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三年，前任成影帝了》 001 陆大小姐今年的生日会在家中新购置的游艇上举行。 岑汐和陆欣多年好友，陆大小姐的朋友圈早已认了个七七八八，一圈应酬下来后，岑汐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颊，端着酒杯穿过层交织闪映的霓虹，从餐厅一路走回房间。 她落座后大概一刻钟功夫，有规律的敲门声不断响起，岑汐放下手中文件，抬头说了声“请进”。 陆欣嘴角弯弯地走了进来，对着岑汐感叹：“真怀念，每次看到你用功的样子，我就感觉就像回到了中学时候。那时候我们一起滑冰，逛街，听音乐会，唱K，玩桌游，你手上却总能握一卷书。” “认真算起来，我妈大概就是那时候喜欢上你，恨不能拐来家里当干闺女。现在估计还不死心，想要拐来家里做儿媳妇。” 岑汐叹气：“我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在家别跟着阿姨乱说。” 陆欣“欸”了一声，不满道：“其实你才二十多岁的年纪，真没必要就为了女儿一直单着，虽然我哥不靠谱，但咱们祖国这么多大好男青年，总有一款适合你。” 就算走不上谈婚论嫁的道路，谈谈恋爱养养眼也是好的。 岑汐想了想，认真道：“暂时还真没这个想法。” 陆欣也知道劝不动岑汐，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企划书翻看：“决定做这个方向了？” “嗯。” “办公场地选了吗？” “已经跟我姑父要了一层。”岑汐得意的笑，“说是家里支持我回黎城创业，免租。” 陆欣也知道岑汐姑父是黎城有名的房地产大亨，立在寸土寸金市中心的利源大厦就是他名下产业。 陆欣在默默竖起大拇指，有钱有楼就是豪。 岑汐看陆欣眼睛定在企划书上许久，冲着她玩笑道：“要不要跟投？” 陆欣小心的摇头：“那还是算了。” 岑汐调侃道：“是谁以前看电影时死活拉着我说，Yu jump I jump？这点小事都不跟投，还说什么jump不jump。” “我倒是想。”陆欣叹气，“但是我爸也说了，买车买房买游艇可以，就是不许我随便投资。难道你爸没说？” “那是我的钱。”岑汐平静道，“跟他们都没关系。” 陆欣也知道岑汐在学生时代就是理财高手，闻言试探道：“你不会没用家里的钱吧？” “嗯，都是我自己的钱，所以他们管不到我。” 两人说话之间，外面阵阵起哄，都是唤寿星快些出来的声音。 陆欣一把拉住岑汐：“走，咱们去切蛋糕。” 手包中的手机一直不停震动，岑汐看着陆欣完成开香槟，切蛋糕及接下来的一系列生日仪式后，才去往甲板安静的地方接听电话。 她刚刚按下接听键，就听到母亲叶嘉急切的声音：“谢天谢地，你总算接电话了。” 虽然对方看上去似乎十万火急的样子，但深知父母脾性的岑汐从语气当中就判断得出，这次应该没什么大事。 她半个身子倚在船舷之上，换了个更为放松的姿势：“您给我一连打了二十几个电话，究竟有什么事？” 不知是不是心里太过着急，电话那边的叶嘉说话都有些大喘气：“你姑父是不是找你了？” 自己的确前几天找过姑父一次，商议租写字楼的事，岑汐道：“是我找他有点事，已经商量好了。” “我跟你说……” 叶嘉话音未落，电话就被什么人抢过去了，紧接着姑姑的声音就在电话那端响起：“小汐我跟你说，你姑父说请你吃饭那就是鸿门宴，不安好心的。你姑父那人老封建，总觉得女人要嫁了人过得才好，总想着给你婚事做主。” “他最近看上了老陈家那儿子，听说他们家家风不错，有个姐姐是老陈原来的老婆生的，全家上下都对那姑娘很好，想着那小伙子看着虽然配不上你，但只要对咱家孩子好就行。” “听说那小青年从小就在国外念书，受得是实打实的西方教育，观念上跟咱们家出入肯定不小，我和你爸都不看好。你姑父这人在家一向说一不二，也想在你婚事上乱做主，怎么样，没为难你吧？” 被免去写字楼租费的岑汐俨然已经把姑父当成了最亲的人，听了这话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姑父就给了我陈先生联系方式，让我抽空见见……” 岑汐话音刚落，电话对面又换了人，大概是叶女士又夺回了电话的控制权。 “你今晚没去相亲？那怎么还不回来？” 岑汐老实道：“陆欣过生日，我来宁市了，明天一早回去。” 叶嘉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皎皎上次跟着我们去宁市玩的时候，最喜欢那边的盐水鸭和绿豆冰糕，你一定多带点回来，如果有新鲜的大闸蟹也带一些。” “知道了。”岑汐道，“这会儿也不是大闸蟹最肥的时候，也只能尝鲜了，我回去时候多带点，到时也分给姑姑姑父一些尝尝。” = = 等岑汐回到黎城家中已是第二日正午，许阿姨见是岑汐连忙过来开门，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和大包小包。 岑汐站在客厅环顾四周：“爸妈和皎皎都在家吗？” 许阿姨给岑汐放好行李箱，笑吟吟道：“你爸爸去听讲座了，你妈妈和皎皎在棋牌室里玩呢。” 岑汐蹙眉：“什么讲座？” 别又是骗她那人傻钱多的老父亲去投资的。 