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Ch01 电梯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轰!” 一声巨响,少有人注意的巷子里猛地窜出团刺眼的橘色火光。天摇地动,无数土砾和墙砖从天而降,迎面砸中行人,让他们倒在血泊中,哀嚎不已。 原本热闹的商业街瞬间化为炼狱,求救电话如潮水般涌入警局。 “嘟嘟——” “嘟嘟——” 接线员的耳边回荡着人们绝望的声音。 同一时间,巷子里的硝烟渐散。因爆炸短暂昏迷的降谷醒过来。他灰头土脸,头痛欲裂,耳内更是像寄居着数千蜜蜂,不停嗡鸣。 他环顾四周,记忆慢慢回笼。 今晚,他的任务是把组织代号为“金菲士”的成员带回问话,随行的还有琴酒。 降谷是警察派到组织的卧底,琴酒在组织的级别比他高,所以明面上要服从对方指挥。这次行动,以琴酒抓捕为主,他负责望风。 “琴酒!” 降谷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经过最初的头晕目眩,他咬了咬牙,以现阶段最快速度往巷子深处跑。 带着硫磺味的热风在耳畔呼啸,降谷突然觉得右臂火辣辣地疼,定睛一看,那儿的袖子几乎被烧没了,上半部分血呲呼啦,一大块肉都呈惨不忍睹的焦黑色。 不看还好,一看,伤口更疼了。 但降谷现在没时间也没条件处理,只好逼自己无视。 过了会儿,他到达巷子深处。这里的情况比外部更糟,浑浊的空气遮蔽了视线,只待了几秒,降谷的鼻腔就漫满粉尘,眼睛里争先恐后地冒血丝。 适应了会儿,降谷看见废墟里那具焦黑的尸体,上半身已经完全碳化,稍微一碰就会掉渣,下半身的西装裤也辨不清本来颜色,尸体旁还散落着个扭曲的金属眼镜框架。 这人应该就是“金菲士”。因为琴酒不准他进入巷子,降谷甚至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每个组织成员都至少有两个身份,一个是社会能广泛接受的“表”身份,一个是组织内部的“里”身份。 降谷比较特殊,为了方便卧底,同时兼任私家侦探和咖啡店打工仔等角色。在组织里则主要负责情报收集,听说金菲士也是如此。 与他相反,躺在不远处的琴酒是行动派的领袖,统筹暗杀的一把好手。 降谷三步并两步跑到琴酒旁边,对方脸上灰扑扑的,布满尘土。 “喂,Gin。”降谷用力拍了拍琴酒的脸,不仅拍掉了他脸上的脏东西,还顺便留下个浅浅的巴掌印。 降谷发誓,虽然他和琴酒并不和睦,但这绝不是蓄意报复。 他又等了会儿,琴酒还是悄无声息。 作为组织的Tp Killer,降谷对琴酒的谨慎颇有耳闻。听说同组的伏特加某天出于好奇,想端详下琴酒的睡颜,被对方不知从哪儿掏出的刀划伤手背,留下了永久的疤。 很显然,琴酒现在陷入了昏迷。 降谷锐利的目光一寸寸梭巡,发现琴酒黑色风衣靠近腹部的位置布料颜色比别的地方更深。 他伸手一摸,掌心湿漉漉的,满是黏腻鲜红的血。 降谷当机立断脱了琴酒的风衣,又把被血浸透的衬衫撩上去。琴酒的肚子上有一道显眼的豁口,应该是被炸弹碎片划伤的,正汨汨往外淌血。 现在是二月末,天寒地冻。如果伤口不及时处理,失温失血,琴酒很可能一命呜呼。 想到这里,降谷赶忙从外套口袋掏出医用绷带,这是他卧底养成的习惯。卧底的环境很危险,不知何时就会受伤,要想活命并顺利完成任务,必须做到有备无患。 只是没想到,这绷带有朝一日会用在琴酒身上。 “哐当!” 突如其来的声响拉回了降谷的思绪。他循声望去,附近的地上躺着把匕首,是他拿绷带时一起带出来的。 这把匕首削铁如泥,顶端装饰着个纯白的珍珠,珍珠是他的诞生石,此外还挂着从浅草寺求来的平安符。作为搏命的武器,这些装饰似乎有些累赘了,但降谷从没想过要取下。 因为这是他最好的朋友诸伏景光送的。 景光小时候家庭遭过变故,父母被残忍地杀害,只留一个同为警察的哥哥诸伏高明,因此对身边人的安全和健康格外关注。 就是这么个每次出门前都会烧香,平日吃糙米保持健康的家伙还是早早地死了,在卧底中被发现身份枪杀了。 降谷抿抿唇,一双猫眼久违地浮上悲戚。 他那么好,为了保护群众安全的朋友死了,他却要在这里试图挽救一个违法分子的命吗? 身为卧底,降谷时常需要游走在法律边缘。在八国会议的案件中,他为了让头脑聪明的柯南加入调查,不惜伪造证据,污蔑他名义上的“侦探师傅”毛利小五郎。 那么现在呢? 他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只要袖手旁观让琴酒自己死掉就好。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监控。 又过了几秒,降谷似乎打定主意,捡起刀和绷带塞进口袋,任琴酒的衣服敞着,大步流星地朝外走。 他走了几步,巷子外人们的尖叫声随风飘进耳朵。他知道自己该尽快混进人群,或者索性加入救援队伍。 比起穷凶极恶的组织成员、武斗派首领,当然是无辜群众的生命更值得挽救。 只是降谷的身体不受控,擅自停住脚步,往回看了眼。透过迷蒙的烟雾,他看见琴酒胸口微弱的起伏,也似乎听见对方嗓子里犹如破风箱的喘.息。 他握了握拳,恨自己的视力和听力都太好。 “可恶!”降谷咒骂着,再度跑回琴酒身边。 这个世界上,任何个人都无权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哪怕是出于正义的目的,也不可以。 重新回去跪在琴酒身边,降谷用景光送的匕首割断了最外层沾灰的绷带,他以最快速度帮琴酒包扎腹部的伤口,打结时,蓦地被一股冰冷拽住手腕。 “你在干什么?”琴酒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问。 “在救你的命。”降谷轻易甩开琴酒的手,绑好结,又费了不少力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琴酒的个子约有一米九,平时是强悍不容侵犯的形象,这会儿因为失血又寒冷,本就苍白的面色微微泛青,倚在墙上边拢衣服边看降谷收拾现场。 “既然我们,关系不好。你为什么不,索性让我,死了算了?” 降谷收匕首的手一顿。听说人哪怕失去意识,对外界还是有一定的感知。 琴酒对他刚才的行为又掌握了多少? 降谷抬起头,眼神颇为鄙夷: “抱歉,我不像你这么冷血。” 琴酒闻言笑了:“切,虚伪。” 话音落,匕首森冷的光刺痛他的眼睛。他皱皱眉,没来由地怀疑这是波本反抗的一种方式。 波本是降谷零在组织里的代号。 琴酒正要说什么,巷子外隐约传来刺耳的警笛声。降谷神色一凛,赶忙起身扶住琴酒,把对方的大半体重都转到自己身上。 琴酒银白的长发时不时拂过他侧脸,他实在很痒,忍不住说:“你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头发?” 琴酒睨他一眼,默不作声把长发拢到一边,白皙纤长的脖子露出来,还让降谷窥见上面开得极艳的梅花。 深深浅浅的几朵粉色,是吻.痕。 降谷愣了下,琴酒见状道:“怎么?你没跟人上.过.床?” 腹部的伤口让琴酒说话时带了些气音,低沉沙哑,莫名有种勾.引的味道。 降谷零心跳一顿,没好气地回答:“这是我听过最荒谬的误解。” 琴酒发现降谷的耳廓微红,笑了笑,不予置评,被带着逃离巷子前,最后看了眼废墟里的尸体,目光复杂。 两人身后,一只乌鸦被焦味吸引,睁着碧绿的眼眸打量片刻,从金菲士尸体的口袋里叼出片被烧得半黑的纸,忽而振翅,慢慢飞向远方。 * 两日后。 商业街的爆炸引发广泛关注,经过警方紧锣密鼓的调查,发现嫌疑人为自由党干事长成田的第一秘书别所彻。因嫌疑人死亡,具体作案动机还不明朗。 当天下午,琴酒接到乌丸通知,赶来总部开会。他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电梯在面前闭合,缝隙里波本耀眼的金发依稀可见。 琴酒眼里的讶异转瞬即逝。 他其实有机会挤上这班电梯,但提前停下了脚步。正当他面无表情等下一班时,电梯门再次打开,里面的波本朝他歪歪头,主动退后一步。 琴酒进了门没说“感谢”。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各居一隅。虽然是爆炸后的第一次见面,却完全没有交谈的欲望。 电梯逐层上升,眼看就要到会议室所在的七楼,身后的波本冷不丁说:“听说你和金菲士每个月都会约着一起喝酒。他死了,你难过吗?” 话音未落,琴酒眸色一凛,毫无预兆地转身压住降谷。降谷的后背重重撞在电梯壁上,痛得倒吸口冷气。与此同时,琴酒的表情也扭曲一瞬。 他用手肘横在降谷的脖子前,压低声音警告:“手伸太长了,波本。不要以为救过我一次就可以随便打听我的事。” 降谷挑衅般回笑:“本来也没指望能感化你这种冷血动物。” 琴酒一听,怒火上涌,加大力气,死死把降谷的脖子固定在电梯壁和他的手肘之间,膝盖也卡进对方的双腿。 降谷使劲用手去推,不一会儿就把琴酒的风衣袖子捏皱了。 两人身后,电梯门开了又关。 电梯内空间逼仄,氧气本就比外面稀薄,降谷被琴酒这么卡着,脸上逐渐泛青。 随两人互相角力,降谷头上的青筋暴起,窒息感也愈发强烈。 他呼吸明显急促,可没等动作,琴酒的力气突然减弱,降谷立刻抓住机会重重地推开对方。琴酒后退两步,在电梯边缘堪堪站住,冷着脸注视了他一会儿,转身开门,长腿迈开朝外走。 “叮——” 电梯门再次自动闭合。降谷在里面不住地弯腰咳嗽,后背的疼痛犹如针扎,细密而持久,微微泛青的脸倒映在银白的电梯壁上,让降谷意识到,琴酒走时,脸色似乎也不太正常。 那家伙到底为什么突然停手?半途而废不像他的作风。 幽静的走廊里,琴酒表情阴沉地走着,左手又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脖子。 尽管没有淤痕,刚才卡波本的脖子到极致时,那股缠绕自己的窒息感却栩栩如生。 而且—— 他的后背和右臂也莫名痛到现在! Ch02 拉链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几分钟后,降谷零面色如常地出现在会议室门口,会议室里只有朗姆。 降谷有些诧异,明明琴酒早他几步出的电梯。人呢? 正想着,背后传来冷冽的说话声:“让让,别挡道。” 降谷下意识往旁边退一步,循声望去,琴酒拧着眉和他擦肩而过,银白的发丝再次轻拂他的脸颊,带来恼人的痒意。 降谷的手指蜷缩了下,强忍住挠的冲动。 前方,琴酒脱了标志性的黑色风衣,随意挂在臂弯,只穿一件紫罗兰的缎面衬衫。 缎面光滑,而且是修身款,把琴酒本就高挑的身材衬得线条更加优美、流畅。 但现在是二月末,室内室外还泛寒气,为什么琴酒要特地把外套脱了? 降谷死死盯着琴酒的背影,思忖,随对方移动的步伐却没来由想起两天前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他帮琴酒包扎,见过对方苍白的皮肤、清晰的肌肉纹理,还有…… 缀在脖子上梅花般的吻.痕。 开在雪里的梅花才漂亮,而琴酒的皮肤足够白。 降谷被自己陡然升高的体温热醒了,指甲用力地掐下掌心,收回思绪。琴酒抖了抖风衣,妥帖地挂在衣架上。降谷眼尖地发现对方的右手袖子上有明显被水洇过的痕迹。 琴酒拖开朗姆对面的椅子落座。会议室里共有五把椅子,除了留给乌丸莲耶的主座,朗姆和琴酒身边还各有一个空位。 朗姆抽了口雪茄,透过缭绕的烟雾眯着眼打量降谷,冷不丁说: “波本头一回跟我们一起开会,就坐我旁边吧,有事我好照应你。” 此话一出,降谷脚步微顿,琴酒本在低头系自己的袖扣,也跟着望过来。 “正好,反正波本也看我不顺眼。” 降谷眨下眼,目光和琴酒隔空相遇,对方橄榄绿的眼眸犹如毒蛇,丝毫不掩饰里面的算计和挑衅。 一滴水珠顺着琴酒的右手袖子滑下来,虚虚挂在末端,琴酒的手一动,那滴水就砸在红木桌上。 啪嗒—— 降谷低头笑了下,为琴酒这个刁钻的问题。但凡有点情商的人,都不会在职场上堂而皇之宣称讨厌哪位领导。 “是吗?但我自己没觉得琴酒先生哪儿不顺眼。” 他强调完“自己”两个字,笑着提步走到琴酒身边。 朗姆脸上的不悦一闪而逝,降谷凭极佳的动态视力捕捉到了,也不很在意,反而一眨不眨地凝望琴酒。琴酒眼里得逞的笑意犹如湖水的涟漪,随着他靠近,一圈圈向外扩散。 “不介意我拿你旁边这把椅子吧?” “……”琴酒的表情一凝,像是猜到他想做什么,冷冰冰回了一句“无所谓”,语气里暗藏愠怒。 降谷戏谑地勾唇,注视桌上模糊的水渍几秒,才搬着椅子坐到朗姆身后。 面对如此反转,朗姆自得地抽口雪茄,递给降谷一个赞赏的眼神。 这也不出乎他所料,毕竟波本之前就归他管辖,只是没想到这次会被Bss叫来开会。 “对了波本,”朗姆毫无征兆地开口,“你应该不喜欢男人吧?” “……什么?” 没等降谷回答,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贝尔摩德踢踏踢踏地走进来,身穿黑棕色人造皮草,里面搭一件同色系的开叉连衣裙,让人无法轻易移开视线。 “朗姆,你什么时候变那么八卦了?” 朗姆也不恼,呼出口烟笑道:“今天怎么打扮这么隆重?” “当然是为了欢迎波本。” 她视线划过降谷,挑下眉略微惊讶:“你很冷吗,波本?夹克拉链拉这么高?” 波本笑而不答。他不算新人,却是第一次参加管理层会议。 组织里除了金字塔尖的乌丸,还有朗姆、琴酒和贝尔摩德三座大山。朗姆保守谨慎、琴酒激进好斗,两人所代表的势力不和已久,贝尔摩德则喜欢坐山观虎斗。 如今他在乌丸的示意下出现,必定会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朗姆和琴酒对他的座位格外关注。 “噢~原来是这样。那你可真够用心的。”朗姆准备再揶揄两句,乌丸紧随贝尔摩德进来,穿一套笔挺的白西装,不用刻意板脸,已经极具压迫。 朗姆赶忙灭了烟,神情掩不住地尴尬。不知乌丸有没有听到他那句“你应该不喜欢男人吧”。 “Bss。”室内四人不约而同地起身迎接,乌丸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掠过,在琴酒处停留的时间稍长,转而对降谷说: “为什么坐角落?你可以上桌。琴酒旁边的位置还空着。” “知道了,Bss。” 降谷又搬着椅子坐回去。 琴酒在乌丸的右手边,落座时不经意瞥对方一眼,乌丸也在看他,两人短暂对视,又默契地转过头公事公办。 开会的第一个议题,是成田的秘书。 金菲士(别所彻)死了,成田就需要找新的。但成田多疑又强势,往他团队插人很困难。当初金菲士会被选中,除了因为是东都大学法律系的高材生,还提前花一个月把成田从政几十年的访谈、政策都看了。面试时,对答如流。 “话说回来,金菲士是怎么在Gin的眼皮底下自毁的?” 朗姆佯装疑惑地发难。 琴酒正要无视,一旁的乌丸说:“我也很好奇,Gin。你作为我引以为傲的Tp Killer,反应速度居然还不如个平时摸不到枪的男人吗?如果没记错,金菲士应聘成田秘书前的体能特训,是你帮忙的。” 朗姆闻言,掩了唇边讥讽的笑,状似关怀:“Bss,就算是Gin,也有失手的时候。总不会因为和金菲士关系好,下不了手,才中的圈套。”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氛围顿时微妙。乌丸面无表情地盯着琴酒;降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贝尔摩德则双手环.胸,背靠座椅,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正当大家以为琴酒和朗姆间的斗争一触即发,琴酒出乎意料地转头朝降谷勾唇一笑: “刚才真抱歉啊,波本。” 众:? 降谷心里掠过不详的预感。没等反应,琴酒眼疾手快拽住他夹克顶端的拉链。 “你干什么?”