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医倾城:皇叔宠妻无度常景棣云晚意》 第1章 死人不需要兵符 北荣国,上城冷宫。 伴随着开门声,一个娇媚的女声和着寒风响起:“姐姐早些想通,交出兵符,也不会在冷宫遭这几年的罪。” 不用回头,云晚意也知道这声音来自云柔柔。 她转过头,眼底浓郁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云家养了你多年,你恩将仇报,怎么还敢出现!” 云柔柔扭动着腰肢,每一步都踏着得意,俯身娇笑道:“有什么不敢的,我做的那些可是皇上授意。” 久经折磨的云晚意憔悴沧桑。 饶是如此,也掩不住她眉眼间曾经的绝色容姿,和与生俱来的贵气! 云柔柔看到那张熟悉可憎的脸,心头瞬间爬满嫉恨,精致的面容都变得扭曲。 转念想到什么,又带着几分快意和自得:“也是你和云苏两家自个儿蠢,他们下场凄惨,你的孩儿尸骨无存。” “整个上城与你关系亲近的全无好下场,你早就不是第一贵女,而是人人唾弃的扫把星。” “云晚意,皇上留着你皇后头衔,是因为忌惮外头的流言,更是为你外祖留下的兵符,都要交出来了,还猖狂得意什么?” “我便是落得如此下场,也拥有你费尽心思也的不到的东西。”云晚意恨意更浓,带着无边凌厉。 “机关算尽也改变不了你骨血中的卑贱恶毒,如今更轮不到你这忘恩负义的养女上蹿下跳!” 说到最后,云晚意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她悔! 她恨! 云家全族流放充奴,外祖苏家被冤通敌诛灭九族,她的孩子更是活生生烧死化成灰。 一切都是因为云柔柔和常牧云,这对心狠手辣过河拆桥的狗男女! 当初她和云柔柔身份弄错,她回到云家就该直接赶走云柔柔,而非心软,养虎为患! “你敢骂我!”云柔柔面对憎恶嫉恨多时的云晚意,也终于忍不住,扬起手狠狠打过去。 巴掌还没落到云晚意脸上,便被云晚意枯瘦的手钳住。 云晚意身子瘦弱,气力却大的出奇,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狠狠打向云柔柔的另一边脸颊。 云柔柔装扮精美的发髻都被打散,簪子挂在发丝上摇摇欲坠。 她抬眼,死死看向云晚意,还欲还手。 云晚意眼底无一不是狠厉。 一瞬间,云柔柔竟是不敢再上前,眸中闪过一丝怯意。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常牧云冰冷的声音:“云氏,你费尽心思要见孤,不是为了交出兵符吗?” “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云柔柔迫不及待的扑上前:“这贱妇……” 话没说完,云晚意就打断,对常牧云道:“交出兵符,好啊,只要你杀了云柔柔。” “昭告天下是她构陷苏家通敌卖国,我立刻告诉你兵符藏在哪儿!” 常牧云微眯着眼,阴冷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脸颊肿的老高的云柔柔。 云柔柔太熟悉他的表情了,悚然一惊,连忙哀求道:“皇上,这贱人就是利用您对付臣妾,为云苏两家报仇。” “臣妾为您才设计他们,又诞下皇长子,腹中还有第二个皇子,您别被这贱妇给蒙蔽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云晚意缓缓走近几步,冷笑道:“当初我儿子被你活活烧死,是你说的嘛,斩草除根。” “你的儿子,也别想活着!” 不等云柔柔继续说话,云晚意再度看向常牧云:“云苏两家覆灭,云柔柔留着无用,你嫔妃众多,儿子还会再有。” “两条贱命,既能替你背负残害忠良的名,又可以换让你安枕无忧的兵符,这笔买卖足够!” 常牧云站着没说话,可神色间,已经松动。 云柔柔早没了先前的神气,本就肿胀的脸上带着涕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云晚意心头不屑的冷哼——云柔柔自诩聪明,到现在还没看清局势。 常牧云踏着云氏和苏氏的白骨,一手鲜血才坐上龙椅。 还没坐稳呢,女人和儿子算什么! 果然,常牧云眼底闪过一丝阴狠,缓缓开口:“贵妃云柔柔以下犯上,陷害苏家,谋杀皇后和先太子,赐鸩毒,大皇子同罪论处!” “鸩毒怎么够!”云晚意极为不满:“这些年我受的罪,她也要好好感受。” “怎么也得千刀万剐之刑,就在这院子里,我亲眼看着!” 常牧云眉心紧紧蹙起,额间的青筋暴跳,厉声命道:“将贵妃云氏和大皇子拉出去,行千刀万剐之刑!” 云柔柔面如死灰,失神的瘫坐在地。 实在想不明白才短短几息时间,怎么变成了她去死?! 常牧云隐忍着眼底的厌恶,转向云晚意:“都按照你的做了,兵符到底在哪儿?” “急什么,行刑还得一会儿呢,不咽气我如何放心?”云晚意虽然笑着,心头却一片麻木:“毕竟,皇上骗我不止一回。” 侍卫们手脚麻利,很快,云柔柔和大皇子就被捆在院子里。 锋利的刀,一下一下割过,院子里一片惨叫和猩红。 云晚意听着,心中的怨恨丝毫不消,哪怕云柔柔母子死,也抵消不了她的罪孽! 再说,还有个常牧云呢! 夜色渐深,寒风更甚,哀求和哭泣喊叫的声音渐渐变小。 常牧云铁青着脸,双手紧紧握拳,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冲出去。 云晚意欣赏着他的纠结和无能,倒了两杯酒。 独自饮下一杯,另一杯递给常牧云:“看着心爱的人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什么感觉?” “你是故意的?”常牧云双眼充血,猛然起身撞翻酒杯:“兵符到底在哪,你就不怕孤杀了你?!” 云晚意恍若未闻,重新斟酒,抬眼间带着哀怨:“牧云,我几乎做梦回到从前,也正因此,我才要见你。” 也不知道是牧云两字出动了他,还是到底心存愧疚,亦或者是要缓解心中烦躁。 常牧云粗鲁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烦躁道:“不是孤心狠,高处不胜寒,孤必须为江山打算。” “云氏和苏氏功高盖主,不除掉,孤寝食难安,至少,孤记得你的恩情,还留着你皇后之位。” 留着她?! 云晚意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嘲讽和恨意——当年她瞎了眼,以为遇到良人,费心布局替他谋划。 事成后,她变成弃子,若非有外祖留下的三万精兵兵符保命,恐怕早死了。 可笑的是,她被囚禁冷宫受尽折磨无法报仇,只能以这种方式,引这对狗男女前来。 外边终于彻底没了动静,侍卫在门下通报,罪妇和罪子已经彻底咽气。 常牧云刚有的那一丝愧疚瞬间消散,冰冷道:“现在,你可以交出兵符了。” “交出兵符?”云晚意拿着酒壶,缓缓逼近常牧云,眼中闪着兴奋:“死人要兵符有用吗?” 第2章 浴血重生遇变化 常牧云心头闪过不安,蹙眉盯着云晚意:“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人不知,你难道也忘了?”云晚意看着常牧云的双眼,惨笑道:“回到云家前,我曾秘密拜在玄医门下!” 中毒了! 常牧云后知后觉,死死盯着云晚意的脸,企图看出说谎的痕迹:“不可能,孤早就命人搜过。” “冷宫中没有任何能制作毒药的东西,而且你接触不到外边!” 他早知云晚意医术了得,再三防备,怎么可能还中招? “玄医知晓六爻八卦,断生死看命数。”云晚意摇着手中的酒壶,意有所指:“医能起死回生,毒可杀人无形。” “我看相算卦学的不精,医书却是卓然,搜走东西又如何,万物皆是药,也皆能为毒。” 常牧云来不及再想,腹中已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捂着肚子坐下,冷汗瞬间沁满额头:“为何!” “为何,你不清楚吗?”云晚意嘲讽一笑,酒壶倾斜酒水在地上洒出一条直线,也算寥慰无辜亡人。 “苏家为你出生入死,你登基后竟让云柔柔用假证据陷害苏家,几百口人命啊,连襁褓中的孩子都没放过,午夜梦回不会做噩梦吗?” “云家拼力为你铺路,你照样过河拆桥,把他们贬为戴罪贱奴流放边疆生不如死!” “还有我的孩子,他才一岁多,刚学会走路,又什么错能让你和云柔柔把他活活烧死?!” “血债血偿,你和云柔柔不但该死,更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越说,云晚意的恨意越甚。 她死死盯着常牧云,恨不能直接将他碎尸万段! 常牧云已经痛得蜷缩在地。 顾不得摆出九五之尊的架势,跪在地上如丧家之犬,颤声哀求:“晚晚,我知道错了,今后一定尽力补偿你。” “我昭告天下为云家和苏家平反,甚至能将皇位给你,求你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把解药给我。” “我们的情分,不是被你亲手断送了吗?”云晚意拂开常牧云的手,居高临下看着他道:“这种毒药无解,别白费心机了。” “好好留着点气力,毕竟,还要痛好几个时辰呢。” 眼见哀求不得,常牧云眼底故作的柔情后悔,瞬间变回凌厉狠辣:“杀了孤,你也走不掉,要为孤陪葬!” “哈哈哈。”云晚意将空了的酒壶随手一掷,忍不住笑道:“你还不懂吗,我从没想过要走!” 云苏两家覆灭后,她在冷宫苟且偷生,忍住百般折磨,就是为了等这一日! 制好剧毒,以兵符为借口,诓常牧云前来只是第一步。 常牧云生性多疑敏感,为了打消他的疑心,她不得不用自身为饵,喝了好几杯毒酒。 终于,终于能拉着他下地狱了! 笑着笑着,一抹殷红顺着嘴角流下。 她的难受丝毫不少于常牧云,腹内的剧痛层层上涌,痛入骨髓。 “毒妇!连自己都能下手!”常牧云震惊的看着云晚意疯癫的样子,后知后觉中,悔意早就爬满心头:“我早就该杀了你!” “你和云柔柔教会我的,只有狠心才能达成目的!”云晚意惨白的脸上挂着血迹,宛如从九幽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若有来生,我定要先一步,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话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云晚意再也撑不住,缓缓倒在地上。 在漫天剧痛中咽气的前一刻,萦绕在她心头的,依就是巨大的后悔和怨恨。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 “姑娘,姑娘?” 耳旁响起急促的呼唤声。 云晚意艰难的睁开眼,对上一双充满担忧的眸子。 “姑娘终于醒了。”双喜松了一口气,端起一旁的茶碗,道:“天冷,落水后寒气重,刚送来的姜汤,您暖暖身子。” 云晚意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迷茫的视线在双喜稚嫩的脸上停留片刻,又转向屋内的陈设。 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让她越发摸不着头脑。 双喜不是被云柔柔下令活活打死,怎么,又好端端出现了?! 双喜见她毫无反应,担忧的眼眶通红:“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奴婢就知道,左相府连请个大夫都不肯,分明没将您放在眼里。” “还有二小姐,她知道咱们云家和赵家不对付,还故意诓骗您来赵家……” 听着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云晚意终于意识到,她真的重生了! 老天听到她临终的不甘,给了再生的机会。 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让云苏两家步入前世后尘! 有些账,她也会慢慢清算! 双喜还在絮絮叨叨,门外忽然闯进来两个婆子,进门便厉声道:“把这个冲撞小少爷的扫把星抓起来!”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双喜大惊,起身拦在云晚意身前:“这可是云家刚迎回来的大小姐。” “我们姑娘来赵府做客,被你们三小姐推下水,你们不请大夫,反而如此不敬,难道是不把咱们淮安侯府放在眼里?” “她是自己落水,关我们三小姐什么事。”为首的婆子吊着三角眼,不屑道:“还大小姐呢,我呸!” “上城谁不知道淮安侯府,从乡下弄回个不明不白的大小姐是打什么主意,不就是……” 另一个婆子明显不想让她再说,打断道:“说这些做什么,老夫人还等着呢!” 两个婆子五大三粗,瘦弱的双喜压根不是对手。 眼看双喜要吃亏,云晚意从榻上起身,一把抓住三角眼的手:“我跟你们走。” 三角眼想挣脱,动了几下,手却纹丝不动。 她恼羞道:“乡下来的做惯了粗活,手劲儿就是大,不过我劝你啊还是省点力气。” “等会给小少爷磕头赔罪的时候还能用上呢!” 云晚意迎着三角眼的嘲讽,面无表情的甩开她的手:“五岳无势,太阴失调,积点口德,免得死无葬身之地。” 三角眼不懂前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后一句却听懂了。 勃然大怒的扬起手道:“你个野东西竟敢诅咒我,今儿非替你们淮安侯府,好好教训你!” 云晚意抬手抓住三角眼的手腕,手上微微使劲,三角眼立刻疼的哭爹喊娘。 这一刻,云晚意再度看到三角眼的面相发生别人看不到的变化。 照此下去,不出两日,三角眼就要死! 前世她秘密跟着玄医学习,医术超群,算卦看相却只刚入门,看不出也算不准。 怎么重生后,一眼就能看出面相了?! “算了,张婆子。”另一个婆子看出云晚意并不像面上瞧着好欺负,拉住三角眼解围道:“她到底是淮安侯府的人。” “是非对错,老夫人自有决断。” “对!”三角眼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还不忘恶狠狠的看着云晚意:“你在水边惊了小少爷,害得小少爷旧疾复发。” “等着吧,老夫人一定会把你的皮扒下一层!” 第3章 陷入风波被刁难 从厢房到赵老夫人的院子还有一定的距离。 云晚意边走,边回想着前世的事。 当年大夫人苏枝出门礼佛,半路动胎气早产,就近找了家农户生产,却不知为何与农户家同日降生的孩子报错。 淮安侯府原本的大小姐云柔柔是农户的孩子,而云晚意才是云家真正的大小姐。 淮安侯府意识到弄错后,费了很大的功夫找到云晚意,将她接回。 云家精心娇养云柔柔多年,舍不得把云柔柔送去乡下,就留下做了府上的二小姐。 哪怕府上的人都更宠云柔柔,云柔柔也知道云晚意真正被接回的原因,依旧惶恐不安。 生怕云晚意抢走她的一切,处处设计,云晚意回来不过七日,就吃了不少闷亏。 今儿也是,云家素来和左丞相赵家不对付。 云柔柔设计诓骗,让云晚意来参加左丞相府赵三小姐的生日宴,不知内情的云晚意拿着邀请函前来。 不仅遭到赵三小姐的奚落,被推下水差点溺死,还惊的刚学会走路的小少爷旧疾复发,不治而亡。 前世,云晚意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吓得六神无主,脑袋一片空白。 稀里糊涂就被赵家逼着给小少爷下跪赔罪,守灵三日后,云家才出面把她接回。 此后,她沦为上城笑柄,花了整整两年勤学苦练,才扭转局势,坐上上城第一贵女的位置。 云晚意从回忆中抽身,人已经站在老夫人院内。 屋里,是声声压抑的痛哭。 张婆子捂着手腕进去通报,很快,左相府赵大夫人就抱着孩子,如疯魔一般冲了出来。 赵大夫人嫁进赵家十几年无所出,求了很多偏方,才在三十多岁生下儿子。 宝贝儿子没了,她仪态全无。 猩红的眼中带着极端恨意,几乎要将云晚意挖出一个大洞:“你这扫把星,害死了我儿子!”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不是溺水了吗,是你这贱人夺了我儿子的命啊!” 孩子圆圆的脑袋无力的耷拉在赵夫人肩头,露出来的小手小脚轻微泛紫。 屋内追出来的人看着这一幕,无不是红了眼眶。 云晚意低头,视线无意间扫过孩子露出的脖颈,忽然发现不对劲。 正要说话,推云晚意下水的三小姐赵知春上前几步,厉声道:“你这贱人偷别人的邀请函混进来,闯下弥天大祸。” “害死我们赵家唯一的嫡子,还有脸堂而皇之站着吗?!” “三小姐说的没错,你不配站着,赶紧跪下!”三角眼站在一旁,伸脚就往云晚意膝窝子上踹。 云晚意早就防备,轻巧的转身躲过,三角眼没收住力道一脚踹空,双腿横劈在地,顿时又开始哀嚎。 赵老夫人拄着拐杖从屋内出来,同样红着眼,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呵道:“闭嘴!” 三角眼捂着老腿,哀嚎变成无声。 赵老夫人没搭理三角眼,径直走到云晚意面前:“不管你什么身份,害死我孙子,就别想好过。” “现在起跪在院子里,等灵堂搭好,你就去灵前跪着守孝……” 云晚意不耐的皱起眉头,打断道:“我可没害死你的孙子,继续废话耽搁时间,他肯定彻底断气!” 赵老夫人闻言愣了愣,连接话都忘了。 倒是赵知春最先反应过来,大声道:“还想狡辩呢,硕实连大夫都没等来就咽气了,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傻子?” “是啊。”赵二夫人,也就是赵知春的生母擦了把眼泪,道:“硕实少爷虽然体弱,也不至于短命。” “若非云小姐惊扰,又怎么会有现在的局面,还是按照老夫人的话做吧,不然淮安侯府也护不住你。” 云晚意目光在母女二人面上掠过,转向痛哭不止的赵夫人:“小少爷在死前,是不是吃了蜜饯之类的东西?” 赵夫人过于伤心,哭的喘不上气,压根回答不了。 还是她身边的婢子应声道:“少爷受到惊吓后喝过药,的确用蜜饯压了压。” “这就对了。”云晚意知道先前没看错,情况危急来不及解释,直接从赵夫人怀中抢过孩子倒提着。 倒提着双脚还不够,云晚意竟然在院子里小跑了起来。 小孩子本就无力的身子,随着她的动作上下左右的摇晃着。 院子里的众人都被她一系列的动作惊呆了,谁也没有动弹。 她都跑完一圈,赵夫人才如梦初醒,如护崽子的狼在后面追:“贱人,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赵夫人的惊嚎终于惊醒他人,霎时,院子里乱做一团。 “疯子,简直是疯子!” “快将孩子放下。” “这么小的孩子被你害死,本就可怜至极,还要受此侮辱,云晚意你真该死!” “她疯了,赶紧抓住她!” “我要杀了你,你这贱人!” “拦住她,快点,别让少爷死都不宁!” “快去请家主,快点!” “护院,护院!” “……” 云晚意在乡下长大,比这些养尊处优的夫人小姐灵活,连丫鬟婆子也跑不过她。 众人七手八脚,有时候还两两撞在一起,十分狼狈。 打破慌乱的,是颇为突兀不大不小的儿啼。 早就大汗淋漓的众人纷纷停下,好奇的看向云晚意怀中的赵硕实。 云晚意松了一口气,把孩子抱正。 吓坏了的赵硕实缓过劲儿,哭声越来越明显。 “孩子,我的孩子!”赵夫人回过神,几步上前,从云晚意怀中夺过孩子,紧紧搂在怀中又亲又笑。 赵硕实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奶声奶气叫着母亲回应。 “看。”云晚意空出手,回头看向赵老夫人:“我没有害死你们赵家的嫡子。”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赵老夫人双手合十,哭中带笑,不忘问云晚意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亲眼看到孩子没了气息。” “怎么云小姐抱着跑了几圈,孩子又活了?” 不止是赵老夫人,周围的人也都觉得十分惊奇。 “很简单。”云晚意扫了眼一旁的三角眼,解释道:“这婆子出言不逊,被我教训后恼羞怒骂威胁,并没提及我害死小少爷。” “所以,小少爷一定刚咽气不久,赵夫人抱着来找我算账时,我无意间低头,正好发现小少爷侧颈上的血脉凸起,微弱跳动。” “由此猜到小少爷大约是气道被堵,喘不上气造成的假死,赵夫人婢子的话,更加深这个判断。” “倒提着孩子颠簸出堵在气道中的蜜饯,自然就能缓过劲儿。” 赵老夫人听罢,惊诧道:“竟还有这种说法,闻所未闻,难道云小姐会医术?” “哼。”赵知春眼底闪过一丝怨恨,抢着道:“云晚意从乡下回来,估计连字都不认识。” “她怎么可能会医术,也就是走了狗屎运误打误撞。” 眼瞧着赵老夫人刚舒展的眉头再一次皱起,赵夫人赶紧接过话,道:“乡下偏方多,咱们没听过也正常。” “小少爷福大命大是真,往后肯定多的是福气呢!” 赵老夫人脸色这才好转。 就在这时,一旁的赵夫人又一次慌张惊叫:“硕儿,你怎么了,别吓母亲啊!” 第4章 化解危急惹人恨 众人赶紧看向赵硕实。 刚苏醒的赵硕实再次闭上眼,小脸紧皱着,心口处上下起伏急促。 “云小姐!”赵夫人下意识想到云晚意,抱着孩子走到她跟前,一把跪下。 “赵夫人,这是做什么。”云晚意后退一步,没有动作。 赵夫人抱着孩子,边磕头边哽咽道:“刚才是我不对,误会你还辱骂你,我给你磕头赔罪了!” “求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忙看看硕儿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您求这小贱人做什么?”赵知春看到这一幕很不是滋味儿,撇嘴道:“她刚才就是运气而已。” “硕实弟弟情况危急,追根究底不都是被她给害的,还是赶紧找大夫吧,再晚真死了。” “闭嘴,张口闭口都是死!”赵老夫人狠狠剜了她一眼,呵斥道:“不懂规矩的东西,还不滚下去?” 赵知春心中不服,却不敢争辩半个字。 云晚意知道云赵两家有恩怨,本来不打算趟这摊浑水。 瞧着赵知春那贱嗖嗖的样,她忽然改了主意,扶起赵大夫人,道:“大夫人先起来,我尽力一试,不敢保证成功与否。” 赵大夫人一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死死抓住云晚意的衣裳,哀求道:“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怪你。” “这儿人多,外边又冷,找个房间吧。”云晚意扫了眼周围,接过孩子,道。 赵老夫人赶紧道:“快进我的屋子,我屋子里燃着炭火,云小姐需要什么尽管说。” 云晚意进门时,有意无意的回头看了眼。 赵知春站在院门口,隔得老远,也能感知到她身上的怨恨! 云晚意收回眼神,抱着赵硕实快步进屋放在软塌上,除了赵大夫人主仆,别人都支出去守着。 屋内清净后,云晚意抬手搭在赵硕实的手腕上把脉,顺口问道:“小少爷的身子,一向就不好吗?” “刚出生好好的。”赵大夫人不停的抹着眼泪,抽噎道:“满月的时候患了场风寒。” “硕儿的身子留了后症,极为虚弱,好不容易靠着汤药才养到现在。” 云晚意听着赵大夫人的话,眉头不自觉的蹙起:“平日调养的药是谁开的,我需要看方子。” “泰和医馆的洪钟大夫。”赵大夫人哭声渐低,疑惑道:“云小姐要这些做什么?” “知道前面的方子,才能判断接下来如何用药。”云晚意言简意赅:“夫人若不信,可以直接请洪大夫来接诊。” 赵硕实噎住假死时,赵家派人去请洪钟。 可小厮刚才回来报,洪钟去别家出诊,一时半会出不来,别的大夫他们又信不过。 赵大夫人没办法,只能吩咐丫鬟拿出方子。 云晚意只大致扫了一眼,就放下道:“熬药的人是夫人院子里的吗?” 饶是赵大夫人伤心过头,此时也察觉不对,止住哭声狐疑道:“云小姐到底想说什么?” “小少爷身子的确比常人虚弱,却不至于需要用汤药吊着。”云晚意顿了顿,声音压低了许多:“他被人下毒了。” “慢性毒药且剂量很小,一般情况下无法诊断,加上小少爷本来的体弱,就算毒发身亡,你们也不会发现。” “下毒?”赵大夫人瞪着眼睛,声音陡然拔高:“你是说方子有问题,洪钟可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名医。” “他和我们无冤无仇,每次诊金给的颇为丰厚,为何要害我儿子,是不是你弄错了?” 云晚意纤细的手指,点在方子上,摇头道:“方子温补相宜,完全没问题,问题出在药材或者其他地方。” 赵大夫人微眯起眼,看向一旁的婢子。 婢子赶紧回道:“药材是从泰和医馆抓的,他们不会自砸招牌,负责熬药喂药的是小少爷的乳母,难道是她?” “硕儿乳娘是府上管家的亲戚,平日我待她不薄,她为何要害我儿子?”赵大夫人又惊又怒,从椅子上起身,道。 “把她给我绑过来,严刑拷打!” “且慢。”云晚意出声打断,道:“家事我不便参合,还是等诊断结束离开赵府,夫人再审问吧。” 赵大夫人气的心口剧烈起伏,闻言总算淡定了几分,道:“也是,那毒药该如何解开?” “我留个方子,夫人若是信我,吃上七日,毒性就能全部解除。”云晚意抬眸,微微一笑。 “信不过,可等洪钟大夫来细诊后定夺,不过我话说在前面,一病不烦二医。” “夫人若决定请洪钟大夫复诊,切莫将我今日所言告诉洪钟大夫,更不能将我的诊断结果告诉任何人。” 赵大夫人不解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怀疑:“这是为何,无论对错,你有没见不得人的地方。” 云晚意微微垂眸:“想必夫人也知道我的出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赵大夫人也是后宅女子,不用将话说的过于通透就懂,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为你保密。” “方子留下,我先考虑考虑,今日幸亏有你,你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今后若有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赵大夫人说着,从腕子上褪下一个成色通透样式特殊的镯子,递给云晚意:“小小心意,为我先前的鲁莽赔礼道歉。” 云晚意没有接下,只道:“不用了,我也只是举手之劳。” “拿着。”赵大夫人不由分说拉过云晚意的手,直接把镯子套在她纤瘦的腕上:“这,也算咱们之间的小秘密。” “那就多谢大夫人了。”云晚意见此也没再推辞,叮嘱道:“小少爷的毒尽快解开才好,免得伤及根本。” “另外要留意小少爷的存在,对谁有威胁,包括乳母的事,我建议夫人先别拷问,暗里调查清楚后从长计议,以免打草惊蛇。” 赵大夫人抬眼,缓缓点头:“多谢你提醒,先前气涌上来无法冷静,如今我知道该怎么做。” 云晚意自然是点到为止,和外间的赵老夫人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冬日日头短,赵家马车停在淮安侯府门前时,已经彻底黑天。 云晚意跳下马车,站在台阶下仰头盯着陌生又熟悉的巨大牌匾,冷意和恨意,再度上涌。 云柔柔,又要见面了! 第5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刚踏过门槛,就见管家急促而来。 倒不是来迎接云晚意的。 管家脸若寒霜,架子摆的比她这个正经主子都大,咬着牙道:“还知道回来,你私自去赵家闯出祸端,要出大事了!” 云晚意站在门口,冰冷的视线扫过管家的眉眼。 管家的面相反射的信息,再一次清晰的出现在心中。 看来,她真的拥有了看相的天赋,就是不知道算卦的天赋有没有,等以后找个机会试试! 云晚意压住兴奋,冷笑道:“月孛尖窄,泛着淡青,于子女不利,嗯,的确要出大事!” 不出意外,他子女五日内会有血光之灾,还是因他而起。 管家脸色越发黑沉,想发怒,朝大厅方向看了眼,压着嗓子咬牙道:“小神棍,连头发丝都比不上柔柔小姐,难怪都不喜欢你。” “镇北王府来人了,让人家等了这么久,你也配!” 云晚意没和前世一样惯着管家,抬手便是一巴掌,简单粗暴:“我是府上大小姐,教训我,你也配?” 管家没想到她会出手,被扇的后退两步,眼中写满难以置信:“你敢打我?” 先前他们私下也是这么对云晚意的,她可从未有过任何反抗! 云晚意前世不反驳,是因为她初回侯府,事事小心谨慎,生怕得罪人。 都重活了,还怕什么,反正周围没别人看到。 反手又是一巴掌,眼睛睁的圆圆的,颇显无辜:“还要再次确定我敢不敢吗?” “好,好,你等着!”管家恨的牙痒痒也不敢和她动手,捂着脸恨声道:“日子还长呢!” 他在淮安侯府三十几年,深得老太君和侯爷器重,比她这刚回来的棋子重要多了。 等着吧,等镇北王府的人走了,看他怎么给她穿小鞋! 云晚意没继续和管家浪费时间,她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有些好奇—— 前世,镇北王府派了镇北王乳母登门,是在她为赵家小公子守灵三日后才登门。 事情提前发生了! 难道是重生后,她做了和前世不一样的事,导致轨迹发生了变化? 淮安侯府费尽心思将她寻回,就是为履行鼎盛时期和先帝定下的婚约。 本来定下的是侯府嫡女和先帝刚出生的小儿子,谁知道老淮安侯连生三个儿子一个庶女,并无嫡女。 先帝下令婚约继续,直到淮安侯府下一个嫡女达到年龄,即可履行婚约。 延续到这一代时,总算有了嫡女,便是抱错的云柔柔。 谁都知道先帝的小儿子,如今的镇北王年前在战场受伤,情况严重,太医都断定活不过明年夏天! 淮安侯府舍不得娇养多年的云柔柔嫁过去成为寡妇,恰好云柔柔的身份无意间被发现。 所以他们紧着寻回云晚意,打算让她嫁给镇北王,再留云柔柔嫁给别的皇子。 前世她守灵回来沮丧恐慌,又听云柔柔挑唆,当着镇北王乳母的面大吵大闹,宁死不嫁。 不仅闹得难堪,还说了很多辱骂贬低镇北王的话,气的镇北王乳母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闹出人命。 回去通报后,镇北王连夜上书,抗旨也要取消婚约。 她也是后来身处冷宫才明白,云柔柔挑唆搅黄婚事,除了让她惹人厌恶,更不想她成为王妃。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镇北王再如何失势于皇上,那也是先帝最宠的儿子,战功赫赫,朝中无人能敌! 前世她还真是愚蠢,镇北王就算死了,就这身份,她当寡妇,岂不是更好! 看来这一次,要改变下选择。 云晚意收回心思,调整好情绪,免得看到云柔柔后恨意勃发引起失控。 进屋后目不斜视,给老太君和淮安侯夫妇行礼。 老太君脸色不虞,显然对她去赵家的事不满,但客人在前,还是忍着性子道:“见过镇北王府的客人,金嬷嬷。” 照理说,金嬷嬷是奴婢,云晚意是主子,不需要见礼。 但金嬷嬷身份不同,在镇北王府得脸不说,还得先帝赐过封号,便是侯府老太君也要给几分薄面。 云晚意微微颔首,不卑不亢的见礼,既保留尊卑,又没轻视。 “大小姐折煞老奴了。”金嬷嬷面目慈爱,连连赞道:“大小姐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虽刚回,礼数上挑不出错儿,可见是用心了。” “正如金嬷嬷所言,她刚回来,要学的还很多。”老太君总算露出些许笑意,道:“担不起嬷嬷谬赞。” “担得起。”金嬷嬷是发自内心的满意,直奔主题道:“天色不早,既然大小姐回来,那老奴也就明说了。” “虽是先帝与老侯爷定下的婚约,老奴来之前,王爷曾叮嘱要问过大小姐的意思。” “王爷身子的确不好,若大小姐担心误了前程,不想继续婚约,王爷可去求旨退婚,各自另觅良伴。” 云晚意还没说话,老太君就抢着道:“怎么会呢,能嫁给王爷,那是她的福气。” “就这么说定了,婚期由王府决定,咱们这边没问题。” 金嬷嬷笑了笑,没有接茬:“老太君,这件事还是过问大小姐为好。” 老太君眉心微蹙,看向云晚意。 云晚意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情绪,心中尽是诧异。 没想到传闻中强势暴戾,专横霸道的镇北王,还会征求她的意思? 这时,一旁的云柔柔逮到机会,接过话道:“祖母,姐姐可能从未听过王爷的英勇事迹,不如我去给姐姐说几句?” 老太君看向金嬷嬷。 金嬷嬷以为云晚意不语,是因为不想答应婚事,神色间的满意退了几分:“也好,劳烦二小姐。” 云柔柔赶紧上前拉住云晚意的手,朝外走去。 云晚意回过神,如避蛇蝎,猛然甩开她。 “姐姐?”云柔柔一个趔趄,忍住发火的冲动,一惯委屈道:“你干什么,弄疼我了。” 云晚意盯着云柔柔那张娇弱绝媚的脸,好不容易压制的恨意层层上涌。 心中每一寸,都在叫嚣。 杀了她,杀了她! 云晚意真的很想直接杀了她。 但,直接让她死,岂不是太便宜了?! 她要用云柔柔的方式,让云柔柔也尝尝众叛亲离,失去挚爱,悲痛惨死的滋味儿! 思及此,即将喷薄的恨意,总算压下了些许。 云晚意退了一步,换上和从前一般怯怯的语气:“我不是故意的,刚从外边回来,免得弄脏你昂贵的衣裳。” 云柔柔看着就来气,不耐道:“算了,赶紧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话,还是从前的那些。 无非就是说镇北王在战场上伤了腿脚和腑脏,残疾不说,旧疾复发,神仙难医,马上就要死翘翘。 云晚意嫁过去就得守寡,还得背上克夫不详的名头,挑唆她拒婚,说的越绝情越好,免得甩不掉。 还让云晚意千万别提是她教的,免得让她里外不是人。 云晚意听着,歪着脑袋,懵懂不解道:“可,金嬷嬷说我不愿意,可以退婚,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 云柔柔一愣,随即不屑道:“你傻啊,这几年云家走下坡路,祖母和父亲都想要履行婚约。” “就算拒绝,他们能答应吗,只有绝了后路才行,我可是为你好才冒险说这些,你等会别说漏嘴。” “记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事关一辈子,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好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云晚意垂下眸子,嗯了一声,道:“进去吧。” 第6章 愿意履行婚约 云晚意没有反抗,还是那副怯弱模样,云柔柔自然而然的以为她被说动了。 两人进门,金嬷嬷开门见山问道:“大小姐,考虑的如何?” 云晚意故意抿着嘴,看着满是为难,不好开口的样子。 云柔柔见状上前两步,苦着脸替云晚意道:“唉,嬷嬷是不知道,我把王爷的好话都说尽了。” “姐姐刚回,很多事不懂,说话也不遮拦,非说王爷他……唉!” 金嬷嬷脸色猛然一沉,视线如带着刀看向云晚意:“说什么了?” 云晚意依旧不语,连脑袋都低垂着。 看走眼了,金嬷嬷心中想着,转头瞧着云柔柔欲言又止,面色更沉如灰,道:“二小姐莫怕,大小姐到底说了什么!” 云柔柔要说不说,犹豫着道:“那些话过于惊骇,我可不敢说。” “直接说,老奴倒要看看,大小姐能说出什么话!”金嬷嬷有所预料,声音也拔高了些许。 云柔柔故作害怕,浑身一颤,带着哭腔道:“姐姐说,王爷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嫁过去就要守寡。” “还说就算王爷不死,也瘸了腿不是完人,压根无法配上她淮安侯府嫡大小姐的身份……” 话音刚落,淮安侯云恒益猛然起身,怒喝道:“大胆,王爷因战事而伤。” “那是忠勇的象征,是咱们北荣的荣耀,岂容你贬低奚落!” 老太君更是抄起手边的茶碗,狠狠砸向云晚意:“能嫁给王爷是你八辈子得不到的福分。” “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自持身份,你有什么身份?!” 云晚意微微侧身,茶盏在她脚边碎成几块。 “还敢躲!”云恒益怒意越发勃然,脖子上的青筋高高鼓起:“我淮安侯没你这样的女儿!” 她的生母,淮安侯府大夫人苏锦本就对她不喜,闻言更为厌恶,道:“虽然你回来才几日,可我派那么多人精心教你礼数。” “如此不识大体,还口无遮拦不知悔改,太让人失望了!” 明明是云晚意血脉最近的三人,此时看她的眼神,比杀父仇人还狠! 云柔柔轻轻抽噎着,借着用帕子抹眼泪的间隙,掩住脸上收都收不住的笑意。 还不忘趁机火上浇油:“祖母,父亲母亲,请你们息怒,姐姐在乡下多年,德行心性岂是短短几日能改变的。” “多给她些时日,她肯定能学好。” “七日不短,若肯诚心学习,岂会是现在的德行!”云恒益手重重落在桌上:“我云家可养不起这样的嫡女。” “刚回就拉着架子,将来咱们整个淮安侯府都要被她连累,明儿就断绝关系,把她撵出去,还没上族谱,也省的麻烦!” 屋里氛围极度低沉。 金嬷嬷轻咳两声,黑着脸道:“大小姐如此嫌弃王爷,这门婚事就此作罢,老奴不打搅侯爷训女,先告退。” 云恒益满是愧疚和不甘,刚要说话,云晚意的声音忽然响起:“嬷嬷留步。” 金嬷嬷再不喜,也保留着体面,头也没回停在原地:“大小姐还有什么话要指点?” “嬷嬷说过问我的意思,我还没说呢。”云晚意声音不大不小,清亮笃定:“小女愿履行婚约,嫁给镇北王爷。” “那般伤人的话都说了,还要惺惺作态?”金嬷嬷怒极反笑,压着眼角眉梢的讽刺,嗤道。 “大小姐可别被长辈训斥就委屈自己,咱们王爷啊,高攀不起您!” “嬷嬷聪慧明辨。”云晚意不慌不忙,条理清晰:“您也清楚我刚来上城,七日都关在家里,接触的人只有教习嬷嬷。” “连侯府里的人都没认全,如何晓得镇北王爷的身份事迹,还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金嬷嬷闻言总算回头,眉心紧蹙,怀疑的打量着云晚意。 云晚意眸色清明,坦坦荡荡,丝毫没有闪躲。 一身浅蓝色发旧的夹袄明显有些不合身,衬的她身姿纤瘦,柔弱无骨。 巴掌大的小脸如含苞未绽的玉兰,还没长开,也能初窥其颜色。 仪态更是没的挑,结合才将看到的第一眼,进退知礼,行为举止完全不像没脑子鲁莽货。 且从云家众人的反应来看,云晚意回来后,的确不知婚约的事,更不可能提前派人打探王爷的情况。 这么一想,事情还真有些不对。 金嬷嬷收回想法,看了眼一旁的云柔柔,视线落回云晚意身上:“可刚才二小姐说……” “我也不知道二妹妹为何会抢着说那些话。”云晚意带着不解,温声道:“教习嬷嬷前几日才教导规矩。” “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且方才听您的意思,小女与镇北王爷的婚事和圣旨有关,那更违逆不得。” “所以不管王爷是什么处境,我都会选择嫁,又何苦折腾这么多?” 云柔柔脸色大变,顾不得金嬷嬷还没开口,抢着道:“云晚意,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莫不是挨了骂,担心父亲把你赶出府,紧着反口,什么也不认,让我替你当恶人?!” 比起云柔柔的着急慌张,云晚意淡定许多。 