许阿姨思考道：“说是什么构建和谐家庭讲座。” 岑汐：…… 叶嘉带着岑皎皎下楼来，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先传了过来：“宁市的特产你都带来了吗？我们早餐没吃多少，午餐也还没做，就等着你的鸭子和蟹子呢。” “你们还没做午餐？”岑汐抚额，“等什么呢，晚上吃也一样。” 敢情她不回来这家人还吃不上饭了？ “那不一样。”叶嘉道，“既然都起了意，我们就有这个意志力。” 岑皎皎扶着楼梯蹦蹦跳跳走下来，抱住岑汐大腿：“妈妈，你终于回来了，我在家好想你呀。” 顿了顿，她又略显心虚说：“我今天没有吃两个牛奶棒哦。” 岑汐蹲下丨身去，捏捏她苹果一样红扑扑的小脸蛋：“今天是不是牛奶棒又吃了两个？” 岑皎皎惊讶的小嘴巴张成了“O”型：“妈妈你怎么知道的？” 岑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得父亲岑劲破门而入，手里提着印着讲座LOGO的大帆布袋：“今天这讲座真不错，不光学到了不少，还买了很多书。” 叶嘉挑眉：“书呢？” “买太多了，不好搬运。人家专家承诺了，讲座过后给我们邮过来。” 叶嘉皱眉：“听个家庭关系讲座也能买这么多书？” “你是不知道那老师讲多好！”岑劲激动道，“这里面学问大着呢，出多少书都不为过，等吃完饭我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再说了，人家老师都说了，是限量版，只卖给学员，不买就买不着了，我给咱们家里人每个都买了一套，等书到了以后给你大伯他们都送过去。” 岑汐：…… 幸好这讲座推销的是书，价格不高还能装点书柜，如果这会儿被拉去听得是保健品或是什么其他讲座，保不齐能听出什么花儿来。 难怪国家最近总强调防电信诈骗，某些特定人群是真的好骗。 叶嘉一脸无语，岑皎皎却跟着傻乐，拉着岑劲不松手：“外公外公你是不是买了快递，有没有我的包裹？” 岑劲对着外孙女笑得开心：“自然有你的，皎皎先挑。” 岑汐想起昨天临别之际，陆欣还追着问她，为什么一毕业就回黎城，不考虑去京市发展？ 岑汐心中默默叹气，这样鸡飞狗跳的一家子，叫她离开了怎么放心？ 许阿姨又想起一事，对着岑汐道：“老宅那边送来了几套玩具，说是老爷子亲自挑了让人送来的，看着像是小朋友们玩的积木，要不要放到玩具房里？” 岑汐想了想，道：“别一次都给拆开，影响皎皎专注力，玩一套拆一套就好，慢慢来。” 当年岑老爷子重病卧床之时，曾经跟家中的几个孩子透露，自己最大的遗憾就不能在临走之前见证家中第四代的出生。 而岑汐是家中所有第三代中唯一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孩子，家中长辈们也都盼着她能想想办法，费用什么的都不是问题，由他们来负担。 岑汐当时刚刚大四毕业，也不忍心爷爷带着遗憾离开，最后便“借了”个中学同学回家生了孩子。 两人在要孩子之前都谈好了一切，怀孕之后也就自然分开了。 后来爷爷手术成功，岑皎皎顺利出生。 作为一个颜值在线，性格可爱，三岁年纪就已经相当嘴甜的小萌娃，岑皎皎很快成为了家中所有人的焦点，一个去老宅时得以老爷子怀中用餐的宝宝，是当年家里任何小辈都没有过的待遇。 岑皎皎出生之后，岑汐又去港城读了两年硕士回来，岑皎皎便由岑家爸妈一手带大，也成了两位长辈心尖上唯一的宝贝明珠，其他一切都要靠后。 吃过一顿心满意足的午餐后，岑汐陪着岑皎皎午睡，又起床搭积木。 岑汐也知道自己这几年的带娃养娃方面一直缺席，所以有时间和机会都会选择多陪陪女儿。 听说妈妈一整个下午都要陪自己玩耍，岑皎皎抱着妈妈亲了又亲，高兴地把许阿姨送来的点心和水果一样一样拿起来，往妈妈手里塞。 岑汐赶路回来没什么胃口，中午吃得不多，这会儿却被岑皎皎一气儿给喂饱了。 一起看书搭积木的时间过得飞快。 下午五点叶嘉刚做美容回来，岑汐就接到了陆欣电话。 “岑岑我弄了今晚《为芒》点映的票，黎城影院的，你跟我一起去。” 岑汐听得一脸诧异。 她上午在黎城落地时候，陆欣人还在宁城，通过微信不住对自己哀嚎，不想回老宅陪着那一大家子吃饭，如今没几个钟头功夫，陆大小姐竟然又从宁城飞回来了。 岑皎皎抱着岑汐大腿要抱，岑汐一手抱过女儿，一手开了免提。 “刚回来，不太想动，你约别人去看吧。” “不行不行，这次你一定要来！”陆欣坚定道，“我跟你说，这次的电影男主角是一个从没见过的新人，叫谢晏辞的，你都不知道有多帅！不说了我上车了，晚上八点华夏影城见。” 岑皎皎懵懂抬头：“妈妈，是陆陆阿姨要来了吗？” 陆陆阿姨每次来都带好多玩具，岑皎皎十分欢迎。 岑汐“嗯”了一声，顺手拿过玻璃杯喝水。 岑皎皎高兴地蹦了一下，而后再度化身好奇宝宝：“妈妈，那个叫谢晏辞的叔叔又是谁？” 岑汐猛地被杯中柠檬水呛到，惊天动地地咳，岑皎皎连忙走上前来，一下一下拍着妈妈的背给她顺气。 岑汐抓着闺女的小手，只觉得眼泪都要被咳了出来。 她要怎么告诉岑皎皎，这个人就是你的爸爸。 002 陆欣跟岑汐说好晚上六点半去华夏影城回合，结果不到五点就找来了家里。 陆欣过来岑家从来不空手，这次又大包小包给岑皎皎带了衣服玩具和零食，一进门后就抱着岑皎皎稀罕得不撒手。 