降谷叫道,反手覆在琴酒的手背,企图阻止。可还是太晚了,只听“唰”的一声,他的拉链被一拉到底,被迫露出截小麦色的脖颈和上面那道触目惊心的淤痕。 贝尔摩德倒吸口冷气。 琴酒这才从降谷手下抽出自己的。降谷下意识握住,琴酒自下而上,似笑非笑睨他一眼,降谷像被琴酒的眼神烫到,忙不迭松开手。 乌丸目睹两人互动,神情不悦。 “我需要个解释。” 琴酒端正坐姿恭敬地低头:“Bss,波本好像在私下调查……” 降谷心神一震,很快猜到对方的意图。八卦是人之常情,但乌丸多疑,如果让他意识到自己在看不见的地方手伸得很长…… “是这样的Bss,我刚才在电梯里只是随口问了琴酒一句‘你是不是因为和金菲士比较熟,掉以轻心了’,结果,就被揍成这样。”他说着,故作无奈地耸耸肩。 乌丸端详降谷片刻,像在衡量他话的真实性。 “好了,下次别听风就是雨。本来我给琴酒布置任务的时候,也没确定金菲士已经叛变。” 这话看上去是在指责降谷,实则像记耳光狠狠抽在朗姆脸上。毕竟谁能料到金菲士还没暴.露,就在会面时随身带着炸.弹呢? 洗清了故意放水的嫌疑,琴酒仍旧不卑不亢。 “但不管怎么说,金菲士死了,是我的失误。” 乌丸对琴酒的识相很受用,忍耐什么似地摩挲下尾指的绿宝石戒指,“你和朗姆这次都让我失望。一个没把人活着带回来,一个没察觉他有反心。” 他说着,回头睨朗姆一眼,对琴酒说:“既然知道错了,就和波本好好查查,金菲士不惜自毁也要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是,Bss。”琴酒和降谷异口同声地回答。 而朗姆明明身为情报统筹者却被排除在任务外,不禁在桌下愤愤地握紧拳头。 接下来,几人又商讨该怎么顺利地往成田的团队里插人。 降谷在纸上做成田的侧写,不小心蹭到琴酒右臂,“抱歉。”他顺口说,耳畔掠过声稍纵即逝的闷哼,降谷诧异地抬头,过几秒,琴酒不耐烦地压着嗓子喝道:“你看够了吗?” 主座的乌丸见状,眼里覆上一层郁色。 最终,找人卧底进成田团队的任务交给了朗姆和贝尔摩德。 * 会议结束,琴酒迫不及待赶往医院。自从和波本在电梯里发生争执,琴酒身上的感觉就很奇怪。后背的疼痛虽然减轻,右臂的灼热却愈演愈烈,甚至能想象经络在皮下痛苦地跳动、哀嚎…… “你的症状听起来像烧伤,但从CT结果看,右臂皮肤和骨骼没有任何问题。”鹤发的医生话锋一转,“不过,考虑到你当时也在爆炸现场,我建议……你可以挂个精神科。” “你怀疑我得了PTSD?” 医生松一口气,看来面前的患者对精神疾病有些了解,不至于讳疾忌医。 他和蔼地笑着点点头,琴酒冷嗤一声:“不可能。” “……为什么这么肯定?” 琴酒直直望进老者的眼睛,暗藏嘲讽的目光冷得像冰。 “因为这种程度,还不够让我创伤应激。” 话音落下,琴酒不顾医生错愕的眼神,大步流星离开。身后,医生呆呆地望着琴酒的背影,被吓出一身冷汗—— 商业街发生爆炸那晚,数不清的人被砸倒受伤,现场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这样还……不够格吗? * 回程路上,琴酒卸下伪装,面色阴鸷。 早前,发现自己的右臂有灼痛,琴酒已经去过洗手间用冷水降温,可毫无用处,开会时反而痛感越发明显。 这会儿虽然几乎感觉不到,但查不出病因,总让琴酒无法放心。 大家下午好~我是你们的天气姐姐。万众期盼的月环食和狮子座流星雨终于在下周日就要到来啦!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奇妙的现象呢?希望各位听众千万不要错过,用自己双眼来见证吧!以上,是你们的天气姐姐带来的报…… “什么乱七八糟的。”琴酒烦躁地掐掉广播,转而拨打伏特加的电话。 “喂,大哥。有什么新指示?” “烧伤膏有吗?” “啊,什么?”电话那头,伏特加明显愣了下,“你被烧伤了?” “我只是在问你有没有烧伤膏,”琴酒歇口气,越发觉得自己疯了,明明连医生都说他的皮肤和骨骼没任何问题。“算了,当我什么都没问。” 琴酒正要挂电话,伏特加拦住他:“唉唉别挂啊,大哥。烧伤膏的话,波本那家伙应该有吧。我好像看他用过。” 琴酒闻言,眸色一凛—— 等等,他确实记得爆炸那晚波本的袖子被烧了大半,右手有伤。 具体是什么位置来着? “喂,大哥?大哥你还在吗?” 前方红灯跳绿,琴酒赶不及挂断电话,一脚油门到底,古董级的保时捷绝尘而去…… Ch03 该不会……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黄昏,乌云压境。路人们神色匆匆往家赶,生怕晚一秒就被浇成落汤鸡。 组织总部的靶场内,降谷零独自站着,头戴绿色降噪耳机,右手持枪,面无表情注视远处的靶子时,下垂的猫眼罕见流露几分戾气。 他窝着火。 不仅因为下午管理层会议上被琴酒利用,更因为他是个警察。一个卧底肮脏之地,为免身份暴.露,不得不主动在污泥里打滚的警察。 降谷把射击模式改为“极限”,五十个靶子随机出现,相互间隔时间不超过五秒。 练习开始。靶场内响起“砰砰”枪响,包裹降谷愤怒的子弹在偌大的空间肆意穿梭,靶子出现不到两秒就被逐个击倒。 射击是极度费眼的运动,不一会儿,因靶子高速交替导致视觉疲劳,那些时隐时现的黑色小人竟都变成琴酒苍白的脸。 降谷不但不慌,反而愈加兴奋。他舔舔牙,对准“琴酒”,毫不留情地扣动扳机。 “砰!” “琴酒”额头正中央冒出个窟窿,高大的身躯向后仰倒。接下来是手、脚、躯干,有些地方甚至被降谷轰烂了,毫无招架之力。 降谷战意高涨,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真正的琴酒也不知窥了多久,闲庭信步地走到降谷面前,隔着控制台单手压住他枪.口。 “光打死靶,有意思吗?” 与此同时,靶场内尖锐的嘶鸣此起彼伏:“哔!哔!哔!”是针对降谷脱靶的提示音。 降谷戴着降噪耳机,压根儿听不清琴酒在说什么。他先一愣,而后很快镇定,盯着琴酒张张合合的薄唇,喟叹不已—— 原来这家伙脸白得像鬼,嘴唇倒还挺有血色。 他不很情愿地摘下耳机,直视琴酒:“你刚说什么?” “光打死靶没意思,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比什么?” 降谷以为,顶多是“谁射中的环数多”这种无聊的把戏,谁知琴酒瞥了眼他面前的控制面板,不屑地啧啧两声:“你的准头真够差的。” 面板上显示的数字是【47/50】,即降谷在刚才一轮脱靶3次。 这还得算上琴酒中途的阻止。 降谷没好气地哼笑一声:“要不是有人过来碍手碍脚……” 琴酒置若罔闻,“刚才说到的‘较量’,我蒙上眼睛站在场中央。三发子弹内只要你能打中我,就算你赢,怎么样?” 降谷闻言狠狠皱眉,看疯子似地瞪着琴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扔了枪,转身就往外走。 “少在那儿装腔作势了,波本。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晚你想让我自生自灭吗?” 降谷脚步微顿,背对琴酒,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居然真的知道! 降谷的手握拳又松,利用几秒快速整理好心情,转头笑道:“原来你也会用这种毫无根据的激将法。就算我真的打算抛下你,又怎么样呢?夫妻大难临头还各自飞,何况我们只是共事。” 琴酒耸耸肩:“无所谓,但你真打算不听听战利品就放弃吗,波本?” 说得好像很了解他。 降谷对琴酒这种胜券在握的态度相当烦躁,恨不得一拳揍在对方脸上,就像他刚才对靶子做的那样。 他双手交叉呈防御姿态,寸步不让地睨着琴酒:“你说吧,我听着。” “很简单,如果你赢了,我就向Bss举荐你正式升职。” 降谷的瞳孔因惊讶微微放大,这个提议正中他下怀。虽然今天乌丸让他参加了会议,但同时也隐瞒了重要信息。否则,乌丸是凭什么怀疑金菲士叛变? 如果能升职管理层,也会对组织的关系网有更全面的掌握。 尽管诱惑巨大,降谷也没轻易上当,而是不动声色地问:“如果我输了呢?” “只需要帮我个小忙。” 降谷皱皱眉,眼底透着怀疑。琴酒见状道:“放心,这个忙对你来说,就像穿衣服一样简单。” 降谷知道,琴酒的话里必然藏着陷阱。但任何高回报的投资都伴随着高风险,他还有个必胜的办法—— 在三枪内打中琴酒。 降谷故意在原地驻足片刻,看琴酒左手揉搓右臂,脸上流露不耐,才慢吞吞走回去:“好,我跟你比。” “很好。你有什么能用来遮眼的东西吗?” “你自己没有?” “我不喜欢穿西装。” 降谷也不喜欢,因为会限制行动。他从裤袋里掏出条折叠整齐的藏蓝色波纹领带,递给琴酒时,手不自觉往后缩了下。 降谷挺喜欢这条领带,不希望它跟琴酒这种人扯上关系。琴酒却先一步拽住了。降谷对上琴酒那双无甚感情,橄榄绿的眼眸,鬼使神差松了手。 琴酒哼一声,展开领带,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抚,波纹恰到好处的凹凸感摸起来很舒服。 “你品味还不错。” 降谷挑下眉,暗讽:“看来我该说声‘多谢’?” “那倒不必,你只要努力在三枪内打中我。” 撂下这句,琴酒边用领带遮眼,边往场内走。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对降谷说:“对了,你该不会还准备用右手开枪吧?练了这么久,建议你换一只,免得待会儿连枪都握不住。” “这种事不用你操心。” “啧。” 仅仅因为降谷没顺着他的意,就啧嘴。可见琴酒是个控制欲极强的男人,很巧,降谷也是。 不过降谷没提出要验证领带遮眼的效果,因为这么低级的作弊,琴酒不屑做。 降谷凝望琴酒挺拔的背影,藏蓝的领带在脑后垂落一截,随对方移动的步伐,在空中轻轻飘荡,很像古时的武士,风流而恣意。降谷有些晃神。 经过琴酒提醒,他也确实察觉右臂被烧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他没换手,因为本来就打算用疼痛来抚平不得不伪装的焦躁。 开枪前,降谷冲场内大喊:“我准备开始了。” 琴酒笑了。低沉的笑声像蜂鸟极快地掠过降谷耳畔:“波本,如果我是你,只会思考该如何扰乱对方的注意。” 降谷放任自己做个鄙夷的表情。这就是他和组织成员的区别,一个心向光明;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降谷并不想置琴酒于死地,至少不是此时此刻。他知道琴酒的各项体能在组织里都堪称一流。那如果蒙上眼睛呢? 要想在三发子弹内击中琴酒,需要的不是运气,而是策略。 第一发子弹,降谷瞄准的是琴酒的右腿。降谷对手里这款枪很熟悉,果然如他所料,琴酒在子弹接触到身体的几秒前,灵敏地完成躲避。 降谷挑唇一笑,能在这么空旷的地带捕捉到子弹稍纵即逝的动静,琴酒的听觉和反应力果然惊人。但也正因为此,降谷目测两人间距离,参考子弹的飞行速度,对琴酒有了更精准的把握。 第二发子弹朝琴酒的左肩飞去。肩膀的目标比腿大,击中率提升的同时,对方需要做出更大幅度的动作来躲闪。只见琴酒在子弹临近时,迅速侧身,脑后那截领带上的波纹一圈圈漾开,栩栩如生。 没等琴酒喘匀气,降谷抢在他反应时间前,对准躯干再次扣动扳机。 “砰!” 子弹射出的瞬间,靶场的的金属门开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嘎吱”噪音,伏特加一眼看见场内的琴酒,中气十足地喊道:“大哥,你要的烧伤膏,我给你买来了!” 话音落,伏特加才发现面前的景象透着古怪。 为什么大哥站到场中央去了?那儿不是靶子该出现的地方吗?还有面前金发的后脑勺,不是波本又是谁? 没等他想出所以然,子弹以超高速度击中琴酒的左胳膊,“噗嗤”一声,鲜血顺着袖管汨汨而下。 琴酒的左手掌心一阵湿润黏腻,他取下蒙眼的领带,原本荡漾的藏蓝波纹也染上血色。 伏特加见状,赶忙上前:“大哥,你受伤了!” 琴酒任伏特加扶着他,面无表情地直视降谷:“你赢了,波本。” 虽然伏特加一开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凭这架势也猜到几分。他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对准降谷的左脸就是一拳:“你这家伙,竟敢偷袭大哥!” 以降谷的反应力,完全能避开这拳,却生生受了,见伏特加还要打,也准备反击。 “住手,伏特加。” “但是,大哥……” “我让你住手!听不懂吗?” “……” 伏特加不情不愿地松开钳制降谷衣领的手,降谷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擦擦嘴角。 伏特加下手狠,又有自身体重加持,降谷被打的地方酸涩难当,已经隐约有了肿胀的趋势。他没好气地越过伏特加的肩膀,瞪琴酒一眼,对方不知怎么,表情也很狰狞,甚至有些龇牙咧嘴。 切,被打的又不是他,装什么装! 降谷隔空喊道:“剩下的,你自己跟他解释。” 说完,就走了。 空旷的靶场内只剩伏特加和琴酒。伏特加敏锐察觉身后的杀气,却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颤颤巍巍转身,对上一脸阴郁的琴酒。 “谁让你打他的?” “大哥,我……” 琴酒揉揉自己像被人狠揍过的左脸,心里有了个荒诞的猜测,该不会…… Ch04 未知来电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琴酒目光幽深地注视降谷离开的方向,想追上去,经过伏特加身边时,被对方死死拽住。 “大哥,还是先处理下你胳膊上的伤吧。” 即使隔着墨镜,琴酒也能想象出伏特加此刻小心翼翼的表情,他沉默几秒,妥协了。 伏特加处理伤口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完成了。琴酒知道降谷练完射击后有冲澡的习惯。他急匆匆赶回靶场,打开旁边的浴室隔间,一次次面对冰冷的大理石墙壁,总算在最后一间感受到尚未消散的热气。 可惜洗澡的人已经不见了。 “该死的!”琴酒眯了下眼,低声咒骂。他本想看看降谷的胳膊上是否有和他相同位置的伤。 但还是来迟一步。 正想着,背后传来清越的问话声:“你在找我?” 琴酒转身。降谷双手交叉,斜靠在门框上,金色的发尾滴水,一脸审视地盯着他。 琴酒久违地有些混乱,因为刚才得出的猜想实在荒谬,荒谬到他认为自己疯了。他狠咬了下舌尖,用瞬时、尖锐的痛来维持仅剩不多的理智,戴手套的手一边伸进风衣口袋,紧握藏在里面的枪,一边若无其事走向降谷:“我确实在找你。” 踢踏踢踏。 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在浴室里回荡。 当两人间只剩一步,琴酒正准备拿枪出来抵住对方的额头,降谷冷不丁说:“啊,刚才的最后一枪,我胜之不武。想来想去,不如我做你要求的事;你也帮我向Bss推荐。我们win-win怎么样?” 于是,琴酒握枪的手一松,挑下眉,表情颇为古怪:“你确定?” 降谷打量他,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当然。说吧,那个对我来说‘像穿衣服一样简单’的要求是什么?” 琴酒勾唇,笑容里满是恶意,盯着降谷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要你把衣服脱了,现在,就在这儿。” “……” 从一开始,降谷就不相信琴酒会帮他,得知对方的要求,恍然大悟之余,内心还窜出股无名怒火。 “你认真的?”他皮笑肉不笑地问。 “是你自己先提出要双赢。” 降谷哑口无言。“脱衣服”的动作看似和“穿衣服”一样简单,又有多少人能在人前坦然这么做?更何况降谷对琴酒深恶痛绝。 