她学着云柔柔惯用的伎俩,眼眶微红着,委屈道:“柔柔,你让我不供出你,可众人面前,我实在不敢隐瞒,对不起啊。” “你告诉我王爷旧疾复发活不久,我会背上克夫的名头,就算活着也是瘸子不是完人。” “还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尽快绝了后路退婚,可祖母和母亲的教导不是这样的,我怕不按照你的话说,你会生气。” “正想着,你忽然就对着金嬷嬷说出那些话,引得大家暴怒,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这,云晚意挤出一滴眼泪,带着惶恐转向云恒益:“父亲明鉴,今日之前,我的确不知镇北王是谁。” 后面的话,不需要再次重申。 云恒益也不是傻子,瞬间就明白是云柔柔在背后搞鬼。 老太君和苏锦对视一眼,两人皆是震惊。 她们也想不通云柔柔一直乖巧懂事,为何一改常态,当着别人的面耍弄心机,如此大胆! 但金嬷嬷在跟前,哪怕几人都心知肚明,也不好直说。 苏锦顿了顿,上前几步解围道:“金嬷嬷,看来是误会一场,晚意既然答应嫁,劳烦嬷嬷回去告诉王爷。” 金嬷嬷人精儿似的,看清楚里头门道,不想插手人家的家事。 走到门口,又气不过被个小丫头耍弄,回头半开玩笑道:“夫人,老奴先前听人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当时老奴还在想,若老鼠生下来就跟着猫儿,肯定会忘记娘胎本性,如今看来,是老奴想错了。” 苏锦只能装作不懂,赔着笑意亲自送金嬷嬷出门。 她们前脚刚出去,老太君拿起手中佛串,狠狠砸向云柔柔:“你要干什么?!” 第7章 偏心维护 云柔柔没想到云晚意会来这么一招,六神无主,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应对。 是以,也没能躲过老太君的佛串。 檀木串子正中额间,云柔柔咬着牙不敢喊疼,紧着跪下道:“祖母,我没有!” “你把别人都当傻子吗?”老太君咬着牙,道:“狗改不了吃屎,你家人坏心眼儿调换你们的身份,你也不是好东西。” “好在云晚意迟钝老实,没有按照你的说,不然,咱们整个侯府都要被你的愚蠢牵连。” 长这么大,云柔柔第一次被老太君如此责骂。 既是真委屈,也有几分作态,伏在地上哭的气都喘不上来。 云恒益本就不喜欢内宅琐事,气还没消,听到云柔柔的哭声更是烦闷,衣袖一甩就出了门。 苏锦赶回来时,正好看到云柔柔瘫跪在地,红肿着脑门,哭的不能自己。 到底是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重话都没说过。 苏锦心疼极了,赶紧搀扶道:“柔儿,冬日地上冰凉,别寒了身子,赶紧起来。” “你还惯着她!”老夫人的手在桌上敲的砰砰作响,不满道:“明儿就把她送去庄子上!” 苏锦不相信云柔柔是坏心,辩解道:“柔儿在咱们膝下长大,您是了解的啊。” “她心地善良,对云晚意说那些话,无非是担心云晚意踏入火坑,一片好心,只是用错了地方。” 云柔柔正愁不知道怎么解释,苏锦的话给了她启发。 她立刻从苏锦怀中抬头,断断续续道:“都说镇北王暴戾专横,又成了残疾,我的确是担心姐姐的今后。” 说完,又推开苏锦,勉强跪好,道:“母亲,我虽是好心,但冲动之下办了坏事,祖母责罚是应该的。” “明儿我就去庄子上思过,等祖母和父亲气消了,再回来尽孝!” 她越这么说,苏锦就越是心疼,抱着云柔柔哭作一团:“傻孩子,有母亲在,不会让你走的。” 一旁垂眸不语的云晚意,看着这一片母慈女孝的场景,只觉得好笑。 苏锦好歹是一府主母,还没金嬷嬷眼清心明,这点手段都看不清! 她如此真心,若知道不久的将来,云柔柔亲手把淮安侯府这一大家子送入贱籍为奴,发配寒疆,会是什么心情? 正想着,就听老太君沉声问:“云晚意,你觉得应该如何?” “问她做什么?”苏锦厌恶的扫了眼云晚意:“她什么都不懂,今儿还不打招呼跑去赵家,惹人笑话。” “事情因她而起,我想听听她的看法。”老太君眼神锐利,直直的落在云晚意身上。 云晚意敛去眼底的情绪——不就是装可怜以退为进吗? 她也会! “祖母,要是我不回来,也就没这些事。”云晚意神色凄楚:“就让我去庄子上住吧。” “免得让祖母父亲母亲和柔柔产生嫌隙误会,生分了不说,还惹人厌烦。” 老太君眸色幽深,探究打量越加明显。 云晚意今日表现的,和她出府前有些区别。 至于这区别在哪儿,老太君也说不上来。 “母亲,既然她有这份心思,就这么做。”苏锦不等老太君反应便道:“庄子上清净,她正好静心学习礼仪规矩,等日子到了出嫁。” 老太君的视线转到苏锦身上,微微蹙眉:“我知道你心疼柔柔,可云晚意也是你的女儿,难为她这么懂事。” “再说了,前脚咱们才确定和镇北王爷的婚约,后脚就把人送出府,你让镇北王府怎么思量?” 苏锦搂着云柔柔,目光扫到她额间的红痕,越想越气,打抱不平道:“云晚意哪里懂事?” “她明知道柔儿是为她好,还当着金嬷嬷的面拆穿,不是就要让咱们误会。” “小小年纪如此心机,实在是叫人害怕,谁知道她接下来还会用什么手段欺负柔儿。” 云柔柔揪着苏锦的衣袖,小声哭泣道:“女儿没事,您和姐姐才是亲母女,别生姐姐的气。” “就你单纯。”苏锦意有所指道:“在深宅里娇养着,毫无心机,被人算计了还在替她说话!” “够了。”老太君眼瞧着苏锦越说越不像话,起身打断道:“就这么决定了,天色已晚,都回去休息。” 苏锦扶着云柔柔,不甘心的狠狠瞪了云晚意一眼,转身离开。 云晚意对老太君行了个礼,也打算离开。 老太君却叫住她:“晚意,你且等等。” “祖母有什么吩咐?”云晚意声音低落,垂着眼眸问道。 老太君朝她走近了几步,狐疑道:“今日你不打招呼就去赵家,是怎么回事?” “回祖母。”云晚意视线落在老太君的团花缎袄上,照实话道:“早间柔柔去我院子,说赵家三小姐的及笄生日宴,递了请帖邀请云家嫡女。” “我人生地不熟,谁也不认识,推脱不去,柔柔说我既然回来,便是唯一的嫡女,让我赶紧前去,免得去晚了怠慢人家。” “我拗不过她,又担心耽搁时间会得罪赵家,只能带着双喜前去。” 老太君眉心紧蹙,心中那股怪异再度上涌—— 明明云柔柔告诉他们,是云晚意听说赵知春举办生辰宴,想去见见世面。 上赶着求她弄了请帖混进去,还不让她告诉别人,她实在拦不住,只能让云晚意先去。 怎么到云晚意这儿,说辞完全相反? 老太君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道:“教习嬷嬷没告诉你,出门前要和你母亲,或者和我打招呼?” “告诉了。”云晚意惴惴不安道:“我出门前要去通报母亲,柔柔却说母亲身子不舒服还没起,她会帮我说的。” “时间来不及,我便托她禀告您和母亲,难道,柔柔没说?” 她用力捏着夹袄下摆,身子紧绷。 那种从骨子里出来的小心谨慎和紧张不安,是装不出来的。 尤其是她身上的陈旧夹袄,明显不是云家之物,也不知道在赵家发生了什么,连衣裳都换了。 倘若云柔柔没说谎,是一片好心,应该告诉云晚意赵家和云家的恩怨,不可能还帮忙弄到邀请函,让她独自前去! 从赵家这件事也能推断出,云柔柔对金嬷嬷说的那番话,压根不是为云晚意好,而是要让云晚意陷入万劫不复! 这么想着,老太君竟被云柔柔的心思惊出一层冷汗。 她清楚没有今晚的事,不论她还是苏锦,肯定偏向相信云柔柔。 毕竟云柔柔在云家多年,她们也都了解,而云晚意乡下来的,本就不知规矩! 没想到,云柔柔看似温柔懂事,背地里还有这幅心肠! 老太君越想,心中越是发寒。 第8章 又来算计 良久,老太君才收回思绪,带着几分对云晚意的恨铁不成钢,叮嘱道:“往后不要太相信别人。” “天色已晚,折腾一天累了,回去休息吧。” 云晚意绕了一圈,就是要让众人看穿云柔柔的真实面目。 现在才开始,哪怕只有老太君一人看出端倪,也足够了! 她见好就收,乖巧应声。 看着云晚意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老太君又叹了一口气。 转身问身边的心腹婆子道:“红霞,你觉得今日的事,谁在说谎?” 红霞跟随老太君多年,知道老太君心中所想,低声回道:“主子们的事,奴婢不该妄加议论。” “单从道理上看,大小姐刚回上城,昨儿连奴婢都认错了,府上的人与她并无来往,更遑论去打听镇北王爷的事。” “且大小姐性子怯弱谨小慎微,生怕行错路,也不太可能越过您和大夫人,擅自去赵家找不痛快。” “你看,你都觉出不对,为何苏锦脑子糊涂?”老太君深深皱着眉头,道:“云柔柔一天算计晚意两次,绝非偶然。” “苏锦他们若继续看不清,偏袒云柔柔,肯定还会生出事端!” 红霞重新给老太君斟茶,低声猜道:“二小姐许是担心大小姐回来,会动摇原本的一切,才一时糊涂吧。” “二小姐在大夫人膝下多年,情谊深厚,与其担心,您不如出面说清楚,省的往后麻烦。” “云柔柔和四皇子走的近,恒益还指望她给侯府带来好处。”老太君接过茶杯,小抿了一口,意味深长道。 “再说我相信云晚意,苏锦恒益和府上其他几个少爷未必相信,他们都是疼着云柔柔长大的。” “但愿云柔柔,只是一时糊涂,不会继续犯错。” 云晚意不知老太君的打算,刚出院子,就看到等在一旁搓着手的双喜,诧异道:“不是让你先回去吗?” “姑娘不回,岂敢先行。”双喜鼻尖冻得通红,四下看了眼,凑到云晚意身边,焦急道。 “奴婢站在暗处,听夫人出去时说要为二小姐做主,想法子将您赶出去呢,夫人和大家都相信二小姐,该怎么办啊?” “我自有办法。”云晚意打了个哈欠。 双喜凑上前,一脸期待,良久听不到下文,更是着急:“姑娘别卖关子了!” “办法就是……”云晚意轻轻弹了下双喜的脑门,笑道:“回去休息。” 双喜瞪大眼睛,急的直跺脚:“姑娘怎么还有心打趣,要真被赶出去,您可就完了!” “急什么。”云晚意云淡风轻,连酒窝中都盛着笑意:“不睡好,哪有力气去想,放心吧,不会有事。” 双喜看着眼前的小姐,总觉得小姐在赵家落水后,像变了个人。 虽然外表一如从前,可内心,亦或者是性子,有了旁人察觉不到的变化。 这一刻,她竟然下意识相信云晚意不是吹牛,一定有办法对付云柔柔! 回到院子洗漱后,直到躺在榻上,云晚意还觉得一切是一场梦。 但,她知道不是。 苏家几百口人命是真,她儿子的命是真,她的惨死,也是真! 她亦知道云柔柔不会善罢甘休,闭上眼回想着前世的事。 越想,云晚意心中越不踏实。 重生后,事情还在发展,却变了时间,总要做点准备。 她连夜起来利用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简单的做了些东西,这才放心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后半夜才深睡,一大早的,双喜却不断在床帏前催促:“小姐赶紧起来吧,二小姐来了。” “昨儿一计不成,今儿定又要算计咱们!” 云晚意伸了个懒腰,睁着惺忪的眼,道:“没说什么事?” “说要带您出去买东西。”双喜嘟着嘴,道:“谁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云晚意猜到云柔柔要做什么,但那些个银子本就是属于她的,不花白不花。 起身洗漱完才出去,云柔柔就迎上前,一双眼微红着:“姐姐,昨儿是我不对,好心办坏事,你不会怪我吧?” “你都说了为我好,我岂会怪你?”云晚意扼住心头的恨意,微眯起眼和云柔柔做戏:“这么早来,有什么事情吗?” “我自责不已,寝食难安,想着怎么弥补你才好。”云柔柔顿了顿,亲热的上前拉住云晚意的手。 “思来想去,你刚回七日,府上忘了给你置办行头,还穿着我的旧衣裳,不如就用衣裳首饰弥补吧。” 云晚意清楚她在阴阳怪气的炫耀,充耳不闻道:“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你要不答应,肯定就是不原谅我!”云柔柔眼眶微红,道:“再说我银子多,除了父亲母亲给的,三个哥哥也经常给我塞银子,花也花不完。” 云晚意知道她这么说是在提醒,云家不止云恒益和苏锦向着她,还有三个哥哥给她撑腰! 前世,云晚意回云家时,云怀瑾,云怀瑜和云怀书三人正好出去办事,归家已经是在镇北王退婚后。 听闻云晚意为死敌赵家小少爷守灵,又大放厥词得罪镇北王,三人对这乡下回来的嫡亲妹妹十分厌恶。 加上云柔柔从中挑拨,最后也只有大哥云怀瑾对她好那么几分,但也仅仅只是相比于其他两人。 二哥云怀瑜始终不信她,更别说从小和云柔柔亲近的三哥云怀书! 云晚意想到这,借着整理发钗的动作,不着痕迹的避开云柔柔的手。 似没听懂她话中深意,应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不推辞了,劳烦妹妹破费。” 云柔柔见她没领会到深意,有些失望,随即想到了另一事:“你昨儿在赵家,没受到刁难吧?” “被赵三小姐推下水,差点溺死。”云晚意故作惶恐,眼神直勾勾的看向云柔柔:“赵三小姐并不是有心邀请。” “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害得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云柔柔又是一愣。 前几日她也曾暗里算计云晚意,不知道云晚意看出来了没有,至少从未提出质疑。 她猖狂大胆,就是仗着云家人的疼爱,她有自信,就算云晚意去别人面前告状,大家也只会信她! 昨儿苏锦就是最好的例子,若没有想息事宁人的老太君,今儿讨人厌的云晚意已经赶去庄子上了! 想到这个,云柔柔心中的嫉恨再度泛起。 云晚意竟忤逆她的意思,敢答应镇北王府的婚约,还害得她差点被众人怀疑! 也不照照镜子看清楚,乡下来的野蹄子,配成为镇北王妃吗?! 她现在不仅要把云晚意赶出去,还要让云晚意被镇北王府的人嫌弃退婚,成为上城笑柄! 哼,想抢走她嫡女的位置,就要付出代价! 第9章 谁成为笑话还不一定 云柔柔掩住眼底的嫉恨,抬眼自责道:“昨儿早晨母亲身子抱漾,我心头挂念,一时间没想到那层面上去。” “晚意姐姐,今儿锦绣阁放新,你随便挑,就当我赔罪了,去晚了可抢不到好料子,咱们还是赶紧动身吧。” 云晚意并未深究,笑了笑道:“好,我吃完早膳就来。” 确定云柔柔走远后,双喜赶紧阻止道:“姑娘,您怎么能答应二小姐呢,锦绣阁是上城最好的布庄,还是皇商。” “随便一匹布都要大几百两银子,新料子价格更夸张,咱们手中就三两银子,买线头都不够,万一二小姐等会赖账,可付不起啊!” 双喜这小丫头脑子很灵活,就是单纯直爽,她还真说对了,云柔柔前世就是用的这招。 云晚意想到前世云柔柔的套路,冷笑道:“吃过一次亏,怎么会还上一次当呢?” 双喜不知云晚意的意思,只当她在说昨天的事,点头应和道:“就是,咱们可不上当。” “您吃了饭赶紧找老太君帮忙,免得又被二小姐算计!” 云晚意不慌不忙,坐在桌前喝着粥:“她搭好戏台子,咱们岂有不去的道理?” “啊?”双喜错愕的盯着她,一幅听错了的样子,狐疑道:“您,您不是说不上当,还去干什么?” “锦绣阁放新料子,上城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肯定都会去,到时候在大家面前付不起账,定要成全城笑话。” “谁成笑话还不一定呢。”云晚意喝了一口粥,放下勺子,道:“走吧,别误了好戏。” “真,真要去啊!”双喜苦着脸,道:“奴婢昨儿就没劝住您,害得您差点溺死在赵家,今儿……” 云晚意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道:“相信我一次,保证不会了。” 双喜拗不过也没办法,悬着一颗心跟着云晚意上了马车。 锦绣阁不愧是皇商,生意做得极大,时间尚早,已经热闹非凡,马车更是从东头排到西头。 云晚意死前囚在冷宫多年,许久不见街头盛景,下马车后,环顾了一圈,心内有些感慨。 云柔柔瞧着她那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转念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越发得意: “姐姐,乡下可没这么好的东西,一会儿你看上什么尽管挑选,我带了不少银子。” “好啊。”云晚意收回眼神,和云柔柔对视间,也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知为何,云柔柔总觉得云晚意这一眼,好像有些不对劲。 不过,兴奋冲淡了思绪,云柔柔没多想。 她是锦绣阁的常客,熟人也多,刚进门就有个打扮华贵的小姐迎上前:“柔柔,你可算来了。” “今儿新货样式好多,挑花了眼,快去帮我参考下哪个颜色好看。” 云柔柔转眼就那位小姐拉上二楼,紧跟在后面的云晚意刚要进门,却被门口小厮拦住。 双喜看着小厮伸出的手臂,蹙眉狐疑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厮鼻孔朝天,冷哼道:“淮安侯府大小姐怎么带了个不懂事的丫头出来,难道不清楚锦绣阁放新当日客人多,小姐身边只能跟一个婢子?” “什么婢子,睁大你的狗眼。”双喜气的脸色通红,争辩道:“这位才是淮安侯云家大小姐!” “云家大小姐?”小厮这才拿正眼上下打量着云晚意,面上表情越发轻蔑:“你装什么呢,云大小姐刚进去。” “想从我这儿混进去,门儿都没有,赶紧滚一边去,别挡着贵客的道儿!” 双喜还没来得及争辩,他们的争执声就引起旁边夫人小姐的注意。 有人疑惑道:“咦,这姑娘身上穿的,是三年前最火热的款式吧?” “还真是,当年这款千金难买,绣着的千日红十分特殊,就这一件,我记得是被云家大小姐云柔柔抢到了吧?” “这姑娘明显不是云大小姐,又穿着云大小姐的旧衣裳,不会是云家得脸的丫鬟吧?” “啧,今儿锦绣阁放新,庶女都不得进,她一个丫鬟凑什么热闹?” “就是,买得起吗,跟在小姐身边伺候,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还充什么大小姐?” “这样虚荣的丫头可留不得,一个不好啊,她会做出卖主求荣的事!” “……” 双喜一直在分辨,奈何周围议论声越来越大,压根没人相信。 云晚意刚回上城,除了赵家哪儿也没去过,百口莫辩,她清楚这也是云柔柔专门给的下马威。 正打算开口,一旁忽然有人惊疑道:“云大小姐,真的是你啊!” 这声音在一片质疑里颇为突兀。 很快,众人就安静下来,看向声音的出处。 说话的,正是赵大夫人! 赵大夫人满脸是笑,走过来亲热的拉着云晚意,道:“又见面了。” 云晚意浅浅行礼:“大夫人安好。” “这么多礼数做什么?”赵大夫人显然也听到刚才的闹剧,转向小厮冷着脸呵斥道:“瞎了你的狗眼。” “这位是货真价实的淮安侯府大小姐,你们锦绣阁开门迎客,连人都认不清,还做什么生意?” 小厮在锦绣阁有些关系,本不服气,迫于赵大夫人,只能不情不愿道:“小人没认出来,您见谅。” “毫无诚意。”赵大夫人扫了一圈,看到众人对云晚意的鄙夷,丝毫不解气,怒道:“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门口动静太大,掌柜的早就出来了,见状连忙站出来:“赵夫人,新来的小厮不懂规矩,您别生气。” “给我道什么歉?”赵大夫人神色微变:“受委屈的是云大小姐!” 掌柜的不喜欢云晚意闹出来的风波,又打量着她的穿着,结合最近的流言,料定她在云家没什么地位。 故而并无多少尊敬,甚至有意让云晚意难堪:“云小姐,您贵为大小姐,心怀宽广,就别和小厮一般计较了。” 这话,明着是道歉,实则用身份绑住云晚意。 她若继续纠缠,就是她自降身份,心胸狭隘,毫不宽容。 云晚意似笑非笑,状若不懂:“掌柜的意思,冲撞轻视不认识的客人,随口说个见谅,就必须原谅?” “就是!”赵大夫人看出云晚意的意思,朝掌柜的怒道:“本就是小厮不对,还要大小姐受委屈谦让他?” “在场的全是勋贵,万一带着不认识的亲朋好友来,难道都要受这份委屈?” 本来看热闹的人,经过这话,倒多了几分深思。 掌柜看出赵大夫人的维护,又看到众人的脸色变了,改口道:“是我们小厮做的不对,云小姐想如何?” “用鼻孔看人的小厮,往后会得罪更多人。”云晚意轻声道:“掌柜的还是把人发卖了吧,免得给锦绣阁带来损失。” 小厮和掌柜是亲戚,为了息事宁人,也只得硬着头皮,当场赶走小厮。 此时,拉走云柔柔的小姐朱颜,一直和云柔柔在二楼拐角处看着。 见状,朱颜小声问道:“你不是说她刚从乡下回来无人撑腰,会成为笑话,怎么会这样?” 云柔柔更不解! 这赵大夫人出身不俗,因着两家的恩怨,从前从未正眼看过她,现在居然肯为云晚意解围?! 昨儿在赵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柔柔打算找到机会试探云晚意,顺口对朱颜道:“急什么,这只是开胃小菜,一会儿还有更大惊喜等着她呢!” “等她被镇北王府退婚,你就有机会了,到时候可要感谢我哟!” 第10章 玉镯子哪儿来的 云柔柔昨儿从老太君院子回去,心里的恶气出不来,气的怎么也无法入睡。 最后还是丫鬟雯一劝她早睡,明儿要去锦绣阁买布匹,云柔柔这才想到主意。 她连夜让人找到朱颜,又收买锦绣阁的小厮,做了一系列布局,就等今日! 这位朱颜小姐,一直爱慕镇北王。 陡然知道镇北王要和乡下回来的云晚意成婚,早就恨得牙痒。 是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云柔柔的主意,今儿配合着,让云晚意丢尽脸面! 朱颜闻言蹙着眉,对云柔柔的计划有些怀疑:“赵大夫人什么性子你也知道,连她都对那乡下丫头松懈。” “你这位姐姐,只怕没那么好对付!” “只是意外而已。”云柔柔胸有成竹,道:“我先下去,免得等会那丫头怀疑。” 一切平息,云柔柔才发觉似的,匆匆下楼走到云晚意面前,着急道:“哎呀,刚才被朱小姐拉走,一时间没顾得上姐姐。” “听闻姐姐被为难了,没事吧?” 看着一脸着急的云柔柔,云晚意掩住心底的冷笑:“没事,一点误会。” “那就好。”云柔柔松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赵大夫人,行礼道:“我替姐姐多谢赵大夫人解围。” “姐姐刚从乡下回来,不知规矩,给您添麻烦了。” 赵大夫人脸色不复刚才对云晚意的笑意,多的是不耐。 连场面话都没说,直接无视云柔柔,上一旁和旁人说话去了。 云柔柔面色一僵,尴尬又恼羞,压着嗓子问云晚意:“你和赵大夫人认识吗?” “托你的福,昨儿有过几面之缘。”云晚意不打算告诉云柔柔,就是要让她心中不安:“不是要买布匹,再哪儿呢?” 哼,看这样子也不熟,得意什么,估计赵大夫人也就是可怜云晚意而已! 云柔柔这么一想,脸上稍微松懈了些,道:“二楼,上去吧!” 就在云晚意转身上楼时,云柔柔无意间的一扫,忽然发现云晚意手腕子上,竟带着一个精美别致的玉镯! 她敢肯定,这么好的玉镯不可能出自云家。 云晚意就去过赵家,就算赵大夫人怜悯,也不可能给她这么珍贵的东西。 难道是见财起意,从赵家偷的?! 云柔柔视线在人群中扫了扫,企图找到赵知春。 但,锦绣阁开新当日,只接待各府嫡女和大夫人,赵知春是二房三小姐,没有资格前来。 她又不敢去找赵大夫人,只能命雯一把消息告诉朱颜,让朱颜借机闹大。 云晚意料到云柔柔不会善罢甘休,也不着急,慢吞吞的在二楼挑着衣裳。 云柔柔心不在焉在一旁陪着,连衣裳都不看了,频频看向楼梯口。 锦绣阁的布匹和衣裳的确精美,正直隆冬,他们想到在缎面里面缝制皮裘,既好看,又御寒。 云晚意一眼就看上一款烟霞色成衣,绣着白色的织锦暗纹,领子上有一小圈雪白的兔毛,精致保暖。 她刚伸手打算取下来,就听一声高亢的质疑:“你这镯子哪儿来的?!” 说话的人,就是朱颜! 云柔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嘴角出现一丝得意的笑意。 她就不信,这一次还有人帮云晚意! 云晚意回头,视线落在朱颜身上,一眼看出她就是刚才拉着云柔柔进门的小姐。 她认识朱颜,前世没多少交集,只知道朱颜对镇北王极为爱慕。 当时她和镇北王的婚约退了后,就一心勤学苦练各种不会的东西,没关注镇北王和朱颜的动静。 依稀记得,朱颜最后好像为镇北王削发为尼了? 云晚意顿时明白,朱颜肯定知道她答应了镇北王婚事,和云柔柔联手对付她! 心中不由对云柔柔有些失望——就这点本事啊,刚开始呢,就寻求外援,往后可怎么办呢? 云晚意这么想着,面上还是装作惶恐,匆匆收回手,拉下衣袖盖住镯子:“别人送的。” 朱颜上前几步,看清楚云晚意的长像后,越发嫉妒:乡里长大的,怎么还如此白皙? 白皙就算了,姿容还如此出色! 难怪镇北王要提及婚约! 朱颜内心的嫉妒要溢出来了,视线落在被云晚意盖住的手腕上,冷哼道:“送?” “如果我没看错,你那镯子用的可是和国进贡的青玉,青玉十年难出一方,你这身旧衣裳,与之不搭啊!” “这位小姐。”云晚意抬了抬下巴,道:“手镯的确是他人赠与,至于是不是青玉,我不知道。” “别人赠与的时候,没告诉你价值?”朱颜看她遮掩的样子,越发肯定云柔柔的猜想。 什么送的,她可知道,当初和国进贡的青玉就一方,皇上赐给了左丞相赵坤。 如此宝贝,赵坤怎么可能给一个刚回上城的小丫头? 朱颜又逼近了一步,大声道:“我看,你是偷盗来的吧!” “朱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云柔柔适时插话,道:“这位是我姐姐,她刚从乡下回来,不可能偷东西。” 朱颜越发笃定,嘲讽道:“刚从乡下回来,谁会送你青玉,你别告诉我是淮安侯。” “毕竟,淮安侯没这东西,只有左相府赵家有!” 听到朱颜这么一说,云柔柔心中猛然一跳。 刚才赵夫人为云晚意出头,难道,真是赵家送的? 这么一想,她故作惊疑,半是试探道:“赵府?姐姐,你昨儿不是才去赵家参加赵知春的生辰宴。” “难道,镯子是赵左相给你的?” “得了吧。”不等云晚意解释,朱颜就冷哼道:“御赐之物,赵左相疯了吗,给她,凭什么?” 几人唱戏似的,你唱罢我登场。 云晚意想辩解都插不上话,只能先看她们一唱一和。 也正是她这份不解释,让云柔柔的不安退了些。 也是,赵家没道理把如此重要的东西赠送给她,肯定是她瞧着好看,却不知道其价值,顺手拿走了! 想到这层,云柔柔装作着急的样子,一把拉起云晚意的手朝朱颜伸去:“朱小姐肯定看错了,我相信姐姐肯定不会偷窃。” “或许刚才我还有些怀疑,可现在我能笃定了!”朱颜近距离看到玉镯,得意道。 “当初进宫给姐姐请安时,有幸跟着姐姐在皇后娘娘那儿见识过青玉,就是这个,错不了!” 云柔柔四下看了眼,道:“方才看到赵大夫人在这,是与不是,请赵大夫人出面,不就清楚了?” 有人接话道:“我瞧着赵大夫人出去了,似乎有什么急事。” “哼,她估计就是看赵大夫人不在这,才如此大胆的狡辩,可惜,狡辩得了一时,终究躲不过。”朱颜嗤笑道: “云家刚接回来的大小姐,竟是个心机深重的小偷,啧啧啧,就这品行,如何成为得了镇北王妃?” 第11章 奇怪的视线 朱颜的话,再度让看热闹夫人小姐,质疑起来: “就算赵大夫人不在这,咱们也能猜到谁在说谎,御赐之物,不论材质都是无价之宝。 说送给府上夫人小姐还能说的过去,怎么可能给一个外人?” “别的不说,赵丞相曾和云家老侯爷有过节,还是死结,赵家要送,也不可能送给云家的人!” “他们恩怨存在多年,老死不往来,这云大小姐闹的哪一出,还专门去赵四小姐的生辰宴,真的假的?” “哎呀,我想起来了,昨儿赵三小姐生辰我也在场,的确碰到了云大小姐。 当时没认出她的身份,只知道她好像是拿了三小姐什么,被发现后慌不择路掉下了水。” “拿了赵三小姐的东西?这么说,她是个惯偷?” “……” “姐姐,赶紧解释啊。”云柔柔听着那些话,更是着急:“在乡下偷鸡摸狗或许没人说,可如今是在上城!” 锦绣阁对面,就是上城最大的酒楼广聚轩。 此时,广聚轩二楼雅间,轻纱帘后,有人正将锦绣阁中的闹剧看在眼里。 “十三叔。”六皇子常沐泽倚在窗口,一脸的怀疑:“要与您成婚的,便是那处在是非中心的云小姐?” “这,看着并没比咱们上城的贵女出色,您为何要答应婚事?” 常沐泽对面的人面色清冷,哪怕坐在轮椅上,依旧能看出潇似松柏的挺拔。 一袭如墨黑衣,领口处滚着一圈黑的短貂绒,与白肤相衬,堪堪遮住喉间凸起。 往上,凤眼薄唇,眉如剔羽,鼻似悬胆,面上线条精致完美的如天宫刻画。 偏那双盛者星河的眼,似古刹深井,神秘幽深。 单单是坐着,周身透出来的沉凛矜贵,睥睨倨傲,就足以令人不敢轻视靠近。 此人正是镇北王爷,先帝最为疼爱的十三子常景棣。 常景棣手中捏着一串檀木珠子,珠子被盘的锃亮。 他修长的手指从檀木珠上缓缓划过,声音比人还清冷,似要纠正常沐泽的话:“婚事是先帝所定,并非本王能左右。” “十三皇叔。”常沐泽端起茶杯,透过薄纱瞥了眼对面二楼的人,质疑道:“您要真不想娶,谁还能强行按头让您答应?” “莫不是您瞧着那云小姐刚从乡下回来,极好拿捏,才应下婚事?” 第12章 愿赌服输,下跪致歉 云柔柔见朱颜把自己都扯进去了,十分别扭。 可到了这份上,也没退路。 她叹了一声,故作失望道:“姐姐,我们大家给过你机会的,你非要闹得如此难堪。” “给我什么机会?”云晚意挑眉,反问道:“污蔑的机会,还是恶意揣测的机会?” 云晚意眼底夹杂着几分嘲讽,云柔柔这一刻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和从前不一样了! 云柔柔心中一颤,只想赶紧结束这件事:“别执迷不悟了,我们赶紧回去吧,等赵大夫人来坐实偷盗之名,情况只会更糟糕。” “回去做什么?”云晚意眼底的笑意还在,面上越发冰冷:“就等赵大夫人来,证明到底是我偷的,还是你们污蔑!” 云柔柔心猛然一沉,不安的感觉再度浮上,且越来越明显! 她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就听赵大夫人的声音在楼梯口传来:“二楼有什么好料子,大家都挤在这?” “大夫人,您来的正好。”朱颜冲出人群,迎上挽住她的手臂道:“有小偷偷了御赐给左相府的青玉镯子!” “我们大家都在声讨,她仗着您不在此,还百般抵赖呢!” 赵大夫人看清楚被众人围着的云晚意,微微蹙眉:“朱小姐说的,莫非是云大小姐?” “正是!”朱颜得意的冲着云晚意冷哼一声:“您刚才还帮她解围呢,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压根不值得!” 赵大夫人听着朱颜越说越不像话,收起笑意道:“她说的没错。” 朱颜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赵大夫人在应和她,越发得意的朝云晚意道:“听见没?” “赵大夫人压根就没给你青玉镯子,谎言被戳穿,无法抵赖了吧,还不赶紧跪下道歉?” 赵大夫人拂开朱颜的手,不悦道:“是朱小姐弄错了,青玉镯子的确是我送给云大小姐的。” “什么?”朱颜愣在原地,手尴尬的僵在半空,错愕道:“那可是御赐的青玉!” “先帝在时就允许转赠御赐之物。”赵大夫人微微眯起眼,环顾一周,道:“云大小姐帮了我的大忙。” “难道我送她礼物以表感谢,还要经过别人的允许?” 一旁的云柔柔顾不得身份,诧异道:“夫人是不是弄错了,您身份尊贵,姐姐刚从乡下回来,能帮您什么?” “自己的事情,还能弄错?”赵大夫人对云柔柔明显不喜,蹙眉道:“倒是二小姐对自家姐妹好像不太友好。” “总是把乡下来的挂在嘴边,怎么我听闻,原本应该二小姐你长在乡下?” 云家有意留着云柔柔,隐瞒了消息。 所以上城只知道云家大小姐当年走失,如今才迎回,压根不知是抱错孩子的事。 闻言,云柔柔脸色一白,不敢再多言。 倒是朱颜还不死心,紧跟着又道:“就算要感谢,云晚意是云家的人,值得您送这么好的东西?” “赵家和云家的确不睦。”赵大夫人十分坦然,上前拉过云晚意的手,笑的由衷:“但云大小姐是云大小姐。” “她值得我赠送青玉,大家还有问题吗?” “看来是误会一场。”有人见状,解围道:“散了吧,还得去挑衣裳呢!” “且慢。”云晚意对着赵大夫人行礼感谢后,转向朱颜道:“刚才朱小姐说我要是找到证据,就下跪道歉。” “朱小姐自己应承,还连带了二小姐,君子言出必行,不知道还算不算话?” 朱颜咬着牙,看向云柔柔。 云柔柔脸色同样不好看。 事到如今,她总算知道那股怪异不安从何而来了! 从在门口瞧着赵大夫人一反常态给云晚意解围,她就该打起精神。 不该情急之下没仔细思量就出手,轻视云晚意! 现在骑虎难下,还真是不好再改变! 当众下跪乃奇耻大辱,朱颜吸了一口气,准备道个歉就算了:“是我没弄清楚,误会了云大小姐。” “和先前说的不一样呢。”云晚意可不领情,慢条斯理道:“难道,朱小姐要当众反悔?” “我都道歉了,你别逼人太甚!”朱颜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话道:“蠢货,我堂姐是贵妃娘娘。” “当众下我的脸,就是没把贵妃娘娘和朱家放在眼里,对你没有好处!” 云晚意丝毫不动,只道:“错了就是错了,我相信贵妃娘娘在这,也是帮理不帮亲。” 赵大夫人上楼前,曾听丫鬟草草说过事情的经过,闻言道:“云大小姐刚回来就被戳着脊梁骨污蔑,的确糟心。” “愿赌服输,贵妃娘娘若知道你在外边,借着她的名声狐假虎威欺辱他人,只怕也不会轻饶。” “正好我明日要进宫,朱小姐不想我说漏嘴吧?” 赵大夫人和皇后娘娘是闺中密友,常有来往。 朱颜的确不敢让贵妃娘娘知道她仗势欺人,再不情愿,也只得屈辱的跪下,道:“是我不对,这下行了吧?” “还有呢?”云晚意侧头看向云柔柔。 云柔柔咬着嘴唇,眼眶再一次红了:“姐姐,我可一直在为你说话。” “得了吧,二小姐看似在帮我们姑娘说话,可哪一句不是让人更加误会?”双喜实在忍不住了,鼓起勇气道。 “现在又要扮可怜,不就是打量着姑娘刚回好欺负,昨儿也是您诓骗咱们姑娘去赵府的!” 云柔柔眼神淬了毒一样,看了眼双喜,又道:“姐姐,你别被这婢子给骗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还得挑选衣裳呢。”赵大夫人打断道:“朱小姐都道歉了,二小姐身为帮凶,也该履行赌约。” 云柔柔脸色涨的通红,委委屈屈的跪下,道:“姐姐,是我误会,给你道歉了。” 广聚轩二楼。 常沐泽看了一出好戏,忍不住拍手称绝:“竟是我看走眼,这云大小姐还真有两把刷子。” “四两拨千斤,气定神闲就把朱颜和云柔柔给收拾了。” 常景棣转动檀木珠的手微微一顿,视线还停留在云晚意的背影上。 清隽的眼底,多了些许玩味儿。 常沐泽见他没接话,又惊奇道:“说起来,当年赵坤和老淮安侯闹的极为难看,两家多年不往来。” “云大小姐刚回上城,就能让赵坤的夫人如此维护,手段更是不简单啊!” 常景棣也觉得不简单。 他这位素未谋面的未来王妃,好像给了些惊喜。 常景棣收回檀木珠,吩咐心腹侍卫惊蛰:“去查一查这位大小姐的来路,以及在赵家做了些什么。” 闻言,常沐泽更为惊奇,啧啧两声,夸张道:“天哪,皇叔,您还有主动查人家姑娘的时候。” “难不成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要不要皇侄帮您一把?” “你要真闲得慌,本王不介意陪你练练。”常景棣挑眉,视线中的冷意越发明显。 常沐泽打了个冷颤,边解释边一溜烟逃跑:“皇叔伤痛未愈,就不劳烦了,再说我得赶紧去父皇那边报道!” 第13章 好戏如何收场 云晚意尚且不知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已经注意到她了。 她和赵大夫人一起挑选着布料。 赵大夫人见四下无人,问道:“大小姐留下的方子,是吃七日吗?” “对。”云晚意知道赵大夫人决定相信她,便道:“慢性毒药,解开不能操之过急。” “尤其少爷还小,身子虚弱,七日已经是最少的时限了,太快也会对他的身子造成影响。” “不着急。”赵大夫人压着嗓子,道:“多谢你的方子,硕儿吃过药,明显好了很多。” “还有,经过你的提醒,我派人留意了硕儿的乳娘,果然发现她和二房的人走的近!” 云晚意笑了笑,没有应声。 赵大夫人瞧着她的神色,又侧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云柔柔和朱颜,小声提醒道:“大小姐刚回,有几句话就当我多言。” “云柔柔与四皇子来往过密,四皇子又是储君的大热人选,还有那朱小姐,她堂姐乃是贵妃娘娘,十分得宠。” “这两人都不是好惹的,大小姐能避则避,需多加小心。” “多谢夫人提醒。”云晚意翻动料子的手微微一顿:“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也是。”赵大夫人很快反应过来,转移话题道:“选料子吧,今儿你看上的,我来付账。” “夫人赠与价值连城的青玉镯子,早就结清救命之恩。”云晚意本就不是挟恩图报的人,拒绝道。 “今儿又帮我两次解围,买衣服就不用了。” 不远处,云柔柔把手中帕子当做云晚意,已经要捏碎了! 卑贱的东西,居然两次得赵大夫人帮忙,躲过算计! 朱颜站在一旁,脸色也不好。 想到刚才当众下跪,跟个乡下回来的人道歉,脸色越发黑沉,责怪道:“不是你说万无一失的吗?” “怎么赵大夫人如此袒护,还用皇后娘娘来压我!” “的确是我轻敌。”云柔柔眼底透着怨毒,道:“看来,要使用最后的计划!” “哼,我看她呀,压根就不是你说的那么懦弱无能。”朱颜冷哼一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下月初是太后娘娘寿辰,锦绣阁身为皇商,为太后娘娘准备了惊喜。”云柔柔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 “要是她无知,弄坏了属于太后娘娘的东西,会有什么下场?” 朱颜也有耳闻,狐疑道:“你是说,锦绣阁为太后娘娘准备的凤袍?” “不错。”云柔柔眼神越发狠毒:“金丝细绣,年初就开始准备,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还差一点点完工。” “临门一脚被她破坏,想想都知道她的下场。” “凤袍可不是闹着玩的。”朱颜皱起眉头,不悦道:“我不奉陪,你自个儿玩儿吧,可别玩脱了!” 云柔柔等了好久,才等到赵大夫人和旁人说话,双喜又不在身边的绝佳时机。 她快步上前,红着眼对云晚意道:“姐姐,你得了赵大夫人的礼物却没说,我的确不知道,所以才误会。” “为表歉意,我专门让锦绣阁掌柜给你准备了一套成衣,独一无二,我陪你上楼去试试吧。” 云柔柔一说,云晚意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锦绣阁总共四层,一二楼展示成衣布料,三楼设立单独房间给贵宾量体裁衣。 四楼用来存放贵重衣裳布匹,为太后娘娘准备的凤袍就在这。 凤袍其实已经完工,就差最后几颗点缀的东珠,上个月刚挪过来放着。 前世这些事也发生过,不过是在她守完灵退完婚后,没有青玉镯子的风波,云柔柔直接就用了这一招! 云晚意不知道四楼有什么,被哄入放着凤袍的房间。 凤袍提前被损坏,只有她在里面,她百口莫辩,被送入大狱,差点死在里面! 这一次,她早有准备! 云晚意收回心思,一幅颇为满意的样子,应道:“好啊,在哪儿?” “四楼,跟我来吧。”云柔柔面上带着小心,心中却暗骂了一句——死到临头还这么贪心,活该! 到了放着凤袍的房间门口,云柔柔停下脚步,借口道:“你先进屋,我忽然想起有些事要处理,去去就来。” 云晚意四下看了眼,故作疑惑道:“四楼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没人才清净,我为此可花了不少银子。”