 最让人移不开眼的,便是他那张如玉般脸,完美得几乎没有一丝瑕疵,那双眼微微流转,仿佛天地都在他眼中黯然失色,他踩着那高大将军的手掌上下来,每一步都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一出现,瞬间让底下看戏的弟子炸开了锅。 “卧槽,他真的没死!” “嘛的,这么多年了,这家伙怎么还是这么好看啊。” “他就是不周仙宗那位仙尊的弟子?这、这也没人说过他长得这般好看啊。” “只是可惜,听说这位之前都快突破分神了,不知为何突然就修为就倒退到了筑基,短短几年,物是人非啊。” “真不知道当年那个孽徒是怎么想的,我要是有这样的师父,恨不得一天到晚黏在他身边修炼。” 而台上的长老则是摸了摸鼻子,刚才旁边这两人落下来,掀起一大片的灰尘,他都忍不住打个喷嚏,于是他略有些不满的看向苏棋,“来便来了,岂可请外援。” 长老也是个元婴修为,因此一眼就看出了苏棋的修为不过才筑基,但他身边那位高大将军,修为却连他都有些看不透,估计不在他之下。 苏棋对着长老微微行礼,“我苏棋还用不着外援,此乃我炼制的傀儡,自是能与我一同上场。” “傀儡?”那长老朝着苏棋身侧看去,果然,虽然修为看不透,然而整个人却没有一丝生气,若非气场太大,就跟死物没什么两样。 比试之中,可没说不能用傀儡的。 于是长老看了眼那熄灭的香,抬手道,“不周仙宗对阵叶弥门,比试开始。” 苏棋目光微微转动,看向他对面的那位弟子。 对方不过才金丹中期的修为,哪怕玄酒不出手,苏棋都能信心能够赢他。 于是苏棋刚想准备让玄酒下去,他对面那人却突然扑通一声跪下然后大喊道,“我认输了!” 笑死,苏棋身边那个傀儡一看就是个凶狠的,而且修为远远在他之上。 真出手,他不得被这傀儡给打死? 他又不是傻子,命跟面子比起来,他自然选择前者。 苏棋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干脆的承认,于是抱拳道,“承认。” 那长老不争气的看了那弟子一眼,真是一点骨气都没,但也只能宣布不周仙宗苏棋获胜。 等从高台下来后,苏棋却是直直朝着周不仁过来。 周不仁摩挲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脸上没什么表情。 苏棋走近后这才行礼说道,“弟子拜见宗主,所幸弟子没丢宗门脸面,还望宗主不要见怪弟子晚来之事。” 周不仁点点头,“你能赶来自然是好。” 旁边的天不凡饶有兴趣的看向苏棋,然而目光却时常朝着苏棋身后的玄酒看去,“早些年见你便觉得你天赋出众,没想到短短几年未见,你倒也寻了其他出路。” 以天不凡的修为,一眼就看出了苏棋只有筑基的修为,反而是苏棋身后那傀儡竟已是元婴大圆满的修为,且隐隐还有突破到分神的迹象。 在天不凡看来,苏棋定是自身修为不济,因此才特意去寻了个傀儡。 不过也好,大道三千,有驾驭灵兽成道者,自然也有能驾驭傀儡成道者,只是比寻常的道更难走一些罢了。 “你这孩子,倒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刮目相看。”天不凡真心的感叹道。 苏棋则是抱拳行礼,“问天宗主过誉了。” 说完,苏棋便听到不远处又传来了一片嘈杂,好像是谁来了,苏棋回头瞥了一眼,只见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正骑马而来,那少年身着问天仙宗的弟子服饰,神色带着几分桀骜不驯。 眼见那少年正朝着这边过来,苏棋对着周不仁行了一礼后则是退了一旁,然后在偏僻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 而那少年过来之时,却是忍不住的朝着苏棋看了一眼。 天不凡见到这少年来,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几分欣慰,“怎来得这么晚,差点便误了比赛的时辰。” “路上遇到些事,耽误了一二。” 那少年的声音也好听的紧。 苏棋坐下后便感觉有无数的目光看向自己,于是便让玄酒站在身前,倒也遮挡了外界了那些猜测。 可没一会儿,苏棋就又感觉到了另一道微妙的目光。 苏棋伸出手在头上,勉强遮挡住了几分上方落下的阳光,然后这才抬头朝着那道目光看去。 只见旁边的高楼之上,一众公子之中,那人正襟危坐,手持白色纸扇,一袭白衣不染凡尘,大大方方,芝兰玉树,温润如玉。 那人瞧见苏棋抬头,露出个温和的笑意来,眼中却是多年未见的怀念。 天下第一君,公子泽禾。 只听见他嘴唇微启,含笑的对着苏棋说道, “好久不见,玄清。” 023被讹 苏棋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那高楼之中的公子泽禾收回目光,却有些黯然。 他身侧有人忍不住说道,“他苏棋如今不过只是个筑基期的无名之辈罢了,仗着是仙尊门下才敢这般不把人放在眼里罢了。” “没错,他如今已配不上是你公子泽禾的挚友,何必为这般的人伤心。” 这话一出,四周纷纷出声附和,“自是如此,而且当年那事本就是他的不对,做出那般的事,怎还好意思出现在您的眼前。” “就是,你待他为挚交,他却视为你为踏脚石,这般小人行事,长得再好看也遮挡不住内心的丑陋!” 公子泽禾却有些微怒,“往事休得再提,玄清是我挚友,我若因他修为不济便舍弃他,那终有一日也会有人因我修为不济舍弃我,不可再说玄清的不是。” 他身侧的那群人似又想说些什么,可瞧见公子泽禾的脸色真有些生气后,只能连忙住口了。 估计苏棋也只当是天下第一君的公子泽禾好欺负罢了。 众人摇头叹息,心里却越发的看不上苏棋。 苏棋觉得今日阳光有些耀眼,他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的那片的草原,隐约最远处的中间有着一个木架,木架很高,最上方挂着一个七彩绣球。 还没等回过头,便察觉到有人正朝着他过来。 苏棋收回目光,晃晃悠悠的抬头看去,是刚才那个匆忙骑马而来的天问仙宗的弟子,约莫也不过十六七的年龄,却已是金丹大圆满的修为。 这般的年纪,这般的修为,比起之前的他还要高上两分。 苏棋看向他,适当流露出几分疑惑来,对方看了一眼苏棋身侧的玄酒,这才抱拳轻声说道,“问天仙宗弟子,微生昙。” 微生家的? 上品三居的微生家? 苏棋眯起眼睛,微微颔首,“不周仙宗,苏棋。” 微生昙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了苏棋一圈,行为有些粗鲁,但是眼神之中却并无轻浮,倒像是认真的对待什么珍宝一般。 “我听说过你,但你跟我听说到的,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苏棋转动了一下眼珠,似有些漫不经心。 微生昙刚想开口,却听见那高台之中喊着他的名字,原来是到了他的这场比赛。 “你且等等,我赢过这场比赛再过来告诉你。” 说完,微生昙转身就朝着那高台而去,他脚尖一点,直接飞身而上,少年的脸上的稚气褪去了七八分,那张脸倒很是鲜明。 意气风发,年少轻狂。 苏棋瞥了一眼就没再投去目光,反而是起身又找了靠窗的角落,确保不会有人打扰他后才慢悠悠坐下来准备喝茶。 