降谷咬了咬牙。琴酒见状,明白对方不会轻易配合。稀少的耐心售罄,他直接掏枪对准降谷的胸口,凶神恶煞道:“让你脱就脱!” 这个动作让本就微妙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如果我不脱呢?” “那你就试试。”琴酒说着,毫不犹豫地按下枪的保险栓。 “……” 看来琴酒是打定主意要羞辱自己。 可降谷最不怕的就是羞辱。小时候,因为与众不同的长相,他受过许多冷眼。每当这时,降谷都会抡起拳头揍上去。起初,他鼻青眼肿,后来,满地找牙的成了别人。 有人告诉他,要把拳头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所以他报考警校,兜兜转转被分配到这里卧底。 思索间,坚硬的枪管更深地陷进衣服里,硌得肉生疼。 “想好了吗?”琴酒催促道。 降谷回神,瞥了眼枪,假模假样举双手投降:“知道了,我会脱的。你先把枪收起来,免得走火。” 琴酒冷冷地睨他一眼,仿佛在辨认他话的真假,几秒后,没收枪,只是挪远了些。 降谷抿抿唇,拽住黑夹克的拉链“唰”地一拉到底。他脱了袖子,随意把夹克扔在地上。金属拉链和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噪音。 “哐当!” 降谷扬起脖子,眼神挑衅:“还脱吗?” 他比琴酒略矮,仰头时脖子上那道拜琴酒所赐的勒痕毫无保留地露出来,之前是淡红,经过时间沉淀,青里泛紫,看起来十分狰狞。 稍有同情心的人都会不忍地别开视线,但琴酒只是静静看着,别说表情,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继续脱。”他命令道。 降谷的表情扭曲一下,眸色跟着晦暗。 黑夹克里是件灰色低领羊毛衫,贴身的剪裁很好地凸显了降谷的肩膀和背肌线条,也中和他气质里乖张的部分。如果只看外表,不会想到他是个“穷凶极恶”的组织成员,反而更像邻家的贴心哥哥。 这次,降谷先把头脱出来,然后是左手。他的烧伤在右臂,脱的时候刻意放慢了动作。原以为琴酒会催,等褪得差不多,一抬眼却见对方死死盯着他。 确切地说,是盯着他的右胳膊。 降谷愣了下神,细细打量琴酒的眉眼,从那双狭长的橄榄绿眼眸里,降谷看到的不是杀意,而是焦躁,像市场里赌石的买家,一掷千金只为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焦躁? 按理说,人只有在场面失控时才会有这种情感,现在枪明明握在琴酒手里。 但不管怎么样,琴酒疏于防范对降谷都是好事。他快速把对抗过程在脑内预演数遍,然后,完全脱下右边袖子的瞬间,猛地一脚踹向琴酒持枪的手! “哐当”一声,武器掉落,琴酒还来不及捡,就被降谷用拧成麻花的羊毛衫勒住脖子,强行锁进怀里。 控制住人后,降谷拽着琴酒的手腕,飞快用羊毛衫捆绑。他用的是自创的绑结方式,在警校学习的基础上改良。更牢,也更不容易暴.露出处。 作为卧底,要先花六个月把警校里学到的所有知识融入骨髓,再花更多时间去剔除在那儿养成的习惯。 习惯难养更难改,那些成功改掉习惯的人体内必藏着份坚韧和狠厉。 一番缠斗,琴酒和降谷都大汗淋漓。琴酒的后背紧贴降谷胸口,透过单薄的衬衫完全体会对方身体的温度。 他面不改色笑了下:“(你的)反应能力还不错。” 这种即使受制于人,依旧居高临下的口吻让降谷不爽,右手虎口虚虚掐住琴酒的喉咙:“说,你到底想从我身上看到什么?” 从刚才短暂的交锋,降谷已经猜到琴酒的目的不只是羞辱他那么简单,应该还在秘不可宣地寻找什么。 但究竟是什么?降谷摸不着头脑。 琴酒挑了下眉,还没说话,从降谷金色发尾落下的水珠顺着他微敞的衬衫衣领滑进来。 一滴水当然不重,不过在皮肤上如蛇般游弋,真的很痒。 琴酒敛了笑皱眉,语气颇为不耐:“管好你的头发,离我远点。” 降谷起先没注意,闻声低头,只看见那滴水珠一路滚动,隐没至他视线追不到的阴影里。 水珠晶莹,琴酒的皮肤也白得透光,凭降谷的刻板印象,这不是个杀手该有的皮肤。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还没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 话虽如此,降谷还是悄悄偏过头,让头发上的水珠不至于落进琴酒的衣领,顶多掉在肩膀上。 琴酒是他的俘虏没错,可他没有逗弄对方的恶趣味。 琴酒似乎也察觉他的小动作,鼻腔里憋出声似有若无的冷哼。 两人还在僵持,琴酒风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嗡嗡——” “嗡嗡——” 降谷本想无视,谁知那手机催魂似地震个没停。他拿出一看,屏幕上显示“未通知设定”,号码也不是降谷熟悉的。 “现在推销都这么热情了?”降谷半真半假地说。 琴酒侧过脸,唇角是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拿来吧,是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却不存号码? 降谷内心的警惕骤起,难道是什么秘密的接头者? 琴酒的手机还在孜孜不倦地响,大有主人不接就一直响到没电的架势。 降谷皱皱眉,用脚尖勾起地上近在咫尺的枪,握进手里时下意识愣了下。好像有什么古怪。但他很快压下心里的疑惑,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琴酒的太阳穴。 琴酒瞥他一眼,没说话。两人都很清楚,降谷不允许琴酒泄露自己眼下的处境。 降谷放轻呼吸,按下通话键的同时,琴酒收回视线,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电话上。 “喂?是我,刚才在练习,所以接晚了。” 站在降谷的位置,能隐约捕捉听筒里成熟的男声,好像有些熟悉。但具体是谁,降谷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因为声音经过介质,会有微妙的区别。 他望向琴酒,想从对方脸上找线索。 琴酒的肤色虽白,脸部轮廓却又冷又硬,结合平时的行为,是难以激起遐思的类型。 “应该还有半小时。你先到就先洗澡。老房间,我知道。” 闻言降谷愣了下,“房间”、“洗澡”搭配窗外擦黑的天色,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可现在跟琴酒通话的是男人啊! 朗姆在下午会议上的那句问话蓦地闯进降谷的脑子: 你应该不喜欢男人吧? 降谷像撞破什么惊天秘密,莫名咽了口唾沫,心跳控制不住地加速。他察觉琴酒正用眼角余光打量自己,赶忙恢复得面无表情。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猜想,琴酒又说:“可以先做再吃,我还不饿。” 先、做、再、吃! 原来降谷猜得没错,琴酒真的喜欢男人? 那个Tp Killer喜欢男人! Ch05 我有个朋友(大修)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琴酒说完这句变得沉默,听筒里也没有别的说话声。因为突如其来的信息,降谷挂电话的动作迟了几秒。 等琴酒似笑非笑地望过来,他故意板起脸:“抱歉,我没打算偷听你的私事。” 琴酒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无所谓,反正性和吃喝拉撒一样,都是人的基本生理需求。有区别吗?” 没有,但是…… 降谷在心里默默回答,“但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好了波本,所以你能放开我了吗?迟到是很不好的习惯。” 就像刚才指挥降谷帮他举手机,琴酒即便被绑还是颐指气使,越这样就让人越想掰弯他的脊梁,按下高贵的头颅匍匐在地上。 “我说过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想让我脱衣服,就放过你。”降谷面不改色地走近,边放手机回琴酒的风衣口袋,边直视对方眼睛。 他们不远不近,无法了解彼此内心的想法,看清眼里的算计倒绰绰有余。琴酒低头朝降谷挑唇一笑,然后猛地一脚踹向降谷的膝盖。 降谷紧急躲避,可下一秒,烧伤的右臂被对方的手肘重击。他痛得倒吸口冷气,再定睛望去,那件灰色羊毛衫缓缓从眼前坠落。 “!” 琴酒是什么时候解开的绳结?从对方被绑到现在,应该还不超过五分钟。 降谷的猫眼覆上郁色。几秒后,遮蔽两人视线的羊毛衫软软趴在地上,琴酒已经不在原地,而是背对降谷,离开几步的距离。 降谷反射性地举起枪:“站住!” 琴酒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朝后挥手。 “砰!” 降谷瞄准琴酒的身侧扣下扳机,却只从枪膛里射出一股气流。 片刻,琴酒略带讥讽的话被穿堂风送到降谷耳边: “你想要的我有能力给,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 降谷举着空枪,冷漠地注视琴酒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才以最快速度拆开弹夹。 原来琴酒根本没在里面装子弹,枪的重量和标准型差不多,是因为添了其他增加子弹威力的金属零件。 但为什么?为什么不在枪里放子弹? 降谷仅穿白衬衫站在空无一人的浴室里思考,四处墙壁凝结的水汽让他的身体一阵泛冷。他面色绯红,打个喷嚏,低头看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照出自己的脸。 “你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Gin?” * 车牌为“新宿4869”的古董保时捷在路上疾驰。琴酒边开车,边时不时瞥向倒车镜。他开出总部不久,身后多了只跟屁虫。 后面这辆银灰SUV里坐的,不知是条子还是敌对组织的人。 不过无所谓,既然撞上他琴酒,就要做好为此粉身碎骨的准备。 他本想自己解决,转念又有了个更有趣的想法,于是掏电话拨出一串号码: “喂?你还在总部吗?” 听筒里的男声默了默:“在不在总部,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在的话就过来帮我甩掉跟屁虫。” “我凭什么要听你差遣?”那男声略微低沉,且染上些怒意。 “凭你还没当上管理层。” 琴酒似乎听到对方咬牙切齿的声音。他没理,直接挂断电话。 过了会儿,保时捷开到一个十字路口,车水马龙,绿灯开始在倒计时。 7,6…… 琴酒顺势放慢速度,倒车镜里的跟屁虫也依样画葫芦。琴酒用眼角余光观察到侧边的白色马自达蓄势待发,驾驶座上的司机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了整张脸。 尽管如此,琴酒还是能想象出对方紧抿的薄唇。 毕竟是不情不愿,被逼着做的。 5,4…… 当今时代,人人都习惯忙碌,生怕脚步一停,就落于下风,再没有追赶的余地。 琴酒则不同,比起贸然攻击,更喜欢谋定而后动。 在绿灯倒数到“2”时,他猛踩一脚油门。身后的银灰SUV见状,也想重新加速,一下和从侧面冲出的白色马自达相撞。 “砰!” 巨大的冲击力让SUV像个找不着头的陀螺转了好几圈,直到撞了路边的绿化带才堪堪停下,驾驶座的气囊弹出,引擎盖也严重变形冒烟。 相比之下,白色马自达的情况要好很多,只是车前灯有轻微受损。 许多路人和附近的车辆都停下来围观这场车祸。作为主导者的琴酒目睹了全程,心情愉悦。 说实话,波本有时候还挺合他胃口。比如眼下这种奋不顾身的狠厉,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可惜,对方是朗姆的人,还在下午的会上刻意投诚。 琴酒低头从烟盒里叼出根烟,用打火机点燃,眼里原本看好戏后满足的笑意散去,沉郁取而代之,被橘色的火焰照得分明。 他一脚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 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波本在众人的注视里下车,走几步,弯腰敲响银灰SUV的车窗。 须臾,窗户摇下,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被夹在气囊和狭小座位间,面无表情地看他——是风见裕也。 降谷和风见原本约定碰头,对接别所彻的相关资料,但琴酒的那通电话改变了降谷的想法。 到底是谁约琴酒在酒店见面?两人是情侣还是单纯炮友? 如果能找到琴酒的软肋或者喜好,对卧底任务当然大有裨益。 降谷想自行探寻,得知消息的风见却自告奋勇,结果被撞成现在这个惨样。所幸有气囊保护,人没有大碍。 两人一前一后坐上降谷的白色马自达,经过特殊防弹防窥处理的车窗遮蔽了一切外来的目光。 “没想到,你才监视了十分钟就被发现了。”后座的降谷抱着胳膊说。 风见惭愧地低下头:“抱歉,前辈。是我能力不足。” 风见常听降谷提起这个叫“琴酒”的男人,说是组织里的一把尖刀,需要格外注意。他一直想试试对方的威力,难道会比他十项全能,堪称“完美”的上司还厉害吗? 风见不想信,结果却不得不信。 降谷叹口气,把提前准备好的咖啡和三明治递过去:“这两天调查别所的案子特别忙吧?有好好吃饭吗?” 风见含糊地应了声,眼里泛起尴尬和感谢。 他以一个原木色的纸袋子为交换。 降谷从纸袋里取出厚厚一叠属于别所彻的资料,一目十行地看,边看边问:“你觉得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吗,风见?” 降谷不仅自身能力过硬,对下属的培养也无时无刻。像在可控范围内,允许风见去追踪琴酒,又或是现在这样针对档案的随机提问等等。 风见囫囵吞枣地把嘴里的三明治咽下去,沉吟几秒: “有一个地方。别所彻年纪轻轻就能担任干事长的第一秘书,除了能力匹配,还因为他帮成田挡过一枪。行凶者到现在也没线索。” 别所彻帮成田挡过枪? 降谷又想起下午会议上,乌丸说的那句“如果没记错,金菲士应聘前的特训是你帮忙做的”。 “Gin……”他呢喃着这个名字,烦躁地把身上夹克的拉链拉低。 “我有个朋友……” “嗯?”风见疑惑地抬头。 “我说,我有个男性朋友,被一个男同性恋强迫脱衣服。你觉得,这个男同性恋对我朋友是什么想法?” 风见有丰富的审讯经验,一眼看穿上司的谎言,直截了当问:“前辈,是有男人逼你脱衣服吗?” 降谷默了下,车内气氛瞬间凝滞。 他没想到会被风见这么直白地拆穿。这小子,一点儿职场礼仪都不懂吗? 风见透过后视镜,发现降谷脸色阴沉,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我给交通部的中山打电话,看看那辆保时捷到哪儿了。” 降谷强迫自己咽下口气,点点头。 “喂中山,我是风见。麻烦你查一辆车牌号为‘新宿4869’的保时捷目前的行踪。对,在执行任务。” “好的多谢。噢还有件事,我听说你喜欢看那种男男恋爱作品?” “!” 意识到下属想干什么的降谷立刻瞪大眼睛,身体前倾,可没等阻止,风见已经脱口而出。 “是这样的,我朋友的朋友被一个男同性恋强迫脱衣服。嗯,我朋友的朋友也是男人。” “不,不是我。是我朋友的朋友。” “……为什么问这个?”风见从后视镜里瞥了眼降谷,时间稍长,有点评估意味,“嗯。我朋友的朋友长得很帅。” 降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随时可能爆炸。