云柔柔不耐道:“进去吧,衣裳就在里面。” “一起进去吧,正好你帮忙看看衣裳合不合身。”云晚意说话间,直接伸手拉住云柔柔的手腕。 第14章 怎么变成了她 众人咋咋乎乎涌上四楼。 房间内,云柔柔伏在桌案上,在楼梯喧闹中幽幽转醒。 睁眼,就吓了一跳:她手上,竟然拿着桂花香油的空瓶子。 而桌案上平铺着的凤袍前胸处,晕着一大片褐色的油渍,明显是从她手中的瓶子里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 云柔柔心如鼓擂,迷茫的抬眼四下环顾。 坐在这儿的,不应该是云晚意吗,怎么会是她?! 云柔柔脑子再昏沉,也知道情况有变,正打算丢掉桂花香油瓶子,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还没动作,门忽然被踹开,还伴随着掌柜盛怒的声音:“胆大包天,连太后娘娘的凤袍都敢觊觎!” 云柔柔拿着来不及丢掉的空瓶子,和掌柜四目相对。 掌柜看清楚人后,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如何。 偏偏跟在身后的雯一没看清楚,还在叫嚣着:“大小姐如此妄为,实在叫人咂舌!” 掌柜赶紧回头,想捂上雯一的嘴。 然而晚了。 有小姐眼尖,已经看到了云柔柔,惊疑道:“这位,不是曾经的大小姐云柔柔吗,现在应该是二小姐吧!” “可不是?”其他人同样摸不着头脑:“丫鬟一口一个大小姐,我还以为是云晚意呢。” “这闹得哪一出,云柔柔是被刚才的事情刺激疯了吗,连凤袍都敢碰?” “就是啊,要说云晚意不清楚凤袍碰不得我还信,云柔柔打小在淮安侯府长大,怎么可能不知?” “哎呀,你们看那凤袍上是什么!” 凤袍是明黄色的,颜色鲜亮,褐色的桂花油泼在上面,十分醒目。 云柔柔如梦初醒,吓得一把丢开手里的空瓶子,辩解道:“不是我,我刚来!” 显然,这辩解十分苍白无力。 话音刚落,就被人质疑:“云二小姐,我们亲眼看到你手中拿着香油瓶子,还如何狡辩?” “真的不是我!”云柔柔惨白着脸,吓得六神无主,四处查看:“是云晚意,是她陷害我的!” 雯一这时才反应过来,挤开掌柜的快步上前,带着哭腔道:“小姐,怎么是你!” “还说!”云柔柔咬着牙,压低声音道:“云晚意人呢!” 雯一也不清楚,起身在屋内搜寻起来。 屋子不算特别大,能藏人的位置寥寥无几,雯一把柜子底下都找了,还是没有。 这下,众人是彻底懵了,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起来。 掌柜耳朵嗡嗡的听不到任何东西,眼睛直愣愣看着凤袍上的污渍,如坠冰窖。 东家千叮万嘱,凤袍不能出任何意外,要人是云晚意还好,左右是她背锅,牵连不到他。 可偏偏是云柔柔,他们合伙算计,要是招供起来,他也脱不开干系! 更要命的是,这种桂花香油是用在头发上的,里面加了香料,留下的印子洗不掉啊! 掌柜知道不能供出云柔柔,心一横,道:“云二小姐知书达理,不会这么没分寸,定是别人作梗陷害。” “云二小姐,您好好想想有哪儿不对劲?” 他这么一说,云柔柔找回些神智,快速过了一遍事情,红着眼眶道:“是了,姐姐非要来看凤袍。” “我百般阻拦,到了门口却闻到香味眼前一黑不知世事,等我再醒就是刚才的那一幕。” 掌柜立刻接过话,道:“一定是大小姐使用迷香,故意陷害二小姐,她从乡下回来,有这些野路子手段也不稀奇!” 云柔柔抽抽搭搭,做足了受害人的架势,委屈道:“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却没想到她会这么害我。” “赶紧找到云大小姐,毁了凤袍,可是大罪!”掌柜的立刻朝外吩咐道:“上下去搜,人肯定跑不远!” 动静不小,姗姗来迟的赵大夫人即使站在门外,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抖了抖衣裳,越过人群故作狐疑:“你们要找云大小姐,可她早就走了啊!” 掌柜更是诧异,随即又道:“肯定使完坏就跑了,去淮安侯府拿人!” “使完坏?”赵大夫人微微蹙眉,一幅不解的样子:“你们在说什么啊,云大小姐一直和我在一起。” “之后察觉身子不适,出去求医了。” 云柔柔死死盯着赵大夫人,很想辩解一句,云晚意分明和她在一起! 可她不敢轻举妄动,恰好闻讯赶来的一楼小厮出面作证,云晚意很早就拿了衣裳离开,时间对不上。 云柔柔百口莫辩,转念一想,忽然想到什么,道:“想弄清我是不是被陷害,很简单。” “我是被迷晕的,正好旁边就是泰和医馆,去把脉便知异样!” 凤袍出事,众人也不敢再挑选衣裳,生怕卷入其中。 故而掌柜带着云柔柔主仆去医馆,大部分夫人小姐也跟着去了。 刚到泰和医馆,更令人惊诧的发生了——消失不见的云晚意,居然在此! 此时云晚意脸色苍白,一改刚才的气色,多了几分憔悴! “你怎么在这!”云柔柔气不打一出来,质问道:“是不是你陷害我!” “你在说什么?”云晚意靠在双喜身上,说话有气无力。 两人对比,一个中气十足,一个虚弱无比。 “现在装什么柔弱。”云柔柔死死盯着云晚意,道:“你使用下三滥的手段将我迷晕,又弄了香油泼在凤袍上陷害我。” “洪大夫别理她,赶紧给我把脉,我中了迷药!” 掌柜也道:“是啊,先给云二小姐把脉吧,这云大小姐一看就是装的!” 今日坐诊的大夫,正是洪钟。 洪钟认识云柔柔,对她颐气指使的语气和掌柜的话略有不满:“云小姐且先等等,我还没给这位姑娘看完呢!” “先给我看!”云柔柔着急弄清楚真相,拦在前面,道:“她压根没病!” 洪钟还要拒绝,云晚意耷拉着眼皮,无力的摆摆手:“没事,大夫先给她看吧。” 洪钟也不好再说什么,示意云柔柔坐下。 一番把脉后,洪钟还没说话,云柔柔就带了几分得意,道:“我没说错,的确中了迷药吧!” “云小姐到底在说什么?”洪钟蹙着眉,不悦道:“进门再三强调自个儿中了迷药,可脉象上看,你体健无病,毫无迷药痕迹。” 不等云柔柔说话,又指着几近昏厥的云晚意补充道:“倒是这位小姐,身子乏力,脉象紊乱虚浮,明显体内有大量迷药!” 话音落下,全场鸦雀无声。 从锦绣阁跟过来的夫人小姐,皆是面面相觑。 他们先前,的确有几分相信云柔柔话,认为是云晚意栽赃陷害。 可为何,云柔柔体内无迷药,而云晚意体内有! 第15章 再度反转 云柔柔更如见了鬼似的,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在搞鬼!” 洪钟眉心蹙得更紧,带着明显的不满意:“二小姐怀疑我的医术,大可另请高明!” “我不是怀疑洪大夫,是质疑她!”云柔柔死死盯着云晚意,道:“既然中了大量迷药,为何还能保持清醒?” “我在锦绣阁的时候,只闻到香味就昏厥不醒,她这样,明显有假!” 云晚意靠在双喜身上,还没辩驳,人已经朝后仰去。 “姑娘,姑娘!”双喜大叫着,颤声道:“洪大夫,求求您赶紧看看我家姑娘!” “装装装,还装!”云柔柔面色狰狞,彻底失了千金尊贵:“云晚意,你解释不清就装昏倒。” “大夫在这儿呢,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双喜费力的扶着彻底昏厥的云晚意,闻言满是泪痕道:“姑娘都这样了,二小姐还要胡搅蛮缠吗?” 她拉起云晚意藏在衣袖中的手,展示在众人面前:“姑娘察觉不对,用簪子生生戳着手心儿,才勉强保持清醒!” 云晚意的手无力的耷拉着,一片殷红,与她瓷白的手掌相映,醒目又骇然。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失望道:“二小姐,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可现在看来,你的确过分了。” “什么意思?”云柔柔看着说话那人:“你难道真以为是我?” “你先前就不对劲。”有人怀疑道:“和朱小姐一唱一和,说大小姐乡下来的,若非赵大夫人作证,大小姐的黑锅背定了。” “哪有不向着自家姐妹的,还有凤袍被污一事,我们亲眼看到是你,你却污蔑不在场的云大小姐。” 云柔柔急的直跺脚:“真的是云晚意,你们相信我,是她故意给自己下迷药!” “我们不是傻子。”又有人道:“哪有对自己下此狠手陷害别人的道理,再者,洪大夫亲口证实你体内并无迷药!” “真的是云晚意。”云柔柔又哭又叫,语无伦次道:“我清楚凤袍尊贵,没有道理去破坏,自惹麻烦!” 她苍白的辩解,让人群中的质疑声越来越浓: “你没有,难道云大小姐就有?” “我看,是你被迫当众下跪给云大小姐道歉,心中不忿,想陷害大小姐,却不知道哪儿出了错弄巧成拙吧!” “我也这么觉得,云大小姐几多无辜,先前被你和朱小姐堵着误会,也没说一句重话。 倒是你,一会儿说她是乡下来的,一会儿说她要陷害你,戏可真多!” “不管如何,凤袍事大,还是赶紧报官处置吧,我们可不想被牵连其中。” “……” 云柔柔站在原地,双手紧握,凤尾花染就的指甲早就把掌心,掐出一道道血痕。 她现在体会到,什么叫自食恶果了! 做局时,为避免被人看到,她刻意避开众人,单独带着云晚意去四楼,故而如今没有人证。 赵大夫人出面作证,舆论一边倒,心虚之下,更不敢,也不能说出和云晚意一起上楼的事! 这个哑巴亏,不论怎么看,她都吃定了! 手掌传来的痛楚,勉强拉回云柔柔的神智,她知道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是不利。 云柔柔扫了眼昏迷不醒的云晚意,心一横,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不是我,也不是姐姐,陷害我们的另有其人!” “这话说的可有意思。”赵大夫人拨开人群,冷笑道:“锦绣阁放新,布匹衣裳都挑不过来,谁闲的没事陷害你们?” “我不知道。”云柔柔一口咬定,道:“姐姐中了迷药,我被陷害,对方定想一石二鸟,借刀杀人。” “甚至想利用献给太后娘娘的凤袍对付淮安侯府,如此歹毒的心思,绝对不能姑息,掌柜,赶紧去报官!” 掌柜清楚真相,看着云柔柔眼神躲闪,压根不敢。 他害怕被牵连! “赶紧!”云柔柔再度强调,话中带话,提醒道:“难道要你我背黑锅吗!” 掌柜去报官,其他人则是三三两两的散去。 事情传的很快,马车还没到云家,老太君就派人在门口守着了。 云晚意依旧没醒,深度昏厥,汤药灌不进去,老太君十分怜悯,只能命人先将她送回院子。 云柔柔也打算离开,老太君冷声叫住道:“你跟我来。” 云柔柔心中忐忑,到底还是亦步亦趋,跟着老太君去了后院的小佛堂。 老太君全程一言不发,进门便厉声道:“跪下!” 云柔柔眼眶一红,小声道:“祖母,孙女不知做错了什么,请您明示。” “不知道?”老太君气的拿起拐杖,就往她身上丢:“昨天两次陷害晚意,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你机会。” “你不知悔改,竟敢把心思打到太后娘娘的凤袍上,要利用凤袍害死晚意!” 云柔柔躲闪不及,拐杖正打在腿上。 她闷哼一声,含着泪倔强不动,道:“祖母误会,这件事要么是姐姐要害我,要么是别人要利用我们二人陷害云家,与我无关。” 老太君冷眼看着她,盛怒之下,连声音都变了:“事关重大,我听闻消息后,立刻命人去锦绣阁打探情况。” “你倒是解释解释,晚意刚回来,从哪儿知道锦绣阁放着给太后娘娘的凤袍?” “且她穿的还是你淘汰的旧衣,周身只有我赏的三两银子,又上哪儿能弄到迷药?” “退一万步说,谁又会用这么拙劣又冒险的法子,陷害云家?” 云柔柔咬着嘴唇,还在抵赖:“祖母,真的不是我,许是姐姐打哪儿听说……” “够了!”老太君颇为失望的打断道:“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如此不堪低级的手法,也就你母亲相信你。” “事关凤袍,最好祈祷锦绣阁那几人能守住秘密,否则别说淮安侯府,就算四皇子,也不见得能保住你!” 云柔柔虽然还站着,但周身早就抖的不成样子。 老太君见她冥顽不灵,摇头叹息道:“就在这跪着吧,但愿佛气能净化你的龌龊心思!” 佛堂冷清,雯一早就被拉出去审问,只剩下云柔柔一人。 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忽然变了走向,明明从计划刚开始就万无一失,意外最多只有忽然帮云晚意的赵大夫人。 那奇怪的香味出现的蹊跷,当时只有她和云晚意两人。 到底是哪儿来的! 云柔柔再度收紧手心,覆上先前的掐痕。xbiQiku 同时暗想着,不管是不是,下跪道歉之辱,足以让她弄死云晚意千百回! 而此时的云晚意,早就转醒。 她院子偏僻,寻常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院子里更只有她和双喜两人。 饶是如此,双喜依旧压着嗓子,兴奋道:“姑娘,您到底用的什么法子,竟连大名鼎鼎的洪钟大夫都骗过了!” 第16章 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前世经了一遭,云晚意不会坐以待毙。 昨夜双喜睡下后,她利用记忆,在院子后墙缝隙中寻到临阳花。 临阳花向阳而生,长在墙角夹缝中,冬日盛开却不甚起眼,与野草无二。 花蕊上的粉末是天然绝佳的迷药,只需要一小点,就能迷晕一头牛,花瓣便是解药。 美中不足的是药效十分短,且一旦苏醒,体内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用来对付云柔柔,再好不过! 从锦绣阁离开,她就算到云柔柔会来隔壁医馆求证,便利用剩下的临阳花粉,圆了整场计划。 就算云柔柔笃定事情是她做的,也不敢说,说出来也没任何证据! 这些,云晚意没打算瞒着双喜,她大致将事情说了说。 双喜听罢,想起昨日赵家小少爷的事,惊疑道:“奴婢还以为您治好赵家小少爷,是误打误撞。” “可如今瞧着,您绝对有真本事,要是老太君和侯爷知道,肯定对您高看一眼,也会维护您的。” “不能让他们知道。”云晚意按了按眉心,道:“一开始将底牌全部拿出,可不是件好事。” “您不让说,奴婢绝对多嘴。”双喜的惊喜没能持续,转而担忧道:“可您逼得二小姐当众下跪道歉,又让她担着亵渎凤袍的事。” “二小姐必会用她惯用的示弱伎俩,让夫人侯爷还有老太君相信她,咱们处境只怕不好。” “闹到官府,定然严查。”云晚意早就预想到了结果:“云柔柔拿捏不了锦绣阁掌柜,不敢将责任推给他。” “锦绣阁呢,念及四皇子的身份,也不会轻易得罪云柔柔,你猜,最后会如何?” 双喜脑子一转,很快想到了:“找人背黑锅?” “没错,锦绣阁掌柜不傻,在官府严查下,必然松口透出一二。”云晚意起身穿好衣裳,道。 “不能攀咬云柔柔,雯一,便是最好的替罪羊!” 双喜啐了一声,道:“雯一没少仗势欺人,经常私下欺负我们这些没主子撑腰的小婢子。” “搜刮月银赏赐,动辄打骂出气,有什么下场也是她罪有应得!” 云晚意没接话,心中对双喜的话颇为赞同。 前世,雯一没少帮云柔柔出谋划策羞辱她,连双喜的死,都是雯一亲手所致。 这一招没拿下云柔柔,拔掉雯一这个恶毒爪牙也不亏! 云晚意夜半没睡好,索性借着迷药的由头补觉去了。 相比之下,云柔柔孤零零跪在小佛堂,因为老太君下令,无人敢搭理。 一跪,就跪到了晚上。 苏锦去看过几次,都被老太君留下看守的人拦住,最后实在心疼的不得了,以死相逼闹到老太君跟前。 对于苏锦的糊涂,老太君也十分无奈:“种种证据面前,你就不肯相信你的亲生女儿一次?” “柔儿就是我亲生的。”苏锦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这件事我派人查过,她不可能如此糊涂。” “我相信,一定是心思歹毒的云晚意设计陷害!” “好一句心思歹毒。”老太君气的只拍桌子,对云晚意多了些许怜悯:“要我饶了云柔柔也行。” “你先去看你口中的歹毒之人,看到底是她可怜,还是你的好女儿云柔柔可怜,再来和我说话!” 苏锦再不情愿,为了云柔柔,也只能先去看云晚意。 云晚意的院子,在云家最偏远的角落。 苏锦本就不耐,走到一半忍不住抱怨道:“讨债鬼,住的这么远,存心让我糟心!” “夫人,当初这院子是您选的。”苏锦的心腹绿萝看不下去,提醒道:“您担心大小姐回来,会惹二小姐不开心。” “所以将大小姐的院子放的偏远,尽量避开二小姐。” “说这些干什么,住得远,现在不照样惹得柔儿不快?”苏锦压根没意识到哪儿不对,不耐道。 “一回来就风波不断,要我说,当初就不该将她找回来,唉,赶紧去,拖的越久,柔柔跪的越久。” 这院子太偏,寻常不用,打扫不勤,早就破旧。 云晚意刚回来几日,屋内什么也没添置,还没得脸的丫鬟婆子住的体面。 身边也只有双喜一个老实本分的丫鬟,压根没有嫡长女的排面儿。 云晚意躺在榻上,屋内炭火不旺,越发添了些冷清。 苏锦受不住长期不住人的潮闷味儿,捂着口鼻,看向云晚意不满道:“既然已经醒了,怎么还躺着?” “夫人。”双喜行了礼,赶紧解释道:“大夫说了,大小姐体内的迷药量重,就算清醒,也要些时间恢复。” “听闻你在乡下砍柴割草放牛羊什么都做。”苏锦秀眉紧蹙,冷哼道:“怎么到了府上这般娇贵?” 双喜神色微变,赶紧担忧的看向云晚意。 云晚意对苏锦这个态度早就见怪不怪了,前世,苏锦就十分偏心云柔柔,对她处处厌恶不喜。 一开始,云晚意以为是她从乡下归来,粗鄙俗气才会如此,她铆足劲努力成为上城第一闺女,依旧没改变苏锦的态度。 也因此,云晚意骨子里自卑,渴望有人能对她很好,后来认识常牧云,才会一步步踏入温柔谎言的深渊而不自知。 等苏家一族全被抄斩,云家全家充奴流放,云晚意早就被囚在冷宫。 直到死前,她都很想知道,苏锦有没有后悔过! 但,重生的云晚意,早就不在乎问题的答案了。 她甚至完全不在乎苏锦的想法,抬眸和苏锦对视,眼底古井无波:“大夫人来,不会是问我这些的吧?” “肯定不是。”苏锦对上她的视线,毫不掩饰的厌恶道:“既然你没事,赶紧去老太君面前说清楚。” 云晚意懒得看苏锦这幅护犊子的样儿,索性偏向一旁,对双喜道:“我头晕的厉害,实在不宜见人,送大夫人回去吧。” “别装腔作势不识好歹。”苏锦蹙着眉,一把拉住云晚意的手腕,不由分说道:“你只是头晕而已,又不会死人。” “柔儿自小柔弱,跪了大半日,身子受不住的,走,跟我去见老太君!” 云晚意被苏锦半拖着,故作无力的挣扎,心中却在想着一事——这叫什么? 这叫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 她先前晕倒,还没试探过老太君的态度。 苏锦这么一闹,她敢笃定,老太君原本还在摇摆的天秤,从现在开始,绝对会完全的偏向她! 第17章 早点捞好处 云晚意半推半就,任由苏锦拉拉扯扯,一路到了老太君院子里。 双喜也是个好帮手,边走边大声替云晚意求情,惹的府上主子下人或明或暗关注着。 几人还没到老太君屋内,老太君就听人先一步禀告了此事。 当苏锦拉扯着云晚意刚进屋,老太君铁青着脸道:“苏锦,云晚意再不济也是云家的嫡长女。” “她身体虚弱,我叫你去看她,不是让你去折腾她!” 苏锦甩开云晚意的手,嫌弃的在手帕上擦了擦:“她哪儿虚弱了,就是装的,醒了不来您跟前说清楚。” “这个算计,不就是想让柔儿多受点罪?” “够了,洪钟大夫说的对,还是你说的对?”老太君紧蹙着眉:“你是一家主母,晚意是大小姐。” “你如此待她,闹得阖府上下都知道,也不怕叫人笑话?” 苏锦面色一僵,不敢明着顶撞,小声嘟囔道:“柔儿被害成那样……” “还敢说!”老太君狠狠瞪了苏锦一眼,转向云晚意,眼底带着一抹愧色:“你身子好点了吗?” 云晚意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双喜身上,闻言费劲的站好,道:“让祖母担心,我已经好多了。” “站都站不稳,哪里好多了?”老太君心疼她的懂事,叹道:“你先回去休息,这件事祖母会给你一个公道。” 云晚意刚走了两步,人再度无力的瘫软在地。 老太君赶紧吩咐红霞带人送云晚意回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苏锦和老太君,老太君勃然大怒:“刚才底下的人来报,雯一受不住盘问,招供了些东西!” “雯一伺候云柔柔多年,不可能无故攀咬,你到现在还觉得云柔柔单纯善良,完全无辜吗!” 苏锦还想为云柔柔说点什么,老太君沉着脸,冷声道:“事关送给太后娘娘的凤袍,锦绣阁不会咽下这口气。” “你惯出来的孩子,你自己想办法吧,万一不成,淮安侯府只有舍弃云柔柔!” 苏锦满是惊诧,良久才道:“柔儿不会这么没分寸,我去看看她。” 老太君看着苏锦匆忙的背影,无奈的叹了一声。 红霞送云晚意回来,正好听到老太君唉声叹气,赶紧倒了安神茶上前:“老太君是因为夫人烦心?” “我就不懂了,哪怕养了云柔柔多年,云晚意好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老太君喝了口茶,又叹了一声。 “怎么证据确凿的事,她还是向着云柔柔?” 红霞绕到身后给老太君按着肩膀,安抚道:“夫人被苏家捧在手心,身份尊荣一直都在。” “许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从乡下回来的大小姐,过一段时间没准就好了。” “哼,她就是被猪油蒙了心,刚才硬拉着还在病中的云晚意吵闹,那么多人瞧见!”老太君重重叹了口气,转而问道。 “你送晚意回去,那孩子可有什么怨言?” 红霞摇摇头,小声道:“大小姐心性沉稳,哪怕身子极度不适,依旧谦和有礼。” “难为那孩子,才回来七日,规矩上就得了金嬷嬷夸奖,可见是用心了。”老太君点点头,吩咐道。 “往后你多看着些,不要让她在云柔柔手中吃亏。” “是。”红霞应声后顿了顿,又道:“老太君,奴婢斗胆说个不该说的话,大小姐到底与镇北王爷定下婚约。” “方才瞧着大小姐住的院子偏僻屋内简陋,里面连个像样的东西都没有,身边更只有回府那日派去的双喜一人。” “这要是被镇北王府的人知道,只怕又要惹出闲话。” 老太君闻言,带了几分茫然:“苏锦当初不是说院子都置办好了?” 红霞小声回答道:“大小姐没回来之前,院子定在清荷园,也不知三少爷和夫人说了什么,夫人隔天就叫人定去了竹园。” 老太君怒极反笑道:“竹园早就荒废多时,亏苏锦想的出来,既然如此,你叫人将我们隔壁的院子腾出来。” “明早让云晚意搬进去,再拨几个得心应手的丫鬟去照顾。” 另一边,苏锦匆匆找到小佛堂。 云柔柔滴水未进跪了半日,神色憔悴,看到苏锦再也忍不住,哭道:“母亲,您终于来了!” “我来晚了,让你多受了委屈。”苏锦心疼的扶着她想站起来。 奈何云柔柔腿麻,两人只能顺势坐在蒲团上。 苏锦轻轻给云柔柔揉着腿,一边小声问道:“柔儿,这也没外人,你实话告诉母亲,锦绣阁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云柔柔身子一僵,还要抵赖。 她这个反应,足以说明问题。 苏锦心里咯噔一声,先一步道:“雯一那个贱骨头招了些东西出来,你不用怕,说出来我好帮你想办法。” 云柔柔起先还打算死扛,闻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母亲,是我不好,姐姐即将成为镇北王妃。” “我害怕你们都喜欢姐姐,不要我了,一时鬼迷心窍,就,就做了错事,母亲,要不您将我送走吧。” “傻孩子,既然我问了,又怎么会让你走?”苏锦把云柔柔搂在怀中,红着眼道:“都是因为云晚意那小灾星。” “只是,你也太大胆了,太后娘娘的凤袍动不得啊!” “母亲,我知道错了,我不想连累淮安侯府和您。”云柔柔越哭越委屈:“这件事我出面担着,今生不能为您尽孝,只有下辈子了。” “知错能改就行,别胡说。”苏锦心都被她哭碎了,心一横,道:“既然雯一招供,不如将事情推到她身上。” 云柔柔从苏锦怀中起身,假意道:“雯一伺候我多年,这么做我不忍心,再说,祖母那边不会同意。” “反水的婢子留着无用。”苏锦扶着云柔柔,道:“你去祖母跟前认个错,念在四皇子的份上,她不会为难的。” 苏锦的偏心袒护,云柔柔的装弱认错,老太君的心思,云晚意不需要打听,就能猜到一二。 她回到院子装病,继续补觉,到了晚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姑娘,您怎么还不睡?”双喜瞧着灯还没熄灭,进门询问道:“可是哪儿不舒服?” “没有,就是白天睡多了。”云晚意眼珠子一转:“去把我从乡下带来的衣裳找出来,我换上出去一趟。” “这么晚?”双喜犹豫着,道:“夫人和老太君早就睡下了,就算知道也不会允许啊!” “雯一背黑锅,事情最后肯定会平息,不如早些出手给自个儿捞点好处。”云晚意眨眨眼,道。 “再说乔装打扮翻院墙出去,不需要他们允许。” “夜半,外头铺面都关了,您出去能上哪儿捞到好处?”双喜更加不解,劝道:“您还是消停些,等明儿再说。” 云晚意眨眨眼:“你还不相信我吗,我说有地方,就肯定有地方。” 第18章 初遇 竹园紧挨着淮安侯府的后院墙,翻出去的确方便。 双喜最终没能拗过云晚意,找来衣裳,心惊胆战的目送她翻过墙头,消失在夜色里。 云晚意不知道,她的动静从一开始,就被常景棣派来打探情况的惊蛰看在眼里。 惊蛰转眼回到镇北王府,一一汇报。 常景棣坐在窗前看着月色,手搭在轮椅上,闻言轻轻点了点扶手,问的却是另一件事: “本王记得你说,她让赵坤的小儿子死而复生?” 惊蛰点点头,应声道:“赵硕实气息全无,云大小姐胡乱倒提着跑了一圈,愣是给救活了。” “活了之后再一次昏厥,进屋就只有云大小姐和赵大夫人在,打听不到具体情况。” “小人弄来赵硕实的药渣,请府上郎中看过,说是解一种慢性毒药的方子。” 常景棣手中的动作逐渐放缓,随即微眯起眼:“以前的事呢,查了没有?” 惊蛰赶紧汇报道:“云大小姐先前居住的地方叫三峰村,属下几日前就派人查过。” “云大小姐的养父母在五年前的大旱中,带着两个儿子逃荒,撇下她跑了。” “云大小姐靠山上的野菜野果熬过去,村子里的人也算好心,时不时接济一番。” 常景棣越听,俊眉蹙的越是厉害:“这样一个孤女,从哪儿学的医术?” “医术?”惊蛰愣了愣,随即疑惑道:“属下不认为云大小姐会医术,村里长大的孩子,多少都听过偏方。” “估计误打误撞,带了几分运气。” 常景棣冷哼一声:“你也就剩下块头了。” 惊蛰愣愣的不懂,另一个心腹谷雨接过话,道:“救活赵小少爷是运气,解毒方子肯定不是。” “赵小少爷是唯一的嫡子,他们不可能轻易相信乡下偏方,再说,赵大夫人在锦绣阁对云大小姐的维护,也说明问题不简单。” “何况那日锦绣阁你也瞧见了,云大小姐明显用了什么法子,让云二小姐有苦难言。” 惊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挠挠头道:“可属下并未查到云大小姐的医术从何而来,甚至,她都没接触过会医术的人。” “你查不到,不代表没有。”常景棣收回眼神,掸了掸衣裳上的褶皱:“换身衣裳,去锦绣阁。” “这么晚去锦绣阁做什么?”惊蛰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爷,您身子没好,夜晚寒冷,还是等明儿白天再说吧。” 常景棣没搭理他,转动着轮椅朝内室而去。 谷雨看了眼惊蛰,小声道:“爷说的没错,你还真只有块头了,云大小姐夜半出门,你猜她会去哪儿?” “去哪儿我怎么知道。”惊蛰满是不解:“云大小姐刚才也没说。” “你就在家里吧,我陪爷出去。”谷雨无奈的摇头:“爷明显看中云大小姐的医术了,可不能让你这根榆木搅合。” 与此同时,乔装打扮过的云晚意,带着面纱到了锦绣阁门口。 锦绣阁一二三层漆黑一片,唯独四楼整层灯火通明。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凤袍的事。 消息已经透出去,眼瞧着太后娘娘的寿辰就要到了,锦绣阁拿不出凤袍,后果可想而知。 可那么大一团污渍,完全洗不掉。 重新制作也来不及,现在要是有人能想出解决的办法,那绝对是锦绣阁的恩人。 云晚意整理好衣裳,敲响锦绣阁的大门。 等了好一会,才有小厮来开门。 看到云晚意穿着破烂,小厮蹙了蹙眉,不耐道:“店早就打烊了,要买东西明儿赶早。” 说着,就要去关门。 云晚意伸手拦住,道:“我知道锦绣阁遇到麻烦,愿意帮你们解决。” “帮我们解决?”小厮闻言,上下扫了云晚意一眼,冷嗤道:“就你,知道锦绣阁遇到什么事了吗?” “消息传开,大家都清楚。”云晚意料到锦绣阁想不出好法子,气定神闲道:“有法子,试一试对你们也没有损失。” 她蒙着脸,小厮只能看到露在外边的一双眼。 眼神清亮,毫无闪躲。 小厮也不知为何,竟然犹豫了,转身上楼通报。 锦绣阁现在是只要有一丝机会都不愿意错过,小厮上去没一会,就下来迎接云晚意。 比起白天四楼的空旷,这会子挤满了人,足有二三十个,从穿着打扮来看,都是锦绣阁的绣娘。 云晚意浅浅扫了一眼,目光定格在中间衣着华贵的女子身上。 女子看着三十出头,身姿妖娆又带着一股精明,正是锦绣阁东家琳琅。 琳琅也正打量着云晚意,看清楚她的行头后,略带着失望:“是你说,有法子帮锦绣阁解决难题?” “是。”云晚意迎上她探究的眼神,丝毫不怵:“忙不是白帮的,我要是解决麻烦,锦绣阁打算给什么报酬?” 话音落下,琳琅脸上已经浮起些许不耐。 第19章 我有办法 琳琅死马当活马医,立刻清走屋内的其他人,命人拿来银丝暗羽线交给云晚意。 大丫鬟看着掩上的门,不安道:“主子,这姑娘瞧着落魄,指不定是从哪儿来的,轻易相信,只怕不妥。” “她能行,咱们少个心事,她要不行,全力担责。”琳琅笑了笑,道:“这种出头鸟在,我们锦绣阁怎么都不亏。” 丫鬟还要说什么,屋外响起三声突兀却有规律的鸟叫。 琳琅神色微变,先一步吩咐丫鬟道:“今儿很晚了,你先带绣娘们回布庄休息,我留在这等结果。” 很快,丫鬟和绣娘们离开锦绣阁,只留了守门的小厮和琳琅,还有屋内的云晚意。 琳琅打发了小厮,从后门迎出去,果然看到乔装成普通人打扮的镇北王常景棣。 她赶紧跪下,带着惶恐道:“主上,凤袍之事乃是意外,属下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请您息怒。” 锦绣阁东家明面上看是琳琅,实则幕后之人是常景棣。 只是,常景棣从未出现在锦绣阁过,有什么事,都是琳琅秘密去找他,更别说和现在一样找上门。 琳琅只以为他是因为凤袍被污,兴师问罪来了,自然恐慌。 常景棣微眯起眼,仰头看向亮着灯的四楼:“有人出手?” “没错,刚才一个蒙着脸的姑娘找上门,自愿出手帮忙。”琳琅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常景棣猜的没错,云晚意果然在这! 他顿了顿,朝一旁伸出手,道:“先上去看看。” 谷雨赶紧扶住他,疑惑道:“您不要轮椅?” “轮椅上楼不妥,再说,她不以真面目示人,本王也不需要。”常景棣扶住谷雨的手,道:“上去后,先别惊扰她,等看成果如何再说。” 他,另有打算。 云晚意丝毫不知一墙之隔的位置,多了两个人暗中观察。 她专心绣着手下的花纹,一针一线,手下飞快,忙却不乱。 “云大小姐手上这功夫,没个几年苦练,只怕不能完成。”谷雨从暗处看到云晚意的动作,压低嗓子,疑惑道。 “可惊蛰调查,云大小姐在三峰村住的简陋,穿的简陋,勉强只能维持日常生活,压根不可能练就这本事。” 不用谷雨说,常景棣也看到了。 谷雨的疑惑,正是他的疑惑。 常景棣直觉云晚意绝对没看上去那么简单,他继续盯着她的动作,只吩咐道:“让琳琅送点炭火进去。” 冬日很冷,屋内也不缓和,好在云晚意手下飞快,活动起来,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冷。 琳琅送来的炭盆子如锦上添花,云晚意手指更为灵活,才半个时辰,原本有污渍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朵暗绣的吉祥云纹。 时间还充裕,她干脆将对称的另一边,也绣了一模一样的花样。 约定好的一个时辰到了,云晚意打开房门。 琳琅早就等候多时,看到云晚意,笑了笑越过她进门道:“姑娘果然准时,就是不知道你的绣功,经不经得起……” 考验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琳琅的话便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呼:“天啊,这,这真是你绣出来的?!” 云晚意笑了笑:“屋内就我一个人,不是我,难道还是鬼绣的?” 琳琅没计较她的话,拿起凤袍凑到灯下仔细看了眼,越发惊奇:“乍一看,是和衣裳融为一体的吉祥云暗纹。” “可一旦动起来,暗羽线反出不同颜色,吉祥云纹就好像活了,挂在天边,成了五彩祥云!” 她说着,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更加惊艳:“原本的桂花油渍完全被暗纹盖住。” “不仅看不出端倪,还带着一股子桂花香味,到底怎么做到的?!” 比起琳琅的惊疑,云晚意很是淡定:“银丝暗羽线能反出不同的颜色,只要手下功夫深一点,完成不是难事。” “难怪你先前那般笃定,的确本事了得,担得起那股自信。”琳琅放下衣裳,快步上前道。 “姑娘,千两银子之外,我锦绣阁愿意出高价,聘你在锦绣阁做第一绣娘,如何?” “绣娘就算了。”云晚意伸出手,道:“原本许诺的银子和承诺兑现就行。” “你真的不考虑?”琳琅颇为惋惜,道:“如此绣功,在锦绣阁绝对能成大事,将来荣华富贵少不得你。” “真的不用。”云晚意活动着有些酸疼的肩膀,道:“已经后半夜了,东家还是爽快些吧。” 第20章 难道她知道内情 琳琅被云晚意的话惊呆了,从绣花到行医,跨度实在太大! 何况这姑娘瞧着年岁不大,行医需要多年经验积累,可非短短几年学成。 同样,绣功也是。 琳琅实在想不透,眼前这看着瘦弱的小姑娘,绣功卓群的同时,还会医术! 反而是常景棣,早就料到云晚意会开口,侧身问道:“姑娘会医术?” “略懂。”云晚意朝常景棣走近了几步,道:“公子的腿是否在伤后留下后症。” “寻常走路痛入骨髓,尤其是夜半,哪怕不走路,也会疼痛难忍,用药物压制尚能缓解。” “且每个月,伤痕里面都会产生脓肿?” 这一次,不仅琳琅和谷雨,连常景棣也惊诧不已。 惊蛰把云晚意翻了个底朝天,知晓她从未来过上城。 回到淮安侯府后更是每日学习规矩礼仪,不曾外出,连他的名号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清楚他的腿伤! 眼下,她连脉都没把,直接就能说准他的症状,这得什么样的医术,才能做到! 他猜到她医术不错,却没猜到能达这个境界! 常景棣压住眼底的惊疑,问道:“姑娘是如何看出来的?” “就是看出来的。”云晚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行医讲究望闻问切,排在第一的便是望形辩证。” “看不出来姑娘不仅绣功了得,医术也是一绝!”琳琅这才回神,看向常景棣,请示道:“属下去准备房间诊治?” “你先下去。”常景棣微微蹙眉,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云晚意:“姑娘,我这腿疾,要如何治疗?” 云晚意看着琳琅把门带上,不慌不忙的指着一旁的椅子,道:“有件事我需要把脉确认。” “公子先坐下,等我把脉之后,再来确认如何治疗。” 常景棣点点头,顺势坐在一旁,对着云晚意伸出手腕。 他周身很冷,手腕更是冰凉,指头挨上去的那一霎,云晚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常景棣注意到这点,微微蹙眉,侧头吩咐谷雨:“添加炭火,再去准备热水袋子来。” 云晚意没以为他是为自己准备的,一心把脉。 随着脉象深入,她的眉心,也越蹙越紧。 换了一只手后,云晚意终于抬头:“公子这伤,是怎么来的?” 常景棣对上她清亮的视线,顿了顿,随口道:“马车遇上劫匪,不小心翻车所伤。” “不对。”云晚意按了按脉搏,视线下移,落在他的伤腿上。 常景棣心下一紧,以为她看出端倪,正要解释,就听云晚意继续道:“外伤只是其一。” “就算伤深入骨,也不会留下这种后症,公子这伤中,被人下毒了。” 常景棣微微一愣,随即星眸眯起:“你确定?” “确定。”云晚意收回手,道:“并非入口之毒,而是入伤之毒,这种毒性缓慢,发作过程如钝刀子割肉。” “要是我没猜错,公子遇匪受伤后,伤处应该被人补过刀剑?” 常景棣嗯了一声。 他的腿,本来就是在战场上所伤。 中了埋伏,身边又有细作临时反水,三刀伤在同一个位置,其中一刀直接刺到腿骨里面。 伤了近一年,宫里宫外的名医看了个遍,诊断出来的意见都差不多,全说他的腿疾乃刀伤过深,累及髓内所致。 髓内难愈,产生脓肿,因此每个月,他都必须划开皮肉,将骨头处的脓溃引出来,再重新愈合。 甚至不少大夫都说他这辈子都要忍受这种痛楚,难以愈合。 曾经,常景棣也怀疑这个症状并非刀剑伤引起,而是被人下毒。 但所有看诊过的大夫,没一个诊断出毒药的痕迹。 只有云晚意! 她甚至都没看伤痕,仅凭望形切脉,就确定是中毒! 常景棣压住心头的震惊,道:“的确有过刀伤,敢问姑娘,这毒从何而来?” “又为何看诊过的郎中不少,没一人察觉端倪?” 云晚意起身,走到桌案前径直研磨,顺口解释道:“这种毒名为附骨之疽,口服无用,只有刀剑上涂抹,伤到骨头才会发作。” “公子的症状脉象来看,中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好在公子一直用上好的药物,缓解了些症状。” “尽管如此,不赶紧解开,毒药继续侵蚀,再过几个月药物压制不得,真的附在骨头内髓,可就神仙难医了!” 常景棣吸了一口气,神色微暗:“所以,早在我受伤的时候,就中毒了?!” 云晚意点点头,写好方子递给常景棣道:“按照方子,吃上半个月的药即可,且每隔一天必须处理伤口。” “连续三个月,方能完全解毒,我手边没有能用的工具,今晚是没办法处理了。” 常景棣看了眼方子,字迹娟秀又不失大气,明显不是几日内能练就的。 先是绣功,后是医术,如今连书法也没叫人失望,他对她越发好奇。 但,面上没有丝毫表现。 他将方子交给谷雨后问道:“你需要什么工具,我命人去准备。” 云晚意想了想,道:“一套银针。” “不需要刀具?”常景棣颇为狐疑——每个月开肉引脓,都要用上小刀。 “不用,开刀引脓是很粗鲁的事。”云晚意狡黠的眨眨眼:“其实一根银针就能搞定。” 她这动作,眉眼弯弯,更像只调皮的狐狸。 常景棣眉眼间,不自觉多了几分自己都没觉察的笑意:“那就明日,不知道姑娘住在哪儿,什么时候方便?” 云晚意只想挣点银子,压根不打算暴露真实身份,于是道:“还在锦绣阁,依旧这个时辰。” “那好,明晚依旧在这。”常景棣说话间,拿出一个简单的玉佩:“这个给你。” 玉佩不同于赵大夫人给的青玉材质,遍体生凉,如琉璃一样通透,不需要看都知道价值连城。 能典当不少银子,就是不知道上城有没有当铺能吃下,还不如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常景棣看出她心内的小九九,补充道:“玉佩算定金,只要你治好我的腿疾,后面必重金酬谢。” “公子客气。”云晚意也没推辞,想了想,又提醒道:“附骨之疽乃秘毒,十分稀有。” “公子若真是被山匪所伤,要好好查一查山匪的来路,只怕是针对公子而来。” 