苏棋来得算是慢的了,因此后面只剩下几场比赛就匆匆结束了。 后面基本上没苏棋的事,他之前得过第一,因此只能参加比试,但不能进入最后一轮。 而最后那群赢了的青年才俊还需要去抢夺七彩绣球,最终成功夺得那绣球者,便是今年这届逐鹿大比的第一了。 不过苏棋找的这个位置也很好,从窗外看出去,正好是那一片争夺七彩绣球的草原。 苏棋打了个哈欠,便看到那边密密麻麻的上百个人骑着骏马,个个仰起头,少年的脸上带着意气风发,心高气傲。 而微生昙,刚好就在人群正中心。 似是察觉到苏棋的目光,微生昙下意识朝着这边看去,原本有些傲慢的眼神在看到苏棋时,却柔和了许多。 他在马上坐得笔直,然后伸出手指着远方的七彩绣球,仿佛在说那东西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苏棋皱了一下眉,这孩子怎么有点自来熟? 他俩以前见过?还是有过什么恩怨?可他没有一点影响。 没一会儿,随着长老的一声令下,那群骑着骏马的少年们立刻冲了出去,他们穿着轻便的短衫,紧紧的扯着自己手中的缰绳,抬起的手高高落下,打得那马儿跑得飞快,马蹄溅起一大片的青草。 苏棋觉得有些恍惚,曾几何时,他也是其中一员。 当年的逐鹿大比,他也出尽了风头,成为无数人的仰慕对象。 只是如今那场上却是换了一批人,而那微生昙似结怨颇多,没一会儿他身边就围了不少的人,还有人已经等不及暗中下手,微生昙皱着眉,怒目而视。 那群人却一个一个叫得无比欢快,等瞧着其他人朝着那绣球而去时,这才轰的一声全部跑走。 原本微生昙还在前方,一下就被拉开不少距离。 但他也不怕,拉着缰绳狠狠一抬,胯/下的马儿飞快跑了起来,他则是翻身而立,从马背旁边取出一把弓箭。 微生昙对准了那高高在上的绣球,马儿飞快,然而他身形却无比坚毅,他眯起一只眼睛,对准了那高高在上的绣球—— “咻——” 箭似流星般飞去,直接将那绣球直接射落,立刻引起无数少年的争夺。 微生昙嘴角微笑,站在马背上抽了一鞭,身下的马儿飞快的冲入了人堆之中,前方那群人听到身后的动静,还没反应过来。 就看到微生昙翻身下马,伸出手将地上的绣球一捡,立刻再回到马背上,扯着缰绳就往长老那边跑去。 他高举着绣球,仿佛得到了什么珍宝的孩子,脸上全是笑,仿佛这一切早就是他注定了的。 直到那边传来欢呼,不用多想便知道是微生昙取得了今年的好彩头了。 苏棋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朝着周不仁那边过去,周不仁正在跟身边的天不凡说些什么,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苏棋行了一礼,然后安静的站在周不仁的身侧。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要突破了,天雷凶险,还是离着周不仁近些吧。 周不仁原本不想搭理苏棋,直到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走了好几拨了,苏棋还在身后。 “你跟在我身后作甚。”周不仁的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压,听不出他的喜怒。 苏棋面不改色的说道,“弟子身为不周仙宗弟子,自得时时刻刻陪在宗主身边听候差遣。” 周不仁不信,他觉得苏棋没安好心。 不过虽然周不仁不喜苏棋,但毕竟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将人赶走,因此只能放任苏棋跟在身后。 没一会儿,天不凡就领着微生昙过来,天不凡那张脸笑得都快成朵花了,看得出来,他很是看中微生昙。 不过也正常,微生昙这般的天赋,放在哪儿不是被众星拱月着。 “快,来拜见不周仙宗的宗主,今年的奖品可是不周仙宗出的。”天不凡笑眯眯对着微生昙说道。 微生昙听话的上前对着周不仁行礼说道,“多谢不周宗主。” 只是说完话后,微生昙的目光却是放到了苏棋身上。 周不仁点点头,“看来问天仙宗的确是人才辈出,这般小的年纪,能有这样的修为的确不易。” 天不凡捏着胡子,就差没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谦让谦让了,比起你们不周仙宗的弟子来说,我这新弟子还算不得什么,以后修行的路上还远着呢。” “哦,是你的弟子?” 天不凡笑笑,“怎么宗主不知?我已放出了消息,微生昙是我的关门弟子,以后我这一脉就靠他了。” 周不仁看向微生昙,目光里却带着一两丝若有如无的探究。 天不凡的修为跟他差不多,恐怕这一生已不太可能突破到飞升,且天不凡已经五百多岁,这个年纪,的确差不多得找下一个继承人了。 只是没想到天不凡的运气还真是不错,竟能找到如此天赋之人。 问天仙宗的运势,一如既往的好啊。 想到自己那一群天赋平平的弟子,周不仁又觉得有些惋惜,不周仙宗原本也有一脉实力不错的,想着,周不仁下意识的朝着苏棋看去。 苏棋正准备爬到玄酒的肩膀上坐着,结果冷不丁就跟周不仁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苏!棋!”周不仁面色有些不悦的看向他,“下来,成何体统。” 一天到晚的跟个傀儡厮混到一块,像什么样子。 苏棋不情不愿的从玄酒身上下来,那表情别提多郁闷了。 他爬的是他的傀儡,有什么不可的? 反而是微生昙一直盯着这边,忍不住笑了一声。 苏棋斜眼看过去,对方倒也大大方方的看过来,没有一丝拘束。 这孩子,怎么有种冲着他来的感觉? 苏棋不留痕迹的往周不仁身后躲去,刚好避开所有人的目光。 周不仁把苏棋所有小动作都收在眼皮底下,却并没说些什么。 直到一个瘦弱男子突然冲到他们面前,直直的跪下哭着开口喊道,“相公,你怎能不认我了相公,这么多年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相公!” 所有人都为之一怔,然后纷纷朝着这边看来。 苏棋看了看那瘦弱男子,然后走到周不仁身边,用着很是小声的话问到,“哇,原来宗主你还好这口啊。” 他的声音不大,然而四周有的是修为高深的前辈,因此一字一句听得无比清楚。 周不仁捏紧了拳头,冷声吐出两个字,“苏!棋!” “放心宗主,我肯定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 不过他不说,在场还有谁不知道的,一时间无数目光看过来,里面有看热闹的,还有幸灾乐祸的,更有觉得有伤风化的。 谁知道那个瘦弱男子抬头看去,他看了看周不仁,又看不看苏棋,然后扑到了苏棋脚边,抱着苏棋的脚就大喊喊着,“相公!当年你我情意缠绵的时候你说过对我不离不弃,如今你回了不周仙宗,怎把我这个枕边人都忘在脑后了啊!” 一时间,空气静止了。 024争执 苏棋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人,又看了看周不仁,最后指着自己的问道,“我?” 那男子坚定的点着头。 苏棋纳闷了,“不是哥们你有病啊,你放着我旁边的宗主不讹,你跑过来讹我?” 苏棋很努力的想把腿给抽回来了,奈何对方实在是抱得太紧了,于是苏棋只能努力放好心态跟对方讲道理。 “哥们,我如果是你,我肯定去讹旁边的不周仙宗的宗主,你看看,第一他长得也挺英俊,第二他地位比我高,第三他修为放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嘎嘎强,第四,他看起来就比我活好,你讹他,说不定你还能得到一笔封口费,你讹我,你图什么呢?” 苏棋很认真的想了想,“图我年龄不够大?还是图我好说话?” 旁边的周不仁那脸色已经黑得跟什么一样,他瞥了苏棋一眼,用力的握紧了拇指上的扳指,“放肆!” 随着周不仁的话音落下,一道漫天的威压也随之而来。 苏棋离周不仁近,那都快喘不过来气,额头都出了一片的细汗。 “周宗主,还请手下留情!”倒是旁边的微生昙瞧见苏棋如此,忍不住开口了。 天不凡见自家弟子出面了,于是也只能上前一步将周不仁的威压散去一些,他看看苏棋,又看了看那趴在地上的男子,“周宗主,此事估计是误会,既发生了,不如就干脆问个清楚吧,否则被有人拿去做文章污了你不周仙宗的名声也不好。” 周不仁颔首,于是扭头看向苏棋问到,“你可还有话说。” 苏棋笑笑,对着周不仁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宗主,此事事关弟子的名誉,所以弟子也恳求宗主作主,将此事调查清楚好还弟子的清誉。” 周不仁转动着扳指,半响才说道,“允。” 虽他不喜苏棋,但到底苏棋是不周仙宗的弟子,不能平白无故在逐鹿大会被人污蔑了名声,从而影响到不周仙宗的名声。 不过片刻,此处便被清场,只留下一些颇有威望的人,而人群前方,便只剩苏棋跟那瘦弱男子。 天不凡看向那瘦弱男子,“你叫什么?” 那瘦弱男子畏畏缩缩的,身子甚至忍不住发抖,他看了看四周,似是没想到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于是只能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叫陆壬。” “你跟不周仙宗的苏棋是何关系?” 那男子闭了闭眼,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斩钉截铁说道,“他是我在人间的相公,三年前我救了他,于是我便一直照顾他,直到前不久他说要回去,还说回了宗门后很快就会来接我,谁知道一去了无音讯,因此我特意来寻他的。” 听完这话后,苏棋觉得好笑,他也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陆壬立刻不甘的对着苏棋说道,“相公,我知晓你嫌弃我出身低贱,可当初是你强要的我,我也知你们修士之人最重名声,可相公,你既不要我,又何必当初信誓旦旦非要跟我在一起呢!” 天不凡看向苏棋,“你可有要辩解的?” “当然。”苏棋看向那陆壬,于是摸着下巴仔细的想了想,“这么说你我在凡间做了三年的夫妻?” 陆壬点点头,但目光却是下意识的朝着旁边瞥去。 苏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不知何时高楼上的那群公子也下来了。 而为首的,正是公子泽禾。 公子泽禾估摸着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朝着众人点点头,这才走向苏棋,他的声音无比温润,像是温水般细腻,“我与玄清交好数年,我知晓他不是这般的人,想来中间必有误会。” 众人见公子泽禾出面了,自是缓和了一些脸色。 毕竟公子泽禾身后代表的,是修真界的各大家族势力。 一直以来,修真界其实都分为两股势力,一边是由九大仙宗组成的宗门势力,另一边则是由上品三居而形成的三大豪门家族。 只是经过数百年的沉淀,反而是宗门势力逐渐强大,这些豪门家族却是逐渐没落。 如今三大家族也渐渐有些力不从心,更别提其余的那些旁支了,也因此一些家族也纷纷投靠那些仙宗,反而是上品三家中的宋家,也就是公子泽禾的本家,一直蒸蒸日上。 这才保全了各大家族在修真界之中的地位。 只是这地位依旧岌岌可危,若非这千百年间出了一个公子泽禾,怕是那些大家族早被修真界的一些门派蚕食了去。 因此所有人对公子泽禾也很是客气。 苏棋却仿佛不以为然,他看向陆壬,好笑问到,“你说你我在凡间欢/好了三年,我身上有一处胎记,你可记得是何处?” 陆壬脸色僵硬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又朝着公子泽禾的那群人看去,耳边却听到苏棋的怒斥声,“说!你若是我枕边人,难不成会不知晓?” 陆壬咬咬牙,“自是在隐私之处。” 苏棋没说对不对,转而又继续问道,“先前你说你我是在凡间相处,要知道人界凡间距离此处上百万里的距离,其中要经过不少险恶之地,你一个连修为都没有的凡人,如何能来到这里?” 那陆壬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咬着嘴唇,“是有修士路过凡间,然后顺路将我护送、护送而来。” 苏棋嗤笑一声,“不知是哪个修士,还敢这么插手凡间的事。” 修行之人,最重因果。 人界凡间跟修真界之中有一些结界,不仅是为了保护凡人,也是为了修士。 因为修士一旦来到凡界出手杀害凡界的凡人,便会千倍万倍的反噬回来,也因此修真界跟人界虽相接,但很多修士也不愿去往人间,一是怕牵扯下因果,二则是人界那边没灵气,去了没有任何好处。 反而是这些年来,一些人界的凡人想法设法的想来修真界,一来二去间,倒真的有一些凡人来到了修真界之中生活。 一开始也有修士对那些凡人心生喜爱,毕竟几十年对修士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 只是修士跟凡人结合,往往生下的孩子也资质平平,因此很多修士也不过只是抱着玩玩心态罢了。 所以苏棋才觉得眼前这男人蠢笨,若要污蔑他名声,直接说在修真界之中便可,却偏要仗着自己的凡人身份,说在凡间在一起过。 苏棋不说,在场的人也自然都看得出来。 公子泽禾瞧那陆壬一脸的羞愤,于是忍不住开口道,“玄清,想来他也是一时想不开,这才寻了个借口想接近你罢了,不必赶人太紧。” 苏棋有些不耐烦,他看向泽禾,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怎么,你想做好人就要劝我大度?那刚才他故意污蔑我时,你为何不劝他三思而后行?泽禾公子,今日被诬陷的是我,我不过只是想找个公道罢了,难不成这也不可?” 公子泽禾张张嘴,没等他说话,苏棋则是继续愤愤说道,“你想当什么天下第一君子便好好当你的,但也别要求别人也当什么君子,我苏棋就是睚眦必报又如何,别人欺我辱我,我还不能反抗么,别人打我一巴掌,我还要把另一张脸再凑上去求他再打一巴掌吗?” 周不仁在一旁一个字都没说,之前在不周仙宗的时候,他已经见识了苏棋这嘴皮子的厉害。 也早就明白如今的苏棋,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人人可欺的人了。 反而是旁边的微生昙赞同的点着头,“没错,人不犯我,我自是不会招惹别人,可若是被别人欺负到头上了,自然是要反击回去的。” 苏棋觉得,这小屁孩挺上道啊。 于是苏棋继续看向那陆壬,接着逼问道,“还有,刚才你说我抛弃你,何为抛弃?