岑皎皎被家里长辈们亲惯了，对于熟人陆欣丝毫不抵触，抱她的脖子奶声奶气：“你来了，陆陆阿姨。” 陆欣抱着岑皎皎两眼放光，空气中似乎有无形的双心箭矢正中红心。 “岑岑，虽然我承认你是从小到大的漂亮，但你家小饺儿也好看得太过分了吧。” 岑汐得意地笑：“大概是我基因好吧。” “你少来。”陆欣偷偷把岑汐拉到一边，“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小时候的样子，也没好看到这种程度。说吧，皎皎她爸到底是什么级别的美人？你到底有没有背着我金屋藏娇？” 岑汐坦白：“真没有。” 陆欣还不死心：“你用我们二十年的友谊发誓？” “嗯，我发誓。” 陆欣一脸失望：“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孩子爸爸是谁吧？” 岑汐不说话。 陆欣想了想又问道：“不方便说？” 岑汐知道倘若不给陆大小姐一个确切答案，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她轻轻点了点头。 陆欣瞬时换上一脸“了然”的神情：“走吧，我来带你走出这段情伤。” 岑汐：…… 她又想到哪里去了。 许是母女天性使然，虽然岑汐带岑皎皎的时间并不算多，是岑皎皎就是很黏着岑汐，这次有了陆陆阿姨给的玩具，所以暂时放下了妈妈，岑汐也得以顺利跟着出门。 岑汐也是跟着陆欣出门后，才发现陆欣哥哥陆顷车子一直停在门外，一直等着她二人上车出发。 岑汐对着陆顷奇道：“你怎么都不进去坐坐，我妈前几天还念着你……” 妈妈做的辣椒酱。 陆顷挥手道：“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像样的礼物，不好见阿姨，等改天准备好了以后，我再专程登门拜访。” 岑汐知道陆家这些方面的规矩一向是多，跟她大伯那边做派有得一拼，便也只能应了声“好”。 陆欣坐在副驾上努力挑选自己喜欢的歌，陆顷半转着身子跟岑汐说话：“你从港城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最近在做什么？” “没什么做的，都是在瞎忙活。” “我朋友新开了公司，正缺一个执行总监，要不要去试试？” 陆欣终于找到了自己心仪的歌曲，听了这话之后连忙抬头：“哥，你说的是陈岸哥那公司吗？他那公司统共就两间屋子三个柜子，还要招执行总监？” 陆顷清了清嗓子：“他最近刚刚扩张了，包了近半层楼，别在背后这么编排你陈岸哥。” 陆欣本来还想说，陈岸这公子哥儿开的公司，超过一年不倒闭就是奇迹了，扩张什么的她是不信的，但是在陆顷强烈的警告意味的眼神下，还是选择闭嘴，在闺蜜面前维持一下亲哥的形象。 兄妹你来我往一通，不见后面岑汐说话。 陆顷不由自主回头看岑汐。 岑汐恰好从手机屏幕上抬头，正对上陆顷的目光。 陆顷一早关闭了后面车窗的帘子，车里光线暗得有些暧昧，如此对上岑汐清晨明亮的双眸，陆顷心中一动，握着方向盘的双手在转弯时慢了半拍。 岑汐看兄妹两人都在等待自己答复，便也如实交代：“我准备跟高中同学一起做个公司。” 陆顷顷刻间来了兴趣：“什么公司？” “刚成立不久的公司，没什么名气，陆总应该没听说过。” 陆欣想起那天岑汐在自己这里拉投资的事情，赶忙给闺蜜出主意道：“你快把你那项目介绍介绍，正好我哥那里有一笔资金，说不定可以跟投。” 陆家名下的几个产业的确是很好的合作对象，几人又是多年的朋友，岑汐觉得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便把公司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 她接手的这间公司是高中同学唐维维经营的M公司。 说是M公司，但其实更像是个社团，几个签下的人也都是大学时候同一个社团的朋友，商量着想做自由职业者，从而一拍即合。 市里有扶持中小企业专项政策，唐维维抵押了长辈给她过户的房子贷款，作为起步资金，几人凭着迎接大学生创业的身份开了这家M公司运营。 只是这几人虽有着一腔热血却相当不专业，从运营到推广都存在很大漏洞和问题，即便踩在了风口之上，财务报表也亏得一塌糊涂。 眼看着借款到期，银行催促还款，唐维维只得另谋出路，也在前几个月和某公司谈好了价格，谁知对方后来又说找专业团队做了评估，认为这家公司不值这个价格，压了一半的价下来。 唐维维在朋友圈吐槽收购方恰好被岑汐看到，紧接着岑汐就出钱把这个公司盘了下来，打算给旗下几位网红规划路经之后重新开张。 岑汐话音落下之后，车子里面出现了久久的沉默。 最后还是陆顷出声打破了寂静。 “你那个高中同学唐……” 岑汐：“唐维维。” “嗯，唐维维，她是救过你的命吗？” 想起从前唐维维从中学时候帮着自己忙前忙后通风报信的情谊。岑汐笑了起来：“应该算吧。” 车子很快就到了华夏影城，陆顷率先下车开了车门，又给两个女生分了影票。 陆欣低头看手上的座号，自己是七排16，看岑汐是七排17，而陆顷是七排18。 这两人一个是自己闺蜜，一个是自己亲哥，明明以前都是自己坐中间的…… 陆欣撇了撇嘴，但觉得为这点小事犯不着单独拎出来说。 却不想陆顷却先开口：“刚才彤彤给我发信息，说给你电话你没接。” 