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霍教授爱贴贴》 第 1 章 第1章 起初，霍离雪只以为她对夏璟的吸引只是荷尔蒙作祟，算不上喜欢。 直到后来夏璟离开前夕，她们最后一次双双坠入沙发，霍离雪柔若无骨依附着她，声音浅浅：“讨厌我多一点，还是喜欢我多一点？” “讨厌多点？” 回应她的只有年轻女人无声的行动。 应当是又爱又恨，毕竟那是第一次，霍离雪在舒适中感受到了疼痛，说是故意为之，少了些章法，说是一时手误，不可能吧…… 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还是累着了？ 可是已经休息好几天了。 …… 不过这些都是重逢霍离雪后会发生的事，现在夏璟哪知道以后会有人怀疑她不行，也没精力去幻想这些有的没的，她最近忙得脚不沾地，真的快不行了。 熬了几天，昨夜写论文写到凌晨三点，睡衣都没来得及换，拉着被子直接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 醒来后依旧精气神不足，夏璟发愣一般望了会儿窗外飘扬的雨，意识慢慢回笼，才起身去浴室洗澡。 老房子家电老旧，淋浴器打开后，过了一会儿热水才来。 温热的水缓缓顺着发尾淌过微微凸起的背脊骨，泡沫稀释冲散，夏璟洗的差不多了，没关热水器，本想着多洗会儿醒醒神。 淋浴器先熄火，停水了，近期附近在整改道路，动不动就停水，夏璟只好穿上衣服出去，简单弄了份午饭，饭后也没休息，利落地将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这才空闲下来，拿起手机点进租房软件回消息。 夏璟住的是她外婆张秀溪的老房子，两层楼带小院子，前几年她才搬过来，后来张秀溪觉得冷清，约了老姐妹去养老院住了，只剩下她一人。 夏璟和张秀溪商量过后，决定租一间房出去，挣点钱补贴家用。 也不知道是哪出了问题，租房消息挂了快半个月了，才有人私信她。 空谷幽兰：【房子还租吗？】 夏璟打起精神，生怕这人跑掉，打字飞快：【还租，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可以给您讲讲】 隔了几秒，空谷幽兰才回：【隔音好吗？】 隔音一般，毕竟是老房子，但是关上门，只要不大吵大闹，听不见什么声音。 夏璟如实回道，等待回消息期间，她点进对方主页看了看，没什么信息，性别女，不过名字叫空谷幽兰，又要求安静…… 应该是上了一定岁数的女性。 夏璟指尖戳了戳屏幕，嘴甜：【姐姐感兴趣吗，可以来看看，院子很漂亮，有枣树柿子树，花花草草很多】 【兰姐姐还在吗？】 空谷幽兰：【我明天下午有空，你有时间吗？】 夏璟：【有空，姐姐到附近了联系我就行了，等着姐姐】 谈妥后，夏璟喝了口温水润了润喉咙，双手搓了搓脸，打开放在桌上的电脑，接着写论文。 临近毕业，学校的杂事多了起来，她和师姐一起合开的工作室也才刚起步，大大小小的杂事堆积起来，忙得不可开交。 一件件处理，再次抬头时，天色渐浓。 夏璟捏了几下酸疼的脖子，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好友曲筱宜打来的电话，她接通：“喂。” 曲筱宜：“出门了吗，我马上到了。” “出什么门？”夏璟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数据，有些心不在焉。 曲筱宜：…… 她就知道！ 这人一定是忘了，深吸一口气。 “就是昨天说那事，今晚陪我去酒吧，哎呀，你快点来，我一个人不行啊，拜托了。” “你得把地址发给我啊。”夏璟关上电脑，换了身衣服，骑着小电动出门。 巷子不宽，两旁立着枝繁叶茂的香樟树，据说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夏璟放慢速度，弯弯绕绕几条道后，上了主路才把速度提起来。 半小时后，新街壹号酒吧，曲筱宜给她招手：“在这里。” 夏璟刚停好车，曲筱宜急匆匆拉她进去，找了最里边的位置坐下，点了两杯饮料，环顾四周一圈，松了口气：“女神还好没到。” 夏璟抿了抿果汁：“你到底是害怕还是喜欢？” “不是怕，”曲筱宜看着她，正儿八经解释，“我这叫敬畏之心，对美的敬畏之心。” 曲筱宜和夏璟不是一个学校，比夏璟大一岁，理工大读研一。理工大新来一位霍教授，颜控见了直接发疯的程度，人又美又温柔，她费了好些功夫，才打听到霍离雪今晚可能要来这里，曲筱宜自己不敢来，这才叫上夏璟壮胆。 霍离雪来理工大任职这事在学生圈里其实传的挺火的，甭管是不是理工大的，隔三差五都会有学生慕名去看看。 夏璟为什么不知道，因为她前段时间太忙了，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有空去关注别的。 等了几分钟，夏璟问：“你的消息准确吗？” 曲筱宜：“应该准确，花了钱买的小道消息。” 夏璟：“你女神叫什么名字？” “你有兴趣了？”曲筱宜眼睛一亮，难得见夏璟对别人感兴趣，“我给你看照片，细细讲给你听。” “不用，你自己看。”夏璟如实回她，随口一问，也不是真的感兴趣。 “你好，有幸请你喝杯酒吗？” 这时，一个长得还行的女人端着酒走到夏璟身边，礼貌的笑意里带着微弱的暗示，成年人哪能不懂这种关于夜晚的暗示。 若是接了这杯酒，意味着给对方希望。 关于这方面，夏璟比较直接：“不好意思，我重度性|冷淡。” 女人楞了一下，没了兴趣，端着酒杯走了。 “还拿着招骗人。”曲筱宜理了理发尾，看着夏璟的侧脸，长得很招人喜欢，在学校隔三差五就有人来表白，夏璟每次都用这句话来回拒人，渐渐地出名了，都知道她有着毛病。 她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去年不是有……” 夏璟在回微信消息，见她说话说一半，抬头问她：“怎么了？” 曲筱宜抓着她的胳膊，下巴往右侧边指了指：“来了，我女神来了！” 夏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对方背对着这边，椅子又遮挡了大半身形，周围灯光昏暗，只能看见后脑勺。 “要过去打招呼吗？” “你能陪我一起过去吗？” “可以不吗？” “不可以。”曲筱宜一鼓作气，趁着脑子还在发热，拉着夏璟一起过去，就过去看几眼，和女神教授打个招呼，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在学校她可没这个胆子。 十来米的距离，两人都高，走不了几步，曲筱宜有些紧张，拉着夏璟的手微微发抖。 夏璟打趣她：“我说曲姐姐你到底在紧张什么，淡定些。” 见长得好看的教授，真的能紧张成这样吗？ 夏璟想了想自己，自从几年前家里发生变故，她母亲留下一堆烂摊子，悄悄离开后，生活的重担向她倾斜，她就没什么心思对这些感兴趣了。 正想着，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温润的笑，带着不属于酒吧的水灵灵，却又像果酒浸过一般，发酵出让人清醒而迷恋的酒气。 夏璟平时也爱笑，不过不怎么笑出声，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她自身对于这种呼出双唇的笑是陌生的。 可刚才那声笑，她又是熟悉的，在心底记了好几年。 她遇见的人中，除了霍离雪还能有谁。 夏璟抿了抿唇，手上有了虚汗，觉得昏暗的灯光也有些刺眼，不太敢往那边看。 直到曲筱宜自报家门：“好巧霍教授，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我是理工大的学生。” “你们也来玩吗，一起坐下吧。”霍离雪偏头看过来。 曲筱宜拉夏璟坐下时咦了一声，发现她手上全是汗，侧过头小声问，“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霍离雪又是一声轻笑，轻飘飘的：“想喝点什么？” 曲筱宜拨浪鼓摇头，她何德何能让霍离雪请她喝东西，摆手：“不不用了，我喝开水。” 霍离雪嗯了一声，眼尾微微上挑，往又移，快要落在夏璟身上时，夏璟浑身一紧，但最终没落到她身上，而是略过她，望向他人。 夏璟暗自呼出口气。 霍离雪看着从洗手间回来的同事黎青，给她让了个位置。 妈耶，曲筱宜想逃，她的导师黎青怎么在这里，五块钱买的小道消息果然不靠谱，没说有人陪着霍离雪一起来啊。 黎青又没瞎，自然看见她：“曲筱宜你怎么……” 话没说完，方才搭讪夏璟的女人此刻端着酒走到这里，还是一样的配方，含笑对霍离雪说道：“你好，有幸请你喝杯酒吗？” 在座几人都看向霍离雪，好奇她会怎么回绝。 只见她手肘低着桌边，红唇轻启：“抱歉，我是性|冷淡。” 搭讪的女人再次愣住，表情不是很好，皱眉看了看她们，嘀咕着走了：“见了鬼了，性冷淡开大会？” 曲筱宜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呲着大牙乐出声，黎青一眼看过去，她立马收了大牙，坐得端端正正：“黎老师你怎么也来这里玩了，好巧。” 下午还给她哭诉实验报告写不完，能不能宽限几天，晚上就跑出去玩，黎青语气冷冷：“哪里巧了？” 曲筱宜一紧张，抓起夏璟的手举起来，话不过脑子：“很巧的，我们都是性冷淡，她晚期，我中期！” 夏璟：…… 深呼吸，把手抢回来放下。 四周喧嚣，仿佛又变得极其安静，针落可闻，场面一时尴尬。 黎青：…… 转头对霍离雪说：“霍老师，这是我的学生，我带她出去说几句话。” 霍离雪调侃：“去吧，你别打她啊，老师不能打学生。” 曲筱宜被带走了，夏璟微微皱眉，有些不舒服。 不能打，这女人居然知道老师不能动粗打学生，以前做她家教时可没少收拾她。 假的很。 夏璟默着脸，略微不屑地哼了一声。 “嗯？” 霍离雪看过来，双腿交叠，裁剪合身的包裙勾勒出优美的腿部线条，圆润的指尖在膝盖上敲着，无意间应和了酒吧中音乐的节奏。 敲击声越过四年的分别，越过人群中衣料摩挲的细微距离，越过鼻息微不可查的停顿，夏璟仿佛听见了这细微的声响。 夏璟看过去，沉默着和她对视。 她曾在深夜幻想过，假如重逢，霍离雪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庸俗常规的好久不见，夸张应付的这些年好吗，意外惊讶的你也在这里？ 自己又会作何回答，夏璟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应该会回一句，难道你不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算是万能模板。 她一定会这样回答，不管三七二十一，配上极其冷淡的眼神，很冷静的说难道你不知道吗，不知道多久没见，不知道这些年好不好，不知道我在不在这里？ 总之，反正，让霍离雪接不了话。 呃，可做梦她都没想过，霍离雪居然会问她：“你真是性|冷淡？” 第 2 章 第2章 夏璟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在现实中发生了。 桌边的酒杯冒着冷气，酒里加了许多方形冰块，霍离雪指尖戳着杯沿外凝结下落的水珠，饱满的唇形微微张开，率先开口：“你真是性|冷淡？” 说这话时，霍离雪不是毫无停顿，她在“你”字后面停了几秒，而后的语气或多或少带了些别的意味。 夏璟没心思去品语气其中的真是含义，在霍离雪停顿那几秒时，在飞快地想什么样的表情算冷淡，什么样的语气才显得更加疏远。 根本没注意听霍离雪的问题，脱口而出：“难道你不知道吗？” 霍离雪一愣，握着杯沿的手晃了一下，冰块撞着玻璃杯发出哐哐声响，嘴角噙着笑，就这样看着夏璟。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夏璟深呼一口气，几乎两眼一黑。 霍离雪做她家教那年她十七，正懵懂的年纪，牵个小手都会面红耳赤，一起吃个冰淇淋都要激动半天，哪会想关于性的问题，自然不会和人说这种私密问题。 别说霍离雪知不知道，她也不清楚自己冷不冷淡。 好在霍离雪只是看了她几眼，若有所思，又瞥了眼她的手，没追问她。 看不懂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从前她就看不懂，更别说现在，夏璟冷静片刻，垂下手捏了捏衣角，心乱的跟马蜂窝似的，起身打算离开。 “哎，等等，你朋友还没回来，”霍离雪问她，酒杯在她手里晃了一下，端着放在嘴边却没喝，嗅了嗅又放下，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也是理工大学生？” 夏璟怔楞，回头看着她，皱眉：？？ 缄默几秒，冷脸走了。 嚯，敢情人家根本没认出她。 * 天黑透了，四周灯红酒绿，摆夜摊的陆续出来，这个点老街人来人往，夏璟回去的路上多花了十几分钟。 即使白天下了场雨，依旧没降温，綦城就是这样，闷着热。 小电瓶停在院子里充电，夏璟浑身汗淋淋的，去浴室快速洗了个澡，家里就她一个人，也不讲究，随意穿了件宽松背心，一条短裤，端着洗好的衣物去院子晾好。 她个子高，四肢细长，用不着晾衣杆，直接把衣架挂在铁丝拉成的线上，动作一气呵成。 时间不算太晚，夏璟趴在桌上，伸手逗着缸里的乌龟，顺便给周秀溪女士打了电话。 “外婆你在干什么？” 周秀溪笑呵呵的：“在和王奶奶一起看电视剧，你吃饭没？” “吃了。” “那就好，再忙也别忘了吃饭， ” “我明天上午来看你。” “好，你有空就来，”周秀溪说，“最近你表舅来找你麻烦没？” “没有，别担心我了，”夏璟按着乌龟壳，“你和王奶奶接着看电视吧。” 周秀溪口中的表舅是她弟弟的儿子，自从夏璟母亲出事后，就开始打这套老房子的主意，隔三差五找上门来献殷勤，明里暗里表示只要房子给他，他就给张秀溪养老，把人当做傻子糊弄。 周秀溪年轻时在单位工作，有退休工资，养老院也是单位安排的，费用全免，所以即使她家现在落魄了，也轮不到她表舅来操心。 大学这几年夏璟没花什么钱，成绩好，奖学金够交学费，还有剩余，兼职也能挣许多钱。 至于她母亲离开时留下的债务，把当时她们住的别墅和车子卖了，还了一大部分。 零零散散还差了些，夏璟怕外婆操心，动了养老的钱来还债，她就没告诉张秀溪其实还剩下一部分债务。 不过靠着她这几年兼职存下来的钱，分期偿还，已经还得差不多了。 日子还算过得去。 夏璟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她母亲的房门，还会回来吗？ 当时夏母投资失败，留下一摊子事，抛弃母亲和孩子，一走了之，整整四年没回来了。 手机响了两声，夏璟回神，曲筱宜发来的消息：【今晚抱歉啊，留你一个人在酒吧，我也不知道会遇见我导师，我的错】 夏璟：【不用了，小事情】 曲筱宜：【你后来和我女神说上话没，她人是不是很好很温和】 夏璟抿唇：【不知道，不认识，不熟，不写报告了，在这聊天？】 曲筱宜：【告辞】 霍离雪人好吗？ 夏璟并不觉得，至少好人不会随意问陌生人是不是性|冷淡。 可曾经她觉得霍离雪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 第二天夏璟起得很早，给家里的花花草草浇水后，骑着小电动去养老院。 得早去早回，下午空谷幽兰要来看房子，万一人家提前来了，她若是没在家，房子岂不是租不出去了。 夏璟在路边简单吃了份早餐，一碗豆浆一根油条，老板问她：“还是老样子，把油条切成小块？” 夏璟点头，小块的油条放在豆浆里泡一泡才好吃。 这吃发还是曾经霍离雪教她的。 当时她们已经熟悉起来，霍离雪早早来到她家把她从床上起来：“起来补课了。” 夏璟纹丝不动，往被窝里钻，后颈一凉，一双冰凉的手伸了进去，冰得她直接跳了起来：“啊啊啊霍离雪你干什么，冷死人了。” “还敢叫霍离雪，叫霍老师，”霍离雪不收回手，捏着她脖子接着冰她。 直到夏璟求饶了，麻利从床上爬了起来，才逃过一劫。 洗漱好后，拿出书本坐端正，一副生气的样子，不想理人。 霍离雪弯腰，笑着将脸凑到她眼前，热气呼来，夏璟惊得往后一缩：“干嘛。” “躲什么，又不吃你，”霍离雪勾了勾嘴角，站起身往玄关处走，“过来换鞋出门。” “出去做什么？” “请你吃早饭。” 夏璟走过去：“请我？” “你请我也可以。” “我请就我请，”夏璟走在前面，“你要吃什么？” 霍离雪笑了一声，拉住她的卫衣帽子：“开个玩笑，你个小孩，哪轮得到你花钱。” 坐了二十几分钟的车，霍离雪带着她去了家老铺子，吃了顿豆浆油条，教了她这个吃法。 这顿早餐花了五块钱，霍离雪请的客，夏璟记得很清楚，因为来回的车费花了五十多快，她付的钱。 霍离雪。 夏璟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豆浆油条的味道依旧，她起身离开，迎面风晃动发梢，钻进细微的回忆之中，又流淌出来。 今日风吹不散旧时忆，旧时人忘却眼前人。 夏璟看了看乌泱泱的天，骑上自己的小电动，到养老院时不过八点。 按理来说，张秀溪这个点应该在坝子里和老姐妹们一起健身，她去逛了一圈，没瞧着人。 “小夏来了，”王奶奶叫住她，“秀溪在房间里，刚才有小姑娘来找她了。” 小姑娘？ 这个点会有谁来。 门没关，夏璟直接走了进去，周秀溪在摘菜，人虽老了，但耳朵灵：“来了，快来帮忙摘豆角。” 夏璟放下水果，走过去挨着周秀溪坐下：“外婆你是不是忘了，我不喜欢是豆角。” 周秀溪笑了一声：“不是给你弄的。” “啊？”夏璟楞了楞，每次她来，周秀溪都会弄一大桌她喜欢的菜，“给哪个小姑娘做的？” 她进来也没看着其他人。 周秀溪：“你知道有人来了？” “刚才王奶奶说的。” “前天我去市图书馆新认识的年轻人，她今天来看我。” 夏璟：“人呢，走了？” “没有，帮我去后门小超市买盐了，”周秀溪接着道，“对了，她最近在租房，咱家不是要租呀，给她看了照片，她觉得可以，租给她就行了，正好你在这里，直接带她过去看看。” 夏璟：“已经和她说好了？” 周秀溪点头，夏璟庆幸她今天上午来了，不然都不知道这事，点开租房软件给空谷幽兰发消息：【不好意思兰女士，房子已经有租客，您下午不用来了，实在抱歉】 隔了差不多一分钟，空谷幽兰回：【嗯】 没有一点脾气，甚至没说一句抱怨的话，就一个嗯字，很是果断，夏璟良心过意不去，又说了几遍抱歉：【实在抱歉兰女士，您一定会找到更好的房子】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缓慢声响，不紧不慢地靠近。 夏璟带上笑容，回头打招呼：“你……” “好”字没说出口，话音止住，笑容收敛，怔楞几秒。 霍离雪放下盐，走了过来，先向周秀溪打了招呼，再看向夏璟，略微震惊地挑了挑秀眉。 夏璟真怕她一开口就说：是你，性|冷淡。 “打招呼啊，你这孩子，”周秀溪拍夏璟的肩膀，又对霍离雪说，“小霍别见外，我外孙女有点害羞。” 霍离雪笑：“没事，年轻人害羞是正常的。” 周秀溪不知道她们的渊源，道：“我给她说了租房的事了，她下午带你过去，你们聊会儿，熟悉熟悉，我去隔壁拿点水果。” 夏璟要陪她过去，周秀溪不准，房里就剩下她和霍离雪两人。 霍离雪也没理她，双腿交叠坐在单人沙发上，背脊笔直，坐着优雅得体，微垂着头看手机。 墨绿色的裙子衬得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更加白，侧脸轮廓清晰柔和，几缕棕色发烧坠入领口，随着胸腔的呼吸微微起伏。 夏璟不是故意为之，恰巧瞥了一眼，喉咙微微发痒，正巧霍离雪抬头，她被抓了个正着。 夏璟深呼一口气，以为她要讽刺自己几句，霍离雪又将目光移到手机上，没理她，只是秀手抬起，将领口提高，遮住隐隐春光。 夏璟：…… 把她当什么人了。 静了将近一分钟，夏璟沉下心，直接道：“房子已经找到租客了，你不用跟我过去了。” 霍离雪没抬头，看着手机说道：“可是你外婆说房子没租客，是空着的。” 夏璟捏了下手指：“外婆没在家，不清楚。” 霍离雪笑：“真的？” 这个笑其实很温和，可这个笑在夏璟看来也很刺眼，仿佛霍离雪能看穿她，看穿她其实不散场说谎，即使她没看她：“我没必要骗你。” “霍离雪，我没必要骗你。” 霍离雪手一顿，缓缓抬起头，张了张嘴。 张秀溪端着水果粥进来：“骗什么了，你们在说什么？” 夏璟给她解释：“房子已经找到租客了，不能租给她。” “啊？”张秀溪惊了一下，“这事闹的，怪我没提前问清楚。” 夏璟：“不怪您，是我没提前告诉你。” “没事，我再找其他房子。”霍离雪起身，“时间不早了，我临时有点事，得先走了，外婆我有空了再来看您。” 张秀溪喜欢热闹，一阵不舍，也谅解年轻人：“本来打算请你吃午饭，有事就先去忙，有空再来。” 霍离雪走后，张秀溪看着夏璟：“你这孩子在闹什么，平时见着人挺热情的，今天对着小霍怎么那么冷。” 夏璟：“有吗？” “有。” “可能气场不和。” 张秀溪当然不信她说的话，但也没多追问，做饭的时候一直念叨：“小霍挺不错的，理工大的教授，人很好，得体端庄，在图书馆帮了我许多忙，很好相处。” ——人很好，端庄得体很好相处。 这是第二个夏璟熟悉的人，对霍离雪的评价。 曲筱宜和张秀溪与霍离雪不过几面之缘，就能下此评价，都说霍离雪人很好，很端庄得体，没人觉得霍离雪不好。 她看着霍离雪坐过的沙发，凹陷那块已经恢复平整，看不出有人坐过的痕迹。 都是假象，霍离雪才不是什么好人，她喜欢不起来，不会被迷惑。 夏璟去厨房帮忙，又被张秀溪赶出来：“你去坐着，没几个菜，我来就行，你别添乱。” 争不过她，老年人喜欢做这些事来表达爱意，晚辈去争，她们反而不开心。 