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超级喜欢琴酒》 琴酒家的第一顿饭 御船真理,女,黑衣组织基层成员,目前正在努力完成组织交予她的任务。 待在组织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清楚自己与组织中那些真正的天才间的距离。 即使与过去刚刚加入组织时比起来,她的各方面能力均有所提升。但就算如此,她现在的能力,也只堪堪停留在勉强不被组织踢出去的程度。 她必须要努力,否则又会像过去一样,让琴酒大哥为她求情。 眼瞧着那些重要的、不能公之于众的纸质文件,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所吞灭,紧绷了一天的真理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没有失败。 真理没再留恋这栋即将被完全烧毁的办公大楼,打开窗户,她直接借助屋外紧贴着墙壁的排水管道,快速滑落下来,与琴酒和伏特加汇合。 “大哥、伏特加,所有资料我都已经成功销毁了!” 御船真理拉开后车车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告知他们自己的任务完成情况。 “干得漂亮!”由衷地称赞声出自于坐在驾驶位上的伏特加,从五年前真理被领到伏特加面前开始,他便一直都很照顾她。 真理笑了笑,羞涩与尴尬同时在她脸上浮现,她的视线不自觉地瞥向副驾驶位的琴酒:“这是我执行的第六十六件销毁任务,如果还没办法完成,那即便有你们的照顾我也没办法待在组织里。不过……” “不过中途发生了意外,对吧?”琴酒笃定地说到。 “诶?意外?” “她的速度比平常慢了约有一分钟,应该是中途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 听完琴酒的解释,伏特加和真理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不愧是大哥”这五个字。 前者虽然仍懵懵懂懂,但无论何时都百分百相信琴酒的判断。 后者则是因为自己完全被说中了。 不过真理深知,就算是上天入地无所不知的琴酒大哥,也绝对不可能猜到她到底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 因为那样的失误实在是太蠢了!!! 即便她已经通过其他方法成功解决,但一想起这个失误,她都恨不得直接跳窗子逃到一个没人的地方。 “……我忘记带打火机了。” 琴酒掏出打火机的动作都因此慢了一拍。 真理对此毫无所觉,她十分惭愧地在为自己的失误道歉。 “对不起!明明是要用火将一起证据都摧毁掉,我却在前去之前忘记确认自己身上的工具。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之后我一定随身携带打火机,就算没有资料给它烧,但至少它也能帮大哥和伏特加点烟!” “帮我点烟就不必了,不过,没有打火机你是怎么将那栋楼点燃的。” 车已经开出了一段距离,不过伏特加还是能通过后视镜,看到车后的滚滚浓烟。 “我把一个木桌拆了下来,然后靠钻这些木头把火给生了起来。”真理一边说着,一边双手也不自觉地做出了钻木取火的动作,“多亏了有它们,这次的任务才能顺利完成。” “其实你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可以打电话给我,让我把打火机拿给你。”伏特加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这样任务同样可以完成。” 真理摆着手,说:“这不一样,依靠伏特加不就说明我还是没办法一个人独立完成任务吗?我的梦想可是成为不为你们添麻烦的小弟!” “呵。”琴酒轻笑了一声。 于是真理的情绪瞬间从豪情万丈,又掉落回到了小心翼翼的状态。 “我会牢牢记住自己这次的失误,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真的就只有这一次了……应该。” 琴酒对此保证似乎没有任何看法,不过,他却将刚刚点燃了香烟的打火机往后一扔。 真理立刻起身,头直直地撞上了车顶,发出了一声巨响,手却毫不迟疑地抓住了打火机。 “我明白了,我绝不会辜负大哥对我的信任。我会好好保管它,在用它销毁资料的同时,也为大哥点烟!” “不,我觉得你没有明白。还有,你刚刚撞的那一下没事吧?”伏特加通过后视镜观察着真理,她脸上笑嘻嘻的,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不过伏特加清楚,真理最擅长的就是忍受痛觉。 更准确地说,是习惯了痛觉。 真理抬起手,不过却不是摸她的额头,而是与她额头刚刚发生了剧烈相撞的车顶。 她仔细认真地用指腹感受着车顶的状况,随即她安慰伏特加道:“放心,车顶完全没有被我撞坏!我们不需要向组织申请修车报销费!” 伏特加:“……” 她真的完全没明白。 伏特加暂时放弃了与御船真理沟通,他原本想跟大哥聊聊天,却在转头过程之中不经意地注意到了显示器上的时间。 23:26。 再不快一点,今天就要结束了。 于是伏特加一脚踩下了油门。 超速行驶的结果是伏特加在今天结束前,成功抵达了他们的安全屋。 身为司机的伏特加,借口要找东西,在座位上磨蹭了一阵子。 等他终于下车,却见真理坐在草坪上,抬头看星星。 真理待在这里不奇怪,但奇怪的是,只有她一个人。 “大哥呢?”伏特加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琴酒的身影。 “大哥当然是回自己房间休息了,你还有事情找他吗?”真理拍拍裤子,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伏特加摇了摇头,问:“你没将自己做的巧克力给大哥吗?” 今天……不,现在应该说昨天是情人节。 “给了,大哥接过就走了,原本我还担心他会直接拒绝我呢。不过想想也是,大哥虽然平日里表现得很严厉,但实则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 说到这里,真理的眼眸中荡起了单纯的仰慕。 注视着这样的眼睛,即便是被称为琴酒第一追随者的伏特加,也说不出任何话语。 毕竟,大哥跟“温柔”二字的关系只能说毫不相干。 ……不过对于真理来说,确实是不一样的吧。 真理拉了一下伏特加的衣袖,令走神的伏特加回了神:“你之前就发现我在做巧克力了?” “前几天我在做早餐的时候,发现橱柜最里面放着一袋可可脂。” “我还是应该藏自己房间……伏特加,你说大哥该不会也发现了吧?” “大哥一般不进厨房。”不过大哥很可能会通过其他的蛛丝马迹知道。 为了避免真理找个地方将自己埋起来——她过去还真做过这种事,伏特加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所以大哥真的有可能不知道,对吧?” 并且在真理再次追问时,伏特加也违背着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 “呼——”真理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毕竟大哥如果知道我提前了这么多天,专注于做巧克力,一定会觉得我不务正业的。” “我觉得,大哥应该不会这么认为。” “为什么?”真理疑惑地问。 “因为……”伏特加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全部告诉真理,“因为大哥在将打火机丢给你的时候。他勾起了嘴角,不是平时那种对敌人、或者对无能组织成员的笑,而是……” 而是什么呢? 伏特加自己也说不太清。 因为那个笑容存在的时间极短,短到他才意识到,琴酒的笑容就消失了。 “是我平时看漫才时的那种笑吗?啊,不过大哥跟我这种普通人完全不同,不应该拿我去对比他才对。”真理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们先暂时停止对大哥的分析吧,毕竟真要分析就又要到白天了。伏特加,把手伸出来。” 虽然不解,但伏特加还是乖乖地将双手都伸了出去——毕竟真理没具体指明是哪只。 真理笑了笑,然后从大衣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在了伏特加的掌心之上:“当当当当,情人节快乐哦。虽然时间好像迟了一点,不过巧克力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变质,嘿嘿。” 伏特加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自己手掌上的盒子,从这并不算精致的盒子中,不难看出其中放着的巧克力也是由真理亲自制作。 “我也有一份?” “以前我去商店买巧克力的时候也会送你一份啊,你怎么会以为我手工制作的时候会忘记你呢。虽然……但对于我来说,伏特加也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哦!你这份比大哥收到的巧克力还要大!”真理大声地说到。 “啊,哦……” “什么叫‘啊,哦’呀,”真理稍有些不满地模仿了一遍伏特加的反应,“我虽然记忆力没有你们那么好,但也没有那么糟糕吧。” “抱歉。”伏特加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于是只能道歉。 “……所以你真的认为我做的巧克力很糟糕?”不过真理显然误解了他的反应。 “没有,我认为真理做的巧克力一定很好吃。”为了证实自己不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伏特加立马打开了盒子,用手拿起了被包装纸包裹住的巧克力。 “劳烦等会儿告诉我你的真实感想。” “没问题。”伏特加立刻答应了下来,顺带着说出了自己现在的想法,“手感好像跟一般的巧克力不一样。” “可能是外面那层包装纸的缘故,这是我在网上花大价钱订购的法国高档用纸。”真理隆重介绍到。 “那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 伏特加更想知道真理的存款状态,他总觉得对方可能在网购途中上当受骗。 因此他也没意识到,他所觉得的巧克力手感不对,与单纯的包装纸张不同所造成的感觉差异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不过问题也不大,在他撕开包装纸,巧克力滴落到衣服上的时候,他跟真理都明白了问题所在。 “可能是钻木取火的时候把巧克力热到了。总之非常抱歉,我会负责把你的外套丢到洗衣机里面的。” “不用……” “难道这件是高级定制,需要干洗吗?” “这件很便宜,直接丢洗衣机就行。不对!问题不是这个!” “那问题是什么?”御田真理眼泪汪汪地看着伏特加。 被这般注视着,伏特加也迟疑了自己该不该指出问题所在。 但想到真理如果一个人突然反应了过来,结果会变得更加的糟糕。伏特加还是鼓足了勇气,告诉了真理真相。 “我在想,如果我这份化了,那大哥那份会不会也……等等,真理,不要用手刨坑将自己又埋在土里啊!” 琴酒家的第二顿饭 在伏特加的激动制止下,真理最终还是放弃了把自己埋进土里。 还未等伏特加长舒一口气,他便意识到真理的状况不对。 