陆欣打开手机，果然有未接来电，打过去对方却又不接了。 陆欣想了想，对着亲哥问道：“她说了什么？” “说刚才看到我车了，问我们是不是回黎城了，她想约你去夜色。” 陆欣皱眉。 夜色是以前几人在黎城常玩的清吧，陆顷自己玩得不少，但是并不太喜欢自己去玩。 对于这类的邀请，陆顷虽然不会干涉自己，但是也绝对不会主动告诉，更不会还带有隐隐有期盼的语气。 陆欣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她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等待陆顷的下文。 果然，就在下一秒，陆顷看起风轻云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要是想去就去吧，我送岑汐回去也一样。” 陆欣：！！ 终于找到了违和感从哪里来。 岑汐今天穿了一双偏休闲的帆布鞋，已经快步走到了大门，陆家兄妹两个和她之间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 陆欣忍不住狠跺了两下脚，看着闺蜜的背影，压低了声音道：“哥你何必呢，你又不缺女朋友，在外面想怎么玩都成，干嘛要去招惹岑岑？” “谁说我想要玩玩？” 那就是认真的了？ 这听起来好像更可怕了。 陆欣踩着将近十公分的鞋子噔噔后退两步。 说起来，当年还是自己牵线，请在京市开拓市场的陆顷照顾同在京市读书的岑汐。 陆顷帮她在校外找租住公寓，假期前后接送她回黎城，甚至带着她出入各种场合认识自己的发小和合作伙伴……两人可以说是从那时候起渐渐熟悉起来。 这种引狼入室的感觉，让陆欣向着闺蜜的心达到了顶峰：“岑岑不是那种吃浪子回头的人，偶像剧都不喜欢看这一挂，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走在前面的岑汐发现陆欣和陆顷都没跟上来，进门之后停下脚步等待。 不一会儿她看到陆欣快步走上前来挽住自己，还不忘转头狠狠刮了亲哥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岑汐知道这兄妹两个凑一处就没消停的时候，也没管太多。 “电影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岑汐倒是也没夸张，她们过来的时候正值晚高峰，路上多少有点堵车，坐下之后没多久影片就开始了。 这是一部制作精良的以民国时期为背景的影片。 电影男主角宁泽是出身江东世家大族的翩翩佳公子，留学归国后目睹了当地军阀上层的黑暗，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一名工作在情报前线的特殊战士。 随着影片渐渐进入高潮，宁泽成功打入伪政府高层，在后方和侵略者展开周旋，一次次安然度过危机…… 影片的最后，战争取得全方位胜利，红日在江边渐渐升起，只是他为了新的任务必须再度出海，去往大洋彼岸的遥远国度，再也回不去故土。 陆欣看得泪流满面，抓着岑汐的手反复叨念，这片子一定会得奖，谢晏辞一定会红的。 岑汐看着大荧幕上定格的侧影，蓦地想起高中时候见到谢晏辞的场景。 那是高一下学期的一个下午，班主任推门进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班新转来的同学，谢晏辞。” 岑汐从繁重的物理题中晕头转向地抬头，看到讲台旁边站了一个亮眼的少年，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有着无可挑剔的五官，修长笔挺，轮廓分明，让人挪不开眼睛。 谢晏辞转入高一（七）班不过一个月时间，就在全校出名，撇开稳坐校草三年的长相不说，只凭着骨子里带着的修养和风度，就足以在整个学校男生当中鹤立鸡群。 与此同时，后台的贵宾休息室内，业内的金牌经纪人周临走进来，林副导演连忙起身握手。 周临对着他笑笑：“你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林副导演看着谢晏辞瞬间激动起来：“这是什么风把我们男主角给吹来了？” 周临笑道：“他以前中学时候户口迁到了黎城，也算是黎城本地人，过来支持一下宣传也是应该的。” 陆欣看完电影片尾曲后还有些意犹未尽，结果出门之后竟然看到男主角站在影城外的喷泉旁配合宣传。 今天他的衣服也是和影片中相仿的白衬衫和西裤，声音也是一样清泠好听的原声，有种电影中人物从里面走出来的感觉。 陆欣眼都看直了，心里有一千一万个舍不得离开，奈何彤彤没有岑汐温柔，陆欣也知道，如果这会儿自己如果去晚了后果严重。 陆欣依依不舍地跟岑汐分别，并嘱咐她在见面会上多待一会儿，一定多拍几张现场照片发给自己。 电影在黎城的见面会定在华夏影城，谢晏辞是一早就知道了的，他之前也曾经参加过京市和宁市的两场宣传，对于林副导演准备的问题基本上可以说对答如流。 直到看到岑汐和一个年轻男人以一种近乎暧昧的姿势，出现在人群当中。 这时依然是台上几人的问答环节，主持人再度对着谢晏辞问出一个很简单的题目。 ——谢老师您作为主创团队之一，对于这次电影的上映有信心吗？ 