夏璟差点忘了她正事要做，她的房客要没了，赶忙拿出手机，给空谷幽兰发消息：【不好意思，姐姐你还在吗？房子能租了】 前几次聊天，空谷幽兰在十分钟以内会回消息。 夏璟等着，直到吃午饭时，没人回她。 这事确实是她的不对，反复变卦，显得她很不靠谱，别人不愿意理她也在情理之中。 最近天气变化大，上午艳阳天，下午起乌云是常有的事。 夏璟赶在下雨前回去了，把昨晚晒的衣服收到沙发上放着，打算折衣服时，手机响了一声，是租房软件的提示音，她立马拿起来回复。 空谷幽兰：【还会变卦吗？】 夏璟：【坚决不会，保证不会，姐姐什么时候有空，我来接姐姐】 空谷幽兰：【不急】 夏璟：【我都听姐姐的，有要求尽管提】 空谷幽兰：【请叫我兰女士】 啊，夏璟挠了挠头，略微心虚。 空谷幽兰：【正好在附近，马上到地图上的地址，来接】 已经来了？ 夏璟起身出去，院子里有早上摘下来的花束，顺手拿了两朵玫瑰。 她很想把房子租出去，空谷幽兰给她的感觉挺好，直觉告诉她，对方是很好相处的人。 鲜花赠好人，正好赔罪。 第 3 章 第3章 原本霍离雪打算在张秀溪那里吃午饭，这事在图书馆遇见张秀溪时就说好了，与夏璟的突然到来无关。 只是她自己出现了意外情况。 毫无征兆，那种反复折磨她的感觉又来了。 当时她低垂着头回复学校发来的消息，余光察觉到夏璟好像在看自己，也没理会，浅浅勾了下嘴角，回消息的手速快了许多，处理好事情后才看向夏璟。 对方居然盯着她胸口处，她表面无波无澜，其实心里惊了一下，打算出言调侃时，浑身忽然一热，握着手机的手颤了颤，呼吸重了一拍。 蚁群蚀骨，疼而煎熬的感觉忽然涌来。 霍离雪重新垂下头，上下牙紧咬着嘴唇内部，鲜血在口腔里扩散，脚趾紧紧蜷缩着，扣着鞋底，松开又扣紧。 浑身逐渐起了反应了，这里不是她家，她得离开。 她所有的动作都很细微，这些年来的熟练经验让旁人看不出异样，也不能让旁人看出异样，可若是再待下去…… 脑子有片刻的恍惚，隐约能听见夏璟在说话，霍离雪加大力量咬着内唇，让自己保持清醒，清醒地和她对话。 沉稳得体地告别，踩着高跟鞋，优雅地离开了。 开车门，坐上驾驶座，紧咬牙关快速开车离开，在一条偏僻的路上停下。 所有的端庄克制在这刻化为废墟，左手骨节泛白，用力抓着方向盘，颤着右手从盒子里拿出白色小物件，按了开关。 车里的空气仿佛热了几度，颈脖往后扬起靠落在座位颈枕上，下颌线紧着，汗水顺着微微凌乱的发梢没入肌理。 直到左手松开方向盘，霍离雪迷离的眼神恢复了清晰，打开车窗，风吹了进来。 其实不够，远远不够，她忍了下来，不断告诉自己：霍离雪适可而止。 她看着空中的飞鸟发了会儿楞，扯了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渍，用劲儿擦干，白皙的手指泛了红，体会到刺痛感，霍离雪才停下。 眼里没有欢愉，仿若一片死水，开车离去。 回家洗澡，换了全新的衣物，重新开了一辆车，去找她给她长期治疗的心理医生。 赵静给她倒了杯温水，瞧见她手上的红痕。 霍离雪没收回手，亦看着红痕，开口道：“不知道原因，突然就发作了，控制不住自己。” 从前都是晚上发作，而且她能感觉到，会做应对措施，她来找赵静也不是想医治，她的身体她知道，这么多年了，好转不了，只是想找人聊聊。 知道她有性|瘾的人只有赵静。 赵静：“最近压力很大吗？” “还行，”霍离雪默了默，“之后我会严重到随时发作吗？” 赵静：“按理来说不应该，之前都有一定规律性。” 赵静建议她多找其他感兴趣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发作的时候也尽量不要伤害自己。 对人的亲密接触有洁癖，又有瘾，只能靠自己，其实很折磨人，意志力不强的人可能会对自身极其消极。 逐渐讨厌碰自己，又不得不靠自己。 天色逐渐阴沉，要下雨了，霍离雪开车离开，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点进租房软件看着夏璟发来的消息，回了几句。 这里离夏璟家不远，思忖片刻，她开车过去。 * 夏璟拿着两朵骄阳的玫瑰，面带笑容走出去。 年轻人本就青春洋溢，即使这几年经历了挫折，可从小用优质资源培养起来的底蕴还在，阳光积极，讨喜的年轻人，尤其是一张好看的脸笑起来的时候，引人注目。 霍离雪坐在车里看着，拿出口红补了补妆，开门下去。 巷子不宽，住在这的人一般以电瓶车或自行车为交通工具，更方便些。 所以一辆崭新的白色宝马停在此处，尤其显眼。 夏璟咦了一声，空谷幽兰还是富婆姐姐。 车门开了，细长的小腿配着暗黑色细高跟踩在地上，脚踝处系了小红绳，夏璟瞧着，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霍离雪走了过来，站在她跟前。 不好的预感成真，夏璟不会以为她跟踪她，但也不太愿意相信居然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沉默几秒，问道：“你是空谷幽兰？” 霍离雪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要租房时兰姐姐，不租房时兰女士，见面了又空谷幽兰。 呵。 “是我。” 帆布鞋踩着一颗小石子，夏璟暗自碾了碾：“你一直知道是我？” 霍离雪：“知道。” 耍她很好玩吗，夏璟皱眉：“我不租了。” “谁说的不会再变卦。”霍离雪翻出手机截图给，“第二次是你主动联系的我，问我要不要租房，不是我上赶着来。” 她说的是事实，夏璟深呼一口气：“你觉得我和你适合住在一起吗？” 霍离雪双手环着：“理由，不适合的理由。” 夏璟紧了紧手，舌尖顶了顶唇：“气场不和。” “嗯？”霍离雪不解。 夏璟：“都是性|冷淡，气场不和。” 霍离雪楞了一下，嘴角逐渐勾起，笑了一声：“原来你真是。” 现在是讨论真假的时候吗，夏璟看不惯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天空轰隆一声，雨来势汹汹下了起来，飘飘摇摇洒落，豆大的雨滴噼噼啪啪落在屋檐。 就几秒，衣服就打湿了许多。 霍离雪和她擦肩而过，往院子里走，夏璟震惊地看着她。 霍离雪：“站着淋雨不傻吗，进来躲雨。” 夏璟跟上她，想叫她出去，张了张嘴又闭上，雨越下越大，路面都积水了，巷子路窄，开车不安全。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霍离雪忽然回头，差点和她撞上，夏璟往后退一步。 霍离雪：“不赶我出去？” 夏璟：…… “想出去，请转身往后走。” 她冷静地说了一句，跨着大步子进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坐在沙发上刷手机，好几条新闻都是关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有些地势较低的小区变成了水帘洞，很多广场也被淹了，路上也无法通行，车子一辆辆堵着。 霍离雪身上有点湿，她没进去坐下，只是站在门口，看着连绵的雨越下越大，落在四方的院中，阴暗的天。 屋里开了灯，霍离雪一半站在阴暗里，一般站在暖黄的光里，后颈白皙孱弱，看上去盈盈一握，坠入阴影和光明的交界地，莫名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像一道幻影，进来躲雨的幻影，天琴时便隐匿踪迹。 夏璟抬头看着她的背影，又掐了下自己，有痛觉，是真实的，消失了四年的霍离雪又出现在她生活中了。 片刻后，侧头看了眼她母亲的房门。 但又有什么是真实。 夏璟站起身，喊她：“雨停了你就走，房子我不会租给你，没有原因，不想租给你。” 霍离雪转头看着她。 夏璟以为自己眼花，对视那秒，在她眼中看见一闪而过的落寞，眨眼的功夫，她瞧见的又是得体从容的霍离雪。 “你在生气吗？”霍离雪从容道，“若是给你带来了伤害，我很抱歉。” 在为什么道歉，夏璟一动不动看着她。 霍离雪缓缓解释：“我最初也不知道要出租的人是你，是你的头像吸引了我，那是你从前很喜欢的卡通人物，后来你外婆给我看的房子照片和你发在软件上的照片一模一样，我才确定那是你。” 所有她没在这事上戏弄夏璟，夏璟缄默，看着她脚腕上的红绳。 霍离雪走过来，站在她眼前，两人离得很近。 她要和她说什么，夏璟下垂的手紧攥着。 霍离雪诚恳道：“当年课时也没教完，什么也没说，我突然离开，是我自己有突发情况要处理，不得不离开，抱歉。” 霍离雪往前一步，高跟鞋挨着帆布鞋，轻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能原谅我吗？” 夏璟怔楞片刻，闭了闭眼，从不肯服软的霍离雪居然给她道歉了，如水一般温柔地抱住她了。 她不得不承认，霍离雪于她而言好似有种莫名的魔力，能让她忘却一些不愉快的画面，让她暗自藏在内心的心动，企图用抱怨当借口来掩饰的心动，又蠢蠢欲动了。 夏璟缄默片刻，感受着她的温度，轻叹一口气，欲说点什么。 忽然一道力量传来，她趔趄几步，被推到在地，疼得她眉头一皱，臀部都快开裂了。 夏璟疼得眉头皱起，缓了好一会儿，双手撑着地板坐起来，胸腔一口闷气憋着，不解地看向霍离雪。 只见霍离雪面色痛苦，纤细白皙的手也泛起了红，紧抓着沙发沿，眼尾润润的，急促呼吸着，仿佛要哭了出来，看起来很痛苦。 夏璟听着她低沉到类似隐忍的呼吸声：？？？ 一时不确定到底是谁摔倒了。 第 4 章 第4章 窗外狂风呼啸，落叶在空中打了几个漩，无情地被暴雨按在地上，腾飞不起来，近期最大的一场雨。 其实綦城的秋天是不怎么下雨的，不过在夏璟的记忆中，和霍离雪有关的秋天总是湿润多雨，伴随着震耳的雷鸣。 秋天不该如此，秋天该是暖色的温和，金黄的银杏飘落，处处舒适典雅，处处暖色调，霍离雪属于秋天，活灵活现，也是众人眼中的秋天。 但夏璟总觉得那不是霍离雪，太温和了反而不是她。 她见过如春般活泼的霍离雪，爱以老师自称，教她种种，熟悉起来后，爱收拾戏弄她。 夏璟小时候家境很好，她母亲忙，没空管教她，自她有记忆起，她就有家教，和她成绩好不好没有关系，在她母亲眼中，就得有家教陪着她学习。 霍离雪是在夏璟高三那年来给她补课的，她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下雨天。 霍离雪扎着单马尾，白色针织衫配上淡蓝色牛仔裤，气质介于女孩和女人中间，有着独特的韵味，夏璟看了看，眉眼弯弯，十分满意她的新家教。 夏璟问：“姐姐，你教我哪科？” 霍离雪：“你想学哪科？” “哪科都行？” “嗯，你什么不好？” “每一科都教行吗？”夏璟眨了眨眼，“我脑子不好。” 当时霍离雪是什么反应，忽然擦着她笑了一下，走近她，眼里含笑看着她。 十七八岁的夏璟哪接触过这样的女性，莫名其妙心脏砰砰跳，她在想霍离雪会怎么安慰她这个“脑子不好”的学生，安慰她不要慌慢慢来，安慰她万事开头难，安慰她很多人都有这种情况？ 霍离雪笑：“脑科我补不了。” 这是霍离雪第一次在言语上戏弄她。 霍离雪第二次正式来给她补课时，还给她带了礼物，夏璟喜出望外：“带了什么？” 霍离雪挑眉，从包里拿出一瓶六个核桃：“以后都给你带。” 夏璟那时就觉得霍离雪不像表面上那么温婉，哪有那么淘气的秋天。 而现在呢，又在戏弄她？ 夏璟十分不解，刚给她道歉，她尚未给出反应，霍离雪反手就把她推到在地，这是在做什么？ 更离谱的是她没来得及呼痛，罪魁祸首反而一脸痛苦，扶着沙发沿大口呼吸着，豆大的汗浸染了鬓发。 看起来状况很糟糕，也不像戏弄人。 夏璟顾不上自己还在发麻的臀部，从地上爬起来，语气担忧：“你怎么了？” 看状况像突发某种疾病，她对这种事比较敏感，之前她外婆就突然发过一次病，还好当时她在家，及时送去了医院，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这也是她后来愿意让张秀溪同老姐妹一起去养老院住的原因之一，张秀溪年纪大了，她得上课工作，不能时刻陪着。 养老院环境很好，设施齐全，不仅有朋友在，还时刻有工作人员。 夏璟快步走过去，欲伸手扶霍离雪坐下，刚碰到对方的手腕，滚烫的温度让她惊了一下。 霍离雪甩开她的手，抬头，目光涣散，双目通红看着她，紧咬着双唇，嘴角染上鲜红的血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夏璟心中一紧，就这刹那间，她不太能说清楚自己的感觉，呼吸都放轻许多，整个心提了起来，赶紧拿出手机：“我帮你打急救。” “不用，”霍离雪声音低沉，牙都在颤抖，“我没事。” 攥紧的指甲陷入掌心，靠着痛感让自己清醒起来，瘦削的背脊上满是汗水，和衬衫上尚未干涸的雨水混在一起，霍离雪深深呼吸一口，重新挺直背脊。 “打扰了，我先走了。” 她本就站在门口，转身往屋檐外走去，走入雨中。 骤雨未停歇，夏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拿起雨伞追了出去，快速说道：“你等等，现在雨太大了，会儿再走。” “不用，”冰凉的雨水落在身上，缓解了嗜痒难耐的空无，霍离雪稍微好受许多，高跟鞋踏着水坑，雨水飞溅。 湍急的水流淹没白皙的脚腕，脚脖的红绳湿漉，红色没入水中，像是稀释，颜色却又暗沉。 方才那一摔有点严重，后知后觉的疼痛劲儿袭来，夏璟每走一步，尾椎骨狠狠疼几下，走姿别扭，走不了太快。 等她追到门外时，霍离雪刚好关上车门。 风太大，撑着伞很碍事，雨伞差点变成降落伞，带着她飘飘欲仙飞到天上去。 夏璟丢掉碍事的伞，一瘸一拐走过去敲了敲紧闭着的车窗。 黑色车窗私密性太好，夏璟一点也看不清车内的情景。 “霍离雪你先开门。” 现在是红色暴雨预警，新区那边的公路全堵了，上内环的隧道更是严重，车子开进去得淹到一半，根本走不动，现在开车出门很容易出事故。 再者，方才霍离雪的状态不对劲，万一真犯病了…… 人命关天的大事情，夏璟越发紧张，左右看了眼，没看见一块敲玻璃的砖头，她又不能再一瘸一拐地回屋拿工具敲窗户，怕霍离雪开车走了。 霍离雪想走，可她走不了，浑身发|热，双腿提不起劲儿，整个人像是被火烤着，一点点侵蚀着她的意志力。 双肩颤抖着，紧绷着的弦终究是没能松下来，啪的一声在她脑海中断掉了。 掌心全是汗水，她颤着手去找了熟悉的盒子。 没有盒子，她上午才换的新车，上午才发作过一次，根本不觉得今天还会发作，忘记准备了。 霍离雪紧咬牙关，闭上眼深呼吸，紧了紧拳头，最终是认命地，无措地，害怕的用手掀起裙摆。 在恍惚中，折磨中，霍离雪扬脖侧头，眼神迷离的看着晃动的车窗。 夏璟用手拍着车窗，她半弯着腰，脸靠过去挨着冰凉的车窗，试图看见里面的光景，雨不停歇，哗啦啦落在玻璃上，她又将其划去，喊着：“霍离雪，霍离雪你还好吗？” 她在说什么？ 隔着车窗，霍离雪恍惚地看着她不断张合的双唇，头偏过去死死抵着车窗，刹那间，晃动从头皮传到全身。 而她，漂泊无助的孤舟，随着车窗晃动流离。 迷迷糊糊地想，夏璟到底用力多大劲儿，手疼不疼。 第 5 章 第5章 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这话也不对，准确来说是度秒如年。 夏璟是轻微近视，平常不怎么戴眼睛，这会儿在大雨中贴着车窗，眼睛都睁疼了，也瞧不起里面的一点光景。 豪车的贴膜技术就是不一样，一百多万的车，有一百万是用在这块破玻璃上了？ 夏璟急了，开始担心霍离雪是不是晕在里面了，深呼一口气。 “小夏？你在做什么？” 隔壁院子的刘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隔着雨幕，十分不解地看着夏璟。 这个天气，这孩子把伞丢在一旁，站在大雨里不断敲车窗，这是闹啥？ 若不是她熟悉夏璟是什么人，瞧着架势，都得怀疑有人偷车盗窃。 夏璟快速思考几秒，打算叫刘婶丢个好用的工具过来，方便她破窗。 张了张唇，正欲开口。 车窗动了，缓缓往下移了几厘米，一双湿润疲倦的眸子露了出来，夏璟心神一颤。 那是种什么感觉，秋天不该下如此大的暴雨，正如霍离雪，无论是温婉得体的霍离雪，还是会戏谑欺人的霍离雪，都不该露出这种眼神。 四周狂风呼啸，两人对视着，夏璟一时出神。 刘婶以为她没听清自己说的话，扯着嗓门道：“出什么事了。” 夏璟回神，霍离雪朝着她摇头。 她侧头对刘婶说：“没事刘婶，我……有人来我家了，她车门出了故障打不开。” “我还以为出啥大事了，”刘婶看着她，“我叫你叔出来帮忙看看？” “不用了，门能打开了。”夏璟回她。 刘婶是个热心肠的人：“能打开了，就赶紧进屋，瞧你身上湿的，小心感冒。” 夏璟都应着，刘婶见没什么事情发生，关上院门回家去了。 周围恢复单一的雨声喧哗。 霍离雪看着她浑身都湿了，顾不上嗓子的干涩，哑着声音道：“你赶紧回去，我没事。” 根本不像没事的样子，夏璟就在这几厘米的窗口中，细细瞧了几眼：“我只是近视，不是瞎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身体真没事，也不能一直待在车子里，外面路堵了，也不能开车离开，霍离雪头发衣服是湿的，一直穿在身上，没事也会变成有事。 霍离雪困惑：“什么？” 夏璟拉车门，锁着的，拉不动：“你开门，别待在车里，先跟我进屋。” 霍离雪并不想以这种事后难堪的状态见人，想一个人静静待着，有些疲倦：“真的没事，你走吧。” “霍离雪。”夏璟叫她，表情不是很好，语气冷飕飕的，挺凶：“你以为你还是年轻小姑娘？” “抵抗力能像年轻人一样好？” “自己什么年纪了没点数？” * 夏璟把捡回来的伞撑开，放在门口的屋檐下，帆布鞋湿透了，她换了凉拖鞋进屋。 霍离雪一言不发，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湿漉的裙摆略带凌乱地贴着身姿，曲线明显，和众人眼中随时保持优雅得体的霍教授是两个样子。 狼狈却又…… 夏璟侧头看了一眼，喉咙不合时宜地滚了滚，有些慌乱地收回眼，不敢多看。 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夏璟道：“你先换上。” 她进屋，打算去熬点姜汤驱寒，走了几步，身后一点动静没有。 夏璟回头，见霍离雪一动不动站在门口，直直看着她。 “鞋不合脚？”她问。 霍离雪平静：“我很老？” 什么，夏璟楞了楞，霍离雪大她八岁，今年满打满算也就三十，一点也不老，刚才她只是想表达如果抵抗力没那么好，就很容易生病。 不是想说她老，是担忧她生病。 从前霍离雪就爱生病，她记得有一次下雨天，霍离雪骑单车去她家补课，途中就下了大雨，霍离雪当天回学校就发烧生病了。 一看就是底子不好，抵抗力不行，现在肯定更加不行了。 但是夏璟不想解释，她凭什么要解释，咳了一声：“赶紧换鞋进来，别着凉了。” 霍离雪不动，保持沉默。 夏璟：…… “你换鞋。” 霍离雪恍惚：“我很老？” 这个很重要吗，她说她老不老对她来说很重要吗，夏璟心里不是很舒服，有些堵。 既然不在意自己，就别表现出在意自己的假象。 夏璟憋着一口气，既不想处处顺着她，但这样僵着也不是办法，深呼一口气。 走过去蹲在霍离雪脚边，一手拿起鞋子，一手要伸过去握她的脚踝，打算帮她换上。 快要接触到时，霍离雪惊恐一般立马躲开，夏璟手悬在空中，抿唇愣住，抓了下空气，放下鞋子站起身。 霍离雪顿了顿，其实她没碰着自己，可冰凉的脚踝上似乎沾染了她手上的热气，刺痒几下。 霍离雪弯腰换上鞋，很合脚。 一前一后进屋。 屋子不大，厨房挨着客厅，走几步就到，夏璟快速把姜汤煮好，又回房间，手脚麻利地换了套干净的衣服。 接着在衣柜里翻翻找找，前不久还了一笔钱，近期没给自己买新衣服，找了一套比较新的，内衣裤有全新的，一起拿出去递给霍离雪。 夏璟：“你先去洗个澡，衣服我穿过两次，内衣裤是新的，你先将就。” 霍离雪有点冷，肩膀颤了一下，抬眸看她。 夏璟指了浴室的位置：“那里。” 霍离雪执着：“我很老？” 哎，不是，真被雨淋坏脑子了吗，那么执着，夏璟：“你再不去洗澡，可能真会生病。” 霍离雪不再看她，看着白墙，“我很老，我知道。” 她不再说话，坐着也不动了，任外界风吹雨打。 局面又一次僵持，可夏璟没办法，鞋她能帮忙换，澡她不能帮忙洗，她也不知道霍离雪是否拿捏了这一点。 她都不太敢看她，哪敢动手帮她洗澡。 夏璟快速瞧了眼她冷得微颤抖的肩，妥协了：“你知道的，我近视，眼睛不好看花了，你一点也不老。” “没有说你老的意思，我是眼睛坏了看什么都老，我在镜子里瞧着自己，也觉得老。” 霍离雪没什么反应，不知道在认真听她说话没，既不看她一眼，也不嗯一声，目不斜视，拿起衣服去了浴室。 夏璟：…… 可真是傲气，但怎么说，她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去厨房守着姜汤，垂眸汤锅热气腾腾。 抬眼，窗外又是另一番景象，雨打屋檐水声绵绵，隔着玻璃，有种透明的真实感。 一直守在厨房，直到姜汤熬得差不多了，夏璟关掉火，用不锈钢铁勺尝了一口，辣得她眉头一皱。 不管了，良药苦口，辣汤驱寒，放点糖就行。 倒了两碗起来，给自己那碗放了一大勺白糖，轮到霍离雪那碗，她只撒了一点点，肉眼可见，可能就几粒，等同于没放，一手一碗端到餐桌上凉着。 浴室的水声还响着，霍离雪居然还没出来，洗个澡要这么久？ 夏璟找了吹风机吹头，时不时看看浴室门，看看壁钟，有些走神地想：霍离雪方才回车上做了什么，窗户打开时，看向她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第 6 章 第6章 桌上的姜汤变温了，夏璟湿漉的头发也吹干了，霍离雪还没出来，难不成晕在里面了？ 夏璟放下吹风机走过去，敲响浴室门：“霍离雪？” 