你可有我的证物?亦可有我的字迹?就凭借你空口白牙几个字就将我苏棋说成薄情寡义之人,你当所有人都是瞎的不成。” 陆壬被逼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低下头,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苏棋见此,笑了一声,“还有,我所修的功法,乃需童子身元阳未/泄者才能修炼,不如你好好跟我说说,你是如何跟我在凡间欢/好的?” 那陆壬直接就跪坐在了地上,脸色发白,似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苏棋垂下眼帘,“你这般欺辱我,便是欺辱不周仙宗,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做这些事。” 说着,苏棋又看向了周不仁,那表情无比的明显,你身为不周仙宗的宗主,你快说句话啊。 刍狗,上啊! 周不仁咳嗽了一声,只是淡淡说道:“搜魂吧。” 一听到搜魂两字,陆壬立刻就对着周不仁疯狂磕头求饶道,“不要啊,还望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小人也只是一时被蒙骗了心智而已,不是故意的,真的,你们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小的承认刚才只是故意来污蔑这位仙人的名声,小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想骗些灵药罢了!” 搜魂,便是将这人的记忆魂魄全部提取出来一次,寻常修士被搜魂后轻者神智恍惚重者直接变得痴傻,这还是有一身修为在身上的情况下。 而普通的凡人则是根本受不了搜魂之苦,一旦搜魂,只有一死,甚至魂魄说不定都入不了轮回。 苏棋嗤笑,“你一个凡人,绝对是不敢做出这种事的,而且这逐鹿之原也不是凡人能上得来的,说吧,幕后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不然就别怪我们搜魂了。” 那陆壬脸色白了又白,颤颤巍巍的回过头看向公子泽禾身边的一位青衣公子,又看了看苏棋,最终朝着那位公子爬了过去。 “公子,救我啊公子,我这一切可都是听从你的安排啊,是你说只要我污蔑了这位仙者的名声,就帮我医治好我的老母亲的啊!” 说着,那陆壬伸出手死死抓住那位公子的衣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公子,你要救我啊,我不要被搜魂啊,我不是什么恶人,我只是想求点灵药而已啊。” 那青衣公子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直接一脚朝着陆壬踹过去,“少来污蔑本公子,你见污蔑他人不成,难不成现在还要再拉本公子下水么!” 陆壬被踹了也不怕,还是坚定的朝着那青衣公子爬去,毕竟这可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公子,求求你救救小的吧,小的这一切可都是听从你的话做的啊。” 公子泽禾看向那青衣公子时,目光里多了几分不满,却还是上前一步说道,“青树,不可无礼。” 这青树是他家旁支的一个嫡子,一直以来都跟在他身边趋炎附势着,偶尔也有一些小人行径,只是泽禾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却是没想到今日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说着,公子泽禾又看向苏棋,微微点头说道,“既然证明玄清你没有做过这些事,不如大家各退一步,稍后我宋家必定备上一份厚礼送上就当赔罪,不知可好?” 一般来说,事情到了这里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毕竟公子泽禾都说了愿意备上一份厚礼了,要知道,公子泽禾出手一向都颇为大方,而且到底也要给对方几分脸面。 但苏棋却偏不,他看着公子泽禾,脸色无悲无喜,“所以,在你公子泽禾看来,我苏棋受了委屈,当下解释了,送上一份厚礼,便就能算了?” “我苏棋,便天生就要低人一等,就只配被人欺辱了,然后送点礼就能哄好么。” “你们宋家,便是这么轻贱我的吗?” 025护短 公子泽禾没想到苏棋会这么说,目光在苏棋身上转了好几个圈,似带着几分疑惑。 眼前的苏棋,跟记忆之中的故友完全不一样。 以往的苏棋,最是懂他,知晓他的不容易,也因此处处都会帮衬着他,绝不会像今日这般口口声声质问他。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公子泽禾只能当即赔罪道,“玄清你言重了,我宋家绝无任何怠慢你的意思。” 苏棋冷哼一声,“我不信,除非你们宋家全部对天道发誓。” 旁边的周不仁脑门突突的跳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苏棋说这种话了。 合着天道你家的啊? “苏棋,不得放肆。”周不仁对着苏棋说道。 苏棋却是站出来,指着那陆壬跟那青树说道,“明明是他们欺负我,你是我的宗主,又不是他们的宗主,你凭什么不帮我说话。” 这股子话说得,带了些不依不饶的味道,像是会哭的小孩有糖吃一般。 周不仁又轻咳一声,目光放到了天不凡那边,毕竟天不凡的资质在那儿,由他出面是最好。 天不凡眼角抽抽,刚想说话就又听到他身后的微生昙开口了,“我倒觉得苏师兄的话没错,明明是他们欺负了苏师兄,人家苏师兄只想讨个理而已,又有什么错。” 苏棋点着头,投去赞赏的目光,“对,我有什么错。” “没人说你有错。”天不凡只得出面打着圆场,“只是此事多半也是有些误会在里面,若是宋家的人错了,便认错也就过了,也不必闹得太过。” 苏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反而是公子泽禾叹了口气,对着那青树说道,“我不知你为何要做这种事,但错了就错了,去向玄清认错。” 那青树面上很是愤愤,他出来指着苏棋说道,“我凭什么给这种小人认错,对,我承认今日是我故意指使陆壬出来污蔑他的,那又如何,当年他那么对你我,如今我凭什么要给他认错。” “青树!”公子泽禾终于加重了几分语气,“宋家的家规便是如此教导你的么,竟让你不知悔改还强词夺理,今日之事本就是你的过错,快去认错赔罪!” 青树看了公子泽禾好一会儿,确定公子泽禾是真的生气了,这才抿着嘴朝着苏棋过去一步,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苏棋觉得好笑,“你如此污蔑我名声,稍有不慎便让我成为全修真界的笑柄,于你而言,便只是一句轻飘飘且没有诚意的对不起么。” “那你想如何?”那青树一脸愤愤。 苏棋只是抬了抬眼皮,“你敢叫人来欺辱我,无非就是觉得我是个软柿子好欺负罢了,被冤枉了估计也只能咽下去,你要脸,可我却舍得下这无用的脸面。” 