早在她说起附骨之疽的毒药时,常景棣已经意识到伤他那个反水的细作,身份有鬼! “多谢姑娘提醒。”他缓缓点头,同时也注意到,云晚意面上闪过一丝不正常的神色。 常景棣心中咯噔一声,不由多了几分狐疑——难道她,知道些什么内情? 第21章 简直是个人才 云晚意的确知道些内情。 附骨之疽是她在三峰村误打误撞所拜的师父,玄医一脉仅剩的传人算卜子独创。 她记得师父曾说起附骨之疽过于阴狠,江湖上常有人用来对付正派高手,他早年就封手不制了。 外界怎么可能有人中这种毒,难道她离开三峰村后,算卜子也出山了? “姑娘。”琳琅进门,打断她的思绪:“千两白银过于沉重,全部换成了银票,都在这,你检查下。” 银票简单几张,的确方便携带。 但要去钱庄兑换,有心者肯定能根据这个,查到她的身份! 云晚意的视线扫过常景棣,又落回琳琅手中的银票上,拒绝道:“我要现银,白花花的银子。” 琳琅一愣,也下意识看向常景棣。 “千两白银足有百斤重。”常景棣面色古怪:“姑娘身子瘦弱,身边又没旁人相助,确定要现银?” “要。”云晚意动了动胳膊:“百斤而已,不是问题。” 常景棣嘴角抽了抽:“……” “按照她的话去做。” 好在锦绣阁今日放新,收了不少银子,零零碎碎加起来凑足千两白银,实在太多,用了好大的布袋子才装下。 琳琅一个人没法提起来,不由担忧道:“姑娘,要不要我请人送你回去?” “不用。”云晚意双手提起布袋子,甩手扛在肩膀上,对几人打招呼的时候,连语气都没变化:“我先走啦。” 看着云晚意轻松的背影,琳琅目瞪口呆:“这姑娘又会绣工,又会医术,还力大无比,简直人才!” 常景棣也觉得她是人才。 尤其是扛着百斤重物云淡风轻的走出去,寻常做苦力的妇人都要费一番力气吧! 谷雨更是惊掉下巴:“这大小姐,难不成是个隐世高人?” “大小姐?”琳琅察觉不对,回头看向常景棣:“主上认识这位姑娘?” 常景棣没说话,扫了眼谷雨。 谷雨会意,清清嗓子道:“云家刚接回来的大小姐,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琳琅惊疑之下,连连点头:“原来是白天身处风波的云大小姐,属下往后一定恭敬相待,奉为上宾!” “那也不必,她既是锦绣阁恩人,不让她吃亏就行。”常景棣顿了顿,又道:“也别让她察觉特殊。” 说完,他视线往下,落在腿上。 距离上回清理脓溃,已经过去二十几天,这几日腿疼的厉害。 就看明日,云晚意是否真的有她所说的本事。 若有,这婚事他还真不亏,且原先的计划,也可以放一放。 云晚意暂且还不知道这晚上的贪财,会改变日后的命运。 她扛着一大袋银子走在街头,避开打更人,直奔淮安侯府后门。 不敢合眼的双喜一直守着,昏昏入睡间,猛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脆响。 她迎出去,就看到云晚意从墙头跳下,脚边还散了个大布袋子。 “帮我一把。”云晚意看到她,甩甩手,指着布袋子道:“这墙头太高了,给我累够呛。” “这是什么?”双喜边问,边去摸布袋子。 云晚意揉着肩头,眨眨眼,道:“你猜。” 双喜隔着布袋子摸索,逐渐的,动作变慢,她抬眼疑惑的盯着云晚意,难以置信道:“石头?” “姑娘大半夜出去,扛这么大一袋子石头回来做什么?” “银子,傻丫头。”云晚意伸手解开系绳,低声道:“我们要发财了。” 双喜赶紧就着月色,朝布袋子里面看,果然看到一袋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她的脸色,从惊疑变成了惊慌:“天哪,姑娘半夜出去抢劫了,还是偷盗了!” “姑娘我像会偷会抢的人?”云晚意狡黠一笑:“我帮锦绣阁解决了凤袍一事,他们给的谢礼!” “真的假的?”双喜围着布袋子,四下看了眼,不放心道:“还是抬进去再说,免得叫人看到。” 主仆两人抬着银子进门,双喜盘坐在软塌上,翻来覆去数了好久。 云晚意简单梳洗后躺在榻上,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听到双喜凑过来道:“姑娘,这么多银子,咱们藏哪儿?” 不等云晚意回答,双喜又道:“前几日奴婢打扫的时候,瞧着床后面有个小洞,要不,塞到这里头?” “不用,就混在箱子里,用我之前的旧衣裳包着。”云晚意困得眼睛也睁不开,嘟囔道。 “那可不安全。”双喜犹豫着,道:“要不,奴婢埋到院子的花坛里?” “这院子,咱们住不长久。”云晚意翻了个身:“估计就这几日,得挪出去。” “挪出去,怎么可能,这位置是夫人定下来的。”双喜又是一脸疑惑。 还想问什么,但看云晚意已经合上眼,也只能按照她的吩咐,先将银子塞到旧衣裳堆里。 次日一大早,果然如云晚意所料。 红霞嬷嬷亲自前来,传达老太君的意思,帮大小姐搬院子,挪到老太君隔壁空着的白梅苑。 双喜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压着嗓子疑惑道:“小姐怎么知道会搬院子?” “老太君可不比夫人的心性,她怎么可能允许府上嫡长女,住在这中荒凉偏僻的地方?”云晚意眨眨眼,道。 “一切,还得多谢云柔柔,要不是她闹的离开,老太君也不会发现。” 白梅苑不仅院子大很多,环境更是没得挑,绿植绕院,花木扶疏。 尤其是院子靠着老太君静园的东南角,有大一片白梅,正直冬日,盛开的极好,远远就能闻到馥郁的香味儿。 同样长时间没住人,屋里屋外干净亮堂极了。 云晚意放好东西,就去了老太君的静园谢恩,正好碰上老太君用早膳,便留下一起。 消息很快传到云柔柔耳中,气的她把最喜欢的花瓶都给砸了:“白梅苑是祖母最喜欢的院子。” “里面种满白梅,还全是祖父给她种的,当年我想搬进去祖母都不肯,现在居然给云晚意那个乡下来的小贱人!” 雯一不在身边,换了二等丫鬟香草伺候。 香草怯怯的捡着碎片,安抚道:“二小姐息怒,奴婢听说,老太君是不想给镇北王府留下话柄,这才叫大小姐挪院子。” “不管什么原因,她住进去是真!”云柔柔尤觉得气不过,一把扫落桌上的茶碗:“那小贱人凭什么。” “先是抢走我大小姐的位置,现在又抢走我最喜欢的院子,后面呢,是不是我的一切,她都要抢走!” 香草头低的更甚,不敢应声。 她这幅样子,惹得云柔柔更加生气,一脚踹过去,道:“赶紧想办法,把那小贱人赶出去。” “想不到办法,你也别想好过!” 第22章 拔去爪牙 苏锦早晨也听说了云晚意挪去白梅苑的消息。 她知道云柔柔早就看中白梅苑,生怕云柔柔知道后心中不快,赶着过来查看。 刚进门就听到屋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不由皱了皱眉,快步进门道:“又是谁惹你生气了?” 云柔柔这几日也试探出苏锦的态度,眼眶一红,带着哭腔委屈道:“母亲,白梅苑没了。” “我听说了,知道你不好受。”苏锦安抚道:“就是一处院子而已,没什么好计较的。” “你喜欢梅花,我让你几个哥哥买些梅花树种在你院子里,保证比单调的白梅好看。” “那不单是梅花树,还有祖母的疼爱。”云柔柔越想越委屈,扑在苏锦怀里道:“以前祖母最喜欢我。” “姐姐回来,祖母连最喜欢的院子都给她,是不是最后连父亲和哥哥们,还有母亲,你们都不会喜欢我了?” “不管他们怎么想,你永远是我的宝贝。”苏锦想起从小到大在一起温馨的画面,不由也跟着红了眼眶。 “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你的哥哥们也是。” 哪怕苏瑾都这样说了,云柔柔依旧心头不快。 还想说点什么,外边忽然传来管家的通报声:“夫人,锦绣阁来人了。” “锦绣阁?他们来做什么?”苏锦不悦的问。 管家顿了顿,声音小了许多:“没明说,老奴听那意思和凤袍有关,而且他们点名要见二小姐。” “凤袍和我们柔柔有什么关系?”苏锦蹙着眉,起身想了想,还是朝云柔柔道:“你先等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云柔柔擦干眼泪,紧跟着起身道:“母亲,锦绣阁的事我牵连其中,还是我去吧。” 几人决定一起,刚走了几步,管家想起前天的事,低声对苏锦道:“夫人,老奴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多嘴。” 苏锦心里本就不快,闻言更加不舒服,不耐烦道:“要说什么句说,别支支吾吾的!” “这大小姐可并不像老太君想的那样善良无辜。”管家犹豫着,指着被云晚意打过的脸,道。 “金嬷嬷来的那日,大小姐从赵家回来,老奴不过说了几句就挨了大小姐两巴掌,这气性儿,可比谁都大。” 苏锦脚下一顿,停住道:“什么?” “是真的。”管家以为苏锦不信,指着脸颊朝天发誓道:“老奴只说大小姐不应该去赵家。” “大小姐说她才是主子,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老奴。” “你当时怎么不说?”云柔柔打量着管家的脸,皱着眉道:“如今脸颊都看不出痕迹了,说出来也没人信。” 管家哭丧着脸道:“老奴不敢撒谎,当时金嬷嬷在,又闹出事端,老奴不敢开口,今儿才找到机会。” 苏锦沉了沉脸,厌恶道:“我就说过乡下来的一肚子诡计,又善于伪装,回来几天就把柔柔逼到这个境地。” “她才没看上去那么简单,先处理锦绣阁的事,我等会儿就去跟老太君说,省得老太君被骗了。” 两个人来到前厅,本来都以为来的是锦绣阁的掌柜,没想到来人竟是锦绣阁东家琳琅。 云柔柔见过琳琅,心中咯噔一下,看了一眼苏锦不敢说话。 苏锦也很奇怪:“琳老板,怎么是你亲自前来?” “夫人,事关凤袍,我自然要出面。”琳琅顿了顿,抬眸看像云柔柔:“云二小姐,是不是应该给我们锦绣阁一个交代?” 云柔柔还没说话,苏锦就蹙眉道:“琳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云二小姐没跟夫人说吗?”琳琅冷笑一声:“我们锦绣阁的掌柜可什么都招了。” “云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主动找到掌柜张二,两人合谋要陷害云大小姐,却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自食其果!” “不可能。”苏锦虽然知道真相,却不能认下,立刻反驳道:“柔柔为什么要这么做?” 琳琅的视线,依旧落在云柔柔身上,噙着冷意:“这就要问云二小姐了,什么仇恨,能如此陷害自己的亲姐姐?” “若真是我,我自个儿怎么可能晕倒在房内,担着一身污水?”云柔柔泫然欲泣,还想狡辩:“琳老板可别被人给骗了!” 琳琅风情万种的眸中,带着了然的鄙夷,打断道:“二小姐剩下抵赖的话,还是去和官府的人说吧。” 苏锦见抵赖不得,早就别的准备,拦在云柔柔身前:“琳老板先别着急,既然锦绣阁掌柜的说起柔柔的贴身婢子。” “将她带来好好审问,不就知道了?” 前厅的事情,很快就闹得阖府皆知。 老太君刚和云晚意吃完早饭,听说后一脸不悦:“一大早就闹得不安生,走,我们过去看。” 云晚意早就料到事情的结局是雯一背锅,扶着老太君,没说多余的话。 她们赶过去时,正好雯一被带上来。 雯一早被审问过一遍,上了一点小刑,外边看不出来,上来就跪下道:“是奴婢的错,一切和二小姐无关。” “有点意思,上来就认错。”琳琅哼了一声,意味深长道:“这到底是私下商量好了,还是真心悔过?” “还不赶紧从实招来,昨儿锦绣阁到底发生了什么?”苏锦抻着脸,朝雯一道。 雯一身子一颤,伏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奴婢不敢隐瞒,更不敢牵连二小姐,一切和二小姐无关,都是奴婢所为。” “奴婢看不惯大小姐回来抢了二小姐的东西,自作主张用凤袍做文章,将大小姐赶走。” “贱婢!”苏锦怒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看不惯主子,连凤袍的主意都敢打?” 雯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颤声辩驳道:“大小姐惯会扮可怜,二小姐有口难言,奴婢伺候二小姐多时,实在看不了二小姐受委屈。” “就会坏事!”苏锦骂了一句,继续朝琳琅道:“琳老板,你也听到,是这贱婢自作主张,和柔儿没关系。” “雯一,你怎么能这么做呢?”云柔柔装模作样,神色痛楚:“一切本来就是姐姐的,我从未想过和她争夺。” “闹出这种事情,你让我如何面对姐姐,如何面对别人?” 雯一跪着不敢吱声,只是身子如在冰雪中,战栗不止。 云柔柔做的架势很足,仿佛真不知情,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点到为止,本来琳琅来的目的不是拉下云柔柔。 她一脸了然,似笑非笑,也不戳破,只问道:“就算是这贱婢所为,二小姐管下不严,是不是也要负责?” “尤其是凤袍的损失,我找高人花了大笔银子才修复,二小姐,云夫人,这银子,该谁来出?” xbiQiku 第23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到琳琅松口,苏锦和云柔柔不约而同放下心来。 苏锦想着尽快了事,叹道:“既然锦绣阁掌柜也参与了,雯一又是云家的婢子,那就一人一半,我们府上愿意承担一半银子。” “我们无意与锦绣阁闹出矛盾,希望这个误会到此为止。” “嗯,也好。”琳琅拿出一张收据,道:“八千两银子,还请云夫人尽快送去锦绣阁,至于胆大妄为的婢子,我就带走了。” 苏锦丝毫不关心雯一会如何,只带着惊讶道:“什么,八千两银子?!” 不仅苏锦,云晚意也在心中直呼好家伙。 琳琅不愧是做生意的,她昨晚忙了一个时辰,才得了一千两银子。 琳琅一开口,就变成了八千两银子。 啧啧啧,还得是商人,她也要赶紧存些银子,让钱生钱才行! “云夫人这么惊讶做什么?”琳琅媚眼微垂,道:“凤袍用的金丝羽线,整件衣裳极具奢华,造价万两银子不止。” “一个烂主意直接毁了一切,若非遇到高人相助,别说锦绣阁,云二小姐也不能独善其身,花钱买平安,值得吧?” 八千两对于淮安侯府来说不多,但也不少,要一口气拿出来,苏锦也肉疼。 她寒着脸看了眼云柔柔,眼神中多了几分责怪。 云柔柔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 苏锦一口恶气卡在喉头,到底还是不忍心责怪云柔柔,只得不情不愿道:“琳老板先回去,银子我稍后派人送来。” “嗯,但愿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琳琅意味深长看了云柔柔一眼,和老太君打过招呼,带着雯一走了。 她们前脚刚走,老太君就当着众人的面,朝苏锦道:“你这主母做的还真是厉害,那可是八千两银子啊!” “恒益一年俸禄有多少,整个淮安侯府开销多大,你就这么送出去了?” 苏锦清了清嗓子,小声道:“花钱消灾,总好过搭上淮安侯府。” “好一句花钱消灾,事情如何你我心知肚明。”老太君的拐杖,在地上敲的咚咚作响:“你如此维护,云柔柔只会越错越远!” “既然你糊涂不清,就暂时将府上的事物交给二房打理,至于云柔柔,扣除半年月银!” 苏锦没想到老太君连她也牵连处置,惊讶的抬头。 目光扫到一旁面无表情的云晚意,又想到管家的话,愤愤道:“母亲,我知道您可怜云晚意,要为她出口气。” “可您知不知道,云晚意表里不一,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就在前天晚上,她连管家都打了,由此可见她压根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还有凤袍一事,就算柔柔有错,云晚意也脱不开干系,甚至金嬷嬷那晚的事,也是云晚意有心扭曲事实!” 老太君蹙着眉,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晚意打了管家?” “对。”苏锦连忙朝管家道:“告诉老太君,那日发生了什么!” 管家哭丧着脸,上前跪下道:“金嬷嬷来的那晚,大小姐未打招呼就去赵家,老奴就说了一句回来晚了。” “谁知此话惹得大小姐大怒,说自个儿是主子,不分青红皂白狠狠打了老奴两巴掌,昨儿老奴脸肿的见不得人,还告假一日。” 一边说,管家一边将脑袋朝老太君方向伸了伸:“您瞧,这侧面仔细看,还能看出些印子。” 晨光印在管家脸上,的确能看出些许红痕。 老太君一直觉得云晚意小心谨慎,不会做出这种事,闻言微眯着眼,狐疑道:“晚意,到底怎么回事?” 云晚意松开扶着老太君胳膊的手,微微福身,并没否认:“祖母,确有此事,但事情有因。” “不管因为什么,你对管家动手是真!”苏锦抓住漏洞,打断道:“说再多都是狡辩。” 说罢,又朝老太君道:“母亲,先前种种都是云晚意的诡计,您被她的外表给蒙蔽了!” 老太君还是觉得有隐情,不耐道:“你先别说话,听晚意怎么说。” 云晚意不慌不忙,低着头道:“我从赵家回来,管家迎头便说我是小神棍,说我配不上镇北王爷。” “还说我是野种,骂我野种不就是骂夫人侯爷还有祖母吗,我一时气不过就动了手,的确有错,还请祖母责罚。” 管家不是胡诌吗,她也会! 而且她以退为进,有把握让老太君相信她! 不出所料,老太君凌厉的望向管家:“还有这回事?” “老太君明鉴,老奴岂敢骂您还有夫人侯爷。”管家赶紧辩驳解释:“是大小姐编排胡说!” 但显然,他这话叫云晚意抓住了把柄:“管家没骂他人,骂的是我,可我再不堪也是侯府血脉。” 不等管家继续辩驳,她紧跟着又道:“若连不分尊卑的管家我都处置不得,祖母,您还是送我去庄子吧!” 管家又急又气,涨红了脖子,道:“大小姐,老奴什么时候骂过您,骂过其他主子?” “就在你挨打的那晚。”云晚意转向管家,背对众人的时候,面上多了几分警告:“你敢不敢拿你的子女发誓。” “说你从未辱骂过我,从未贬低过我?” 管家一怔,陡然想到那晚云晚意的话。 再说他确实骂过,若拿子女发誓,不敢啊! 这一犹豫,老太君看出端倪,心中有了分辨。 不等管家找到理由辩驳,直接道:“不用再说,我是老了,不是傻了,双眼能看,双耳能听。” “我知道晚意刚从乡下回来没人撑腰,先前也没立好规矩,上到主子下到奴才,谁也不服她。” 老太君边说,眼神如鹰,锐利的扫向在场众人。 尤其在云柔柔身上停留一瞬后,继续道:“但就和晚意说的一样,她骨子里的血脉出自云氏,无法更改。”xbiQiku “今儿开始,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若让我发现谁对她不尊,不管是谁,一律打一顿发卖出去!” 苏锦没想到说出管家挨打的事,不仅没让老太君厌恶云晚意,反而帮了云晚意这么大忙,在府上立威! 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气差点梗过去,不服气道:“母亲,不管怎么说,她打了管家!” “打管家怎么了,不尊主子,该打!”老太君横了苏锦一眼:“晚意回来都七日了,下人还敢轻视,说到底是你这做母亲的没到位。” “就这么处置,还有十日就是贵妃娘娘举办的冬日宴,都消停些,好好准备,切莫在那日丢了咱们淮安侯府的脸!” 第24章 她还是最大的赢家 闹了一早晨,合着云晚意还是最大的赢家! 云柔柔和苏锦都气的不轻,不谋而合的更加坚定要将云晚意赶出云家! 云晚意得了意外之喜,告别老太君,悠哉的带着双喜回白梅苑。 半道上,双喜高兴的像个孩子,对云晚意既是崇拜,又是惊喜:“奴婢先前还担心呢。” “管家那性子铁定会报复,没想到姑娘这么厉害,三言两语扭转局面,还让老太君下了规定,这下看谁还敢轻视您。” 云晚意微微一笑:“还是得感谢云柔柔,若非她闹出这么多事,大夫人也不会因为护犊心切,几次三番挑战老太君的底线。” “老太君被大夫人当成傻子,心中不快,这口气肯定会出来。” 双喜满眼崇拜:“还得是姑娘您啊,这下,前几日咱们受得气,终于还回去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云晚意揉了揉双喜的脑袋,道:“以后这样的好戏多着呢!” “奴婢以后都相信姑娘!”双喜说着,想到了什么,收起笑意,犹豫道:“可是,几位少爷就要回来了。” “奴婢多嘴说一句,您没回来之前,府上就二小姐一位姑娘,二夫人庶出的三小姐一直病着,母女二人几乎足不出户。” “因此几位少爷疼二小姐跟什么似的,又十分孝顺,经过这么多事,二小姐和夫人肯定不会罢休,接下来……” 云晚意一笑,捏了捏双喜的包子脸,道:“不怕,他们眼瞎,我们不搭理就是。” 看着云晚意无所谓的脸,双喜叹了一声,嘟囔道:“您这么好,也不知道大夫人是不是鬼迷心窍,就喜欢二小姐。” “过分偏心和袒护,就跟您不是亲生的似的,换做谁都寒心。” 双喜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云晚意。 她先前只当苏锦是因为养大云柔柔,感情深厚,如今看起来,苏锦对她的厌恶的确多的过分。 看来要好好留意下,会不会,她真不是苏锦亲生! 云柔柔接连败北,不仅连带苏锦吃亏,就连老太君的天秤都完全朝着云晚意倾斜。 她终于彻底意识到,先前的确是她轻敌。 再出手,必须从长计议,也因此,云柔柔真的消停了不少,当日就关起门以思过的名义,谁也不见。 云晚意呢,丝毫没影响,继续跟着府上找来的教习嬷嬷学规矩礼仪。 因前世苦练的成果,她突飞猛进,接连得到嬷嬷的夸赞。 一天还没结束,两位教习嬷嬷就回了老太君,大小姐刻苦专研,已经学全了,不需要继续教习。 云晚意还以为能得以轻松,却不成想老太君欣慰之余,又找了教文字的女先生和教琴棋书画的师父,让明日起继续教学! 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前世为在上城站稳脚跟,日以继夜的刻苦练习,做梦都是琴棋书画四书五经,丝毫不敢松懈。 重生后明明掌握一切,还得学,简直都要吐了! 晚膳后小睡了一会,等夜半熄灯后,云晚意趁着无人从白梅苑摸到竹园,按照昨晚的轨迹抵达锦绣阁。 琳琅一早就在门口等着,看到云晚意现身,迎出门道:“姑娘,我给你准备了些惊喜。” “什么惊喜?”云晚意看着琳琅堆起的笑脸,总觉得有些怪异。 琳琅笑的更是灿烂,拉着云晚意到一楼柜台后面,指着几个大麻袋道:“你看!” 云晚意眉心一跳,直觉是银子。 琳琅自顾拉开几个袋子,里面果然全是兑换出来白花花的银子。 有零有整,整整三个麻袋,每一个都比云晚意个头还大。 “这……”云晚意想到早晨琳琅找苏锦要的银子,心中有了猜测,故作狐疑道:“琳东家昨晚不是给过银子了?” 琳琅神秘一笑:“那可是凤袍哎,怎么可能只值一千两,本来是银票,你喜欢实在东西,我下午命人去钱庄兑换好的。” 担心云晚意不要,还刻意补充道:“放心,有冤大头买单,这本就是属于姑娘你的,放心拿着就是。” 苏锦就是那个冤大头。 有句话也不算错,这些银子,本就是她的。 云晚意没有推辞,道:“那就多谢琳东家了,就是布袋子太大,我要分好几次拿才行。” “没事,就放在这,姑娘需要的时候直接来拿。”琳琅说着,朝楼上一指:“我们主子在楼上等候。” 常景棣早就等候多时。 不仅如此,他派人盯着淮安侯府的一举一动。 得知云老太君要给云晚意拨几个婢子,立刻命人从中做了些手脚,安插了自己的人去保护云晚意。 再见到云晚意,两人依旧都带着面纱。 常景棣没有多余的废话,指着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银针道:“姑娘要的东西都在这,可以开始了。” 云晚意很喜欢这种简单直白的人,也直截了当道:“裤子脱了吧。” 常景棣:! 背后的谷雨:! 主仆二人仿佛听错了一样,都愣在原地。 只有说话的当事人,抬眼间见到两人没有动作,疑惑道:“想什么呢,我可不是要轻薄你。” “银针引毒,需要从大腿的箕门穴,沿着伏兔阴市往下,所有穴位都需要刺激,不脱裤子怎么下针?” 谷雨回过神,隐忍着笑意,一脸八卦的看着常景棣。 常景棣的惊疑只持续了一瞬,很快收起表情:“出去。” 云晚意查看银针的手顿住,侧头看向常景棣,诧异道:“你不治了吗?” “没说你。”常景棣回头看像谷雨,眼神入冰刀子似的,嗖嗖刮在身上。 谷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往门口退去:“属下这就走,这就走。” 走到门口还贴心的把门关好。 云晚意微眯着眼看向这一幕,常景棣也在看她:“可以了。” “你……”云晚意清了清嗓子,神色越发古怪:“你把他赶走了,谁给你脱衣裳?” “说清楚啊,我是大夫,不负责伺候人。” “没让你伺候我。”常景棣白皙的面上,带着一丝丝微红,在灯烛下并不明显:“要继续看着吗?” 云晚意赶紧回头继续查看银针。 背后衣裳摩挲的声音,格外清晰,她如芒在背,手中的动作如生锈了一般缓慢。 “好了。”背后再度响起常景棣的声音。 云晚意松了一口气,拿着银针转过去。 刚转过去,她就在心中呼了一声好家伙! 第25章 真的好家伙 真的好家伙! 不是商人吗,商人重文,这腿部紧实又极具美感的线条是怎么回事?! 云晚意眼神直勾勾的落在常景棣腿上,自下往上。 不仅线条好看,还很长,一眼扫过去,都是腿啊! 难怪站着那么好看,哪怕腿上有疾,依旧身姿挺拔,长腿占了绝对的优势。 云晚意脑子还在神游,就看对面的人面纱往上,那双星眸带着微不可见的笑意:“看够了吗?” “看……”云晚意回过神,一道红霞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朵后,好在蒙着面纱看不见! 她轻咳两声缓解尴尬,道:“好了,准备开始吧。” 他的伤在左腿肚子正中间,上面一道接着一道的新伤旧痕,不少还是白粉色,一看就是新长出来的。 云晚意看着他的伤痕,眉头逐渐皱起:“怎么给划成这样?” 可惜了这么好的腿,等毒解开,再给他弄点去疤的药吧。 常景棣神色如常:“每个月都要排毒,总不能紧着一个伤口划,七八个月过去可不就这样。” “很疼吧。”云晚意蹲下,拿起烛台凑近了查看伤痕,越看,眉心蹙的越紧:“从伤口上看,大夫尽力了。” 伤痕尽量做到了最小,可架不住次数多,受伤的范围又只有那么大,也难怪刀痕一道连一道。 “习惯了。”常景棣还是那副样子,似乎受伤的腿不是他的一样。 云晚意确定溃脓伤口的位置,将烛台放在地上,拿起银针伸向他的大腿:“第一次下针会很痛。” “捱过这一次,后面就会好很多,需要我给你准备毛巾咬着吗?” “每月一次的破肉引脓,没什么好稀奇的。”常景棣云淡风轻,道:“银针而已,不是问题。” “那,你可要忍住。”云晚意面上再度出现些许古怪:“银针比下刀痛多了。” 常景棣没再说话,示意她开始。 云晚意不慌不忙,找准穴位,从上往下依次入针。 总共十来个穴,不算多。 看着她下了最后一针,常景棣刚想说不疼。 却见云晚意的手回到第一个下针的位置,捻着银针,时而上提,时而下沉。 正是这个动作,每动一下,带起来的疼痛简直痛不欲生。 第一个穴位还没结束,常景棣的额间已经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连脸色都苍白了不少。 云晚意专心致志,哪怕看不到他的脸,也猜到此时的他并不好过。 她轻笑了一声:“公子这会需要毛巾吗,可别咬到自己的舌头。” 常景棣咬紧牙关,声音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平缓,冷声吐出两个字:“不用。” 云晚意知道他硬撑着,也没戳破。 这种疼痛的确钻心,她在学习针法时,师父在她穴位上,给示范过一次,痛的她涕泪横流,半天都没缓过神。 他能一路撑下来,的确不错,云晚意心中想着,手中的动作也逐渐加快。 常景棣痛的眼前发黑,隐忍着抽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尽量让自个儿忽略痛意。 再睁眼,终于看到云晚意的手,挪到最后一个穴位。 而此时,常景棣的后背早就被汗水濡湿,整个人如从水里面刚捞起来,连鬓边的头发都带着水迹。 “公子比想象的厉害多了,这种痛常人难以忍受。”云晚意捻完最后一针,抽出帕子递给常景棣。 常景棣脸色苍白,接过帕子道:“还好,对我来说,这还不是最疼的。” 他也不算说谎,这些年在战场拼杀,受过的伤没有几百,也有大几十次。 能伤到他的人都不简单,每一次的伤都很厉害。 最严重的时候,一刀从左往右,几乎贯穿他的腹部。 那一次,九死一生,军医都以为他挺不过去了,他痛的迷迷糊糊,昏睡一个月愣是挺了过来! 也正是在伤痛中成长,他才成为威震八方,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镇北王。 当然,这些常景棣不会告诉云晚意。 云晚意也丝毫不怀疑他的话,毕竟他刚才都能忍下来,一声不吭,足以见得的确有些本事。 常景棣用帕子擦去额间的冷汗,继续问道:“结束了吗?” “针还需要在穴位中停留小半个时辰。”云晚意嗯了一声,了然道:“后背也汗湿了吧?” “我让你的随侍进来,帮你换身衣裳,免得再遭了风寒。” 谷雨进来后,云晚意趁机出去透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何,与他相处起来总觉得很怪异,明明他没有半分异常,眼神不甚热情甚至带着些许冷意。 可云晚意就是无端想起那日在锦绣阁,从暗处落在身上的视线。 再进去,已经到了抽针的时候。 常景棣神色恢复,注意到云晚意,今儿还是穿着一身旧衣,从成色和料子来看并不保暖。 毕竟是冬日的夜晚,哪怕是屋内,气温也很低。 他清了清嗓子,朝外叫了一声:“谷雨。” 谷雨刚出去,还守在门口,闻言赶紧接话:“主子有何吩咐?” “再添些炭火。”常景棣说完,星眸再度看向云晚意:“姑娘开的方子已经在吃了,几日能见效?” “最低也要三天,此毒不从口入,解毒也麻烦。”云晚意抽着针,头也不抬,道。 “前三针结束方能下地,一个月结束,就能和正常人一样。” 常景棣点点头,随即又道:“你昨日说,银针需要连续三个月?” “对,三个月不能间断。”云晚意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否则就会功亏一篑。” 倒不是针对常景棣,而是对她那神出鬼没的老顽童师父。 附骨之疽,不仅制作起来很繁琐,解毒更是繁琐! 平常的毒药在她手中最多三针,就可完全解除。 唯独这一种,药只需要吃半个月,但伤口出不断溃脓,需要连着三个月行针! 三个月,常景棣在想了想,岂不是每隔一天都能见到她? 同时也意味着,云晚意隔一晚就需要在这个时辰翻院墙出来。 天寒地冻的,这几日没有雨雪尚可,接下来要是温度很低,她岂不是受罪? 常景棣丝毫没意识到,对他人漠不关心的自己,在几面之缘后,竟然无意识的,在替云晚意考虑! 第26章 麻烦越多越好 想到这,常景棣还是没察觉不对,自然而然道:“既然时间长,总不能一直半夜见面,这条街后有间小药铺,也是我名下的。” “不算大,作为诊金送给你,以后在药铺见面,挑个白天的时间,你我都方便。” 云晚意也抬起头,两人视线相撞,彼此的表情隐藏在面纱下,互相看不清。 她抿了抿嘴,腮边的酒窝跟着一动,轻咳道:“公子想用药铺抵了诊金?” “诊金之一。”常景棣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似笑非笑道:“我身子金贵,这条腿痊愈,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就好。”云晚意松了一口气。 锦绣阁日进斗金,商人重利,他作为幕后大老板,肯定算计。 刚才听他那语气,小药铺估计不大,值不了几个银子,她还以为要做赔本买卖了。 两人说话间,针已经全部收起,云晚意将银针放回去,道:“那后天午膳后,药铺见。” 常景棣点点头:“敢问姑娘芳名,我好跟药铺打招呼。” “易晚。”云晚意随口将名字调换位置,胡诌了一个,道:“公子呢?” 常景棣见她用了假名字,也跟着道:“帝景。” “上城帝姓很少吧?”云晚意想了想,道:“倒是浔溪族全族都是帝姓出名,公子莫非是浔溪族?” “是。”常景棣垂了垂眸:“祖上是,但早年就迁到上城,一直做些小生意。” “锦绣阁是皇商,帝公子作为幕后之人,过于自谦。”云晚意无意打听他的背景,只想到另一件事。 “公子名下既然有药铺,想必能有药材渠道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常景棣微眯着眼,手无意识的探入袖口,摩挲着腕子上的檀木珠子。 “我要买一千斤紫衣草。”云晚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帝公子能买到吗?” “紫衣草?”常景棣狐疑道:“那是什么?” “药材。”云晚意并未过多的解释:“不常见却极少能用到,各大药铺必定不会囤太多,最近正是入手的时机。” “当然,一千斤不是底线,越多越好。” “你要来做什么?”常景棣直觉不对,又问道。 “自有打算。”云晚意神秘一笑。 这东西在开年后不久,能帮上她的大忙! 常景棣见她不愿意多说,没再追问,只道:“到时候一并放在药铺中,你自己去取。” 云晚意结束后,下楼扛起其中一袋子银子,和昨天一样,回到淮安侯府。 双喜对她夜半出去已经见怪不怪了。 打着盹儿守在门口,听到门声响,赶紧爬起来迎上前。 光触及云晚意背后比人还大的麻袋,震惊道:“姑娘应该不会又带了银子回来吧?” 云晚意眨眨眼:“猜对了,接下来还得还有。” 双喜拆开袋子,惊讶道:“比昨儿还多,姑娘是怎么进院子的?” “当然是丢进来的,好在竹园没住人。”云晚意抬手,揉了揉压了一路的肩膀,道:“放起来吧。” “这么多,往后还有。”双喜既是惊喜,又是苦恼:“得放在哪儿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铺在床下吧。”云晚意打着哈欠,道:“先丢在柜子里明儿再说,咱们好好休息,睡上一觉。” 这一觉,到底没睡踏实。 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云晚意还在梦乡,就被一声巨大的踹门声惊醒。 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怒音:“你把母亲和柔柔害成这样,是怎么睡得着的?!” 声音过于熟悉,云晚意还没彻底睁开眼,都能听出是云家三少爷云怀书。 半梦半醒间,云晚意没打算搭理。 就云怀书这样的蠢货,前世活该被云柔柔害死! 倒是双喜在外间,听到动静赶紧上前,惊声阻止道:“三少爷怎么能这样,这儿是姑娘的闺房。” “男女有别,您这样闯进来,就算是亲兄妹也不妥!” 云怀书看都不看双喜,将声音往上提了提:“什么亲兄妹,她才不是我妹妹,我的妹妹只有柔柔一人!” “再说了,我早听说乡下冬日一家子睡一炕,比起来我都没进她卧房!” 说完,云怀书一把掀开拦在身前的双喜,继续朝里喊道:“云晚意,这么大动静,你就算睡成猪,也该醒了吧!” 事到如今,不起来是不醒了。 云晚意压着怒意,在帷帐中穿戴好衣裳,掀开帷帐走出,一双眼毫无温度,上下打量着云怀书。 不得不说,云家真是一脉好皮囊相承。 上到云恒益,下到云怀书,中间还有云怀瑾和云怀瑜,个个都出挑。 只可惜,也都眼瞎。 她的眼中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 这一瞬,云怀书竟被她看得有几分发毛,恼羞怒道:“你这是什么眼神,赶紧跟我去祖母跟前说清楚。” “祖母年事高了被你糊弄,我不可能由着你欺负母亲和柔柔!” “三少爷,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云晚意收回眼神,抬手掩住嘴角,打了个哈欠,声音中带着还未睡醒的慵懒。 “第一次见面怎么了,要不是因为镇北王府的婚约,你以为你配站在这和我说话?”云怀书十分不屑。 一股脑发着火儿,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没过脑子:“要识相乖乖在府上呆到成婚,大家相安无事。” “可你偏要愚蠢的和母亲柔柔作对,害得母亲的主母大权移交旁人,柔柔伤心欲绝,你要为此付出代价,赶紧跟我去找祖母说清楚!” 云晚意垂了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这个时辰,祖母还睡着。” 云怀书以为她害怕不敢去,得意道:“祖母可不像你,早就起来了,你别废话拖延时间!” 云晚意这才抬头,眉心微蹙着,又带了几分讽刺:“我说了两句,你说了一堆,到底是谁在废话?” “要想去,也等等我梳洗过后吧?” “看看,怪不得母亲说你表里不一,瞧着温和无害,张口就是顶嘴!”云怀书更确信自己的判断,冷哼道。 “赶紧洗漱,乡下来的野丫头,再打扮也是个村姑!” 云晚意现在巴不得云怀书多找她麻烦。 她被府上麻烦的越多,老太君心中的歉疚越浓。 所以她没反抗,梳洗后,就随着云怀书去了老太君的静园。 第27章 气晕老太君 白梅苑和静园离得很近。 老太君也刚洗漱完,正坐在软塌前喝茶,瞧着云怀书还有些惊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得动静?” “拜见祖母。”云怀书行了个礼,道:“我昨晚就回来了,看静园灯熄灭,想着祖母歇下,就没打搅。” 后来他紧跟着去见了苏锦和云柔柔,听她们一顿哭诉,所以早晨才迫不及待的跑到白梅苑闹事。 云晚意心知肚明,垂着眼眸,跟着道:“拜见祖母。” 她一说话,老太君才看出气氛不对,问云怀书道:“你刚回,还没见过晚意妹妹吧。” “正好见见,她……” 老太君话还没说完,云怀书就气愤道:“我有耳闻,不用介绍,祖母明鉴,这丫头表里不一。” “才回来九日就闹得阖府不宁,简直是个灾星,依我看,这种闹事不安的人,还是赶紧赶到庄子上去为好。” “谁跟你说?”老太君的脸立刻沉下来,问道。 云怀书没意识到不对劲,哼了一声:“这些事还要人说,府上都传遍了,乡下来的丫头连母亲都害,歹毒至极!” “够了。”老太君板着脸打断云怀书的话:“管你打哪听来的,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你母亲被云柔柔蒙了心,你别跟着犯糊涂!” 云怀书还要辩解:“我不是,祖母,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您还不了解母亲,不了解柔柔吗?” 这些话老太君这几日听得多,十分厌烦。 不等他说完,就不耐的挥挥手:“你刚回来,长途奔波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祖母!”云怀书还要说话,老太君心中烦闷,抬手捂住眉心,身子颤了颤。 云晚意察觉不对,快步上前扶住老太君,道:“祖母可是头疼?” “嗯。”老太君点点头,锁着眉道:“有些发昏。” “我帮您按按。”云晚意伸出手放在老太君脑袋后侧,轻柔的按着。 云怀书见状,越发恼怒:“你个乡下丫头还挺会收买人心,这些事,从前都是柔柔做的。” “现在你害得她不敢出门,自个儿倒是得空献殷勤。” 