流水声滴滴答答，玻璃门里全是热气，门忽然开了一个缝，一片水雾中，霍离雪探出头，笑了一下，问：“要进来洗澡？” 这个笑又该怎么形容，又不一样了，笑得很霍离雪，完美得如同虚构一般，让人找不到一点差错。 之前开车窗时看向她那一眼，破碎一般的眼神，可能才是她虚幻的差错。 本就好听的声音，在水雾的晕染下，即使出声之人说话时没别的意思，仿佛也在“澡”字这里留了百转千回的尾音，勾得人心荡漾，却又不敢过多肖想。 夏璟恍神片刻，一个不小心，衣领被拉住，她被拉进了水雾之中，进了热气腾腾的浴室。 对方的指尖不小心划过锁骨，湿漉漉的触感，夏璟呼吸错拍，赶忙闭上双目，怕自己看见不该看的，站得笔直。 耳边传来一声哼笑，自己没笑，浴室里就两人，所有是霍离雪笑的，紧接着关上声响起，浴室门关上了。 热腾腾湿漉漉的狭小空间，夏璟垂着的手暗自掐了掐掌心，实话实说有点紧张。 “你要做什么？” “不是我做什么，该你洗了。”已经离开浴室的霍离雪敲了两下门，“你慢慢洗。” 夏璟知道自己被耍了，没好气地睁开眼睛。 霍离雪背靠着浴室门：“生气了？” “不应该？”夏璟道。 霍离雪垂眸看着脚踝，笑：“因为我不在里面啊？” 夏璟深呼一口气，确实，她在气什么，难道真希望睁开眼时看见霍离雪，到时她该作何反应，不该如此。 不能因为对方一个举动，心情起伏就那么大。 夏璟冷静下来，脱衣服洗澡。 又是两眼一黑，难怪觉得一直水雾蒙蒙头昏眼花脑子不清醒，淋浴头居然一直是开着的，霍离雪洗完澡为什么不管水。 沉默着过去关掉水，几秒后又打开，忘了自己还没洗。 * 霍离雪神色淡淡，坐下椅子上，瞧着阴沉的天，一朵朵乌云集聚，压抑又窒息。 她想不通为什么，一天之内无故发作两次，狼狈不堪在车里用道具用手满足自己可耻的欲望。 如果没有那层窗户遮挡，如此狼狈的她会直接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在夏璟眼前？ 会带来什么后果，霍离雪背脊发凉。 嘴唇有些干，霍离雪苍白地勾了下唇角，她连自己都控制不住，又怎么敢去想后果。 可她在车里煎熬时，侧头看向夏璟时，徒生出的片刻心安又是真实，对自己的厌恶和恐惧削减了许多，这是第一次她在做这种事时，有人以如此近的距离待在她旁边。 不过她不会让别人知道她这些事，即使那人是夏璟，即使夏璟是让她相处起来觉得舒服和放松的人。 有些事就该成为秘密，秘密也叫弱点。 霍离雪若有所思，端起桌上的姜汤喝了一口。 嘶了一声，眉头拧气，甜得牙疼。 霍离雪平时不怎么吃甜的，她确实不是小年轻了，新陈代谢慢了下来，易胖体质，平时得控制身材。 顿了顿，姜汤不是很多，还是将其喝完，喉咙齁甜。 夏璟洗完澡出来，走过去：“洗完澡怎么不关水？” 霍离雪靠着椅子，晃了晃腿：“你要接着洗啊。” 夏璟：“还得谢谢你？” “要谢也可以。”霍离雪说。 夏璟没接话，坐下来，屁股有点疼，又站了起来，看了眼霍离雪的脸色，不复之前的苍白痛苦，所有她突然推开自己，然后像是发病一般去了车里，是因为什么？ 忖度片刻，张了张嘴又闭上，她好像没立场问这些，即使问了霍离雪应该也不会说。 霍离雪：“你想说什么？” 呃，她怎么知道她想说话，夏璟瞥了一眼她，她给霍离雪找的衣服是件宽松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扣，松松垮垮套在她身上，左肩都快露出来了。 霍离雪昵她一眼，扯了扯衣领，左肩遮住了，右肩随及露了出来，她咦了一声，同时提着衬衫肩膀两端往中间提，肩膀完全遮住了，白皙的胸口处又露出一大片。 她唉了一声，再昵了她一眼，秀手动了动，把扣子扣得紧紧的，不露出一点光景。 夏璟：…… “你不怕窒息？” “我不怕，”霍离雪随性看着她：“你怕我窒息？” “不关我事，我怕什么。” “也是，”霍离雪点点头，“你人工呼吸做得挺好的。” 夏璟：…… 当初她在医院碰见过急救演习，护士指导她用假人练习，累的满头大汗，霍离雪就在旁边笑着看她。 屋外雨声小了，来势汹汹的雨倾尽全力下了一场，这会儿快停了。 天马上黑透，霍离雪起身：“我得走了。” 夏璟嗯了一声：“我好像没留你过夜。” 霍离雪在门口换好鞋，一手提着换下来的衣物，一手掌着门沿：“严重吗？” “什么？”夏璟无奈。 霍离雪看向她的挺翘的臀部：“要带你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被盯着瞧，夏璟有些不自在，想了想问，“为什么推我？” 霍离雪顿了一秒，又将其掩饰，笑着：“手痒得很。” 夏璟自然不信，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院门关上。 霍离雪将车窗摇下去，开车离开，若是往常她可能会坚持带夏璟去医院查了一查，但此刻她车里…… 其实没留痕迹，可霍离雪觉得恶心难堪，夏璟那样干净的人，不该染上这些，不该踏入这些混沌之中。 * 雨终于停了，院里满是枯黄的落叶，这会儿不好扫地，夏璟等地面干了才去清理。 她那碗姜汤还没喝，有些走神地端起来喝了一大口，辣味直冲天灵盖，差点要了。 最近是什么运气。 这时敲门声响起，夏璟过去开门。 外卖小哥：“你好，请问是夏女士吗？” 夏璟点头，外卖小哥将袋子递给她，她看了一眼：“我没点外卖。” 外卖小哥确认地址，收获地址没错。 夏璟签收，打开瞅了一眼，几盒跌打损伤活血化瘀的药，和一份晚饭，她把东西放在桌上，挨着霍离雪用过的空碗，眸光闪了闪。 片刻后点开租房软件，给空谷幽兰发消息：【多少钱，我转给你】 霍离雪：【不用，我弄的，该我负责】 夏璟：【你误会了】 霍离雪：【嗯？】 夏璟：【我指的是饭钱，我只转饭钱】 霍离雪：【就当是付你洗澡水费】 夏璟：…… 霍离雪：【你能涂到药吗？】 夏璟腹诽，能不能又如何，难不成你还来帮忙？ 霍离雪：【想我来帮忙？】 这人是妖怪吗，夏璟一惊，完全不是对手，眼不见心不烦，黑屏把手机丢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心里有点哽，几年过去，见不得自己时不时被怼得无地自容的样子，真没出息。 不就是谁脸皮厚吗，夏璟重新拿起手机：【能来吗，明晚八点十分，等你】 刚点了发送，就有一点后悔，但是没有撤回功能。 夏璟耳朵有点烫，握着手机静静坐了一会儿，又去把院子扫了，还是湿的，落叶紧紧黏在地上，费了可大劲儿，累得呼吸急促许多。 不过心情平复许多，接了杯凉开靠着墙喝了几口，重新点开手机。 霍离雪：【你让来就来？不来】 夏璟眨了下眼，松了口气，想结束聊天时又提醒一句：【衣服记得还我】 近期花钱的地方多，她没买新衣服的打算，但有些场合得穿好一点，同城快递寄到付也行，快递费比买衣服的钱便宜。 霍离雪：【才分开多久，想方设法让我来，就那么想我啊，璟璟同学】 第 7 章 第7章 不仅仅是人前正经得体，人后戏谑人的霍离雪了，夏璟又加上一点，还有点自恋。 有没有一种可能，夏璟从头到尾想的都是用同城快递送衣服过来，根本没提让霍离雪亲自来。 以现在快递的广泛使用程度，以霍离雪脑子的灵光程度，不可能想不到。 而霍离雪却说，她想方设法让她来，要么是故意调侃她，要么是自恋了。 夏璟没再回消息，晚饭过后，打开电脑处理了些事情，结束时也不晚，给外婆打了电话聊了些家常。 张秀溪提醒她天气凉了得加衣服，下雨前记得把院子里的东西收了，快挂电话时又问：“你找的新房客好相处吗，人怎么样？” 差点忘了这事，夏璟想了想该怎么解释这事，模棱两可浓缩成几句话：“出了些意外情况，暂时还没租出去。” 张秀溪：“没租出去啊，我再去问问小霍。” 夏璟阻止：“外婆，只是暂时没租出去，不是租不出去，别去问她了。” 张秀溪没勉强：“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晚上别熬太晚，早点睡。” 夏璟其实不太明白，霍离雪为何会想租房，虽然她家离理工大很近，可理工大附近也不是没有高档小区，以霍离雪开的那辆车判断，随手买一套房应该没什么问题。 重新点进租房软件，除了霍离雪来询问，没别人来询问了，夏璟叹了口气，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没人来问。 虽然房子是有点旧，但是挺干净舒适啊，带个院子，夜里也安静，挺温馨的。 手机振动，曲筱宜给她发消息：【明天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无缘无故请我吃饭？】夏璟打字。 曲筱宜：【咱们啥感情，说这些】 一看便是有事找她，夏璟：【不说，我去睡觉了】 曲筱宜：【等等，确实有个事，之前给你提过的，我好像有点喜欢隔壁学院的那谁，感觉她好像也有点喜欢我，但是又拿不准，万一人家没那个意思呢，你来装一装我女朋友呗，看看她什么反应，拜托了】 夏璟：【行吧，只是吃饭吗？】 【不然你还想干啥？】曲筱宜开玩笑，【想占我便宜啊？】 夏璟：…… 【你想多了，忘了我是性冷淡了？】 曲筱宜：【哈哈哈哈，就这么定了，明天见】 * 翌日清晨。 快递小哥敲响门，夏璟放下手中的事情，把快递签收了。 寄货地址是理工大。 霍离雪叫了同城快递把衣服给她送了过来，夏璟拿进客厅，把衣服拿出来瞧了瞧，很干净，衣服折叠得很有技巧，几乎没有褶皱，看不出来有人穿过的痕迹。 按理说衣服拿回来了，还是用快递寄回来，她该开心才对，不过没有，抬头看看天，觉得天气有些闷。 夏璟抿了抿唇，衣服散发着淡淡清香。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瞬间变得通红起来，咳了一声，把衣服放在一旁。 袋子里还有一套全新的内衣裤，夏璟拿出来时手抖了几下，她往常穿的内衣裤比较简单，单一着色的学生款，而手上的布料…… 很轻薄，款式新颖，淡淡黑色透明蕾丝仿佛是少女过度到成熟女性的信号。 夏璟看了眼标签，价格惊人，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足够一两个月的开销了，她不会花这笔钱去买一套内衣裤。 价格和自己给霍离雪穿的内衣裤相差太多，她不能收下。 点开租房软件，她打算让霍离雪来拿回去。 刚打几个字，又删掉。 看了看霍离雪之前发的：才分开多久，想方设法让我来，就那么想我啊，璟璟同学 夏璟呼出口气，重新打字：【我不能收，你给个准确地址，我寄过去】 消息一直没人回，直到她坐上地铁去理工大找曲筱宜，还是没人回复。 不知道是霍离雪没看消息，还是看见了不想回复她，霍离雪的心思她一直都猜不透。 曲筱宜来校门口接她，眼睛一亮，像个色胚一样上下左右打量夏璟，手摸着下巴笑：“特意为我打扮的？” 说是打扮，其实没有太多花哨的东西，只是简单化了妆，但是耐不住夏璟底子好啊，五官精致，从小用上好的资源养大的孩子，先不谈气质，皮肤好得很，滑嫩嫩的，身高也优越，快一七五了，像棵挺拔的小白杨。 夏璟瞅她：“不是你让我扮你假女友吗，破破烂烂的来？” 曲筱宜哎呀一声，过去挽着她的胳膊，夏璟躲开：“现在就开始演了？” “去食堂开始也行，”曲筱宜带她去的二食堂，得走十多分钟，夏璟第一次来理工大里面，路过一食堂时问，“这里吃不行？” 曲筱宜：“不行，她还没下课，在实验室做实验呢，这里离实验室远，她一般在二食堂吃饭。” 夏璟笑了一下：“了解得那么清楚？” “那可不，”曲筱宜，“我们吃过好几次饭了，有时候是她请我，有时候是我请她，走快点，去占个好位置。” 没到饭点，食堂人不多，曲筱宜选了绝佳的座位，问夏璟：“想吃什么？” 夏璟看了一圈，点了牛油拌饭，曲筱宜点的黄焖鸡，热气腾腾飘起来，有点迷眼睛。 刚出锅的饭挺烫，夏璟不着急吃，好奇道：“你是怎么感觉她可能喜欢你，但是又让你不确定的？” 曲筱宜双手搓搓有点发烫的脸：“我随便举个例子，上周三晚上我从图书馆出来遇见她了，她刚从实验室出来，就一起去校门口吃了宵夜，当时挺晚的，路上没几个人，路灯也不这么亮，蚊子还多，我辣的吃多了嘴唇干，又没带唇膏，她就把自己的唇油拿了出来，用手帮我涂的……” 眼神专注盯着她的唇，仔细认真地在她唇上摩挲。 “后续呢？”夏璟问。 曲筱宜摇头：“没有后续，后续什么表示都没有，如果她是直女，做这些好像也挺正常的，哎呀说了你也不懂，你又没喜欢过谁，反正就是等会儿好好演，拜托你了。” 夏璟顿了下：“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你暗恋我？”曲筱宜惊讶地看着她。 夏璟：…… 下课铃传来，曲筱宜没心思开玩笑了：“她下课了，应该马上就来。” 夏璟嗯了一声：“我该怎么演？” 曲筱宜：“这个简单，叫我宝贝亲爱的都可以，反正得叫亲密一点，我喂你吃饭你得吃，你也得喂我吃饭，时不时给我理理头发。” 夏璟看着自己的好友，勉为其难道：“行吧，她来了记得提醒我。” 她们面对面坐着，夏璟朝着食堂内部，早上没吃多少东西，这会儿饿了，理工大的食堂还行，牛油拌饭味道不错，她吃得很香。 曲筱宜就有点心不在焉，握着勺子搅着米饭，眼睛瞅着入口出：“你慢一点吃，人还没来，你别吃完了。” 夏璟放慢动作：“放心，会给你留几口。” 过了一分钟左右，曲筱宜打起精神，正襟危坐，快速收回视线：“她来了，开始演。” 夏璟看不见后面的情况，点头。 曲筱宜笑得甜蜜蜜看着她，舀一勺黄焖鸡递到她嘴边，夹着声音：“尝尝我的。” 两人太熟了，夏璟在心里打了寒颤，硬着头皮笑：“好的宝子。” 去吃那勺黄焖鸡。 曲筱宜为了自然，没往入口看，笑着道：“慢点吃别噎着了，心心会痛痛。” 夏璟差点没咽下去，胃有点恶心，曲筱宜轻轻吹了下刘海，夏璟看懂了，抬手帮她整理垂下来的发梢，动作轻轻柔柔。 柔情而小声道：“宝子发尾开的叉都那么迷人。” 曲筱宜娇羞一笑，把头发抢回去：“一天天就喜欢夸人家，好爱你的油嘴滑舌。” 夏璟笑着：“喜欢就好，为了你，我以后多吃点牛油拌饭。” 她们旁边没坐着人，说话声音比较小，周围人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但看她们的含情脉脉的动作与表情，猜测她们是对儿恩爱的小情侣。 曲筱宜的心仪对象唐沁进食堂时正好看见她们，脚步顿了顿，抿着唇有些怔楞，脸色有些不好，慢她一步的霍离雪进来瞧着她脸色不好：“同学你怎么了？” 唐沁回神：“没事霍教授。” 霍离雪点头。 唐沁和同学一同离开，霍离雪微侧头看向左前方那对“恩爱小情侣”，陆续有学生进来吃饭，一个个都乐着和她打招呼。 她微笑着回应，而后去了二楼的教师食堂。 夏璟脸都快笑僵硬了，小声问曲筱宜：“行了吗？” 曲筱宜头上有汗，用纸巾擦了擦：“差不多了，刚才我快速用余光瞥了一眼，她就站在入口那里，应该是看见了。” 夏璟吃完最后一口拌饭：“那我回去了？” “嗯，我过会儿也得去上课了。”曲筱宜和她一同去放餐盘，送她到校门口，而后告别。 夏璟在理工大的门口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瞧了瞧，霍离雪还没回她消息，她也没有对方其他联系方式，该怎么把东西还回去。 就在这时，霍离雪回消息了：【为什么不能收，内衣太大了？】 夏璟：【不大】 霍离雪：【太小了？不应该吧】 夏璟：…… 【不是大小的问题，反正我不能收】 霍离雪隔了将近一分钟回复：【女朋友看见生气了？】 第 8 章 第8章 女朋友生气了，谁的女朋友生气了，夏璟不明所以，根本没把她和曲筱宜在食堂那出戏放在心上，自然不太懂霍离雪在说什么。 【你别胡言乱语了，发个准确地址给我】 霍离雪：【那么想要我地址？】 下一句不会是：为了见我真是好努力哦，璟璟同学。 夏璟扶额，打字：【不是要你家的地址，你也不用给家的地址，只要是你能取到货的地址就行】 霍离雪表明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一定要退回来，有借有还，你的我已经穿过了，难不成你想我把穿过的还给你？】 夏璟手顿了顿，深呼一口气：【你买的太贵了，我那套不值那么多钱】 太贵了？ 霍离雪怔楞，她认识的夏璟不是在意价格的人，收到几块钱一瓶的饮料会欣然接受，收到上千块的东西也会欣然接受，日常买东西也不看价格，只要喜欢，便宜的贵的都一视同仁，无所谓贵贱之分。 若说款式不喜欢，霍离雪觉得可信度高点。 怎么会因为价格…… 霍离雪默了默，或许真是她女朋友有意见，毕竟内衣是私密物件，她选的款式也比较成熟性感，夏璟女朋友生气也在常理之中。 她事先不知道夏璟有女朋友，确实没考虑周到。 看来夏璟也很在意女朋友的感受，是负责的好对象，她女朋友好像是那晚在酒吧时过来和她打招呼的女生，好像叫曲筱宜，黎青的学生。 霍离雪哎了一声，突然想到曲筱宜说她们都是性冷淡，如果是真的，她们还挺合适的。 性冷淡啊，她揉了揉太阳穴，多么美妙的事情。 霍离雪给夏璟发了理工大教师宿舍的收货地址：【你寄到这里】 夏璟：【好】 对话结束，霍离雪没再发消息过来，夏璟回头看了眼理工大的大门，既然在校内也有宿舍，为什么之前还想租她的房子，不是单独租一套，而是合租。 先乘地铁回家，叫了同城快递把内衣寄给霍离雪，再把书本收拾好，去了学校。 大四课不多，一周只有两节，任务也不是很重，夏璟上完课后和室友一起去了食堂吃晚饭，临近毕业，都在规划未来，忙考研的忙实习的，室友们平时都没在寝室住，一般只有今天这种情况才会回寝室住。 四人寝，夏璟最小，排行老四，老大秦诗于在和老二王潇潇聊近况，老三有事没回寝室。 王潇潇道：“老大你未来怎么打算的？” “先好好复习准备考研，”秦诗于说，“如果考不上我就去支教。” “你不回去继承家业了？你爸妈允许你去啊？” “到时候再说吧，你呢，什么打算？” 王潇潇：“我找了实习，打算一边工作一边考研，多留条路。” “老四你怎么打算的？”秦诗于问。 夏璟正打算去洗澡：“我暂时不考研，先工作。” “也行，等你创业成功了，我就来投奔你，苟富贵勿相忘，”秦诗于在剥柚子，笑着玩笑，“你先去洗澡吧，你的洗发水是不是要用完了，我还有大半瓶，不够你用我的。” “行呢，”夏璟端着盆子去了浴室，她洗澡比较快，今天也不用洗头，几分钟就出来了，室友们又聊起了八卦，她听见一个耳熟的名字。 霍离雪。 理工大新聘请的教授霍离雪。 秦诗于说：“怎么会有霍教授那么完美的人，我表姐就在理工大读书，上个周我去找她，正好蹭了一节霍教授的课，大阶梯教室里全是人，座无虚席，我差点没挤进去。” “我也在八卦群里听说了，真的有那么绝吗？”王潇潇也感兴趣。 秦诗于：“骗你干什么，说不出那种感觉，你亲自去看才知道。” “她不仅长的好气质绝，实力也很强，没来理工大之前，好像是北江大的教授，论文发了一堆，强悍到都有人怀疑她是不是外星人。” 北江大在北方，綦城理工大位于南方，一南一北隔得很远。 “人比人气死人啊。” “气不死，正常人看见她是不会去比较的，霍教授这种级别的人只能用来仰望，没有任何缺点，不能用来比较和肖想。” “什么家庭能培养出来那么完美的人。” “这个就不清楚了，可能父母都是高知的书香世家吧。” 王潇潇看了看夏璟，好奇道：“霍教授和我们阿璟比，谁好看一点。” 秦诗于若有所思：“不能比较，霍教授是风情中带着温婉，像朵明艳的花，成熟女性的美，优雅得体，和老四不是一个类型。” 又来了，优雅得体，霍离雪才不是这个样子。 真假，假得很。 夏璟才腹诽几句，秦诗于忽然看向她，说道：“老四你在想什么啊，突然笑得那么开心。” 夏璟回神：“我有笑吗，我没有。” 秦诗于乐了：“你摸摸你的嘴角是不是扬起的。“ 夏璟抬手摸了一下，楞了楞：“这不是笑，是牙疼才这样的，你们接着聊吧，我躺下休息会儿。” “不聊了，得洗澡睡觉了。”秦诗于说，“要把寝室灯关了吗？” 夏璟：“不用了，你们洗完了再关。” 她们各自去洗漱，寝室安静下来，夏璟躺在床上，缓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其实她不是牙疼，是真的笑了。 只是在笑什么，夏璟用被子盖住头，不想深入去想。 之后的一个周内，夏璟没再见过霍离雪，突然出现的人仿佛再次消失，在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里，她偶尔会生出一种恍惚，霍离雪真的出现过吗。 在她去养老院看张秀溪，张秀溪说要不要再问问小霍愿不愿意租时，她能确定她出现过。 在她看见衣柜里少了一套内衣裤时，她能确定她出现过。 夏璟坐在院子叹了口气，有点烦躁，刷了刷手机，前些天有租客来看了，嫌房租贵，又不在新区，不愿意租。 夏璟看了眼存款，马上得去还另一笔钱，下个月还得带张秀溪去医院体检，以防万一，得多准备些钱。 其实她可以回学校住宿舍，把房子空出来，宿舍虽然没有在家方便，但也还行。 如果霍离雪还有需要，那么把房子租给她…… 在钱和主动联系霍离雪之间选着什么，夏璟抿唇，垂着头看着地上的裂缝。 个子高的人坐在小马扎上看起来其实挺别扭的，她弯着背脊，无形的一切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压在上面。 * 霍离雪这个周连轴转，出差去外省参加了交流会，回来也没歇着，即使天已经黑了，还打算去实验楼做个测试。 同行的黎青惊讶看着她：“霍老师你真的感觉不到累吗？” 霍离雪：“还行，你要不要一起？” “别了，”黎青和她道别，“我的老腰不行了，你自个儿去，明天见。” 霍离雪点头，踏着高跟鞋往实验楼走，其实挺累的，但是不想回去，夜晚对她来说不仅不美好，反而恐惧，她打算找点事情消磨夜里的时间。 快到实验楼时，路上的学生少了，大门那里得转个弯，她有点累了，放慢了脚步，步子踏得轻，在过转弯那里不小心瞧着了小情侣亲热，黏黏糊糊抱在一起拉扯。 谈恋爱在大学校园很常见，年轻人嘛，霍离雪没当回事，接着往前走。 