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掌,难道是准备放弃“埋葬”这么麻烦的事情,直接用双手送自己去往天国吗? “真理,你……” “非常抱歉!” “诶!??怎么突然又同我道歉了?” 伏特加心中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真理的突然鞠躬又让他内心的疑惑更上了一个台阶。 虽然可以往真理突然意识到“轻生”的错误性去解释,但真理声音之中所展露出的浓浓后悔与愧疚,显然不是她的性命可以等同的。 ——换做是他和大哥的命还差不多。 在真理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时,伏特加更加坚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 真理所认为的抱歉,绝对不是指挖个坑把自己埋了这件事。 大概是从他们两个关系稍微亲近了一点起,伏特加就觉得真理太不珍惜自己了,他还是希望真理能够更重视她自己的存在。 不过作为组织成员,这种“不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的觉悟是绝对正确的,也是不应该被同为组织成员的人纠正。 外加伏特加每次都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他这次所能做的,也就是用自己的手帕为真理擦拭眼泪。 真理哭得更大声了。 “有奇怪东西进眼睛里去了!” 伏特加这才想到,在可能两分多钟前,他才用手帕拯救了一下自己被巧克力弄脏的衣服。 而且如果他没记错,他只有一张手帕。 “真理,快,更努力地哭出来!” “我、我会努力的!” 于是一个好好的安慰场景,转眼之间,就变成了热血沸腾的加油打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正在进行诸如杀人网球、奇迹篮球等“正儿八经”的运动赛事。 不过这么一打岔也不算全然没有好处,真理的低落情绪得到了缓解,在将她自己特制的巧克力从眼睛里哭出来后,她的眼泪很快就止住了。 真理也终于能以一种较为平静的姿态,去解释自己刚才的突然之举。 “之前伏特加你不是为了阻止我刨土,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吗?” “嗯。”伏特加点了点头,视线却不自觉地转向那已经成型的土坑——他的阻止实在是杯水车薪。 真理继续说了下去:“而我为了让你不阻拦我,在此之后不是又试图反攻吗?我的左手抓住了你的右手,然后就在准备用力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曾相识?” “就跟我今天抓住木桌的时候感觉是一样的。”见伏特加脸上仍是一脸困惑,真理补充了一句,“就是那张被我拆开,用来生火的木桌。” 啊…… 身体先于大脑一步,伏特加抬脚往后退,与真理拉开了一米的距离。 伏特加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脑海中同时浮现出现了N多有关于真理的丰功伟绩。 他们第一次见面,她的手指“轻轻”一戳,就把水龙头戳断了。 她的第一次近战对练,成功把大哥送去组织的医院躺了一周。 …… 事实证明,伏特加先前的想法并没有错,能够等同于她当时的愧疚的,只可能是他和大哥的生命健康。 但再怎么样他也想不到,原来还真是他成功逃过一劫。 “——如果我真的没反应过来,可能你的手就会严重骨折。” 伏特加看看自己的完好无损手臂,又看看双手还沾着新鲜泥土的真理。 这么反复了好几个来回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应该不是骨折,而是直接从中间折断。” “对不起!对不起!” 伏特加摆了摆自己像是重新组装了一次、十分僵硬的右手:“我这不是没事吗。而且,真理你对自身力气的掌握,相较于之前已经提升了许多了。之后再磨炼几次,一定不会再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我真的能完全掌握吗?” “一定!”实话实说,伏特加自己是不完全相信的,为了避免将自己的不自信传递给真理,他连忙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们要不要种些花在这里。难得你在花园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也省得第二天早上,真理看着被她挖得有些烂的坑,一时想不开又跳了进去。 话说他们身为组织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挖个坑(非物理性质),引导别人跳进去吗? 伏特加疑惑,伏特加不解,伏特加决定不去问大哥。 毕竟就算是无所不能的琴酒,大概也没办法让真理在这方面有所长进。 “感觉这么大的坑,种树会方便些吧?我可以一路把树苗背回来,不会弄脏家里的车。” “没关系,我本来就打算过几天去一趟洗车店。”伏特加确认了一遍别墅外墙,与真理所挖的坑之间的距离,否决了她的提议,“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里种树,这里距离我们的房子太近了,到时候长成的树木可能会把挡住阳光。” “也是。”真理稍微有些遗憾地点了点头,“不过我们经常会离开日本,如果真的种花,它们也可能会因为我们的疏于照顾而枯死。” “那就种些生命力顽强的,像是仙人掌之类的。” “……在花园种一排仙人掌吗?” 伏特加想了想那个异常奇妙的场景,连忙摇头:“还是算了吧。”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都在努力思索到底该种些什么。 最后是真理率先开口:“不然我们去附近的花卉市场问问吧,他们那样的专业人士一定比我们知道得多。” 伏特加同意了这个提议,不过他提醒道:“中午我们有任务,我们最好在此之前将事情解决。” “那我们……早上六点就集合出发吧。我会设好十个闹钟,保证不迟到。”真理伸出了右手。 “好!” 伏特加一口答应了下来,两人击掌为誓。 *** 琴酒对于深夜发生的一系列意外并非一无所知,毕竟他也收到了融化的巧克力。 当然啦,与伏特加不同,早在打开前,他就通过触感以及先前御船真理执行任务的过程,判断出了这枚巧克力到底遭遇了怎样的事故。 不过他没想到,这场由情人节自制巧克力所引起的意外,会导致真理和伏特加两个人早上集体出门买花。 琴酒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他们两个已不见踪影。不过作为下属,他们两人还是知道提前告知一声。 告知方式比较朴素,在琴酒的房门口贴了一张便利贴。 [大哥,早饭在微波炉里面,我们去买花了,中午前会回来!] 一看就知道是真理的手笔。 琴酒对此没多大感觉,不过在顺着便利贴指引,前往厨房后,他还是觉得真理有一定长进。 因为微波炉侧开门上同样贴着便利贴。 [大哥,早饭在里面,我们去买花了,中午前会回来!] 虽然他不可能注意不到房门口那么显眼的便利贴,换言之,真理在写下第二天留言时,既浪费了纸张又浪费了时间。 但琴酒觉得,御船真理能在做事的时候多在脑子里面考虑一步,已经不错了。 捡回御船真理的第一天,她就让自己的安全屋被水淹没的琴酒,对御船真理脑力方面的要求真心不算高。 不过在打开微波炉,看到里面蛋包饭上由番茄酱留下的字后,琴酒收回自己刚才的一切想法。 “买花!!!” ……她可能只是很兴奋自己能去买花。 琴酒家的第三顿饭 咔嚓。 满载而归的真理推开房门,朝客厅里扫了一眼,便瞧见琴酒坐在沙发中央。 现在的他换下了在外行动时一成不变的黑色风衣,正穿着与普通人无异的家居服,但饶是如此,也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可止小儿夜啼的威严。 大哥真是毫无死角! 真理刻意放轻了脚步,朝琴酒走去。 毫无死角的琴酒自然不可能注意不到有人正在靠近。待真理站定到他的面前,他将手中原本摆弄着的配枪放到了一旁,抬起了眼眸。 “所以呢,你们买回来了什么。”琴酒用谈论天气的语气随口问到。 “买了挺多的,有西瓜、丝瓜、韭菜……”真理报菜名式地念出了她买的十来样种子,由于大脑全部被占用去回忆种子名称,她没能注意到琴酒眼底的情绪变化。 “你给我留下的三条留言,都是说你们要去买花。”结果买回来的全是食物种子。 经琴酒提醒后,真理这才恍然:“对啊,我原本是跟伏特加买花来着。” 琴酒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真理。 空气的流速仿佛突然之间放缓,真理觉得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在她回忆起事情究竟为何会从鲜花种植演变为农田开垦后,她便将这份尴尬给遗忘掉了。 “我想起来了!是因为我和伏特加在看到向日葵后对葵花籽产生了歹心!为了避免内讧,当时我们就商定好了未来如何划分果实。”不得不说,身为组织成员,真理实在是太会用词了,硬是将一件普通的小事,说成了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将他们送进局子的大事,“我们没有忘掉大哥您对我们的悉心栽培,大头都给您留着呢!” “我该谢谢你们?” 琴酒的嘴角弧度带着一丝讽刺,但说出口的话语却还算得上是平易近人。 当然,这是以真理的评判角度而言。 “我们记住大哥是应该的,大哥对我们说谢谢那就是在折煞我们。而且,”真理拉了一下自己脸颊旁的碎发,声音骤然降低,“我们最后也没有买向日葵。” 真理想到了之前她在报纸上看到的新闻,一对夫妻为了幻想中的彩票如何分配而大打出手。 虽然她和伏特加不是夫妻,商量的过程也很冷静友爱,但……还是有那么几分相似。 都很愚蠢。 不对,伏特加还是很聪明的!他只是当时受到了她的负面影响,而且之后很快就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清醒状态。 意识到不对,真理立刻纠正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们选择放弃是因为葵花籽太小了,到时候摘下来会很麻烦,而且我们三个好像也没人特别钟爱于葵花籽。所以最后我们选择了这些成熟后果实较大的植物——这其实是伏特加建议的,每次听到他说起自己的见解,我都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 琴酒:“……” 其实他并不认为在这件事上,伏特加有多么的成熟。 他的成熟完全是被御船真理衬托出来的。 “伏特加呢?”琴酒问到。 早在真理刚回家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伏特加没有跟着她一起回来。不过从真理的状态,他也能判断出伏特加在外逗留的理由应该只是为了处理一些琐事,所以直到现在才问起他。 “家里的酱油快没了,他去附近的超市买去了……啊,他现在好像已经买完了。” 有些恰巧,真理才刚提起伏特加的购物行动,汽车驶入的声音就从院子里传了进来。 对于伏特加而言,开车已经如同呼吸一般简单。真理还在盯着琴酒,等他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伏特加就已经双手提着装着食材的塑料袋进入了客厅。 “大哥,真理。”