他明明可以直接抢过风见的手机挂断,却鬼使神差没那么做,只是一脸冷漠地听着。 “对方长什么样?不清楚。这很重要吗?” …… 片刻后,风见结束通话,沉默几秒,一脸严肃地对降谷说:“前辈,根据中山分析,那个男同性恋对您本人有没有兴趣不知道,对您的身体肯定有很大兴趣。” 其实,中山还用了个谐音字(性)一语双关。风见不敢照搬,因为降谷的表情已经阴沉得像要杀人。 Ch06 客房服务(大修)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降谷听完风见的话,想到自己特意为对方准备的晚饭,气不打一处来。据说,风见因为作风过于强硬,惹得底下的搜查一课不满。降谷真想掰开风见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最终,降谷还是忍住了,只是倾身扔了把被真空袋包裹的枪在副驾驶座上。 “查查上面有没有指纹,有的话直接录入资料库备份。”他说着,又控制不住打个喷嚏。 “知道了。”风见担忧地看上司一眼,应承下来。 过了会儿,风见接到交通部中山的电话,让对方帮忙处理事故车之余,得知琴酒落脚的酒店位置,两人匆匆赶了过去。 * 走廊寂静,地上铺着暗红色柔软的羊毛地毯,空气里是沁人心脾的高级熏香。琴酒站在熟悉的总统套房门口,揉了揉右臂。 通过肘击波本的那一下,琴酒察觉自己似乎能实时感受到对方身上的疼痛,不过距离一远,就得到“豁免”。 难道他真像那个老医生说的,精神上出了问题? 可去特么的。 琴酒连扣三下门,很快,穿白色全棉浴袍的乌丸莲耶出现在视野,眼神颇为不悦。 “难得主动约我,还让我等这么久?” 他说着,静静注视琴酒几秒,然后发泄怒火般勾住琴酒的脖子,拖进房间,用力亲了上去。门外电闪雷鸣,蓄谋许久的暴雨终于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 豆大的雨滴“砰砰”砸窗,很好地掩盖住总统套房里的动静。 琴酒侧躺在床上,银白的长发铺满枕头。乌丸在辛勤耕耘,剧烈的动作让琴酒身上的绷带都顺势散落。左臂新鲜的枪伤露出端倪。乌丸微顿,保养得当的手从后方伸过来边摸边问:“怎么回事?” 琴酒漫不经心地瞥一眼:“波本的杰作。” “波本?” “嗯,我在电梯里卡他脖子,他在靶场冲我开枪,公平得很。” 琴酒言简意赅,故意省略和波本的赌约。因为身后的男人没必要知道,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快“到了”,反手抓住乌丸的胳膊,在上面留下鲜红的抓痕,催促对方进得更快、更深。 乌丸却出乎意料停下来,身体还滚烫,说出的话比隆冬飞雪更冷:“所以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波本就在旁边。你故意暴.露我们的关系,好让他站队是吗?” 琴酒低头笑了。他早知道乌丸多疑,也并不讨厌。毕竟“怀疑”是他们的立身之本。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爱也做不成了。他挪动下位置,让乌丸的那玩意儿滚出身体,后面湿润粘腻,带来异样的感觉。他闭眼等了等,几秒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说:“Bss,我们只是炮友。波本是个聪明人,不会因为这层关系,就向我倒戈。” 他说话的语气是肯定而非疑问,喷在乌丸脸上的气息,不带一丝温度。 乌丸脸色骤沉:“你说''''倒戈'''',是觉得我偏袒朗姆?” 琴酒勾唇,狭长的眼睛里不掩嘲讽。 乌丸要派人制衡他和朗姆,OK。这个人可以是贝尔摩德,或者空降,但偏偏是从朗姆阵营出来的波本。 琴酒和波本不和,组织里人尽皆知。 乌丸什么用意,再明显不过。但剧情真的会按对方的设定发展吗?如果他和波本确实存在某种奇妙联系的话? 乌丸低头帮琴酒重新绑好腹部松垮的绷带,打个蝴蝶结,状似不经意地抛出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提拔波本,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吗?” 〖因为他救了你的命。〗琴酒在心里默念。 下一秒,一模一样的话从乌丸的口中冒出。 他忍不住冷嗤,这声嗤笑彻底激怒乌丸,对方兀自揭开他左手臂的绷带,手指戳进伤口,用力搅了几下。 乌丸想在琴酒脸上看到痛楚。琴酒也确实很痛,头上争先恐后冒出冷汗。但他橄榄绿的眼眸像翡翠,没一丝波动,只是静静地和乌丸对视。 须臾,他问:“发泄好了吗,Bss?” 无论炮友的身份是什么,目的只有一个。 既然没法继续做,琴酒干脆起身,准备洗澡离开。突如其来的一阵晕眩阻碍了他的行动,乌丸又用力把他压回床上,语气不善地说:“你认为波本很聪明?怎么,和我做腻了,想换人?” 琴酒的不适还在继续,头晕是一方面,皮肤的温度也异常升高,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正在气头上的乌丸没能及时发现,而是自顾自掐着琴酒的下巴跟他接吻。 这一吻,终于让乌丸察觉不对。首先,琴酒的舌头很烫,比起“你争我夺”也更倾向于被“予取予求”,完全不像他平时的作风。 乌丸动作一顿,狐疑地抬手摸摸琴酒的额头。 “你发烧了。” 琴酒望着他,眼神有些涣散。 乌丸暗自叹口气,从琴酒身上翻下来。记忆里琴酒已经好几年没有感冒发烧,只有最初进组织,在他的诱导下杀了自己师傅后的那段时间,一度病得爬不起床。 难道是因为好朋友金菲士死了? 乌丸压下眼里的惊讶,若无其事说:“谁让你今天下午的会上不穿外套?那个波本穿得可比你多多了。” 他记得波本穿得很厚,夹克衫的拉链甚至拉到了最顶端。 乌丸叫了客房服务,让自己的专属管家送退烧药和生姜水,正思考要不要过夜照顾琴酒时,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拒绝。 “没必要,只是小毛病,而且你不是睡不惯这里的床吗?” 乌丸的失眠症很严重,除了隔一段时间就要换安眠药,还非常认床。 闻言,乌丸咬了下牙,冷冰冰地盯琴酒几秒。 总的来说,他和琴酒只是上下级兼炮友的关系,既然对方拒绝他难得的好意,他也没必要热脸贴冷屁股。 不过,乌丸对琴酒还是有些不同。在和琴酒成为床伴之前,他也花钱养过很多小玩意儿,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懦弱又贪婪,一方面忌惮他的权势,另一方面又使尽浑身解数讨好,最后沦为四不像。 琴酒不是这样,哪怕身体处于下位,心理却很难说没有高人一等,甚至想凌驾在他头上—— 琴酒让他爽是真的,让他头疼也是真的。 所以,乌丸选朗姆阵营的波本上位,也是想打压琴酒的锐气,让对方从身到心都臣服于自己。 他又额外叫了块牛排,犹带血丝的三分熟,是琴酒的最爱。 琴酒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恍惚间,似乎有人开门,一个略微熟悉的男声恭敬地说:“乌丸先生,这是您要的退烧药、生姜水和牛排。” 而这一瞬间,琴酒的不适达到顶峰,整个身体如置身火炉,随时都可能烧起来! 他猛地睁眼看向门口,和往回走的乌丸视线撞个正着,对方几分钟前无心的话语也闯入脑海—— 【那个波本可穿得比你多多了。】 但琴酒想起的却是对方滴水的金色发尾,和被自己逼迫到只穿了件衬衫的模样。 难道…… 不可能。波本应该已经回家了,离他很远才对。 乌丸走近,见琴酒神色怔忡,心里洋溢起些怪异的感觉,冷声道:“药我放桌上,希望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吃完了。” 说完,他转身走进浴室。 琴酒摸到手机拨打波本的号码。电话响了好几声,始终没人接。 他瞥了眼缓缓冉起热气的浴室,迅速穿了套衣裤跑出门。一个和波本极为相似的背影在走廊里,他的前方快步行走。 “站住!”他说。 对方置若罔闻。 琴酒在外部的身份是事业有成的商人,举止必须得体,现在也远没到确定要用枪的地步。他勉力克服时急时缓的头晕,跑到走廊的尽头。眼见服务生走进电梯,门即将关闭,他当机立断伸手阻拦。 “哐当——” 手掌被两扇自动门夹到,带来短暂、尖锐的痛感,琴酒游离的神智稍微清晰了些。 “没听到我叫你吗?” 伴随落下的话音,电梯门再次打开,里面站着的确实是他熟悉的人,但不是波本,而是经常为他和乌丸服务的专属管家。 对方和波本年龄差不多大,老成的脸上难得流露出疑惑,忙不迭按了电梯的“hld”键,体贴地问:“琴酒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琴酒不可置信地闭了下眼又睁开,缓缓松了手,口袋里的那通电话,因为长时间没人应答,终于被自动挂断。 Ch07 发烧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前两章大修,可以回头重新看一下噢,免得剧情接不上。另外金菲士这个角色的特殊背景被我删了。 关于乌丸,看到有些小天使反馈不喜欢,我非常能理解。hhh 但他的存在还是必要的。一方面他是需要被推翻的“权力象征”,也是阿琴前期“没感情”的一个体现。对阿琴这种特殊的身份来说,床伴知根知底比较保险。谁最不可能背叛组织,分手后不会纠缠呢?乌丸。所以阿琴是通过理性去筛选的。 — 谁能想到我从控制不要超字数变成要赶字数了呢。人生无常啊…… — 感谢在2023-11-24 22:21:26~2023-11-27 17:09: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苏玳☆ 2个;沈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齐光 100瓶;天洛 35瓶;青稞 20瓶;楚辞、茗茶 2瓶;调调调调调琴酒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琴酒无功而返,回到套房时,乌丸还在洗澡。 他看到茶几托盘上的生姜水和药,皱皱眉把生姜水一饮而尽,辛辣的味道让喉咙犹如火烧,琴酒闭眼忍耐了会儿,又把药片拿在手里端详几秒。 虽然没找到波本的蛛丝马迹,琴酒依旧笃信自己的猜测。他的体质没有弱到少穿外套一个多小时就会感冒发烧,所以御寒的生姜水可以逼自己喝,药就不必了。 琴酒转身走向浴室,“啪嗒”一声门开了,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让他本就模糊的视野变得更加不清晰。 “你现在真是一点都不尊重我的隐私。”乌丸略带怒气的声音透过水幕传来。 琴酒不屑地呵了声,都做过好几次了,也没必要那么讲究。 他是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开的男人,工作上能对乌丸百般尊敬,床上就不必了。做这种事是为了让自己爽,不是服侍谁。 琴酒捏碎了药片开水龙头冲掉,看细小的颗粒无一落下地流入下水道,才掬了捧水洗脸,然后随手脱了衣服扔在地上,赤脚走进隔间,和乌丸一起洗澡去了。 不一会儿,浴室里传出些欲说还休的喘.息,哗哗的水声遮都遮不住。 洗完澡,琴酒的精神明显好些,好得太快了,连乌丸都觉得诧异的地步。 他过高的体温褪去,脸上的红晕也慢慢在散,手里拿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切了半块牛排放进乌丸的餐盘里: “补补吧,Bss。体力消耗蛮大的。” 乌丸气笑了:“看来你和金菲士的感情也没多深,我还以为你会像之前杀你师傅那样,病个十天半个月。” 琴酒料理牛排的手一顿,思索几秒才想起他师傅的名字,一个叫斯汀格的男人,在他进组织前是当之无愧的Tp Killer,不仅弹无虚发,用一颗子弹打穿三个靶也不在话下。 是斯汀格教他打枪,教他漠然,最后却忍受不了这种行尸走肉的生活,借他的手结束了生命。 认真追究起来,斯汀格是自杀的。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琴酒不刻意记被处决之人的名字,因为没必要,太多的感情只会成为负累。 “我没有朋友,也不会跟叛徒做朋友。”他冷静地说,语调很平,像一潭死水。 “是吗?”乌丸古怪地笑笑,“还真是让人放心。” “等会儿我送你回去?”乌丸又问。 琴酒叉了块内里粉红的牛排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地下去,才说:“今晚我就睡这儿吧,有点累。” 乌丸狐疑地看一眼,又想到刚才对方让他多补补,说“体力消耗蛮大的”,实际上,即便是乌丸也偶尔有看不懂琴酒的时候。 他们的身体贴得那么近,灵魂却相隔很远。 不过,炮友不就是走肾不走心吗?只要床上表现够好就行。 乌丸转瞬释然了,笑了笑说:“OK,那费用记我账上。” 琴酒抬起头,“这次应该轮到我了。” 是他提出和乌丸开房的费用两人轮流付。 乌丸闻言噎了下,嘴里美味的牛排如同嚼蜡。他不希望琴酒在这方面和他分得太清楚,这样会有种他只是被当成工具的错觉。 乌丸不喜欢这种错觉,用餐巾擦擦嘴,起身从衣架上白西装的口袋里取出本便携书,走回去放在那张餐桌上。 琴酒瞥了眼封面的名字,挑了下眉:“《傲慢与偏见》,没想到老板还爱看这种。” “金菲士给的。” 此话一出,琴酒眸色一凛。 “密码本?” “嗯。” 所谓“密码本”就是解读信息所需要的文本,通常传递信息者只需要给予一连串数字(分别代表页码、行数、第几个字),被传递者就能够根据双方约定的文本进行交流。 在许多西方影视作品中,《圣经》就是出场率极高的密码本。 相比被全世界广泛认知的摩斯电码,密码本的私密度更高,前提是不让第三方了解到所用的文本。 “听说这是本很经典的爱情,希望你回去好好读读。” “您是说金菲士给您的信息,直接藏在这本书里吗?” 这也是可能发生的事,比如这本书某些字的墨迹比别的更深,或者索性是特殊版本。 乌丸注意到琴酒自如地转换到敬语模式,这是琴酒谈工作时才有的状态。 乌丸默了下,垂眸静静地看了琴酒好几秒,冷着脸转身走了。 琴酒似无所觉地继续解决他已经冷透的牛排,并不想着要送送对方。 尽管入口的食物变得难吃,也不能浪费,这是很不好的习惯。 只是当乌丸离门口还剩一步,琴酒低着头叉起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牛排,冷不丁说: “Bss,你不能对我索要‘感情’,因为我们只是炮友。” 乌丸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离开,一声愤懑的冷哼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琴酒没忍住,勾唇笑了。 * 乌丸走后,琴酒好了很多。那些头晕、闷热纷纷消失,仿佛从来不曾存在。 一切在短时间内恢复正常,才是最不正常。 琴酒披上黑色风衣走到前台,提前结完账说道:“让我看下监控。” 前台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入职第一天,经理就耳提面命一定要背清楚酒店的VIP名单。他背了,也认出面前银白长发、面容冷酷的男人,但听到对方的要求,还是愣了下:“额,琴酒先生。酒店规定客人不能随意调监……” 他望着琴酒平静无波的眼睛,越说越没底气。最后索性彻底噤声,扔下句“请稍等”就跑了。 实际上,琴酒完全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潜进监控室,不过为了区区波本,不值得。 