往前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略微困惑地再次朝着小情侣的方向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她认识，是夏璟的女朋友曲筱宜，但是曲筱宜怀里抱着的人是谁？ 霍离雪不认识。 心里咯噔一下，糟糕，夏璟被绿了。 第 9 章 第9章 霍离雪站在阴暗处瞧了一会儿，无声无息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那日在食堂看见夏璟和曲筱宜还很恩爱，短短一个周的时间，曲筱宜就和别的女生亲密了。 是和夏璟分手了，还是夏璟变绿色了？ 不会是因为她还回去的内衣闹了矛盾而分手吧。 如实是这样，霍离雪有点内疚，最终没去实验楼，开车离开学校，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巷口。 霍离雪摇下车窗，看着紧闭着的院门，下车时又犹豫了。 从包里拿出烟，熟练地点上，猩红的火光随着烟味丝丝缕缕飘入空中，朦胧而迷幻的将眉眼模糊，霍离雪手搭在车窗上，只是吻味道，没有吸的念头。 烟和酒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欲望，不见得味道有多好，但总有人忍不住去触碰，享受那份欢愉，明知有害却会因激起刺激反应的欢愉。 霍离雪红唇微动，吹了吹猩红的火光，映入瞳仁中的是挣扎的落寞，若不是夏璟在这里，这条街她不太想来第二次。 但夏璟如果真不住这里，她还是会来第二次。 此刻是夜晚，她在干燥的夜里，恍惚看见了那日雨中失控的自己，正是这只夹着烟头的手指，微微发凉，厌恶进入了自己。 霍离雪不是左撇子，常用且灵活的手和多数人一样是右手，左手谈不上灵活。 可她在对自己做那种事时，总是选择左手，不温柔，不灵活，没什么分寸的，刻意让自己的纾解不那么舒适，给自己留一份事后的痛感。 疼过分了，上药，痊愈，又弄疼，如此反复。 霍离雪动了动腿，眸光晦暗，静静坐在车中。 夏璟突然开院门时，她恍然抬头，怔楞几秒，随及挂上笑容，朝着年轻女人笑了笑，秀眉挑起。 夏璟看向她手中的烟，微微抿唇。 巷子本就不宽，她们间隔的距离不远，夏璟夜里睡不着，打算出来逛逛，谁知会看见这人在她家门口。 而且又换了一辆车。 她们见了三次，三次都是不同的车，有点夸张。 夏璟走过去，困惑：“你来做什么？” 霍离雪弹了弹烟灰，笑着：“开车随便逛逛。” 嘴里没一句真话，夏璟沉默片刻，关上院门，绕过霍离雪的车，往巷子里走了：“那你接着逛。” 霍离雪叫住她：“你要去哪？” “走走。” 夏璟没回头，帆布鞋时不时踩着小石子，霍离雪下车，将烟头丢进垃圾桶，跟了上去：“等等我。” 夏璟听见了，脚步只是停留了一秒，而后不仅不等人，反而迈着大步子，健步如飞。 听着身后的高跟鞋声响快了起来，声响逐渐小了起来，她不由自主勾了勾唇，霍离雪比她矮，腿没她长，走不赢她。 “啊！” “嘶……” 高跟鞋的声响消失，取而代之是呼痛声，夏璟身体先做了反应，立马转身看过去，神情有些着急，只见霍离雪好好地站在那里，嘴角噙着笑挑眉看她，完全不像有事人。 夏璟深呼吸：…… 霍离雪笑着，这个笑也有点意味深长，好似再说：璟璟同学，干嘛着急转身？ 原本就是心里太乱，出来走走静静想，现下更乱糟糟，夏璟不逛了，打算回去了。 霍离雪没动，一直站在原地，夏璟目不斜视路过她身旁，衣摆忽然被抓住时，浑身一紧，呼吸放轻，在想霍离雪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霍离雪拉着她的衣摆晃了晃：“脚真有点疼。” 又在骗自己，夏璟无语地看着她，对上那双盛满笑意的眸子，片刻后还是弯腰看了一眼。 入目先是偏正式的包裙勾勒出的曼妙身姿，夏璟没细看，目光下移。 只见素来白皙的脚踝泛了红，好似肿了起来，鞋侧面上有新增的刮痕。 很明显，霍离雪的脚踝崴了，夏璟深呼一口气，眉头轻皱，既然疼刚才怎么还笑得像个没事人。 这女人痛觉不灵敏吗？ “看吧，”霍离雪说，“我没骗你。” 夏璟问：“能走吗？” “应该能，小伤，不碍事。”霍离雪往前走了两步，停下，疼得眉头跳了两下，打算接着往前走。 夏璟走到她身前，蹲下：“上来。” 霍离雪偏头：“嗯？” “背你。” “你能行吗？” 夏璟实话实说：“你试试就知道行不行。” 霍离雪有些犹豫，瞧着身下这人瘦削的背脊，她不爱和人有肢体接触，但这人是夏璟，缓缓趴上去。 夏璟起身，背着她往家走，有点懊恼自己方才故意走那么快，不然对方也不会扭着脚。 年轻人体热，只隔了一件布料薄薄的短袖，霍离雪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和人有过这样的接触了，她体质偏凉，紧挨着这种灼热，有些别扭地动了动。 夏璟喉咙发痒，背上柔软的触感太明显，对方湿湿|热热的呼吸时不时在后颈晃荡，沉甸甸地往骨缝里钻，鼻间闻着淡淡清香。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味道很淡然，不含任何杂质，可晚风吹过她们时，她又能感受到其中含着微不可查的烟味。 是杂质，也是真实。 “别乱动。”夏璟耳垂通红，心跳有些乱。 巷子路灯老旧，灯光不是特别亮，但也能看清人，霍离雪瞧着她红得滴血的耳朵，觉得这孩子真是太纯情了。 又不是背心上人，居然羞涩成这样。 霍离雪双手揽着她的脖子，头靠在她肩膀上，感受着夜晚难得宁静的时刻，安安静静不再说话。 与任何欲念无关，不用想其他，沉浸在这份清澈单纯中。 没走多久，到了院门口。 夏璟推开门，背着她进屋，让霍离雪坐在沙发上，受伤那只脚搭在小凳子上。 夏璟去拿了那日霍离雪买的跌打损伤药，瞧着她脚腕处红起来的肌肤，默了默，蹲在她脚边，给她脱高跟鞋。 滚|烫的手指毫无遮挡挨上来那刻，霍离雪对于这种触碰是敏感的，比常人敏感很多，腰腹不受控制紧了紧，她本能地瑟缩躲避。 夏璟没察觉她的异常，正好整个手掌覆了上去，轻握着她的脚腕，低着头认真专注的查看伤情。 应该没伤着骨头，只是扭着了，涂药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她在心里下了判断。 她摇了摇喷雾，将其喷到霍离雪脚踝上，冰冷感来得突然，冷热交替太快，霍离雪躲了一下。 夏璟抬头，问：“很疼？” 霍离雪：“没有，有点凉。” 夏璟提醒：“得揉一会儿，我轻点，尽量不让你疼。” 感受着轻轻柔柔的按捏，霍离雪深呼一口气，按着沙发的手紧了紧，略微别扭，反而希望夏璟手上的力气重一点。 在温柔和疼痛之间，她对这种害怕弄疼她的温柔是陌生，是无措，对让她隐忍的疼痛书熟悉与游刃有余。 无关其他，霍离雪再次本能地生出想躲的心思，才有了叫停的念头，在她自己看来其实她还没表现出来。 夏璟居然问她：“又弄疼你了？” 霍离雪有些意外，对方的眼神太过纯净，和四年前一模一样，忍了那份对轻柔触碰的不适，缓缓道：“不疼，一点劲儿没感受到。” 夏璟是蹲在地上的，霍离雪坐在沙发上比她高一头，能清晰地看见她认真的眉眼，感受着她轻柔的力道融入了骨血中。 太陌生了，这种感觉。 但是不得不承认夏璟手法很好，按摩应该是把好手，霍离雪勾了勾唇，瞥了眼夏璟修长纤细的手，感慨她女朋友挺有福气，腰酸背痛时有人帮忙按摩。 想到这里，霍离雪略微担忧地看了眼夏璟乌黑的头发，犹豫片刻开口：“你和曲筱宜最近还好吗？”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夏璟不解，如实回答：“我和她一直挺好的。” 既然挺好，但她今晚看见曲筱宜和别人亲吻的画面也是真实的。 霍离雪又问：“你们处了多少年了？” 夏璟和曲筱宜小学时就认识，不过后来曲筱宜随着父母去了别的城市了，她上大一时才重逢，重新熟悉起来。 “处了四年了。”夏璟说。 但是霍离雪为什么要问这些？ 居然那么久，按理来说感情应该不错，霍离雪深深看了眼认真做事的夏璟，心里叹了一口气，多好的孩子，为什么会被绿。 霍离雪眼珠转了转，灵光一闪，想起曲筱宜说自己和夏璟都是性冷淡的事，难不成因为这个？ 但这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思忖片刻，还是决定暂时不说，万一今晚和曲筱宜亲热的人是亲姐妹，再或者是她累了太多天，一时眼花看错了。 霍离雪得去确定此事。 夏璟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现在只觉得霍离雪脚踝上戴的红绳有些碍事，不是很紧，老是往下滑。 用了点劲儿，很正常的动作，直接推上去几厘米，圈在和小腿一样粗的地方。 可就是这个很正常但有点突然的举动，霍离雪明显颤了颤，手下毫无防备从喉咙出发出一声微哑的哼声。 很小声，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尤其明显，夏璟秉着呼吸，耳朵发痒，悄悄把手放开，略微有些难为情。 她虽然一直单身，但这点常识还是有，如果没弄错，小腿肚应该是霍离雪的敏感之处，不能随便让人触碰。 “不用按了，可以了。” 霍离雪把腿从小凳子上收回去，换上夏璟给她拿的拖鞋，看着夏璟在厨房洗手的背影，又垂眸看了看方才夏璟不小心触碰到的小腿肚。 热热痒痒的，不像脚踝那里，因为扭伤的疼痛而掩盖了其他感觉，她指尖伸过去戳了戳，和夏璟碰上去的感觉不一样。 方才她不由自主哼出来那刻，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瘾要犯的前奏，但又没有。 霍离雪若有所思，不太清楚那种反应是什么，眼里带着困惑的懵懂。 夏璟出来时，难得瞧见霍离雪在发愣，盯着她不小心碰着的小腿肚那处，一副困惑的样子。 夏璟耳朵发热，深呼一口气，把药收回药箱。 霍离雪听着声响，回神看着她：“你脸怎么那么红？” 夏璟一愣，以为她调侃自己，但看向那双眼睛时，发现其中似乎没有调侃之意，霍离雪调侃她时眼睛会笑，不正经时眼睛也会笑，偏偏此刻，好像真的是在疑惑她为什么脸会发红。 眼里是纯洁的秋日，清澈的秋水，柔和的秋风。 她真的不懂吗？ 夏直直看了几秒，忽然觉得霍离雪好纯洁，自己好邪恶，犹犹豫豫开口。 “霍离雪。” “你……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第 10 章 第10章 这话说出口，没等对方回答，夏璟先楞了楞，觉得自己的话挺奇怪，好似笃定霍离雪在这些年里会经历几场恋爱，才华样貌气质俱佳，人人夸张的霍教授，不可能没人追求，不可能没人喜欢。 像天上月，即使遥不可及，总会有人虔诚奔赴。 所以她在潜意识里认定她谈过恋爱，会略微惊讶地问对方不会没谈过恋爱吧。 但在问出口那瞬，夏璟有点乱，思想上的混乱，得是什么样的人，霍离雪才会选着与其恋爱。 天上月旁边该是什么？ 夏璟抿了抿唇，并不觉得世间有东西可以和天上月匹配，抛开自己某些关于过往的怨言，霍离雪拥有者一切谈恋爱的优质条件，她该谈，也不该谈。 对于夏璟的突然发问，霍离雪略微困惑地嗯了一声，而后嘴角勾了勾，笑了起来，挂在脚背上的拖鞋微微摆动，随着轻晃的脚摆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在地上。 夏璟可能有点强迫症，很想按着她的脚，帮她把鞋穿好。 “我谈过啊，”霍离雪手掌支着下巴，“好奇我的感情生活？” 夏璟辨别不出她的话是真是假，语气诧异：“真谈过？” 霍离雪无语地剜她一眼：“我很像没人追的样子，我还不能谈恋爱了吗？” “不是，可以谈，”夏璟如实说，微不可查地看了眼她的小腿肚，她母单都懂的事，即将三十且谈过恋爱的人会不懂？ 又想起那日在酒吧，霍离雪说自己是性冷淡，难不成这事是真的？ 好纯情。 即使谈了恋爱，也是柏拉图式恋爱，精神恋爱。 想的有点远了，深究下去也没意思，夏璟看了眼壁钟，马上凌晨了，霍离雪的脚还伤着，能走吗？ 还有一直纠结的问题，要不要问问霍离雪还愿不愿意租房子。 若是愿意，她日后就回学校宿舍住，把房子让出去，不常回来便是。 夏璟垂着的手紧了紧，冒了汗，其实挺难开口，但…… “你…还想租房子吗…”夏璟深呼一口气，有些不敢看她，瘦削的背脊不像往常那样直，微微弓着。 这种感觉不怎么舒服，当初她母亲留下债务悄悄离开时，家里现存的房车除非是贱卖，不然不可能立马卖掉。 但有些债主逼得急，天天上门来催债，院子里总是坐满了人，张秀溪气得犯了病，夏璟去找了熟悉的人，按利息算，想先借点钱缓和情况，有她母亲从前的朋友，有沾亲带故的亲戚，几乎都找了理由回绝了。 一次次低下头，一次次闭门羹，生活的两极变故，滋味不太好受。 夏璟理解那些人为何不借，她和张秀溪，一老一少，谁都怕她们日后还不上钱。 霍离雪正在回同事的微信消息，随口道：“你让我租就租啊，不租。” 夏璟指甲在掌心掐了一下：“不租算了，随便问问。” “嗯？”霍离雪回完消息，抬头看她。 夏璟神色保持正常，接着道：“半夜了，我准备休息了，你……” 霍离雪道：“我得回去了。” 她伤着的是左脚，不影响开车，站起身动了动脚，能走，不是很严重。 她慢慢走到门口换好鞋，突然抬眸，夏璟慌乱收住自己担忧的眼神。 “担心我？”霍离雪笑眸，双手环在胸前，靠着门沿，“那我留下陪你？” 夏璟担忧她的安全：“你想留就留。” “逗你的，”霍离雪朝着她挥了挥手，转身离开，“走了。” 车子发动声音逐渐远离，院子又恢复宁静，老街这边的深夜就是如此，没有过分的喧嚣，还原了深夜本身。 片刻后，手机铃声划破了这份宁静。 曲筱宜打来的报喜电话，十分激动：“成了夏璟，我和唐沁成了！” 夏璟笑了笑：“恭喜，什么时候成了？” “今晚在实验楼门口确定的关系，我刚送她回宿舍，”曲筱宜感慨，“前几天她一点反应没有，我还以为之前是我自作多情，她对我没意思，她可真能忍，居然能忍一个周才肯表白。” 一个周很久吗，夏璟眨了眨眼，点评：“可能她也在等你坦白，你也挺能忍的。” “好像也是，不管了，你姐妹我脱单了。”曲筱宜稍微冷静下来了，“明天你有空吗，我们请你吃饭呗。” 夏璟：“中午不行，晚上可以。” “可以。” “又请我吃食堂？” 曲筱宜笑出声：“瞧你说的，我有那么扣吗，去餐厅吃。” 夏璟：“那破费了。” 曲筱宜兴奋劲缓过来了，好奇：“你怎么这个点了还接我电话，在忙？” 夏璟作息很好，往常夜里只要没事，都是早睡早起：“没事情忙。” 曲筱宜开玩笑：“有人半夜敲响你的门，来你家了？” 夏璟嗯了一声。 “谁呀？” “霍离雪。” “谁？” “霍离雪。” 曲筱宜哎了一声：“编故事也不认真点，霍教授是我女神，你对她又不敢兴趣，她半夜应该来敲我的门啊，怎么会去敲你的门。” “你可以选择不信，”夏璟说，“不过你居然在想霍离雪敲你的门，要是我明天给你女朋友说了，她信不信我就不知道了。” 曲筱宜：…… “晚安，好梦。” 电话挂断，夏璟坐在门槛上发了会儿楞，仰头看着空中的月牙，散开着冷浸的光辉，模糊而清晰。 风轻轻吹过，吹起了手上药水的味道，絮绕鼻间，许久不散。 * 偌大的落地窗视野极好，旁边摆着一把躺椅，霍离雪一动不动躺在上面，静悄悄看着空中那轮月牙。 洗了澡，脚踝处依旧散发出浓浓的药味，有些刺鼻。 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在洗澡时是故意避开那里，还是药性太强，实在洗不掉。 屋里没开灯，月亮撒在白皙的腿上，霍离雪看向小腿肚，伸手抚了抚，依旧冷冰冰，没任何温度变化。 第一次获得这种感受，在夏璟家里没反应过来，凭着她多年阅历，这会儿依稀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敏|感点。 一个对她来说很陌生很遥远的词汇。 敏|感点和性|欲相关，和享受相关。 但这些她从未体会过，她的欲望是痛苦的，折磨的，堕落的吗，如同群蚁蚀骨，折磨她到失控崩溃的边缘，和享受无关。 霍离雪叹了口气，神情落寞，曲着双腿在躺椅上缩成小小一团，浑身不由自主颤抖着，用手遮住撒落在脸上的月光。 坠入欲|望世界无法自控的人，怎敢享受月光。 十分钟后，霍离雪坐了起来，在打开灯的前一刻神情恢复正常，去书房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交流会虽然结束了，但后续工作还没完。 和她发消息核对信息的是綦师大的老师，綦师大正好是夏璟读的大学。 霍离雪在外省开交流会时，就和她熟悉起来了，工作结束后，闲聊了几句。 【穆老师，你知道你们学校有个叫夏璟的学生吗，大四的】 穆苗：【其他年级的夏璟我可能不知道，大四的夏璟我知道】 有点巧，霍离雪：【她是你学生？】 穆苗：【不是，我不认识她，也没见过，但听说过她】 【啊，她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穆苗：【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她是出了明的性冷淡，我刷校园墙看见了，这孩子老是用这个理由拒绝别人，上了好多次墙了，这些孩子闹的哦，隐私都往墙上发，霍老师认识她？】 霍离雪：【认识，随便问问她的情况，穆老师快去休息吧，再不睡天快亮了】 穆苗：【业界劳模劝我早点睡呀，那我睡了，你也别熬了，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做，我们一起吃个饭？】 霍离雪：【行，晚安】 去客厅喝了口温水，她回卧室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脑海里闪过在实验楼前看见的那幕，她应该没眼花，就算曲筱宜和怀中的女生真是姐妹，但哪家姐妹会亲嘴？ 百分之九十确定夏璟被绿了。 * 约好了吃饭地点，在离理工大附近商场里的一家酸汤鱼店。 曲筱宜和唐沁坐在一起，夏璟坐在她们对面，三人有说有笑地讨论着之前在食堂那出戏。 曲筱宜：“ 离谱的是什么，我不是让夏璟叫我宝贝亲爱的之类的称呼嘛，她倒好，叫我宝子，当时我差点笑出来，哪对小情侣会叫宝子。” 夏璟嫌弃：“太熟了，叫宝贝太奇怪了，叫不出口。” 唐沁笑：“这样也能演下去，你们演技不错，当时我真的以为你们有一腿。” 这事越说越好笑，离谱的台词配上较好的演技。 曲筱宜乐得亲了亲唐沁的侧脸，夏璟皱眉，赶紧捂住眼睛。 三人举杯，相处融洽，笑声连连。 坐在右边角落那座的霍离雪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太离谱了，太荒唐了。 她看着笑得像傻子一样的夏璟，露出了怜惜的目光，是有多痴情才能在知情的情况下，允许自己的女朋友谈女朋友。 因为是性冷淡，对曲筱宜心生愧疚，所以无底线纵容？ 第 11 章 第11章 开放式关系。 霍离雪突然想到这个词，也就是情侣双方在知情的条件下允许另一半与她人发生关系。 但夏璟明显不是这种情况，她还是认为她是出于愧疚才…… 真是太委屈自己了，有那么爱吗？ 霍离雪皱了皱眉，脑子里全是曲筱宜亲吻别的女人时，夏璟皱眉遮眼的画面，什么世道了，真是欺人太甚。 这不是当面给人难堪吗？ 穆苗见她时不时走神，问道：“霍老师不喜欢吃酸汤鱼？” 霍离雪回神，随及恢复正常，礼貌笑道：“不好意思刚才突然走神了，酸汤鱼挺好吃的。” “不会连吃饭都在想实验的事吧，”穆苗和她年纪差不多，性格挺好，“理工大附近的美食比綦师大多，你刚调到理工大可能不知道，要是想找好店，找学生推荐是最好的选择，这家就是我问学生才知道的。” 霍离雪点头：“确实不错。” 和人用餐时总是心不在焉于理不合，她把心思从夏璟那边收回来，得体风趣地和穆苗讨论事情，结束晚餐从餐厅出去时，朝着夏璟那边看了一眼，那座已经换成了陌生面孔，桌面上还没上菜，这家店生意红火，证明夏璟还没走多久。 霍离雪和穆苗各自开了车来，一同去停车库，告别后各自离开。 她从正门旁边的出口出去，但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附近停了一会儿。 很巧的是什么，几分钟后，夏璟三人一同走了出来。 曲筱宜酒量不是很好，吃饭时心情不错，多喝酒几杯，好在酒品不错，即使醉了也不刷酒疯，只是有点粘人。 只见她在中间，左手牵着夏璟，右手牵着唐沁，笑眯眯地往外走。 脸上好似写了两个大字“幸福”。 霍离雪静静看着着荒唐的一幕。 商场附近本就人多，又是饭点，正赶上高峰期，车不好打。 等了好一阵儿，夏璟才打到一辆车，她和唐沁把曲筱宜扶进去，曲筱宜一手按着车门不让关，一手拉着夏璟的袖口，晕乎乎道：“你不上来吗。” 夏璟：“我们不同路，你快坐好，你们先走。” 曲筱宜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偏要她进去：“我谈恋爱了，你就嫌弃我了吗？” 夏璟：…… 求助地看向唐沁，唐沁霸气地把曲筱宜拉进去，曲筱宜偏要拉着夏璟，三人拉拉扯扯。 司机不耐烦了：“还走不走。” 唐沁说了抱歉，和夏璟一起费了可大劲儿把曲筱宜弄进去，车门一关，司机刷的一下立马开车走了。 夏璟有些累，车子一时半会儿也叫不到，在路边找了个位置坐着休息。 脸上都出汗了，拿出纸巾擦了擦。 下次再也不让曲筱宜喝那么多了，太累人了。 她靠着靠椅上，静静地吹了会儿夜风，在霍离雪将车停在她旁边，摇下车窗看响她时，夏璟楞住了，以为自己眼花了。 她不知道，其实她的样子有点狼狈，在方才和曲筱宜的拉扯中，头发弄得乱糟糟，衣服也被扯得皱巴巴，独自一人坐在路边。 霍离雪默着脸看了眼她，上上下下看了眼她，红唇轻启：“没出息。” 话音落下，开车走了。 夏璟一脸茫然，不知所云：？？？ 后知后觉自己莫名其妙挨了骂。 