伏特加简单地跟他们两人打完招呼后,视线不自觉地停驻在了状态同下车时一样、连种子都没从袋子里拿出的真理身上,“出什么意外了吗?” “应该没有吧?” 真理的眼神瞟向琴酒,然后被他抓了个正着。 “我难道会阻止你们在院子里面种东西吗?我可没有这个闲工夫管你们这些小事。” “那就是完全没有意外了!我先去储物室把水壶之类的工具找出来了。”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真理的双脚仍停留在原地。 琴酒挑起眉头:“我才说过,我没有这个闲工夫管你们这些小事。” 真理这才完全安心地跑开。 不得不说,她的速度很快,伏特加才刚张开嘴巴准备说些什么,她整个人就彻底消失不见了,连个影儿都见不着。 “……今天中午吃拉面。” 于是伏特加的通知只能落到琴酒耳朵里。 “等一会儿煮完叫她也是一样的,反正她讨厌的食材又不会出现在拉面里。”起身的同时, 琴酒拿起了原本放在一旁的配枪,“伏特加,注意时间。拉面煮好了就来地下室叫我,我现在要再去检查一遍今天的交易物品。” “明白!”伏特加大声地回应到。 由于已经定下来的交易碰面时间在下午一点,而驱车前往交易地点耗时又比较长,真理他们的午餐时间理所当然地要向前推移了不少。 就算没有琴酒的提醒,负责午餐的伏特加也不会在回来后耽误时间。 这也导致了就算真理尽力加快了种植步伐,她也没能在伏特加叫她去用午餐时,将种子种完。 “等任务完成后也是一样的。” 真理点了点头,心中却仍旧留有一份遗憾。这种遗憾影响了她的食欲,即便真理在院子里忙碌了好一阵子,她今天中午的用餐量也并未比平日提升多少。 她仅仅吃了三碗大碗拉面。 顺带一提,伏特加和琴酒两个人加起来,一共才吃了三碗拉面。 不过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们两个都已经习惯了真理与外表不太相符,但却同她的力气相符的食量。 真理挥舞着手臂:“我现在充满动力,一定能将一会儿的任务圆满完成。” “我也不会认输的。”伏特加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附和到。 琴酒对此未置一词,毕竟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压根不存在他出马,还不能圆满完成的任务。 琴酒家的第四顿饭 明面上,真理他们只是普普通通驱车前往深山老林,考察这附近的土地有没有商业价值的收购小组成员。 背地里,真理他们却是为了私下与○组成员会面,并将一些杀伤力比较强的武器贩卖给他们。 具体的购买价格琴酒并未告知真理,不过在将箱子搬到后备箱前,真理在琴酒的默许下,打开箱子瞧了一眼——全是最近才出的武器。 以真理浅薄的见识来看,对方给出的装有现金的手提箱的重量,大概比她跟伏特加加起来都还要重。 不过到最后她的猜想都没有得到验证。 因为背地的背地里,对方一开始存的,就是黑吃黑的想法。 “钱都在这里面。” 负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组成员,在真理双手接过已经拉开的手提箱,准备清点数额为多少之时,快速地掏出了枪。 但很不幸,真理反应得也很快,并且,是比他更快。 “嘭!” 并非是他扣动扳机的声音,而是真理用手提箱重重击打他手腕的声音。 受惯性影响,万元纸币从没有合上的手提箱中飞了出来,与本就在空中与树叶结伴飞舞。 不过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后飞出去的纸币与前面飞出去的纸币有所差异。 “嘭嘭嘭!” 这次倒确实是枪响了,不过子弹却是从琴酒的配枪中打出的。 “想白得这批货物,你们可真是在做梦。” “在做梦!在做梦!” 真理大声地附和着琴酒,语气中带着与此严肃场合毫不相干的天真。 乍看之下,旁人甚至会觉得她有些好笑。 但在真理面前,刚刚被她击中手腕的人,可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吃痛地捂住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掉落的手/枪被她捡起。 并且,还是在他的同伴为了掩护他,向她射去子弹的情况下。 刚才至少有五把枪同时对准她,她竟然、竟然——就全部躲过去了!!? 而且她完全没看子弹,是靠声音吗?但明明这里这么吵,想要捕捉到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应该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但偏偏这么离奇的事情就在他眼前发生了。 在极度震惊与恐惧的双重压力下,这位○组成员的求生欲甚至没能发挥作用。 他的双腿就跟在噩梦时一样,完全无法动弹。现实与虚拟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这次已经没法再醒过来。 枪已经被彻底拿稳了,下一步,就是对准他的脑袋扣动扳机吧。 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他感受到了疼痛,但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子弹穿过脑袋,原来是这样的吗?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就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如果真理知道他的想法,她其实会好心告诉他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她根本没有发出子弹,而只是用枪的握把打晕了他。 相比使用这种高精尖(在她看来)的武器,真理其实还是更喜欢从石器时代就流传下来的、比较朴实无华的格斗术。 这也是为什么之后她也都是选择用枪或者手提箱砸人。 甚至在发现有人见势不妙准备逃跑之时,真理用将枪瞄准那人,也是为了将枪精准无误地扔到了他的脑袋上。 ……各种意义上都很让人迷惑。 不过结局还算好,那个逃跑的人,也如同自己的“前辈”一般,彻底晕了过去。 真理走过去,再次捡起了这把枪。 她回头扫了一眼,其他人都被琴酒和伏特加解决掉——当然他们与真理不同,解决人的方式方法是通过枪的正确使用途径。 见战斗彻底胜利,真理一脚踩在了石头上,学着反派,不,从黑衣组织定位上她本来就是反派,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哼,区区二十个人,竟然就想把我们一举歼灭,未免也太天真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邪恶的笑声在空荡的山谷中回荡,但伏特加听了却只是想笑。 他转头看向琴酒,问:“大哥,真理最近难道又看了什么警匪片吗?” 琴酒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将回答权推还给了提问者:“在这类事情上,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也是啊。”伏特加点了点头,“不过论起推理能力,我跟真理两个人加起来也抵不过半个大哥。” 琴酒点燃了香烟,没有对伏特加的真心恭维做出太大反应。 有一方面是他的性格本就如此,而另一方面也是习惯了,从他认识伏特加的第一天起,伏特加基本每天都会表达对他的敬佩。 终于止住了笑声的真理向他们跑来,琴酒与她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也是在那一刻,真理的双眸之中泛起了更为活泼的笑意。 而且,后来他的身后又多了一个对他的态度更为夸张的御船真理。 事实上,在真理水淹安全屋,导致他们不得不临时转移的时候,琴酒思索过将真理带进组织中,是否真的是一项正确的决定。 不过在真理打断了他的一根肋骨,让他久违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最初的决定并没有错。 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技巧,仅凭直觉与天生的力气,竟然就能做到这一步。那之后呢?在他将所有对战知识都传授给她之后呢? 她一定会变成组织最锋利的一把刀。 “我刚才的表现如何?有没有让你们感觉我就是一个大坏人?” 琴酒:“……” 不过现在同他的目标之间,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伏特加。”琴酒不再去想那些未来之后才会实现的事情,“打电话通知其他人过来,将这些人带走审讯。还有,要告诉他们审讯结束后记得知会一声○组,让他们准备赎人。赎金的话,就跟今天原本要卖给他们的武器一样吧。” “大哥,这个价格是不是开得太高了?虽然我们没对他们下死手,但这批人就算完全活蹦乱跳,也不值这个价啊?”十分了解行情的伏特加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琴酒吐出了一口白烟,语气平淡地称:“有情报称,○组老大的私生子在这其中。我本来也将信将疑,不过在看了今天他们这些人的行动时机和带来的纸币后,我倒完全相信了。” 伏特加和真理都没说话,只是用充斥着求知欲的眼神望着琴酒。 琴酒继续道:“动手的最好时机应该是在真理正式数钱的时候,理论上这个时间我们的注意力会嘴集中在钱上面,反而疏忽了对其他人的看管。但即便是放在手提箱最上层的纸币,也是仿造的,并且还是仿制的不太高明的那种。” “○组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只能说明背后有人在刻意误导,多半就是为了除掉这里面的某个人。应该是○组老大的妻子动的手。” “她可什么好处都没给我们,就想用组织的手帮她除掉心腹大患,未免太天真了一些。还是将人放回去比较好,既不让我们跟○组完全闹僵,又能旁观○组窝里斗,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 “不愧是大哥!” 琴酒话音刚落,意料之内的“二重唱”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真理问:“那我们要不要再推他们一把?” 看得出来,真理在提出建议前,应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琴酒也未尝不会这么做,但现在,有一个临时任务。 “不了,后续事情让其他人处理就行了,我们等会儿要先去贝尔摩德那边。” 几乎是立刻,真理就皱起了眉头。 她跟贝尔摩德不太熟,但也知道贝尔摩德在组织里面是多么厉害的存在。 大概可能也许……就比大哥差了那么一点? “贝尔摩德那边出现什么意外了吗?” “不知道。”琴酒将烟头踩在了脚下,“她发过来的原句是——请我们吃晚餐。” 琴酒家的第五顿饭 虽然是在礼数上稍有欠缺的临时邀约,但贝尔摩德也知道真理他们三个并非闲人,定下的餐前碰面时间并不算早。 在加上处理后续工作的组织基层员工效率很高,根本看不出他们是被伏特加临时叫过来的,因此真理他们在过去前,甚至还专门绕道去了一家裁缝店,取了他们三个新定做的黑色风衣。 经营这家店的老裁缝据说获得过很多奖项,真理没去具体了解过,不过饶是她这种对时尚一窍不通的人,也能在每次拉开衣柜之时,看出老裁缝做的风衣比其他风衣要更好看一些。 