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失控》 情绪失控第1章 暴怒的司机 () “又是这个梦啊。” 方哲看着周围熟悉的一片火焰，双眼平静如水。 自从那件事后不到十年间，方哲隔三差五就会陷入到这样的梦境里。那熟悉的房子，家具。那焚烧所有却毫无热度的火焰。以及那具在火焰中逐渐面目全非的尸体。 那是一个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灾难日子，但可悲的却是，关于那场火灾的全部记忆是破碎不全的。 看过医生后方哲才知道，这叫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所谓的“ptsd”。 “第二套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召唤，现在开始，第一节……” 伴随着手机闹钟响起，方哲缓缓睁开自己的双眼。他直接将手伸向枕头底下，习惯性的把手机尾端的充电线拔掉，然后关闭闹钟，随即在主屏幕点开当下最火的社交软件爱浪web。 这是方哲十年如一日的起床习惯，先看手机回回神，让自己大脑保持清醒而不至于犯困。 打开web当下新闻热搜，第一条赫然醒目的红色“爆”字新闻映入眼底。 “经调查确认，知名艺人水蜜桃女士于今早自杀身亡。” 方哲瞬间精神，有些不可置信的点开该条新闻，新闻内的数条讯息都与水蜜桃女士有关，比如她生前被传患有抑郁症，传言私生活不检点，受到过网络暴力等等旧新闻都被翻了出来。 方哲平淡的浏览着各种相关新闻以及底下的网友评论，看着出奇一致的惋惜，震惊等字眼，他淡淡脱口说了声:“走好。” 这个女艺人是他一直很喜欢和欣赏的，但是记忆中该艺人生前确实一直被网友谩骂。今天去世的新闻出来，哀悼惋惜的声音竟然比往常谩骂的声音加起来还要多，甚至点开其中几个热度靠前的评论者头像，方哲惊讶发现该用户几个月前发布的几条评论还是在批评该艺人的穿着打扮，这是让他无法理解的。 “好像最近有好几个艺人因为抑郁症自杀了啊。” 方哲仔细回想了下，正当他还打算继续浏览一些相关讯息时，忽然声音响起，屏幕显示有微言通话打来，备注名是“吾儿亮子。” “喂，这么快就接了啊，看来你肯定是刚睡醒正在看手机回魂。” 听筒那边传来熟悉且温润的声音，是方哲的发小刘亮。 这个刘亮在方哲眼里算是跟屁虫，打小就爱跟着方哲玩。两人是邻居也是发小，从小一起在鲤城长大。幼儿园开始就同班，小学的时候没分在一起，刘亮还因此不愿意去上课，又哭又闹，最后他父亲迫于无奈去学校特意找了教导主任送了礼，才将两人又安排在了同一个班级。 初中两个人没分在同一个班级，不过那时候刘亮已经长大了，并没有像小时候那般无理取闹。可没想到到了高中，两人都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刺桐五中，并且都被分配到了302班。 可谓是缘妙不可言。 每次上学的时候，刘亮都会准时给方哲打电话叫他起床，然后到门口等待方哲与他一起结伴去学校。 除却小学三年级的那一学年时间里，因为那件事件，方哲家里翻修，所以没有住在这里。 匆匆换衣洗漱，将昨晚面包店买的面包咬在嘴中，方哲推开家里的大门。清晨那灿烂温暖的光偷偷闯了进来，让他不得不眯起双眼，伴随着的还有刘亮那张干净爽朗的笑脸。 夏日初晨，光辉灿烂。 “哟，早。” 刘亮推着自行车站在道路边，打了声招呼。 方哲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算是回应，将自己那辆锁在家门边的自行车车锁解开后，一手随意扯下口中的面包，咬住的部分被他咀嚼着，另一手扶着车把向前行走。他走在外侧，刘亮走在里侧。 两人就这样并行推着自行车走着，刘亮忽然侧头问到:“你应该有看到今早的热搜吧？你很喜欢的那个水蜜桃女士自杀了。” “嗯，看到了。” 方哲面无表情回应着，因为吃着面包的关系，有些口齿不清。 忽的，他将口中的面包咽下后又补充道:“也不是很喜欢，只是觉得她挺漂亮的。我又不追星。” 刘亮笑了笑，注视着前方，略带惋惜的说到:“怪可惜的啊，那么好看的女孩子。” “嘀嘀嘀！” 正当两人无话的时候，突然响起的喇叭声打破了清早的宁静，一辆白色的丰日汽车呼啸而过，紧接着是一辆白色的阿众汽车紧跟其后，两辆车像是在比赛一样。 刘亮赶紧停下，将外侧的方哲往自己身边拉了下。 “神经病啊，一大早开那么快，真不嫌命大啊？” 