对方等了三十秒后，不见谢晏辞回答，便又将这个简单的问题重复问了一遍，等来的却是令人不可置信的“抱歉”二字。 林副导演诧异地看向谢晏辞，只觉他这幅被勾了魂的样子和方才的男主角判若两人，原本良好状态顷刻之间便荡然无存。 究竟发生了什么？ 003 陆欣说到激动处，在岑汐胳膊上大力掐了两下，而后不甘心地转头离开。 岑汐有些无奈地笑笑。 她也没想到，三年后和谢晏辞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这次线下见面会来看得人很多，前面乌压压站了一群的人，岑汐开始时候还踮着脚尖看了台上几眼，后来在拥挤的人潮之中默默放弃。 好在这次剧组准备的音响设备不错，即便他们站得远也能听得清楚十分。 岑汐听得入神，冷不丁被身边人挤了一下，重心不稳地往一边歪去，还是被陆顷扶了一把才免于跌倒的命运。 而此时也不知道那个主持人问了什么，谢晏辞的声音突然间戛然而止。 周临站出来打圆场：“我们谢老师今天刚刚从加国飞回来，看来状态还需调整，不好意思。” 随后谢晏辞便跟台下观众致意后离开了现场。 岑汐又听了一会儿，想起答应了岑皎皎要给她讲故事睡觉，便也没有多待。 休息室内，谢晏辞打开微博，退出个人账号后，熟练登上“皎皎明月光”的ID，从上而下浏览起来。 大学毕业那年，机缘巧合之下，他从高中同学口中听说了岑汐家中发生的事情。 自幼将她带大的爷爷生病很严重，她想找人要个孩子给爷爷一点念想，听说已经考察了几个男大学生，但最终还是没有合适的，近期准备出国想一想办法。 而他也就是在那时候找到了她。 要孩子的过程并不顺利，两人磕磕绊绊小半年的时间，终于有了理想的结果。 拿到报告单那天，两人在他学校附近的西餐厅吃了顿简单的午餐。 岑汐做事一向妥帖，那日分别之时给了他这个私密账号，说是很感谢这段时间的陪伴，自己以后也不会打扰他的生活。 但孩子毕竟是两个人的，她会把成长的照片视频和记录放在这个私密账号里面，两人共享账号密码，他如果想看可以随时查阅。 倘若哪天开启了新的人生和恋情，或者这个账号给他造成了什么不便和困扰，也可以跟她说一声，她可以关闭私人账号，以后不再出现。 这是她和家人精心打理的专为孩子设置的账号，岑汐很少入境。 而其中最新发布的视频，是她带着女儿去游乐园的Vlg，长辈视角拍摄，很难得的有孩子又有她。 谢晏辞一遍又一遍机械性地刷着视频，在看女儿的同时也看着她…… 周临大步走进休息室，拧开桌上冰水一饮而尽。 作为曾带出过三名影帝两名影后的华洺金牌经纪人，当初周临在接到公司高层请他带谢晏辞的决定，心中是有些不情愿的。 后来和谢晏辞相处久了，周临觉得他虽然年轻，但逻辑思维清晰，处事稳重，有事业心，也没有圈内大多数二代身上的不良习性，且外表和业务能力都相当出众……心中慢慢认可接受之后也开始全心全意带他。 自从开始筹备《为芒》电影以来，不论是拍摄制作还是后期宣传，谢晏辞都没有掉过链子，只是今天在场上的状态实在有些不对。 周临对着谢晏辞一脸不解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说起刚才，谢晏辞又想起陆顷伸手扶住她时，两人靠在一起暧昧的气息。 从前他还和岑汐在一起的时候，也曾经碰到过陆顷和岑汐两次，但那时都是她陪闺蜜兼发小陆欣出门，陆顷则是以司机和拎包者的角色出现，从来没有两个人单独出门的情况。 而这次人群当中却只有岑汐和陆顷两个，并不见陆欣出现，难道三年之后的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看谢晏辞又开始走神，周临无奈地敲了敲桌子：“你没事吧？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我没事。” “没事就好，接下来电影上映后还有其他宣传和采访需要配合，导演组和制作方也一定希望我们能拿出最佳状态。” 谢晏辞今天的状态摆明了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周临作为华洺文化的金牌经纪人，对自己的直觉一向十分自信：“你如今正在上升期，又有新的电影上映，如果有什么问题……尤其是自己不能解决的，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公司有专业的公关团队配合。” “嗯，我知道。” …… 岑皎皎平常的睡觉时间都在九点左右，今天有妈妈回来陪着一起睡觉，小姑娘难免有些兴奋，拉着岑汐的手东讲西讲，聊到将近十点才闭上眼睛睡去。 岑汐回到浴室冲了个澡，边吹头发边思考今天和谢晏辞碰面的事。 她以前只知道他是京市电影学院编导系的学生，后来曾经跟着前辈巡演过几场话剧，在其中担任的也不是什么主要角色，没想到此次会以大制作男主角的身份再次出现。 他原本就是那种惊为天人的帅气，即便戴着口罩走在街上也是人群目光的焦点，这几年沉淀下来，比起三年之前她熟悉的谢晏辞更加耀眼。 一阵突兀的铃声打断了岑汐的回忆，她单手接起电话后，唐维维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小汐，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公司装修预算那边出了一点状况，设计师也是刚刚发给了我，具体详情我都在微信上发你了，麻烦你看一下给我回复。” 