青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只听到苏棋轻飘飘说道。 “但我不是那么好欺负了,既是道歉,那就得跪下满心诚意的道歉。” “你敢让我下跪?!”青树直接暴跳如雷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下跪道歉,你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筑基罢了,你凭什么敢让我对你下跪!” “就凭他身后是不周仙宗。”周不仁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同时属于他的威压直接落下,压得在场的人差点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那青树,脸色一下就白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苏棋的身后的确是不周仙宗,尽管以前那个苏棋总是软弱好欺,可他们怎么会忘了,对方可是那位仙尊的徒弟。 可是,可是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他们都清楚苏棋是个怎样的人,做这些只是为了想出口气而已,苏棋应该被那个陆壬缠着,然后百口莫辩,最终被众人所嫌弃才对。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青树有些后怕的朝着公子泽禾看去,公子泽禾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公子泽禾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上前对着周不仁行了一礼,“让周宗主看笑话了,到底是晚辈不懂事,这便让青树道歉。” 说完,公子泽禾看向青树,那眼神有些复杂,“既是你惹下的祸事,到底该你去承担,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这样下次你才不敢再胡作非为。” 青树脸色一片白一片红的,最终只得强撑着这股威压走到苏棋面前,满脸羞愤的跪了下去。 “对、对不起。” 苏棋摇摇头,负手而立转向另一面,“你不是在为你所做的事在道歉,你只是在害怕不周仙宗罢了,说到底,你不过只是一个恃强凌弱的小人,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滚吧。” 青树脸色又红又涨,最终只得咬着牙,缓缓起身灰溜溜的走了。 周不仁见此这才收回威压,公子泽禾却是上前抱拳赔礼,然后带着一群公子也离去了。 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捧着一箱好东西说是公子泽禾送来的赔礼,苏棋自然是收下了,他又不是那群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这件事似乎便成了一个小插曲,被众人不轻不淡的揭过了。 等回了各自宗门歇息的地方,苏棋这才特意又向周不仁道谢。 周不仁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有什么好谢的。” “宗主肯为弟子出面,弟子自是感激不尽的。” 说实话,苏棋也没想到周不仁后面会帮自己出头,若非是他那一句,估摸着那青树还能再嘴硬一把,再加上公子泽禾在身边,那青树还真的不太可能给他下跪。 想到此,苏棋又有些感叹,难得被周不仁‘护短’一次,还有点不适应,差点都快以为周不仁是好人了。 周不仁不置可否,“明晚是逐鹿的鹿灵出现之日,你若有空便去。” “宗主呢?”苏棋估摸着他突破的时间应当就是这几日,因此也不敢离周不仁远了。 周不仁目光稍有些不解,但也耐着性子说道,“本尊自有本尊要做的事。” 苏棋立刻一口回绝,“身为不周仙宗的弟子,弟子自当要时时刻刻待在宗主身边听候差遣,什么鹿灵,弟子不感兴趣!” 周不仁若有所思的看了苏棋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挥挥手让苏棋下去休息。 苏棋走出门的时候被不忘贴心的帮周不仁关上房门,还笑得一脸真诚。 周不仁觉得苏棋肚子里肯定没装好水。 直到第二日傍晚,周不仁都没出个房间,倒是偶尔有不周仙宗的长老过来找周不仁谈事,但很快就又离开了。 看得出来,周不仁每天也不是闲着什么事都不干。 而为什么苏棋知道得这么清楚呢,因为苏棋端着小板凳就坐在周不仁的门口,谁进来谁出去,他一清二楚。 就连同行的一些不周仙宗的弟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其中还有几个是周不仁门下的徒弟,看向苏棋那眼神嗖嗖就变了。 要不是苏棋的身后站着一尊门神似的是高大傀儡,他们都想过去问问苏棋是不是打算改拜宗主当师尊了。 苏棋却没管这些,还饶有兴趣的嗑起了瓜子,倒是他身后的玄酒,来到逐鹿后那嘴角就一直抿得死紧死紧,似乎不是很高兴。 它不喜欢这里,这里的许多气息都太过强大,让它很不舒服。 玄酒想跟苏棋说来着,结果苏棋来到这里后就没理过他。 玄酒更不高兴了。 连带着身上的气势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苏棋打了个哈欠,正好看到周不仁从房间里面出来,似乎是打算外出办事。 苏棋把手中的瓜子一丢,立刻凑过去,“宗主你要去哪儿?让我跟着你一块吧,就当跟了个挂件,不碍事的。” “但碍眼。”周不仁淡淡说道。 “这话说的,好像你看不到我就觉得我不碍眼一样。”苏棋搓搓手,压根就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周不仁想了想,还真他妈的是这个理。 于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出去了,而苏棋则是安安静静的跟在周不仁身边。 等到了街上,周不仁施展了一个换颜术,然后大摇大摆的在街上闲逛着。 逐鹿森林周围是有城镇的,而且很多修士依赖这森林里面的妖兽灵□□易,一来二去间这里也还算繁华。 苏棋原本好好的跟在周不仁身后,结果他发现无论他走多少步,距离周不仁依旧是那么远。 这该死是等级压制,他比周不仁的修为低太多太多了,对方随随便便一个法决他都没法识破。 于是苏棋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周不仁身后,偶尔还咬牙切齿一下。 但没一会儿,苏棋就发现身前周不仁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变成模糊一片,淡出他的视线之中。 苏棋站在原地有点慌了,开始疯狂的找着周不仁的身影。 他能够感觉到,要么今晚要么明日差不多就是他突破的日子,周不仁走了他去哪儿找肉盾,他可舍不得让他的玄酒给他抗天雷。 抗不抗的过去是一回事,但舍不舍得是另一回事。 苏棋在街上找了好几圈,急得额头的汗都快出来了,同时他在不断祈祷着,千万别今晚就突破,千万别今晚就突破。