自然,价格也是异常昂贵。 真理这样的基层成员,每月基础工资最多只能去做两套。算上任务奖金,她倒是能实现真正的风衣自由。 不过自她第一次来这里测量身体数据之日起,她还从来没有真正付过钱。 “支票已经放在这里了,你自己填数字。” ——因为全被基础工资与任务奖金都倍杀她的琴酒付了。 不过琴酒真正使用的倒不是这笔倍杀她的款项,他走的是组织给他的报销额。 啊,顺带一提,即便是像真理她这样的心腹,她也不知道琴酒的报销额上限。 因为琴酒本人也从来都没有去询问过——反正不管是什么款项,下到超市买菜(由真理和伏特加统计上交),上至为了任务顺利进行的直升飞机,组织都会全额报销。 “去见贝尔摩德的话,这样应该可以了吧?”真理站在全身镜前,转了好几圈。 “我认为很漂亮。” 伏特加的说辞并没能缓解真理的紧张情绪,虽然他说话时的神情异常真诚,语气中也不见一丝一毫的敷衍。 但是。 但是! 上次真理从倒塌的山洞中跑出来的时候,伏特加也是这么说的,最多去掉了一个“很”字。 真理通过镜子偷偷瞟了瞟与老裁缝对话的琴酒,到底还是没能站到他面前,掩耳盗铃式地自言自语一句。 不过琴酒应该是听见了,因为在重新上车后,他特意对真理说了一句:“贝尔摩德的邀约可不止她短信中说得那么简单,只是为了一顿晚餐。所以真理,你不用在意与贝尔摩德一起吃饭这件事情。最后我们吃不吃得上,还难说呢。” 琴酒这么一说,真理倒是能稍稍松上一口气。 毕竟她跟贝尔摩德不熟,而身份上,她又只是一个没有代号、全靠仰仗于琴酒才能留在组织里的人。 贝尔摩德会在请客时想起她,这只会让她诚惶诚恐,生怕她说的哪一句话、做出的哪一个动作引起贝尔摩德的不满,令她觉得“琴酒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所以于真理而言,贝尔摩德有别的意图倒比贝尔摩德请她吃饭来得强。 但她万万没想到,贝尔摩德的意图之中,竟然还有一份完全是冲着她本人来的。 “不管是琴酒还是伏特加,都没办法顶替这个身份,跟在我的身边协助我。真的妄图这么做,也只会拖我的后腿,甚至在任务失败后,让人们开始怀疑莎朗·温亚德。这个任务只有交给御船才行。” “啊……”冲击过度,真理非常疑惑的轻声呢喃。 这个时候的贝尔摩德还没有往自己的脸上化上几道彰显年纪的皱纹,勾起嘴唇妩媚一笑时,让真理想到了一部由她十五年前主演的电影。 在里面她饰演的角色恰巧就是一位祸国殃民的间谍。 贝尔摩德凑了过来,她刻意压低声音在真理的耳廓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这个任务只有交给御船才行,真的就只有你哦。” 真理的心脏立刻停跳了一拍。 这样的感觉她过去体会过无数次,但她全都发生在她面对琴酒的时候。 ……她终于明白电影里的无数个配角,为何会明知她有问题,却仍为了她赴汤蹈火。 “贝尔摩德,不要逗她了。” 琴酒的声音不仅在提醒贝尔摩德,同样也在提醒真理。 她反应过来,立刻像后跳了两步。伏特加也在这个时候走上前来,替她挡住了贝尔摩德似笑非笑的视线。 “啊啦,我明明只是在告诉她,她是这个任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们用得着这么紧张吗?”贝尔摩德下巴靠在手背上,疑惑地看着他们,似乎是在觉得他们大惊小怪。 “是不是只是在告诉她任务,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琴酒说。 “好吧好吧,我承认自己刚才是想逗逗她。虽然我早就知道御船在荷尔蒙方面的防御力很差,但也没想到她会差成这样。琴酒,你可要小心一点,万一像什么日本公安的人刻意勾引她,她说不定会叛变哦。” “我绝对不会背叛组织!”准确来讲,真理绝对不会背叛的是琴酒。但在琴酒绝对不会背叛组织的情况下,她说的话显然是百分百不掺假。 “口头上的话,就算将语句修饰得天花乱坠也毫无效力。”贝尔摩德毫不掩饰地看了琴酒一眼,“不过看起来,我们组织里处理叛徒最多的干部已经信了。” 闻言,真理立刻向琴酒看去,却也没能从他的面无表情之中,看出多余的信息。 这是相信的意思吗? 应该是吧。 真理决定相信贝尔摩德的判断。 “既然我们组织的叛徒杀手都已经相信御船对组织的忠心了,那我也姑且相信吧。毕竟到时候就算真的出现什么意外,负责擦屁股的也不会是我。” “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 “好吧,是我多虑了,我向御船桑道歉。” 话说到这个份上,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真理接受这份不真诚的道歉,然后将话题转移回任务上。 毕竟目前真理他们只知道贝尔摩德的任务出现了变故,一会儿他们都要随她一起登上一艘豪华游轮游轮,再多的他们就毫不知情了。 可一想到刚才贝尔摩德发表过的言论,真理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燃烧。 所以最后,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不仅需要向我道歉,还需要向大哥和伏特加道歉。他们实力出群,无疑是什么类型的任务,扮演什么身份,他们都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 贝尔摩德当即便笑了起来:“你可真可爱。” 在得知扮演身份的要求后,真理向琴酒和伏特加郑重道歉。 “是我冒昧了,这个角色大哥和伏特加绝对不能扮演!会被其他人当成变态痛打一顿的!” 因为这个角色是贝尔摩德的贴身【女】保镖。 并且很有可能,还要跟随贝尔摩德一起进入游轮内部的人造温泉。 总之,在贝尔摩德的双手操作下,真理变成了另外一名从未见过的女性。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贝尔摩德身后,也见识到了贝尔摩德请他们所用晚餐的超高规格。 主菜区,各国特色料理齐上阵。 饮品区,将黑衣组织干部一网打尽。 甜点区,装饰精致华丽到让人以为置身于仙境。 不过这跟作为保镖的真理没有什么关系,她只能看着别人吃。 所谓的“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指的就是她跟这些晚餐之间的关系。 在目睹贝尔摩德让服务员帮她倒了一杯贝尔摩德后,真理的内心默默许下了一个愿望:也不知道大哥和伏特加怎么样了,希望他们至少能品尝一下这场晚宴上的琴酒和伏特加。 唉—— 琴酒家的第六顿饭 真理现在明面上的任务是保护贝尔摩德。 保护一个人对她来说也算是驾轻就熟的事情,黑衣组织不是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组织,这从琴酒今天要将想要除掉他的人送回去便可见一斑。 有些人活着,才能给组织创造源源不断的利益。 真理面无表情,用审视的眼神看向周围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接近贝尔摩德的人。 衣服、鞋子甚至是头发,每个地方都有可能藏着武器。 这项工作持续进行了一个小时,真理并不觉得枯燥,但是她的注意力还是不自觉地集中在了贝尔摩德身上。 她在观察着贝尔摩德。 越是观察,她越是觉得贝尔摩德厉害得可怕。 游刃有余地与不同身份、不同国籍、不同性格的人交谈,在他们身边持续不断地塑造着莎朗·温亚德的形象。 与她本人完全不同的形象。 ……不过,自己所看到的贝尔摩德难道就是她的真实性格吗? 说不定,莎朗才是真正的她,贝尔摩德的性格才是她的掩护。 一时间,真理的大脑CPU加载过量。 “这里好像有些闷,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身体不舒服可不是一件小事,还是直接把医生叫过来吧。” “多谢议长先生的好意,但我想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去窗边透透气就能好。” 贝尔摩德三言两语就从被人围着的情况下脱身,带着走到了远离人群、能够看到深海的窗边。 “不要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不然再过一会儿,就是你被别人怀疑地盯着了,我的保镖小姐。” 真理立刻看向了窗户上倒映出的她的脸。 不过速度再快也没多大用处,毕竟在她被贝尔摩德点出自己在看着她后,真理眼神中所蕴含的情绪就骤然发生了变化。 “我不是在怀疑你,我其实是在怀疑我自己。”解释了一句后,真理才问,“有那么明显吗?” 贝尔摩德只是笑了一下,便将问题反推了回去:“你说呢?” 真理顿时愧疚地低下头,不过很快,想起自己保镖的表面身份,她又将头抬了起来,脸上也丢掉了保镖不该有的私人情绪。 就算现在有人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也绝对不会想到她竟然是个临时混进来的假保镖。 但她说话的内容、语调,还是将她的身份有疑暴露得一干二净。 “一定已经明显到让人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了吧,多谢你为我打掩护。” “不用谢。” 贝尔摩德接受了真理的感激,但事实上,正确答案与真理本人所回答的答案相反,她将情绪隐藏得很好。 贝尔摩德能察觉到真理心中升起疑惑,只是因为在真理观察着她的同时,她也在反过来观察着真理。 如果说真理的观察是带着好奇的不自觉,那么贝尔摩德的观察就是带着好奇的刻意。 明明已经进了组织,而且还是跟在以冷酷残忍著称的琴酒身边,她是如何一直保持着这份与组织建立初衷相违背的天真的呢? 琴酒又是如何容许这份天真的存在? 尤其是在,他明明说过自己会彻底打碎她的那份天真之后。 【琴酒住进组织的秘密医院,恰巧发生在贝尔摩德拍摄两部电影间的空隙时间。 因此在得到消息后,贝尔摩德立刻定了最近的一般航班,从美国赶往日本,去看望自己的同僚。 在看到琴酒真的老老实实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贝尔摩德日夜兼程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坐在了病床旁边拉开的椅子上,椅面上还残留着一丝温暖,昭示着这里刚刚还有人坐着,不过贝尔摩德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毕竟她的主要目的,可是关心琴酒啊。 “这好像是你进组织以来,第一次沦落到需要住院的地步吧,琴酒?” 即使躺在病床上的琴酒倒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比不上你经常光顾。” “用得着这么讽刺我吗?”贝尔摩德顺势露出了受伤的神情,“我可是一听说你受伤就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看你。” “你是害怕但凡晚了一步,我就出院了。”贝尔摩德的演技再怎么厉害,也骗不过知道她性格恶劣的琴酒。 闻言,贝尔摩德也不再假惺惺地恶心琴酒,主要是装久了她自己也觉得无聊,她笑着说:“幸好我赶上了,不是吗?” 御船真理就是在他们互相讽刺的时候,走了进来。 她没敲门,倒不是没礼貌,主要是因为病房的门不知道为何不见了踪影。 注意到脚步声的贝尔摩德回头望了过去,刚好撞上了御船真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纠结视线。 