老太君本就被他说得心烦意乱,脑袋也混疼,疲累道:“你要是真心来请安,就别气我。” “祖母,她真的是装的,您怎么就不信呢,是不是她给您下迷魂药了!”云怀书仗着老太君的疼爱,继续道。 “母亲被她气的一天都没吃饭,柔柔更是哭的双眼红肿,没法见人,她倒是心大,没事儿人一样。” 老太君刚缓解些的头疼,因为他这话,再度开始。 从太阳穴连着头顶,突突发胀,人也眩晕的厉害。 老太君忍无可忍,沉声道:“闭嘴,滚回你的院子。” “祖母竟然为个乡下丫头凶我?”云怀书难以置信道:“柔柔说的果然没错。” 红霞看老太君脸色发青,赶紧劝道:“三少爷,老太君是真不舒服,您就少说两句,别把老太君气出个好歹来。” “那祖母好好休息!”云怀书又是气,又是恼。 本想关切几句,但瞧着老太君身边站着云晚意,脸色一黑,拂袖而去。 老太君没料到他这个态度,气的双眼发黑,再也坚持不住,猝不及防的倒在软塌上。 红霞正倒了安神茶来,见状吓得茶碗都掉了,飞奔上前道:“老太君怎么了,可别吓奴婢。” 云晚意离得最近,赶紧俯身查看。 老太君脸色白中发青,嘴唇咬的死死,双眼紧闭,眼瞧着没了动静。 “快,红霞嬷嬷,找绣花针来!”云晚意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大事不好,连声道。 红霞一脸诧异,泪眼朦胧的抬头:“大小姐,这个时候不应该请大夫吗,要绣花针干什么?” “老太君情况危急,请大夫是来不及了。”云晚意脸色凝重:“帮我赶紧去拿针,剩下的我等会儿解释。” 红霞低头看向老太君,虽然不懂,却也觉得不好。 她实在没别的办法,时间尚早,医馆肯定还没开门,去请大夫也要耽搁一番时间。 无奈之下,红霞赶紧去找来几根绣花针递给云晚意。 云晚意拿过,走到还没熄灭的烛台前,简单用烛火火苗漂了漂针头,转身回到老太君身边。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下针。 红霞起初没懂云晚意要绣花针做什么。 看到这一幕,直接着急的上前,拉住云晚意要下针的手:“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绣花针代替针灸的银针行针。”云晚意顿了顿,补充道:“先前在乡下学的土法子,关键时候能救命。” “什么?”红霞惊呆了,眼睛瞪得老大,质疑道:“针灸治病奴婢是听过,但用绣花针代替,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这能行吗,奴婢没见过针灸,却知道针灸的针细长,乃专门定制的。” “绣花针粗短,刺激穴位长度也不够吧,能有作用吗?!” 红霞说话间,仔细打量着云晚意。 身子瘦弱,年纪又轻,就算会土法子,肯定也是听人说起,压根不会实际操作! 正打算进一步阻拦时,软榻上的老太君,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 “嬷嬷还要阻拦,祖母撑不下去了!”云晚意微眯着眼,眼神中带着令人胆怯的凌厉。 红霞嬷嬷下意识松手,云晚意迅速极了,针已经入了老太君穴位中! 红霞嬷嬷没别的主意,只能趁着云晚意下针时,飞快跑出去,命人去请洪钟来,免得闹出大乱子。 比起红霞嬷嬷六神无主,惊慌失措,云晚意则淡定多了。 第一针之后,不禁不缓。 与给帝景针灸不同,她这一次,并未让针停留。 三针下去,原本不省人事的老太君,眼睛动了动。 “老太君?”红霞激动的握住老太君的手:“您醒了?” 老太君缓缓睁开眼,显然还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我,我不是起来了,怎么又躺下了?” “显然是被三少爷气的。”红霞心疼极了,先云晚意一步,道:“多亏了大小姐在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老太君看向云晚意,伸出空着的那只手。 云晚意上前握住,道:“祖母,您气急之下急火攻心,气血上涌,一口气没接上导致昏厥。” 老太君这才想起,刚才被云怀书差点气死的一幕。 第28章 彻底赢得老太君的欢心 只要想到差点被疼爱了那么久的孙子气死,老太君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 尤其现在,压根没看到云怀书的影子。 老太君眉眼垂了垂,忍着怒意问道:“老三人呢?” “您晕倒后,三少爷头也不回的走了。”红霞压低声音,小声嘟囔道:“枉费您往日的疼爱,还不敌……” 后面的话,红霞没说,老太君也能猜出来。 握住云晚意的手紧了紧,接过话道:“你不说完我也知道,放在心尖儿上疼了十几年的孙子,不敌刚回来的晚意对我关切。” 老太君眼带着失望,正打算起来,被云晚意按住了:“祖母身上还带着针,暂时不能乱动。” 老太君这才看到,手指上竟然插着一根绣花针,只有一半在外头,看那程度,应该是往肉里面去了一点。 更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也没感觉到疼! “这是?”老太君试着动了动插着针的手指头,声音还是有气无力。 “您气急导致气血上涌,冲了脑袋,要是不赶紧施救,会有生命危险。”云晚意解释道:“手边只有绣花针,只能先将就。” “您既然醒了,针可以去掉。”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将针取下:“会出血,您不要惊慌。” 老太君低头,看着做事沉稳的云晚意,心中颇为感慨。 她这孙女,比想象的有本事,今日若非云晚意在,她这条老命都不知道会如何! 正想着,针已经拔出,果然出了一点点血,黑浓,却不多。 云晚意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帕子擦去血迹,给老太君按着头上的穴位,顺口叮嘱红霞道:“人虽然醒了,但不能掉以轻心。” “需要静养,不能动怒,饮食上更不能大鱼大肉,以清补为宜。” “老太君身子虚弱,若没有大鱼大肉,如何补?”红霞闻言,诧异的抬头。 “清补啊,补品也不需要常吃,最多三日一次。”云晚意解释道:“老太君心内淤火,方子定要卸火的。” “而补品多数为热,两者不相宜。” 红霞还要反驳,却听外边有人通报,洪钟大夫到了! 她转念想着,等会问洪钟就知道了,也没多说,赶紧出去迎接。 洪钟也算是淮安侯府经常请的大夫,对于云家也算熟悉。 进门对老太君行过礼,直接开始把脉。 没一会,洪钟就收回手,神色纳闷,捡了委婉的语气道:“从老太君的脉象上看,您刚才气血攻心。” “情况应该十分危急,不可能自己恢复清醒,有别的大夫来过?” 老太君听出刚才九死一生,看向一旁的云晚意道:“多亏我这孙女,及时下针,挽救我一命。” 她一说,洪钟才注意到一旁的柜子上,放着一方手帕。 帕子上沾染着浓黑的血迹,上面还有几根长短不一的绣花针。 结合老太君的话,洪钟盯着绣花针,脸上的惊诧都要溢出来了:“老太君说的下针,该不会用的这个针吧?” 老太君点点头。 洪钟又看了一眼针,满是怀疑道:“针灸治病,没多年功夫不行,大小姐瞧着年纪轻轻,怎可能有那个造诣?” “再说绣花针入体,粗且短,应该达不到刺激穴位的目的。” 老太君也不懂,侧头看向云晚意。 云晚意便接过话,解释道:“绣花针只用来应急,刚才祖母的情况十分危急。” “绣花针深入刺激穴位,从指间放出黑血,暂时将人抢回来,剩下的,还得请洪大夫出手。” 听到云晚意确切的回答,洪钟脸上的惊讶转为佩服:“小姐年纪如此之轻,却有这份本事。” “如此下去,肯定能成为一代名医。” “洪大夫过过奖。”云晚意谦逊一笑:“在外头长大,阴差阳错跟着游医学了几招罢了。” “离洪大夫的医术还差得远,您既然来了,后续方子还麻烦您开。” 别人不清楚,洪钟当了几十年的郎中,肯定知晓能以绣花针治病,云晚意到底有多少本事! 有医术,且不张扬,性格低调谦虚。 洪钟再度在心中肯定了云晚意,走到一旁写完方子交给红霞:“按照方子吃上半月,平时注意饮食。” “切记最近不能大鱼大肉,油荤过甚,清补即可,同时注意水面,不要动怒。” 竟然跟云晚意说的一模一样! 红霞拿着方子,惊的连嘴巴都长得老大。 她一开始还带着怀疑,现在是彻底相信了,云晚意有这个本事! 送走洪钟后,老太君躺在榻上,看着还在为她按摩的云晚意,叹道:“瞧瞧,我疼了这么多年的孙辈。” “还没一个刚回的孙女儿懂事孝顺,真是叫人心寒。” 云晚意手中的动作没停,浅浅道:“时间尚早,或许别人都还不知道您生病的消息。” “别的不说,单说老三,我为他倾尽心血,他今天走连看都没看我一眼!”老太君说着,心口一阵难受。 红霞赶紧劝道:“三少爷肯定是一时糊涂,您别伤心,小孩子心性嘛,过一会就缓过来了。” “什么一时糊涂,就是被人挑唆。”老太君捂着心口,想到云怀书的话,又难过又生气。 等这口气顺过来,紧跟着吩咐红霞道:“你这会挨个院子通知,晚意是我孙女,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谁再敢欺负她,先来问我同不同意!” 云晚意适时道:“祖母,一场误会,您别生气,三少爷和柔柔他们,也许并不是针对我。” “你还为他们说好话!”老太君看着云晚意小心翼翼的表情,心疼道:“云怀书刚回家,怎么可能知道府上的事?” “还不是有人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才让他这么着急找你的麻烦,你放心,以后有我,他们不敢欺负你!” “多谢祖母。”云晚意垂下眼眸。 话是这么说,她到底还是忍不住暗自感慨,这场景,十分眼熟啊! 和当日金嬷嬷来府上后,苏锦对云柔柔说的那番话,颇为相似。 只是,云晚意利用云柔柔那一招,彻底赢得老太君的偏爱! 往后在老太君这儿,云柔柔讨不到好,云怀书和苏锦也不行,就看云怀瑾和云怀瑜了。 她敛了敛心神,叮嘱老太君注意休息后,这才回到院子。 第29章 误打误撞救人 云晚意又陪了老太君一会,才回白梅苑。 云怀书当时拉着云晚意去静园,没让双喜跟着。 双喜倒是会找时机,趁这个没人的时机,将银子全部藏好。 云晚意白天还要学琴棋书画,认字念书。 前世早就学会,她知道分寸,将天赋两个字表现的恰到好处。 所以,刚到午膳时,教字的女先生和教琴棋书画的师父,都去老太君跟前,把云晚意好一顿夸。 老太君实在没想到云晚意还有这个本事,对她更是喜欢。 继而想到云晚意来府上的几日,一直关起来学习规矩。 唯独两次出去,一次是被云柔柔诓去赵家,一次则是在锦绣阁,都没好好放松。 老太君索性给了银子,让云晚意休息半日。 云晚意也没推辞,又让双喜揣了好几锭银子,主仆在府上吃了午膳,出门直接去帝景说的药铺。 这条街本就偏僻,别说买药的,经过的人都很少,门可罗雀。 帝景早就打过招呼,当云晚意带着面纱进去,掌柜的一眼就认出来。 打过招呼后,让云晚意上楼,帝景早就等着了。 帝景与之前看到的不一样,换了一身浅月白的衣裳,蒙面的面巾,都变成了同色。 这么一来,倒显得整个人多了些仙风道骨的意思,连露出来的眉眼间,都柔和了许多。 云晚意还没说话,帝景就递过来几张纸:“易姑娘,这是药铺的地契,还有章掌柜和小厮王德发的身契。” “已经派人过好了,文书都在,你看看。” 云晚意接过来,并未打开:“我相信帝公子办事,先施针吧。” 谷雨添加好炭火,出去等着。 他们二人单独在房间中相处,不知道为何,云晚意总觉得帝景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让她不由自主想到那日在锦绣阁时,被人盯着的感觉! 这么想着,云晚意按照第一次的流程,下针飞快。 等施针结束,也并未停留,匆匆和帝景打招呼后,就带着双喜逛上城去了。 第30章 明摆着欺负人 这么晚,府上已经吃完晚膳不奇怪。 双喜叫住其中一个丫鬟,让后厨送些饭菜去白梅苑。 谁知道那下人支支吾吾,说夫人和少爷吩咐要开源节流,每一顿饭菜都要准备的刚好。 今儿除了吃剩下饭菜,再想要新鲜的,就得出去买菜,这个时辰早就买不到了。 双喜知道为难丫鬟没用,气鼓鼓的回到云晚意身边:“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 “明着斗不过,就开始利用身份做这些有的没的,真是恶心人。” 这些小把戏,云晚意没放在眼里:“算了,既然知道别人有心刁难,就别落入圈套。” 主仆两人正打算回白梅苑,久未露面的二夫人秦霜迎面走来,身边还跟着三小姐云簌簌。 母女二人可谓及其低调,都不算足不出户,简直是足不出院。 云簌簌身子不好,听说受过惊吓,不敢见到太多的人,秦霜便一直在院子里陪着。 云晚意还在想着,秦霜几步上前,见礼道:“早听说大小姐回来了,我该早些去拜见你。” “可惜簌簌身子一直不好,我要照顾她,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还请见谅。” “二夫人多礼。”云晚意回礼,笑着看向她身后的云簌簌:“这位,便是三妹吧?” 云簌簌一双眼睛像是受惊的小鹿,不安的和云晚意对视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 整个人十分清瘦,皮包骨头,弱小的身子藏在斗篷中,越发显得可怜。 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连嘴唇都带着些许青白色。 一眼,云晚意就看出了不对。 前世她们母女二人避着别人,云晚意忙着学习各种东西,从未留意过她们。 今日仔细一看,确实不对。 云簌簌正直青春飞扬,朝气蓬勃的年纪,就算久病,也不可能带着一脸的死气。 连秦霜周身都被连带着,多了些许黑气。 秦霜示意云簌簌叫人,云簌簌脑袋差点埋进心口,声如蚊蝇,小声道:“见过长姐。” 云晚意不动声色收回眼神,故作不知道:“三妹怎么瘦成这样?” “素素素小时候落水,差点淹死。”秦霜叹了一声,转头牵起云簌簌的手:“好不容易救活,再后来就落下一身病根。” 打小留下病根,感觉跟赵家的小少爷有几分相似。 云晚意顿了顿,顺势接过话:“落水凉了身子,如果从小体质虚弱,留下病根也很常见。” 秦霜面色微变,又叹道:“簌簌生下来不算大,身子瓷实,一直没怎么生病。” “就是五岁那年,去后院池塘喂鲤鱼,谁也不知道怎么就掉下去,大冬天的,又穿着厚重的棉衣。” “捞上来身子都凉透了,把我差点祭祀,唉,伤心往事,重提也是伤心一场,但愿簌簌以后平安。” 秦霜眼底满满都是伤心,却又有一丝别样一闪而逝。 云晚意没有错过那丝异样,察觉秦霜初次见面就说这么多,定是别有所图。 她面带惋惜,道:“这也太吓人了,簌簌那么小,身边难道就没人看着吗?” “怎么可能没有?秦霜几乎立刻反驳:“乳娘和两个照顾的婆子都在,可是!” 说到这,秦霜故意一顿,抬眸和云晚意视线相对,欲言又止道:“瞧我,和大小姐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 “母亲!”云簌簌恰到好处的开口,止不住的咳嗽起来:“外边好冷,我要回去。” 秦霜给云簌簌拢紧斗篷,吩咐道:“赶紧送三小姐回去休息。” 说完,有回头对云晚意道:“我们二人晚上很少出来吃饭,簌簌那身子骨,到了冬日就不能见风。” “今晚是因为老太君的吩咐,不得已才出来,没见到大小姐,一打听才知道你出去还没回来。” “私下想着给你留点饭菜和甜点,你要是不嫌弃,我命人给你送去白梅苑。” 秦霜如此示好,云晚意知道肯定有目的,嗯了一声,道:“多谢二夫人记挂。” “大小姐客气。”秦霜一边说,眼睛一边四处查看,确定没人后,压低声音安慰道:“今晚的事,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谁都知道大夫人素来疼爱柔柔小姐,你刚回来,还没建立母女情分,免不得受些委屈。” 云晚意微微点头,还是保持着微笑:“我不会放在心上,三妹不舒服,二夫人赶紧带她回去吧。” 看着秦霜和云簌簌的背影,云晚意侧头,低声问双喜:“当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云簌簌身子成了这幅德行?” 双喜警惕的看向周围,凑在云婉仪耳边道:“奴婢来府上时,三小姐已经病了,但奴婢听人说起过。” “在荷花塘不止三小姐一人,还有原先的大小姐和二小姐,而且落水也不止三小姐,还有原先的二小姐。” 双喜这一番话,彻底让云晚意懵圈了:“你在说绕口吗,什么原先的二小姐大小姐的?” 她都活了两世,怎么从未听过府上,还有个原先的二小姐? 二小姐,不是云柔柔吗? 双喜神秘兮兮,压着嗓子道:“姑娘刚回,肯定不知道啊,连奴婢也是听府上的老人说的。” “三小姐云簌簌是双生花,上面还有个一胎同出的二小姐,名叫云朵朵。” “据说二小姐云朵朵长得和年轻时候的老太君十分相似,眉目间又有几分像侯爷。” “且从小听话乖巧又懂事,所以一家人都十分喜欢二小姐,二小姐在府上的待遇,都要越过当时的大小姐云柔柔了。” “那日,朵朵小姐和簌簌小姐都在池塘喂鱼,也是一起落水的,跟着的乳娘和婆子全部都不在身边。” “一个去拿水,一个去拿衣服,还有一个去了茅房,等大小姐云柔柔呼天抢地喊来别人,落水的二小姐三小姐早就失去意识。” “经过几个大夫强力医治,连御医都请来了,二小姐朵朵还是无力回天,三小姐簌簌是救回了,可却落下病根。” 双喜说完,云晚意顿时明白了秦霜这一趟的目的。 秦霜肯定听说云晚意让苏锦和云柔柔接连受挫,存着一丝希望,想让云晚意知道当年的事情,通过她来报仇! 想到这点,云晚意狐疑道:“出了这么大事,没人怀疑过在一旁的云柔柔?” 第31章 还有别的原因 双喜撇撇嘴:“怎么可能不怀疑,二夫人悲痛欲绝的请老太君做主调查真相。” “可惜,三小姐昏迷了整整十日才醒,之后就不大说话,对那日的事情更是一问就头痛欲裂。” “当时的大小姐云柔柔喊完人就昏倒在地,高热了两日,大夫说是受到惊吓,不能再刺激。” “所以府上没人去逼问,毕竟柔柔小姐也就比簌簌朵朵两位小姐大了一岁。” 云晚意听到这,冷笑道:“众人都以为云柔柔才六岁,不会如此狠毒,时间抚平一切,查不出真相,也就不了了之?” 双喜点了点头,叹道:“老太君十分伤心,在朵朵小姐下葬后几度昏厥,侯爷最后没办法,只能下令府上不准再提朵朵小姐的名字。” “一条人命,就这么过去了。”云晚意蹙着眉:“果然高门大户都是吃人的。” 同时,她也终于明白为何云柔柔对她一见,就如此憎恨。 她原先只以为云柔柔是害怕她回来,会抢走原本的尊荣,没想到还有别的原因。 二小姐的位置,是一个死人的! 云柔柔把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位置让给云晚意,自个儿坐了死人的位置! 吃了这个哑巴亏,不敢在府上闹腾,还得大度的多谢侯府众人。 这笔账,自然算在云晚意身上,这也能解释为何后来云柔柔,联合常牧云对付整个淮安侯府! 回到白梅苑,秦霜已经派人送来点心和饭菜,云晚意吃过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云晚意打算去陪老太君用膳,谁成想刚开门,就遇到了云怀书。 从云怀书来的方向看,估计刚从老太君的静园出来。 云怀书也看到了云柔柔,一双瞪成牛眼睛,似要喷火一般:“你这野丫头,到底在祖母面前胡说了些什么?!” “怎么祖母现在连我都不见了?” “我不会在背后说人口舌。”云晚意瞥了一眼云怀书,凤眼微眯:“与其责问我,不如好好反思。” “你到底哪儿做错了,惹得一向疼你的老太君如此嫌恶!” 云怀书瞬间想到昨日的事,面色涨的通红,恼羞道:“还不都是因为你,你挑拨的祖母连我都不见!” “老太君昨日差点没被你气死,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云晚意站在台阶上,对云怀书冷眼相看: “要想老太君多活几日,就别去打扰。” 云怀书还要说话,云晚意的视线停留在他脸上,冷哼道:“连夜回来,在外边惹事了吧?” “有精力在我这胡闹,还不如早些想到办法解决,免得祖母知道,再一次急火攻心。” 云怀书当场愣在原地。 他出去一趟,的确惹事了。 但那是好事啊! 他就不信,有正义和淮安侯府在,能保不住他! 云晚意说完,不管云怀书的脸色如何,直接越过他去看了老太君。 还借着去给老太君拿药的名义,让老太君同意她出去。 云晚意先是去药铺看了眼云怀瑾。 云怀瑾依旧昏昏沉沉睡着,药都是勉强灌进去的。 章掌柜看到云晚意就一脸的愁苦:“易姑娘,这公子昨晚高热一夜,王德发照顾一整晚还是没退热。” “这么下去,只怕人要烧糊涂了,咱们也不清楚他的身份,要不赶紧丢出去吧,免得惹祸上身。” 云晚意伸手探了探云怀瑾的额头和耳后,果然烫的吓人,没办法只能道:“去把银针拿来。” “这……”章掌柜犹豫道:“银针是帝公子之物,他最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此人身份不明,用了公子肯定要动怒。” “人命关天的事。”云晚意柳眉倒竖:“先用,我担着,晚点我跟帝公子解释。” 章掌柜拗不过,只能先去取了银针。 云晚意一刻没耽搁,起手下针,不等行针结束,云怀瑾的额头透过窗棂的阳光下,发出阵阵热气。 “哎,这么神奇的吗?”章掌柜第一次见针灸,惊讶的凑上前连连称奇:“一直听人说起针灸好。” “可这么多年从未见人用过针灸,毕竟要多年的经验累积才敢下手,易姑娘如此年轻,手法却如此熟练,真叫人佩服啊!” “乡下学的土法子。”云晚意还是拿这个借口搪塞:“没有大夫,生病得靠自己,渐渐熟悉罢了。” 云怀瑾烧的迷迷糊糊,似乎又听到了那个姑娘的声音。 他很想睁开眼,看一眼救命恩人的样子,可烧的太久,陡然出汗发虚,整个人都有气无力,实在没办法睁眼。 逐渐的,他再度陷入昏睡。 云晚意见人在退热,重新调整方子让掌柜帮忙捣药敷在伤口上,做完这些,绕到泰和医馆,给老太君看药方子去了。 她刚走,云怀瑾就睁开了眼,目光触及到正在为自己宽衣的王德发,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王德发也吓了一跳,后退解释道:“易姑娘说您发了汗要擦洗换衣,免得受风寒。” 云怀瑾心中一震,果然不是错觉,真的是姑娘救了她! 顾不得衣衫半敞,云怀瑾起身道:“那姑娘人呢?” 王德发如实道:“给你行针后,就离开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云怀瑾又问:“姑娘到底是谁,你们药铺的千金?” “我真不熟悉,就见过两次。”王德发看到云怀瑾的眼神有些可怕,退到门边,放下水盆道。 “公子既然醒了,就自己擦洗,我去帮你看药熬好没有。” 云怀瑾这才想起自己是乔装打扮,赶紧查看,摸到脸上的面巾,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没擦洗,从二楼窗户跃出去,心中还在想着青玉手镯。 云怀瑾作为六皇子暗党,自然清楚青玉在整个上城罕见,最有可能的便是皇上赐给赵坤的那个。 难道那位姑娘是赵家人,或者赵家的旁支小姐? 等云晚意再回药铺时,云怀瑾已经不见了。 蛇毒解了一半,不会再有性命之虞,云晚意索性不管了,在药铺盘看药材,顺便等帝景过来。 也不知道在药房看了多久,章掌柜忽然来说,帝景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云晚意正往楼上走,章掌柜提醒道:“银针的事,易姑娘还是主动跟帝公子说比较好。” “否则帝公子自己察觉,只怕怒意更甚。” 云晚意没见过帝景真正的样子,但从他露在外边的眉眼来看,的确有些不好惹。 毕竟是人家的东西,未打招呼先用,云晚意心中也有些忐忑,只能先硬着头皮上楼。 第32章 一见如故 帝景端坐在轮椅上,按照云晚意的吩咐,并未下地。 见到云晚意进门,帝景眉眼间带了几分笑意:“我从后院进来,没想到易姑娘就在药房,正好错过了。” “看来还是缘分不够。”云晚意眨眨眼,打趣道。 “缘分是很神奇的,保不齐下次又有。”帝景跟着笑了笑:“准备好就施针吧,别耽误姑娘的时间。” 说起施针,云晚意想到章掌柜的叮嘱,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没说,章掌柜他们更不敢擅作主张,帝景还不知道银针被人用过。 帝景瞧着她欲言又止,蹙眉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不是。”云晚意搓了搓手,心一横,道:“昨晚在旁边巷子捡到个中毒的人,他中了蛇毒,高热不退。” “我擅作主张用了帝公子的银针,给他施针排毒,章掌柜再三阻拦,说公子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 “但救人要紧,是我的错,帝公子生气,我愿意赔一副银针,也愿意承受你所有怒火。” 帝景想到银针被人用过,还要在进入他体内,的确觉得十分嫌弃。 可视线触及云晚意那幅知错后小心翼翼的样子,又不忍心责怪:“现在重新准备新的银针也来不及。” “是啊。”谷雨绷紧身子,小声应道:“整个上城会用银针的大夫寥寥无几,这东西需要专门找人定制的。” 后面的话,谷雨不敢再说,只暗中祈祷主子的火气能小点,别牵连到他。 毕竟先前,有胆大想爬床的女子碰过他的手,不仅那女子没了,那日沐浴,爷差点连手上那块皮都挖掉! 然而谷雨双手紧张的交叠,准备好接受他的雷霆震怒。 可下一刻,就听帝景道:“听闻艾草熏蒸可以除去上面的痕迹?” “对。”云晚意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赶紧回答道:“用过之后,我便请章掌柜拿下去开水烫煮,又用艾草熏过。” “公子若想继续使用,我再放烛台火苗上燎燎,也能彻底放心。” 帝景虽然不情愿,但看在云晚意的份上,也不好为难,无奈道:“多燎几遍,今日先将就。” “这套银针之后归你所用,我会重新命人打一套,单独使用。” 此言一出,谷雨和门口守着的章掌柜,身子不约而同的一颤。 什么时候,爷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那可是他的东西,还要入体的,一句将就就算了,还做顺水人情慷慨送人? 他们还以为,爷会立刻让他们去翻遍全城,找到所有银匠,紧着赶一副银针出来! 再不济,也得发个脾气甩个脸子。 这个情况,实在罕见! 看来,这位姑娘在爷心中,那可真是不一般的存在啊! 云晚意哪里知道别人的想法,听到帝景的话,抱歉道:“委屈公子,重新打造的银针,银子我来出。” 帝景轻笑一声:“区区一副银针,我还是出得起,姑娘仁心,不必自责,准备施针吧。” “那好,我再去把银针燎烤一番。”云晚意心下只当章掌柜小题大做了,赶紧下楼处理银针。 谷雨呆呆的看着云晚意的背影,心中更是感慨——主子对这位云家刚回来的大小姐,可不像是对待素未谋面的未婚妻这么简单。 这么下去,她得是镇北王府真正的女主子了! 看来以后不管是乔装打扮,还是以镇北王近身侍卫的身份,都要对云大小姐十分恭敬才行! 谷雨这么想着,朝炭盆中又添了炭火,给门口的章掌柜递了个眼色,两人一道下楼。 刚拐出门,章掌柜就捂着心口低声道:“雨大人,我方才心都要跳出来了,生怕爷发火。” “没想到爷什么话都没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打西边出来的那是太阳么?”谷雨提醒道:“是那位姑娘,你就多谢她吧,往后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知道,知道!”章掌柜赶紧应声,道。 云晚意很快就处置好银针,上楼继续给帝景施针。 这次施针的手法,和前几次又有不同,以摇刺进针的法子直入穴位,帝景还没感受到疼,针已经进入体内。 好像除了第一次下针痛不欲生,第二次就没有任何痛感了,她说的果然没错。 帝景微微低头,看着蹲在身前仔细下针的她。 她眼睛一下蒙着纱巾,看不清楚表情,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大而有神。 仿佛在山中长大的小鹿,没经过世俗污染,干净纯粹。 长长的睫毛好像一把轻柔的黑色小羽扇,一开一合间,盖住了她所有的情绪。 云晚意的额头很光滑,肤如凝脂来形容也不为过,单露在外边的小半张脸,足以看出容颜耀如春华。 这一刻,帝景,也就是镇北王常景棣,有些想不通云恒益到底什么意思。 明明云恒益,是真当他旧疾复发要死了,不忍毁了云柔柔,才从乡下找回失散多年的亲闺女履行婚约。 可这闺女,摆明是颗遗珠啊,比那装模作样的云柔柔,不知道好多少倍! 云恒益这是眼瞎,看错鱼目和珍珠,倒让他误打误撞捡了个宝贝! 他视线越发灼热,云晚意的动作微微一顿,如芒在背,那日锦绣阁被人盯着的感觉,再度袭来! 她是真的怀疑,暗处眼神如鹰的那人就是帝景! 帝景是锦绣阁幕后老板,上新那日去也不奇怪,可前日,他为何否认? 云晚意胡思乱想间抬起眼眸,恰好和帝景的视线相撞。 也不知怎么,心里的话就问了出口:“锦绣阁上新那日,公子是不是也在?”、 帝景收回眼神,狐疑道:“为何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公子很面熟,也许先前见过。”云晚意到底没说实话,只半真半假的试探。 帝景摇摇头,手指往下,指着插满银针的腿:“行动不便,我极少出门,那日为了凤袍才去锦绣阁。” “没想到误打误撞遇到易姑娘,那也算第一次。” 云晚意看到银针,还是不死心:“白天呢,锦绣阁上新这么大的事,公子也不在?” 帝景已经察觉到,她许是那日无意间看到过他,不慌不忙道:“锦绣阁上新很多,若次次我都去,岂不是麻烦?” “也是。”云晚意打消心中的疑虑,继续施针。 帝景看到她毛茸茸的头顶,眉眼微弯,接过刚才的话题:“姑娘觉得我很眼熟,或许是因为我们有眼缘。” “一见如故,也算知己,往后你遇到什么事,大可去锦绣阁找琳琅传话,我会现身帮你。” 第33章 四星围月 帝景伸出橄榄枝,云晚意没有不接的道理。 她笑的微眯起眼:“恭敬不如从命,能和身份贵重的帝公子相识,是我的福气。” “错了,认识你,才是我的福气。”帝景眼中澄澈,无比认真道。 话到了这个份上,云晚意索性就着前世的记忆,问道:“公子是幕后老板,手下生意肯定不止布匹吧?” “是。”帝景痛快承认:“我名下生意不少,布匹只是其一,还有客栈酒楼,粮食等等。” 云晚意猜的果然没错,她装作不经意道:“说起粮食,我建议公子现在多囤积粮食。” “今年晴雨天气相宜,是个丰年,加上今冬瑞雪,明年肯定也要大丰收。”帝景有些奇怪:“屯粮太多不容易保存。” “这种时机不算太好,姑娘为何要这么说?” “今年是丰年,明年可不一定。”云晚意朝天指了指:“我昨晚在院子里,无意间抬头看到四星围月的天象。” “古人曾说,双星抱月必有大旱,事实证明古话不错,先帝登基第五年曾出现过双星抱月的天象,第二年果然大旱,民不聊生。” “饥荒出现的猝不及防,百姓饿殍遍野,那年之后,整整花了三年,北荣才缓过劲儿,双星抱月已经如此厉害。” “四星围月可想而知,光是屯粮还不够,最好现在开始,能挖地下水井,建造地下蓄水池,不重复当年的悲剧。” 云晚意说起这件事,面色极度凝重。 她想到前世,次年的确大旱,可惜前世她占卜看相算卦都学的不精,压根不懂。 等反应过来,也处在天灾中。 帝景打量着她的脸色,转念想到另一件事:“按照你说的,四星围月如此明显,司天监应该能看出来。” “怎么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云晚意也不知道为什么,毕竟前世,司天监就没起到任何作用。 要么,是四星围月出现的过于短暂,司天监来不及察觉,要么司天监现在的人都是废物,压根不懂天象。 当然这些,云晚意不会直说。 她还在想着,就看帝景眼底闪过一丝寒芒,骂道:“这帮蠢货,拿着俸禄连天象都看不出!” 他神色凌厉,周身都散发着怒意和寒气。 这一瞬间,云晚意竟然觉得,他不像伤人,更像久居高位的尊者! 帝景的确满怀对司天监的不满,但也是出口后,他才意识到现在的身份不对。 很快,他眼底的情绪平息,知剩下一片平静,转向云晚意道:“抱歉,我失态了,实在是哀其不幸。” “司天监竟然拿着俸禄玩忽职守,害得天下苍生处于水火。” “公子心怀大义,愤慨也是正常的。”云晚意并未过多怀疑,因为她当时也骂过司天监! 很快,施针结束,云晚意离开药铺,打算去泰和医馆买一味他们独有的药。 刚走到泰和医馆门口,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人声鼎沸,医馆里面更是传出吵架的动静。 “姑娘,奴婢去看看。”双喜挤开人群,随便拉住一旁说的正起劲儿的大婶问道:“大婶子,这里头怎么啦?” 那大婶一下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朝一旁努努嘴:“姑娘才来吧,连这都不知道。” “还能有谁这么大阵仗,不就是薛右相的独子薛志忠吗,喔唷,来的时候软轿子抬着,手都垂了,也不知道怎么了。” 双喜隐约听过这号人,不由狐疑道:“来治病,为什么要和那大夫吵架?” “可不是他吵,你刚才没听我说吗?”婶子压低嗓子,道:“那薛公子来的时候,手都垂耷了,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说到这,大婶啧啧两声,凑到双喜跟前,道:“我估计是活不成了,薛夫人正在里面大吵大闹呢,要洪钟大夫和泰和医馆给个交代!” 双喜歪着脑袋,踮起脚尖朝门内看了一眼:“薛公子是在泰和医馆出事的?” 屋内围了一圈薛家家丁,压根也看不到什么。 大婶哼了一声,不屑道:“听说薛公子前几日就出事了,请洪钟大夫前去治疗。” “今儿估计是不成了,听说洪大夫几天前就断言神仙难医,不肯出手,是薛家威逼利诱逼着洪大夫治的!” “这不是,给治赖上了,薛夫人抬着儿子来要说法!” 旁边有人听到,也凑上前嗤道:“来了又怎么样,洪大夫又没错,薛夫人便是又哭又闹吵破天也没用!” “要我说,薛公子作恶多端,这就是报应!” 这一说,旁边的纷纷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说了起来: “就是,薛公子仗着自己薛家独子的身份,在外边欺男霸女,前些日子还闹出好几条人命呢!” “哼,薛右相也不管,薛夫人宠着溺着,这下老天都看不下去,要收了他的命。” “就是,听说被薛公子害死的那家人可惨了,老的小的五六个,一个没逃脱,最小的才两岁,丧天良啊!” “我也听说是这样,管衙也不管,还倒打一耙说那家人占了别人的山和地,耍赖不让出来,说人家是刁民,薛公子为名除害。” “我呸,分明是薛公子看上人家租的地想盖庄子,人家不肯,他就下手,哼,官官相护,狗官!” “薛公子是死不足惜,可怜洪大夫,他医术高明为人正派,不畏强权,唉,估计今日是很难过薛夫人这一关了!” “……” 大家越说越起劲,双喜被围在中间,废了老大劲才挤出,回到云晚意身边,把所听到的说了说。 末了还劝道:“姑娘,薛右相一家可不好惹,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可,我想制作一种药,缺的那一门药材,整个上城只有泰和医馆有。”云晚意微微蹙眉,叹道。 “算了,都到门口了,咱们去药房拿药,不招惹薛家的人就行。” 双喜没办法,只能暗自祈祷不会有事。 好在泰和医馆的药方和看诊的地方是分开的。 云晚意和双喜照样废了老大劲,才越过人群进屋。 屋内,就是双喜刚才看到的十来个薛家家丁,把中间团团围住。 她们看不到里面什么情况,却能听到暴怒的声音传出来:“还一代神医,我呸,狗屁的神医。” “我儿子前几日还好好的,就是经你的手,害得他现在奄奄一息,你赔我儿子!” 双喜附在云晚意耳边道:“肯定是薛夫人了。” 谁都不敢喘大气,薛夫人尤觉得不够,继续歇斯底里的喊叫怒骂着。 第34章 死马当活马医 薛夫人有些话实在是不堪入耳,云晚意听的眉心紧蹙。 她也想不到,右相夫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顾自己的脸面和身份。 双喜也听不下去,准备还说点什么,云晚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她去了药房。 药房里面的伙计把门掩住,全趴在窗棂上朝外观察。 看到云晚意过来,有人打开门。 许是没料到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敢来买药,开门的伙计诧异的压低声音问:“姑娘要买什么?” “虎元草。”云晚意环顾一周,道:“我打听过,就你们这儿有。” “虎元草的确就我们这儿有。”最先说话那伙计朝外边指了指,为难道:“但这虎元草,咱们泰和医馆也就两株。” “买卖用处,都只有洪钟大夫说了才算,我们做不得主,您瞧眼下……” 这个伙计一说,剩下的两个伙计也不约而同的低下头。 他们是真的没办法,面对强势震怒的薛夫人,谁也不敢出去,生怕被波及! 其中一个伙计带着眼泪,叹道:“也是洪钟大夫倒霉,我跟着去薛家,亲眼看到薛公子明显被人打的半死。” “也不知道是谁下的黑手,往死里打的啊,洪钟大夫当时就说,天神下凡也看不好,谁知道还是遭了无妄之灾!” 云晚意想到外边大婶的话,蹙眉道:“洪大夫没给薛公子开药吗?” “洪大夫看完薛公子,就是拒绝诊疗的!”伙计抽搭着,道:“那薛夫人哪里舍得,又哭又闹,就和现在一样。” “逼得洪大夫不得不出手,开了些止疼止血,治疗内伤的药,唉,要是那日不管,也没今儿的事。” 从薛夫人那个性子来看,那日不管,她也会把薛公子的死算在洪钟头上吧。 这话,云晚意没说。 像是为何应和伙计的话,外边薛夫人暴怒的吼声再度穿透而来:“洪钟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神医还是庸医。” “医死了我儿子,就要付出代价,一命抵一命,用你这条老贱命,陪我儿子去死!” 洪钟被团团围住,始终一言不发。 他那幅处事不惊的态度,惹得薛夫人更加不耐,躁动道:“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把你没招。” “来人,带走!” 药房中的几个伙计急的都哭了,其中一个拉开门缝道:“洪大夫人那么好,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洪大夫出去前,还叮嘱我们藏起来,别开门。”另一个人抽搭道:“要是我家里没有母亲要照顾,我必要出去替洪大夫的!” 云晚意顺着伙计半开的房门看出去,外边薛家家丁正好挪开一道空儿。 她能看到,洪钟端坐在中间,哪怕被辱骂成那样,依旧身姿笔挺,面上不悲不喜,就好像入定的老僧。 这份泰然自若,换做谁也做不到吧。 云晚意佩服洪钟的风骨,微微一想,大声道:“等一下!” 她一开口,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双喜急的都要哭了,站在她身后,压着嗓子道:“姑娘,您不会打算出手帮洪大夫吧?” “洪大夫是很可怜,可薛公子无力回天了,您想救也救不成,再给自个儿搭进去,可别犯糊涂啊!” 一旁的伙计也低声劝道:“姑娘,那薛公子作恶多端,死不足惜,救活了也是个祸害,姑娘这是为何要冒险?” 