经理很快过来,看到琴酒笑逐颜开,脸上树皮似的皱纹也顺势舒展,说的话却没有转圜余地:“琴酒先生,您的要求我听说了。个人很想满足,但本店保护所有客人的隐私,所以请您谅解。” 对方强调了“所有”两个字。 琴酒笑笑:“是吗?我能理解。只是乌丸先生想删除和他有关的一切影像,免得被八卦杂志骚.扰。” “……乌丸先生吗?”经理狐疑地盯着琴酒。 琴酒见状,直接掏出手机放在桌面上:“不信的话,你可以直接打过去问他。” “……”经理的目光在手机和琴酒脸上梭巡,犹豫了下还是妥协了。 乌丸莲耶来这家酒店的多数时候都是为了跟面前的男人开房,身为日本首富,不想因为私人问题被打扰,很有说服力。 经理鞠个躬,语气诚恳:“还请您对这次的行为保密。” “了解。” 琴酒如愿到了监控室,里面的员工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 经理见状喝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其中一个员工说:“经理,您来得正好。我们半个小时前的监控记录不见了。” “监控记录不见了?没法找回吗?” 琴酒挑挑眉,半个小时前……不正好是他莫名发烧的时候吗? 他狭长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兴味,有点意思。 “让我看看。” “琴酒先生会修吗?” “嗯,主业正好是做这方面的。” 他说的是为了执行暗杀的一系列准备工作,而经理以为的是和监控设备相关的销售。 毕竟琴酒的对外身份是个成功的商人。 “那就麻烦您了。” 琴酒上前,熟练地在控制面板上按了几个按钮,速度很快,让旁边的一众员工都眼花缭乱。 “哔哔哔——” 硕大的屏幕上接连出现“errr”字样。过了会儿,琴酒嗤笑一声:“抱歉,恢复不了。” “啊?”经理下意识叫出声,他难以想象如果凭琴酒先生刚才的操作都恢复不了,还有谁能恢复。 要不就算了吧,一段监控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正想着。 “刚才你们离开过监控室吗?” “没有啊,我们一直坚守岗位。”几人斩钉截铁地说。 “那就是谁进来过了?” 此话一出,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欲言又止。 “不就是那个警……官?” “别瞎说,警官怎么会删监控呢?” 原来如此。 琴酒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登记册,像他们这种等级的酒店,谁看过监控应该有清晰、严格的记录。琴酒很快发现一行信息,但字像狗爬,认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也不知是对方故意为之,还是字就写那么差。 他“切”了声,“那位条、警官先生说了为什么要查监控吗?” “说是有客户遗失了贵重物品,报警了。” 遗失贵重物品也不需要查完就删监控,还是说他们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比如查某个人所在的房间号。 琴酒对服务生送牛排来那瞬间的不适还历历在目,加上这场发烧的来去都那么诡异。他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出错—— 当时波本应该就在附近! 琴酒要来酒店的消息,除了乌丸本人就只有当时的波本听到,条子又来得那么巧合,难道波本是条子的人? 琴酒思索着,眼里覆上一层冷意,监控室里的人察觉了,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他,控制不住打个哆嗦。 正在这时,琴酒勾唇笑道:“我看了监控还没登记,大家都是用这支笔吗?” “啊,是的。这是专门登记用的笔。” 琴酒当着众人的面戴上黑手套,装模作样写了两笔,一个字都没写出:“好像没墨了。” “真的吗?前两天刚换的啊。”员工嘟嘟囔囔,被琴酒一个眼神杀过去,立刻乖乖拿了另一支笔,而琴酒趁着他们不注意,快速用张餐巾纸包裹着桌上的那支塞进口袋。 片刻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 水声哗啦,降谷在浴室洗澡。他下午被琴酒那个疯子逼着脱衣服到只剩衬衫,去酒店的时候又遇上磅礴大雨,貌似有点感冒了。 这会儿浴室里蒸腾的水汽,和从花洒喷涌,流过面颊的热水让他更加头晕、鼻塞,呼吸不畅,不得不嘴巴微张才舒服一些。 在紧闭双眼形成的黑暗里,降谷快速过着关于别所彻的资料。 有几点需要注意: 第一,别所的父母在他小时候离异,母亲在千叶经营美发学校,父亲去向不明; 第二,别所是东都大学法律系的高材生,为了成为成田团队的一员,把对方从政几十年的各种访谈、政论都看了,在对答时倒背如流; 第三,就像风见说的,别所之所以迅速上位,是因为帮成田挡了一枪。 从第二项可以看出,成田和乌丸大概率是没有交集的,否则不至于安排个人要大费周章背那么多东西。 那么第三项的枪击又是怎么回事?什么样的凶手能做到在众目睽睽下金蝉脱壳? 因为感冒,降谷的思路不是很活跃,草草洗完澡,吹好头发,就开了暖气盘腿坐在茶几前。 他感觉自己发烧了,面色绯红,嘴里叼了根温度计,一边测一边对着亮着的手机屏幕发呆。 屏幕上是一个半小时前的未接来电,备注是“The Cld Bld”。降谷兜兜转转,又想起在走廊的墙壁拐角窥到的那幕—— 穿全棉白色浴袍的乌丸站在门口,接过服务生手里的餐盘,开着热空调的房间里,另外个男人盖着薄被,一截缀满了梅花的小腿露在外面,连脚趾都是粉红色的。 草。 谁能想到跟琴酒开房的居然是乌丸莲耶? 而且不知为何,那刻琴酒就像感知到什么,发了疯似地要追上那个送牛排的管家。 总不会是察觉了他的存在。他明明藏得很好,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但如果没有发现,又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打他电话呢? 降谷左右想不明白,聪明的大脑几乎宕机,拿出嘴里的温度计一看。 好家伙,原来烧到了38.5℃。 Ch08 殊荣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第二天一早,降谷到琴酒办公室。 “你准备怎么查?”他开门见山问。 琴酒坐在办公桌后的黑色真皮椅上仰视他,“如果你要做管理层,就不能只会动嘴。用你的脑子自己想。” 降谷嗤一声:“我是在尊重你的意见,懂不懂什么叫‘合作’?” 琴酒确实不懂“合作”,也不想。他就像头狼,从来只有他发号施令,别人唯命是从的份儿。 Bss这次让他“合作”,还是跟讨厌的波本,琴酒简直厌烦到夜不能寐的地步。 因为没睡好,头就晕,波本一来,更晕不说,体温也有重新升高的趋势——微妙的熟悉感。 草。 琴酒捏捏太阳穴,横波本一眼。他懒得废话,直接往桌上摊手。 “怎么了?”降谷警惕地问。 “我的枪。” 琴酒的皮肤白,手指修长,掌心这会儿却泛着微粉,一看就是热的。降谷发现了,但不知原因,拉着脸盯了几秒,手往怀里掏。 枪他还真带了,是风见做完指纹鉴定,凌晨送到他公寓车库指定位置的。当然,避开了监控。 降谷把琴酒的枪扔在桌上,冷声道:“既然是重要的东西,下次请不要随便乱丢。” 他要缩回手时,琴酒蓦地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一瞬间,降谷有种浑身过电的感觉。他想到点缀在白雪里的朵朵梅花,有些神经质地挣开,“你干什么!” 琴酒似笑非笑地睨他:“你手很烫,发烧了?” 这么一说,降谷反应过来,刚才琴酒掌心的温度也很高。他可以斥责对方多管闲事,话到嘴边,说的却是:“37.8℃,不是什么大问题。” 出乎意料地,琴酒很不耐地皱皱眉:“你应该小心一点。” 这是在……关心他? 降谷转瞬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非法组织成员是不会有多余怜悯的,更何况是琴酒。 “那下次,也请你不要随便逼着别人脱衣服。” 琴酒若无其事地笑笑:“虽然是有人先玩不起,但是OK。” 他说着,往风衣口袋里掏东西,低头时露出一段白皙的后颈。 脖颈是人体最脆弱的部分,是需要格外注意的命门。 降谷默默看着,直到琴酒拿出团长长的餐巾纸,似乎包裹着什么,他眼睛一眨不眨,也看不透里面的玄机。 “你昨天有跟踪我到酒店吗?”琴酒冷不丁问。 降谷心头一跳:“你说什么?什么‘跟踪你到酒店’?” 琴酒不说话,静静地打量他。那双下垂的猫眼里没有任何逃避或波澜。 琴酒打了内线电话,不一会儿伏特加进来,站在降谷身边,恭敬地问:“大哥,你找我?” 琴酒漫不经心“嗯”了声,当两人的面卷开餐巾纸,露出里面的笔。是酒店监控室登记用的,他顺手牵了回来。 “两件事。第一,看看这把枪上有没有指纹提取的痕迹。第二,提取枪上的指纹和这支笔上的做对比。”琴酒说到这儿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瞥降谷一眼,“波本刚才碰过。” “……” 伏特加狐疑的目光在大哥和波本间梭巡几秒,即使迟钝如他,也能听出两人间的针锋相对。他庆幸自己戴了墨镜,不至于暴.露太八卦的表情。 “知道了,大哥。”他戴了皮手套拿桌上的枪和笔,再默不作声地退出房间。 降谷心脏狂跳,手一直在袖子里缩着,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 等身后的门完全闭合,他沉着脸问:“你这是什么意思?”语气里那种风雨欲来的架势藏都不屑藏。 琴酒却挑唇笑了,饶有兴致地看他:“没什么,就是昨晚在酒店碰到了条子,想查清楚而已。” 降谷一下就识破了琴酒的谎言。昨晚风见逗留在酒店的时间极短,拿到琴酒的房间号告知他后,就撤了,期间没碰上什么可疑的人。 就算琴酒心血来潮查监控,也不会发现任何端倪。 但如果是这样,琴酒为什么特意把监控室的登记用笔带回来,还大张旗鼓让伏特加查上面的指纹? 是有其他证据,还是单纯虚张声势? 降谷觉得琴酒像藏在一片迷雾里,让他愈发看不清楚。无论如何,他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提防。 这么想着,降谷好不容易稍降的体温又重新升起来,头更晕了。 * 检验指纹需要时间,琴酒和降谷按原定计划调查金菲士的死亡之谜。 两人做好伪装,走到车库。降谷自动自发走向副驾驶,他的马自达车前灯被毁,风见还在修,不得不跟琴酒共乘。 降谷走了没两步,被琴酒冷不丁叫住,回过头,空中划过道漂亮的弧线。降谷抬臂接住,掌心的触感坚硬,是一把车钥匙。 “你来开。”琴酒说完,猫腰坐进副驾驶。 降谷愣了下,琴酒对这辆古董保时捷的爱惜组织里人尽皆知,许多人想试着开开,唯独伏特加偶尔能得到代驾“殊荣”。 为什么现在轮到他? 难道又是琴酒的新一轮试探? 降谷正想着,琴酒从窗户探出头:“怎么还不上来?” “为什么让我开?” 琴酒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庞带嘲讽:“是你说要‘合作’。” 降谷被气笑,这到底是“合作”还是拿他当免费司机,相信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深吸口气,拉开车门坐进去,不苟言笑地转头看琴酒:“麻烦你系好安全带,我不想给交警增加业绩。” “当然。” 两人的第一站是金菲士母亲的住所。金菲士的母亲叫静子,两年前改回娘家姓,全名中丸静子。 她在千叶经营一家美发学校,许多志不在读书的孩子刻苦学习后,掌握了一技之长。或进入演艺圈帮名人做造型,或拥有自己的的小店,有些则成了网红。 爆炸事件发生,学校出现大量退费,静子索性暂时关校,留在东京,一方面配合警方调查,另一方面也等待儿子沉冤昭雪。 “你想好待会儿用什么身份接近金菲士的母亲了吗?”琴酒靠着车窗,神情疲倦地问。 “你不是经常跟他喝酒吗?我们以朋友身份去,最方便吧。” 琴酒沉默一下:“我跟金菲士算不上朋友。如果他母亲问点私人问题,我答不上来。” 正好绿灯跳红,降谷紧急踩了刹车,两人身体前倾又复原,他狐疑地问:“你一点儿金菲士的私生活都不了解?你们认识多久了?” “七年。” “那你可真够冷漠的。” 琴酒面不改色,并不因对方的话感到冒犯。说他“冷漠”的,波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热烈又有什么好? 降谷见琴酒不吭声,顿觉自己介入过多。他和琴酒不是这种能直抒胸臆的关系。 他吸吸鼻子,刚想把话题拉回正轨。 “这很正常,就像我如果不让你开车,就不知道你会乖乖遵守交通规则。” 降谷心跳一顿,红灯停,只是他在非危急关头的下意识反应。其他成员不会这么做吗? “别紧张,”琴酒似笑非笑说,“伏特加平时甚至不敢超速。” “……” 降谷怀疑,这又是琴酒的试探。他被放在显微镜下,任何看似寻常的行为都会被无限放大。 咚咚咚咚—— 剧烈的心跳声在耳中回荡,他若无其事说:“那我们扮成什么身份?” 其实降谷想到一个答案,现在能让金菲士母亲自愿见面的,除了儿子的好友,只有…… 琴酒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似乎在鼓励他说出心中的答案。 降谷不想说,但为了自证清白,还是说了那两个字:“条子。” 琴酒挑下眉,眼里露出些许诧异。仿佛他从未想到过这个答案。 但可能吗? “是个好办法。保险起见,你去弄两张能以假乱真的警官证过来。” “怎么又是我去弄?” 琴酒笑笑:“因为组织里的人都说你是情报专家,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吧?” 降谷哑口无言,在朗姆手下时,他经常听对方评价琴酒不会驭人。经过了刚才那几分钟,降谷倒觉得不一定。 这不是一半胁迫,一半夸赞,运用得很娴熟吗? 降谷慢慢握紧方向盘,又开了一段,在路边停靠。他下车,避开琴酒给风见打电话,要求对方尽快准备两张警官证。 其实,降谷在卧底时最不愿扮演的角色就是警察。他在警校里的习得已经融入骨髓,不是单靠意识就能百分百掩藏的。 他怕会暴.露自己。 掺着愤怒打完电话,降谷走回车旁,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过了会儿,琴酒缓缓拿了个塑料袋去而复返。 两人上了车,降谷说:“做假证的人要我们的照片。” 没等琴酒点头,他拿出手机“咔嚓”一声,刺眼的白光闪过,琴酒忍不住闭了闭眼。 “抱歉,闪光灯忘关了。”降谷听见自己虚伪地说。 “……”琴酒冷冷地瞪他,随手把塑料袋扔在他身上,自己则倚着车窗,嘴巴微张喘气。 袋子很沉,降谷的腿蓦地一痛。 他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几瓶橙汁和一盒退烧药。 橙汁可以补充维C,而退烧药…… 琴酒的用意昭然若揭。 “你……” “快点吃,少给我惹麻烦。” 琴酒说这话时,看都没看他,嘴唇有些干裂,飞快地舔了舔。 琴酒不爱喝水,尤其是不舒服的时候。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就是要硬扛着。 降谷的心像被锤子猛砸一下,他知道琴酒应该也感冒了,甚至比他更严重。因为对方昨天“要风度,不要温度”地只穿衬衫度过了一个多小时。 降谷开始莫名后悔刚才故意打开了闪光灯。 但他身为警察,根本没必要为了针对违法分子的任何行为后悔。 