岑汐陪岑皎皎睡觉时就把手机拿到了外间充电，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打开，接到唐维维电话后才发现，微信上面果然已经有了二十几条未读信息。 她先找到唐维维的对话框，理清预算问题后给她回复过去，而后退回到对话列表页面，点开排在最上面的陆欣。 陆欣连发十几条问现场情况怎么样，并道谢晏辞虽然是个新人，但自己就是觉得有些眼熟，并问岑汐有没有拍到宣传照片。 岑汐如实回复：站太远了，没能挤进去，没拍到照片我也很抱歉。 再下面是装修公司的经理，询问岑汐是不是按计划明天八点到公司看看？ 岑汐回了条“是”。 再往下是陆顷的信息，说自己今晚有事要去兴城，等过段时间回黎城后再来家里拜访。 岑汐回复了“好”。 而最后一条则来自一个在她的社交圈内沉寂了三年的人—— 谢晏辞。 他的微信内容也很简单。 “你回黎城了？” 岑汐想起刚才那场见面会，制作方和演员都在台上，他又有着一米八七的身高，大抵看得比她们台下这些观众更远一些。 谢晏辞这次入住的公寓距离华夏影城并不算远，和片方林副导演等人告辞回去后，面对着一室冷清，他整个夜晚都心神不宁，脑海当中不断浮现出她和陆顷站在一起的画面，久久不能平静。 方才的见面算不得见面，他听说她前几年一直忙着学业，也实在很久没有见她。 谢晏辞最终还是决定给岑汐去一条信息。 结果消息发出许久之后，岑汐一直没有回复，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等来了一个“嗯”字。 谢晏辞在黑暗中握紧了手机，发送了见面邀请。 “如果有时间的话，周六见一面吧。” 004 第二日岑汐起床之时，许阿姨就已经将早餐都准备好。和这三年来的每一个寻常的清晨一样，桌上大多数的餐点都是依着岑皎皎的口味。 岑汐恍若回到了自己小学的时候，每天餐桌上的食物也是这样绿色健康且元气满满。 十几年过去了，当真有些怀念。 岑皎皎还没有坐进自己专用的儿童餐椅，正半跪在黄花梨椅上分着煎蛋。 开始时分了每人一个，想到外婆和外公都说，妈妈在外工作赚钱十分辛苦，岑皎皎又在妈妈座位前的餐盘里面放上两个。 岑皎皎分完煎蛋之后，正巧看到妈妈走进餐厅，她昂起头对着岑汐甜甜的笑：“妈妈，快来吃早饭。” 岑汐亲了亲女儿的脸颊坐下来，给自己倒上一杯豆浆，陪女儿一起吃早餐。 叶嘉已经用餐完毕，此时正在一旁闲闲的翻着杂志：“你难得回黎城过一次周末，打算怎么安排？要不要去江兰轩吃海鲜？” “反正我现在已经回来了，之后哪天去都一样。周六那天约了人，我就先不去了。” 昨晚准备睡觉之前，岑汐收到了谢晏辞见面的邀请。 她前两年基本都在港城念书，偶尔有空回来也都在陪伴家人，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什么交际活动。 她也是后来听唐维维说，谢晏辞这两年要么在京市，要么在拍戏，都没怎么回来，算算时间，两人已经三年多没有见过面了。 她一直很感谢他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施以援手，即便现在已经分开了，但只要对方不排斥曾经的过往，自己还是愿意做朋友的。 岑汐也没多想，回了个好，并跟对方敲定了周六见面的时间。 听岑汐这般说了，叶嘉也无话，涌过早餐之后便和岑劲、许阿姨两人一起带着岑皎皎出门了。 岑汐回楼上将昨晚发给唐维维的最新预算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关闭电脑，紧接着便听到了楼下门铃声响。 岑汐走下楼去开门，意外看到陆欣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外。 岑汐一时有些不解：“你怎么提着这么多东西出来……” 是逃难还是搬家？ 陆欣拿手机在耳畔扇风了两下：“这些都是我哥临走前留下的礼物，说是让我带着过来看看。” “可你之前不是来送过一遍了吗？” “那不一样。”陆欣强调道，“那是我的这是我哥的。虽然咱们多年闺蜜，但你好歹也该有点待客之道，哪能让我老站你们门外说话的道理，先进门再说。” 走进客厅后，陆欣将礼物一一打开给岑汐看，岑汐透过各种各样精致的礼物包装袋，只看到了两个字，贵重。 果然陆顷这样工作了的人和她们无业游民送礼就是不一样。 陆欣完成陆顷交代的任务后心情大好，环顾四周问道：“你们家小饺儿呢？” “我妈和我爸带她出去买书包和新衣服了，说是下周开学，总要置办些行头。” “是哦，小饺儿下周就去幼儿园了。”陆欣倚在沙发上感慨道，“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那么小，这一转眼都要去上学了。话说回来，你们的学校选好了吗？” “选好了，就去我们家附近的大风车幼儿园。” 陆欣“哦”了一声：“你前些日子都不在黎城，那报名什么的都是阿姨和叔叔弄的？” 岑汐笑笑：“是我爸妈。” 这片别墅区附近一共有两所学校，一个是大风车幼儿园，一个是阳光育才幼儿园。