云晚意通过刚才种种,也能知道薛志忠就是个仗势欺人,毫无人性的东西。 他的确该死,但洪钟是无辜的。 她要救的,也是洪钟,洪钟医术高明,不该死在这种杂碎手中。 薛夫人看清楚说话的是个带着面纱的丫头,不免不屑:“哪里来的野丫头,以为带着面纱不敢露脸,就了不起了?” “识相的赶紧滚,这不是你该凑热闹的。” “放开洪钟大夫吧。”云晚意既然站出来,就没退后的道理:“我有办法救薛公子。” “放开,你算老几?”薛夫人冷哼道:“这么多人都不敢插手,你一个女流之辈充当哪门子英雄?” “薛夫人自己不也是女流之辈?”云晚意皮笑肉不笑,反问道:“怎么话里话外,都是对女子的贬低?” 薛夫人本就在气头上,哪里经得住这样的顶撞挑衅,当场就朝家丁道:“都是死人吗,这种找事的丫头,还不一并捆了?” 到了这时,洪钟才开口:“薛夫人要怪就怪我一人,和别人不相干。” “哟,这在装什么大义凛然,我儿子被你医死了,可没见你硬气。”薛夫人冷哼道。 “这丫头既然想陪你一起死,我岂有不成全的道理,黄泉路上,还能给我儿子当媳妇儿!” 云晚意看到薛夫人那张脸,就觉得极为尖酸刻薄,她忍住恶心道:“我能救你儿子,前提是你放开洪大夫。” “你在说什么胡话?”薛夫人盯着云晚意,诧异又生气:“洪钟和太医们都说,我儿子无力回天。”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能做什么,别在这耽搁我的时间。” 说着,对家丁道:“把她抓起来!” 云晚意不慌不忙,道:“反正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试试也没损失,万一我成功呢?” 薛夫人眼珠子转了转,觉得好像也有道理,试一试也不吃亏。 反正全城的大夫她都找遍了,全都束手无策。 万一这丫头,当真有些本事呢? 薛夫人眼底透着算计,上下打量了云晚意一眼,道:“好啊,你要当出头鸟,我给你机会。” “但,丑话说在前,你要是治好我儿子,我放过你和洪钟,你要是没办法,拖延戏耍我可不是轻易能抹去的。” “要是不能行,你要自尽,为我儿子陪葬,如何?” 云晚意看着被放在一旁的薛志忠,点点头,又道:“一言为定,我能保证薛公子不死。” “可是,他伤势过重,救活后会不会和常人一样,我不能保证。” 薛夫人狐疑道:“这话什么意思?” “有可能成为残疾,生活不能自理,亦或者有其他后症,这些都说不准,我无法保证!”云晚意将选择抛给薛夫人。 “薛夫人能接受,便治,不能接受,就只能让薛公子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算了,残疾总比没命的好! 薛夫人咬咬牙,应声道:“我答应你。” “口头答应可不行。”云晚意防了一手:“白字黑字写下画押,这么多人看着做个见证。” “免得薛夫人后面又找我的麻烦,我一介女子,害怕的很呢!” 薛夫人现在只想赶紧救薛志忠,别的也不做多想,吩咐道:“拿笔墨纸砚来,我写!” 第35章 赶来撑腰 很快,就有人找来笔墨纸砚。 薛夫人写的很匆忙,画押后交给云晚意:“满意了吧,赶紧救我儿子!” 云晚意接过契约,看了眼上面的字,确定无误,又道:“外加一条,要是薛公子留了一命在。” “薛夫人要为刚才的事,当着众人的面,给洪钟大夫道歉。” 薛夫人咬牙切齿,带着警告道:“小丫头,你别得寸进尺!” “薛夫人都敢说,我要是救不活人,就要自尽为薛公子陪葬。”云晚意冷笑道:“救活了,让你道个歉,不为过吧?” 薛夫人气的牙痒痒,但看到躺在软架上薛志忠只剩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又只能同意。xbiQiku 她重新拿起契约,在上面加了一条,再甩给云晚意:“这下可以了?” 云晚意看着还没干的墨迹,点头吩咐家丁:“把你们少爷抬上楼,除了洪大夫,谁也不能进门打搅我医治。” 与此同时,常景棣这边也接到了消息。 听完下人汇报,谷雨小声泛着嘀咕:“大小姐怎么惹上薛夫人了,那可是出了名的难缠。” “仗着薛老爷于先帝有救命之恩,在皇后娘娘面前都敢撒泼打滚。” 惊蛰也跟着啐道:“薛志忠是个不争气的货,死了活该,薛夫人在气头上,肯定会牵连无辜,大小姐估计有危险。” “去看看。”常景棣转动着轮椅,说话的同时,人已经行动。 谷雨想着,他被云晚意看到过样子,只能安排惊蛰追上前去。 泰和医馆,所有人严阵以待。 尤其是薛夫人,她完全不放心,也不相信云晚意,命家丁从一楼到后院,围的铁桶一般,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出去。 照样,任何人也进不来。 连围观的众人,都只能在窗户或者门口。 常景棣赶到时,还在人群外,就听到众人的议论: “哦哟,那姑娘是一片好心,可在薛夫人这样霸道不讲理的人面前,好心有什么用?” “是啊,洪钟大夫和太医们都看过,谁都没法子,那姑娘估计也不能造出奇迹。” “我看呀,那薛夫人就等着找一个姑娘,给他儿子配阴婚呢。” “我瞧着也是,不然怎么那姑娘刚开口,薛夫人就以阴婚为条件。” “唉,可怜的姑娘,要不出这个头就好了。” “她也只是想救洪钟大夫,只能祈求上天保佑,薛家那个纨绔子弟能活下来,免得牵连两条无辜的人命。” “……” 常景棣听着,脸都黑的要滴出水了。 云晚意即将成为镇北王妃,身份贵重,岂是让他小小薛家配阴婚的! 薛家,配吗! 惊蛰跟在后面,脸色也不好看,愤愤不平道:“薛夫人平日跋扈也就算了,皇城里面天子脚下,她竟然敢让活人配阴婚!” “废话这么多,还不赶紧进去?”常景棣侧头,眼神冰凉,语气更是一听,就让人忍不住胆寒。 门口被人围的水泄不通,惊蛰高呼镇北王的名头,才有人让开一条道。 家丁一听是镇北王,也有些慌乱,不敢阻拦又不敢放人进去,赶紧上二楼通报给薛夫人拿主意。 薛夫人正守在门前,像只要下蛋的老母鸡一样来回打转。 听到镇北王来了,脚下一停,尖酸道:“那瘸子不是要病死了,来做什么?” “肯定是来看诊的。”家丁小声道:“小的们不敢拦着,让进来吗?” “没眼力见的东西,你们还敢拦着他?”薛夫人顿时脑袋都大了:“他虽然成了瘸子,战功和先帝的封赏都在!” “还不赶紧去迎进来,就说洪钟暂时在看诊,他就算是镇北王也要讲究先来后到,至于能不能等,就看他了。” 家丁赶紧下去,赔礼道歉把常景棣迎进去。 惊蛰路过那些家丁,忍不住冷哼道:“右相府现在牌面比皇族的人还大啊,镇北王驾到,还敢摆出这种阵仗来。” “现在都敢压王爷一头,过几日,是不是连皇位都敢觊觎?” 家丁们跪做一团,谁也不敢解释。 还是薛夫人身边的狗腿子上前赔笑道歉:“请镇北王恕罪,实在是事出有因,公子命在旦夕才会如此。” “等公子的事了却,夫人定会给王爷赔罪。” “天下命在旦夕的人多了去了,一个个学你们薛府霸道,拦着不让别人看诊,岂不是乱套了?”惊蛰可不吃这一套。 “多行不义,连上天也要收的!” 薛夫人在二楼听到惊蛰的训斥,不敢再耽搁,赶紧下楼走到常景棣面前,跪下道:“臣妇见过镇北王。” “本王可担不起薛夫人这一礼。”常景棣声音不大,却听着叫人不寒而栗:“敢拦本王的路,你们薛家还是头一户。” 薛夫人哪里还敢用背地里那一套,赶紧跪下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道:“臣妇绝对不敢阻拦王爷。” “薛家更不敢,是底下那帮不开眼的做错事,请王爷息怒。” 常景棣坐在轮椅上,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寒意。 手轻轻的碾搓着檀木珠子,眼神没看薛夫人,而是在家丁身上环顾一圈。 那冰凉如寒冰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薛夫人顿时明白,解释道:“臣妇不是故意带这么多人的,小儿不省人事,这些家丁是为了抬他。” 常景棣垂眸盯着檀木珠子:“薛公子重病了?” 薛夫人弱弱的点头。 “一个将死之人,用了近二十个人来抬,你是担心他诈尸吗?”常景棣丝毫不留情面,直接问道。 这要是换个别人敢当着面咒她儿子死,薛夫人保证会把那人拔下一层皮! 可面对战功赫赫,从死人堆里拼出一声名头的常景棣,薛夫人也就敢背后骂几句。 当面,她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嗫嚅道:“不,不是,小儿是被洪钟那个庸医医成这样的。” “臣妇带多人,是担心洪钟耍赖不认。” 狡辩的话还没说完,常景棣就不满的摆摆手,示意她闭嘴。 薛夫人不敢再多解释,只能小心翼翼道:“王爷,臣妇请求上去守着犬子。” “你不是很疼爱薛志忠吗?”常景棣懒懒抬眸,瞥了一眼薛夫人,道:“本王听闻心诚则灵。” “上面有大夫,你守着无用,就在这跪着乞求上天吧。” 第36章 玄医传人 二楼房间中,云晚意和洪钟只听到楼下传来一些动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洪钟对于云晚意仗义相救,十分感谢,却也感到愧疚:“姑娘肯定是刚来上城不久,实在不该为了我蹚浑水啊!” “连我那几个徒儿,都不敢为我出头,反而是姑娘你,唉!” “洪大夫无需自责。”云晚意眨眨眼,看向榻上的薛志忠:“我在楼下时瞥见了他几眼,还有气。” 洪钟苦笑着摇摇头:“暂时看着是有气,可前几日我就诊脉过,他被人大力殴打,坏了腑脏。” “表面瞧着伤痕不多,内里全坏了啊,薛家没有人性,搭上我这条老命就算了,姑娘你还年轻,犯不着如此。” 洪钟说着,走到窗边朝外看了眼,低声道:“你从这儿爬下去逃走,后院没人把守。” “我能拖一会是一会,尽量给你留出出城的时间,出去,就别再回来。” 难得洪钟都这样了,还为她想到后路,也不枉云晚意为他出头。 云晚意笑了笑:“洪大夫怎么就能肯定薛志忠活不成,总要试一试才知道。” “这一试,多半是以生命为代价啊!”洪钟苦口婆心:“薛家真的能让你殉葬的,姑娘,你还是走吧。” 云晚意眨眨眼,豁开薛志忠的衣裳:“既然我来了,就没打算独自逃走,洪大夫,我们还是赶紧给他看诊吧。” “再耽搁下去,保不齐我们俩真要为这家伙殉葬。” 薛志忠身上青青紫紫,不少地方已经变成黑色,可见被打的有多厉害。 云晚意只看了几眼,就了解大致伤在什么位置,转头问道:“洪大夫这儿有没有针灸用的针?” 帝景给她那套,她放在药铺,今儿没打算拿走。 洪钟有些诧异:“姑娘不会想用针灸救他吧?” 云晚意嗯了一声:“这种情况,用天乾二十八针,方有一线生机。” “天乾二十八针?!”洪钟诧异的睁大眼,难以置信道:“那,那不是,不是玄医一门的独门阵法?” “姑娘难道是玄医门下的人!” 云晚意就知道,用天乾二十八针会暴露身份。 她也没别的选择,模棱两可道:“也不算玄医门下的人,就是跟着别人学过一些皮毛。” “还请洪钟大夫为我保密,不让别人知道这一层。” “好好好,姑娘不想说,我肯定不会多嘴。”洪钟知道玄医现世,必然带来风波,连连点头。 第37章 初见镇北王 门口说话的人,正是惊蛰。 常景棣让薛夫人跪在门口祈福,薛夫人听到薛志忠的吼叫立刻冲上楼,自然违令了。 门内,听到动静的洪钟和云晚意两人面面相觑:“镇北王什么时候来的?” 洪钟中间出去拿过银针,不过是在三楼的阁楼。 他也不知道镇北王来了的事,摇头道:“不知道,先去面见王爷吧,王爷可不是咱们能得罪的。” “镇北王也要找洪大夫看伤?”云晚意有些好奇,道。 洪钟摇摇头,苦笑道:“镇北王早些时候伤了腿,我的确去王府上看诊过,王爷那腿伤很蹊跷。” “就跟见了鬼似的,无论清理的多干净,那伤口处隔一段时间,就会溃烂成殇疽,用什么药也不见好转。” “这一次来,我也不清楚王爷是什么目的,应该是找我看诊的。” 听完,云晚意立刻就觉得有些奇怪。 这伤势怎么听,都和帝景的很像啊! 不管怎么医治,伤口总是溃脓,岂不是也是中了师父的附骨之疽? 附骨之疽近乎消失,怎么可能出现在上城两个人身上? 难道,帝景和镇北王是同一个人?! 云晚意想到这儿,心中大骇——她以易晚的身份和帝景相处,要是被镇北王发现她是云家大小姐,该不会被牵连吧? 转念一想,现在她是乔装打扮,镇北王见到也应该认不出来,心又往肚子里落回了一点。 带着一肚子疑惑,几人下楼,就看正中间坐着一人,宛若一尊死神坐镇。 周围薛夫人带来的家丁跪了一圈,全部恨不得钻到地里去,大气也不敢喘。 薛夫人更是涕泪横流,跪在那尊死神面前。 云晚意趁着人多,壮胆子朝那死神看去。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长袍坐在轮椅上,一根简单的紫玉簪子束发,衬的整张脸白皙如玉。 长睫之下,一双宛如盛着九曲星海的眼中并无多少温度,星眸和冷眼,极度的反差,贵气中夹杂着冷意。 此时,他那张堪称完美的脸紧绷着,似乎盈着盛怒。 云晚意没敢多看,但一眼,便足以过目不忘! 第38章 不肯认账 薛夫人一听到云晚意这话,立刻不干了:“不能挪动,我难道把人放在这吗,再说了,人才刚醒,算什么活了?” “薛夫人可别诅咒自己的儿子。”云晚意啧啧两声:“人在做,天在看,你刚才也说跪求了菩萨。” “谁知道薛公子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因果报应,可别被菩萨感知你心意不诚啊!” 薛夫人下意识捂住嘴。 云晚意继续道:“菩萨都显灵让薛公子睁眼了,薛夫人怎么也要给菩萨些面子,说到做到吧?” “算了算了。”薛夫人心下也有些不舒服,生怕薛志忠再有个好歹,声如蚊蝇道:“先前是我不好。” “不该误会洪大夫,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辱骂。” “打住。”云晚意打断道:“当众的意思,可不是当着薛家这几个家丁的面,而是去外边。” 薛夫人死死盯着云晚意,眼神如淬了毒一般,咬牙道:“你别欺人太甚!” 云晚意可不害怕这点眼神,冷笑道:“薛夫人反悔,我也可以反悔,咱们这赌约大可不作数。” “到时候薛公子的死活,和我们无关!” “好好,算你狠!”薛夫人到底不忍心看到儿子受罪,咽下这口气,几步下楼。 云晚意和洪钟则是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薛夫人下来后,看了眼常景棣,咬牙走到门口,朝看热闹的人群道:“刚才有些误会。” “是我因为儿子的伤势情绪激动,误会冤枉洪大夫,我当着大家的面,给洪大夫赔个不是。” 常景棣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一动不动,除了手正在转动的檀木珠子。 仿佛没听到几人的闹剧一样,连眼皮子都没抬。 云晚意见常景棣没有说什么,胆子也大了起来:“薛夫人知错能改,是最好不过。” “不过当着王爷的面,我还想请薛夫人保证,今后绝对不找泰和医馆任何人的麻烦。” 薛夫人一双眼都要气的喷火了。 这个野丫头,已经不算得寸进尺,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她为了薛志忠一再忍让,再退下去,岂不是叫人笑话? 再说,镇北王未必会为这个面都没见过的丫头撑腰! 第39章 真是巧合 云晚意不了解这位年轻封王,一身战功的王爷。 她垂眸立在一旁,打算等他看完再说。 薛夫人见常景棣拿着契约,一改刚才泼妇无赖的架势。 忽然跪下朝常景棣爬去,呜呜咽咽的哭诉道:“王爷,您可要为臣妇做主,别被这巧舌如簧的毛丫头骗了。” “也不知道这野丫头是哪儿来的,蒙着脸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诊治的过程更是背着所有人。” “谁知道她和洪钟在里面是救人,还是在干别的勾当,臣妇犬子吐了好多血,可吓人了……” 常景棣充耳不闻,草草看完契约,锐利的眼神扫向薛夫人,抖了抖纸张:“你写的?” 薛夫人的哭声顿住,点点头,还想要辩解:“是他们骗我写的。” “白字黑字,还带着你的手印。”常景棣声音凌冽,冷哼道:“带着这么多人来,谁敢按着你写契约?” 薛夫人垂着头,说来说去就那一句话,是被骗写的契约。 常景棣侧头看向惊蛰。 惊蛰微微点头,环顾一周,随手指向门外看热闹的人:“谁来说说,这位姑娘到底有没有事先说清楚?” 人群中,早有看不惯薛夫人霸道做派的应道:“这位姑娘说的是实话,姑娘的确只保证留薛公子一命。” “她也说过有可能薛公子会成为残疾,不能保证别的。” 薛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薛公子和薛夫人,早就引起众人不满。 一声应,就有第二声:“草民也听到姑娘事先说清楚了。” “草民离得近,听的真真切切,是薛夫人耍赖。” “薛夫人不讲道理,看到薛公子活了,就想撕毁契约!” “……” 反正大家都跪着,看不到脸,只能听到声音的大致方向,也不怕被薛夫人看到记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维护云晚意和洪钟。 结果不言而喻。 常景棣瞥了眼脸色发白的薛夫人:“还有狡辩的话吗?” “臣妇,臣妇可能是年事已高,记错了吧。”薛夫人厚着脸皮,蹩脚的解释道。 “年事已高的人可不像你这样厚脸皮。”常景棣冷眼看着:“与其开口让人确认你是无知蠢妇,还不如闭嘴。” 薛夫人脸色红一块白一块,垂着脑袋不敢应声。 “还有事?”常景棣蹙着眉,厌恶道。 薛夫人赶紧摇头:“没了。” “没了还不滚?”常景棣微眯着眼:“今日之事,本王会如实上奏,薛夫人连逼活人配阴婚都敢。” “这薛家仗着先帝恩德,在背后的龌龊也该好好查查!” 薛夫人听着,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儿子也顾不得管了。 “等一下。”云晚意叫住她道:“薛夫人还没给银子呢。” “什么银子?”薛夫人回头,眼神如毒蛇一般阴冷。 云晚意细数着:“我诊金昂贵,一针千两,方才一共给薛公子扎了二十八针,共两万八千两银子。” “另外,薛公子用了一株老参续命,往后住在泰和医馆,这药材和食宿都要银子的,打个折,三万两银子吧。” 薛夫人脸都气的发紫:“什么针这么贵,你这不是摆明了讹人?” “起死回生,可不就贵了?”云晚意理所当然道:“薛公子来的时候,就剩一口气,如今总算出的气进的气都有了。” “难道薛夫人,想当着镇北王的面赖账?” 薛夫人不想拿银子,但视线触及常景棣冰冷的眸光,又不敢辩驳,只得不情不愿拿出银票递给云晚意。 丢下一句要泰和医馆照顾好薛志忠的话,落荒而逃。 三万两银票,一分不少,云晚意清点过后,先交给了洪钟:“洪大夫先拿着。” “这怎么好?”洪钟会错意,赶紧推辞:“功劳都是姑娘您的,我可不敢要银子。” “没说是给你的。”云晚意讪讪道:“我有些不方便,你先替我保管。” 常景棣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云晚意谨慎的有些可爱。 连薛夫人给的银票也不敢拿,生怕去钱庄兑换时会暴露身份。 就是不知道三万两银子,她是不是依旧打算换成银子连夜扛回府? 想到那场面,他的笑意就忍不住浮现些许在脸上。 云晚意余光扫到常景棣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赶紧转身,道:“多谢王爷主持公道。” “民女不敢打扰王爷看诊,先行告退。” 常景棣嗯了一声,云晚意赶紧快步走回药房,等洪钟给常景棣看完,再买药材。 她刚到药房,那几位伙计就迎上前,压着嗓子把她好一顿夸。 只有其中一个小伙,小声提醒:“姑娘,这薛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今日在众人面前受此大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不计较,或许是因为镇北王坐镇,往后姑娘可要小心点,免得遭到报复。” 正说着话,洪钟就进来了,看到几个小伙子都围着云晚意,哼了一声:“赶紧去干活。” 等几人散去,洪钟才道:“姑娘留下,可还有事?” “我要买虎元草。”云晚意直截了当道:“听伙计们说,洪大夫才有处置的权利。” “是,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洪钟拿出钥匙,搭着凳子从最上面的柜子上取下小盒子,交给云晚意道。 “这里面就是虎元草,我送给姑娘,就当谢礼了。” “虎元草价格昂贵,十分稀少。”云晚意接过盒子,道:“这样吧,从那三万两银子中扣除。” 洪钟还要推辞,云晚意却道:“洪大夫不要银子,那这虎元草,我也不要了。” 洪钟推脱不得,只能跪下道:“那剩下的银子全部兑到我名下,给姑娘备好,姑娘需要的时候直接来拿银票。” “今日之恩,我今后必当结草衔环相报,洪某这条命,都是姑娘的!” “没那么言重。”云晚意赶紧扶起洪钟:“薛公子那边,你要好好照料,不得离人。” “方子按照我写的吃,过几日,我再给他复诊,没问题再送回薛家。” “好好。”洪钟应道:“一定按照姑娘的吩咐去做。” 云晚意打算离开的时候,想到另一件事:“镇北王找你做什么,怎么没一会就走了?” “我也正奇怪呢。”洪钟说起这个,蹙眉不解道:“姑娘走后,镇北王就让我把了个脉。” “之后边带着近侍走了,什么也没说。” 云晚意想到帝景的脉象,又问:“那他的脉象,是不是滑而虚,带着微弱的中毒之相?” 洪钟摇摇头:“镇北王脉象的确很虚弱,并不是表面看着的正常,但没有中毒和滑相。” 看来,不是同一个人。 或许,真是巧合。 云晚意没多想,交代了洪钟几句,就回了淮安侯府。 耽搁许久,天色渐晚,正好在云府门口,迎面碰到要出去的云怀书。 云怀书走的很是匆忙,心不在焉,差点撞上进门的云晚意。 第40章 管家相求 云怀书回过神,看到来人是云晚意,忍不住啐了一口:“怪不得这么倒霉,在哪儿都能遇到你这个灾星!” 在云晚意心中,云怀书就是个是非不分的疯狗。 哦,不对,是云柔柔的舔狗。 她不打算搭理,可抬眼间看到云怀书的面相,愣了一愣。 先前她就看出云怀书面相有异,提醒了几句,今日再看,更加明显。 她顿了顿,抬眸道:“灾星可不是我,三少爷这是惹完事打算跑路了?” 云怀书面色发青,眼睛昏暗,气息不稳,精神不安,乃面相中神气不足的典型表现,明显是惹祸的样子。 这话一听,云怀书就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谁跟你说我惹事了?” “我就是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跟你没有关系。” 云晚意看破,没有说破,冷笑着越过云怀书进了门。 云怀书盯着云晚意的背影,心中阵阵发憷——这丫头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的确惹事了,但做的隐秘,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云晚意刚回到白梅苑,门口就响起了敲门的动静。 双喜有些纳闷:“不会是三少爷追上来了吧?” 云晚意要进去换衣裳,吩咐道:“你先去门口看看,是他的话,直接不见。” 双喜应声去门口,打开门就看到管家满面堆笑:“双喜姑娘,大小姐回来了吧?” 管家身后,还跟着十来个丫鬟。 一时间,双喜有些拿不定主意:“管家这是做什么?” “老太君吩咐了,大小姐就要有大小姐的牌面。”管家笑意不减:“这些丫头,是送来给大小姐挑选的。” “还请双喜姑娘让开,免得耽误时间。” “管家上回和大夫人一起,害得我们小姐差点被误会。”双喜站在门口没动,笑了笑道:“现在要进去,奴婢可不敢放。” “免得到时候又拿出什么借口,栽赃诓骗我们大小姐。” 管家脸色一白,想发火,到底还是忍住了:“双喜姑娘,我是奉命办事,怎么会为难大小姐。” “你就去通报一声吧,耽搁了时间,老太君那边,我也没法交代啊!” 双喜看了眼管家身后的丫头,哼了一声:“就在这等着,我去问问大小姐见不见。” 双喜进去,云晚意已经换好衣裳,她大致说了说情况。 云晚意早就猜到老太君给她换了院子,肯定会增派丫鬟来伺候,却没想到是管家亲自前来。 毕竟前几日,他们才有过不愉快,老太君还以对上不尊为由,罚了管家三个月的工银。 以管家那德行,肯定恨死云晚意了,哪怕落在头上的差事,也可以随便找人代替他来,没必要亲自走一趟。 双喜看着云晚意眉头紧锁,担忧道:“管家不会又从中作梗,用手段对付您吧,要不,奴婢去回了他?” “既然人是老太君派来的,也不好驳了面子。”云晚意微微蹙眉,道:“出去看看。” 双喜只好先一步出去,放管家和那些丫头进了院子。 管家见到云晚意,一改之前的鄙夷不屑,笑脸堆出一脸的褶子,凑上前道:“大小姐,老奴奉老太君的命,前来给您送人。” “您自个儿挑选,看着有顺眼的就留下来使唤。” 管家带来的足有十八.九个人,年纪和双喜差不多,瞧着很是面生,应该是刚从外边买回来的。 云晚意不喜欢人多,大致看了眼,随便指了四个:“就她们吧。” 管家以为云晚意不懂规矩,带着别扭的笑意,解释道:“大小姐身份贵重,身边只有四五个伺候的怎么够?” “这都是刚买来的婢子,绝对能调教好,况且老太君也说了,您便是都留下来也是可以的。” “要不,在挑选几个吧,这个叫,春香瞧着不错。” “我不喜欢身边太多人。”云晚意拒绝道:“剩下的你带回去复命吧。” 管家讪笑着,示意没被选中的丫头先出去,自个儿则是点头哈腰道:“大小姐还有别的需要吗?” “这冬被炭火什么,可还有短缺,若是有需要,尽管告诉老奴。” 他这一反常态的样子,都不不用问,云晚意就知道肯定有问题。 她笑了笑,故作不知,道:“不用了,你先退下吧。” “哎。”管家点点头,朝后走了几步,明显又不甘心。 都到了门口了,忽然一个箭步转身,冲到云晚意面前跪下:“大小姐救命!” 云晚意侧头,让双喜把四个丫头带进去,才转向管家,惊讶道:“你这是做什么?” 管家跪在地上,面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哭道:“大小姐,老奴知道错了。” “一开始,老奴就不该狗眼看人低,处处看不起您,求求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帮老奴一把吧!” 管家抬眼间,云晚意这才注意到他的面相变化。 月孛深陷,颜色也是常人看不到的青黑色,看来管家的子女已经出了解决不了的大问题。 他求之无门,才想起云晚意当时的提点,病急乱投医投到她这儿来了。 云晚意心知肚明,退后几步避开管家的大礼:“管家比我这刚回来的神棍身份高贵,有什么事我能帮忙?” “大小姐曾说老奴月孛尖窄,于子女不利,对吗?”管家老泪纵横,心中的懊悔肉眼可见。 “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大小姐乃是菩萨下凡,可不是神棍。” 一边说,还一边抬手左右开弓,扇着自己大嘴巴:“求大小姐心善,救救老奴的家人吧!” 云晚意冷眼看着管家的样子,不为所动:“你求错人了,我不心善,也没办法解决你的问题。” “大小姐,老奴知道您是高人,肯定看透了什么才说那样的话。”管家哐哐磕头,涕泪横流:“如今老奴的子女性命攸关。” “大小姐,您就帮老奴这一次,老奴愿意做牛做马的报答。” 云晚意一笑,俯身对着管家原封不动的将话奉还:“我可不需要你这样的牛马,去求云柔柔吧,毕竟我连头发丝也比不上她。” 说完,不等管家继续哀求,直接转身进屋,吩咐双喜出去送客。 管家知道他把云晚意得罪的不轻,是求不到好处了,失魂落魄的离开白梅苑。 双喜再进来时,龇着大牙疑惑道:“姑娘,奴婢瞧着管家跟丢了魂似的,又哭又笑的,是怎么了?” “自己造孽,报应在子女身上。”云晚意啧啧两声:“注定无福无德不善终!” 双喜陡然想到那日的事,恍然大悟道:“哦,奴婢想起来了,当时奴婢还以为您是看不惯管家那幅嘴脸,出言诅咒。” “没想到真的出事了,也怪他自己平日仗着那点身份作恶,没有行善积德!” “不过,这是拉拢管家的好时机,姑娘怎么不将他点做自己人?” “凡是因果皆有定数,不是随便就能插手的,他要是早点求我,我或许还能勉强帮一把。”云晚意摇摇头道。 “木已成舟,再出手是要损阳寿的,为了管家那么个白眼狼,不值得!” 管家的德行她前世就见识过。 见风使舵,唯利是图,极度自私,就算她帮忙,管家也是个养不熟的狼,随时能反咬一口,还不如顺应天意! 第41章 一样的心思 云晚意和双喜说完,就去看新来的几个丫头了。 那四人各有特点,云晚意根据性格,给她们分别重新赐名。 看着最老实的叫小满,有一双圆圆眼睛的叫夏至,激灵一点的那个叫秋分。 最后那个,看着比其他人要冰冷一点,叫做寒露。 取完名字,云晚意坐在太师椅上,寒眸扫了几人一眼道:“既然进了白梅苑,就是我的人,荣辱与共。” “我这人护短,不会允许别人欺负你们,但,谁要敢生出二心背叛,下场会很惨。” 几个丫头齐声表明永不背叛的决心。 云晚意点点头,视线落在寒露身上,顺着往下最终停在她的手上:“你好像和她们不一样。” 寒露没有抬眸,声音平静:“奴婢和她们一样,都是小姐的婢子。” “不对。”云晚意摇摇头,起身走到寒露身边:“你的虎口处微微发黄,有一块不明显的老茧。” “寻常丫头的手就算粗糙,也绝对不可能在这个位置有老茧,是你自己说,还是我用别的方式逼问?” “小姐眼力很好。”寒露跪下解释道:“奴婢家里从前是武行,后来遭了事,家道中落,只剩下奴婢一人。” “为了生计,奴婢不得不卖身奴籍,求一口饭吃。” 她说话的时候,云晚意一直盯着她的神色变化,没有看出半分端倪。 要么,寒露没说谎,要么,她实在善于隐藏。 身边有个会功夫的人很方便,但前提是这人不会有危险,云晚意不动声色试探道:“武行出身,家里姓什么?” “说来也巧,奴婢姓韩。”寒露一五一十回答道:“家里曾在城外开武行镖局。” “好了,我知道了。”云晚意依旧没看出什么,收回眼神道:“不管你以前做什么的,今后一心一意,少不了你的好处。” 寒露既是惊讶云晚意的警觉,不露声色赶紧应道:“是,奴婢定对小姐忠心不二。” 一晃又是一日。 这一天里,淮安侯府出了好几件事,最大的一件莫过于,在淮安侯府呆了多年的管家换了人。 第42章 还不到交恶的时候 云晚意不会和前世一样期待亲情,但眼下的情况,实在是还不到交恶的时候。 刚回云家,总不能一致全部成为敌。 最大的敌人,应该是云柔柔! 她收回心思,决定先用云柔柔那一招矫揉造作试探情况。 云晚意抬眸看了眼云怀瑜,又垂下眼眸,轻声道:“二少爷错怪,祖母不见三少爷,是因为三少爷把祖母气晕,事后不闻不问。” “难道不是因为你从中作梗?”云怀瑜眼睛微眯,盯着云晚意的脸。 其实云晚意和他们几兄弟,包括与苏锦,长得都不太像。 虽说云氏的人都长得不差,但显然,云晚意容颜更为惊人。 还没彻底长开,已经能看到倾国倾城之势。 此时,云晚意面带委屈,垂着的长睫轻颤着:“我要是有二少爷说的那种本事,大可蛊惑夫人对我百般垂爱。” “不会被误会有口难辩,更不会让夫人,柔柔和三少爷对我如此大的意见。” 她没有和云怀书说的一样顶撞,也没有和想象中的胡搅蛮缠诡辩。 面上带着的那份楚楚可怜,倒是和云柔柔有几分相像,云怀瑜诧异之余,不免多了几分愧疚。 他蹙着眉,转念想到老太君的话,语气软了几分,劝道:“不管如何,母亲到底是长辈。” “若不是因为你,她主管全家的大权也不会旁落到二夫人手中,你去给母亲道个歉,顺带,给柔柔也道歉。” “可我没做错。”云晚意依旧垂着眼,正好掩住了眼底的讽刺,继续装作不懂:“为什么要道歉?” 云怀瑜刚淡下去的愤怒,因为这话再度升起,压抑着怒意道:“母亲被你气的吃不下饭,柔柔连眼睛都哭肿了。” “就算为了息事宁人,为了这个家的和睦,你道个歉怎么了,很委屈吗?” 云晚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云怀瑜还好意思问她怎么了,很委屈吗?! 什么都没做错,明明她才是受害者,要她去道歉? 前世她怎么没发现这家人奇怪的逻辑,还对他们保留希冀? 云晚意在心中冷哼了一声,面上还是那副凄婉的颜色:“从来只听知错要改,没听过没错还要退一步。” “二少爷就因为我从乡下回来,连道理都要改了吗?” “你别用这些话堵我。”云怀瑜有些理亏,面色不虞道:“家和万事兴,非要因为你闹的鸡飞狗跳,你才安心?” 说着,他伸手去拉云晚意:“跟我去道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母亲和柔柔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他倒是和云怀书一个执念,非要她去道歉! 还说什么不是不讲理的人,要真讲理,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窜弄他们几兄弟,来找她的麻烦了。 云晚意朝后退了一步,正要反驳,背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大哥。”云怀瑜听出是云怀瑾的声音,回头道:“你回来的正好,这丫头把母亲气的半死,柔柔也因为她哭的不能睁眼。” “让道歉她还不肯,真是气人,整个云家都因为她气氛低迷,连一点大局都不顾,这要是柔柔,早就委屈自己,成全大家了!” 云怀瑾听到了他们的些许对话,蹙眉盯着云怀瑜还没收回的手:“事情问清楚了吗?” “还用问吗?”云怀瑜嗤了一声:“母亲和柔柔都是那么说,怀书也能作证,三个人都撒谎不成,连我都差点被她给骗了。” 云怀瑾眉心蹙得更紧,他对云晚意的印象不算差。 尤其是刚才听到她说话,声音沉稳,有理有据,不像不讲道理的人。 但都这么说,也只能证明印象也有出错的时候。 云怀瑾顿了顿,道:“既然做错了,道歉也是应该的。” 云晚意又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早知道云怀瑾眼睛瞎的这么早,那晚就不该多管闲事,就该让云怀瑾毒发算了! 她知道云怀瑜铁了心,也清楚云怀瑾不会帮她。 刚才先试探,就是不想处处树敌,暂时还不能和云怀瑜翻脸。 眼下的处境,只有老太君出面解围最好。 想到这,云晚意垂下眸子,声音因为倔强而拔高了不少:“两位少爷只想到夫人和二小姐,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 “一旦道歉,不就变相承认那些事是我做的,我虽来自乡下,简单的是非对错还是懂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大哥你看她。”云怀瑜连连摇头,冷笑道:“死性不改,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这样的人在府上,只会让我们原本的和睦鸡飞狗跳,还不如送去庄子上!” 第43章 她的怨恨 云怀瑾本来在想今日的事情,听到老太君的质问,赶紧回过神道:“祖母误会。” “我刚回来,连事情都不知全貌,更没有您说的意思。” “不管你什么意思。”老太君不耐的挥挥手,握住云晚意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朝云怀瑾道:“既然你是大哥,就要维护晚意。” 云怀瑾微微蹙眉,明显不解,碍于老太君发话,还是点了点头。xbiQiku 老太君看出他的心中的抵触,继续道:“晚意这孩子知礼懂事,本就是因为别人的过错,才导致她在乡下受苦多年。” “好不容易回来,用不久就要嫁人,但凡你们有点良心,也该对她好点,而不是什么都信云柔柔。” “云柔柔占着她的身份享尊处优受尽恩宠,也够了,别忘了晚意才是和你们血脉相通的人!” 云怀瑾抬眸,神色复杂的看了云晚意一眼,又收回眼神:“祖母放心,我知道亲疏。” “要真知道,你就该拦着点云怀瑜。”老太君想到刚才的事,就对云晚意心疼的不行:“简直胡闹。” “要不是我听到动静出来,你们肯定要压着晚意去道歉,哼,云柔柔身边的丫头都招供了,你们还不清醒!” 见老太君越说越气,云怀瑾赶紧上前扶住老太君道:“祖母息怒,是我没处理好,不会有下次。” “我相信你,但你要答应我,别让人欺负晚意,要处处护着她。”老太君一把抓住云怀瑾的手,与云晚意的手交叠。 云晚意从未和云怀瑾有过这种亲密的动作,下意识收手,垂下腕子时,正好露出手腕上的青玉手镯。 镯子和她瓷白的手腕相映,十分明显。 这,这怎么和救他的那位姑娘,腕子上所戴的手镯一模一样?! 云怀瑾一下愣在原地,直愣愣的盯着云晚意。 直觉又认为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毕竟云晚意刚回上城十日出头,怎么可能和人家药铺的人相识? 老太君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还以为他不情愿,蹙眉道:“你不想答应?” 云怀瑾收回眼神,垂着眸子掩住眼底的心事:“我答应祖母,以后定会护着晚意。” “既然答应,就要做到。”老太君深吸一口气,拿过红霞手中的拐杖,道:“都回去休息吧。” 云晚意瞧着老太君脸色不太好,还是不放心,道:“祖母,我送您进去,顺便给您按按筋脉。” “也好,你手法娴熟,按一次,人就轻松许多。”老太君刚生完气,是觉得身子不对,一手拉着云晚意不放,道。 “你是云家大小姐,嫡出血脉,身份尊贵,今后谁欺负你,尽管怼回去,出了事有我和你大哥担着。” 云怀瑾盯着云晚意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和那日模糊间看到的姑娘有几分相似。 他眸色渐深,想了片刻,回自己院子,吩咐下人出去调查赵家青玉的事。 而云怀瑜,则是吃了瘪,一路气冲冲到了苏锦的院子。 云柔柔也在,一双眼肿的厉害,在陪着苏锦说话,怎么看都是强颜欢笑的样子。 云怀瑜又是心疼,又是为自己无能懊悔。 苏锦一瞧他那样,就知道肯定又没成功让云晚意来道歉。 她的脸色几乎瞬间垮了,黑如锅底:“我说什么来着,那丫头从乡下回来,不知道学了什么龌龊手段。” “亦或者会什么妖法,蛊惑的老太君对她百般维护,连孙子都不认了!” “母亲息怒。”云柔柔体贴的倒上茶水,红着眼眶安抚道:“都是我不好,如果姐姐回来我就离开云家,也没这么多事。” “更不会连累母亲,三哥和二哥被祖母责备,要不我还是走吧。” “你在府上十几年,要走的不是你。”苏锦拉住云柔柔,道。 同时,云怀瑜看着云柔柔这幅受尽委屈,还懂事无比的样子,再想到云晚意的冥顽不灵倔强不化,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云家教出来的女儿,就是比野路子强上百倍,哪怕亲生血脉,也一样! 他绝对相信母亲和柔柔的话,一定是云晚意用乡下带回来的手段蛊惑祖母,欺负了她们! 云怀瑜咬着牙,手按在云柔柔的肩头,劝道:“母亲说的对,在我们心里你才是亲人,该走的不是你。” 云柔柔一听,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我知道母亲和哥哥们对我的疼爱,可祖母一心护着姐姐。” “即便姐姐把母亲气成这样,祖母还是舍不得姐姐受委屈。” “她不受委屈,难道你和我就应该受吗?”苏锦搂着云柔柔,面色越加狰狞:“而且我瞧她有两幅面孔。” “瞧着柔弱,实则一肚子坏水,我会想尽办法将她赶出去,不会让她影响到你我的!” 