受到惊吓的方哲忍不住爆了粗口，除却刚刚汽车掠过的风浪外，他心中忽然涌起某种熟悉却又怪异的感觉，只不过因为愤怒的情绪更多，所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除了这种怪异的感觉被方哲忽略之外，还有身旁刘亮那双愤怒的眼神也被他忽视了。 就这样，在方哲吃完手中的面包后，两人纷纷骑上自行车，朝着学校的方向平缓驶去…… 沿着笔直的道路一直开，脚掌拼命踩着油门，郑泽强的理智告诉自己已经严重超速，可他却又享受着发动机轰鸣声给他带来的快感。 前方不远处就是那辆白色的丰日轿车，那可恶的白色丰日轿车！ 自己本来在平稳地开车，那人凭什么连转向灯都不打，就这样别过自己的车？明明都是十几万的轿车，他有什么可豪横的？ 郑泽强心中的愤怒越来越无法压制住，此时他的耳旁犹如恶魔在低语一般，一直重复着简短的话语。 “撞过去！”“撞过去！”“撞死他！” 正巧前方丰日轿车忽然亮起了车尾灯，那通红的车灯宛如一个释放信号，透过后视镜可以勉强看到郑泽强的双眼像是被红光照得血红。 “艹！” 郑泽强气愤得一拳打在了方向盘的正中央，右脚虽然松开了紧踩着的油门，却没有踩向刹车。 刺耳的喇叭声传出，紧接着是急刹车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路人的惊呼声，以及些许谩骂声。 眼前是一片白色，以及一股难闻的气味。 郑泽强此时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好像被人一拳打在了脸上似的。他本能性地挣脱出安全气囊的包裹，打开车门，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然而将他拉起的并不是什么热心良好市民，而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该男子一把扯住郑泽强的衣领就将他直接拽起，扑面而来就是问候他全家的话语。 好家伙，不到短短一分钟，都问候到太爷爷那一辈了。 郑泽强耳边的噪音越来越刺耳，心中的愤怒感越来越强烈，他猛地一巴掌挥出，那正在骂骂咧咧的男子直接闭嘴收声，扯住衣领的手也忽然松开，整个人就这样倒在地上。 还不够！还不够！ 耳边的诡异声音似乎并不满足，他环视了一圈周围围观的吃瓜群众，以及那个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壮汉。忽的将目光定格在那辆白色的丰日轿车。只见到郑泽强朝汽车冲了过去，一脚踹出，竟然将一吨多重的汽车就这样踢翻了！ 当汽车翻过去后，郑泽强怒吼一声，双手抓住汽车底盘某个能抓住的部件，作势就要将汽车举起。 就看到他此时双眼血红，面部包括脖颈处都带有潮红。裸露在外的肌肤都鼓起如蜈蚣身体般的青筋。 一辆一吨多重的汽车就这样被一个身材略显瘦弱的男子举了起来。围观群众再度发出惊呼声，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第一时间只想着用手机记录下这个神奇时刻，然后发在自己的朋友圈以及某音炫耀。也有人看到事态严重，马上逃离了现场。只有少数几人发觉情况不对，连忙再度拨通了警察叔叔的热线。 就在现场混乱的时候，一个身穿风衣，戴着渔夫帽的男子穿过人群，像是一阵清风径直“吹”到了郑泽强的面前，帽檐下那双略微浑浊的双眼打量着眼前如发了疯一般的男子，猪肝色的双唇吐出一团烟雾后缓缓开口:“消停会嗷。” 第2章 委屈的司机 三十分钟前。 鲤城市中心某处知名的写字楼内，有一层人头攒动，忙而不乱。每个人都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正在处理着手头上的事情。 在这一楼层里，有一个隔开的大房间，可以透过玻璃门清楚地看到，一名穿着棕色风衣的男子此时正躺在沙发上，棕褐色的渔夫帽盖在脸上，双手交叉于胸，好像走得很安详的样子。 “咚咚咚” 敲门声音忽然响起，沙发上躺着的男子真的像走得很安详一样，没有半点回应。 “啪！”“哐啷啷”（玻璃碎一地的声音） 也不知是事态紧急，还是因为房间内男子没有回应的关系，敲门的人竟然直接一拳打破玻璃门，踩着一地的碎玻璃就这样走了进来。 “报告杨队。” 身穿特殊黑色制服，肩膀上还有一道银色杠的平头男子走进来后直接敬礼。当他看到自己的上司依然无动于衷时，继续开口。 “根据公司里监测雷达显示，在本市建设南路路段发现疑是b级别失控者的警报。