两所学校建校时间和规模相仿，师资力量相当，在东城这片区域都广受好评。 家里一开始也拿不准报哪个，带岑皎皎体验参观过学校之后，见她明显更喜欢大风车的室，最终便决定选了大风车。 岑皎皎是岑劲和叶嘉一手带大的，两人在孩子身上最为上心，报名之后开学之前的一系列准备活动，买书包买彩笔买小毛巾打印体检记录等都由外公外婆大包大揽。 陆欣略显羡慕道：“其实我觉得你现在的生活很好，有车子有票子有孩子还有爸妈在身边，就这么过下去挺好的，也没什么需要改变。但是那天我来你家的时候，好像听到你妈妈和你什么亲戚讲电话，说你要去相亲，是怎么回事？” 突然就想换一种生活了吗？ “是我姑父介绍了一个。”岑汐道，“你知道的，我姑姑姑父这些年来待我一直不错，他老人家又难得开一回口，所以我想着总该给他个面子。” 岑汐这话多少做了些美化，事实上却也不只是想给个面子这么简单。 她拿姑父是个老顽固，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那种，既然起了让她相亲的意头，总有成百上千种说法说服了她去见见。 她毕竟还在租用着姑父名下的写字楼，怕他从办公室坐电梯下来抬腿就去公司教育她，所以他给介绍的人，就算刀山火海也要去见。 “能靠谱就行。”陆欣对于闺蜜身边的一切接受度都挺高，“你们约好见面时间了吗？” “还没呢，那人据说前段时间在外地工作，也是刚刚回来黎城，要安顿下来还要不少时间，你要是好奇，下次就直接陪我过去见见。” “我怕是在黎城待不到那时候了。”陆欣叹气，“我妈下周就要去瑞士，缺个拎包的，紧急召唤我过去……哎，其实我妈每年都能抽风几次，没什么特别的，对了，你最近看《为芒》的影评了么？” 岑汐摇头：“这两天实在太忙，还没来得及看。” “这部电影最近是真的很火，我朋友圈好多人都去看了。我表妹说谢晏辞的超话流量冲上去了，直逼流量小生。我哥留学时同学就在这次投资电影的那个公司，如果能找关系要到谢帅哥要到签名，我就分你。” 以前岑汐和谢晏辞逛街时大都由他刷卡签单，以前的包里没准还留着他签名的小票，大概还不止一张。 岑汐摆手：“不用了。” 陆欣沉浸在自己追星的世界里，显然没有注意到岑汐脸色的改变：“我这难得喜欢上一个明星，都加了后援会了，但愿他近期可千万别整出什么黑料塌房，否则我这下半年的乐趣就没了。” 岑汐不追星多年，不太了解现在娱乐圈的形势：“怎么就算塌房？” “法制咖吧，要么因为什么事件掀起热度，被嘲出圈。”陆欣喝了一口桌上的锡兰红茶，撑着下巴想了想，“或者弄出个孩子什么的。” 岑汐被呛到了。 = = 公司装修进入收尾阶段，岑汐去往利源大厦的次数也比平时频繁了好些。 周五这日岑汐过来公司时，发现唐维维已经提前到了。 岑汐和唐维维虽然都来公司看进度，但这几日都是各来各的，并未遇见。 今天终于看到了岑汐，唐维维兴奋地上来挽住她的手，在耳边轻声问道：“你在利源大厦租这样的一层楼，要多少钱啊？” 岑汐笑笑：“前几天刚给房东送了螃蟹和宁市特产，免费的。” 唐维维想起昨天大厦经理送果盘时曾经提了几句，请岑总代他们向顾总问好云云。 顾总是利源大厦的所有人，而岑汐和顾总又是亲戚。 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岑汐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拿到这样好的楼层。 岑汐在公司里转了一圈，又跟装修公司的设计师和负责经理交流了几句，而后对着唐维维问道：“你之前跟我提到的那几个同学呢？” “前几个月大家为了公司的事情愁得不行，现在终于有了结果，公司又在装修，她们几个就休假去旅行了。” 岑汐想了想，道：“平台上账号放太久不更新容易被遗忘，内容也不拘时间地点，你到时转告一下他们，从下周开始，最起码每周都发一次，保持曝光量。” 唐维维拿出手机在微信群里编辑消息：“明白。” 岑汐对于装修进程基本满意：“看他们把框架都弄得差不多了，估计再过几日就能把定好的沙发和桌椅送过来了。咱们也别在这里站着了，走吧，去楼下咖啡厅坐坐。” 上午十点正是打工人最忙碌的时候，即便是开在闹市区口碑不错的咖啡厅也没几个人。 唐维维晃着手中的石榴冰茶，对着岑汐悠悠道：“岑岑你还记得，咱们之前的中学同学谢晏辞吗？就是我毕业实习时候咱们帮着他做案子的那个。” 岑汐正在搅拌咖啡的手一顿。 “嗯，记得。” “我有个业内的同学透露，说他前两年都在演话剧，一直没什么水花，这次参演了李导的电影，反响非常不错，大概票房和奖项都能双丰收。我这同学说话一向比较夸张，当时我们听了都没当回事，结果《为芒》昨天首映第一天票房就过亿了，由不得我们不信了。真没想到，咱们当年的高一七班竟然也是卧虎藏龙。” 岑汐机械性的点头附和：“是啊。” 见岑汐对这个话题似乎也感兴趣，唐维维继续八卦道：“去年和前面咱们两次同学聚会，你在港城上学都没回来。谢晏辞倒是来了，就是光在那里坐着，不怎么说话。这么一个大帅哥，这些年好像一直都单着，没有女朋友，倒也挺可惜的。” 岑汐微笑：“也许人家志不在此，那就也没什么可惜的。” “有道理。”