是在骂她吗？ 她好像没招惹霍离雪这女人吧。 怔楞这一会儿，霍离雪的车又倒了回来，再次停在她跟跟前，看着她叹了一口气：“上车，我送你回去。” 夏璟：“不……” 霍离雪打断：“这里不好打车，你别拒绝了，就当做报答你昨天背我。” “真不用，我一会儿扫辆共享单车骑回去。”夏璟如实说。 霍离雪静了几秒，忽然笑了一下：“那么怕上我的车啊？” 夏璟：…… 算了，懒得争，不坐白不坐，她确实有点累了，开车门上车。 两人一路无言，霍离雪认真开车着，几分钟夏璟的手机响了。 曲筱宜的电话，哭着闹着问夏璟是不是不拿她当朋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呜呜呜。” 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偏要问出个所以然。 夏璟头疼：“喜欢你，最喜欢你。” “和你永永远远一辈子，快睡吧。” 不能只让自己头疼，她点了录音，等曲筱宜清醒了，她回放给她听，让她社死。 刷的一下，车突然停了，夏璟整个人往前晃了一下，头差点撞上前排坐椅。 夏璟：？？？ 霍离雪：“到了。” 这女人吃了炸药了吗，夏璟困惑地看了看她，开车下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璟。” 霍离雪靠在车边，认真地看着她：“不要那么没出息。” 不是，她吃错药了吗，为什么突然骂她，口吻像一个长辈，很让人不舒服。 夏璟微微皱眉。 霍离雪踏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进她，停在离她半米的地方：“你很好，你得先爱自己，有些事不是你能控制的，不是你的错，别对此感到愧疚。” 夏璟：“你嘴痒了，还是职业病犯了？” 之前突然推她是手痒，现在突然教导她难不成是嘴痒了？ 或者是职业病犯了，拿她当她的学生教导。 霍离雪深呼一口气，静静看着她，接着叹息一口，轻轻摸了摸夏璟的额头，她理解她为什么要遮掩，要嘴硬。 这件事里受伤害最深的是夏璟，人的本能驱使，对于受过的伤害，总是喜欢暗自舔伤口，也怕别人发现自己的伤口。 霍离雪不再戳穿她的心思，手上的动作温温柔柔，或者是：“需要抱抱你吗？” 拥抱是有力量的，至少夏璟是这样认为，她有些错愕地看向霍离雪，不是戏谑，不是轻佻，也不是那日雨中的脆弱，而是诚挚与温柔，最接近秋天的底色，让人充满了向往。 额头上的抚摸极其柔情轻柔，夏璟感受着，怕惊扰了这份轻柔，呼吸都放慢许多。 不明白霍离雪为什突然教训她后又要抱她，一切都奇奇怪怪，可她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拥抱，她是渴望的。 夏璟动了动喉咙，在昏昏暗暗的灯光下，眸光晦暗。 霍离雪见她良久不说话，拿出一根烟递过去：“来一根？” 夏璟回神，清醒过来，让她抽烟？ “有你这么当老师的？” “嗯？”霍离雪挑眉，捏着烟头，“你也没叫过我霍老师，叫一声来听听。” 夏璟：…… “我回去了。” 她转身离开，院门打开又合上，霍离雪看着她消失的背影，抬头看了看苍穹。 重新回到车上，点燃手中的香烟，猩红的火光慢慢燃烧，火焰虽小，碰上却是灼人，霍离雪静静看其燃尽，烟雾丝丝缕缕荡漾在空中。 她从车里特意改装的暗格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缓缓打开，拿出一个淡白色小物件。 按了开关，轻微的振动声响起，霍离雪将指尖放上去，整个手掌随之颤抖，逐渐切换道二挡三档，嗡嗡声逐渐加强。 她懂夏璟的感觉，无论是性冷淡还是性|瘾，一定程度上都是对于自己的身体无法控制的无措失控。 没人能帮她不要紧，她也不需要人帮，这么些年她已经习惯了。 但她能帮夏璟，霍离雪关掉小物件，震动停止，指尖细细摩挲着光滑的表面，目光深沉。 关于性的事，她是恐惧厌恶的，平时尽量避免，能不碰就不碰，更何况是主动招惹。 所以，她要不要帮夏璟 第 12 章 第12章 浴室里水雾朦朦，视线不太清晰，热水直直地从头浇落，在白皙的肌理上晕染出淡红色，像初春盛开的桃花。 夏璟伸手擦了擦镜子上的雾气，雾气瞬间化成豆大的水滴，一颗颗顺着镜面滑落。 透过镜子，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微微湿润，泛着红。 该怎么说，霍离雪说需不需要抱她的时候，她确实很渴望这个拥抱。 柔软的，包容的，充满香气的拥抱。 可她最终没说需要，拥抱若是有了，日后她会想得到什么，会仅限于一个拥抱吗？ 自己的那些心思，可能会在这一步步的近距离接触中失控。 夏璟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凉水浇在自己脸上，重重地呼吸几口，清洗身上的泡泡，指尖勾过小腿肚时。 耳膜像炸开一般，不合时宜地响起那日她碰着霍离雪这里时，对方发出的那声低吟，以及指尖感受到的颤抖。 浑身是湿漉漉的，夏璟却觉得喉咙发干，赶紧咬了口舌尖，用疼痛提醒自己不该想这些。 霍离雪该是姣姣月光，纯洁到连敏感点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能肖想这些去玷污对方。 夏璟深呼一口气，眉头紧皱，为自己突然冒出的肮脏念头而感到愧疚，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二十出头其实是个比较尴尬的年纪，血气方刚，但又别扭，什么都懂点，但都没尝试过，也不敢多想，生怕自己的喜欢有了邪念，配不上姣姣月光。 次日一早，曲筱宜的电话比闹钟先响起。 夏璟按了挂断，接着睡。 曲筱宜锲而不舍地打过来，夏璟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接通：“大早上的，你干什么啊？” 曲筱宜：“吵着你睡觉了？” 夏璟嗯了一声：“现在清醒了，有事？” 曲筱宜犹犹豫豫：“我昨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你女朋友没告诉你？” “我问她了，她说没有，说我十分乖巧可爱。” 夏璟笑了一声，接着给她发了一段录音过去，曲筱宜听后直接捂脸：“我发誓，以后我再喝那么多，我就是哈巴狗，你不能把录音传出去啊。” “唐沁也不能给？” “太丢人，不能给，”曲筱宜一万个后悔，“你再睡会儿吧，我去面壁思过了。” 夏璟起身洗漱，去厨房煮了一个鸡蛋，到了杯开水，随便吃了顿早餐。 换好衣服后，她拿出手机发消息：【穆先生您在家吗？】 等了一个小时，穆照回消息：【上午家里有人，可以来】 夏璟背着书包出门，去银行取了三万块钱，打车去了新区某个高档小区。 她母亲夏婉当初向不同的人借了钱，穆照是所有债主中最不为难她的人，没有让人上门要债，没有要过分的利息，甚至有没有利息都无所谓，同意她分期偿还。 可能在穆照那里，这笔钱都不入眼，还不还也不所谓，但夏璟对他是感激的，毕竟欠了人家人情。 当初穆照若是不同意她分期偿还，要求她到期后立马偿还，也在情理之中。 之前的每一笔钱都是直接按月打过去，并没有联系穆照，这次的三万块是最后一笔，于情于理，夏璟得当面说声谢谢。 天暗沉沉，有可能要下雨，夏璟忘了带伞，想着赶紧把事情办完，早早回去。 按了门铃，穆照开的门，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身旁站在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 夏璟将装钱的信封递过去，深深鞠了一躬，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穆照收下钱：“你母亲还没回来？” 夏璟：“还没有。” “她也是狠心，丢下一老一小就走了。” 小男孩忽然道：“你妈不要你了？你爸去哪了？也不要你了？” 夏璟一愣。 小男孩：“你是不是垃圾桶里捡的孩子，爸爸妈妈都不要你。” 穆照按住儿子的肩膀，道：“没礼貌，快道歉，然后回屋去写作业。” 小男孩朝着夏璟做鬼脸：“你的衣服好旧好脏，书包那里还有一个小洞，咦，怪不得你妈不要你！” 他一边跑回屋，一边吼道。 夏璟抿了抿唇。 穆照道：“抱歉，这孩子被家里人宠坏了，夏小姐见谅。” 夏璟指尖掐了下掌心，笑着道：“没关系，童言无忌。” “快中午了，夏小姐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吧。”穆照道。 “姐姐你不会是特意这个点来，就想吃我家的午饭吧！”小男孩的声音从二楼传来。 穆照严肃：“穆聪余信不信我立马送你去训练营关着！” 小孩吓得立马大哭。 孩子的哭声，老人家哄孩子的声音，指责穆照凶孩子的声音，劝和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原本平静的氛围乱做一团。 而站在原地的夏璟，无人与她对话，她也看不见别墅里的全景，但她要接受到这些人看过来的目光，无言的目光表达了千言万语。 穆照焦头烂额。 夏璟咬了下唇角，脸有些发烫，再次对穆照表达自己的谢意后，转身离开。 憋着一口气，步子越走越快，手背青筋泛起，紧紧抓着书包带子。 别墅区不好打车，阴沉沉的天，风雨欲来，摇摇欲坠。 夏璟开始跑起来，拼命的跑，狂风呼呼刮着脸，跑了很久很久，嘴里有了血腥味，她依旧跑着。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看见了公交站，才气喘吁吁停下。 夏璟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呼吸着，汗如雨下，顺着下巴不断往地上滴。 过路人担忧道：“你怎么了？” 夏璟摆摆手，呼吸有些不顺畅：“跑累了，没事。” 片刻后，她重新直起腰肢，双手揉了揉脸，深呼一口气，神情恢复自然，搭公交车回家。 一排排不知道名字的树往后倒退，夏璟坐在靠窗的位置，许久才眨一次眼。 没什么的，当初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 兜兜转转一个多小时，终于到站了。 不过大雨比她先一步到来，轰隆隆，明明是正午，天黑得好似晚上八点。 还得走两条巷子才能到家，夏璟也不跑了，淋着雨慢慢走回去，再走几步就到家了。 即使回去只有她一个人，也是家。 她垂着头，反正也湿透了，特意找水坑踩，使劲儿踩下去，啪嗒一声水花飞溅，溅得越高，笑得越开心，到院门口时才抬头。 霍离雪站在她门沿下，风朝着她那边吹斜，雨微微染湿了绿色裙摆。 夏璟眨眨眼看着她，拉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狼狈湿漉地往后退了一步。 对面的她好似连绵雨的尽头，裙摆随着微风飞扬，构成世界这一端的分界线，那一端的她是深绿的晴天。 晴天等雨天的离去，还是等谁的归来。 第 13 章 第13章 周末没课，霍离雪得去找穆苗拿之前在交流会上总结出来的数据，算着时间出门，在咖啡厅见面。 穆苗招手：“这里。” 霍离雪走过去，毫无瑕疵的脸上挂着礼貌而不让人觉得疏远的笑容：“穆老师好早。” “我家离开这里不是很远，”穆苗拿过放在一旁的包翻了几下，一愣，微微皱眉，“糟了。” 霍离雪：“怎么了？” “文件好像没放进来，搁书桌上了，”穆苗面露抱歉，“不好意思霍老师，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快去快回。” 霍离雪建议道：“我和你一起去拿，你来回跑挺麻烦的。” 穆苗也不太想耽搁霍离雪的时间，正好她家离这里不远，半个小时的车程，同意了她的提议。 穆苗今天限号，没开车出门，她坐在副驾驶说了地址，霍离雪按了导航：“你家离綦师大挺远的，每天都回去住吗？” 穆苗：“这是老房子，父母和大哥一家住在这里，我一般是周末回去待两天，要是每天回去，通勤远是小事，我侄儿穆聪余才烦人，得把人折磨疯，高血压都得气出来。” 霍离雪笑了笑：“你没收拾他？” 穆苗：“倒是想，经常恨不得给他一巴掌，我妈不让，就护着。” 到底有多调皮？ 半小时后，霍离雪将车停入车库，跟着穆苗进去。 老太太看过去：“怎么那么快就回来？”又看了看霍离雪：“这位是？” 穆苗介绍：“妈，这是我朋友霍离雪，也是老师，回来拿点东西。” 霍离雪礼貌地向老太太打了招呼，便喝穆苗一同去三楼书房了。 找到文件，聊了一会儿各自的想法，没过多久，楼下便传来各种声音，哭声哄声呵斥声。 穆苗扶额，深呼吸：“穆聪余又在惹事了。” 别人的家事，霍离雪不好过多评价，听声音应该是八九岁的孩子，只是讽刺人的那些话…… 霍离雪眉头跳了一下，走到窗边往院口看了看，怔楞。 怕夏璟抬头看见她，她往右躲了一步，靠着墙，再次看出去时，夏璟已经走了。 没过一会儿，孩子的哭声停了，周围安静下来，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她和穆苗一同下楼。 只有穆苗的大哥穆照在楼下，她母亲去哄孙子了，彼此介绍过后，他道：“刚才让霍小姐见笑了。” “小孩子调皮是天性，大了就懂事了。”霍离雪说。 穆苗好奇问：“刚才在门口的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穆照随口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她妈妈四年前投资失败，留下一堆烂摊子一走了之，她来替她妈妈还钱和表达感谢，这几年也不容易，挺不错的年轻人。” 几句话含有的信息量很大，霍离雪楞了一秒。 穆照留她吃午饭，她：“不用了，我回学校还有点事情，下次再来拜访。” 穆苗送她去车库，霍离雪忽然说：“其实想收拾小孩还有个办法，比动手还好的办法。” 穆苗眼睛一脸，双手抱拳，笑道：“请霍老师赐教。” * 天色阴沉，霍离雪站在屋檐下，抬头看了看乌泱泱的天，摇摇欲坠，雨下来起来。 她好像知道了夏璟之前为什么会因为内衣太贵而要还给她了，也知道了为什么夏璟独自住在老房子里，而没住在当年的房子里。 大人欠债悄悄跑了，留一堆烂摊子给老的小的。 枉为人，垃圾。 霍离雪眼神厌恶，带着凶利，全然没有平时的温和。 没责任心没担当的人能不能别生孩子，什么东西，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那些人已经是没责任心且只顾自己的人了，又怎么会考虑孩子，一群衣冠禽兽而已。 孩子对那些人来说是一时欢愉的产物也说不准，只生不养。 霍离雪深呼吸，察觉到自己情绪起伏大了，唉，什么时候才能在想这群垃圾的时候保持冷静。 偏过来的雨微微染湿衣裙，霍离雪瞧了瞧巷子口，夏璟回不回来也不一定。 理了理心情，准备离开时，湿漉漉的夏璟垂着头踩着水坑出现了。 瞧着她不仅不过来，反而后退一步，霍离雪：“你跑什么？” 夏璟从恍惚中回神，走到屋檐下：“你怎么来？” “路过，过来躲雨，但你不在家。” 夏璟看她一眼，见她裙摆有点湿，一言不发地开院门进去。 霍离雪看着她的瘦削的背影，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微微弓着的背脊，跟着进去。 夏璟拿了衣服，去了浴室，几分钟后出来。 霍离雪瞥了她一眼胸前：“在家还穿内衣啊？” 刚洗完澡的年轻人，浑身粉嫩嫩散开着热气，脖子上的水珠也没擦干净，亮晶晶往下滑，没入衣领。 嗯，霍离雪支着下巴细细瞧着，多年轻美好的身体，就是瘦了点，看着挺弱，一副禁不起折腾的样子。 淋了场大雨，也不知道会不会生病。 夏璟给自己接了杯热水，水雾蔓上眉眼，慢慢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手伸进后背动了动，啪嗒一声纽扣解开的声音。 霍离雪眼皮跳了一下，表情震惊地看向夏璟，就在这里直接脱内衣，她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夏璟瞥了一眼她的反应，又将内衣扣上了。 霍离雪：…… 长本事，知道耍人了，亏她还好心过来关心她，挺没良心。 “害羞了？” “太小了，怕您见了长针眼。” 霍离雪：…… 她大度，不和她一般见识。 “你房子还租吗？” 夏璟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透过热气看向她：“之前问你，你不是不租吗，为什么又想租了？” 霍离雪偏头：“我只是问你房子还租不租，又没说别的，你在联想什么？” 夏璟：…… “那为什么要告诉你？” “想租。” 夏璟无语地看她一眼：“你……” 霍离雪打断她：“我是真想租，这里离理工大近，又安静，周围住的人也不复杂，挺好的。” “你不是有教师宿舍吗？” “谁下班了还想待在工作的地方，而起周围都是同事，反正我不想，”霍离雪有理有据，“你好好考虑一下呗。” 理工大有几个校区，霍离雪经常待着的校区是老校区了，周围烟火气足，很热闹，要在附近找安静的房子确实不容易，又不喜欢住教师宿舍…… “你说的有道理，”夏璟曲了曲手，“谁想下课了还和老师待在一起。” 夏璟同学嘴有点毒啊。 霍离雪楞了一下，随及一笑，自然补充：“我一般是晚上有课才会回这边住，不是每晚都会来，白天也在学校工作，像我这样好的租客哪里找，你不得抓紧了？” 夏璟抬眸，细细看了她一眼：“我怎么感觉你很急切的样子。” 啊，霍离雪也意识到了，好像确实有点急切，不过也不能说她不沉稳，她可不是不懂利用恰当推拉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只是在夏璟面前没必要用那套而已。 霍离雪：“感觉错了，你太敏感了。” 夏璟正在喝水，差点呛着，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 然后又觉得自己思想肮脏，就霍离雪那样的，谈柏拉图恋爱的，连敏感点都不知道的人，说这话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这样，”霍离雪建议，“为了不让我吃亏，你让我试住两天，到时候你再决定租不租行吗？” 年纪不大，人倒是挺难搞，真该在夏璟问她要不要租房那晚一口答应，不然哪能那么麻烦。 暂时没人回她，霍离雪也不急，拿出手机消磨时间，没再去关注夏璟同学。 穆苗发的消息：【还是你厉害霍老师，我侄儿吓得嗷嗷大哭，刚刚午睡惊醒，也哭，说他再也不敢不乖了，吓得饭都吃不下】 天不怕地不怕，有长辈护着，在单纯安全的金窝里生活的小孩怕什么，他们知道犯错会有人护着，什么坏事坏话都敢做。 他们不怕人，但是怕鬼。 霍离雪给穆苗提的方法是换上一身红裙子笑着讲鬼故事，霍离雪还十分热情地帮忙挑选了鬼故事，对大人来说可能有点幼稚，但对没有小学毕业证的熊孩子来说，刚刚好。 醒的时候哭，睡的时候梦。 那破小孩说啥，说夏璟穿得又破又脏，说夏璟想在她家讨饭吃。 这种人身攻击很恶毒，一毛钱没挣过的破娃有脸去说挣钱帮长辈还债的夏璟？ 可是连一个破小孩都会这样伤人自尊，某些名利场上的成年人，又会说出什么恶心的话。 霍离雪很清楚，也很厌恶，厌恶这种行为。 这场雨虽大，但时常很短，没一会儿就停了。 霍离雪下午有事，不能久留，起身告别：“先走了。” “等一下。”夏璟叫住她。 天虽然放晴了，但光线依旧不亮，家里开了灯，门口是明暗交界线，霍离雪正好走到那里，回头看过去。 在夏璟还没说出下一句时，她挑了挑眉，已做回答：“晚上等我。” 第 14 章 第14章 夏璟看着院子里湿漉漉的落叶，耳边一直回荡着霍离雪那句晚上见。 晚上见是什么意思。 像约定，有了时间和事件的约点。 时间：晚上 事件：来见她 晚上见意味着霍离雪会来过夜。 过夜，夏璟揉了揉脸，她和霍离雪确实没有过夜的经历，当初霍离雪给她补课几乎都在白天，即使有时推到了晚上，她也不会在她家过夜。 站起来发了会儿楞，夏璟环顾屋子一圈，事情决定得太突然了，家里只有三间卧室，张秀溪去了养老院后，房间一直是空着的，平时用来放东西，东西很多，张秀溪偶尔会回来小住几日，不可能占用。 还剩下两间房，一间是夏璟的，一间是夏璟母亲夏婉的。 原本的计划是将夏婉的房间出租，早就收拾好了，房间里除了床和衣柜，没有其他东西。 干净整洁。 只是没想到租客会是霍离雪。 夏璟推开夏婉的房门，空空荡荡，夏婉还没离开那些年里，平时来看张秀溪，由于工作忙，也不常在这边过夜。 更何况夏婉已经消失四年了，用不着给她留房间。 夏璟抿了抿唇，深呼一口气，心里觉得别扭，其实不太想让霍离雪睡这间房，即使她不确定霍离雪和夏婉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样的。 那天她记得很清楚。 高三时期压力大，睡眠不足，课补到一半时她突然发了低烧，昏昏沉沉就去睡了，她平时睡眠质量很好，又是发着烧，睡得更加沉了，按理说应该雷打不动。 不过那天她睡前喝了太多水，中途想上厕所，爬了起来。 卧室里有厕所，就在房门旁边，脑袋昏昏走过去时，隐约听见了对话声。 补不了课，本该离开的霍离雪还在她家，夏璟记不清当时怎么想的了，将门开了小缝隙。 霍离雪背对着她的方向，她看不见她的神情，只能看见夏婉的神情。 夏婉不喜欢笑，平时对着她都很少笑，但当时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隔着一定距离，她们说话的声音又小，夏璟只听见了几个关键点。 喜欢，情人，考虑。 从她的方向看过去，夏婉的手轻轻勾着霍离雪下垂的发梢，窗外的风进来，发梢又从夏婉手上滑落。 * 从巷子出来，霍离雪打算去学校一趟，中午电话响了，撇了一眼，在电话快挂断时才接起：“喂。” 霍绪：“今晚回来吃饭吗？” 霍离雪双手掌着方向盘：“学校还有工作，我……” 霍绪打断：“我打电话问了吴院长了，你今天没课，研究课题也刚结束，如果是其他帮助学生的杂务，改日做也行，回家吃晚饭。” 霍离雪抿了抿唇，静了几秒：“好。” 路口调头，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郊区一座别院外面，霍离雪深呼吸，下车。 先是走过一条长长的廊道，花水相衬，风景极佳，看得出屋主的雅致。 霍离雪背脊笔直，踏着高跟鞋进了大厅。 坐在中间的人是霍绪，她喊了一声爸，而后看向霍绪旁边优雅的女人，喊了声：“魏阿姨。” 魏欣荣笑着点头：“快坐下，最近很忙吗，好久没回家了，都瘦了。” 霍离雪笑：“魏阿姨说笑了。” 正说着话，霍琦从楼上走了下来，温和的笑意里带了点活泼：“爸妈。” “啊，姐姐也回来了，”她看向霍离雪，“姐姐好久不见。” 霍离雪依旧得体地笑着，处处找不到差错，“好久不见。” 霍绪开口：“都坐下，一家人好久没聚了，饭吃了再聊。” 一顿饭吃得还算融洽，霍离雪话不多，有人同她说话，她便笑着回答，没人问她时，便安静吃饭，眼神认真地听着他们说话。 临走的时候，魏欣荣笑着道：“天色不早了，今晚就在家睡，明天再回去。” “不了阿姨，学校明天上午有早课，回学校方便些。”霍离雪语调自然。 魏欣荣：“也是，事业要紧，开车慢点，路上小心。” 霍离雪从容地迈着步子走出宅子，霍琦跟在她身后：“我送你。” 走过来时的廊道，霍离停下车门前，转身：“天色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霍琦细细打量她，笑了一声：“霍离雪你到底是真有那么心大，还是装的？若是装的，你也是厉害，能装那么久。” 霍离雪笑：“快回去吧。” “你听不懂？刚才魏欣荣说什么，让你别回去，这个家里连你的卧室都没有，你睡哪，客房还是保姆间？” 霍离无所谓看她一眼，指了指她的头发：“有东西在上面。” “感到尴尬了，开始转移话题？” “有条虫。” “还转……”霍琦楞了一下，不敢乱动，“真…真…真的？” 霍离雪眼神真诚：“真的，青黑色，细长，两三厘米，软体很肉，左右两边全是触角，触角上有毛，在蠕动。” 霍琦吓得快哭了：“你…你帮我弄下来…” “不行，”霍离雪摇头：“我很怕虫，它吐的粘液会烂脸，你别怕，你早点回去休息，晚安。” 话音落下，没管身后的呼喊，开车离去。 等红绿灯时，透过车窗看了眼本漆黑的天，一层层乌云笼罩，好像又要下雨了。 霍离雪先回了趟教师宿舍，收拾了几件衣服，准备去夏璟那里，刚出卧室又退了回来，拉开抽屉看了一眼，看着里面的各种小物件，最终还是带走一个。 * 夏璟坐在上沙发上，开着电脑看资料，平时效率很高，此刻挺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往院子看一眼。 快九点了，霍离雪会不会不来了，手机放在桌边，要不要问了问。 但她们唯一的联系方式是租房软件，对方不一定能看见。 正想着，院门那边传来声响，夏璟回神，将注意力转移到电脑屏幕上，手指按在键盘上顿了顿，熟悉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霍离雪换鞋进来：“还在忙？” 夏璟嗯了一声，看着屏幕。 霍离雪在她旁边站了几秒，也没打扰她，夏璟莫名有些不自在。 “我先去洗澡了，”霍离雪转身时说。 浴室的关门声响起，夏璟这才看过去，听着水声呼出口气，没心思做事了，关掉电脑放在旁边，霍离雪居然洗完出来了，这次那么快。 夏璟看过去，呼吸慢了一拍。 深绿色带吊款，很柔和的绸缎，裙摆及膝，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夏璟移开眼神，喉咙发痒，方才那一眼不小心瞧见了对方没穿内衣。 霍离雪坐在她旁边：“忙完了？” “嗯。” 夏璟感受着她扑面而来的热气，和自己用得一样的沐浴液，但闻着总觉得不同。 霍离雪想了想：“还挺早的，看个电影怎么样？” 夏璟侧头瞥了她一眼，打开电视机顶盒，给她递了遥控板：“想看什么，你自己放。” “不用，我投屏。”霍离雪起身关掉电灯，视线一下变暗，只有电视机发出来的光，她摸出手机捣鼓了一两分钟，忽然问夏璟，“你英文怎么样？” 夏璟英文还行，正常的交流对话没问题，但她有些不明所以，霍离雪老师瘾又犯了？ 霍离雪找到片子了，点了投屏，电视屏幕显示正在加载中。 “全英文，没字幕。” 想看自己出丑？ 夏璟如实说：“没字幕我可能跟不上，台词说太快了就听不懂。” 霍离雪看了她一眼：“没事，不需要听懂，能看懂就行了。” 听都听不懂，还能看懂，夏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电视加载完了，画面出来，绿色小清新风格，映入眼帘的是某个英国小村庄，阳光明媚的春天，两米宽的溪流潺潺流淌，春水泛滥，波光粼粼。 蝴蝶在溪边盛开的春花上飞舞，很是自在，镜头随着福蝶的踪迹慢慢移在少女棕色的花辫子上。 没有台词，是记录片吗？ 紧接着，低沉的呻|吟声响起，一起一伏，和潺潺溪水辉映着。 两个女性在溪边深入交流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不断动着。 夏璟眼皮一跳，呼吸一窒，瞳孔放大，看向霍离雪：“……是不是放错片子了？” 霍离雪神情自然：“没有。” 夏璟深呼吸，一声声低吟声越发急促，她手都出汗了，站起来要走：“你自己看。” 霍离雪让她坐下：“都多大了，还害羞啊，这才刚开始放，再看会儿。” 国外有些片子表现手法确实裸|露大胆，但想演的确实是正经东西，夏璟想确定一下：“后面一直是这个尺度吗？” 霍离雪惊讶地看她一眼：“你在想什么，当然不是。” 夏璟放心许多，重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只要后面是正常的就行了。 只是看到后面她才发现，开头那幕是最正常的画面，后面的尺度越来越大。 夏璟鼻尖上有汗，心跳挺快，在确定这不是正经片子时，立马起身离开，和霍离雪一起看这种东西太奇怪了。 霍离雪被她的一惊一乍吓着了，叫着她：“你不看了？” “不看了。”夏璟声音有些哑。 霍离雪看着她急匆匆的脚步，开心道：“你那么快就有反应了？” 看来性冷淡挺好治的嘛。 第 15 章 第15章 夏璟刚走到卧室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从天而降一盆脏水倒在她头顶，什么叫她有反应了。 她有哪门子反应。 夏璟回头瞪着霍离雪，澄清：“你别胡说。” 霍离雪一副理解的神情，对着她笑：“是是是我胡说，你快回房，我绝对不打扰你。” 有一种身上的污水洗不干净的感觉，夏璟百口莫辩，走过去表情严肃：“我真的没有。” 霍离雪也不恼她，也不戏谑她，坐没坐相，懒懒地靠着沙发，长睫颤了颤：“没有，我相信你没有，我刚才在胡说，你快回房休息。” 还有一句她没说：别让好不容易来的感觉消息了，抓紧时间 她看着夏璟炸毛的样子，觉得有些神奇，现在难得有如此纯情的年轻人了，不就是看个片子有了反应吗，至于那么狡辩吗。 她只比夏璟大了几岁，应该没有什么代沟，虽然曾经她做过她家教，但夏璟可没叫过她老师，所以也算不上长辈。 关系更像是朋友，在朋友面前还那么掩饰，真纯情。 想这些时，霍离雪没察觉到肩上的带子顺着肩头滑落了些，领口本就不小，此刻胸口的春光半遮半露，就这几秒将，春色毫无防备出现在夏璟视线里，喉咙不由自主滚了滚，轻微一声唾沫吞咽的声音。 电视已经按了暂停，客厅尤为安静，霍离雪耳朵动了动，嘴角勾起了笑容，十分满意夏璟的反应。 还说没有反应，年轻人脸皮真薄。 她也不戳穿她了，霍离雪起身，指了指挨着夏璟卧室的房间：“我睡那？” 那是夏婉的房间，夏璟默了几秒，嗯了一声。 霍离雪提着带来的行李包进去，门快掩上时，她又探出头：“你睡觉声音别太大了，稍微安静点，晚安。” 夏璟把电视关了，要回房间了又停下，转头去了卫生间，片刻后出来，松了口气，她就说她没反应嘛，做不了假。 卧室不大，隔壁多了一个人，夏璟睡不着，翻身时闹出些动静，又怕隔壁的人听着了误会，便静静地躺着不再动弹。 有些想不通，霍离雪为什么要拉上自己看那种片子，若是想看，悄悄在被窝里看不行吗。 夏璟若有所思，而且刚才她注意过霍离雪的神情，看片子时的眼神和感兴趣完全没有关系，而是淡漠，淡漠中似乎带着审视与厌恶。 里面的人又不是她对象，为什么会厌恶，既然不喜欢看，为什么还要放？ 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夏璟叹了一口气。 * 次日清晨，夏璟比平时晚起了半个小时，昨夜失眠睡得晚，黑眼圈挺明显。 她换好衣服去客厅，家里已经没人了，霍离雪的高跟鞋不在门口，应该是走了，就像从来没来过一样。 去厨房弄了点吃的，而后去了工作室。 夏璟大学读的设计，工作室是大她两届的师姐陆清鸥开的，大二的时候她缺钱严重，工作室刚起步缺人，朋友介绍她来兼职，不一定能开出工资的兼职，一干就是两年，陪着工作室熬过艰难时刻，慢慢从兼职打杂的变成了工作室的干将。 工作室也有了些小小的成绩，至少不用时时刻刻担心明天就倒闭了。 陆清鸥穿着职业装，抬眸看着她的大黑眼圈：“你昨晚熬通宵了？” 夏璟：“失眠。” 陆清鸥拿出份文件：“这个你带回去好好看看，有没有什么惊艳的设计方案。” 一套临江大平层的装修设计，房主出手大方，不在意用料成本，也不在意工作室出不出名，只要方案能让她满意就行，竞争的工作室很多。 夏璟啊了一声：“陆总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我还没毕业。” 陆清鸥：“还差几个月不就毕业了，你别太有压力，就试试，不行就算了，这种单子争的人太多了，机会渺茫，尽力而为。” 夏璟把文件放进包：“你接着忙，我拿去看看。” 回到工位，夏璟和一旁的同事打过招呼后，就没再说过话，中午才起身离开，赶会学校上课。 * 霍离雪起床的时间也不算早，安宁巷离理工大近，她不用特意早起，正常的时间点起来。 洗漱完了，梳妆好了，夏璟的房门还没动静，应该还在睡。 霍离雪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换鞋出门，再次感慨性冷淡其实挺好治的，若是她的瘾也能治疗就好了。 上午满课，下午去了实验室指导学生，今天事情比较少，和同事一起去了食堂吃晚餐。 好巧不巧，正好看见曲筱宜和唐沁在恩恩爱爱地吃晚饭，黏糊得很。 霍离雪瞥了瞥，良心真的不会痛吗，曲筱宜在和新女朋友吃饭时，有没有几个瞬间想起和旧女朋友吃饭时的恩爱。 如果曲筱宜知道夏璟已经不是性冷淡了，在新欢和就爱之间又会作何选着？ 再者，夏璟已经好了，难道不能离开曲筱宜从新找一个？ 霍离雪吃着饭，决定等会儿回去找一部更过火的片子放。 * 最后一节课结束，天色逐渐阴沉，夏璟和室友一起吃了晚饭，离开时道：“我今晚不回寝室了。” 秦诗于：“外婆回来了？” 临近毕业，她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一般这天上完课寝室四人都会回寝室住，夏璟只会在张秀溪在家时才回家。 夏璟楞了一下：“不是，回去有点事。” “工作吗，可以带在寝室来啊，我们不闹你，”王潇潇说，“今晚我们也要复习，不胡闹。” 秦诗于撞了下夏璟的胳膊，忽然笑：“你不会有情况了吧？” 夏璟解释：“没有，别乱八卦啊，你们还不知道我吗，性冷淡不会谈恋爱。” 秦诗于哈哈哈：“我有说是什么情况吗，我好像没有提谈恋爱这三个字。” “真不是。” “行了行了，都懂，你赶紧回家去，我们先回寝室了。”秦诗于拉着老二老三走了。 都不听夏璟解释，她没法子，只能骑着电动车回家，刚到门口，瞧着家里有光亮，霍离雪居然比她早回来。 夏璟走进去，明显感觉一道明晃晃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从她踏进院子，走进院子，走到门口换鞋，挺不自在，抬头看向霍离雪道：“可以不看着我吗？” 霍离雪挑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吃饭了吗？” “吃了。”夏璟也问回去，“你吃了吗？” 霍离雪：“你猜猜？” 夏璟走进她，细看她一眼：“吃了。” “那么肯定？” “你门牙上有辣椒。” 霍离雪脸色一变，辣椒？ 她从食堂出来可是遇见了许多学生和老师，笑着打了那么多招呼，现在告诉她有辣椒啊，不得丢人丢到家了。 立马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细细看了看，根本没有，霍离雪啪的一声关掉镜子：“夏璟同学，希望你不要随便开这样的玩笑，很不尊师重道。” 夏璟去接水，背对着霍离雪，这才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回房收拾衣服洗澡。 几分钟后从浴室出来，霍离雪又在看电视，她眼皮一跳，瞥了眼画面，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正经电视剧。 “这个剧你看过没？”霍离雪忽然问她。 夏璟：“好像没有。” “日后也别看了，不推荐。” “不好看？” “拍得挺好挺真实的，”霍离雪叹了口气，“就是女主太憋屈了，好好的姑娘，才貌双全，居然为了出轨渣男委屈求全，原谅渣男一次次出轨，甚至为了留住渣男，还提出了开放式关系，多委屈自己，真是傻孩子。” 开放式关系，这是能拍的吗，夏璟震惊。 霍离雪又道：“要是你是女主，你会怎么做？” “分手。” 霍离雪看向她：“真的会分？会不会舍不得，谈恋爱的人可能会失去理智。” “我又没谈恋爱。”夏璟当然不会失去理智，反正是说别人的事。 霍离雪眉毛上扬：“你单身了？” 夏璟不解地看她一眼，嗯了一声，她单身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吗？ 霍离雪果断换了个电视剧，看来夏璟也不是那么的恋爱脑，知道分手就行，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留恋头顶的青青草原。 夏璟去接水喝：“你不看了？” “不看了，”霍离雪起身，“对了，昨天的片子，你记得写一篇论文分析出来，然后交给我。” 夏璟差点被水呛着：？？？ “写论文分析？” “嗯。” 霍离雪做事有始有终，进行了教学就得验收成果，但这事毕竟私密，她也不能亲临现场观看操作过程，只能通过学生写的分析来判断了。 还嗯，夏璟吃惊低看着她，老师瘾又犯了？ “不写。” “难道你没看懂？” 夏璟：…… 这不是懂没懂的问题，问题是她为什么要写这个，难不成霍离雪嗑电影里那对，想看同人小h文？ 她态度坚决，不可能动笔。 霍离雪忖度拍片刻，没再勉强她，大概率是达到教学目的了，去了浴室洗澡。 夏璟也有事要做，回房间看大平层屋主的设计要求，思考各方面的细节。 卧室的灯不太亮，不到半小时，有些累眼睛，在抽屉里找出眼药水滴了几滴，同时也听见浴室里还有水声。 霍离雪今天又洗那么久？ 浪费水。 嘀咕几句后，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只是没过一分钟，屋子瞬间暗下来，灯灭了，只有电脑屏幕发出的光亮。 夏璟打开手机瞧了一眼，街道群里说附近的电线出了问题，这一片停电了。 -知道什么时候来吗？ -大家别担心，最多一两个小时就来了 -烦死人了，能不能早点通知，我媳妇洗澡洗到一半突然黑了，她吓得摔了一跤，脚都肿了 夏璟立马站起来，打开手机电筒，去了浴室门口，路过客厅时看见霍离雪的手机在茶几上，没有带进去。 里面的水声还响着，但霍离雪没有任何动静，没有在停电时发出惊呼，或者叫她一声问问情况。 按理来说正常人不该是这种反应。 有些反常。 夏璟心提了提，敲门：“霍离雪？” 隔了两秒，再用了敲了几下，无人回应她，只有流水声潺潺响着。 浴室门安装多年，已经不能反锁了，夏璟顾不得那么多。 放在门把上的手扭动一下，开门进去。 第 16 章 第16章 昨晚没洗头，今日得洗。 热水从头顶淋下来，黏在头发上的白色泡泡很快洗去，又细致地在发尾抹了护发素，差不多时将其冲掉。 霍离雪戴好干发帽，开始洗澡。 现在只是试住，沐浴露暂时用的夏璟的，她没添置什么东西，而且这几天添置日常用品，也担心夏璟多想。 洗到一半时，霍离雪浑身一紧，手颤了颤，紧接着熟悉而磨人的感觉慢慢袭来，分不清额头上的是水还是汗。 霍离雪深呼一口气，有些站不直了，整个人缩着靠在冰凉的墙砖上，时而大口呼吸，时而紧咬着唇，指甲紧抓着掌心。 眸里水雾蒙蒙，痛苦而茫然，霍离雪无措地看着周围，对她来说还不算熟悉的浴室。 半个小时前别人用过的浴室。 嘴里已经有了血腥味，沉吟声从嘴里呼出，霍离雪紧了紧颤着的手，而后松开，慢慢移到大腿内侧，她目光涣散地看着水雾蒙蒙的光晕，好似看见了光晕里的自己如枯败的花一般腐朽凋零，摇摇欲坠，她没敢再探过去一点，又将手收了回来。 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应该是难堪，在陌生的环境了，在不属于自己的空间里，在半小时前别人待过的空间里。 她居然要对自己做那种事，霍离雪仅存的理智让她退却了，跌跌撞撞回到淋浴头下，把热水换成冷水，冰凉感蔓延全身。 霍离雪冷得颤抖，稍微缓解了很多，虽然身体上还是痛苦，但理智回来了些。 浴室不是很大，转头就能看见镜中的自己，镜面上水雾散了许多，霍离雪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干发帽已经在方才的挣扎中掉落在地，湿漉漉的头发乱糟糟，全然没有平时的整洁。 这样的自己，她不敢多看一眼，这样的自己…… 霍离雪苍白地笑了笑。 她如此糟糕了，为什么不再糟糕一点，为什么还得拼命保留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不愿在这里缓解自己的痛苦。 黑暗瞬间袭来，漆黑笼罩着浴室，她静静站在淋浴头下，一直淋冷水会让她感冒，把水温调高，温暖回笼。 浴室里有一道小小的窗户，窗帘将其遮住，只能探进来微弱的光。 霍离雪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浑身冰凉，身体的难受已经消散了许多，只要冷静冷静，就用不着缓解了。 但她笑着，一直笑着，蝴蝶的翅膀淋了雨，不愿再挣扎，冰凉的手逐渐伸向腿间。 黑色是保护，黑色也是破坏。 霍离雪闭上了眼睛。 “霍离雪！” 听着呼喊声，霍离雪睁开眼，看向响动的门，响了两下停了几秒，又响了。 她轻叹一口气，将即将探入深渊的手收回去，给她自己披上浴袍，也就是这个时候，门开了。 夏璟将光照了进来，神情焦急地站在门口，和她四目相接。 霍离雪睡袍带子还没来得及系上，歪了歪头，嘴角噙着笑：“你这是……” 夏璟不小心瞥见了春光，立马移开眼，耳朵发烫：“停电了。” “我知道，这不是黑着嘛。”霍离雪说。 “叫你怎么没反应？” “这个啊，洗澡的时候想到一个研究课题，突然有了思路就沉浸进去了，没注意。” 夏璟深呼吸，退出去：“洗完了就出来，记得把水关了。” 霍离雪系好带子，关掉淋浴头，摸着黑走了出去。 客厅亮了许多，有电筒开着，有门外的月光亮着，夏璟给她找了新的帕子：“你先擦擦头发，群里说电在两个小时内会来。” 霍离雪接过帕子，说了声谢谢，随便坐在脚边的小马扎上，垂着头，安安静静坐着，有气无力地擦着头发，不再说话。 夏璟坐在沙发上看看群消息，最新通知还有半个小时电就来了。 这半个小时过得很漫长。 夏璟时不时抬头看向霍离雪，总觉得安静着的霍离雪和她不在一个时空，尤其是现在。 头发已经没滴水了，她依旧慢悠悠擦着。 薄如纱的睡袍轻飘飘穿在她身上，门外的风轻轻吹进，夏璟一直知道霍离雪很瘦，只是没想到居然那么瘦。 在浴室里不经意间的一瞥…… 夏璟出声：“霍离雪。” “嗯？” “你要考虑清楚，这里是老房子，时常会停水停电，群里的通知也不及时，你可以去租更好的房子。” 霍离雪这次没反驳，沉默片刻，淡淡回答：“我会考虑好。” 电来了。 夏璟这才看清楚她穿的淡灰色睡袍，因为沾了水，大面积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灰色，洗完澡没擦干就穿上了？ 霍离雪瞥她一眼：“很好看？” “好看，”夏璟嘴比脑子快，话一出口就懊恼了，“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霍离雪笑了一声，睡袍下摆随着轻快的步子微微晃动，飘扬，流淌，融入细白的小腿肚，脚踝上的红绳衬得她脚背的青筋像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苍绿而富有生机。 夏璟捏了捏掌心的汗，赶紧收回眼，去院子里练了套八段锦。 霍离雪在浴室吹干头发，又将该收拾的收拾了，出去时瞧了眼在院里上蹿下跳的夏璟。 真年轻，大晚上了居然还跳得动。 回了房间，打开电脑回复学生发来的邮件，处理完工作后时间已经不早了，霍离雪也不怎么困，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方才在浴室，又是毫无征兆地发作，没给她任何过度时间，如同猛兽一般凶猛地朝她扑过来，近期已经发生三次这样的情况了。 