在一注意她的视线落脚点,贝尔摩德就明白自己将她原本的位置占了。 她太好懂了。 这是贝尔摩德在见面后对她的第一印象。 之所以有“见面后”这一限定词,是因为贝尔摩德早有通过琴酒对她有了一定了解。 “你就是那个将琴酒打进医院的人吧。”贝尔摩德笑语盈盈地说到。 御船真理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下来:“对不起!大哥好心将我带回家,我却恩将仇报,趁他不注意将他打伤。” 哦,对了,她身上还有被琴酒亲自捡回来这一个标签。 “别紧张,我完全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贝尔摩德的身上一直带着点疏离感,不过在对待第一次见面的御船真理,她却一改往日的冷漠,谁让御船真理让她看了场难得的好戏呢,“而且据我所知,你明明是在练习中光明正大地打伤琴酒,这完全是琴酒技不如人。” “你的消息渠道倒是多。”琴酒凉凉地说到。 贝尔摩德摊开手,说:“没办法,谁让我是情报人员呢。” 琴酒又与贝尔摩德交锋了两三句,在这一过程中,御船真理一直紧皱着眉头,袖口的布料也被她的手指扯裂开来——贝尔摩德隐约觉得自己已经知道病房门是怎么消失的了。 “……不是这样的,大哥……大哥是为了训练我,所以才特意只用了三四成实力。我辜负了他对我寄予的期望。” 还有对琴酒完完全全的忠诚。 就是不算聪明,这样的解释话术不止让贝尔摩德听了想哈哈大笑,而且还完全误解了琴酒的想法。 贝尔摩德瞥了一眼琴酒。 她明明完美地承载了琴酒对她的期望,不、不对,应该是超乎了琴酒的期望才是。 “麻烦你先离开一下,我有话,要跟你的大哥单独谈谈。” 真理立刻看向琴酒,在得到他的点头同意后,才迟疑地往后退了两步。 她的视线一直在贝尔摩德和琴酒之间来回移动,似乎是在担心贝尔摩德“趁他病,要他命”。 不过很快,贝尔摩德就知道是她自己以己度人了。 “我削了苹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品尝一下。” 即使看出贝尔摩德和琴酒的关系算不上太好,御船真理所纠结地也是要不要将她专门削给琴酒吃的苹果,分贝尔摩德一半。 好笑,实在是太好笑了。 贝尔摩德也确实笑出来了,不过她没忘了回应御船真理:“嗯,我一定会品尝。” 然后御船真理就快步离开了病房,从走廊传来的越来越轻的脚步声,贝尔摩德猜测她为了避免不小心听到他们对话的可能,打算直接跑到医院外面待着。 “说吧,你有什么事。”琴酒没有给贝尔摩德留下继续分析的机会,他的声音直接盖过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你真的要让刚刚那个女孩子留下来吗?她的性格可不像是能待在组织里的样子,她可有些天真呀。”贝尔摩德其实不关心御船真理的死活,她只是单纯好奇琴酒的想法。 “是啊,她身上确实还有着愚蠢的天真。不过贝尔摩德,你也很愚蠢啊。” 贝尔摩德没有生气,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哦,愿闻其详。” “你很了解组织,这份愚蠢的天真绝对会在组织中一点一点流逝掉。” “万一,没有呢?” “——那我会亲手打碎她的天真。”】 但是啊,琴酒,你能告诉我,为何直到现在这一刻,你也还是没有打破她身上那愚蠢的天真吗? 琴酒家的第七顿饭 现在是任务完成后,难得可以完全放松下来的休息时间。 毕竟真理她们现在处在正执行着航行命令的豪华游轮上,在没有极其紧急的任务的情况下,她们显然不会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偷偷乘坐快艇离开。 贝尔摩德把真理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没将脸上的易容扯下,但身体动作所传达出的信息却是完全松弛的。 她点了几下屏幕后,便将手机随意地甩在了吧台上,然后身体往后轻轻一倒,靠在冰箱门上,问:“御船,你要咖啡、红茶还是葡萄酒?” 真理一边摆手一边回道:“不用这么麻烦,普通的水就好了。” “诶——”贝尔摩德刻意拉长声音,“但我这里可没有普通的水。” 骗人。 在贝尔摩德刚刚拉开橱柜的时候,真理就看到了矿泉水瓶。 不过真理并没有直接指出来,毕竟即便是她,在今天有过被贝尔摩德逗弄过的经历后,也明白贝尔摩德这大概是闲得无聊了,想再拿她取乐。 真理谨慎地答道:“您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不用这么紧绷,任务已经结束了,你现在是自由的。”刚教育完真理,贝尔摩德的语气便一转,又恢复到了刚才的调笑状态,“而且我也暂时想不到喝什么,所以打算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你舍得我口渴吗?” 您口渴……关我什么事吗? 真理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你是在想,我口渴又跟你何关,对吧?” 被、被猜中了! 真理骤变的表情成功取悦了贝尔摩德,她精致的眉眼染上了几丝笑意:“你可真不礼貌啊。姑且,在组织里我也算你的上司吧,虽然不是直系的,虽然我们这里也从来不介意下属杀掉上司。” “只有接到命令我才会对您动手。”真理说,“何况我应该不会接到这样的命令。毕竟您对组织忠心耿耿,且实力超群。” 组织命令除掉的成员,每一个都是上述两项中有一项不符,甚至两项全不符,才会最终被组织丢弃掉。 而正如真理刚才所说的那样,贝尔摩德无论在忠心还是实力上,都是优等。 除非是到了组织只能活三个人的时候,否则真理怎么也想不出来,组织为何要将贝尔摩德除掉。 贝尔摩德利索地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如果想获得他人的好感与信任,这个时候应该回答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我动手。” “但……” “这个时候请不要回答你不需要获得他人的好感与信任。虽然你并不属于情报组,但你也总会有需要窃取情报的时候。” 被贝尔摩德强势打断了一次的真理,十分珍惜这次开口的机会,她提高语速解释道:“我刚刚想表达的其实是,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这样的回答。如果是琴酒大哥听到,他绝对会认为回答者也是叛徒预备役。” 贝尔摩德十分难得地被噎住了。 “……这点,你说得确实没错。”她的手指敲击了两下吧台表面,转移了话题,却因为调整后认真的神情而不显得她是落荒而逃,“来吧,选你要喝什么,咖啡、红茶还是葡萄酒?温馨提示,只有上述三个选项哦。” “那就葡萄酒吧。” 毕竟咖啡需要使用咖啡机,红茶需要热水泡一会儿,还是葡萄酒比较方便,一拿出来倒在杯子里就是了。 当富有节奏的敲门声,在真理与贝尔摩德碰杯时响起后,真理便更觉得自己选择正确。 真理果断先喝了一口,然后拿起高脚杯就准备往卧室躲:“我先避一避。” 真理不像贝尔摩德,她在征得贝尔摩德允许后,便将脸上的易容撕了下来。 要是被人撞见了,会很麻烦。 贝尔摩德却很淡定:“不用躲,我知道是谁来了。” 在这个游轮上,她不需要躲的人应该就只有…… 真理还没想完,贝尔摩德就打开门,将答案揭晓。 是琴酒。 真理这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的敲门声是那么的熟悉。 真理将装着葡萄酒的杯子重新放下,走到琴酒面前,十分尊敬地叫道:“大哥。” “把你的手机给我。”琴酒说。 虽不知道为什么,但真理还是果断地将自己的手机交给了琴酒。 琴酒快速地按下数字,解开了真理的锁屏,仔细查看了手机约有一分钟后,才将手机扔回给了真理。 “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就将自己的手机交给贝尔摩德。” “为什么?” 说出这句话时,她紧紧盯着的对象是贝尔摩德。 饶是真理,也能通过琴酒走进来后的一系列举动,明白自己的手机被贝尔摩德动了手脚。 真理只是不明白贝尔摩德为何会这么做,而且她似乎还对琴酒知道她对真理本人的手机动了手脚乐见其成。 甚至真理还怀疑,贝尔摩德引导了琴酒知晓。 “用实际行动提醒就算在任务合作期间,也别完全相信自己的搭档。”贝尔摩德又拿出了一个高脚杯,倒了酒,递给了琴酒,“放心,我只是将你通讯录列表的人全部拉了黑名单而已——老实说,我还蛮意外你的通讯录只有两个人的。” 真理稍微有些理解基安蒂为什么会讨厌贝尔摩德,因为她做事实在是太过于随心所欲。 真理没再试图与贝尔摩德沟通,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琴酒。 还是交给大哥决定吧。 “真理,你先回我跟伏特加的房间,我要跟贝尔摩德单独谈谈。” 真理明白除开自己的事情外,琴酒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与贝尔摩德商谈。 真理没再说什么,在她离开前,贝尔摩德递给了她一盒草莓:“这是服务员送过来的,好像是新品种,很好吃。你今天也辛苦了,这就当做是我给你的慰劳品吧。” 于是真理带着草莓来到了琴酒跟伏特加定下的房间,准确说,是琴酒和伏特加用别人的身份定下的房间。 “伏特加,你吃草莓吗?” 真理果断将贝尔摩德单独给她的草莓,分给了伏特加。 “你从哪里拿来的啊?”伏特加也不跟她多客气,直接往嘴里塞了一颗。 “贝尔摩德的房间,她说这是服务员送给她的。” “那她还挺大方的,我之前在走廊的时候,听到有人抱怨给头等舱的贵宾每人送的草莓一颗都九百多日元。” 闻言,真理也吃了一颗,她边嚼边说:“感觉味道很一般啊……” “我倒是觉得比一般草莓甜。”伏特加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到,“真理,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任务很顺利。”真理勉强笑了一下,“但就是顺利过头了。” “啊?”伏特加不解其意。 真理耸了耸肩,解释道:“就算是没有我的协助,光是贝尔摩德一个人应该也能完成。” 伏特加皱起了眉头,很是不满地说:“那她把我们叫过来,是为了耍我们吗?” “我觉得……她可能是为了试探我。” “试探你?”伏特加愈发不解,“你有什么好试探的。” 是啊,我又有什么可试探的呢。 虽然这么想着,但真理还是把自己的线索说给了伏特加听:“我过来是因为贝尔摩德和大哥要进行单独谈话。不过他们也没完全瞒着我,我在关上门的时候隐约听到贝尔摩德说‘卧底’什么的。” “卧底!?你!??”伏特加满脸都写着震惊,“如果你是卧底,那大哥肯定也是卧底了,那组织所有人也全成了卧底了,你仔细想想这样的情况可能发生吗?贝尔摩德那家伙就是在胡说八道,大哥绝对不会信她。” “大哥会信任我。但我还是想知道,贝尔摩德为什么会怀疑我是卧底,真是完全搞不懂她啊……” 琴酒家的第八顿饭 贝尔摩德的“卧底”一词不仅令真理差点被脑内问号击垮,同样也让琴酒满心狐疑。 “我不能理解你的想法。” 他冷漠而直白地表露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只能说……毫不意外。”贝尔摩德朝琴酒举起自己的酒杯,“那在我进行解释前,不如我们先庆祝我提前猜对了你的想法吧。” 琴酒的目光一直盯在贝尔摩德身上,手臂却一动不动。 贝尔摩德笑了一下,也不再等琴酒举杯回应。她将杯子移到了自己的唇前,抿了一口。