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苏棋错觉,总感觉好像下一秒他上方就要聚集雷云了一般。 而此刻周不仁,正站在最高处的高楼屋顶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下方不断乱窜着的苏棋。 他微微侧了一下头,像是疑惑着一件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 但又似乎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瞧着苏棋走累了,周不仁这才从屋顶之上下来。 苏棋原本在歇息,瞧见周不仁身影突然出现的时候,眼里就跟突然迸发出来了光亮一样,“宗主你去哪儿了?” 苏棋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开始沸腾起来,甚至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到金丹去。 周不仁只是无悲无喜的看着苏棋朝着自己过来,但看得出来,苏棋很是高兴。 见到他,这人便这么高兴吗? 026心意乱 周不仁瞧着苏棋过来,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苏棋。 苏棋感觉到丹田中的真气开始不安分了起来,有点麻烦了,像是要突破了。 于是苏棋看向周不仁,真诚的问到,“宗主,咱们能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吗?” “什么地方?” 苏棋很认真的说道,“安静的,没人的,空旷的,最好是野外的那种。” 周不仁伸出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似是有些别扭,“苏棋,你是怜风的徒弟,而怜风是我的师兄。” “我知道啊。”苏棋有点急了。 嘛的,感觉快要突破了,有点、有点憋不住了。 周不仁吐出一口气,“真要算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师叔。” “我知道啊,所以咱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我很急,真的,很急。 周不仁那眼神却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还没等周不仁开口,苏棋真诚的握住周不仁的手说道,“宗主,不,师叔,咱们现在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吗?” 周不仁略一挑眉,反手扣住苏棋的手腕,轻轻脚尖一踩,他们立刻就踏破虚空来到了逐鹿森林的另一面,这边是一片的荒原,下方就是河流,无比幽静。 偶尔有萤火虫飞起,繁星点点。 周不仁落下后,反手就将苏棋的手给松开了。 而苏棋则是心念微动,让还在街上的玄酒回房间去等他。 下一刻,无数的真气纷纷的涌入苏棋的丹田之中,苏棋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那股真气不断的在体内乱窜着。 周不仁也察觉出了苏棋的异样,“你要突破了?” 苏棋看了看四周,额头已经流出了一大片的冷汗,可他依旧恭恭敬敬的站在周不仁身前,然后真心实意的行了一礼。 “你作甚?”周不仁眉头突突的跳着,那股不详的预感越发的明显。 苏棋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宗主,得罪了。” 说完,苏棋直直的朝着周不仁而来,同时四周的真气疯狂的涌入苏棋的体内,那些磅礴的真气在苏棋的丹田之中不断旋转堆积,仿佛想要创造出什么东西一般。 而苏棋则是朝着周不仁直接压身而上,握紧了周不仁的手腕直接终身一跃。 “噗通——” 两人齐齐的落入了那河水之中,同时在他们上方,那阴沉的天空之中迅速聚集起了一大片的雷云,就是不久前才出来过的雷云。 这次大雷云眨巴眨巴眼睛,在下面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河里瞄准了目标。 他抬抬下巴,无数的雷电酝酿着,闪烁着骇人的白光。 大雷云觉得差不多了,直接一股脑的朝着那河水砸去,一连落下了好几道粗/大的雷电。 而周不仁立刻就感受到了这股不寻常的气息,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的人,那表情却很是奇怪。 苏棋借着冰冷的湖水,这才消散一些丹田之中的疼痛。 他也看着周不仁,但双手却紧紧的抓住周不仁的衣衫,似乎生怕周不仁给跑了。 下一瞬,无数的雷电从上方纷纷落下,周不仁翻身压在苏棋身上,无数的雷电全部落入他的后背之中,甚至四周的河水都被扬起数丈之高。 周不仁眉头动了一下。 苏棋则是借此加快了丹田中的真气流转,他感觉自己此刻的丹田中仿佛有着一个漩涡般,而正中心正缓缓形成一个小球。 只是此刻那小球还没成型,还需要一股推力。 苏棋咬紧了牙关,用尽全力将丹田之中的那些真气全部凝结起来。 而就在此时,那空中的雷云也翻涌着,无数的雷电在里面膨胀,然后放大再次放大。 周不仁看了看身下的苏棋,又感受了一下空中的雷电。 于是伸出手咬破手指,用精血在四周快速设下一道屏障,随后嘴中念着咒语。 下一瞬,天空中的雷云将所有酝酿好的雷电全部汹涌而下,像是终于把一肚子的东西给打开闸释放出来了一般。 雷电落下,整个河床都似乎颤抖了一下,四周的草木中也全是焦炭。 在雷电落下那一刻,苏棋终于全力在丹田中将那个小球凝结出来,只见那小球露出点点金光,金丹,他结成功了。 就在苏棋高兴之时,上方雷电也全部落在周不仁的身上。 虽有四周的屏障稍微能挡一下,可这般声势浩大的雷电不过一下就冲破了那屏障,尽数落在了周不仁的后背上。 周不仁闷声一声,苏棋感觉眼前一片白光而过,甚至出现了耳鸣声,嗡嗡的。 白光太盛,让苏棋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到他恢复神智时,便感觉到周不仁把他从水里捞出来,随后周不仁在旁边不断咳嗽。 苏棋晃晃脑袋里面的水,发现周不仁坐在草地上,浑身狼狈,发丝被水打湿黏在衣服上,衣服也松松垮垮的,那张平日里高高在上脸,此刻却仿佛更像一个凡人。 周不仁其实长相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很英俊,但也不是那种锋利般的冷意,而是高高在上的贵重,让人总觉得这人掌握着你的生杀大权,不敢轻易招惹。 苏棋给自己使了个净身决,然后看了看周不仁,有些迟疑的问到,“宗主,要不我给你也使个净身决?” 周不仁抬眼看向苏棋,目光看不出喜怒,但总瞧着不像什么好话的样子。 周不仁自个动动手指,身上立刻就干干净净无比清爽起来。 苏棋摸摸胳膊,看向周不仁的后背,很是真诚的问到,“宗主,你没事吧?” 周不仁已经忘了上一次自己这么狼狈是什么时候了,因此没好气说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宗主实力高深莫测,必定没什么大碍。” 