往常不是这样，往才是提前能感觉到的，比如现在，霍离雪抿了抿唇，能感知到有什么浪潮像自己袭来，双腿仿佛陷入浪花里，浪花一波接着一波，由远及近涌了过来。 给她的缓冲时间更多，而不是一来就让她陷入沼泽中，她无法挣扎，只能深陷其中，沼泽快速将她吞噬。 霍离雪深深呼吸几下，不慌不忙地拿出白色小物件，她闭上眼等着，脸上没有慌乱，在某个时间点，浪花即将淹没头顶，让她无法呼吸时，小物件没入裙摆，浪花朵朵。 咬着唇，没发出任何声响，眉头紧紧皱着，脖子上有了细汗。 并没有对自己温柔，在快要浮出水面，挣脱束缚重新呼吸时，神情不是解脱不是欢愉。 更多是厌恶与害怕，潜意识里怕下一场大浪毫无征兆来临，让她毫无征兆变得湿漉漉。 她越是害怕恐惧，越是到不了，群蚁蚀骨的难受更加强烈，脚背的青筋凸起，血液流淌，轻轻跳动着。 仿佛是自己的博弈，即使是按了最大档，依旧卡在那里，黑暗，无尽的黑暗。 霍离雪眼尾绯红，晕了泪珠，想攀着什么爬上去。 恍惚间，方才浴室外的那声霍离雪开始在耳边回荡，那双紧张她的双眸浮现眼前。 霍离雪拉着救命稻草，头埋进枕头，眼泪将白色染深，颤着的双唇动了动，终于平息那刻低声唤出：“夏璟…夏璟……” 第 17 章 第17章 门被轻轻推开，夏璟听着声响看过去。 只见霍离雪光脚踩着地上的月光走过来，朝着她轻笑几下，跌在她怀里，双手揽着她的胳膊，额头抵在她颈窝那处，亲了亲她的脖子。 有些痒，一路流连。 眼睛被遮住，夏璟想出声阻止，感觉喉咙太干太痒，怎么也发不出声，也就是这片刻间，她被按在了床上，月光在她身上流连…… 夏璟惊醒，弹坐在床上，大口呼吸着，楞了几秒。 窗外天已经亮了，她扯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手有些抖。 她怎么做了这种梦，夏璟拍了拍脸，还是烫的，一时间接受不了。 脸上汗淋淋的，起身去浴室洗脸，刚走几步就顿住脚，神情难以言喻，转身去衣柜找了条底裤，脚步冲冲去了浴室换洗。 整理好后，她朝着镜中的自己看了看，发了会儿楞，脑子里乱糟糟，从她为什么突然做这种梦，怎么敢做这种梦，自己可真不是东西，逐渐到昨夜闯进浴室时那惊鸿一瞥，那日她帮忙涂药时手下感受到的微颤，当时听着的低吟和昨夜梦里的低吟融在一起…… 夏璟满脸通红，赶紧清晰，啪的一下给了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太龌龊了…… 她怎么可以未经她人允许，就做这种梦。 龌龊至极。 夏璟不敢看镜子了，仿佛是照妖镜，让她看见自己的原型。 出浴室时，正好遇见从房间走出来的霍离雪。 对视一秒，夏璟心虚加上愧疚，不敢多瞧着：“早，我得出门了，冰箱里有鸡蛋面包，你想吃什么自己做。” 霍离雪嗯了一声，夏璟快速回屋换衣服，背着包出门了，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 若是放在平时，她肯定会奇怪对方为什么没有抓住这点戏谑她一番，此刻她无暇他顾，早餐都没吃，迈着大长腿走了。 霍离雪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呼了口气，实话实说她确实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夏璟，走了也好。 试想一下，你在做那种事，一直不上不下解脱不了，就在这种眉头紧蹙的时刻，脑子里忽然出现了好朋友的脸，然后意识朦胧地叫着她的名字到了。 清醒过后，会作何感受。 霍离雪靠着门沿，双手自然垂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唇抿成一条直线，透过树叶交叠的缝隙看着逐渐染红的天际，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以她的情况不适合与别人合租，当初还不知道租房软件上的人是夏璟时，她会主动询问，是因为一时眼花，没看清上面写的是和房东合住。 若是看清了，她也不会问了。 试住已经过去两天，最多一个周，她就得决定到底要不要租这里的。 其实不该，只是…… 霍离雪想起那日穆照的话，而且这房子那么多天都没租出去，她若是不租，可能会空很久，若是租了，也能让夏璟多一笔收入。 直接借钱或者给钱，她清楚夏璟一定不会收，她懂那种感觉。 可是真租了，她也不能一次都不来住，如果一直空着，夏璟应该也会把租金退给她。 那么干净的人，不会允许自己占人便宜。 霍离雪有点愁，比起昨晚无意间呼出夏璟的名字，她更加愁租房的事。 毕竟叫名字的事虽然尴尬，但她只当那是偶然情况，只是正好在事前，在她在浴室里慌乱时，夏璟出现在她眼前。 除了一时的尴尬，她不会太放在心上。 * 夏璟去了工作室上班，她临近毕业学校的事情也多，陆清鸥难得有良心，给她分的任务少了许多。 中午吃饭时，陆清鸥问她：“那套大平层有想法了没？” 夏璟：“哪有那么快，还没看完屋主的要求。” “嗯？”其实也不是陆清鸥催她，而是夏璟平时做事很积极，没有拖延症，经常让她三天完成的工作，她只要不忙，两天就能做完。 夏璟：“昨天家里停电。” 陆清鸥点头，表是理解，原来是没光。 下午能准时下班，夏璟磨磨蹭蹭没走，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又去帮同事的忙，直到天黑透了，办公室里人差不多走光了，她才起身回家。 坐在公交车上发愣，昨夜梦境时不时在脑中闪动，夏璟深呼吸让自己清醒，特意这个点回去，霍离雪应该休息了。 下了公交，在巷子口站了一会儿，没有直接走回去，万一霍离雪没睡，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入了秋，天气转凉，原地站着有点冷，她就在这块地方来回踱步。 可就是巧了，霍离雪比她回来得更晚，看见前方转角处转圈圈的人，脚步顿了顿，特意出来等她吗？ 太晚了，见她没回来，特意在巷子口等着？ 霍离雪颤了下眼睫，迈着步子过去，每走一步，她便想，等会儿夏璟会有什么反应。 装作大吃一惊，别扭中带着些躲闪，说一句你也这么晚回来？ 夏璟转着圈，路灯下突然多了一道阴影，她抬头怔楞，震惊道：“你怎么在这里，也这个点回来？” 霍离雪挑了挑眉，看着夏璟。 夏璟躲闪，没和她对视，转身：“一起走吧。” 霍离雪看着她的侧肩，嘴角轻轻扬了扬，一前一后相差半米往巷子里走。 就是这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她下了决定：“你若是有空就把租房合同准备好，租金和起租年限按照你标在租房软件上的来。” 夏璟捏了捏手：“你想好了？” 霍离雪点头，到了家没再多聊，太晚了，各自洗漱好后，回了房间。 其实合同初稿早就准备好了，夏璟当初想的是若是有人来看房，看上了就立马签，避免变卦，夜长梦多。 正好能用上。 原本打算第二天就给霍离雪看看，只是夏璟没想到，她居然又梦见霍离雪了，又是带了尺度的梦。 她敢保证，平时她真的没有肖想过这些。 可梦里的自己，她控制不住，有了一次，便有二次，便有三次。 清醒时越克制，梦中就越放肆，花样百出。 夏璟控制不住梦中的自己，开始自我怀疑，莫非自己真是那种道貌岸然的人？ 连着几天梦没断过，有些接受不来自己，没提合同的事情，愧对霍离雪。 霍离雪不知什么原因，也没主动提这事。 夏璟到了晚上也不敢睡觉了，精神萎靡，可白天打个盹也梦见霍离雪，她从工位上惊醒，满头大汗喘着气。 同事问她：“做噩梦了？” 夏璟摇头，不是噩梦，比噩梦还可怕的梦。 她拿出手机，在离家不太远的心理咨询室挂了号，请了个假，立马过去了。 第 18 章 第18章 按小时收费，挺贵的。 夏璟前几天才还了穆照一笔钱，张秀溪年纪大了，马上要体检，也得准备一些钱以防万一。 去的路上，她一直犹豫，要不还是算了，不去看了。 可她的情况挺严重，不敢想象再发展下去会变成什么样，不想冒险。 最终没有退掉挂号费，决定去看看。 夏璟在网上查了这家心理咨询室的评价，几乎都是好评，创办人是业内出名的专家，名气很好。 她看了看所有医生的介绍，专家的咨询费太贵，她舍不得这个钱，而且专家号早就没了，就算舍得也不行。 还有些很厉害的医生，她这种毛病去看这些医生好像有点小题大做，良医应该留给更需要的人。 最终，夏璟在众多厉害的人中挑了位实习生，各方面都符合她的需求。 下了公交，跟着导航找到了地方，进了咨询室。 实习生姓王，长相很甜美的小女生，感动地看着夏璟：“谢谢你相信我，愿意选着我！” 夏璟见她和自己差不多大，觉得有些玄：“那个，我……”要不还是算了？ 王医生道：“你放心，别看我年轻，其实我能力也不强。” 夏璟：“啊？” “但是我老师厉害！我会摇人。”王医生道，“你先和我聊聊，就当聊天啊，其他老师现在都有病人，你得提前预约才行。” 夏璟想走了。 王医生：“我不用额外收费，也不限时长。” 十块钱的挂好费随便聊。 夏璟坐下：“行。” “说说你的情况。” 夏璟深呼吸，犹犹豫豫：“我最近开始做春梦了。” “你多大了？” “22。” “情况挺严重的。” “严重？” “是啊，”王医生说，“二十二才开始做春梦，还不严重吗，我十多岁就开始了。” 夏璟：？？？ 王医生：“不是因为春梦做迟了才来咨询的？” 夏璟：…… “不是。” 王医生咳了一声：“梦里的人你认识吗？” “认识。” “你暗恋的人？” “这个可以不说吗？”“ “可以。” 王医生：“因为觉得做春梦羞耻才来咨询的吗？” 夏璟点头又摇头，实话实说：“不仅仅是羞耻，我还觉得自己很变态。” 莫名其妙肖想霍离雪，一次能说是意外，连着几天还能为自己找借口便是自欺欺人。 “朋友，食色性也。”王医生道，“这种事就像你要吃饭一样是天性，怎么能用变态来形容自己，有没有可能是平时对于这方面太压抑了，或者是自我要求太高了，二十几了做个梦很正常，物极必反，顺其自然。” 王医生巴拉巴拉一大堆，用了毕生词汇来表达这种事很正常。 “我连着做了几天梦，打个盹也是这种。”夏璟说。 “争分夺秒？”王医生说。 夏璟：“嗯？” 王医生：“这位朋友，你应该是从前压抑得太厉害了，还是那句话物极必反，现实生活中你没有过，梦里就胡来，或许你可以在现实中去主动缓解缓解。” 夏璟顿了顿，抿唇：“我是单身。” 王医生：“谁说单身不行了，我自己就……”捂住嘴巴，“反正能行，你自己上网查。” 夏璟看着她，欲言又止。 王医生赶紧道：“我们这里是心理咨询的地方，不提供那种东西。” 夏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说的真能有效？” 王医生：“能行，不行你再来，我给你摇老师！” 再聊了一会儿，夏璟觉得她说的歪理很有道理，天色渐浓，和王医生加了微信，道谢后离开。 咨询楼有三层，风格温馨休闲，夏璟的职业习惯，慢慢走着看了看装修风格，仔细看会发现，墙面用的漆也很有考究，有些震撼地停在原地，很想知道设计师是谁，如果有机会的话。 专注地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时还没回神，她站的位置处于转角处，刚走过去便和从二楼走下来的霍离雪撞到一起。 在没看清人时伸手扶着对方，可熟悉的味道在鼻尖散开，夏璟立马反应过来是谁，瞬间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差点没站稳的霍离雪居然没骂她，而是在看清楚她是也往后退了两步。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夏璟深呼一口气，这里是看病的地方，霍离雪怎么在这里，看向她：“你怎么了？” “我……”霍离雪顿了顿，“工作压力有些大，来疏导。” “你呢，你怎么了？” 夏璟掌心有汗：“我…我…压力也大，失眠，来看看。” 第 19 章 第19章 本以为那种时候叫出夏璟的名字是偶然，霍离雪没有放在心上，可接下来几次，她不受控制的，在最后那刻脑子里又出现了夏璟看向她时的场景，对方的名字卡在唇间，呼之欲出。 一次是偶然，连着几次便不是偶然。 霍离雪清醒后，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这样的她，怎么能在那种时候一次次叫夏璟的名字，就像把一朵纯净之花拉进淤泥，玷污了干净之人。 垂眸盯着双手，白皙纤细修长，无暇的一双手，仿佛是上天的偏爱，不仅仅是手，她身体每个地方，都很完美，即使小时候没有精细养着，过了许多风吹雨打的日子，依旧胜于常人。 上天也是公平，给了她良好的外在，也给了她失控的灵魂，坠入欲望世界无法自救的灵魂。 这日下午，霍离雪原本有课，其他专业的老师找她换了课，她便空闲下来。 打算回家时又改了主意，告诉赵静想去聊聊，她的情况有点糟糕。 霍离雪从前都是提前通知，几乎都是约在赵静家，这次临时决定，赵静在咨询室：“晚上你有空吗，晚上去我那里，或者我现在回家，不过你得等一会儿。” 夏璟：“不用麻烦了，我直接来咨询室吧，正好顺路。” 赵静把下午的时间都给了她，结束时天色渐浓，她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呼出口气，有些心不在焉地往留下走。 谁知居然碰见了夏璟，撞了个满怀。 霍离雪抿唇，往后退了几步，在夏璟问她来这里干嘛时，一向脑子灵光她居然找不到说辞，最后只能说是工作压力大。 而夏璟也说是压力大，大到失眠。 霍离雪瞧着她的黑眼圈，知道她临近毕业事情多，还知道她得还夏婉留下的债务，这么一想，夏璟压力确实很大。 霍离雪没有怀疑她的话，想了想：“吃晚饭了吗？” 夏璟摇头。 “一起去吃？”霍离雪说。 夏璟和她一同往外走：“你想吃什么？” “牛肉面行吗？巷口不是有家牛肉面吗，我早上从那里路过时人很多，味道应该不错。” 闻言，夏璟侧头看了眼她，语气有些震惊：“你想去那里吃？” “其实不好吃？” “不是，”夏璟默了默，“挺好的。” 那家店是对六十几的老夫妻开的，十几年的老店，味道自然很好，只是店面很小，店里的桌椅用了多年，长年累月的油污浸在木桌里，已经擦不掉了。 巷子深处的小店，知道的人不多。 到了老店后，霍离雪神色自然地坐下，看了看招牌：“老板，两碗二两牛肉面，一碗不要香菜。” “好嘞，马上来。” 老板动作利索，片刻后就端上来了，他认识夏璟：“小夏带新朋友来了。” 夏璟楞了楞，朋友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她和霍离雪的关系，曾经的家教，亦师亦友，后来她又生出许多其他心思，现在能不能说是朋友，她不知道对方怎么想。 霍离雪挑了挑眉：“她经常带朋友来？” 老板：“也不是经常，不过和她玩得好的朋友都来过，夸我手艺好，你们先吃着，我去忙了，有事叫我。” 夏璟吃着面条，霍离雪问：“我住过来好几天了，怎么没带我来过？” 夏璟拿筷子的手顿了几秒：“现在不是来了吗？” 其实此刻的环境和霍离雪很不搭，穿着淡绿色纱裙，外搭一件浅白色休闲西装，四五厘米高的黑色高跟鞋，即使一天过去，妆容依旧精致，浑身上下没有廉价的东西，看上去不是喜欢来这里吃饭的人。 但当初确实也是霍离雪带她去小面馆吃饭，那会儿的夏璟被夏婉精细地养大，没什么机会吃路边小店，霍离雪做她家教后，带着她去了很多老旧的小店，味道都很好。 那会儿的霍离雪是什么样的，面容和现在几乎没差别，好看得不像真人，不过物质上比不过现在，比较拮据。 夏璟记得霍离雪发烧那次，已经烧到四十度了，医生建议输液，她坚持只开点药，而且只要了两天的药，不想花太多的钱，也不会因为自己生病就休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和现在是同一个人，但也不是同一个人，现在的霍离雪精致完美到完全看不见过去的痕迹。 霍离雪瞥了眼她，垂眸吃面条，片刻后抬头喝水时才道：“也对，现在来了。” 夏璟看了看她，这家店的牛肉面辣椒很香，她的嘴唇带着油光，微微发红，比原本的口红颜色更红，按理来说应该是破坏了妆容，但是在霍离雪唇上却呈现出另一种诱人的性感。 夏璟回神，因为这几日的梦境，有点草木皆兵，不敢多看，生怕加深症状。 正好手机响了，陆清鸥打来的电话，夏璟站起来往边上走，朝霍离雪道：“我去接个电话。” 霍离雪点头，放下筷子，看着不远处夏璟的背影，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如果真的有在你犯瘾时，让你觉得安全的人，让你觉得可以接受的人，不抗拒她亲密接触的人，或许可以试一试。” “不一定要喜欢，只谈性不谈爱也行，如果你们双方都能接受，在安全的情况下，可以试着让她帮帮你。” “与其堵，不如疏。” 她下午说了最近的情况后，赵静给她提的意见。 霍离雪的情况比较特殊，有瘾但又很抗拒别人的亲密接触，任何人帮助不了她，只能靠自己，这样发展下去，瘾不仅不会减轻，可能还会对自身越来越厌恶。 最近她毫无征兆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多，如此发展下去，可能某一天她正给学生上着课，她正和一群老师开着会，她就毫无征兆地发作了。 没有任何控制时间，在得体的场合里，众目睽睽下，她的蜷缩紧绷失控放纵通通暴露出来。 霍离雪轻呼出口气，额头上微微冒汗。 之前她没想到这个层面上去，她只是知道自己不讨厌和夏璟接触，握手，拥抱，背她等等，浅层次的接触她确实不讨厌。 而深入接触呢？ 霍离雪看着不远处接讲话的夏璟，高高的个子，单薄的背影，穿着洗得有些旧的卫衣，很干净的一个人。 至少她回忆里的夏璟，十七八岁的夏璟，的确是从长相到心灵都很纯净。 如果自己能接受与她的深入接触，要去试一试吗？ 出于自救，她该试一试，她该救救自己。 霍离雪闭了闭眼，第一次希望夏璟不是那么纯净的人。 坏一点，对她坏一点。 第 20 章 第20章 不要那么纯净，对她坏一点，像别人一样对她的肉|体有贪恋，不需要关于爱情，仅仅是因为年轻气盛，在荷尔蒙的趋势下，对她的产生几分肖想。 那样她便能心安理得，无需过度考量与纠结，顺势各取所需。 霍离雪从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人得先自保，才能保护自己所在意的一切。 她安静地看着夏璟的背影，眸光微动。 老板这时端了小半碗牛肉过来，放在桌上，霍离雪困惑道：“我们没加牛肉。” “送给你们的，马上关门了，没卖完。”老板说，“值不了几个钱，你们吃吧。” 霍离雪笑着道了声谢谢。 夏璟走过来看着桌上的牛肉，霍离雪说：“刚刚老板送的。” 夏璟嗯了一声，面条快凉了，抓紧时间吃掉。 临走时夏璟付的钱，加上那碗牛肉的钱，一并压在面碗下面：“老板，钱放在桌上了，我们先走了。” 天已经黑透了，巷子两边的路灯亮了，暖黄灯光下围着小飞虫，风轻轻吹过来，霍离雪拢了拢头发：“刚才的牛肉不是老板送的吗，感觉他和你很熟，你给钱不会让他觉得生疏吗？” 夏璟说：“他们夫妻俩身体都不好，又没有下辈，只靠这个面馆挣钱，挺不容易的，而且他们人很好，即使自己过得不如意，在面条和牛肉上从没做过假，还老是送东西，我不能占便宜。” 霍离雪侧头看了她一眼，懂她的意思，没再说什么。 拿出钥匙开门，夏璟往里踏了几步，发现霍离雪没有跟上来，困惑看过去。 霍离雪从包里拿了支烟出来，夹在指尖晃了晃：“你先回去。” 难得有星星，霍离雪靠着院墙，一只脚提起，脚尖点地，脚跟抵着墙，将香烟点燃，猩红的火光燃起，烟雾缥缈，很熟悉的味道。 其实她没吸过烟，可她对香烟的品种，香烟的味道，又是那么熟悉。 霍离雪在想，如果她真不抗拒和夏璟的亲密接触，夏璟也对她的身体有想法，那种时候，她能就接受那样的自己暴露在夏璟面前吗？ 自己所有的狼狈暴露在如此干净的人眼前？ 好像不太能，她也说不清楚。 不过目前她无需过多思考这些，在思考这些前，她首先得知道自己到底抗不抗拒和夏璟更为亲密的接触。 烟燃到末端，火光即将熄灭时，霍离雪垂眸，放在嘴边轻轻吸了一口，苦味立马在嘴里散开，喉咙像窒息一样呛着，眉头紧皱，压着没咳出来。 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喜欢这种味道。 呼出口气，转身进屋，夏璟看着她微红的脸，闻着她身上的烟味，想了想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当年霍离雪没有抽烟的习惯，在路上闻着烟味时，眉头会微微蹙起，说自己不爱闻这个味道。 她对于烟味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既不讨厌也不喜欢，只知道抽烟伤身体。 霍离雪说：“今晚刚开始抽。”竖起食指，“而且只吸了一口，又呛又苦，不喜欢。” 夏璟：…… 她都见过好几次霍离雪点烟了，前几天还主动给她烟。 满口胡言，没一句真话。 霍离雪见她一脸不信，笑出声：“我没骗你，好好的骗你做什么。” 夏璟长长哦了一声：“是是是，你今天开始。” 霍离雪忽然走近她，几乎快贴着她，笑着：“你不信？” 夏璟因为这些天乱七八糟的梦，心里有鬼，连忙往后退几步，没瞧见身后的小马扎，踉跄几下，直接绊了过去。 霍离雪连忙伸手拉住她，刚碰对方的手，夏璟像是有了应激反应一般，把手抢了回去，紧接着就绊倒在地。 霍离雪要去扶着，夏璟忍着痛，立马跳起来：“我没事。” 霍离雪奇怪看她一眼，这是在躲什么，她还没想着把她怎么着，有些不明所以。 “摔着哪没？” “没有。”夏璟腰有点疼，“我没事，你去洗漱吧，我先回房间了。” 