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贝尔摩德。” “你这种态度,要不是知道组织里没有另外一个人能像我这样易容,我都要怀疑你其实是顶着琴酒皮的朗姆了。” 组织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朗姆是个急性子,但却不包括刚刚开口的贝尔摩德,以及被她抱怨的琴酒。 琴酒没生气。 虽然手段风格相差甚远,但他显然也明白不要被“敌人”轻易激怒的道理。 他瞥了一眼贝尔摩德,回应道:“我以为,你对我的反应猜测应该包含这点才对。” “唔,是这样吗?” 琴酒淡淡地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种说法就像你已经确认我完全清楚一样。这样的怀疑,说实话让我有些伤心。不过,”贝尔摩德话音一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我的性格很恶劣,跟你手底下的那个孩子完全不同。” 虽然琴酒手底下有两个人,但能被贝尔摩德用调侃的口气称之为孩子的,显然只有御船真理一个人。 “如果是真理,用同样的神情、同样的语气说出同样的话,我就会信——你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吧。” “Bing!”贝尔摩德十分满意地打了一个响指,“不止是你,就算是其他人,也会潜意识地相信她不会撒谎。毕竟,人可是一种很难逃出自己主观意识的生物。” “你忽略了一个问题,她不擅长撒谎。即使我和伏特加都交过她好多次,但还是没办法完全消去她面对其他人提问时的紧张。她的撒谎技术,大概也就只能完美的骗过三岁小孩。”琴酒毫不留情地评价到。 “哈哈,真是有趣。” 贝尔摩德笑声中所蕴含的嘲讽,直白地告诉琴酒,贝尔摩德的笑对准的并非真理而是他本人。 虽然前者也并不会让他心情愉悦,但至少,前者不会让他感到困惑。 琴酒皱了皱眉:“你认为我说错了?” 笑够了,贝尔摩德才摇头:“不不不,你当然没有说错,毕竟经过今天晚上的相处,我自认为就算是我也没办法让她撒谎技术达到天衣无缝的级别。” 琴酒的心情并未因贝尔摩德的回答而变好,毕竟她显然还有说到关键。 琴酒没开口,他只是继续看着贝尔摩德。 大概是刚才实在是笑得太开心了,贝尔摩德这次倒也没有刻意拖延、“戏耍”琴酒,让他耐心耗尽。 她很快给出了正确答案:“我刚刚才跟你说人逃不脱主观意识,你下一秒,就印证了这一道理——被人看透的撒谎,为什么就一定会暴露身份呢?为什么,就不能让人更加相信她是一个好人吗?” *** 琴酒回到舱室时脸上的若有所思,令一边跟伏特加一起透过窗户看星星,一边等他回来的真理,放弃了原本想问他的贝尔摩德是不是真的在怀疑她对组织的忠心。 毕竟无论怎么想,她的忠心问题都不会让大哥思考这么久。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大哥现在在思考比她忠心与否要严重一万倍的问题! 虽然真理心中的疑惑情绪不能得到半分缓解,但相较自己的心情,她还是更希望琴酒能够像平日找出卧底那样,无比顺利地想通现在他正在思考的问题。 而真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打扰他。 顺带着,她也提醒了伏特加。 伏特加原本还半信半疑,但在看到了琴酒脸上的表情后,也明白了事情的严峻性。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只要大哥不主动叫我,我就绝对不会干扰他的思绪。” 伏特加没有立下fg后就推倒它的坏习惯。 第二天,他严格地执行着昨晚立下的誓言。即便琴酒毫无掩饰地支开了他,要与真理进行严肃认真的单独谈话,伏特加都没有对此提出任何异议。 ——因为真理在他刚张开嘴巴,还没能将自己的想法用言语表述出来时,真理就主动将他赶了出去。 是物理性质的。 在两个人的力气一个在山峰,一个却在天上的情况下。 几秒后,一道死死紧闭地大门就冷酷地将伏特加和真理隔开。 在关上门到转身面对琴酒的那两秒,真理迅速地抬手擦拭双眼。 “大哥,伏特加已经在外面了,我们可以开始谈话了。有什么要说的,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你不用总是温柔地顾忌我的心情,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无地自容。” 真理努力地让自己的嘴角上扬,殊不知,她这么做对于掩饰自己的真实心情毫无作用。相反,还会让琴酒更加直观地感受到她内心的悲伤与绝望,以及知晓她绝对误解了此次谈话的目的。 琴酒:“……”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误解到了怎样的程度,但总之,他还是先揭晓正确答案吧。 “贝尔摩德希望能亲自训练你一段时日,在你出师后,再将你送去日本警局当卧底。” 真理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手指在空中不知所措地绕了一个大圈,才最终指向了自己。 “——我去当卧底!??” “嗯,你去当卧底。” “真的是我去当卧底?” “没错,就是你去当卧底。” 真理问了五次,琴酒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了五次。 终于,真理向前迈进了一步。 “会不会是贝尔摩德在开玩笑?”她小心翼翼地问到。 “不是。”琴酒直截了当地答到,“她很认真。” 隔了漫长的沉默后、在眼眶完全变红后,真理才开口:“那我是不是马上就要跟大哥你们说再见了。” “不一定。因为究竟是接受贝尔摩德的提议去当卧底,还是像过去一样跟随我执行任务,这次都由你自己决定。”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让伏特加离开,他不希望任何人干扰真理的想法。 “那……大哥认为哪一种选择更好呢?” 琴酒仿佛事不关己地再次重申道:“我刚刚才说过,这次由你自己决定。” 琴酒不希望任何人干扰真理的想法。 这个“任何人”,也包含他自己。 他将选择权,完整地交给了真理。 这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 琴酒家的第九顿饭 当收到伏特加寄来的回礼时,真理才惊觉今天是白色情人节。 而她,已经在美国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在那次决定中,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贝尔摩德。 并非是舍得琴酒和伏特加,事实上,真理说完自己的选择后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在她当时其实能控制住自己不让滚烫的眼泪掉落在地的情况下。 真理明白,琴酒没有直接拒绝,反而在思考了一晚后将贝尔摩德的想法告诉她,就已经代表着贝尔摩德已经成功说服了他。 他之所以没有同意,只是因为那个要去卧底的人是她。 真理感激着琴酒的纠结。 毕竟组织派出去的卧底大致就两种结局。一种是被敌方组织发现,直接逮捕并移到组织无法渗透的专门监狱,再也无法与组织进行联络。另外一种,则是在卧底期间,忠心发生动摇,然后被组织的人手先下手为强。 目前还处于平安状态的卧底总数只能说非常可怜。 这是连真理这种底层人员,都知道的事情。 为了自己的安全,真理应该选择维持原状,继续留在琴酒身边。 但是维持原状,也会让她的能力停留在原处。 在此之前,真理就隐隐约约感受到,她触碰到了在琴酒的羽翼之下,自己能力的阈值。 想要成为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 想要成为对大哥更为有用的人。 想要成为能勇敢表明心意的人。 她必须要踏出这一步。 但在离开之前,她想得到琴酒的安慰。 ……这也太逊了吧。 这样逊的卧底被派出去,完全不会让人觉得能够起到作用吧? “眼泪不适合你。”琴酒的指尖触碰到了真理滚烫的眼泪,在她模糊的视线中,琴酒展露出了一切皆在掌控中的自信,“因为眼泪属于败者,但你只会是赢家。” “真的吗?” “当然,你难道忘记了你是怎么进入的组织了吗?” “我是被大哥带回来的。”忘记什么,真理都不会忘记这一点。 “那你只需要相信我的眼光。” 琴酒向真理伸出了手,一如五年前,真理被他带回来的那天…… “——你是打算搬家吗?” 女性的声音一下子把真理拉回了五年后的现实,让她清楚地意识到,琴酒不在她身边,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太平洋。 她将快递纸箱放下,对着贝尔摩德认真地解释道:“只要贝尔摩德不将我赶出去,我是不会搬家的。这里面装的是伏特加给我的情人节回礼。” “这边不过白色情人节,我倒把这件事忘了。”贝尔摩德将手搭在了跟她差不多高的纸箱上,语气之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不过我在日本的时候,也没见过用这么大的纸箱装回礼。该不会他把自己装进来了吗?” “伏特加不会做这种事情啦。” 贝尔摩德的指腹轻轻摩擦着纸箱表面:“那只是你的过往认知,在得知我要把你带走后,伏特加不是还恶狠狠地威胁我让我不要欺负你吗。他之前可是从未用过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 想到伏特加会这么做都是因为她,真理立刻开口道歉:“伏特加是关心则乱,他平时其实很尊……敬你的!” 贝尔摩德:“不要担心,我只是在开玩笑。也请你保持这种‘不管对方说什么你都很认真的回复’的态度,这对你未来的卧底生涯会很有帮助哦。” 真理面露不解:“我不明白这会有什么帮助,如果别人开玩笑问我是卧底,我也要认真地回复吗?这样只会让对方怀疑我吧!” 贝尔摩德的手从纸箱移到了真理的脑袋上,她将自己的脸贴了过去,与真理保持着能彼此感受到对方吐息的距离。 “让你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减少别人一开始就这么问你的可能性,毕竟,你本来也不会撒谎不是吗?” “但是……”真理沉默了一小会儿,“我果然是应该学会撒谎吧。” “是的,但这是你卧底生涯中期往后才需要掌握的技能。我不会教你,你现在也不需要自学。记住,这是最重要的。其他事项你阳奉阴违我不会介意,但这一点如果你敢违背,无需我动手,你的那些‘新’同事们就会教你什么叫卧底的代价。”贝尔摩德扬起眉毛,“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贝尔摩德像是戏剧变脸一般,露出了灿烂到刺眼的笑容。 “好了,现在该拆包裹了吧,伏特加应该也不希望自己精挑细选的礼物,被你原封不动地放置在一边吧。” 真理做不到她那么快地将事情翻篇,她只能僵硬地附和:“嗯、嗯——” 贝尔摩德像是什么都没意识到一般,问真理:“介意我帮你一起拆吗?” 思考了一下,真理客气地答复道:“伏特加应该不会介意,所以我们可以一起拆。” “那就太好了。”贝尔摩德再次开了刚才的玩笑,“毕竟我也想知道伏特加究竟有没有将自己装进去。” 真理将纸箱放倒,然后蹲下身,用贝尔摩德递给她的剪刀,剪断一圈又一圈既牢固又显杂乱的胶带。 这大概就是东西放多了的坏处,在肯定不能暴力破开的情况下,即便有贝尔摩德的帮忙,也花了很长时间才将外层的胶带搞定。 “贝尔摩德会有这样的猜测,难道是因为之前有人这样给你送过礼吗?” 毕竟刚才的贝尔摩德很努力地再扭转气氛,她也应该礼貌地回应一下。 虽然这个回应因为她刚才的尴尬,而延迟了好一阵子。 “有哦。”贝尔摩德十分配合得接过了真理的话题,“不过一开始我就发现了不对劲,毕竟一般的纸箱也不会在每一面都留下几个可供呼吸的小洞,里面一般也不会发出些奇怪的声音……啊,是大米。有人会回礼给大米吗?” 贝尔摩德从打开的纸箱里面拿出了米袋,一向游刃有余的她,在看到米袋的时候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跟大哥还有伏特加来美国执行任务的时候,抱怨过这边的长粒米不好吃。” “可以接受。”贝尔摩德将米袋放到了一旁,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袋子,不过这次她没办法直接通过外表就判断出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她只能通过重量与手感断定里面应该是类似于布匹的东西,“毛巾又是为什么?你对我家的日用品很不满意。” “没有没有。”真理从贝尔摩德手中接过了毛巾,“只是我之前用的一直都是这个牌子的毛巾,伏特加可能怕我用别的会不习惯。” “请问他是你的妈妈吗?”在真理并不赞同的眼神中,贝尔摩德顿了顿,刻意调转了一句俗语的顺序,“好吧,毕竟人不如新,衣不如故。” 贝尔摩德跟着真理从箱子里面又拿出了八样物品,最终才因手机铃响而暂停。 贝尔摩德接通电话,嗯了几声后就结束了通话。 “是骚扰电话吗?”真理一边拆小的纸盒,一边问。 贝尔摩德站了起来:“不,是外卖员的电话。他将我两个小时前点的午餐送到了,你知道的,美国的送餐速度一向很快。” 真理也笑了,她说:“如果嫌速度慢,你可以直接叫我做。之前家里的饭都是由我和伏特加轮流负责的。” “放心,等下个月我去英国拍戏的时候,你不想做也得做。不过这么说来,琴酒应该是不下厨的,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让大哥做饭那就有些暴殄天物了,而且……那样的画面也很奇怪吧。”老实说,应该是有些恐怖。 贝尔摩德笑完,就去门口将她们的午餐取了回来。 她一边将餐盒拿出来放到桌子上,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伏特加送了这么多东西,琴酒呢?他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大哥事情多,这种小事才不会占用他的时间。”真理一点伤心的情绪都没有,她理所当然地答到。 “好吧好吧,只有他是个大忙人,我们都不算。那除开情人节这种小事外,他最近有联络过你吗?” 真理的情绪终于有所波动:“……也没有,毕竟之前大哥跟我的交流一般也只集中在任务上面。” “这样啊。” ——御船需要意识到天空很大,她可以飞往任何一个地点,而并非是只有你身后那小得可怜的位置从能容纳她。所以,琴酒,我们需要让御船断舍离。 看来,他确实有好好地按照她的指示去做啊。 琴酒家的第十顿饭 在国外接受贝尔摩德训练的日子过去得比真理预想中要快很多。 当贝尔摩德通知真理,她已经可以出师去当卧底了时,真理惊悚得直接将手中的鸡蛋捏碎了。 贝尔摩德侧身躲过了迎面而来的鸡蛋壳,但处于定身状态的真理就没这么好运了,她的衣服还有头发都沾上了蛋液,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厨房杀手遭遇了一场做饭事故。 谁又能眼前这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人,做饭技术足矣支撑她在这里开一家非常不错的饭店。 顺带一提,他们目前所处的国度是英国。 贝尔摩德有些看不过眼地摇了摇头:“御船,你的反应未免也太大了。” “我认为贝尔摩德已经猜到了我的反应,所以才会挑选这个最有趣的时机,将事情宣布。” 真理跟贝尔摩德单独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她并没有天真地以为自己跟贝尔摩德的关系真的有所变好,但有些过去只会放在心里想一想的话语,现在她已经能不纠结地直接当面告诉贝尔摩德。 “瞧瞧,你这不是进步非常大吗!你已经能完美识别对方的谎言了!”贝尔摩德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之情。 真理打开水龙头,一边清洗自己的头发,一边自我认知明确地回应贝尔摩德:“那只是因为对象是贝尔摩德。” 姑且,真理还是加深了一点对贝尔摩德的了解——虽然大部分时候,贝尔摩德对她而言仍像一团看不透摸不着的迷雾。 “啊啦,这个时候我应该感动一下自己在你心中的特殊地位吗?” “……如果您想的话。”真理没有替贝尔摩德做决定,她继续努力地清理着头发。 “既然你都不在意,我一个人感动好像也没多大意思。”贝尔摩德也稍微给予了一点帮助,她提醒道:“手再移过去一点,这边还有。” “谢谢。请问这里还有吗?” “没了,你的头发已经完全干净了。”贝尔摩德停顿了一会儿,在真理的手碰到开关的那一刻,她才又补充说明道,“就跟我告诉你你已经可以去卧底前,一样干净了。” “哗啦——” 水流一下子变成了最大。 虽然贝尔摩德不缺这点水费,但在反应过来后,真理还是第一时间将水龙头关上。 “这次也是故意的吧。”真理的语气中没有抱怨,只有无穷无尽的担忧,“我这样的情况真的能顺利卧底吗?” 贝尔摩德笃定地说道:“就是要这样才好呢。而且你忘了你这些天来接受的训练吗?” 真理很怀疑贝尔摩德口中的“这样才好”,是指“这样逗起来才有趣”。 不过相比贝尔摩德前半句,她还是更关心贝尔摩德所说的后半句。 “……我这段时间,真的接受了什么正规的训练吗?”真理绝不是在反呛贝尔摩德,她真的只是在疑惑而已。 在美国的时候,贝尔摩德暂时没有拍摄任务,最多就是偶尔出席一下酒会,与众人联络一下感情。 真理也会在接受了易容后,继续以来自日本的女保镖身份(因为她的日式发音太明显),跟随在贝尔摩德身后。 这绝对不能算是接受人际交往训练,因为在同去之前,贝尔摩德就警告过真理别去学她或者其他人,只需要安安静静在旁边听他们讲话就行。 不过他们讲述的内容确实很有意思,好多东西都是真理此前从未听说过的事情,有趣程度绝对胜过现在的大部分电视剧! ……咳咳,但回过头来复盘,真理还是不明白自己在那待着有什么意义,她觉得自己就是在充当一幅可有可无的壁画。 但这绝对不算贝尔摩德最迷惑的操作。 在贝尔摩德,或者说女明星莎朗·温亚德的空闲时间里,她会经常性地随机驾车带她到达一个地点,然后开门将真理赶到街上。 与真理一同被“抛弃”的,还有一枚GPS定位仪。据贝尔摩德所说,这枚GPS定位仪会记录下她的行动轨迹。她并不要求真理一刻不停地赶路,但她也不能长时间地停留在同一个地点。 就这样,真理被迫开启了她漫无边际的闲逛模式。 在她第一次边走路边与处在空闲状态的伏特加通话后,贝尔摩德关闭了她漫步时与伏特加交流的权限。 在某一次她无意间走入了帮派交战地后,她至少能够在出门前提前知晓今天是否又要一个人在外面待很久。因为贝尔摩德担心,那帮被真理打得落花流水的人会影响到她的闲逛。 直到美国小巷里都流传起不要惹陌生的亚裔女孩儿,真理这个以不同面容制霸了五条街区的人,仍旧没有明白贝尔摩德的用意究竟为何。 到了英国后,情况稍微有所好转,这主要是因为贝尔摩德要忙着拍摄电影。 而真理的日常也变成了拒绝英国“美食”,自己做日料,然后以贝尔摩德助理的身份与片场的其他人交际。 真理不太懂英国人的“含蓄”,但从贝尔摩德会用带着微妙笑意的眼神望着她,可以推断出,她的交际不算成功。 喂喂喂,她这段时间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细细回想下来,真理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片黯淡。 她现在觉得自己短时间内确实不会在触碰到自己的能力阈值了,因为她的能力已经往下掉了一大截。 真理愁容满面。 与之作为对照的,是贝尔摩德满脸的笑意。 “确实,你没有接受正规的训练,因为你接受的是我特别为你定制的、不会改变你特质的训练。”贝尔摩德的眼神落在了真理的肩膀上,她挑了一个没沾上蛋壳的位置,将自己的手掌放下,“我可不会败坏自己在组织里教导学生的名声。” 这一话题暂时告一段落,真理将厨房重新收拾整洁,才回屋换了一身衣服。 她还有事,毕竟她和贝尔摩德的晚餐现在还没有着落,但在此之前,她需要紧急做一件事情。 她拨通了伏特加的电话号码。 “伏特加,贝尔摩德在组织里面有什么关于当老师的传闻吗?” 伏特加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给出了答复:“贝尔摩德?她才不屑于教别人呢。” 真理心想:完蛋了,怪不得贝尔摩德这么淡定,原来她压根就没有名声可以败坏。 真理闭上了双眼,她浑浑噩噩地告诉伏特加一个噩耗:“我可能不久以后就要去吃牢饭了。” “你犯什么事了?不、不对,是你犯什么事留下了把柄?真理,你快告诉我,我们不能一起解决,还有大哥呢。大哥一定可以的!!!” 解决什么? 总不可能让大哥解决贝尔摩德吧。 在琴酒什么都不可能解决的情况下,真理决定自己动手——先去解决掉今天的晚饭。 警校里的第一顿饭 虽然才值春日,但上午十一点的太阳已经开始发威,洒落在皮肤上的阳光,炽热到有些难以接受。 宫本由美觉得自己就是海滩上的沙丁鱼,快要被晒干,但却仍挣扎着想要离大海再进一点,再进那么一点点。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继续活下去。 “不要偷懒,跑快一点!” 教官的声音打破了宫本由美的幻想。 活下去是不可能的,她选择死亡。 “呜呜呜,美和子,我的腿已经到达了极限,已经没办法再快一丁点了。” 宫本由美上气不接下气地向同她一起跑圈的佐藤美和子,诉说着自己快要报废掉的双腿。 她们两个在高中时代就结识,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只可惜耐力不会随友情传递。 毕竟佐藤美和子的状态显然要比拥抱沙丁鱼的宫本由美好上不少,除开脸颊微红外加有些汗水外,单看她的脸色跟往日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你少说一点话,调整一下呼吸就好了。” 而且她的语气也很正常。 宫本由美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跑步状态:“不要说得这么简单,这、这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搞定的。何况如果不说话,我也没办法将遗言交代给你。” “遗言?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一点都不夸张。”这个时候宫本由美应该摇头,但她减少体力消耗、维持生命体征增的本能还是战胜了她的习惯性动作,“你没听见刚才教官说‘不要偷懒,跑快一点吗’,他一定是对着我说的,我已经被他盯上了。” “由美,你想多了。”佐藤美和子说,“教官明明是对着那个跑在最前面……好像是叫御船的人说的。” “这算枪打出头鸟?都跑第一了还能被说!!?”宫本由美表示震惊。 佐藤美和子解释道:“因为她刚刚站在了原地往回望——好像是意识到自己速度太快脱离了队伍。” 