Ch09 装蒜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降谷极力否认内心的愧疚感,拧开一瓶橙汁递过去:“喝吧,喝完好受点。” 琴酒烦躁地瞥他一眼,没接。 降谷见状,沉口气说:“既然我们不喜欢彼此,对我们来说最好的‘合作’就是不给对方添麻烦。” 他说着,拆开退烧药,掰了颗白色的药片在琴酒眼前晃晃,再塞进嘴里,用矿泉水吞服。 矿泉水是降谷随身带的,身为卧底,他对非法组织提供的食物时刻保持警惕,没开封过的除外。 降谷又把退烧药递过去。 琴酒不喜欢吃药,也觉得没必要。归根结底,他现在所有的不舒服都是因为旁边的男人。 尽管如此,他还是面无表情地接了,放进嘴里,准备用橙汁送服时,波本拦住他:“等等,吃药最好别喝果汁、茶之类的。” 降谷给了刚才喝过的矿泉水,表情有些尴尬。这次,琴酒没接,而是仰着脖子把药片硬吞下去。 药片挺大的,不那么容易干咽,不过琴酒做到了,吞完对降谷说:“开车吧,别像伏特加一样慢吞吞的。” 伏特加开车技术一般,隔三差五吃个罚单。琴酒也不喜欢他总把保时捷开得像蜗牛一样慢。 * 吃完药,降谷感觉好些,车也在琴酒的要求下开得更快。 上午十点,他们到达静子的小区附近。静子开美发学校,按理说收入颇丰,儿子又是干事长的第一秘书,住的小区倒很普通,连中产都算不上。 降谷和琴酒对着后视镜做最后一次伪装check。琴酒戴了假发和黑色美瞳,皮肤刻意刷黄,脸上加了许多痘印,看起来总算不那么显眼。不过他最致命的身高,没法变。 降谷的伪装比较简单,换副发色,左脸颊加道长长的疤,戴上金丝边眼镜。 看到戴眼镜的降谷时,琴酒愣了下。 “下车吧。”他冷着脸说。 降谷先要去风见提到的位置拿两张加急做的警官证,让琴酒先走。 过了会儿,他跑步追上,远远看到一群孩子正在玩捉迷藏,寒冷的冬天个个裹得像球,边跑边嘴里哈出白气。 忽然,一个穿绿色羽绒服的小男孩后退着跑,眼看要撞到琴酒。琴酒非但不扶,反而往旁边挪一步,让孩子结实地摔在地上,脸朝地。 那男孩愣了下,“哇——”地嚎啕大哭。 降谷皱皱眉,三两步跑过去,从地上扶起孩子,拍拍他身上的灰,又用随身携带的绷带做了简单包扎。还好孩子伤得不重,只是脸和手擦伤。 “痛痛飞走吧~飞走吧~”降谷蹲在地上,朝孩子的掌心吹气,像个贴心的大哥哥一样哄着。 “痛痛飞走”是全世界家长的通用咒语,其实没什么实际效果,但孩子们总能被唬住,继而觉得不痛了。 果然,念了两遍后,孩子眨巴着大眼睛看降谷,眼角凝着泪,已经不哭了。 “要继续玩吗?还是去找爸爸妈妈?” “要玩!”男孩奶声奶气地叫道。 降谷笑着摸摸孩子的脑袋。等他跑了,才起身把新鲜出炉的警官证给琴酒,对上琴酒冰冷的目光,面无表情说:“我们现在要开始扮条子了,请你注意自己的行为。这里有很多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 从刚才开始,周围始终盘桓着窥探。也能理解,因为人会把同类的苦难当作乐趣。 话音未落,孩子们稚嫩的歌声随风飘来: “静子小姐白又白, 漂亮堪比娱乐圈。 一朝开了美发校, 儿子炸成煤灰灰。 BOOM! 站在你身后的是~谁~呢~” 降谷零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回眸望去。那群奔跑的孩子里唱得最欢快的,居然就是刚才摔倒的绿色羽绒服。 男孩笑得一尘不染,好像天使,在降谷眼里却扭曲变形,变得比穷凶极恶的罪犯更让降谷胆寒。 无自觉的恶是最恶,没有是非观的孩子需要大人来教。 他恍然想起小时候被同龄人孤立围攻的日子。 难道琴酒刚才也是听到这些,才故意放任孩子跌倒? 毫无疑问,琴酒不会,也不屑纠正孩子的错误。 降谷回神时,琴酒已经自顾自走了很远,衣摆随步伐飘荡,背影高大而疏离。降谷握下拳,深深看那群孩子一眼,提步追上去。 静子住的两层独栋在小区深处,绿荫环绕,是个好地方。建筑风格偏简约,外墙是干净的米白色。降谷和琴酒赶到时,有个可疑男人鬼鬼祟祟站在那儿,脚边是半桶红漆,手里拿着刷子,墙上写了“伤人犯之母”、“贱.人滚出去”几个大字。 “去”的尾端拉得很长,鲜红的油漆血似地顺着墙面一路蜿蜒,十分恐怖。 降谷和琴酒对视一眼,三两步跑上去喝道:“喂,你干什么!” 那人闻声回头,看降谷气势汹汹一张面孔,脸色骤变,撒腿就逃。但普通人怎么跑得过从警校毕业的优等生?更何况降谷是多次警校跑步比赛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没过几秒,那男人被降谷踹翻在地。降谷的脚压在男人背上,看似不重,却像千斤巨石让对方无法动弹。 人体的结构很奇妙,有些地方坚硬如铁,有些地方脆弱得像豆腐,攻击的时候,对准那些脆弱的地方就好。 被踩的男人吱哇乱叫,哀嚎声引出了房间里的静子。静子穿了件灰色羽绒服,椭圆的杏眼还很明亮。 她先看到趴在地上的男人,杏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寒芒,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你?” 降谷闻言,抬头问:“中丸女士,请问他经常骚.扰您吗?” 静子像才注意到降谷,表情诧异:“您是……” “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山崎,关于您儿子的案件,有些情况需要跟您核实。”降谷边说,边拿出伪造的警官证。 静子点点头,表情有些尴尬:“原来是警官先生,快请进吧。至于他……放了就好。毕竟阿彻先做错了事,我承担后果也是应该的。”说完,她愧疚地抿了抿唇。 降谷皱皱眉,脚从男人背上挪开。他不是不想管,但他现在是“假装”警察,做得太过火只会惹来琴酒的怀疑。 明明男人刚才还狼狈得像条狗,现在却骨碌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趾高气昂道:“算你个女人识相,怪就怪你没管好自己的杂.种儿子。” 男人嘴里的污言秽语连珠炮似地射向静子,静子没反驳,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骂完一通,男人在降谷沉郁的脸色里准备走,旁观了许久的琴酒冷不丁出声:“站住。” 明明他的声量不大,语气也不算严厉,男人硬是察觉话里的冷冽,不受控地呆愣原地。 像他这种欺软怕硬的家伙,最懂怎么在短时间内挑选合适的下手对象。之所以骚.扰静子,除了对她儿子的行为不满,静子柔弱而漂亮,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琴酒慢慢走上去,经过降谷时,明显感受到对方眼神里的警告。他笑笑,视若无睹,等到了男人面前,没一句废话,直接往口袋里掏东西。 降谷对琴酒这个动作最熟悉不过,在组织靶场的浴室,对方就是这么掏出枪对准他的脑门。 但这里是居民区,光天化日,他们现在还是“警察”! 琴酒像自带了慢动作,手先是完全隐没在黑漆漆的口袋里,然后一点一点往外收。降谷起先还忍着,直到看清对方眼里残酷的笑意,终于大步流星走上去,在琴酒的手完全脱出之前死死按住。 琴酒挑眉瞥他一眼,出其不意地用力甩开。 “!” 从口袋里掉出的不是降谷臆想中的枪,而是普通的黑色漆皮笔记本和一支笔。 “麻烦登记下你的信息。”琴酒一脸严肃说。 男人不由松了口气。刚才他也感到面前两个条子的暗流,莫名有种死里逃生的错觉。 他唰唰动笔,写到一半,高大的男人冷冰冰提醒:“登记后我们会立刻查证你的信息。现在都联网了,很方便。” 男人笔尖一顿,本子上顿时多出团胡乱的划痕。 过了会儿,他胆战心惊地离开。无论走多远,总觉得被一道冰冷的视线粘着,如芒在身。 等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琴酒才漠然地收回目光。 “你刚才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吗?”波本不悦地质问。 琴酒笑笑:“装蒜而已,你会,我也会。” 装蒜?是说他帮孩子处理伤口的事吗?因为这句话,降谷本来到嘴边的道歉又原封不动地吞回去。 他蓄了桶清水帮静子擦墙,也顺便扔块抹布给琴酒。琴酒想也不想把布扔回桶里: “三个和尚没水喝,你们擦吧。我看着。” “……” 降谷狠狠瞪琴酒一眼,转而对静子笑说,“其实我这位同事还在发烧,希望您不要介意。” 静子忙道:“当然,当然不介意。” 琴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山崎警官,不如我给你们拍张照。乐于助人,一会儿回局里,领导好给你表彰。” 显而易见的嘲讽让静子侧目。没等降谷拒绝,“咔嚓”一声,刺眼的白光闪过。他闭了闭眼,听琴酒虚伪地说:“抱歉,忘了关闪光灯。” 降谷没想到对方会在这时候报复回来,咬着牙,皮笑肉不笑。 佐藤和高木来了,一眼看见墙上的红字。 “啊,又有人找您麻烦了吗?”高木忧心忡忡地说。 静子笑笑:“没关系,这两位警官帮了我。” 高木疑惑地抓抓后脑勺,看向佐藤:“我没听说上面会派同事协助啊?” 佐藤本想撩起袖子擦墙,闻言一顿,大步流星走向降谷和琴酒,笑道:“多谢两位同事帮忙。”她虽勾着唇,眼神却锐利得像在审犯人,“不介意的话,能让我看下警官证吗?” 高木赶忙跑过来:“这样不好吧,佐藤警官?大家都是同事。” 佐藤不为所动:“同事才更不会介意。毕竟进现场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核对证件。”她仰着头紧盯琴酒,不说一句,身为警察的压迫感已然泄出。 琴酒面无表情地回视:“这位小姐,作为基本的礼貌,在要求对方亮身份前,应该先自我介绍。” 佐藤眸光微闪,没退缩,而是利落地掏出警官证:“这样够清楚了吗?” 琴酒漫不经心瞥了眼,只一眼,就看出他怀里伪造的那本,字体比对方的这本小一号。 “……” 佐藤似乎察觉琴酒表情里短暂的凝滞,摊开手,寸步不让地盯着他说: “好了,该轮到你了吧?” 这时,降谷走上来挡在琴酒身前:“先看我的好了。” Ch10 照片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降谷拿出警官证,还没给佐藤,眼前一花,先被琴酒抢了。他转过头,眼神晦暗不明。琴酒没理他,仔细端详手里的证件——从字体到字号都跟自己那本一模一样。 琴酒这才把东西抛给佐藤。 很好,要死大家一起死。 因为琴酒的抢夺,高木也起了好奇心,毛茸茸的脑袋悄悄往佐藤跟前凑,当然也不排除有私心的可能。 谁知道呢? “呀,原来山崎警官是公安部的?除了证件照比我的帅,没任何区别啊!” 高木有自知之明,光这点就比许多其他男人优秀。 他一边爽朗地朝琴酒和降谷笑,一边时不时往佐藤身上瞟。高木不明白为什么佐藤盯着山崎的证件看这么久,是喜欢这款吗? 呜呜。 正想着,佐藤神情严肃地合拢证件,抬起头:“不对,山崎。你这本警官证有问题。” “啊?有什么问题啊?”高木摸不着头脑地问。 佐藤拿出自己那本,把个人信息部分指给高木看。 “这里的字体比我们的小。” 高木眯着眼一观察,还真是,当即夸赞佐藤道:“这么细微的区别,亏你能看出来啊,佐藤警官。” 警官证对每个警察都至关重要,无论何时遗失,都会被当场退学或解雇,甚至还需要承担法律责任。 佐藤忽略高木的讨好,抿了抿唇,手伸向腰间拿藏在那里的手铐。 她的动作很隐蔽,不仔细看就像在整理衣服的褶皱,但警觉性极高的琴酒发现了,一只手也顺势伸进风衣口袋。 两边蓄势待发时,降谷冷不丁出声:“佐藤警官和高木警官应该都是搜查一课的吧?在怀疑我们之前,为什么不问问公安的同事呢?” 公安的同事? 这确实是个可行的建议。 一瞬间,佐藤和高木的脑海里都闪现出某个讨人厌的身影。 高木一边戒备,一边轻声问佐藤:“要打给那家伙吗?” “打吧。” 警察要抓捕罪犯,也不能冤枉好人。 高木尝试打电话时,降谷趁机把手伸进琴酒的口袋按住对方。 他用的眼神示意琴酒稍安勿躁。琴酒狠狠瞪他,觉得很烦。倒不是因为现在的处境,而是波本这家伙越来越频繁地碰他。 刚才阻止时抓的还是风衣袖子,这会儿都直接抓手了。 以为自己跟他很熟吗?草。 高木的电话很快接通,他一边警惕对面,一边捂着话筒说:“抱歉风见警官,我知道你很忙。但我们现在碰到个棘手的问题……” 虽然高木打心底讨厌“仗势欺人”的风见,但公安的职级高于搜一,他的语气很恭敬。 “对,公安的警官证……确定和我们不一样吗?” “啊,真的啊!我才知道。噢噢,两位警官的名字是……” 不一会儿,高木尴尬地挂断电话,凑到佐藤耳边轻声说:“确认了,是我们同事。等级好像比风见警官还高。” 就刚才电话里那种敬语,高木以前可从没在风见嘴里听到过。 佐藤不可置信,转过头问:“那为什么……” 她没想到高木离自己那么近,嘴唇差点擦到对方的,赶忙后退一步,欲盖弥彰地清清嗓子:“那为什么字号不一样?” “额,说是为了跟搜一区分。”高木顿了顿,疑惑地挠挠后脑勺,“如果是这样,应该用大一号啊。公安等级比咱们高,不是吗?” 佐藤没好气地瞪高木一眼。 误会解除,但气氛依旧尴尬。佐藤搞出这么个乌龙,对方还比自己职位高,一时不知该如何道歉。 这时,旁观许久的静子上前笑道:“搞清楚了就好~大家一起进来喝茶吧,不是还有事要问我?” 她微笑时椭圆的杏眼里似有波光,让看的人不自觉就被吸引了。 高木和佐藤忙不迭答应,两人走在前头,琴酒和降谷不紧不慢跟着。 降谷在琴酒的逼视下从对方口袋拿出了自己的手。 “你的体温好像降了,挺好的。” “呵,彼此彼此。”琴酒冷笑。 这不特么废话吗? 降谷和琴酒并肩而行,又想起片刻前要求风见加急做警官证的事—— “什么?要故意把上面的字缩小一号吗?” “对。通知''''零''''组全员,以后检查警官证注意这一点。” 警察厅对警官证的管控一向很严,不得遗失、禁止在社交媒体上拍照上传等等,一系列措施让外人很难知道警官证的各个制作细节。 这样一来,琴酒以后但凡用这张假证,他都能第一时间得知—— 把便利的工具送给对方,同时也把线牢牢攥在手里。 “不愧是降谷前辈。那您的那张证,按正常规格做吗?” “不,跟琴酒一样就好。” 毕竟那家伙那么多疑。 * 客厅正中央挂着一黑白巨幅照片,里面的静子比现在年轻很多,约17岁,细长的脖颈上戴一串珍珠项链,手套是黑色真丝的,发型和姿势都模仿了奥黛丽赫本。 佐藤不是头一回看到这张照片,但每次还是不由晕眩。因为照片里的静子五官是远超常人的精致,一颦一笑都极具明星神韵。 高木也由衷赞叹:“您年轻时候真美啊!” 静子眼眸一眯,很快又恢复如常笑道:“多谢夸奖,现在不行啦,老啦!” 静子今年56岁,脸上渐渐生出皱纹,但仔细看还能窥见昔日的光辉。 除了这张“赫本”,客厅里还摆放了许多她年轻时的照片,玻璃橱柜里则除了红酒、香槟就是和美容美发相关的比赛大奖。 几人坐定,高木和佐藤问了些和案件相关的问题。他们查到别所的银行账户,里面居然一个钢镚儿都不剩! “您知道别所把钱转到哪儿去了吗?” “不清楚,那孩子工作辛苦,我很少问他要生活费,自己的钱也够用。” 高木羡慕地点点头。 “冒昧地问一句,您有别所父亲的下落吗?” 静子看向降谷,神色间充满悔恨:“我那时候年纪小,一时冲动做错了事。跟那家伙结婚没多久就性格不合分开了。我实在不知道他在哪儿。” 这次问询也没能得到什么有用信息。比起焦躁的高木和佐藤,琴酒只是闲适地坐在沙发上,间或喝一口静子特地泡的玫瑰茶。 临走时,降谷提出要借用厕所。 “啊,一楼的那个马桶蓄水有点问题。不介意的话跟我上二楼吧。” 降谷瞥了眼琴酒,跟着静子离开客厅。 * 静子带降谷上了二楼卧室,把房门反锁。 降谷目睹对方的动作,表情疑惑:“您这是干什么?” 静子转身,快走几步过来,压低嗓音说:“其实阿彻出事前一天交代过,可能会有个长得很高的男人来家里找我。让我到时候把这样东西交给他。我猜阿彻说的应该就是你同事吧!” 