夏璟回房静了几分钟，把在心理咨询室看见的设计风格细细回想了几遍，越发觉得妙，上网细细查了一番，实在查不到设计师是谁，这才作罢。 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手机响了一声，王医生发来的微信消息：【朋友，睡了吗？】 十块钱的挂号费居然还有后续调查，夏璟：【没睡，王医生有事吗？】 王医生：【我给你提的建议，你别忘了啊】 好心给夏璟甩了几条某宝链接。 【知道了】夏璟点开链接，眨了眨眼，将其关上。 让她别太压抑，可以自己去主动舒缓。 她面露惆怅，好像没有这个必要，她在醒着的时候真的没有那方面的需求。 难不成要主动制造问题，再去解决问题？ 可她又怕夜里再梦见霍离雪，忖度片刻，今晚过了再看看，睡前双手合十，祈祷别再做梦了。 * 次日一早，夏璟醒来后叹了口气，收拾衣物去浴室洗澡，又给家里做了大扫除，期间接了两个电话，一通来自张秀溪：“周末来吃饭啊，你朋友如果有空，也可以带来。” 夏璟拖着地，开了免提放在桌上，问：“什么事啊。” 张秀溪说：“你王奶奶过生日，她喜欢热闹，不过你不能带礼物来，人到了就行了，她会生气的。” 王奶奶是张秀溪的老姐妹，难怪如此上心。 还有一通电话是曲筱宜打来的，约她周末出去玩，三人行，正好和王奶奶的生日是同一天。 夏璟本打算叫曲筱宜一起去王奶奶那里，现在不能叫了，她也不打算去做电灯泡，婉拒了。 曲筱宜很遗憾：“你现在在做什么？” “拖地。” “大早上拖地？” “早上不能拖地吗？” 话音刚落下，霍离雪从房里走了出来，穿戴整齐，提着包，看样子要出门了。 地面刚拖过，很滑，夏璟指了指地板，让她留意些，走路小心。 霍离雪不知道她在打电话：“那么早起来打扫卫生？” 夏璟点头，看了眼桌面上的手机，想过去关掉，但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辛苦了，”霍离雪走到门口换鞋，“我先去上班了。” 夏璟看着她，没说话，也希望她别说话，谁知霍离雪忽然回头：“怎么一直看着我，想要早安吻？” 夏璟连忙摇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朵红了。 霍离雪笑着出门。 屋子安静片刻，电话里发出曲筱宜的尖叫：“这个点你家居然有人！还问早安吻，我女朋友都没给我早安吻，老实招来是谁？” 夏璟抿了抿唇，正要开口，曲筱宜自言自语：“声音好熟悉，好像霍教授。” 其实没必要隐瞒霍离雪要租房，夏璟说：“就是她，你没听错。” 曲筱宜：“切，真以为我会信任你，金屋藏娇不愿意说就算了，居然还胡编乱造。” 夏璟：“没骗你。” “这样就没意思了啊，”曲筱宜说，“我宁愿相信你是清心寡欲的性冷淡，也不相信那是霍教授。” 夏璟想了想：“因为她不像住会住在这里的人？” “确实有点，不过也不全是。” “那是为什么？” 曲筱宜说：“早安吻诶，刚才我听见那人说要给你早安吻，霍教授人很好，但不喜欢和人有肢体接触，怎么会吻你。” “她不喜欢肢体接触？” “对啊，我也是听她带着学生说的，尽量不要和她有肢体接触，她虽然不会发火，但是会冷脸，不过这并不影响我们对她的喜欢，仙女嘛，只可远观。” 除了这一点，她们找不出霍离雪任何问题，气质样貌专业能力职业素养，几乎堪称完美。 至于霍离雪是不是真的不爱接触，其实她们不知道，毕竟也不是谁都有机会和她接触啊。 大家都是正经师生关系，上课下课，其余时间并没有在一起相处。 夏璟若有所思，想起不久前，霍离雪抱她，接着立马把她推到，是因为这个？ 还有那日，霍离雪扭伤脚踝，她给她抹药时，感受到对方的颤动与沉吟，其实不是敏感，不是纯情，而是反感隐忍？ 夏璟深呼一口气，如果真是这样，她更加觉得自己夜里那些梦过分了。 道貌岸然，太坏了，越发觉得自己坏透了。 得改，立马改。 * 傍晚五点，入秋后天气转凉，霍离雪穿着浅灰色风衣出了办公室，和黎青一同去食堂吃的饭。 今夜没晚课，吃完后慢慢走回去，面馆的老板瞧着她，热情地打了招呼：“来找小夏啊，她还没回来，要不你坐在这里等一会儿？” 霍离雪真切地笑了笑：“不用了，我有她家的钥匙。” 回了院子，天没黑透，霍离雪拿出电脑看了些资料，再次抬头时天黑了一个度，屋里没开灯，在这种昏暗中，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 敲门声响起，霍离雪回神去开门，不是夏璟，是快递小哥。 她没买东西，是夏璟买的，霍离雪看着包装盒子顿了顿，将其拿进去。 开灯，光亮撒落，她从另一个世界走了出来，轻轻叹了叹气，收拾衣物去浴室洗澡。 再次出来时，夏璟已经回来了，正在吃泡面，吃得很香。 霍离雪擦着头发，没说话，站在原地看了看。 夏璟抬头：“怎么了？” “好吃吗？” “还行。” “真的？” “真的，”夏璟说见她还看着自己，“你也想吃？这是最后一包了，没了。” 霍离雪摇头：“我吃过了。” 夏璟嗯了一声，吃完后把碗筷收拾去厨房洗干净，要回房间，霍离雪叫住她：“你的快递。” “我的？”夏璟一时没反应过来，瞧了瞧包装盒，看不出来是什么，直接拆开。 霍离雪眉心一跳：“你……确定要在这里拆吗？” 夏璟已经打开了，看见里面的粉色小物件时楞了楞，紧接着脸一瞬间变红。 早上下的单，怎么晚上就到了，到了也不打电话。 夏璟深呼一口气，抱着东西回房，只想立马消失。 霍离雪看着她的背影，由衷建议道：“其实你这款不好用，不适合你，太大了。” 砰的一声响，夏璟关上门。 第 21 章 第21章 霍离雪看着紧闭着的门，眨了眨眼，有些搞不懂了。 这到底是害羞还是不害羞？ 那种事上的私人用品，不想让别人知道是很正常的事，不过她已经提醒夏璟别在这里拆了，反而是夏璟坦荡荡当着她的面打开，这份对于性的坦荡，她自愧不如。 既然当事人如此坦荡，霍离雪便实话实说了，夏璟买的那款确实不好用，尺寸不适合新手，自己操作自己操作没轻没重，容易弄伤。 好心提醒，谁知夏璟瞬间满脸通红，直接关门回房了。 难道真是自己年纪大了，搞不懂这些年轻人的心思？ 霍离雪若有所思，总不能争分夺秒跑回房试吧，她嘴巴微微张了张，小小的震惊。 但是这款真的不好用。 霍离雪在签收快递时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包装盒上没写，她也认得出来，对于这些小物件，市面上的应该没有她不认识的，太熟悉了。 好不好用对她来说无所谓，尝试得越多，她越会偏向那些不好用的，不是享受，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对夏璟来说用不着这样，她该享受这件事情，好不容易治好了性冷淡，若是因为一个小玩具产生了心里阴影，偷鸡不成蚀把米。 霍离雪看着夏璟的房门，在原地站了会儿，轻轻呼出口气，关灯回房。 手机一直放在房里，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有未接电话，又呼出口气，回拨过去。 对方秒接，声音雀跃：“姐姐。” 霍离雪靠在床头，面露柔和：“嗯，刚才没听见电话响，你下课了？” 明悦言顿了一秒，笑嘻嘻道：“刚下课。” “又去兼职了？”霍离雪拆穿她。 “你别拆穿我嘛，”明悦言说，“最近课少，我闲得没事才去找点事干，不是缺钱，你千万别给我打钱！也别给爸妈打钱了，他们有钱花，你寄过去的钱他们根本花不完。” “我有分寸，你少兼点职，”霍离雪看着昏黄的灯光，“好好享受生活。” 她说这话时，声音有些缥缈，像是透过明悦言对其他人说一般。 明悦言抿了抿唇，霍离雪问：“叔叔阿姨最近身体怎么样？” “都很好，身体棒棒的，没有一点问题，”明悦言顿了顿，小声问道，“过几天你要回来一趟吗，阿姐的忌日快到了……” 霍离雪眸光闪动，握着手机的手曲了曲，骨节凸起：“要回来，好久没去看她了。” * 夏璟在房间里冷静了好一阵儿，小脸依旧红扑扑，没眼瞧放在书桌上的小玩意。 早上下的单，晚上就到了，送快递的人居然不给她打电话，她深呼一口气，好像也不能怪快递的人，毕竟敲门后有人签收，还打什么电话。 只能怪她自己。 其实这不是一件羞耻的事，可让霍离雪看见了，她觉得变扭，她心思不纯，而且还说什么大不大的。 都是些什么啊…… 夏璟捂脸，点进某宝问客服能不能退货，客服说不能，只能换货，有质量问题才能换货。 拉开柜子，丢在最里面，眼不见心不烦。 拉过被子盖住脸，睡觉。 * 翌日清晨，夏璟醒得很早，特意定的闹钟，提前半个小时起床，想避开霍离雪早早出门。 天际未亮，披着一层朦胧黑色，她走进客厅，霍离雪坐在沙发上喝咖啡，比她起得还早。 霍离雪看向她，有些震惊：“你起这么早？” “你不也一样？” 霍离雪搅着咖啡：“失眠睡不着。” 夏璟看了看她手中的咖啡，失眠还喝咖啡，霍离雪问她：“你也失眠？” “没有，”夏璟给自己泡了一杯牛奶，“你吃三明治吗？” 霍离雪抬眸笑：“你给我做？” “屋里好像没有第三个人。” “那谢谢夏璟同学，煎蛋别放油，午餐肉煎老一点。” 片刻后，两人坐上餐桌，霍离雪咬了一口，挑眉：“手艺不错。” 夏璟有自知之明，正常味道，比不上店里买的，不过嘴角还是勾了勾，很轻微的一下，一闪而过。 碗筷是她收拾的，霍离雪想帮忙，夏璟上下看了她一眼，已经穿戴整齐了，不适合进厨房：“我来，家里就几个碗，你打碎了怎么办。” 霍离雪靠着门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夏璟收拾好后，她准备出门了，瞧见夏璟脸上的菜叶子，伸手过去，打算帮忙拿掉。 谁知夏璟猴一样，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抗拒。 霍离雪微微皱眉，这是躲什么，老是躲着她。 夏璟问：“怎么了？” 躲着是吧，躲得好，让你顶着菜叶子出门逛大街，霍离雪似笑非笑：“没什么，看你脸挺嫩的，想摸。” 夏璟：…… 霍离雪转身要走，又转头，建议道：“对了，你的小玩具用了没？” 夏璟手一紧，耳朵又开始红了，好像回答用或者不用都很奇怪，不回答也不行，于是她说：“没用，我买来送朋友的。” 朋友？传说中的我有一个朋友？ 霍离雪眼尾弯了弯：“哦，这样，你还是换一种吧，信我，真的不好用，如果你真的要用…送这款，最好再配一瓶别的，我给你推荐一款吧，发链接给你。” 夏璟深呼吸：“不需要。” 霍离雪看着她脸上的菜叶子，眉眼弯着：“硬来啊，哪个朋友福气那么大和你有这种大仇？” 第 22 章 第22章 手机振了几下，夏璟将视线从电脑上移开，点开微信。 曲筱宜的消息：【下班了吗？】 已经傍晚，窗外天色渐浓，到了公司专注到坐在位置上，一下午没怎么动过，这会儿脖子有些疼，夏璟晃了晃，一手关电脑一手打字：【准备走了，怎么了？】 曲筱宜：【好久没去你家了，来看看你呗】 夏璟起身，和邻座的同事告别，背着包离开公司：【我出公司了，你过会儿来？】 曲筱宜：【没事，我在面馆等你，顺便吃个面条】 半小时后，夏璟在巷口的面馆看见了曲筱宜，走过去坐下：“你吃过了？” “没，等着你。”曲筱宜说。 点了两碗牛肉面，曲筱宜去小料区端了小半碗泡白菜，她就好这一口，吃一口热腾腾的牛肉条，再来一口酸酸辣辣的泡白菜，描述不出来的美味。 老板端着面过来，打招呼：“今天霍小姐没来啊？” 曲筱宜咬着酸白菜，眼睛一亮，耳朵竖起来。 夏璟接过面碗：“她今晚有事没来。” 前几日她带霍离雪来过这家店后，霍离雪几乎每天都要在这里吃一碗，早上来不了就晚上来，还加煎蛋加牛肉，满满一大碗。 老板和她熟悉，还说她看起来瘦瘦的，比夏璟能吃。 不过每次吃完回院子，霍离雪都不咋笑了，一直叹气，默着脸在房间里做瑜伽，做运动暴汗。 夏璟觉得她是怕长胖，但她真的不胖，不过没敢多说，春梦事件加小玩具事件，再加上曲筱宜的小道消息说霍离雪讨厌肢体接触，这几天她都早出晚归，心理有鬼，她有些自我唾弃，没脸面对对方。 若是霍离雪知道她做那样的梦，在梦里这般如此那样…… 夏璟轻叹气。 曲筱宜激动而八卦地问：“夏小姐是谁？你经常带她来吃面？她是要给你早安吻的人？” 夏璟：“我给你说过她是谁了，你自己不信。” “霍教授？”曲筱宜一脸不信，吃一口酸白菜，“又胡说，霍教授那么精致，会天天来路边吃面？你嘴好严啊，什么都不肯说。” 夏璟：“你心好严，什么都不肯信。” 曲筱宜在她碗里抢了一块牛肉：“不如实交代的代价！” 夏璟笑了笑，吃几口面，而后抬头问道：“我能问你一个私密问题吗？” “我嘴又不严，你问。” “你…做过春梦吗…” “咳咳…咳咳咳！”辣椒呛了喉咙，曲筱宜疯狂咳嗽起来，夏璟赶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喝下后才缓过来。 曲筱宜咳红了脸：“你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你不说也没事。” “能说，我刚才是吓着了，你那么清心寡欲的人能问这种，”曲筱宜再喝一口水，“我当然做过这种梦。” 夏璟问：“梦里和谁？” “废话，当然是我女朋友，”曲筱白了她一眼，“不过现在我不做这种梦了。” 夏璟来了精神，取经：“怎么没梦的？” “我都有女朋友，还需要做梦吗，直接做啊，超级舒……” 夏璟一愣，赶紧打断：“好了，你别说了。” 是她冒犯了，怎么问一个有女朋友的这种问题。 曲筱宜大笑，夏璟无语：“你再呛着就是活该。” 几分钟后，两人放下碗筷，曲筱宜要跟着夏璟回去坐坐，夏璟知道她打的什么注意，问：“晚上你不去陪女朋友，跑来我家？” 曲筱宜故意道：“这不是还没到深夜嘛。” 夏璟：…… 她拿钥匙把院门打开，曲筱宜兴奋地走进去，像找宝藏一样到处看看，鞋柜上都是夏璟的鞋，桌上的杯子有两个，但不是情侣款，她又去夏璟卧室逛了逛，一个枕头一张被子。 夏璟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转来转去，又觉得曲筱宜不想寻宝的了，像来抓奸情的，她道：“发现什么了吗？” “还没有。”曲筱宜口直心快，而后反应过来，“你说些什么我听不懂的，太久没来了，我随便看看。” 夏璟说：“看出什么来了吗？” 曲筱宜坐过来：“你家里来亲戚了？”她确实发现多了些杯子帕子等用品，但不像是对象，而像亲戚一类暂住在此。 “租客，”夏璟说，“我准备把房子租给霍离雪。” 前几日就该正式谈此事，因为种种原因搁浅了。 曲筱宜：…… 这人真是，还在胡说八道，她坐着聊了会儿天，既然没什么发现，起身离开。 夏璟送她到院门口：“路上小心。” 曲筱宜开玩笑：“要不你送我回学校？” 砰的一声，夏璟把门关上了，听见门外的曲筱宜嚷嚷几句，片刻后才安静下来。 闲着没什么事做，夏璟打扫卫生，拖地擦窗户，回屋收拾了近期用得上的衣物，准备搬回学校住了。 再拖下去也不是回事，霍离雪已经试住那么久了，她其实不想承认，她可能在自欺欺人。 到底是想和霍离雪待在一个空间，还是因为自己的梦境太尴尬，而此次没提前合同的事情。 之前她早早决定，如果霍离雪搬过来，她就少回来，常在学校那边住。 夏璟环顾屋内一圈，霍离雪的东西很少，看不出来有人在这里住了好几天，可桌上的杯子，柜子里的咖啡，浴室的毛巾，以及晾衣杆上不属于自己的内衣，种种细微都是霍离雪的痕迹。 很少，但是存在。 就连现在，她坐在客厅，耳边也时不时会响起霍离雪戏谑婉转的笑声，清醒过后，发现只有自己一人在家，竟然生出几分不适。 这些年她不是早就习惯一个人了吗？ 夏璟拿过手机要给霍离雪发消息时，发现她们的联系方式只有租房软件，并没有别的。 不管对方什么时候看见，她打字：【合同已经准备好了，发过去你看一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可以改】 几分钟后，霍离雪回：【看了，都可以】 夏璟抿了抿唇：【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把合同签了？】 霍离雪：【下个周吧，这两天有事没空过来，行吗】 【好】 夏璟想起最初她还不知道空谷幽兰是谁时，嘴甜得很，一口一个姐姐，还主动提出去接，可以帮忙搬行李，手顿了顿。 忖度片刻，问道：【需要我帮忙搬行李吗？】 霍离雪：【璟璟同学那么贴心啊，要呀怎么不要，免费的还是收费的？】 夏璟故意道：【收费，按分钟收费】 霍离雪把地址发了过去：【这两天你过去搬吧，我把行李收拾好了放在客厅，东西不多，大概一个箱子】 而后又把房门密码发了过来。 夏璟不解：【？】 霍离雪：【我没在家，你自己进去，不用通知我了】 是出差吗？ 霍离雪应该很忙，理工大着重看好的人才，不可能清闲，夏璟没多问，若是想说，依照霍离雪的性格，会直接说出来。 * 霍离雪加班到十点，学生告别后，她扭了扭酸疼的脖子，这才走出教室，校道上碰见刚上完课的黎青，走过来打招呼，细细看了看霍离雪，眼睛都亮了：“太美了！” 霍离雪笑着摇头：“夸张了，你也美。” 黎青长得也好，但和霍离雪不是一种美法，比如现在她头发乱糟糟，满脸写着累，恨不得立马躺在旁边的草窝里睡一觉，和早上出门的自己完全是两个样。 而霍离雪呢？ 依旧精致，精神气很足，笑容轻松得体，让人感觉到舒适，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休息了一整天，这会儿出来散步了。 可黎青知道呀，霍离雪白天满课，午休的时候也没闲着，带的研究生准备参加竞赛，她中午就留在办公室指导学生了。 那可是整整忙活了一天。 黎青累得不行了，打算今晚回教师公寓休息，问道：“你回公寓吗？” 霍离雪：“今晚回家休息。” “太折腾了，”黎青又道，“你晚上好像没课啊，怎么也这个点走？” 霍离雪：“明天下午我请假了，提前把事情做好。” 黎青有些震惊，惊讶侧头看了她一眼，霍离雪居然请假了，要知道她可是业界劳模，她带的学生也是年级劳模，很勤奋很刻苦，一个个都像不睡觉的机器人一样，一天天的都不用导师操心，自动学习搞研究。 但黎青也不眼红，毕竟她没霍离雪勤奋嘛。 开车回到家时马上凌晨，房子离理工大有点远，霍离雪没开灯，拉开窗帘，将自己扔沙发上，面容疲倦。 整天超负荷的忙，此刻手都不想抬一下，片刻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束光照入黑暗，视野逐渐变得明亮起来，耳边有人在时远时近呼唤她，细细辨别，该是清脆温暖的少女音，霍离雪转身，下意识去寻，那束白光顷刻间变成血一般的红色，朝着怕扑过来。 霍离雪浑身颤抖，动弹不了，也没想躲开，等待着鲜红的液体落在她全身，她等着，她该受着。 但这抹红色最终没落下来，而是落在了石碑的黑白照片上，红得刺眼。 霍离雪惊醒，满头大汗，除了起伏的胸腔，整个人一动不动。 手机振动声响起，她深呼一口气，点开。 明悦言：【姐姐你明天回来还是后天回来，我们等你吃饭】 霍离雪不想他们为她的到来特意准备：【后天回来，那么晚了你还不睡觉？】 明悦言：【马上睡，姐姐晚安】 明溪的忌日在后天，明天是周五，霍离雪下午没课，打算提前过去，这个周末就在那边不回来了。 收拾好这两天要用的物品，顺带收拾一箱会带到夏璟那里的行李。 房子她得租，至于会不会去住，以后再考虑。 洗完澡出来凌晨两点，霍离雪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好似幻觉，黑色会变成红色，而后又是照片上的血迹。 她将昏黄温暖的夜灯打开，屋子能亮，皮肉能亮，心亮不了，从前亮不了。 几乎一宿没睡，脸色有些苍白，霍离雪化好妆去学校上课，满满当当两节大课，刚到学校吴院长就来找她了：“晚上有个饭局，你和小章陪我一起去。” 小章是院里另一位重点培养的年轻老师，能同时带上她们，饭局上应该有业内大佬。 吴院长见她犹豫：“你有事？” 霍离雪点头。 “你必须去，就算是结婚也得往后推，”吴院长急得要跳起来了，“你之前那研究不是卡住了吗，多见见那些顶尖的大佬，说不定就想通了，机不可失，下午和小章接我，就这样定了。” 说完后他就走了，霍离雪想了会儿，轻叹气，拿出手机将高铁票改成明天。 上完课后，她和章呦一起去吴院长的办公室会和，今天没开车，吴院长年纪大了，也不怎么开车，开车的任务落到了章呦身上。 自然而言，章呦开车不能喝酒，吴院长年纪大了不能多喝，霍离雪是新起之秀，到了吃饭时，有其他年轻人在，她免不了多喝了几杯。 霍离雪酒量一般，但不上脸，看起来像没事人，直到饭局散了，坐上车时才开始反胃，头疼的厉害。 章呦先将吴院长送回家，此刻车上就她们两人，她道：“还好吗？” 霍离雪笑了一下：“没事，别担心。” 章呦送她到小区门口：“我扶你进去？” “不用了，我还行，”霍离雪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 章呦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又抬头看了看小区的名字。 盛景园，市内排行前三的小区，听说安保很好，夜景很好，样样都好。 * 浑身酒气，脑子昏沉难受，霍离雪没精力洗澡，昏昏沉沉倒在沙发上，没过几分钟，浪潮涌了过来，难受地哼声从喉咙涌出。 眼尾的泪水晕上绯红，折磨人的感觉又来了。 酒精麻痹了大脑让她意识涣散，只想急切地寻找什么，浑身处于无力状态。 以至于手机振动声响起时，她没听见，门输入密码被推开时，她也注意不到。 屋里没开灯，夏璟一进屋就闻见酒气，以及一声声低吟，接着一道人影从沙发上滚下来，一声闷响。 借着月光，能看见那是霍离雪，赶忙过去扶着她。 霍离雪双手攀上她的肩，闻着熟悉的味道，眼尾的泪落在她紧窝，浑身颤抖着。 脖子上的热气让夏璟一惊：“你还好吗？” 霍离雪松开牙关，咬在她肩膀上，舌尖尝到血腥味，声音沙哑：“帮我，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