云怀瑜蹙着眉,坐在一旁小声提醒道:“我瞧祖母维护那野丫头的心是撼动不了,母亲,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再说还有个镇北王,虽然他没表态,但婚约到底继续了,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苏锦朝外边看了眼,发现没旁人,压低声音一笑:“用别的计划,只会费力不讨好。” “可三日后,便是贵妃娘娘主持的冬日宴,她要是在宴会上丑态百出,惹得贵妃娘娘厌烦,被各大家族厌恶,会如何?” 云怀瑜眼前一亮,几乎立刻接话:“冬日宴盛大,要真和母亲说的那样,不说祖母,连镇北王的婚约都未必保得住!” 苏锦赞许的点点头。 她就是那个意思! 云柔柔看着心照不宣的母子,假意担忧道:“冬日宴关乎家族体面,姐姐要是在那日出丑,岂不是连累整个淮安侯府?” 苏锦面上全无慈母该有的怜爱疼惜。 或许,从云晚意一开始回来,她就毫无亲情,只有不情愿。 毕竟,她是苏家娇女,又在云家养尊多年,岂能容忍有个乡下丫头,给她添了污点? 要不是为了应付与镇北王的婚约,她压根就反对接回那个乡下丫头的! 亲生的,她只认柔柔! 云晚意一回来,就害得柔柔成为现在的样子,又害得她把掌家大权移交给秦霜那样的货色,苏锦越发坚定要将云晚意赶出去! 越想,苏锦面上的怨怼越浓:“那野丫头从中作梗,让我空留主母名头,连秦霜都能驾凌在我头上。” “把那野丫头赶出去,也算出了我们受得恶气,至于家族体面,柔柔,我们精心请了各路师傅教习,你一定能在当日大放异彩,追回云家的损失!” 第44章 下马威 看着苏锦面上的怨恨,云柔柔心中都要乐开花了! 哼,嫡亲血脉又如何,还不是抵不过她在府上多年的陪伴! 云晚意,你就等着夹着尾巴滚蛋吧! 大小姐的位置,还是她的! 心中的得意越甚,云柔柔面上越发可怜,心口不一的劝苏锦道:“这件事的确是姐姐没做好。” “您才是和她连着血脉的人,她在祖母跟前竟连一点好话也不为您说,也怪不得您生气。” 越劝,苏锦面色越狰狞,不屑的哼道:“这样的女儿不如没有,放心吧,三日后,我会让她滚蛋的!” 云怀瑜已经完全相信了苏锦和云柔柔的话。 他咬咬牙,道:“这些事我不便出手,但我会安排人做好的,为母亲和柔柔报仇。” “对了,二哥,那日在锦绣阁,姐姐得罪了朱家大小姐朱颜。”云柔柔不经意想起似的,适时提醒道。xbiQiku “朱颜是贵妃娘娘最疼爱的堂妹,就算咱们不出手,那日姐姐只怕也不好过吧?” 云怀瑜嗯了一声:“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好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到了三日后的冬日宴。 冬日宴算是北荣极为盛大的宴会,每年都办的极为仔细,皇子公主,勋贵高官,富甲皇商等都会参加。 今年更是备受瞩目,因为是最受皇恩的贵妃娘娘亲自操办,地方定在城外皇家园林中。 天公作美,从昨晚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经过一夜,大地万物早就覆上厚厚一层。 银装素裹,晨起又升了朝阳,为雪白的大地独上一层金装,分外好看。 云晚意还没起来,老太君就派人送来了衣裳和首饰。 本来老太君也要参加宴会的,前几日急火攻心伤了身子,不得不静养,只能让红霞送来东西,顺便交代云晚意一番。 等云晚意穿戴梳洗后再出去,苏锦和云柔柔的马车早就去了老远。 府上另外的几辆马车也派出去了。 双喜给云晚意拢好披风,冷的直跺脚,不忿道:“园林远在城郊,再不启程,肯定要迟到。” 第45章 故意还是偶遇 常景棣一说,谷雨这才注意到马匹。 待看清楚黑马四个蹄子都是雪白的时候,脸色也是大变:“踏雪寻梅乃东牧族的汗血宝马。” “因为身子全黑而蹄子雪白得名,野性难驯,连最出名的驯马师也束手无策,不是要遣回东牧族吗,怎么在大小姐身下?” 不用谷雨说,常景棣也知道。 踏雪寻梅是一匹难得的绝世好马,美中不足的是野性太大,无法驯服。 来上城三个月,伤了几十个想要驯服它的人,若非腿伤不愈,他肯定会试一试。 圣上惜物,让人送回东牧族,等驯服好了再送来。 这么多人都折了,云晚意怎么可能搞定这批烈马?! 或者,踏雪寻梅暂时没有发狂,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失控。 她有危险! 常景棣意识到这点,紧张的捏紧轮椅把手,看向逐渐远去的背影,咬牙道:“备马!” 谷雨瞬间知道他要做什么,赶紧劝道:“爷,您腿疾未愈,大小姐叮嘱下地也只能短暂行走。” “要是骑马,只怕会功亏一篑,要不……” 后面的话,谷雨迎着常景棣冷若冰霜的眉眼,不敢再说,赶紧按照他的吩咐去办。 云晚意不认识踏雪寻梅,只觉得这匹马十分对她的胃口。 等出了城,更是如无人之境,尽情驰骋好大一圈,才在官道上逐渐慢下来。 云晚意畅快无比,待马儿彻底平静,轻抚摸着它的耳朵,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也在那些地方憋疯了?” 马儿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 “乖乖的,以后跟着我。”云晚意翻身下马,抚摸着鬃毛,道:“我经常带你出来玩儿,好不好?” 马儿又是一声长嘶,脑袋还朝云晚意的头挨了挨。 “居然听得懂话?”云晚意更是满意,凑近马儿的耳朵,小声道:“等我回去搞定云家那群人,就能要到你了。” 常景棣的马也是万里挑一,速度极快。 为了不让云晚意发现他的身份,还刻意作了帝景的打扮。 等追上云晚意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人一马停下休息,十分和谐的场面。 看到云晚意没事,常景棣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他勒马放缓速度,朝云晚意而去。 听到马蹄声,云晚意回过头,看清楚来人是帝景也吃了一惊。 帝景腿伤里带着附骨之疽,现在骑马会加重毒素运行,她每隔一日施的针会失效的! 正打算出口告诫,却忽然想到现在自己现在的身份并非易晚,转念将话咽下,垂着眸子装作不认识。 而走到跟前的常景棣在打招呼之前,也意识到这点。 他认识易晚,却不可能认识云家刚回来的大小姐,说话会暴露身份! 正当常景棣打算装作不识离开,腿上伤处陡然传来阵阵刺骨的剧痛。 常景棣眸子一转,赌云晚意会医术不会见死不救,于是顺势从马上跌下,正落在云晚意旁边。 云晚意吓了一跳,身边的踏雪寻梅也受到惊吓,朝后退了几步。 她的视线触及他蒙着面巾的脸,清晰看到额间带着汗珠,瞬间明白肯定是因为骑马,唤醒了伤处的毒。 念在每隔一日施针不易,不想前功尽弃,云晚意微微蹙眉,询问道:“公子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我腿上有疾。”常景棣坐在雪中,抬眸道:“可能是骑马导致复发了。” 云晚意闻言,眉心蹙得更紧,暗自腹诽:知道腿伤没好,就消停点,大雪天的还跑出来骑马,不是自己找罪受? 嘴上还是保持着平静,顺着他的话道:“公子既然知晓,为何不将养着?” “难得雪后初晴,风景独好。”常景棣环顾着周围,叹道:“自打有了腿疾,已经许久不曾出来了。” 云晚意责备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我会一些医术,用不用帮忙看看?” “那就有劳小姐了。”常景棣也没推辞,带着为难道:“只是,能否麻烦小姐先扶我起来?” 总坐在雪地里,也不是个事,云晚意只能先将人扶起来,再行把脉。 把脉后确定毒素并未蔓延,她暗自松了一口气,道:“公子脉象上看,应该还在吃药吧?” 常景棣嗯了一声:“药还在继续吃。” “这种情况,大夫应该有叮嘱不能下地,尽量少走动,更别说骑马。”云晚意凤目微眯,话里不自觉带了几分责备。 “好在暂时没大碍,不然大夫之前的医治就作废了。” “是我贪了风景。”常景棣十分诚恳,道:“以后不会了。” 云晚意从荷包中掏出一粒药丸递给他:“这个止疼,公子能先对付一会,等回去后按照大夫开的药继续吃。” 常景棣接过药丸生咽了,还想说话,不远处又传来了马蹄声响。 云晚意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追上来的云怀瑾。 出城去园林的官道就这一条,这么久,他也该追上了。 果然,从林中过来的正是云怀瑾。 云怀瑾看到云晚意停在原地,身边还有个陌生男子,赶紧过去,关切道:“晚意,你没事吧?” “没事。”云晚意蹙着眉,道:“劳烦大少爷挂念。” “你我兄妹间,不必如此生分。”云怀瑾面上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就恢复了正常,看向一旁的常景棣。 常景棣蒙着脸,云怀瑾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蹙眉问道:“这位是?” “偶遇的公子。”云晚意解释道:“腿伤了,我帮着看了一眼。” 云怀瑾的注意力,瞬间被她的话吸走,赶紧问道:“你会医术?” 她会医术,是不是证明那晚救他的人,的确是她?! “在乡下学过一些皮毛。”当着帝景的面,云晚意不想说太多,含糊的解释后,道:“宴会要迟了。” “我先走了,公子注意别轻易挪动,等你的随侍来。” 她交代完,没有和云怀瑾多说,又走向踏雪寻梅。 “晚意!”云怀瑾赶紧追上,道:“这匹马野性难驯,你还是骑我的马走吧。” “它很好。”云晚意不悦道:“大少爷的马,还是给自己留着吧。” 照样,没给云怀瑾过多说话的机会,云晚意直接纵马而去。 云怀瑾站在原地,既是懊恼,又带着几分悔。 要知道云晚意戒备如此之重,他那日就不该与云怀瑜一起,在没弄清楚情况的前提下,就逼她去道歉! 第46章 真的是她吗 云晚意一走,常景棣也直接上马往回而去。 云怀瑾回过神,看了常景棣的背影一眼,赶紧去追云晚意。 踏雪寻梅奔跑起来极快,没用多久就追上了前边出城的马车。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有的还并排而行,排成了长队。 这些都是要去参加冬日宴的贵客,在唯一的官道上,出发时间也差不多,难免会碰上。 淮安侯府的马车排在中间,苏锦正和云柔柔说着话,就听外边传来一阵惊呼。 “天哪,这是谁家的小姐,如此英姿勃发。” “骏马美人,如雪地里绽放的红梅,就是被斗篷挡住了脸,瞧不见样子。” “我也好想和她一样,可惜外头冷,我怕沾湿了鞋袜。” “……” 一个人开口,引得其他马车上的人纷纷侧目。 苏锦听着那些声音,蹙着眉疑惑道:“没听说谁家小姐精通马术,难道今儿还有咱们不知道的人?” 云柔柔早就掀开马车帘子,朝外边看去。 与他们并排而立的,还有一辆马车,正好挡住视线。 云柔柔命车夫稍微慢一点,与旁边的马车错开,却也只看到一个枣红色的飒爽背影。 她没看清楚人,又有些嫉妒那人清瘦的英姿,话里带话道:“马术都是蛮夷才学的,我们上城的贵女可不稀罕这个。” “估计又是谁家的远亲,不必放在心上。” 苏锦嗯了一声,为云柔柔理了理发间的金钗,道:“旁人不用管,我派人打听过,今日去的人和往年差不多。” “去年你勉强屈居于太师府的余清鸿之下,今年她受了风寒,这第一贵女的名头,肯定是你的。” 云柔柔也是志在必得:“贵妃娘娘以百凤朝鸣的古琴为赏,今年我肯定能赢得殊荣,带那古琴回家。” “我自然相信你。”苏锦转念想到被她们刻意留下的云晚意,哼了一声:“不知道乡下来的那丫头,还敢不敢出现。” “不出现,算她识相,她要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还敢横插一脚,那我们也不必留情!” “祖母在,肯定会想方设法送她来。”云柔柔抿了抿嘴,小声道:“姐姐在乡下,条件艰苦,估计什么也不会,不需要我们动手。” 苏锦眼睛微眯,透着怨毒:“她总会做些让人火大的事情,我们插手,更加安心,但愿她会识相。” 她们口中的乡下丫头正骑着马,潇洒的穿过繁琐缓慢的马车车队,驰骋而去。 云怀瑾追的浑身是汗,也没能追上。 倒是苏锦掀开车帘子朝外看时,恰好看到云怀瑾一脸着急,惊诧唤道:“怀瑾,你怎么来了?” 先前,云怀瑾从来不参加这些宴会,说是无聊又没意思,今儿破天荒,也难怪她诧异。 听到是云怀瑾,云柔柔也凑过去,柔声叫道:“大哥,你是不是来看我的?” 云怀瑾放慢速度到了马车前面,欲言又止道:“母亲,柔柔,你们怎么不等晚意,就先走了?” 听到云晚意的名字,苏锦的脸登时耷拉下来:“她自己赖床起不来,难道要我们都等她不成,多大的脸?” “我们等了。”比起苏锦的直白,云柔柔带着委屈轻声道:“姐姐久久不出来,派人去催连院门都不开。” “母亲担心误了时辰,会引起贵妃娘娘不满,这才下令出发。” 云怀瑾想到家里三辆马车都出去了,蹙眉叹了一声:“那也没必要一辆马车都不留。” “你父亲用了一辆,我们这儿一辆,还有一辆管家去接你二叔一家了。”苏锦眉眼间带着不喜,质问道。 “怀瑾,你这么问,难道是那丫头又去你祖母跟前告状了?” 云怀瑾想到云晚意当时的样子,摇摇头:“她要真去祖母跟前告状,我也不至于跟过来。” 苏锦和云柔柔这才后知后觉察觉不对。 云柔柔心中的落差犹如从山顶坠落谷底,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和,狐疑道:“所以,大哥是为姐姐而来?” “嗯。”云怀瑾点点头:“晚意独自骑马去园林了,她刚回上城,不熟悉路。” “再说那踏雪寻梅还没被驯服,只怕要出事,母亲,柔柔,我先去追她了。” 等云怀瑾骑马远去,苏锦和云柔柔对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大家口中议论的人,竟然是云晚意! 想到一个没被她放在眼里的丫头,竟被他人如此夸赞盛誉,苏锦就气的牙痒痒。 她咬牙切齿,声音几乎是从鼻腔中出来的:“不是说她在乡下,连温饱都勉强,怎么会骑马?” “是啊。”云柔柔也十分不解,绞着手中的帕子,低声道:“姐姐身上奇怪的地方太多,难道回来的人,不是真的她?” 苏锦听出不对,下意识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我也就根据最近姐姐的表现随口猜测。”云柔柔赶紧道:“母亲,您难道没觉得奇怪吗?” “根据我们从静园打听到的,那日三哥气到祖母,是姐姐施针相救,还是用的绣花针,暂且说她是会点野路子偏方。” “现在又是骑马,按照道理而言,她在乡野只怕连马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熟练到让大家夸赞?” “昨儿二哥带回踏雪寻梅,我慕名去看过一眼,完全是未驯服的畜生,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有人冒充了姐姐的身份!” 她这么一说,苏锦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她寒着脸,面色越发黑沉:“不管她是真是假,只要能赶去庄子上,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和镇北王的婚约还在继续,可要是赶不走,我们就只有拆穿她的身份了!” 她们商议的过程中,云晚意已经抵达园林。 踏雪寻梅名不虚传,在众人后面动身,生生落下她们一半的距离! 云晚意是除了提前来查看场地的朱贵妃之外,第一个到场的宾客。 这些小事本不需要朱贵妃亲自监督,可朱贵妃荣宠后头次承办大型宴会,想要圆满无错,这才提前来到。 早间还是很冷的,朱贵妃没吃早膳就来巡视,走的后背出了一层汗,又被清晨的冷风一吹,没大会就觉头昏脑涨。 朱贵妃只当是饿的,站在原地缓了缓,又绕了几步,还没走出多远,头脑越发昏沉,眼前一黑,不等呼救就倒在了雪地中。 恰好八个随侍宫女都被派去做不同的活儿了,一个都没在身边。 近身太监们又去帮忙外头的侍卫打扫大门外的积雪,周围只有朱贵妃一人。 云晚意进门后没走多远,就看到倒地不起的人影,赶紧上前查看。 第47章 最后的机会 云晚意前世见过朱贵妃,只看了一眼,就确定倒地之人的身份。 她不想惹麻烦,朝四下呼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宫女的回应。 此时,朱贵妃呼吸急促,额头滚烫,双颊带着病态的潮红,明显有疾。 云晚意也顾不得太多,赶紧抱起朱贵妃到一旁的凉亭,先把脉施救。 这一把脉,云晚意就惊了一惊。 朱贵妃竟然有了身孕! 脉象很是微弱,不仔细斟酌压根看不出,应该刚怀上不到一个月。 要是朱贵妃知道自个儿初有孕,肯定不会冰天雪地这么早来园林操劳。 估计也正是这份操劳让她体力没跟上,遇到冷风受寒,陡起高热才倒地。 有孕之人不能贸然施针,连穴位都不能刺激。 云晚意只能先用闻香的法子,拿出口袋中的清香丸放在朱贵妃鼻下。 没几息时间,朱贵妃就缓缓睁眼,意识尚没有完全恢复,打了个冷颤后嘤咛道:“好冷。” 云晚意赶紧脱下身上的斗篷给朱贵妃拢紧,低声询问道:“贵妃娘娘,您感觉如何?” 朱贵妃定了定神,这才看清楚身边还有个陌生姑娘。 她强撑着眩晕头疼,从凉亭的长椅上坐起,揉着沉重的脑袋道:“你是谁?” “臣女淮安侯府云晚意见过贵妃娘娘。”云晚意行礼道:“臣女来得早,瞧着贵妃娘娘独身晕倒在雪地中。” “无法唤醒,只能斗胆僭越,抱着您来这儿。” 朱贵妃想起晕倒前的事,恍然记起后,又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姑娘。 她知道淮安侯府刚接回了失散多年的千金,也听说那千金来自乡野,不甚能上台面。 可眼下这么一看,不论是样貌仪态还是礼数,都丝毫不输上城长大的千金们,就是身子太过清瘦。 朱贵妃四下环顾一眼,确认没有别人,抱着怀疑的态度问道:“你如此瘦弱,抱得动本宫?” “可能臣女天生力大。”云晚意垂下眼眸的瞬间,扫到朱贵妃脸颊两侧的酡红,小声提醒道。 “贵妃娘娘刚有身孕,又受了风寒,此地风大不宜久坐,臣女先扶您回去,可好?” 果然如云晚意所料,话音刚落,朱贵妃就惊诧道:“什么,身孕?你说本宫有了身孕?” “对,臣女略懂医术,您晕倒后臣女曾斗胆把脉,的确有孕不到一月。”云晚意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月份太小,您在操劳之下受了寒气,发着高热,导致胎像不稳,需要赶紧用药调理。” 朱贵妃面上的惊愕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缓缓抚上小腹:“你说的,可是真的?” “臣女万万不敢欺瞒贵妃娘娘。”云晚意垂着眼眸,声音却十分笃定。 朱贵妃面色复杂,手在小腹上停留片刻,又抬起拉紧斗篷,道:“你先送本宫回去。” 她脑袋依旧疼痛眩晕的厉害,没走出凉亭,就几次差点栽倒。 云晚意见状,提议道:“贵妃娘娘若是信得过,臣女可抱您回去。” 被朱贵妃派去干活的宫女们都没过来,剩下的几个随侍宫女又被支去检查梅园。 太监虽然离得不远,但不能碰她的身子。 朱贵妃实在不适,对云晚意也不算排斥,没别的办法,应道:“那就劳烦你了。” 云晚意连百斤银子都能轻松扛起,何况是八十斤出头的贵妃娘娘,抱着一路疾走。 到了园林中的别苑,才碰到出去迎接朱贵妃的宫女。 见此情景,宫女吓得连准备给朱贵妃的暖炉都掉了,惊呼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别大惊小怪,赶紧悄悄去找刘太医过来。”朱贵妃压着声音,吩咐道:“不要声张,叫旁人知道。” 刘太医来的很快,给朱贵妃把脉之后,诊断结果却和云晚意的不太相同:“贵妃娘娘操劳过甚,导致寒邪侵入。” “微臣给您开一幅方子,服用过后就能缓解。” 朱贵妃脸色微变,看了眼立在一旁的云晚意,又转回刘太医身上,试探道:“本宫最近总觉得身子不爽,会不会是有孕?” “恕微臣直言。”刘太医惶恐的抬头,道:“贵妃娘娘先前胎死腹中,月份太大伤了根本,很难有孕。” 这个结论,朱贵妃这几年已经听好几个太医说过了,并不意外。 她敛起神色,没有露出别的情绪:“那就开方子吧。” 刘太医开完方子就退下了,朱贵妃看着和先前大同小异的方子,刚有的欣喜一下子跌落谷底。 转眼瞧着云晚意还在,蹙眉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乡下回来的,就算会医术,肯定也不会比太医院的人好。 再说朱贵妃一直用的刘太医,自然不会相信云晚意。 云晚意柳眉微蹙,扫了眼方子后,还是上前一步道:“贵妃娘娘,请恕臣女多言,这方子上全是大热活血的药材。” “您胎像不稳,要是吃了这个药,肯定保不住。” 因为刘太医的诊断,本来对云晚意印象不错的朱贵妃,已经多了几分不耐。 她这话说完,朱贵妃更是烦闷的按着眉心,道:“你没听太医说吗,本宫前几年伤了根本,不会有孕。” “臣女有信心不会弄错。”云晚意十分笃定,抬眸毫不避讳的和朱贵妃视线相交:“贵妃娘娘若肯信臣女,臣女可为您开一剂药。” “技能祛除风寒退下高热,又能保证您腹中之胎安稳无碍。” 朱贵妃拧着眉心,显然忍耐到了极点。 刚才那个宫女一瞧就是朱贵妃的心腹,见状忍不住呵斥道:“刘太医为娘娘照脉多年,难道不比你知道娘娘的身体情况?” “没看娘娘身子不适,别在这胡搅蛮缠,扰了娘娘清净!” 云晚意瞥了那宫女一眼,视线又回到朱贵妃身上,坚持道:“贵妃娘娘身子贵重,臣女绝对不敢胡言。” “您孕脉初有,瞧着并不明显,加之风寒高热扰乱脉象,极容易混肴视听,太医许是因为如此才没诊断出来。” 话说到这份上,云晚意还在坚持自荐,朱贵妃自然以为她是想从自个儿身上捞点好处,才会如此。 对云晚意刚才的救命恩情也消磨殆尽,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邪火,烦躁道:“别以为你救了本宫,就能放肆。” “念在你对本宫有恩,功过相抵,就当没这回事,若再纠缠,企图从本宫身上得到点什么,也别怪本宫不念刚才的情分!” 朱贵妃的疾言厉色,并未吓倒云晚意。 她对自己的医术有绝对的信心,上前一步诚恳道:“贵妃娘娘,您身子的确有损伤,很难有孕。” “所以这一次的身孕,极有可能是您最后为人母的机会,为何不相信臣女一次?” 第48章 因为面相帮她 云晚意如此执着,并不仅仅因为切脉诊断,还因为朱贵妃的面相。 朱贵妃面相很好,有大富大贵的运势,尤其晚年福泽深厚。 唯一的矛盾在于子女宫,她年下有异,泪堂呈现隐约下陷之态,显示子女稀薄。 可与之相悖的是少阳平整且微凸,颜色带着不明显的红润,乃大吉之相。 结合整体面相和气运来看,她要是能保住这个胎儿,将来孩子极有可能是下一任帝王! 就算不是帝王,也大有作为。 当然,这些话是天机,云晚意不可能直接告诉朱贵妃。 她只能尽力留住孩子,至于未来的事,还有变数,不能完全肯定。 朱贵妃见云晚意还在坚持,不由多了几分审视,压着怒火再度打量云晚意。 云晚意个头其实也不算矮,但十分纤瘦,哪怕穿着厚厚的裙袄,还是给人一种身如细芽的感觉。 眼底涌动着自信坚毅,神色澄澈,丝毫没有别样的情绪。 朱贵妃边打量,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小腹。 胎儿太小,还没黄豆大,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但这瞬间,朱贵妃想到了先前的几次有孕。 每次都是胎死腹中,最大月份都七个月了,诞下来的孩子甚至啼哭了几声,到底因为胎里不足没能存活。 要是这一次当真有孕,真的会是她最后的机会! 赌一把吧! 想到这,朱贵妃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你信誓旦旦本宫有孕,要是本宫空欢喜一场呢?” “不会空欢喜,贵妃娘娘只要按照臣女的话去做,定能顺利生产。”云晚意顿了顿,又补充道。 “您风寒导致高热,给本就虚亏的身子添了些麻烦,往后的时日需要卧床静养,减少见客,最好是足不出户,清心静气。” 朱贵妃听懂她的话,眯起眼道:“你这意思,本宫必须推开一切事情?” 她现在正是恩宠,还有协理六宫的权利在,要是关起门静养,岂不是要将这好不容易的来的权利还给皇后? 再说时间一久,皇上的恩宠,还能保住吗? 看到朱贵妃脸上的纠结之色,云晚意了然道:“贵妃娘娘,鱼和熊掌不可得兼,孩子和现在的一切,只能取其一。” “要是您放不下现有的,那孩子注定留不住,但留住孩子,您眼下的荣华富贵不一定能继续。” 如此直白,朱贵妃的脸瞬间黑沉。 一旁的心腹宫女见状,立刻呵斥道:“大胆,敢如此对贵妃娘娘不敬!” 朱贵妃知晓她说的是实话,抬手制止宫女,还在继续沉思如何抉择,再度确定道:“这孩子,有几层把握留住?” “臣女先前说了,只要您按照臣女的方子和法子,一定能留住。”云晚意知道朱贵妃已经有了选择,低声道。 “但若您既要留住孩子,还要操持后宫,不肯舍弃某些虚无,那臣女就不能保证了。” 朱贵妃犹豫后,还是决定要孩子:“本宫要孩子,但你务必保证孩子顺利降生!” 宫中局势,瞬间变化,她现在的确有权有宠,可三年一次大选,谁能保证这恩宠荣华能持续多久。 年老色衰时有个孩子傍身,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比孤寡一人强。 “臣女定当竭尽全力。”云晚意见她下定决心,拱手道:“贵妃娘娘,臣女先为您写一剂方子。” “且慢。”朱贵妃手还搭在小腹上,朝门的方向瞥了一眼:“今日的冬日宴,本宫还能主持到底吗?” 从朱贵妃一大早出现视察园林,足以看出她对宴会的重视。 云晚意顿了顿,道:“从贵妃娘娘的身子来看,最多半场。” “半场不够啊,这场宴会本宫倾注心血颇多。”朱贵妃不甘心道:“提前两个月就着手命人准备,临了还不讨好?” “贵妃娘娘其实换个角度看,也算个契机。”云晚意眸子微眯,安慰道:“您不想有孕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吧?” 朱贵妃点点头,叹道:“本宫四次有孕,却次次保不住,有本宫自己的原因,也有他人的手笔,不被人知道,胎儿就越安全。” 云晚意了然道:“正好,您就以早晨来受了风寒为由假装晕倒,回宫闭门养病,找个可靠的太医掩护。” “左右其他太医都不能把出孕脉,只要把前面几个月度过,后面就能稳妥,如此一来,还让皇上皇后娘娘知道您为冬日宴操劳病了。” 朱贵妃转念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遂道:“就半场吧,依你的建议,今日的事多谢你,只要本宫这孩子能诞下,将来少不了你和云家的好处。” 云晚意为确保万一,还是写了两幅方子让朱贵妃派心腹进城抓药,熬好后先吃。 第一剂方子既能退热驱寒,又性子温和,不会伤到胎儿,第二剂则是安胎养血。 在宫外抓药带进宫,避开众人在朱贵妃的宫中熬药,也能少去很多麻烦。 做完这一切,来参加冬日宴的人早就到了。 云晚意出去时,苏锦带着云柔柔坐在最前的位置,没给她留地方。 其他地方也没空位,只留下靠门的边角那桌地方最差,背后漏风,一个人也没有。 她无所谓坐在那儿,正打算过去,赵大夫人忽然站起来,对着云晚意招招手:“大小姐,我这边还有位置。” 那一桌的确还有一个位置,但坐着的全是世家夫人,见赵大夫人的动作,其他人脸色各异,多半是不情愿。 赵大夫人在锦绣阁已经帮了几次忙,云晚意不想给她添麻烦,笑了笑道:“多谢赵夫人好意,我就去坐那边。” “那我随你一起。”赵大夫人也察觉到了,起身不由分说道:“正好透透气。” 这算是锦绣阁之后,云晚意第一次正式面对上城世家的人。 今日在场的人,有不少在锦绣阁见过云晚意,剩下没见过的,也都或多或少听说过关于她的传闻。 看着赵大夫人对她如此好,登时就有人压不住好奇议论起来。 “云大小姐不是刚回来吗,两家又有仇怨,赵大夫人为何对她如此好?” “可不是,锦绣阁那日,赵大夫人也帮她解了围,看样子是有交情在的。” “话说回来,今儿这种场合,她来做什么?” “会不会,她压根不知道冬日宴会做什么?” “多半是,刚才我瞧着云大夫人带着二小姐云柔柔一起,压根都没等她,估计没准备让她来。” “这么说,云大小姐是上赶着自个儿来的?” “你们瞧云大夫人的脸色,都黑成那样了,唉,也是这刚回来的大小姐不懂人情世故啊!” “要我我也黑着脸,她乡下归来,也没个自知之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不会,瞎凑热闹,丢的又是淮安侯府的脸面。” “……” 第49章 生母贬低 朱贵妃还没来,女宾们就是互相聚在一起说话,也没人管那些议论。 赵大夫人听到后,疾步走到云晚意身边,声音不大不小的安抚:“你别和她们一般见识,女子多的地方就是非多,口舌也多。” “我自然不会理会。”云晚意朝赵大夫人笑了笑,道:“您实在没必要跟我一起来,这儿也没个好位置,风大容易受凉。” “我穿得厚,无碍。”赵大夫人拉着云晚意坐下,低声道:“多谢你的药方,硕儿吃了七日,已然比先前活力多了。” “就是不知道大小姐你什么时候方便,再给硕儿把脉,看看药方如何调整。” 云晚意知道赵大夫人的意思,笑道:“明日吧,赵小少爷的毒解开后,要的是温补。” “但是这个过程,切莫小心,别让人再给钻了空子。” 她说起这个,赵大夫人脸色微变,本打算等宴会结束再说的,奈何还是忍不住。 这桌也就她们两人,赵大夫人压了压嗓子,道:“我知谁要暗害硕儿,就是赵知春!” “她联手张婆子,大费周章在硕儿奶娘的护手油上做了手脚,奶娘冬日手有皴裂,那护手油还是我赏给她的。” “奶娘擦了护手油,再给硕儿熬药,毒药顺着她的手在药碗和药罐子上,积少成多。” “如此歹毒又缜密的法子,叫人防不胜防,若非那日误打误撞得大小姐帮忙,硕儿会死的不明不白!” 云晚意早就猜到和赵知春有关,转念想到那日看到赵二夫人谨慎滴水不漏的样子,好奇道:“赵知春应该很小心,夫人是如何查出来的?” “张婆子无意间说漏了些话,我了解后气不过,当晚就让人将张婆子绑着丢去狼窝子。”赵夫人提起来,还咬牙切齿。 “但赵知春那边,暂时还没确定的证据,没法动她,但我有的是法子让她生不如死!” 看来云晚意没看错,张婆子的确因为口无遮掩,死无葬身之地了。 眼瞧着赵大夫人怨恨冲天,云晚意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道:“赵二夫人八面玲珑,夫人行事还是要注意些。” “莫要在气头上行事,还没发现什么,先让人家指黑为白。” 赵大夫人说起这个就来气:“她那张嘴跟抹了蜜似的,天上的鸟都能骗下来,把老夫人哄得团团转。” “若非她在,我前日就找到别的机会处置了赵知春,生生让她那张嘴给我搅合了!” 云晚意瞧着周围已经有人注意到她们了,顿了顿,道:“夫人别着急,等明日我去府上,咱们再从长计议。” “也是。”赵大夫人吐出一口浊气,道:“这件事,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你还没出现,我就听到好些人议论你,今儿你肯定要被为难,躲在我身后,我会帮你。” “夫人美意,能帮一时,帮不了一世,终究要我自己立足。”云晚意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眨眨眼,道。 这边,云晚意和赵大夫人聊得和谐起劲,苏锦看得眼睛都要冒火了:“是敌是友都不知道,端的丢人现眼。” “母亲别生气。”云柔柔端着茶碗奉上,声音不大不小的安慰:“听说姐姐在赵三小姐生辰那日,救了赵家小少爷。” “赵大夫人对她感恩,也是应该的,再说姐姐得了赵大夫人的青睐,也是好事。” “哼。”苏锦不耐的冷哼道:“毫无分寸,以为巴结上赵大夫人就了不得,也不想想这种场合,赵大夫人能帮她什么?” 她越说越气,不耐道:“什么也不会,又无教养,在家就知道顶撞气人,在外还不得丢尽咱们府上的脸面?” 她们娘俩说话,压根没避着同桌的夫人小姐。 连云晚意的生母都这么说,旁人更加不避讳。 很快就有人问道:“云大夫人的意思,您没打算让云大小姐来?” “她胸无点墨,在家就知道气我,处处和我作对,十足的野丫头做派。”苏锦朝问话那人抱歉一笑。 “本来接回来十来日,是要在家好好学习的,非要上赶着来凑热闹,唉,等会让各位看笑话,还请大家勿怪。” 同桌的朱颜毫不掩饰的捂着嘴,嘲笑道:“云大夫人,这云晚意马上就是镇北王妃了吧,什么都不会的王妃,在北荣还从未出现过呢。” “也难怪云大夫人您是生母都如此不待见,这要换做别人,只怕有自知之明躲在家,偏她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要出风头。” 那日锦绣阁,朱颜因为赌约对云晚意下跪道歉,两人之间的恩怨,众人心知肚明。 今儿的宴会又是她的堂姐朱贵妃承办,很多人上赶着巴结。 所以朱颜一开口,就有人应和道:“对啊,什么都不会的王妃,真是笑话。” “镇北王战功赫赫,又身处尊位,她凭什么染指?” “也就是先帝和老侯爷立下的婚约,不然她哪来的好运气?” “我要是她啊,自己把婚约就退了,竟然还敢应下,也实属脸皮子厚。” “哼,飞上枝头的机会,麻雀岂会错过?” “云侯不是还有二小姐柔柔吗,柔柔小姐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何不是她与镇北王联姻?” 云柔柔脸色一红,柔声解释道:“大家不要乱说,姐姐终究是姐姐,我哪有抢她东西的道理?” “也或许,姐姐并不像大家说的那般不堪呢?” “二小姐就别为她说好话。”朱颜知道云柔柔的心思,配合着道:“是骡子是马,一会就知道了。” 众人说成这样,苏锦面色难堪,心中却是十分得意——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设计走。 哼,云晚意,别怪她不念及血脉亲情,实在是什么都不会的人,不配做她的女儿! 苏锦想着,视线触及一脸温婉的云柔柔,神情总算缓和了些。 那桌人的话传到别人耳朵中,大家也并未觉得哪里不妥。 倒是赵大夫人,听到那些话,紧紧蹙着眉,想帮云晚意说点什么。 云晚意拉住她,道:“清者自清,连云大夫人都这么说,您去解释也没人信。” “她哪里是生母!”赵大夫人心疼的叹了一声。 还要说什么,就听太监尖着嗓子道:“贵妃娘娘到。” 第50章 没人将她放在眼里 朱贵妃在别苑休息了一会,喝了药才来,依旧脸色苍白,略带着憔悴,连脂粉都盖不住。 众人齐声行礼,朱贵妃声音不算大,透着高位的贵气:“都起来吧,既是冬日宴,要的就是热闹,别因本宫而拘谨。” 冬日,尤其是雪后,最快乐的事就是煮酒焚香,把酒赏雪咏梅。 冬日宴则是将这件事优化,众人聚集在一起,既热闹有趣,又有情怀,更是世家心照不宣物色儿媳的好时候。 故而每年的冬日宴,公子小姐都会不余遗力的拿出绝活儿。 朱贵妃话音落下,朱颜便带着得意应声道:“贵妃娘娘准备的宴会可真是好,大家肯定也不会辜负您的美意。” 朱贵妃扫了眼朱颜,微微蹙眉。 似乎不太喜欢她出风头又说不出什么好话的样子,转而对着大家道:“宴会和往日不同,增了趣味性。” “一会儿大家可要踊跃些,头彩乃百凤朝鸣的古琴,本宫另外准备了不少好东西,此外更有皇上添加的赏赐。” 众人又是一顿恭维,朱贵妃笑了笑,又说了一番场面话,才抬手示意太监准备开始。 太监会意,尖着嗓子高声道:“冬日宴始,赏梅,请大家移步梅园。” 每年冬日宴,必不可少的便是赏梅。 朱贵妃走在最前,大家有序的紧随其后,云晚意所在的位置,自然在队伍的末尾。 从园林前院到梅园还有一段距离,赵大夫人拉着云晚意的手,边走边低声解释:“赏梅时必要咏梅。” “每年都是如此,可自作,也可引经据典,用前人所作名诗名词,自作咏梅的诗词能得第一,赏赐虽不及头彩,却也是独一份。” “你今年第一次参加,只怕要受到刁难,一会被点到,要么我告诉你几句咏梅的诗词备用,要么索性说不会给推脱了。” 云晚意知道赵大夫人是好意,没有辩驳,点点头道:“多谢夫人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赵大夫人还是忧心忡忡,不放心道:“朱颜性子跋扈,多少因为朱家和朱贵妃的纵容,她锱铢必较,今天肯定会讨回锦绣阁收到的羞辱。” “一会你可要当心,朱贵妃风头仅次于皇后,轻易得罪的不得。” 云晚意又点了点头,思绪逐渐飘到她不远回意的事上。 这些,她前世就经历了一遍。 那时她刚经过给赵小公子守灵,锦绣阁受辱,名声尽毁,本不打算出门,被云柔柔以放松之名,生拉硬拽来参加冬日宴。 宴会上,她尽量低调不惹眼,却还是架不住事情往身上赶。 她不会诗词,不会琴棋书画,真正的一无是处,每每被拉出来,除了窘迫的低着头,闹出的笑话更是贯穿整个冬日宴。 这也是她后来发奋苦读,努力勤学的原因之一。 重来一次,正好弥补前世不该她遭受的事,而朱贵妃的天平,还指不定偏向谁呢! 走在中间的苏锦无意间回头,瞧着和赵大夫人握着手的云晚意,脸色又变了变。 云柔柔察觉后,低声道:“二哥派人打听清楚,今年的规则有变,不过二哥都安排好了,您别担心。” “我不担心。”苏锦不屑道:“那野丫头什么也不会,更别说诗词了,闹出来也是惹人笑话。” 朱贵妃身子不适,走的很慢。 朱颜趁机挤开前边的几人,快步跟上,搀扶着朱贵妃的手。 她没注意朱贵妃的气色很差,低声撒娇道:“堂姐,我被人给欺负了,今儿是您的主场,等会您可要帮我出一口恶气!” 朱贵妃蹙着眉,侧头看了眼朱颜,责怪中带着几分宠溺:“你呀,就是被二叔和祖母给惯坏了,到处惹事,这回又惹了谁?” “我可没惹谁,是别人招惹我。”朱颜嘟着嘴,愤愤不平道:“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应下和镇北王的婚事。” “从乡下回来的死丫头不知死活,今儿我就要让她颜面尽失!” 说起和镇北王的婚约,那人就不难猜了,定是云晚意。 朱贵妃和云晚意才达成一致,为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可能给云晚意难堪。 再说,朱贵妃也清楚镇北王不喜欢朱颜,叹了一声,轻声道:“既然知道她是未来的镇北王妃,就别打主意。” “镇北王亲自派人去提的婚事,你要是搅合了,岂不是更惹镇北王厌烦?” “那不都是因为先帝定下的婚约?”朱颜可不管,嘟囔道:“堂姐不帮我,今儿我自己也会行动!” “只要那丫头没脸,被镇北王厌弃,我就有希望。” 朱贵妃早间就看出云晚意并不像面上瞧着一般好欺负,还要再劝,朱颜使着小性子退后几步,和别人说话去了。 到了梅园,自有长亭可坐,男女分开,恰好在左右亭中遥遥相望。 朝阳升起,带着金光映在披着银装的梅花上,格外惹眼。 今年的梅花又有不同,除了白梅红梅粉梅,竟然还有极为罕见的绿梅。 各色梅花在洁白无瑕的雪景中交映,美景在前,已经有人忍不住开腔。 “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百花头上开,冰雪寒中见。”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 最先开始的人都收敛着,以前人名诗词试水,还没谁敢先自创,免得成为抛砖引玉的那块砖石。 