降谷神色一凛,现在的剧情发展可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您为什么不直接交给他呢?” “啊……”静子含糊其辞,好半天说,“他看起来不苟言笑挺吓人的。山崎警官刚才不是帮我擦墙上的字了吗?给你给他都一样。” 降谷暗自好笑,眼前又浮现出琴酒抱着胳膊看他们擦墙时的模样。 要是琴酒知道因此错过了重要线索,不知道该多悔恨呢! 不过,那张冰块脸能做出这么丰富的表情吗? 静子背对着他用钥匙打开床头柜,拿出一块劳力士手表,暧昧地回头笑道:“而且,我看到你偷偷摸摸牵他手了。你们应该是情侣吧?” 两个女孩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他去牵琴酒的手?】 这绝对是降谷听过最惊悚的笑话。他明明是为了防止两个搜一的警察无辜丧命! 降谷忍不住做个反胃的表情,走近静子想解释,无意间看见柜子上立着的木质相框。 相框里嵌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左边那个约7岁,一头乌黑的长发,明眸皓齿;右边的金发如日光耀眼,五官也能看出精致,但最重要的双眼被挖空了,只剩两个窟窿。 也因此一下辨不出身份。 两个女孩的手紧牵着,互相依偎在一起。 静子没听见降谷的脚步,猛一抬头发现对方正直勾勾盯着照片。她脸色骤变,“哐当”一声把相框甩进抽屉反锁。 降谷眸光微动,假装没发现静子的异常。静子拿了那块劳力士,正要拔下柜子上的钥匙,背后忽然传来敲门声。 琴酒声音冷冽:“山崎,你是掉坑里了吗?高木和佐藤准备走了。” “山崎?你在里面吗?” 琴酒的连连催促莫名让静子慌神,赶忙快走几步开了门,她对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脸,理理散乱的鬓角:“啊,好了好了。最近家里下水道好像不太好,看来得找人来修。” 降谷趁机再次用钥匙打开床头柜。警察的直觉告诉他,里面的照片或许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琴酒的目光越过静子肩膀,不远处的波本正鬼鬼祟祟做着什么。抽屉即将被拉开发出噪声,静子也很戒备。琴酒皱皱眉,若无其事地拔高嗓音问: “对了静子女士,你的玫瑰花茶很好喝。能给我点吗?” 静子愣了下笑道:“当然,很高兴你能喜欢。” 说着,她还是下意识转过头。降谷不知何时走到身边,手里拿着把钥匙递给她,微笑:“静子女士,您忘了这个。” “啊,对对。年纪大了,就容易健忘。” “不要紧,我们一起下去吧。您那个玫瑰花我也想厚脸皮地要一点。” 降谷看了眼琴酒,对方先一步走了。 * 佐藤和高木在门口等候,看降谷和琴酒出来时手里拿着放干花的袋子,瞠目结舌。 高木悄悄对佐藤说:“公安的人都那么不要脸吗?” 他声音不大,但琴酒听觉灵敏,回过头冷冷看他一眼,他顿时乖巧得像个鹌鹑。 静子送他们出去,刚一露面,就发现街坊邻居对着之前那面被泼过红漆的墙指指点点。 红漆虽然没了,但流言已经传遍,别所彻案件的余波远未结束。静子面对众人责难的目光,惭愧地咬着唇低下头。 琴酒对这一幕视若无睹,高木却尴尬地咳嗽下说:“天冷啦,大家别聚集在这儿,快点回家吧!” 人们这才纷纷作鸟兽散。 佐藤看看高木,神情复杂。高木属于那种能力一般,但亲和力强的警察。 同等情况下,证人也更愿意向他吐露线索。 * “真奇怪啊,按理说静子的邻居不该做到这种程度。”驱散了群众的高木嘟嘟囔囔。 前方的降谷转头看他。 “啊,山崎警官不觉得吗?这起事故虽然影响大,但除了别所彻,没有致死或致残。应该用不着泼红漆吧?” 佐藤接口道:“实际上,天天有人这么做。” 琴酒头没回地问:“都是同一个人吗?” 高木:“不清楚,老小区没装监控。而且静子女士也不让我们查。” 降谷若有所思,琴酒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前方,结束了捉迷藏的孩子正乖乖等家长来接。降谷一眼看见那个绿色羽绒服的男孩,旁边站着的应该是他父母。 降谷撇下众人,三两步跑过去,笑容可掬地朝孩子招呼:“玩好啦?伤口还痛吗?” 男孩激动地睁大眼睛,拉拉妈妈的手说:“就是这个大哥哥,大哥哥帮我包扎的。” 孩子父母闻言,赶忙鞠躬道谢。 降谷摆摆手,蹲在孩子面前揉揉他的头发,笑眯眯说:“你那首歌唱得很好听,‘白又白’那首,再唱一遍给哥哥听好不好?” 其他人正好走上来,高木也表情夸张地在旁边起哄:“哇,这么棒啊!我也想听听看了。” 男孩左看看右瞧瞧,像站上大舞台,骄傲地扬起脖子,学大人起范儿唱道: “静子小姐白又白, 漂亮堪比娱乐圈。 一朝开了美发校, 儿子炸成煤灰灰。 BOOM! 站在你身后的是~谁~呢~” 男孩的童声清脆悠扬,歌谣的内容却让除琴酒和降谷外的人毛骨悚然。 妈妈表情慌张,爸爸眼里怒意凸显,眼看就要一巴掌抽到孩子脸上,佐藤眼疾手快地拦住。她拽着男人的手腕,也没多用力,对方竟无法动弹。 “这位先生,打骂不能解决问题。” “你谁啊你,我教育孩子你管得着吗?” 佐藤另只手掏出警官证:“我是警察。” 男人闻言咬咬牙,偃旗息鼓。 大人间的争执让男孩恐慌,呆立在那儿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好心的哥哥让他唱歌,他照做了而已。 高木见孩子快哭了,赶忙蹲下来细心安慰:“没关系哒,不要怕。爸爸和大姐姐只是在比谁力气大~你在幼儿园也会跟朋友这么玩的吧?” 男孩愣愣地点头。 “现在,你能告诉哥哥刚才唱的歌是从哪儿学来的吗?” …… 问清了童谣来源,佐藤又再三关照爸爸不能回去打孩子。 虽然也存在天生的恶童,但大部分只是年纪小,需要大人引导着建立是非观。 很可能他们甚至不懂自己唱的歌是什么意思。 等佐藤和高木回神,才发现那两位公安的警官走了。 高木哈出一口白气笑道:“佐藤警官真温柔啊!” 佐藤脸微红,或许是被冷风吹的。她不答反问:“山崎警官该不会是故意让我们听到,好教育孩子吧?” “诶?那他自己为什么不这么做?他也是警察啊!” * 远处,降谷和琴酒并肩走着。 “没想到你也会‘合作’。” 降谷说的是刚才琴酒在卧室故意帮他拖延时间的事。 琴酒瞥他一眼:“我也没想到你喜欢教育臭小鬼。” “只是觉得歌难听而已。” 琴酒冷哼一声:“你让那两个条子教育完这个,那其他的呢?还不是白费力气?” 降谷用余光打量琴酒,勾唇笑笑:“周围窥探的眼睛那么多,在物业群里一传,家长们就会自动自发纠正自己的孩子了。这么简单的逻辑,你不会不懂吧,Gin?” 身旁的琴酒脚步一顿,如毒蛇般狭长的绿眼似有波澜。对方很快掩住,冷着脸扔下一句“多管闲事”,一马当先走了。 降谷落在后面,注视琴酒的背影,不由发笑。 而后,察觉到这点的他错愕不已,欲盖弥彰地板下脸追上去。 降谷刚进车,还没坐稳,琴酒问:“所以你不惜冒险,拿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吗?” 降谷掏出手机:“你看。” 哪怕再次看到双眼被挖空的小女孩,降谷还是忍不住胆寒,看来另外那个应该对她有很深的恨意。 “旁边应该是小时候的中丸静子。” 同样乌黑的长发,椭圆明亮的杏眼。那剩下那个是谁呢?降谷仔细端详,忽然一个不可能的人选闯进脑海。 “贝尔摩德。”琴酒竟心有灵犀般说出他的想法。 “但她们年纪也差太多了。怎么可能有这种合照?” 琴酒意味不明地笑笑,“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Ch12 投诚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保时捷里,琴酒给贝尔摩德打电话,降谷就在旁边。 电话响了五声,没人接。琴酒挂断:“应该还在拍戏。” 贝尔摩德的表身份是演员、国际影后,最近大部分时间泡在片场,据说接了部关于跨国卧.底的爱情片。 当个人情感和保卫家国的理想冲突,孰轻孰重? 贝尔摩德跟琴酒剧透过结局。琴酒不在意,忘了。 他下车抽烟,橘色火星在修长的指间明灭。 但烟在车里也能抽,降谷不认为琴酒会在意有没有人吸了他的二手烟。 降谷暗自警惕,通过倒车镜观察琴酒的一举一动。过了会儿,琴酒开始打电话,薄唇一张一合,间或吐出灰色的烟圈。 这个时候打电话? 降谷猛地想起对方刚才说“贝尔摩德‘应该’在拍戏。”难道琴酒故意打个时间差,好自己先联系上贝尔摩德? 不无可能。 降谷也拨出了贝尔摩德的号码,几秒后,听筒传来“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他脸色骤沉。 降谷的心情很微妙,他看出琴酒不想让编排金菲士的童谣传播,代替对方出面制止。就算琴酒不感激,至少心里的怀疑会轻些。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搞小动作。 警察寄希望于非法者,是很愚蠢的事。 降谷抿抿唇,手机开了免提下车。 “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抱歉,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冰冷的机械音回荡在停车场内,空旷而诡异。 降谷走到琴酒面前,琴酒瞥他一眼挂断电话。 降谷也挂了,若无其事问:“你在给谁打?” “伏特加,看指纹结果出了没。”琴酒神色不悦地瞪降谷,降谷回视。 “结果呢?” “还没出。” “是吗?”降谷笑说,接着又当琴酒的面拨贝尔摩德的号码,开免提。 “嘟嘟嘟——” “嘟嘟嘟——” 这次没有机械音,而是尝试正在接通的铃声。 “喂,波本。抱歉我刚下戏。” 真巧啊——降谷用口型对面前的琴酒无声说,表情挑衅。 琴酒皱皱眉,降谷收回视线:“没关系,贝尔摩德。等我和Gin回车里再谈。”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落锁。 “你看到我刚发你的照片了吗?对上面的小女孩有没有印象?” “噢,这个金发的女孩子是我妈。小时候大家都说我和我妈长得很像。至于旁边那个黑头发的……”贝尔摩德沉默几秒,似在思索,“可能是森高吧?森高明里。跟我妈同世代的童星。” “童星?” 降谷低声呢喃这个词,尚不知道它指向何方。 “知道真名吗?” “不知道,我妈进演艺圈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电话里传来导演的催促声,降谷谢过贝尔摩德,挂断。 贝尔摩德的声线偏高,音量也大,倏忽消失后,逼仄的车内空间顿时陷入死寂。 降谷在用手机查“森高明里”的过往新闻,琴酒喝着果汁润喉。 突然,降谷头也不抬地说:“我们都很想尽快查出金菲士自爆的真相,给Bss一个交代。我不明白,你有什么信息必须瞒着我。” 琴酒拧瓶盖的手一顿,鼻腔里憋出声冷哼: “别说那么好听,波本。你这么积极,不就是想上位?” 琴酒紧盯波本,试图看穿他“忠诚”伪装下的真面目。 在琴酒眼里,波本是他自己之前,先是朗姆的一条狗。 这条狗在会上跟朗姆投诚,转眼又擅自揣摩他的心思,出面阻止有关金菲士的那首童谣传播。 墙头草怎么能信任? 琴酒本就多疑,多疑是立身之本。而且他最讨厌被人试图理解和走近。 他喉咙生出一阵痒意,可能是抽烟抽的、橙汁喝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波本这厮在感冒。 琴酒咬咬牙,强行把咳嗽压下去,一把拽住波本的领带,凑近了恶狠狠说:“我从没想过跟你合作,帮你拿了照片,也告诉你照片上是谁。我们两清了。” 降谷敏锐地捕捉到“两清”二字,意味不明地笑笑。他和琴酒离得很近,扑在脸上的呼吸滚烫,视线不自觉落在琴酒唇上,水润润的,散发着橙子的甜香。 “我想上位,有什么错?” 琴酒一愣,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承认自己的野心。降谷趁这短暂的瞬间夺回领带的控制权。 他坐在那里没有逃,一双眼睛锁定琴酒,然后毫无征兆地开始脱衣服。 首先是那条藏蓝色波纹领带,外套的袖子随降谷的动作后缩,一截小麦色的手臂露出来,上面绵延的青筋像给树冠输送营养的根茎,无言诉说着蓬勃的生命力。 降谷想把脱下的领带扔到后座,琴酒却挑了下眉朝他伸手。 降谷乖乖递上去,琴酒低头端详,或用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摩挲:“这里的血迹没洗干净。”他冷不丁说。 血是琴酒的血,从被降谷用枪打的伤口里流出来,小小的一点暗红藏进汹涌的波涛,依旧被他的主人一眼认出。 “是吗?清理人血你比我有经验。你教教我。” 琴酒抬头睨降谷,含笑的眼睛冷得像冰。一声稍纵即逝的轻嗤,琴酒把领带扔向后座,却不幸落在间隔前后座的灰色地毯上。 降谷视若无睹,琴酒回头时,他已经开始脱里面的黑色高领羊毛衫。 降谷脱羊毛衫的动作很迅速,手指在背上用力一抓,整件衣服就顺利剥下来。这次,他主动递给琴酒:“要看吗?” 琴酒眉心一跳,抱着胳膊回:“我不喜欢人太狗腿。” 但伏特加的狗腿程度组织内有目共睹。 降谷耸耸肩,不置可否。 接下来是最后一件衬衫,上次因为乌丸的电话没能脱掉。 降谷低头,一颗颗耐心地解着纽扣。 “吃两家饭的狗,我怎么收留?” 被当面比作狗让降谷不太愉快,但他现在是卧底,非法组织从不把人当人看。 “如果你说脱衣服,我没在朗姆面前做过。” 琴酒闻言沉默了会儿:“为什么选我,不选朗姆?” 降谷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朗姆是笑面虎,而琴酒是头孤僻的狼。 给狼陪伴,他或许会敞开心扉;但朗姆笑眯眯的面孔后永远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你还年轻,朗姆已经老了。” 琴酒不知想到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嘀——”他开了车里的暖气,降谷眼里划过一丝讶色。 纽扣解到最后一颗,衬衫褪下,降谷的八块腹肌纹理清晰得像米开朗基罗的雕塑。 有这么一种说法:“衣服不仅能给人带来温暖,还有安全感。” 今天之前,降谷没想过会用这副姿态面对自己讨厌的人。 他佯装镇定,感受琴酒的目光肆无忌惮在身上游走。紧绷的身体沁出汗水,晶莹的一滴一滴分布在小麦色的皮肤上,健康又引人遐想。 琴酒没说话,波澜不惊的双眼扫描仪似地梭巡既定的目标。 先是波本的右臂——被烧过的皮肤一片泛黑,伤口和他疼痛的位置分毫不差。因为事先已经猜到大概,琴酒的表情没太大变化,迅速把目光转到左侧。 当看到波本左臂光滑的皮肤,琴酒紧抿着唇摸上去。 他手指冰冷,而降谷身体滚烫。冰火两重天的触感让降谷的肌肉不受控地在琴酒掌心跳动一下。 电光火石间,降谷又想起雪地里的梅花,星星点点,比他此刻身上的汗水更密集。 他闭眼,睫毛微颤,呼吸也跟着变得急促。正在这时,手臂上尖锐的痛感突如其来,他下意识叫了一声,睁开眼,琴酒正表情扭曲,狠狠掐着某处。 降谷大骇:“你干什么!” “滚出去。” “?” “我让你滚,没听见吗!” Ch13 撞破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事发突然,降谷猝不及防地被赶下车。他只穿了衬衫,纽扣扣错,羊毛衫和外套垃圾似地被丢出窗外。 他还在捡,保时捷擦着他的身体经过。降谷凭本能险险避开,抬头看琴酒扬长而去。他目光阴郁,瞪着空无一人的停车场,咬牙切齿: “Gin——” 等穿着妥当,降谷给风见打电话。不经意低头,发现地上静静躺着那盒退烧药。 “……” 降谷往前走几步,又倒回来,抿了抿唇,不甘不愿地捡起放进口袋。 片刻后,风见开着他的白色马自达出现,被撞坏的车前灯已经恢复如初。 