周不仁抬了一下眼皮,“我受伤了。” “啊?” 苏棋是真觉得很惊奇,以周不仁的修为还能受伤,若是他去承受这雷云,还不得直接连渣渣都剩不了? 周不仁等了半天没瞧见苏棋有下一步动作,于是这次是抬眼看向苏棋,还是那三个字,“好好好。” 好好好,你可真是好样的,周不仁感觉自己牙龈都在恨得痒痒的, 苏棋想了想,然后从纳戒里面拿出一瓶上好的伤药来,“宗主,弟子这里有些药,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周不仁站起来,然后扯开自己的腰带,将后背完全暴露在苏棋眼前。 “能想到为我上药,也还算你有几分良心。” 不是,我的意思是,要不你拿回去自个用啊。 苏棋闷闷不乐的走上前,然后看向周不仁的后背,然后冷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周不仁的后背一片的疤痕,可能是刚才清理过,黑色的那些东西已经不见了,但却看得出来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烫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疤痕,甚至有些还在流血。 也亏得是周不仁这样的大乘修士,换了其他人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冷静。 苏棋也自觉有亏,因此开始老老实实的给周不仁上药。 周不仁没喊疼,只是却忍不住说道,“天雷是突破时需受的劫,你若让旁人为你挡了,今后因果时,也需得还上这些劫难,甚至可能多上数倍。” 苏棋一愣,“弟子不知这些。” “你师尊没教过这些么。” 苏棋摇摇头,“师尊从不教我这些。” “那你师尊平日里都教你些什么。” 苏棋想起雾雪峰里的那位,语气十分淡淡,“他什么都没教过我。” 周不仁没说话了,他以往只当怜风仙尊不怎么教导苏棋,所以才让苏棋越发没了规矩起来。 但没想到他师兄却什么都没教。 也对,他师兄心里只有一件事,外界如何怎么可能再入了他的眼。 周不仁只得摇摇头,然后叹息道, “那我现在告诉你,这些天雷不可全让他人为你挡下。” 苏棋给周不仁的后背上好了药,然后将药收起来,“宗主,这般天雷之下你认为弟子能存活下来的几率有几层?” 周不仁缓缓穿上衣衫,如今苏棋才堪堪突破了金丹而已。 若是让苏棋独自承担,绝无存活下来的任何可能。 “所以宗主,弟子别无他法。” 苏棋垂下眼帘,看不出有什么脸上的情绪,“我宁可当个小人,也不要为了什么君子脸面让自己活得窝囊。” 有些事,上辈子他已经受够了。 他承认他是个小人,可那又有什么错,他只是想活着,想要变强,想要不被所有人看轻,被所有人欺负。 为何无论是不周仙宗中还是在这逐鹿原,被人故意欺负的人只有他? 不是因为他有什么错,而是因为他是这里面最好说话,最软的那个柿子而已。 只是因为他是最好欺负的那个而已。 周不仁目光浮动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而是感受到几道强劲的真气后,伸手结出几道屏障出来。 “有几个不长眼的过来看热闹了,走。” 等到两人从逐鹿荒原离开之后,周不仁这才轻咳了一声。 “还有事吗?” 刚才苏棋让他寻个偏僻安静无人的地方,周不仁觉得这里正好。 此处乃是一处山丘之上,四周皆是树木,往前几步便能看到下方的城镇,倒也算是幽静之处。 苏棋有些迷茫。 周不仁耐着性子,刚想开口,结果远处天空突然传来‘嗖’的一声,无数的烟花绽放,蔓延在整片天空之中。 绚烂,美幻,那些烟火在天空之中形成一幅幅优美的山水画,已不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 周不仁安静的看着这些烟火,月明星稀,烟火绚烂,连耳边的虫鸣声似都变得悦耳起来。 于是周不仁恍惚了一瞬,他摸着拇指上的扳指,轻轻的说道,“苏棋,你刚才让我跟你来这等安静无人的地方,可有什么想做的,或想说的吗?” 027邀请 苏棋露出一脸迷茫。 周不仁却还是看向天空的烟火,他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其实我跟怜风,真要说来,也算不得是什么师兄弟。” 这话也没错,周不仁拜入不周仙宗的时候,怜风仙尊已经自立门户了,只不过他是被破例收下的,因此辈分上才跟怜风仙尊齐平。 世人只知不周仙宗的仙尊怜风,却忽视了他这个不周仙宗的宗主,也曾是一位奇才,若非怜风仙宗珠玉在前,周不仁不至于在修真界没什么名声。 苏棋则露出几分迷茫来,“我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他想做的,不是已经做完了吗? 周不仁颔首,似在思索。 过了好一会儿,他看着苏棋迷茫的表情,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你只是拿我当根避雷针?!” 修真界中其实也有这种情况发生,有的修士突破之时知晓自己无法承受雷劫,就会故意找个跟自己身形相似的修士,然后再用一些私密法子把那个修士当成自己的避雷针。 这样雷劫就会引到别人身上,从而自己逃过一劫。 但这种法子总归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后续也会反噬回来,因此一般都是冲着最后一劫去的,要么逃出生天,要么身死魂灭。 苏棋心虚的吞了吞口水,然后对着周不仁深深的行了一礼,“多谢宗主鼎力相助,弟子感激不尽。” 周不仁感觉喉咙处一片的甘甜,感觉胸口处仿佛有着什么东西涌了出来,嘴角流出点点猩红血迹。 而他对面的苏棋一脸的惊恐, “宗主,你又内出血了!” 周不仁没动,此刻觉得耳边的虫鸣声无比吵闹,那些烟花更是恼人得很。 于是苏棋脸色更惊恐了,“宗主你不会又硬了吧。” 不是,刚才那股雷云又把周不仁全身给劈僵硬了? “苏!棋!” 苏棋一脸真诚,“怎么了宗主?” “滚!” 周不仁几乎是从牙齿里面挤出这个字的,直接一甩袖子就踏破虚空而去,去的时候还带起几分凌冽的风声,压得苏棋一连后退,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子。 等到苏棋抬起头时,早就看不到周不仁的影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苏棋吐出一口气,但也没在意。 周不仁护短,并且一直不喜他,如今能做到这地步已经算是对方宽宏大量了。 想到此,苏棋抬头继续朝着天空看去,此刻天空中的烟火快放完了,只留下一片亮色,看不出之前的画面。 这般的手笔,还有那烟花中的景色,不难猜出是谁的手笔。 而就在苏棋准备回去之时,却远远听到了一阵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近,正是朝着他这边过来的。 苏棋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还能有谁? 