然后在我们追踪警报具体走向时，正好有接到警察局传来的民众报案，在建设南路与世纪大道的交汇路口，出现一起交通事故。” 平头男子看似平静的转达内容，可他右手紧紧攥住的书面报告却已经成麻花状，充分说明着他此时的焦急。 半晌，躺在沙发上的男子才发出慢悠悠的声音:“监管部那边有没有发来示警？” 他没有半点受到惊吓的样子，好像对于这种事情都习以为常。 “没有。” 平头男子回答完，因为知道公司里的规则所以马上补充道:“老大，雷达出现的警报也只是一下子就消失了，监管部那边没发现也很正常啊。这可是b级别失控者的警报啊！如果在不快点，那些围观群众都会出事，而且警察和交警都赶过去了，我怕他们。。。” 平头男子还没说完，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的男子已经坐了起来，他将一些掉在渔夫帽上的碎玻璃拍掉后才戴在头上，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用巧劲一抖，一根香烟准确无误落在他嘴里并被点燃。 “呼。” 一个灰白色烟圈被他吐出。当烟圈在平头男子面前散开后，杨队明显看到自己这个下属的脸已经涨得通红，手臂上的青筋也一并鼓起。 杨队知道自己这个下属的毛病，如果在继续拖延下去，恐怕自己办公室的下场会和玻璃门一样。 可公司里的规矩就是规矩，没有收容监管部或者精神研究中心发来的示警，指挥行动部门是不允许一级工作人员行动的。 “锡坚和思明那两个家伙呢？” 杨队扭动了一下脖颈，继续发问。 “追踪‘溺水者’了！这不是你安排的嘛。” “嗷。。。” 平头男子回答的时候还发出牙齿摩擦的声音，像是压抑着焦躁的情绪，咬着牙回答的。此时他手上的报告文书已经彻底被攥成碎片，一些碎纸片落下后与地上的碎玻璃沾在了一起。 就在房间荡漾着某种诡异平静的时候，办公桌上响起的电话声正好打破这份平静。 “说。” 杨队一副解脱的神情赶忙接过电话，直接开门见山。 “嗯，知道了。对了，张洵，我办公室的玻璃门待会记得叫师傅处理好，费用老样子不报销，从杰龙这个月的工资里扣嗷。” 挂掉电话后，杨队直接起身道:“走！” 目送着杨队和杰龙离开，一个短发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无奈拨通了安装玻璃门的师傅电话。只听见他小声嘀咕道:“听说我们公司楼下那家安装玻璃门的师傅都开上保时杰了，光这个月就换了十八个玻璃门，弄得我都想去楼下当学徒了。” 路上，一辆黑色越野车平稳行驶着，前方有着两辆交警摩托辅助开道。因为杰龙的特殊病症，所以方向盘只能由杨队来把控。 当他看到副驾驶位置上的陈杰龙一直用余光偷瞄车速表，杨队无奈道:“你别太焦急，监管部的确是来电话了，但只是确认那起交通事故中，有疑是d级失控者的存在，并不是监测雷达上显示的b级失控者。” “尽管我们执行任务是没有超速这么一说，但现在是上班早高峰，都有交警辅助开道了还堵成这样，你急也是没有用的。” 话刚说完，杨队所驾驶的车辆正好经过方哲先前怒骂飙车司机的所在位置，他在空气中感知到某种怪异的力量，尽管已经很稀薄，但他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踩下刹车时，陈杰龙忽然拿着手机靠了过来。 “杨队你看！” 杨队微微皱了下眉，最终还是将余光看向了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将一个瘦弱男子轻松举起，因为拍摄者离得较远的缘故，加上现场很嘈杂，所以无法听清发生争执的司机在说什么。 “竟然还有人在直播，真是胆大嗷。” 当杨队看到一大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评论，以及还有人疯狂打赏送礼物的时候，不由得发出冷笑。 然而，当他们都以为失控者可能是这个壮汉男子时，屏幕里出现的一幕直接将他们认知反转。就见到那个身材瘦弱被壮汉轻松拎起的男子非常快速地甩出一巴掌，竟然直接将那个一米八大高个的壮汉拍晕在地，随即瘦弱男子发出怒吼声，一脚又将一辆白色的丰日轿车踢翻。 看到这里，杨队踩下油门的脚逐渐加重了起来。 事故发生的地方，此时已经有许多身穿警服的工作人员正在疏散群众维持秩序，一道又一道的警戒线围着事故周边被拉了起来，并且还有许多配枪的工作人员在各个方位把守。 杨队用着自己那双因为各种不良习惯而导致浑浊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着眼前发怒的男子。 “怒路症啊？你人也打了，车也踹了，现在举个汽车在干什么？消停会赶紧放下嗷。” “不！我不！你给我滚！我要砸死这个王八蛋，你赶紧给我滚，要不然你别怪我连同你一并砸死！” 郑泽强双目已经完全充血，此时的他高举着那辆白色轿车，丝毫没有因为力量不足而颤抖双手的现象，反而唾沫横飞，很是激动。 杨队平静的看着对方，深吸一口双指夹着的香烟后吐出一圈烟雾，随后就透过烟雾看到他的眼神有着些许变化。 “你确定要将我一并砸死？那你的妻子怎么办？还有你那可爱的女儿，今年应该四岁了吧？” 杨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透着一股寒意，一旁的陈杰龙随时等待着上司发来的指令，伺机而动。 此时的郑泽强大脑已经被愤怒的情绪所占据，他根本没法去思考眼前的人是谁，是干什么的。但当他听到刚刚那一席话，脑子里闪过一些回忆片段，整个人竟然有些站不住，高举着的汽车也摇摇欲坠。 “不！” 郑泽强发出一声哭嚎，好像彻底崩溃一般，他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别我的车！我在我的道上好好行使着，他为什么要欺负我？为什么要故意不打转向灯来别我的车？凭什么欺负我！” “公司上司也欺负我，客户也欺负我！明明九点才上班，就因为做的方案客户不满意，非要让我七点就到公司加班改稿子！明明都改了好几次了，改完客户就提新的要求，呜呜呜，为什么他们都欺负我！” 郑泽强声泪俱下，到后边几乎是哽咽着在倾诉，他的眼泪与鼻涕混在一起往下巴流去，像极了一个小孩子受到了委屈在跟大人哭诉一样。 然而杨队此时只是用力的嘬了一口香烟，末端燃烧着的红点异常显眼。他不但没有心疼眼前饱受压力的男子，反而脸上扬起一丝愤怒之意。 “演技还行，这就是你将自己的妻女一并杀害的理由？” 第3章 变脸的司机 “这就是你将自己的妻女一并杀害的理由？” 杨队双眼微眯，脸上愤怒的神情被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视，嘲笑的表情。 这句话一说出口，不单单是郑泽强愣了一下停止了哭泣，就连一旁的陈杰龙脸色也跟着变幻了下，不过短短几秒就恢复了平静。 但因为愤怒忍不住颤抖起来的双手，有些躁动不安。 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前一秒还在放声痛哭，像极了一个小孩受尽委屈跟大人诉苦的模样。下一秒竟然立马变脸，就看到郑泽强嘴角向两边延伸，几乎要咧到耳朵根那。 甚至，他还伸出舌头，将滑落到嘴边的泪痕舔舐了下。 “哈哈哈，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并没有穿着警察的制服。你到底是谁？” 郑泽强此时脸上挂着极度怪异的笑容，像是一个丧心病狂的人被拆穿谎言后露出邪恶本性一样。他先前的哽咽消失了，眼泪也止住了，询问的语气异常平静，不但就这样轻松简单的承认了自己的罪行，甚至好像还有些沾沾自喜。 几秒过去，当他看到眼前这个戴着渔夫帽，双眼浑浊无神，胡子拉碴的男子不但没有任何回应，反而继续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 郑泽强感到自己被轻视，有些愤怒道:“那既然你知道了，就给我一起去死吧！” 白色的丰日轿车就这样被暴怒的男子直接甩出，在空中滞留片刻的车辆遮住了阳光，阴影盖住了杨队的身形。 就在这时，陈杰龙一跃而起，捏紧的拳头直直地打在了即将落下的汽车上。 “轰！” 巨大的声响传出，那些背对着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员听到后，都忍不住想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因为严格的规定，他们只能强忍着好奇心，继续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一时间尘雾扬起，七零八落的汽车碎件四散而落，大部分都落在了陈杰龙所站的相反方向。 足足吨重的汽车，竟然被一拳就轻松打散，仿佛像是打在一块嫩豆腐上。 跟没事人一样的陈杰龙站在原地，仰着脖子瞧着对方，双拳的指骨被他捏得噼啪作响，像是炒豆子时发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