虽然风见在搜一面前趾高气昂,对降谷却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老黄牛不苟言笑下了车,跟降谷交换位置,两人擦肩而过时冷不丁问:“那个琴酒呢?和前辈分开行动了?” 风见发现上司的外套上有被轮胎压过的灰痕。 降谷脚步一顿,想搪塞过去,张嘴却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那双猫眼因为生理原因变得湿润,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风见:“……” 降谷前辈该不会被琴酒欺负了吧? 这么禁忌的话,他不敢问。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成透明人。 降谷拿了那块安置在真空袋里的劳力士递过去:“看看这东西什么来历。” “这是?” “别所彻点名要留给琴酒的。” 风见会意的同时,镜片后的双眼爬上明晃晃的崇拜—— 不愧是前辈,那个冷血杀手的东西都能据为己有。 降谷一看风见的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他若无其事摸摸鼻子。 这时,电话响了,是朗姆。 降谷用眼神示意风见噤声,一边接通电话,语气秒变恭敬:“朗姆先生。” “嗯,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 “别紧张,我只想问问你们调查的进展。听说金菲士把成田干事长非法勾当的证据都藏起来了。你现在有什么证据吗?” 降谷瞥了眼风见手里的劳力士:“暂时还没有。” 朗姆闻言,语气重了些:“无论如何,你都要比琴酒先找到,懂吗?” “明白。”降谷顿了顿又问,“朗姆先生真不介意Bss提拔我吗?” “当然,我了解你对我的忠诚。” * 中丸静子给降谷的感觉很奇怪,具体来说就是“行为”和“性格”不匹配。 按理说,一个在家里摆满自己照片和奖杯的人自恋程度肯定不低。 这样的人就算儿子制造了爆炸,也不会反省,更别提在公众面前低声下气,对骚.扰听之任之。 但“童星”这个身份似乎能成为联结两极的纽带。 距离中丸静子22岁以“森高明里”的身份引退,已经过去34年。娱乐圈更迭速度很快,信息又呈爆炸式。降谷费好大劲儿才在犄角旮旯找到几篇报道—— 什么“森高明里婚变”、“森高明里疑似流产”、“森高明里丈夫欠下巨额赌债”…… 这些还恰巧是同一个编辑写的。 编辑叫“小布”,一看就是个假名,所幸报社的名字清楚。降谷赶忙打电话过去,“嘟嘟”几声后,转到语音信箱。 降谷查了查地图,发现这报社在隔壁千叶,不算太远,决定开车前往…… 或许是刚才脱了衣服,还被琴酒从车上赶下来,降谷的头晕随时间愈发明显,鼻腔也不通畅,必须张着嘴才能勉强呼吸。 他瞥了眼扔在副驾驶座上的退烧药。 “嗡嗡——”手机振动。 降谷趁红灯接通,听筒里是风见刻意压低的声音:“前辈,同事回报琴酒拿着字体小一号的警官证出现在别所彻的公寓外。” “让他进。” “但如果我们现在查到的证据被看见了,怎么办?” 后视镜里的降谷捏着方向盘,表情严肃:“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们注意安全。他现在心情不好,有任何情况,立刻打电话给我。” 前辈难道是担心琴酒会把他们杀了吗? 不太可能吧,光天化日的…… 风见挂断电话,担忧地叹口气从拐角出去,一抬头看见琴酒没有表情的脸在面前放大,他吓得心跳停了半拍。 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他都没发现。 最关键的是,对方听到他和降谷前辈的谈话了吗? Ch14 邀请函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风见缩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板着脸佯装镇定:“有事?” 琴酒笑笑:“那边的同事说,我进现场要先经过你的同意。风见警官,对吧?” 现在的琴酒经过伪装,和风见经手的那张证上一模一样。乍一听对方叫出自己名字,风见后背汗毛直立。 他刚想走流程问琴酒要警官证,突然动作一顿。 等等! 琴酒怎么会知道他叫什么?可能是同事顺口说的。 但万一不是呢? 万一是琴酒的试探呢? 风见思索的目光略带焦急,越过琴酒的身侧看向远处警戒线外的同事。他们矗立在那儿,像两尊石像。石像是不会跟人有眼神交流的。 该死! 风见抿抿唇,苦想琴酒可能得知他名字的场合。 是那次由前辈制造的车祸吗?是他们接头被跟踪了吗?还是…… 搜一高木涉的那通电话? 风见决定赌一把。 他清清嗓子:“麻烦把你的警官证拿出来我看看。” 他边说边紧盯琴酒的脸,然后捕捉到对方极快挑眉的瞬间! 那速度太快了,按降谷前辈的动态视力或许能看清,但他只能勉强看见个残影。 思索间,琴酒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风见顺势要拿,却发现对方用了些力气拽住另一端,让他无法抽.动。 风见低下头:“你和另一个人的警官证是我做的。别太高调了,被发现的话,我也保不了你。” 话音落,头顶传来声稍纵即逝的轻嗤。 手里的警官证松了,几乎是一下被塞了进来。 风见草草地翻两下,还给琴酒,故意逼自己盯着那双狭长的绿眼,目光里流露几分警告。 “风见警官,别紧张。” 略带笑意的声音滑过耳畔,带着几分莫名的安抚。 风见一怔,再回神时,琴酒已经一马当先走了。望着对方挺拔的背影,风见“重新”呼吸,那口浊气憋在胸腔,生疼,而聒噪的心跳声回荡在鼓膜里,震耳欲聋。 * 公安不是第一次涉足别所的住处,但至今没找到有用线索。 别所的公寓很干净,地面和桌子一尘不染,冰箱里甚至没什么新鲜食材。考虑到他是成田干事长的第一秘书,也情有可原。 成田所在的自由党是执政党,干事长的位置仅次于首相。 别所这儿最多的就是书,都跟政治或法律有关,塞满整整两个书架。 琴酒站在书架前细细观察,入目所及是统一的纯白书皮,书脊上用黑色记号笔写了书名,字迹苍劲有力。 书架右边第二层边缘处有个缝隙,很小,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即使发现了,也只当是书籍摆放的角度问题。 琴酒观察下四周,冷不丁和风见的窥视撞个正着。他冷冷地注视一会儿,直到对方窘迫转头。 琴酒极快地拿出口袋里那本《傲慢与偏见》放上去,“咔”的一声,严丝合缝。 这音效是琴酒脑内的臆想,但结果不是。 因为根据金菲士的身高,这层书架是他最方便拿到的高度。那么放在边缘,被读过数遍的书说明什么? 是不想被察觉,还有……难以割舍。 琴酒重新把那本爱情塞回口袋,视线游移到倒数第二层,猛地顿住。 他看见那本厚厚的《宪法》,回想起刚进组织时金菲士酒量不好,某日喝醉酒趴在吧台,含糊地说:“你别看我念的法律,其实我最不信那些东西……” 其他跟法律相关的书或多或少都有翻阅的痕迹,唯独这本崭新如初。 《宪法》是立国之本,是所有法律的基础。 琴酒拿出正中间的这本《宪法》,其他法律类的书立刻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接连倒塌。 “砰!” 听到响动的风见立刻跑过来:“这里所有的书,我们都检查过了。” “我就随便看看。”琴酒冷冷地说。 琴酒捧着书皮,微黄的再生纸在他和风见面前蝴蝶般翩飞。片刻,他合拢书籍:“确实没什么东西,你们查得很仔细。” 风见呼出口气,除了遗憾还有庆幸。 如果他们费尽心力没发现的线索让一个杀手找到,那多丢脸! 尽管,琴酒已经把书放回原位,风见却没走,若无其事地跟在他身边。 琴酒皱皱眉,从风衣袖子滑出张硬卡到口袋。 “嗡嗡——”他的手机响了。 * “大哥,我验了。笔上的指纹和枪上波本的不匹配。” “没关系,我找到那天的条子了。”琴酒戏谑地笑说,“现在需要你立刻去个地方。” 琴酒挂断电话,拿出那张从书里得到的硬卡,夹在修长的两指间把玩。 这是张简约风的邀请函,封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东都大学书友交流会”,时间是三天后,落款旁印了束紫色的菖蒲。 邀请函上的字无疑很漂亮,但太过端正,琴酒不喜欢。就像菖蒲的花语“信仰者的幸福”,简直跟他的理念背道而驰—— 琴酒没有信仰,只相信自己。 “邀请人,孔明。” 他轻启薄唇,念出邀请人的名字。 虽然还没见过,已经能预料到是个讨厌的家伙。 琴酒走出拐角,望着毫无防备走向这里的风见,眼里闪烁着锁定猎物般的光…… Ch15 独处 《琴酒和波本通感后》 /系田 降谷的想法没有因风见改变,既然琴酒出现在别所公寓时出示了“警官证”,就说明对方想低调。 只要不硬碰硬,“零”组的弟兄就有能力随机应变。 当前,降谷最紧急的任务还是前往千叶,调查出中丸静子身上的谜团。 警察的直觉告诉他,这位昔日的童星或许是破案的关键。 降谷经过一个红灯,指节规律地敲打方向盘,表情闲适。 忽然,他放在驾驶座储物箱上的手机响了。降谷探头点亮屏幕,居然是来自琴酒的短信—— 记得吃药。 四个字一个符号,看似简单的话却让降谷的太阳穴突地一跳。 因为他们的关系远不到可以互相表达担心,更别提距离降谷被琴酒赶下车还不到半小时! 他立刻回了条信息: 你在哪儿? 降谷面前的红灯开始倒计时:10,9,8…… 血一样鲜红的小人和愈发缩小的数字加重了降谷心里的不安。手机静悄悄的,因为没有回复,屏幕上微弱的荧光已经彻底暗了。 仔细一想,琴酒这两天的举动都透着古怪。先是利用管理层的位置逼他脱衣服,他好不容易突破心理防线照做,又被对方用冰冷的手指又摸又掐,最后落到衣衫不整,狼狈的田地。 他咬了下牙准备给风见打电话,转念一想,又把屏幕上只差一位的号码统统抹去,换成其他组员的。 三声过后,电话接通,背景里传来嘈杂的交谈。他抢在对方开口之前说:“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片刻后…… “调查在顺利进行吗?琴酒呢?” 对方语气轻松地回答:“一切按部就班。琴酒您不用担心,风见警官盯着呢!” 闻言,降谷松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琴酒只是偶尔想走温情路线而已。 可没等降谷把胸口憋着的浊气完全吐出,听筒里的呼吸声骤重。 “怎么了?”降谷当机立断问。 “好像没在附近看到风见警官的身影,另外,那个琴酒也不见了!” “什么!”降谷脱口而出。 当不祥的预感应验,降谷的心跳都停了半拍,“马上去调监控。”他命令道,对方着急忙慌要挂断电话,“等等,别太大张旗鼓了。不要让琴酒察觉你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电话被那头挂断,降谷面前的红灯倒计时到最后三秒,他暗骂了声“该死的!”一脚油门到底,紧急调转车头往别所彻公寓的方向冲去。 身后,是一群司机狂乱的按喇叭声。 * 寒冷的北风呼啸着,从大敞的窗户灌进来。风见被冻醒,一睁眼,脖子后就传来酸涩的痛感。 他下意识动了动,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跟脚都被牢牢绑着,无法动弹。 记忆逐渐回笼,他只记得自己在寻找突然失踪的琴酒,经过了个拐角,然后—— “你终于醒了,比我预计的还慢点。” 冷冽的评判像支利箭扎进风见的身体,他循声望去,一身黑衣的琴酒抱着胳膊倚在墙上。 风见眉头紧皱,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怒意,厉声问:“你这是干什么?” 琴酒嘴角挂着抹戏谑的笑,慢悠悠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严,闲聊似地说:“没什么。就是看风见警官挺关注我的,索性为我们制造个独处的环境。” 他说“独处”两个字时,语调风流,尾音上扬,仿佛在做什么了不得的暗示。 风见愤怒地转过头:“你在胡说什么,G——” 眼看对方的组织代号呼之欲出,风见猛地噤声。他现在只是警察队伍里的线人,别说“琴酒”,可能连时常交易的“波本”的名号都不知道。 琴酒听到了风见稍纵即逝的单音,挑挑眉走向他:“你刚说什么?” 风见冷冷地瞪着他不说话。 琴酒被风见防御的姿态逗乐了。一般来说,他碰到碍事的条子都会直接开枪了事,等不到对方这幅表情。 他疑惑地歪了下头:“风见警官,你为什么不求救?” 这也是琴酒一开始没封住风见嘴的原因。 “……我是个警察,怎么能向别人求救。” 琴酒狭长的眼眸流露一丝兴味,就像绝对的捕食者想要逗弄他全无还手之力的猎物。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波本提前告诉过你,我的为人。” 风见确实听上司说过,这会儿却佯装不知:“你什么为人?” 琴酒没兴趣答疑,走到风见面前下蹲,一双戴白手套的手毫无征兆地摸索起风见的身体。 “!” 先是风见最外面西装的口袋,然后逐渐下移,到西装裤的两侧。 风见所在的公安“零”组常年在第一线摸爬滚打,要奔赴的往往是最凶恶的犯罪现场,因此对体能的训练一刻不能放松。 他只要一有空就泡在部门的训练场里,举铁、器械,练了一身腱子肉,即使穿着西装裤,也能摸到腿部紧实鼓起的肌肉。 “练得还不错。”琴酒公正地评判。 听到这话,风见控制不住地面红耳赤。他是那种一被夸就容易反应在脸上的体质,所以平时只能故作冷漠。 琴酒没能在风见的西装里找到想要的东西,搜查的手也没停,而是直接撩起外套,手从中间的绒线衫下伸进去,摸里面的那件衬衫。 因为这个动作,琴酒和风见凑得很近,两人的唇几乎要碰到一起。 好在很快,琴酒低下了头,一缕银白的长发在风见的脸上轻抚而过,让他的鼻腔充满了柚子的清香。 衬衫的质地很薄,即使琴酒戴了手套,也跟直接摸在风见肉上没两样。风见甚至能想象那种触感,像被从微敞的领口放进块冰,很滑又很冷,让人忍不住打个哆嗦。 风间恋爱经验为零,从没和人牵过手,更别提被这么肆无忌惮地摸。他感觉自己快疯了,脸红得像滴血,头顶也在冒烟,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说:“你到底……在找什么?” 琴酒抬头看他,冰冷的眼神和他火热的身躯形成鲜明对比。 “你(的)警官证呢?” 由于琴酒停止对他的入侵,风见的眼神恢复些许清明:“我忘带了。”他说。 实际上,风见从看到琴酒的那刻起,就担忧对方会问他索要警官证。真正的警官证和琴酒手上那本的字号不一样。虽然差别细微,但一定逃不过琴酒的眼睛。 风见早早把警官证托给值得信赖的副队长保管,果然没错。 “没带?”琴酒嗤了一声,不很相信,“我听说这东西比你们条子的命还重要。” 风见默了下:“如果我还是个好警察,就不会跟你们同流合污。” 琴酒仔细端详,真在风见脸上挖掘到“惭愧”。 “好吧。”他耸耸肩起身,当风见的面点燃根烟。 风见观察着琴酒的一举一动,猜测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注意力却总是被别的东西吸引过去—— 那香烟橘色的火星在琴酒指间忽明忽灭,衬得他的手部皮肤更加白皙。 琴酒的脖子细而纤长,微微仰头时喉结会分外显眼。他从两片薄唇的缝隙吐出灰烟,随着空气缓缓上升,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风见看得失神,琴酒瞥他一眼,用那种重感冒似,沙沙的声音冷不丁说: “你起反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