不过片刻,那马蹄声就停在了身前,苏棋抬眼看去,正好看到那高大骏马上的微生昙。 微生昙似也没想到苏棋会在这里,他勒紧了缰绳,然后翻身下马,刚想开口,却在感受到了什么时岔开了话题,“你突破了?” 苏棋跟微生昙没什么交集,因此只是客气的点点头。 微生昙反而是上前两步,皱着眉,“你刚突破,修为似有些不稳。” 当然不太稳,两次突破的时间太近了。 不过苏棋摸不准对方的意思,因此又只能点点头。 微生昙却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看向旁边的逐鹿森林,这才露出几分欣慰来,“不如我带你去逐鹿森林里面的灵泉吧,你刚突破,去里面泡泡有助你稳固修为。” 逐鹿森林里面的确有一处天然的灵泉,只不过在逐鹿森林最深处,平日里都不怎么被人找得到,只有月圆时才会出来几天。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苏棋用着似笑非笑眼神看向微生昙,“你我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情,我为何要信你?” 自来熟就算了,怎么还一副为他打算的模样,苏棋有些不太信。 微生昙好像没想到苏棋会这么说,一时间有些愣在了原地。 他想了想,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没别的心思,只是想帮你,你若不信我可以对天道发誓。” 苏棋眯了眯眼睛,“我们以前见过?” 微生昙点点头,“见过。” 苏棋越发疑惑了,他怎不知还有这事? 微生昙见苏棋不信,于是小声的说道,“我满百日时,你来见过我,送过我一枚灵石玉佩,当时微生家还在上品三居里。” “啊?” 苏棋狐疑的看了微生昙好几眼,对方百日时他见过? 好像是有这么一段记忆,有段时间苏棋跟公子泽禾关系不错,经常往上品三居里面跑,上品三居分别是宋家、白家跟微生家。 好似的确有一次微生家办过什么满月酒,有个婴儿憨态可爱,他便将自己随身的灵石玉佩当做贺礼送去。 是有过这么一回事,苏棋想着,然后把目光放到微生昙身上,怎么都没法把那个百日的婴儿跟对方联系起来。 “这样啊。”苏棋有几分尴尬,但即便是百日生辰时见过,现如今两人似乎也没什么交情吧。 微生昙见此,于是继续说道,“后来我们还见过一次,在宋家的成人礼上,你被宋家那群人诬陷,我还站出来挡在你面前过。” 苏棋摸着下巴,努力的回想着。 他在宋家被诬陷的事还少么,实在有些记不得是哪一件了。 微生昙有些别扭的移开脸,“那时我三岁。” 这事苏棋不记得了,隐约好像有过这么一回事,但具体什么就不清楚了。 “就这两次?” 微生昙斩钉截铁说道,“三次!” 他继续说道,“昨日我还见过你,你还问过我跟外界听说的你有何不一样,我原本是想要告诉你,但比赛结束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今晚原本是来寻你的,可不周仙宗的人说你跟宗主一块出去了,我这才过来找你。” 苏棋看着微生昙,他反而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如此说来,你我也不过几面之缘、”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微生昙打断,“几面之缘又如何,修真界之大,能见几面已是天大的缘分了,有些人哪怕近在咫尺,往往一生都难见一面。” 这番话说得,反而苏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 微生昙却是牵了马过来,指着马说道,“你骑上去,我牵着你,我若存心害你,你可直接从我背后偷袭我。” 说着,似怕苏棋不信,又补了一句,“你我皆为金丹,你若偷袭,我未必是你对手。” 苏棋神色越发复杂,怎么感觉这孩子有点听不懂话,而且还有点执拗的意思在里面。 却见微生昙直接将马牵到苏棋身边,他看了苏棋一眼,直接转过身,将整个后背都暴露在苏棋眼前。 一般的修士,最是忌讳以后背示人,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从后面偷袭你的人,到底你的亲人,还是你挚友。 苏棋瞧见对方如此,垂下眼帘想了想,然后踩着马镫翻身上去,出乎意料的这匹马很是温顺,似是怕扰到苏棋,安静的低着头被微生昙牵着走。 苏棋觉得好笑,“你倒是不怕我出手。” 微生昙没回头,而是牵着马朝着逐鹿森林里面而去,语气却无比笃定,“我不怕,因为我知晓你不是这种人。” “如果我是这种人呢?” 微生昙很努力的想了想,“那就怪我识人不清,是我将弱点暴露在你面前,你若下手我不怪你,只会怪我太过信任他人,是我的错,没能让你相信我。” 苏棋摸不准对方的想法,于是只得摇了摇头。 如今夜色正浓,苏棋抬头看向天边的那轮圆月,凉风吹过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冷清。 苏棋不是没来过逐鹿森林,却是从未在月色之下骑马而行。 微生昙随手摘下一枚灵果,然后递给他的马儿吃,马儿小心翼翼的咀嚼着,似是怕惊扰了背上的人。 苏棋好奇,“你跟这马儿关系似是很好?” “我们微生家的人,最擅骑马,因此自己的马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它叫什么?” 微生昙茫然回过头,“它没叫啊。” “……” 过了好一会儿微生昙才反应过来,然后耳尖有些泛红的说道,“它叫慕速。” 苏棋点点头,“好名字。” 很快,微生昙牵着马找到了灵泉,他站在一侧对着苏棋说道,“你去吧,我在周围守着帮你护法。” 苏棋颔首,直到微生昙离开后他却都没有动过半步。 直到月色快暗,苏棋才动了动脖子,他蹲下来将空间的瓷瓶取出,这瓷瓶其实也是一个存储空间,专门用来装灵泉之类的特制灵器。 苏棋装了好一会儿,直到这灵泉水位都明显下降了,他才停手,然后起身朝着森林深处去看。 不是苏棋不愿意相信微生昙,而是苏棋总感觉有点奇怪。 对方给他一种,让他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所以苏棋宁愿离着对方远点。 于是苏棋转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出去,没过一会儿就出了逐鹿森林。 但就在他准备回客栈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客栈外面停着的白色马车,甚至那马车身上还泛着金光,缠绕着无数的珠宝鲜花,无比奢华。 苏棋纳闷,今晚是要把所有的人都要见一遍吗? 他刚走进,那马车中便有人掀开了帘子,然后对着苏棋轻笑道,“玄清,你回来了。” 公子泽禾坐在马车内,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只是安静的看着苏棋,仿佛他们一如既往,依旧是世人称赞的挚友。 苏棋却是眉头皱起,“何事?” 公子泽禾指了指马车,依旧是那副温润的模样,“玄清,数年未见,可否赏脸叙旧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