云柔柔见时机成熟,站起来道:“贵妃娘娘,臣女看到如此多梅花,一时间忍不住献丑一首。” “咏的不好,唐突芳色,还请娘娘勿怪。” “云二小姐乃有名的才女,何必自谦,也正好做个开头。”朱贵妃抬手,道。 云柔柔早就有了想法,站起来缓缓走到梅花前,柔声开口:“幽香沉敛照影开,姹紫嫣红映雪白,不与百花争春色,凌寒傲然报春来。” 话音落下,就有人鼓掌道:“好,云二小姐这首词真是妙极啊,既咏出梅花的风姿,又叹其傲骨。” “是啊。”有人应和道:“好一句不与百花争春色,确如其品啊!” “云二小姐就是厉害,短短时间就能作得如此好诗。” “……” 赞美之声不绝于耳,云柔柔红着脸,谦逊道:“我乃抛砖引玉,厉害的人肯定在后头呢。” 人群中不乏恭维的人:“还能有谁比得过云二小姐,你这一开口啊,大家都要沦为陪衬。” “云家几位公子也厉害,听说新迎回来了一位大小姐,肯定也不逊色于人,要不请云大小姐咏诗一首?” 听到这话,云柔柔脸色变了变,故作好心道:“姐姐刚回,这种场合怕是不敢轻易出声。” “哼。”朱颜听到这话,提高声音道:“谁不知道云大小姐一回来,就与镇北王定下婚约。” “自古以来,皇妃或者王妃都是才品德行绝佳之人才能担当,主办今年冬日宴的贵妃娘娘,当年可是七步成诗。” “云大小姐若连诗词都不会,怎堪坐王妃之位?” “朱小姐说的有道理。”有人附和道:“要不,就请云大小姐给大家开开眼?” “是啊,我们也想见识见识,这未来镇北王妃的才华呢。” “……”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谁都知道云晚意从乡下归来,估计大字都不识得几个,更别说诗词。 今日还长呢,可不止诗词,保不齐到头丢脸太多,她这未来镇北王妃就会被退婚! 今儿来的人当中,不乏和朱颜一样,盯着镇北王妃之位的,加上苏锦先前那番言论,是以,没人将她放在眼里! 第51章 那是被打脸的感觉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云晚意身上。 或看好戏,或鄙夷,或轻视,还有几缕视线带着担忧。 但大多数,都想看云晚意如何应对。 云晚意还是那张云淡风轻的脸,面上并无大家所料的害怕惶恐,甚至还带着几缕漫不经心。 她不说话,赵大夫人以为是吓傻了,着急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我告诉你,梅香……” 一开口,就被云柔柔看穿了,打断道:“赵大夫人虽然和姐姐关系好,看不得姐姐为难。” “但这种场合,若姐姐不拿出些真本事,只怕难堵住悠悠众口,到头还是害了姐姐。” “是啊。”朱颜配合着,道:“就算自己不会作诗,总该看过别的诗词吧,难道背也背不下来?” 和先前一样,只要朱颜开口,就立刻有巴结的人附和: “听闻淮安侯府,给云大小姐请了上城有名的女师傅教学,这都多少天了,居然还不会?” “哼,她回来十多日吧,估计才学会最基本的字呢。” “这也太差劲了,当年我三岁认字,一天都能学千字呢,要我是她,压根都不敢出现在这种场合,丢人现眼!” “可惜,咱们没那么好的命啊,爹娘没和先帝定下婚约。” “……” 朱贵妃看着众人奚落,正打算为云晚意解围,转念想到她写方子时,字体遒劲不失秀气,明显有功底在。 再看云晚意镇定自若,半分不见慌乱,就知道肯定还藏了一手,便压下念头,看她打算如何应对。 云晚意没着急,等大家说的没话了才淡然抬头,环顾道:“大家说够了?” “不是大家要说你。”苏锦知道云晚意不会轻而易举离开,故作痛心疾首道:“我知道你没那个能力参加冬日宴,没打算带你来。” “可你非要凑热闹,自个丢脸还要牵连淮安侯府,扰了大家雅兴,道个歉,我命人送你回去。” 云晚意看着苏锦表演,眼底划过一丝幽暗。 朱颜见取笑的差不多了,耐心也耗尽,不耐烦道:“能背就背,不能背赶紧道歉,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云晚意似笑非笑睨了一眼朱颜,转向开的正艳的梅花,朱唇轻启: “暗香幽萦缠枝头,俏立寒酥,无惧溯风骤。琼苞玉叶绕冰泽,错开瑶芳,长夜吹北梦。” 话音刚落,朱颜就蹙着眉狐疑道:“这是哪家名作,怎么从未听过?” 不仅她,其余人也没听过这首词,一时间面面相觑起来。 云柔柔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和那日在锦绣阁如出一辙,那是被打脸的感觉啊! 该不会,是她自己作的词吧! 可转念,这个想法就被推翻——根据教习的女先生说,云晚意认字极快,却还没教习到诗词的阶段! 苏锦也很是狐疑,侧头低声朝云柔柔道:“我担心老太君会给她开后门,专门提前叮嘱女先生,不准告诉她诗词,也不可代笔。” “昨儿都去确认过,女先生压根不敢违命,这首诗哪里来的,你可曾听过?” 云柔柔摇摇头,拽紧手中的帕子,柔声试探道:“姐姐这首词是打哪儿听来的,甚是不错呢,可否告诉我,我也好去拜读?” 云晚意的视线从梅花上收回,笑意清浅:“拜读谈不上,随口所作,你喜欢,就送给你了。” 云柔柔震惊的张大嘴,还没想好怎么回话,朱颜就高声质问道:“如此好词,怎么可能是你作的?” “就算撒谎,也挑个差一点的,与你本事相符,别人才会相信啊!” “就是,这首词前后对正工整押韵,意境在,决口不提梅花,却言尽梅花的傲骨寒立,怎么可能是你作的?” “才华如云二小姐,短时间内也仅仅咏作七言,你这长短句诗词对照,平仄相宜,没有一定的时间,压根作不出来!” “哼,不会就是不会,大家都知道你几斤几两,最多嘲笑罢了,可你将他人所著据为己有,也太卑鄙无耻了些。” “……” 渐渐的,奚落逐渐变成讨伐,众人对云晚意鄙夷到了极点。 连朱贵妃都蹙着眉,对诗词的出处表示怀疑。 朱颜气不过,转头对朱贵妃道:“贵妃娘娘,这样的败类在此,简直侮辱冬日宴,不若叫人把她逐出去,永远不许再参加!” 苏锦一脸哭丧,内疚道:“贵妃娘娘,我实在不知道这孽女如此嚣张大胆,竟然如此亵渎文作,您还是处置了吧。” “唉,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呢?”云柔柔也道:“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现在连解释也说不出来吧?” 朱贵妃眉心蹙的更紧,看向云晚意,带着审视:“云大小姐,这诗词到底从何而来,既然你说是你的,又为何不解释?” “贵妃娘娘明鉴,就算解释,也得给机会啊。”云晚意不卑不亢,道:“臣女作完诗词,大家就开始谴责谩骂,连说话的机会都不曾有。” “其二,诗词的确乃臣女所作,无人代笔,也非古人名作。” 朱贵妃还没来得及说话,朱颜就气愤道:“你如何能证明是你作的?” “谁质疑,谁找证据。”云晚意笑了笑:“朱小姐如此怀疑,那就拿出诗词不是我作的证据。” “就凭你刚从乡下回来,不认识字!”朱颜下意识道。 “那朱小姐可弄错了。”云晚意上前几步,走到凉亭里的桌前研磨,提笔写下刚才的诗词,一气呵成。 “我虽来自乡下,但认识的字,比你想象的多呢!” 字迹娟秀中带着大气,笔锋稳劲,看的大家又是一愣。 “这,这。”朱颜看到字也愣住了,转眼又道:“你提前练习这几个字,能写的好也不稀罕,算什么证据?” 云晚意知道她不到黄河心不死,视线往下,看了眼朱颜身上大朵的朝颜花,再度提笔开始写: “朝颜自以俏丽居,孤芳自赏,绕树抱枝起。百花绽放特色在,姹紫嫣红,早开夕不败。” 须臾,那张纸被她提起,展现在众人跟前。 这首词虽不及咏梅那首好,可简单直白,一眼就懂。 待朱颜看清楚后,瞬间明白了其中深意。 云晚意在暗自骂人,不对,是明着骂她! 因为名字中带着颜,她最喜欢的就是朝颜花,颜色明艳,花朵特殊,唯一的缺点就是朝颜花朝开夕落,花期极短。 而且,朝颜花是藤属,需要依附树枝,石头,亦或者支架攀附,才能生长。 不就是暗喻她是依靠着朱贵妃的势力? 朱颜又气又怒又恼又羞,眼睛都红了,转过身看着朱贵妃,跺脚道:“表姐,看她,竟敢如此当众羞辱我,就是没将您和朱家放在眼里。” “指桑骂槐,谁知道她是不是别有深意,这样的人,您可要严惩啊!” 作者的话:(云柔柔的诗和云晚意的两首词都是作者为剧情随便写的,觉得不好,求别喷。┗|`o′|┛) 第52章 敬酒不吃,就只剩罚酒 朱贵妃的视线定格在云晚意手中的纸上。 若说之前她因为大家的疑惑跟着质疑云晚意,那眼下就再清楚不过了。 就算咏梅的诗词是找人提前写好的,那朝颜花总不是。 她注意到云晚意和朱颜对峙时,只扫了眼朱颜身上的绣花,随手就写了出来! 如此本事,丝毫不逊色于她当年的七步成诗! 是以,她完全相信咏梅是出自云晚意之手。 反观之下,朱颜挑事不成被反将一军,输又输不起,胡搅蛮缠,还妄图让她用身份压人,才是真正的丢人。 朱贵妃想到这,眉眼压了压,厉声道:“道歉。” “哼,道歉,听到没?”朱颜转向云晚意:“敢如此编排贬低我,也不看看这儿是谁的场子!” “蠢货,本宫是让你道歉。”朱贵妃神色冰冷,盯着朱颜道。 朱颜身子一抖,只觉得这一幕无比眼熟——那日锦绣阁,她挽着赵大夫人,不也是这样的情景?! “堂姐,她这般侮辱,我为何要道歉?”朱颜倔强的扬起脸,眼泪蓄满,哭腔明显。 “第一首词众人都质疑,也便罢了,第二首足以证明云二小姐的实力。”朱贵妃恨铁不成钢,道:“你不仅不服输,还妄图用本宫之势欺负人。” “这便是错,咱们朱家女子就是要输得起,给云二小姐道歉!” 众人都瞧着,朱颜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颜面尽失。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直流而下,跺脚气愤道:“堂姐,连你也护着云晚意,哼,她不走,我走!” 说完,朱颜风一般冲了出去,近侍都没反应过来,就没瞧着人影儿了。 朱贵妃气的心口疼,肚子也不适,忍着叫一旁的宫女派人去追,顺势对大家道:“别管她耍小性子,大家继续。” 朱贵妃都为云晚意正名了,本来还存着怀疑的别人,更是彻底打消了找茬的念头。 退一步,就算朱贵妃没说,明眼人也能看出前后两首词都出自云晚意之手。 之后,又有好几位千金和公子作诗词,但都没有人能越过云晚意。 第53章 在外边守护她 赏梅之后,大家回到前院,有一小段的休息时间。 云柔柔一直注意着云晚意的行动,看到她被朱贵妃的心腹婢子带走,既是好奇,又是忐忑。 期待云晚意因为朱颜的事被朱贵妃狠狠责罚辱骂,可也担心是因为咏梅拔得头筹,被朱贵妃叫去夸赞。 好不容易看到云晚意从后面回来,云柔柔按耐不住,上前假意关切:“姐姐,你怎么样?” 云晚意一眼就看出云柔柔的想法,故作不知:“什么怎么样?” “贵妃娘娘没为难你吧?”云柔柔一脸的担心,压低声音道:“都知道朱贵妃没有嫡亲姐妹,最疼的便是堂妹朱颜。” “你如此下朱颜的面子,等同打朱氏一族和贵妃娘娘的脸,贵妃娘娘当众不好说,心中肯定不爽,这背后估摸着会找你麻烦。” 云晚意惊讶的看着她,提高声音惶恐道:“妹妹难道不知不得非议宫妃,怎么能在背后如此议论贵妃娘娘呢?” 她学的就是云柔柔的手段。 前世云柔柔最喜欢这样! 这一声,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云柔柔的担忧僵在脸上,夹着几分难堪,表情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好在苏锦反应快,拉过云柔柔,不悦道:“她也是担心你,你别不识好人心,一惊一乍叫人误会。” “是啊,姐姐。”云柔柔调整好表情,委屈道:“我只是担心你罢了。” “算了。”苏锦拉着云柔柔的手,道:“我瞧你舅母和表妹也来了,刚才没时间打招呼,这会子去吧。” 苏锦压根没打算叫上云晚意,云晚意也识趣的不会凑上前。 很快,就到了上午第二个环节。 朱贵妃先是安排了上城有名的琴师开场,而后琴师蒙着眼奏乐,其他人以一枝梅花相传。 琴音停止时,梅花在谁手中,谁就接着演奏,既照顾了大家的面子,也趣味十足。 云晚意心知肚明,不管前面如何,那支梅花迟早要在她手中来,也没过多关注。 只轮了三四个人,梅花毫无意外停在她手上。 两桌相隔,云柔柔瞧着云晚意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头的怪异再度上涌。 已经两次了! 锦绣阁便罢,刚才赏梅咏诗,她是亲眼瞧着云晚意从不可能变成可能,还成为了第一! 要是云晚意再借机出风头,那她们的计划岂不是全部毁了? 要改变策略才行,不管云晚意会不会,让她没机会表现,大家自然会往差的地方去想。 云柔柔想清楚后,吸了一口气,善解人意道:“姐姐,我知晓你不通音律,要不,我代替你上去吧。” “反正大家都是云家姐妹,谁去都一样。” 云晚意一眼就看穿了云柔柔的想法,没打算反驳,反正有人会阻止。 果然,云柔柔刚说完,就有不忿云晚意咏梅第一的人开口阻拦:“云二小姐仁心仁义,想帮云大小姐不为过,可规矩就是规矩。” “是啊,先前贵妃娘娘就说了,这梅花在谁手中谁就要奏琴,若坏了规矩,后面的人怎么办?” “要人人和都云二小姐这般,岂不是乱套了?” “就算不会,云大小姐还是去试试吧,这诗词都惊为天人,何况是琴技呢?” “云大小姐肯定藏拙呢,我们都期待你的琴声。” 云柔柔脸色微变,还想再狡辩,就听朱贵妃轻声道:“云二小姐,大家说的没错,本宫既然定下规矩,就要按照规矩办事。” “再说,云大小姐并未拒绝,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云柔柔不敢和朱贵妃犟嘴,顿了顿小声道:“是臣女僭越,请贵妃娘娘恕罪。” 视线,却是移到云晚意身上,企图让云晚意开口。 笑话,云晚意前世因为连手放在哪儿都不知道,被众人耻笑好久,今生可不就是让她扬眉吐气的? 云晚意故作不懂,叹了一声,道:“我知道妹妹你为我好,可贵妃娘娘定下的规矩不能忽视。” “我还是自己来吧,等我奏完,若觉得不好,你可以重新弹奏,帮我弥补。” 云柔柔抽了一口气。 这死丫头怎么回事,把她当什么了? 还要她出手弥补,这死丫头配吗?! 不等再说,瞧着云晚意已经不急不缓,朝古琴走去。 云柔柔只得先坐下,绞着手中的帕子,死死盯着云晚意。 一旁的苏锦察觉不对,低声询问道:“你为何要主动帮她?” “我哪里是帮她?”云柔柔同样压低声音,不安道:“您瞧她那样,是不是不对劲?” 她这么一说,苏锦也觉得的确很不对劲,再想到咏梅的事,犹豫道:“难道,古琴她也会?” “没准。”云柔柔咬着牙,声音从牙缝中往外溢:“咏梅已经让她得了第一,要是古琴她再出彩,今年冬日宴,风头可都是她的了!” 苏锦也无法改变局面,只能低声道:“先沉住气,她有识字的天赋,保不齐提前就为今日做了准备。” “要弹好古琴,可非短短十来日能行,必须多年勤学苦练,等等看吧。” 男宾那头,云怀瑾看着气定神闲的云晚意,总觉得她和想象的有出入,更与苏锦云柔柔,云怀书云怀瑜几人说的完全不一样! 不仅文采出色,就这份气度,瞧着也不像从乡下回来的。 还有刚才的马术,踏雪寻梅乃是烈马,专门的驯马师都束手无策,却被她训的服服帖帖。 且看,她琴技如何了。 而在园林外边马车中坐着的常景棣,也听谷雨汇报完打听到的消息。 越听,常景棣脸上的玩味儿更重,甚至能想象到云晚意波澜不惊,迎着四面八方的恶意破茧成蝶,将众人打了个落花流水的场面。 谷雨说完,瞧着他脸上带着淡笑,低声狐疑道:“爷,云家这位大小姐可当真惊喜不断,用不用重新去一趟三峰村?” “毕竟,三峰村又穷又封闭,云大小姐不太可能学到这么多东西,万一是居心叵测的人代替她的身份……” “她就是她,你去几趟三峰村,也是一样。”常景棣收回眼神,道:“原以为她头一次参加冬日宴会被欺负。” “没想到竟是这般景象,看来,不用本王进去了。” “爷,您的意思,咱们回去?”谷雨一时间猜不透主子的心思,讪笑着问道。 “等古琴结束吧。”常景棣捏着檀木珠,视线透过马车窗户,看向园林外高高的围墙。 他在林中和云晚意分别,遇到驾着马车赶来的谷雨,到底还是决定来园林。 常景棣没进去,担心她会因为他的存在而紧张,旁人也不自在,再说他对外说的是腿疾和旧伤严重,不便出面。 等在外头,万一她被人欺负,他再进去撑腰也不迟。 第54章 看出破绽 云晚意尚且不知未婚夫婿常景棣就在外边。 她坐在古琴前,心绪五味夹杂。 前世在冬日宴丢了面子,回到淮安侯府几乎找到机会就勤练,手指几乎磨烂了,愣是从什么不会,学成让北荣第一琴师都赞叹的地步。 饶是那般努力,最终还是因为识人不清,落得个累及亲眷的下场。 今生,即便是应下和镇北王的婚约,她也定会要擦亮眼睛,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一旁的琴师看到她那样,以为她不知道怎么下手,小声道:“姑娘要是不会,可随意拨弄几声,大家都等着呢。” 云晚意收回心思,扫了眼琴师。 这位琴师叫月娘,她前世也见过,花容月貌,身段婀娜,琴技了得,在上城能称得上数一数二。 只是,她出身不太好,沾了些风尘,因此不得成为正室,哪怕诸多达官贵人看上想求娶,月娘却如淤泥出来的白莲,不因美貌而屈居他人为妾。 因此,在上城拥有绝佳的名头,这也是朱贵妃会请她来的原因。 别人不知,重生的云晚意却清楚,这位传闻中一身傲骨的清冷美人,心思全在顶端的位置。 她不甘委身他人,一门心思只想进宫为妃,甚至巴望着朱贵妃的位置! 包括今日,月娘更是被云怀瑜收买,针对云晚意,不然她蒙着眼,如何清晰的让梅花停留在云晚意手中? 云晚意心中止不住冷笑——对于存着心思的月娘,云怀瑜八成用了引线让她进宫的利益,才让她如此配合! “云大小姐还是赶快吧。”月娘见她直勾勾看着自己,蹙眉道:“若连拨弦不会,大可直说,让云二小姐上来。” 云晚意收回眼神,抬手浅拨弄着琴弦试音。 古朴的音质从指间溢出,只一声,众人就忍不住纷纷蹙眉。 “呵呵,让她拨弄琴弦,也不是这个拨法啊!” “不是糊弄人吗,哪有起手用大拇指的,一看连指法都不会。” “哼,我学琴多年,从未见过这么墨迹的,大拇指拨弄的还是尾弦,八竿子都打不着。” “唉,不会就不会,大家都知道,也笑话不出什么样儿,不懂装懂才最为致命呢!” “她也真是可笑,起先可以直说,还煞有介事的上去,不更是惹人嘲讽吗?” 一片质疑声中,不乏有人为云晚意说话:“或许,云大小姐只是想试试音质,不然不能这么淡定。” “我也这么以为,先前赏梅咏诗不也是,谁也不看好,偏偏云大小姐用实力一鸣惊人,堵住大家的质疑。” “且等等吧,万一她会呢?” 对于这些议论,云晚意早就习惯了。 或者说,从乡下归来,那些质疑声,就没有离开过她。 不是质疑这个,就是质疑那个,别人总能挑出事。 她就当没听到,眼睛顺势看了眼古琴。 这把琴虽然不是百凤朝鸣,从之前的音质来听,也十分不错。 可她刚才试音,分明发现音质变了,和月娘弹奏时完全不一样。 估计是她上台前被云柔柔搅合时,月娘偷着动了手脚,这样一来,她即便是会弹,出来的曲调也会失去音准,惹出笑话! 为了对付她,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云晚意嘴角扬了扬,底下已经有人不耐的高声道:“云大小姐不会就赶紧下来,这里的千金小姐,可多的是人会。” “别耽误大家的时间,扫了贵妃娘娘雅兴。” 朱贵妃发现云晚意表情有异,抬手制止那人,疑惑道:“云大小姐迟迟不动,是有什么问题?” “这音准似乎不对。”云晚意起身道:“臣女方才试音,觉得有些问题,听闻贵妃娘娘先前擅琴,斗胆请贵妃娘娘帮忙听听。” 说话间,云晚意再度拨弄琴弦。 第一次只有一个琴音,都顾着嘲笑云晚意,无人在意音调音准。 现在几个琴音连起来,的确能听出问题。 朱贵妃不用上手就听出的确不对劲,眸光带着犀利扫向月娘:“你刚才弹奏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会变了音调?” 月娘身子一紧。 她的确做了手脚,这也是和云怀喻的约定,如果云晚意敢上台,就索性动了音准让她丢人丢的彻底点。 等云晚意弹奏结束后,她再找机会调回来,不会有人发现,大家只会觉得是云晚意不会,才弹成那个德行。 可万万没想到云晚意竟能听出来,还敢大胆的请朱贵妃分辨。 眼下,月娘也不敢想太多,赶紧跪下对着朱贵妃解释:“贵妃娘娘恕罪,许是民女方才不小心碰到了。” 朱贵妃微眯着眼,冷笑道:“你才弹完音准就变了,身为上城第一琴师,在云大小姐试音时也没听出来。” “到底是你这第一琴师参了假,还是这份不小心别有用意?” 月娘心下慌乱,连头都不敢抬,辩解道:“贵妃娘娘明鉴,民女万万不敢动手脚扰乱您的冬日宴。” “定是云二小姐提议的空隙,民女想趁大家不注意起身喝水,慌忙间碰到古琴差点摔在地上,去接的那会儿给碰到了。” 朱贵妃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却也没想这时候细查,顿了顿道:“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先给云大小姐调好。” 第55章 到底会什么妖法 云柔柔这话一说,原本安静如鸡的厅中,霎时响起一片质疑。 “云二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站在那儿的不就是云大小姐云晚意吗,还能有谁?” “就是,难道云家为了不丢丑,还特意换了个人来顶替真的云大小姐?” “没这么荒谬吧,往后云大小姐还得出来见人,总不至于一辈子找替身。” “这云二小姐去年被太师府与余大小姐压住了,屈居第二,今年她最有望成为第一,却又被自家姐妹压着,该不会因为不服气才如此吧?” “谁知道呢,我是不敢说话了,咏梅前质疑云大小姐就闹出了笑话,琴技比试前也是,云大小姐用实力证明自己,她比我厉害多了。” “我也是,云大小姐接连两次力压众人得第一,足以见得是有本事的人,和传闻中粗鄙不堪,什么也不会的草包完全不一样。” “且听云二小姐怎么说吧,没看云大夫人也寒着脸吗?” 朱贵妃对云柔柔的话,也是一脸的疑惑:“这话何解?” 既然出口,就没余地,云柔柔深呼吸几口后镇定下来,行礼道:“贵妃娘娘明鉴,十几日前,淮安侯府接回长姐后曾做过各种测试。” “当时她什么都不会,字也就勉强认得些许,万不可能成诗,就算暂且把这当做她好学有天赋,十几日学成。” “可琴技并非一两日能到达这个地步,加上长姐近来性子大变,和先前判若两人,所以臣女怀疑,站在大家面前的人,并非真的云晚意!” 她说完后,给了苏锦一个眼色。 苏锦先是不懂为何当众说出,转瞬明白她想利用众人,把云晚意从淮安侯府弄走! 结合起来,她也觉得云晚意身上有鬼,赶紧起身应和道:“贵妃娘娘,臣妇也觉得蹊跷。” “云晚意从赵家三小姐的生辰宴会上回来,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臣妇不敢声张。” “今日一看她咏梅弹琴,足以说明猜测不假,求贵妃娘娘做主,将这个冒充云晚意的人打入天牢,容后严加审问!” 其他人是真被突如其来的转折给看傻眼了。 这云柔柔也就算了,苏锦可是云晚意的生母。 连她都这么说,难道云晚意当真有问题? 此时,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谷雨,快速将事情传给了常景棣。 常景棣坐在马车中,也听到了自院内传来的悠扬琴音,自问这二十载,他就没遇到过比这更美妙的古琴曲。 还在回味,冷不丁被谷雨穿的话打断,常景棣连眉头都皱成了小川。 谷雨知道他这个表情是即将发火的前奏,赶紧补充道:“云二小姐和云大夫人,定是不忿云大小姐表现惹眼才如此说。” “看戏的不知内情,肯定会相信,要是朱贵妃真将云大小姐下狱,可怎么办啊?” 常景棣蹙着眉,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都说虎毒不食子,苏锦再不喜欢云晚意,她们也是亲生母女。” “她怎会糊涂到不惜让淮安侯府处在风波中,也要配合云柔柔污蔑云晚意?” “当年苏将军和朱将军两人分别掌管南北边关,都骁勇善战,并称绝代双骄,云大夫人是苏将军唯一的嫡女,自然自命不凡。”谷雨猜测道。 “云大夫人或许不想有个乡下归来的女儿污了她的贵气,向着二小姐也算正常。” 常景棣捻着手中的檀木珠,眼睛微眯:“可,云柔柔不是苏锦亲生的,苏锦会亲疏不分,没有分寸?” “难道,是因为四皇子的原因?”谷雨这话刚说,就赶紧后知后觉的捂住嘴巴。 云柔柔和四皇子常青则走的很近,常青则的生母乃四妃之首贤妃,地位虽不及朱贵妃和皇后,却是皇帝先时的旧人,有些分量在。 加上常青则文武并重,在一众皇子中格外出色,大家甚至猜测储君之位会是他的,云柔柔一旦成为常青则的妃子,将来必是坦途。 这也是云恒益为保住云柔柔,费尽心机寻回云晚意和常景棣联姻的原因。 云柔柔有四皇子,苏锦就不顾和常景棣有婚约的云晚意,摆明了没将常景棣放在眼里,也难怪谷雨说完就闭嘴。 常景棣的手往下,落在有旧伤的腿上,冷哼了一声:“再去看,看云晚意能否化解这次危机。” “要是能,不管她是不是云晚意,本王都要娶,若不能,咱们再出面,利用她让云家倾覆,本王再娶!” 谷雨应声,忙不迭的去爬墙。 厅内,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视线一会在苏锦身上,一会在云晚意身上。 云晚意迎着众人各异的视线,脊背笔直,半分不见慌乱。 似水中皎月的脸上,却挂着丝丝委屈:“贵妃娘娘明鉴,臣女不知道大夫人和二小姐具体何意。” “但民女的确是从三峰村梁家出来的,三峰村的村民也能为民女作证,当初淮安侯府寻了好几个月才确定,可不是臣女能随意顶替的。” “好,你要是云晚意,为何诗词琴技不在话下?”苏锦吊着眉头,厉声责问。 云晚意带着苦笑道:“那日被祖母问过,我心知什么也不会,会被夫人嫌弃,会被大家看不起。” “所以回来的这些时日,关起门都在勤学苦练,师父教习过的,我更是不敢懈怠,每每背到深夜油尽。” “诗词可以,琴技呢?”云柔柔紧跟着问道:“十来日,琴技不可能突飞猛进!” 云晚意抬眼,与云柔柔视线相对,毫不避讳道:“祖母请来的教琴师父,已经教完了基本指法和音律。” “刚才我认真看过琴师和大家的弹奏,也私下试了试指法,所以才敢上去献丑,难道这也要成为被质疑的缘由?” 云柔柔没想到她这么说,愣了愣。 朱贵妃闻言更是诧异:“所以,你是临时学的?” “对,连曲子也是臣女现场编奏。”云晚意面带伤心,道。 她这一提,大家才后知后觉,云晚意弹奏的曲子一鸣惊人,从缓和到激烈再归于平和,是从未听过的曲子! “天赋啊!”朱贵妃叹道:“当年本宫也如你一般能随手做出曲子,可惜多年生疏,现在是不能了。” “后起之秀令人钦佩,云大小姐得空,不妨帮本宫编写几首琴曲,本宫也好重拾旧好消遣时间。” 朱贵妃一句天赋,明着褒奖,抬高云晚意,暗里却是向着她,想平息风波的意思! 苏锦和云柔柔皆是听出深意,脸色也双双惨白。 苏锦还想搏一搏,行礼道:“贵妃娘娘可别被她三言两语蒙蔽,这件事事关云家血脉,还得好好调查。” “万一被居心叵测的人顶替,与镇北王成婚,才叫可怕!” 朱贵妃眉眼微抬,视线在苏锦身上绕了绕:“云大夫人,云大小姐的身世算家事吧,冬日宴要的就是放松。” “在这个场合,要本宫为你调查家事,是怕不妥。” 苏锦赶紧辩驳道:“臣妇不敢支使贵妃娘娘,只觉得这件事蹊跷甚多。” “够了。”朱贵妃不耐烦的打断道:“你要觉得奇怪,就自个儿关起门调查,何必闹出笑话?” “再说了,天赋难得,大小姐有天赋,你身为母亲应该高兴!” 苏锦再不忿,也不敢再说。 云柔柔精心描画的指甲都被她握劈了,指头沁出鲜血! 凭什么,先是赵大夫人几次为云晚意出头,现在又是贵妃娘娘,这个野丫头到底会什么妖法?! 然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猛然问道:“贵妃娘娘,臣女有疑惑,这云大小姐至今唤云大夫人都是夫人,并非母亲。” “今儿大家可听过了好几次,是不是意味着她当真心头有鬼?” 第56章 比巴掌打脸还疼 短短半日时间,云晚意出尽风头,招来他人嫉恨也正常。 况且,其他人也带着怀疑,哪有亲生母女不以母女相称,反而生疏至此的? 云晚意心中发笑,不动声色扫了眼问话的千金。 事到如今还能挑毛病的人,肯定是云柔柔一党,那千金姓王,好像和云家有些姻亲在,前世就是云柔柔的狗腿子,没少为难云晚意。 这些前世就有仇怨的小虾米,她也不会放过,等闲下来挨个收拾。 眼下,她还要感谢那狗腿子呢,在这种大场合给她递刀子! 云晚意压下想笑的冲动,转向朱贵妃,略带着几分落寞:“臣女归家那日,大夫人就曾再三告诫,不准臣女叫其母亲。” “要和下人一起尊她为大夫人,臣女谨遵吩咐,不管什么场合都不曾忘却,亦不敢违背!” 她也就当着老太君的面表示乖巧,称苏锦为母亲,面对苏锦她真的一声母亲也没叫过! 前世,她真的很想叫苏锦一声,可重生后她才发现苏锦不配,叫出来是玷污母亲两个字! 朱贵妃柳眉倒竖,看向苏锦没说话,等着她解释。 看热闹的人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看苏锦的眼神也逐渐变了味。 哪有亲生母亲大庭广众之下怀疑女儿,三揭其短,毫不避讳的质疑,又还不让叫她母亲的? 便是养女,也不能不顾体面,做到这个份上吧? 苏锦没想到被看热闹的人变成了她,倒抽了一口气。 云晚意回来那日穿着一身陈旧的粗布麻衣,还打着补丁,和城中所见的乞丐一样,与乞丐不同的是她周身干净利索而已。 一张口带着窘迫的小家子气,除了那张脸有几分颜色,半点也不像她的女儿。 苏锦哪里能忍,在老太君测试后,更对云晚意鄙夷到了极点,当即下令不让她叫母亲。 先前在老太君跟前,苏锦还能忍着恶心装装样子,自云晚意在金嬷嬷面前来了一出,苏锦心中积压的怨恨被彻底激发,才有之后的种种。 大家都没注意这个问题,偏有不长眼的要提出来。 现在面对贵妃娘娘,她要如何解释?! 苏锦愁眉苦脸,又想挤出一丝笑意,表情尴尬到了极点:“贵妃娘娘,臣妇的确说过这话。” “不过臣妇是为激励云晚意上进,早些学成礼仪规矩,诗书文学,没想到她有天赋,还真在短期内不负期望学成了。” “看来臣妇的激将法还是有用的。”一边说,苏锦一边转向云晚意,企图挤出一丝笑意:“晚意,免得大家误会。” “以后,你还是叫我母亲吧,母女间也不好生分。” “云大夫人还真是两幅面孔。”赵大夫人见状,忍不住扑哧笑道:“前一刻还才和二小姐一唱一和,质疑大小姐身份真假。” “后一瞬为了撇清自己嫌弃亲女的嫌疑,又改口让她叫你母亲,你自己说,云大小姐这声母亲,你配不配的?” “同为将门之后,贵妃娘娘性子温和沉静,你倒是骁勇蛮横。” “你!”苏锦一口气接不上来,气的直咳嗽,想反驳,看到大家都一副看戏的样子,又不想失了体面,坐实蛮横的行为。 她压住心头的激动不忿,转而道:“赵大夫人误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哪有那么容易说?” 赵大夫人发出轻蔑的冷哼,足以表明她的想法。 其余的人虽没和赵大夫人一样提出质疑,却也暗自有了诸多猜想,看苏锦和云柔柔的脸色都变了。 朱贵妃算是彻底明白,冷哼道:“你们淮安侯府的家事如何,本宫不感兴趣。” “本宫之知道,咏梅和琴技都是云大小姐得了第一,来人,把彩头墨玉雕花簪子拿来,大小姐琴技无双,是她应得的。” 墨玉雕花簪子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云柔柔气的眼睛都红了。 如果没有云晚意,那墨玉簪子应该是她的! 然而这还不够,朱贵妃又抬手解下脖子里的粉珠项链递给宫女,吩咐道:“一并拿去给云大小姐。” “咦?”有人看到足有指甲盖大小的粉珠子,惊叹道:“这是不是贵妃娘娘当初受封时,皇上特意命人给您寻的?” “没错。”朱贵妃点点头,道:“这珠子共有二十颗,个个都是珠圆玉润,乃无价之宝。” 苏锦知道其贵重程度,犹豫道:“彩头已经给了,这般具有意义的宝物,贵妃娘娘为何要给云晚意,她,她只怕担当不起。” “她担不担得起,本宫说了算。”朱贵妃扫了眼众人,提高声音道:“都知道云大小姐刚从乡下回来时,什么也不会。” “才短短十来日就能到这个境界,比在座学了十来年的人都好,天赋之外,定然付出了大家看不到的汗水和辛苦。” “本宫欣赏努力上进之人,当年本宫成为第一贵女时,也有不少人夸赞本宫天赋,却不知本宫背后的辛酸和付出。” “希望大家也学学云大小姐,不要动不动质疑别人,光鲜都是留给外人看的,个中苦头,只有自己清楚!” 说着,朱贵妃又将实现转移到云柔柔身上:“二小姐,你说呢?” 她不问还好,专门点名问,就如同拉着云柔柔的脸左右开弓一样。 明明没有巴掌落在脸上,却比巴掌扇的要疼百倍! 不就是暗指云柔柔在云家享受最好的条件,却还比不过云晚意吗? 云柔柔明白这一点,一口气没接上,眼前发黑差点昏死,咬着牙吞下这口恶气:“贵妃娘娘教训的极是。” 朱贵妃早间受了风寒,能撑到这时候,已经很不容易了,一番计较下来,更是不舒服,起身道:“日头往上,也到了午膳时间。” “本宫叫人准备了午膳,你们吃完再继续吧。” 众人谢恩后,刚准备移步去用膳,却听朱贵妃身边的宫女大叫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待众人看去时,朱贵妃已经脸色惨白的昏倒在宫女怀中。 等早就对好话的太医诊断后,只说贵妃娘娘是操劳过甚,早间又来亲自操持,被风寒侵体,要赶紧回宫养疾。 朱贵妃回宫后皇上并未责怪,反而疼惜她操劳赏赐不少好东西,还趁着午间休息的空,让二公主常雨露赶去接手冬日宴。 她是皇后所出,真正高贵无人能比的嫡公主,皇上皇后包括皇太后都对其十分宠爱,一岁时就封了固伦公主。 常雨露已经十九,早就到了婚嫁的年纪,因她说想留在皇上和太后跟前尽孝,暂时不想出嫁,皇上就为她修了公主府,还准许她在宫中常住。 以她的身份,压根不屑于自降身份,接手朱贵妃丢下的烂摊子。 奈何的确没有能接手的人,皇上又亲自下令,连皇后都来规劝,说只用去一趟,功劳就能占一半,她才不情愿动身。 自然,也是带着怨气和不满而来。 第57章 难缠的尊贵公主 一直悄然守在外边的常景棣,听谷雨汇报云晚意十分得朱贵妃喜欢,化解重重刁难危险,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恰好此时,惊蛰派人快马加鞭赶来,汇报他们底下出了些事,需要常景棣亲自坐镇。 常景棣不得不先离开,以至于也错过朱贵妃晕倒,固伦公主前来代替的事。 而参加冬日宴的其他人,在朱贵妃走后吃了午膳,刚要去各自歇息一会,就听说固伦公主来了的消息。 这个消息对大部分人而言,无疑不太好。 因着身份和盛宠,常雨露的脾气并不好,娇纵蛮横,却又带着心机。 她知道如何掩饰,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是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讨喜角色,这也是她为何不情愿,仍然会选择来这儿,为妾室身份的朱贵妃善后的原因之一。 面对其他人时,就全看这位娇贵公主的心情了。 旁人对她而言,哪怕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也像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 高兴了随便赏点东西玩玩,不高兴了下场就不好说了,她从不自己动手,不沾血腥,有的是人处理! 苏锦和云柔柔与其他人不同,她们知道,对付云晚意的机会来了。 云柔柔更是高兴的笑意止都止不住,她就知道上天会偏向她,而不是那个妄图抢走她一切的野丫头! 因为固伦公主虽然不亲近其他兄弟姐妹,却唯独和四皇子常青则关系尚可。 云柔柔自然也跟着沾了光,见过固伦公主几次,加上她能言善辩,会审时度势,哄的固伦公主对她青眼有加。 要是固伦公主知道她被乡下刚回来的野蹄子压着,肯定会帮忙的! 云柔柔想到这,赶紧出去迎接。 云晚意听说固伦公主来了时,正和赶来的双喜寒露碰头。 双喜和寒露最后还是坐着下人重新安置好的马车赶来,等到了之后宴会已经开始,她们不敢进去打扰,好不容易才等到午膳休息的空隙。 与此同时,云怀瑾也找到了云晚意,他没多说,开口便是劝云晚意赶紧离开,隐晦又直白: “固伦公主的性子阴晴难测,又与柔柔关系尚可,你还是赶紧找借口回去,避免和她碰面的好。” 经过一上午的事,云怀瑾总算看清一切,祖母说的是真,其他都是苏锦和云柔柔,还有云怀书云怀瑜的偏见。 第59章 赌,还是不赌 也不怪云晚意惊诧,前生今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固伦公主这种面相。 泪堂深陷,男女无缘,嘴唇上扬如吹火,注定无儿无女。 偏奸门带着横纹,明显有感情纠纷,且横纹中见血气,这段感情势必艰难,搞不好会闹出人命。 男女宫和奸门的状态分开来看并不违和,但出现在同一张脸上,必会互相反冲。 除非,固伦公主喜欢的并非男子,而是女子。 这个女子,极有可能是舒美人! 这个猜想很是大胆,云晚意拿着棋子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心中,也在犹豫,到底是赌一把,还是不赌,毕竟面相只能告诉她这么多,剩下的都是猜想。 一旦猜错,后果不堪设想! 固伦公主瞧着她多看了眼自己就开始发颤,冷哼一声:“就这点胆子,怎么敢应下与本公主对弈?” “识相的话赶紧弃子投降,本宫或许能不计较你的欺瞒之罪。” 云晚意知道她没有别的选择了,这局棋不管是输赢还是平,都会成为固伦公主泄愤的对象。 轻则打骂惩罚,重则要去半条命。 这么一来,她今日依然会成为笑话。 重活一世,不能重蹈覆辙,云晚意打定主意,捏紧手中的棋子,侧头看了眼其他人。 有的在看其他人下棋,有的在交头私语,有的漫不经心,只有少数胆子大的人,朝她们所在的位置看来。 毕竟是固伦公主,那些人也不敢看的明目张胆。 云晚意心下飞快计较,捏着棋子往固伦公主的方向凑了些,低声道:“臣女略懂面相,知公主有一件解不开的烦心事。” “臣女斗胆献计,愿帮公主解忧。” 闻言,固伦公主脸色微变,惊诧中带着狐疑,声音比外边的白雪还要冷上几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的心事无人知道,无人明白,怎么可能凭面相看出端倪? 肯定是云晚意下不赢棋,随便找的借口。 “臣女明白。”云晚意垂下眼眸,将棋子放入棋罐中,不慌不忙道:“公主是执棋子的人,深陷棋局不自知,被困其中。” “臣女置身事外,勉强能窥探些许解困的法子。” “哼,本公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受尽荣宠,没有什么能困住本公主。”固伦公主很快收拾好情绪,冷冷的看着云晚意。 “别自作聪明,再敢胡乱猜想,本公主要你的贱命!” 就算云晚意当真能看出一二,情况特殊,谁也帮不了她,并非权利能解决,也不是银子可以摆平,连她自己也没办法。 固伦公主越这么说,越让云晚意确定自己的猜想。 这种感情乃是禁忌,固伦公主不可能宣之于口,估计谁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