从两圈之前就开始半低着头的宫本由美:“……我为自己跟不上她、让她感到孤独而惭愧。” “真心的吗?” “怎么可能是真心。”宫本由美有气无力地回答到,“不过我觉得这个时候她的身边确实需要出现一个实力相仿的人,在竞争中激发她剩余的潜力……等等!美和子我不是指的你啊,你随便加速什么啊!不要抛下我!” 宫本由美爆发出了自己此生最高的音量。 佐藤美和子的声音随风飘到了她的耳朵里。 “抱歉啊,由美,我就不等你了,我想跟她一决高下,看看她的体力极限究竟在哪里。” 不过宫本由美最后还是等到了自己的朋友。 在她跟那个叫御船的人超她一圈的时候:)。 由美:“……” 毁灭吧,这个世界。 午餐时间让宫本由美暂时抛弃了自己的毁灭世界计划。 毕竟相比毁灭世界,显然还是填饱肚子比较重要吧。 尤其是她的肚子已经不争气地叫了两回的情况下。 宫本由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大份套餐,端着盘子和佐藤美和子一起坐到了一张没人的桌子前。 坐定后,宫本由美便“唰”地一筷子下去,一次性夹起三四片肉扔进嘴里。 “——活过来了!” 对此,佐藤美和子也尤为赞同:“是啊,这种时候就应该大吃特吃。” 趁着佐藤美和子说话,宫本由美又猛刨了几口饭,跟好朋友相处,她也没多少顾忌,还没将饭完全咽下,便因突然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而发问:“你跟御船的比赛怎么样了,你们俩谁赢了。” 诚然,宫本由美非常关心自己的好友。 但在自己跑完已经要一命呜呼的情况下,她也没有余力去关注刚才的跑步到底谁是第一。 “是御船,她还蛮厉害的,有机会我还想再跟她多交几次手。” 宫本由美看到了佐藤美和子身后熊熊燃烧的斗志。 ……真有精神啊,美和子。 “一定会有机会的,毕竟这才刚开始,未来还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呢。” 正说着,宫本由美便远远看到了她们交谈的对象御船真理。她刚打完饭,正寻找着座位。 坐在她正对面的美和子注意到她的目光竟长时间离开了午餐,也好奇地扭头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喂!御船,来这边!”佐藤美和子一边喊着,一边起身挥手示意真理过来。 真理肉眼可见的有些迟疑。 她移动过来的速度,比宫本由美“跑”完最后一圈的速度还要慢。 “打扰你们了。” 真理坐在了佐藤美和子的左侧,宫本由美的斜对面。 “没有没有,怎么会打扰呢。”到底是没有交谈过的陌生人,宫本由美又没有喝酒,回应当然是能有多礼貌就有多礼貌。 真理腼腆地笑了笑。 这跟她跑步时的英姿,以及身前那份分量极多的午餐,都有些不符。 用餐过程中,宫本由美没怎么与真理说话,因为佐藤美和子非常热情地在跟真理交流跑步时如何减少体力浪费。 按理来说,宫本由美应该认真聆听,毕竟未来几个月她也少不了会像今天这样跑步。 但听了两句后,宫本由美就完全放弃了,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吃饭。 毕竟想要运用这份方法,首先需要像她们两个那样的优秀的体质。 要是她有面前这两位的身体,她直接乱跑都能跑下全程! 所以她还是先吃饭,补充完体力再谈其他吧。 等宫本由美吃完饭,她惊讶地发现真理也将自己的盘子“洗劫一空”。 毕竟真理不仅原本端来的套餐分量就倍杀宫本由美的午餐,她还需要不断回应佐藤美和子的提问。 “御船,你难道是那种无论做什么速度都很快的人吗?”宫本由美没忍住,在端着盘子起身时问了真理。 “啊?什么?”真理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啊哈,我是说感觉你做什么都很厉害。” “没有没有,你谬赞我了。”真理不好意思地抿抿嘴,“其实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擅长。” 真理的语气与表情都过于真诚,于是宫本由美信了她。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自己错付了。 射击训练,五发子弹全中靶心。 格斗训练,直接将所有人撂倒。 攀爬训练,用时最短。 …… “你究竟有什么不会的!” 宫本由美直接在晚上强行闯入了真理的宿舍,将她压在床上质问到。 ——当然,这个时候她们两个已经彻底熟络了起来。 “我不会的事情还是有很多。” 听到这熟悉的答案宫本由美便觉得火冒三丈:“你不会的事情是指你不知道如何回答‘那些事情你不会’吧?” 这样的套娃式话语令真理愣了几秒:“……不是啦,虽然我确实不太会组织语言,但我的回答肯定不是由美你刚才说的那样。” “那我给你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组织我刚刚提问的答案,十、九……” “等等!再怎么样,十秒也太少了吧!”真理难得的提出了抗议。 宫本由美想想也是:“那就八点九、八点八这样数下去?” “应该没问题。” 她们两个达成了共识。 不过在数完数,真理开始一条一条列举自己的不擅长事情时,宫本由美却没有认真听。她慢慢松开了压在真理身上的手,坐了起来。 “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当警察。” 真理直接来了一个仰卧起坐,差点把宫本由美挤到地板上:“谁在这么污蔑你!??” “污蔑……你的国文水平有待加强。”虽然这么吐槽着,但宫本由美再次开口时,还是顺着真理的用词错误说了下去,“其实是我在污蔑我自己。” “由美,你是自己认为自己不适合?这也太奇怪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在我心里,你跟美和子都将会成为最厉害的警察。即便……但我也会永远为你们加油。” 真理经常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停顿、纠结,宫本由美早就习惯了她这一点。 毕竟她们两个的思维模式不同嘛。 这次宫本由美也一如往常地忽略掉了真理的奇怪停顿,她随意地摆了摆手,说:“把我跟美和子相提并论,这完全是在贬低美和子吧。我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实力完——全不如你和美和子。” 真理认真地注视着宫本由美:“有吗?” “如果反问者不是你,我会认为我是被别人当面嘲讽。”宫本由美叹了口气,将真理睡觉的枕头抱在了怀中,“就拿我们交好的重要事件,那次跑步来说吧,你和美和子是第一第二,而我只是中间偏后到达终点的人。” 真理说:“但是跑步并不是衡量一个人实力的唯一指标啊,像是我们执行任务途中,被人追击,除开跑过对方,也有其他方法吧?” “一般而言执行任务的时候是我们追着别人跑吧?” 真理尴尬地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好像是这样。” 宫本由美没去纠结真理为什么会认为自己会是被追的人,她只是问:“那你认为我到时候有什么方法抓住对方,在跑步跑不过对方的情况下。” “由美的话……”真理掐着下巴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应该会依靠周围大家的力量吧,靠他们提供的情报最终抓住那个人。” 宫本由美诚恳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总感觉有些逊呢。” “怎么会!我一直很羡慕像由美这样很会搜集情报的人,感觉又成熟又有魅力,是完美的脑力派!” “哎呀,你这么夸我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宫本由美的低落心情因为真理的直球进攻有所好转。 但也就只有那么一点,因为她心里还藏着另外一件事。 “我对成为警察的执念也没有你们大。美和子家里的事情我们都知道,就不需要多说了。而真理你虽然没有说过自己为什么要成为警察,但上次大家开玩笑说‘如果没办法顺利毕业怎么办’的时候,你明显已经快哭了。” “啊……是吗?” “是哦。”宫本由美一看看穿了真理在装傻充愣,她继续说到,“对于你来说,无法成为警察一定是人生中最大的遗憾。但对于我来说,虽然我也想成为警察帮助别人……好吧我承认我这种人这么说有些傻里傻气。不过如果最后没有当成警察,我应该也不会因此而抱憾终生。” “但你也仍旧想成为警察啊!这不就足够了吗?” “原来我也觉得这么就足够了,但现在想想,果然我的想法还是不够诚挚吧?真理,你呢,你又是为什么想成为警察的?” 真理沉默了很久。 直到宫本由美都开始后悔,自己因为突然袭来的沮丧而与真理谈论这些事情、更不应该向她提问时,真理才再次开口。 “……我想成为警察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 宫本由美的第一时间联想到了佐藤美和子的父亲,但真理的语气中除了显而易见的犹豫自责外,似乎还藏着一丝雀跃? 宫本由美分析不出来是为什么,因此她暂时止住了脑内狂奔着的思绪,耐心等真理再次开口。 “他认为我应该成为一个警察,所以我就来了。” 一位男性。 然后真理的脸上还显露出尊敬与羞涩的情绪。 “……你喜欢他?” “……是的。” 宫本由美将怀中的枕头毫无留念地往床上一丢,她起身劲直离开了真理,完全推开了宿舍的窗户,任夜晚的凉风往她单薄的睡衣里面钻。 终于,在打了一个喷嚏后,宫本由美完全清醒了过来。 “你竟然有喜欢的人!!?” 真理被宫本由美情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吓住了,但她还是不忘将食指放在嘴前提醒她:“嘘,小声点。” 毕竟她们所住的宿舍隔音一般,更何况窗户还完全打开了。 “我明白我明白。”宫本由美立刻把窗户关上,然后直接跳回了真理的身边——她测试时可都没跳过这么远,“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他多大年龄?什么职业?你们怎么认识的?” 面对宫本由美连珠炮似地提问,真理只选择性地回答了两个:“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在我落魄时还救过我。” “那确实不疑惑你为什么会喜欢他。虽说如此,我也想象不出别人怎么救你。”宫本由美是愈加好奇,“他是怎么救你的啊?” 真理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抱歉,由美,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秘密。” 真理虽然平时很好说话,但如果真拒绝,那别人是如何都没办法从她嘴中多撬出一个字。 深知这点的宫本由美失落地叹了口气——现在她的心情比起刚才突然纠结自己适不适合做警察时还要差。 宫本由美在真理的床上打了一个滚:“那你觉得你们快在一起了吗?”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 “美和子!”离开真理房间的宫本由美,又直奔佐藤美和子的宿舍,她一脚踹开了房门,用马上又要集合跑圈的绝望声音说到,“真理遇到了一个爱情骗子!我要立刻马上组织一场联谊,让她明白世界适合喜欢的男人多得是,千万别吊死在一棵树上?” 佐藤美和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