唐维维道，“其实作为圈内人，这样谨慎也是对的，你看这年头多少小鲜肉都是恋爱暴雷，被女友挂到网上，谢晏辞如果这次靠着电影爆红了，又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感和前任关系，就一定不会有雷了。” 看岑汐不说话，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岑岑，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说八卦呢，放松点。” 岑汐：…… 你猜我为什么不笑？ 因为我有可能就是那个雷。 005 唐维维中午还有饭局，陪岑汐喝完饮料就离开了。 岑汐拎包出门之际，接到了岑家大伯久违的电话，一上来就乐呵呵的询问，听你爸说起你回黎城了，最近在干什么？ 岑汐如实回答，盘下来了一家公司，还在营业准备阶段。 大伯笑着“嗯”了一声：“从今年春节过后就没见你，公司的事也不用你这老板时时盯着，中午你出来，咱们去吃顿饭。” 大伯岑延如今是所有岑家长辈中最忙的一个，爷爷退休之后，偌大的家业都交到了他的手里。 大伯这些年也实在干得不错，保住了岑家传统产业的同时又开拓了不少新兴产业，且很少做亏本生意，这些年盈利不少。 如果时光再倒退个二十年，那大伯就是签字笔签出火星子的大公子，岑汐她爸就是只会咸鱼躺平享受人生偶尔还拖一拖后腿的二公子。 家里长辈都很有个性，而且战斗力十足，面对大伯突如其来的殷勤，岑汐心生警惕：“听陶特助说您最近忙得厉害，怎么有空请我吃饭？” “也没啥大事。”大伯悠悠道，“想给你送钱你要不要？” 岑大伯虽然喜欢逗着他们这些小辈儿玩，也有时说话过于夸张，但是从不食言，他说有钱拿那是真有钱。 岑汐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您想去哪儿吃？” “滨江路44号，有家开了三十多年的老菜馆，鱼做得不错，你来到之后把车停在院子里，来六号包厢。” 从城东到城西的路上有一点堵车，岑汐进来的时候，包厢里的菜已经上的七七八八，大伯岑延和陶特助笑眯眯的坐在那里看着她，颇有几分请君入瓮的架势。 岑汐将手包放在身后，在大伯身边特意留出的位子坐下来：“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我来晚了。” 岑大伯起身，亲自给大侄女舀上一碗鱼丸汤：“不着急，这几天天气凉了，先来碗热汤暖暖身子。” 这家店的老板和家中爷爷有几分交情，也算岑汐中学时代经常光顾的食堂之一。 岑汐坐下来，尝了一口鱼丸汤，还是记忆里又鲜又暖的味道，果然好喝。 岑大伯看岑汐吃得香甜，也用了半碗鱼丸汤，而后看似闲聊一般的问道：“听你爸说，你是想要弄一个新媒体的创业公司？” “是。” “这两年短视频新媒体运营的确火爆。”岑大伯道，“公司地址选好了吗？想选城东还是城西？” “定在了利源大厦九层。” 利源大厦？那不就是她那老顽固姑父名下的产业？ 这孩子也是，有事第一时间就找姑父忘了自己，难不成在她心里，自己还比不过那个天天拿腔作调的顾弈东不成？ 岑大伯皱眉：“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高新区的枫华大厦这两年一直在做孵化新兴产业，自家的楼住着不比你姑父的利源大厦安心？” 岑汐一开始只想着工作地点离家近一些，恰好姑父抛出了橄榄枝又免了房租，没想那么多便应了下来。 她知道自家这两位长辈互相看不顺眼多年，没成想大伯在这事上也要分出个先后。 岑汐冲着大伯笑了笑：“我想着皎皎下周就去幼儿园了，利源大厦离大风车幼儿园更近一些，到时接送皎皎也方便。” 岑皎皎如今是全家最大的宝贝，她的事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既然是为了皎皎，那你姑父出点力也正当。”岑大伯接受了岑汐的说法，“你是家中第一个创业的小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跟家里开口就是。” 缺人缺钱都不是问题。 岑汐就喜欢大伯大气撒钱的模样，闻言高兴地应了下来。 见话题开展得差不多了，陶特助给了自家bss一个眼色，岑延才想起今天约岑汐过来吃饭的目的。 他清了清嗓子，对这个一贯看好的大侄女儿说明了自己的诉求。 岑家名下最大的投资公司是由岑大伯一手创立的顺宜创投。 这家投资公司创立之时正逢风口，也一直是岑家所有公司当中盈利最好的公司之一，这些年来进项很是不少。 而就在三个月前，顺宜创投的前总经理被海市一家投行挖走，虽然这位庞经理这些年帮着顺宜赚了不少，但也留下了一堆实实在在的烂摊子，同时带走了一些客户和人脉。 就在半个月前，岑大伯又从某跨国公司挖来了一个新的总经理。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岑大伯被手下人坑过一次更为谨慎，又想起岑汐正好学的就是这个，所以想给她空降副总的位子，也不需要她做什么业绩出来，主要就是自家人在公司担任重要位置，更让人放心，起到一个监督监察的作用。 岑汐听得眉头都蹙了起来：“我以前只有大学实习时候在投行干过，对于这些事情可以说几乎没什么经验，会不会不太服众？” “没事。”岑大伯拍了拍岑汐的肩膀，和蔼地给她宽心道，“反正你本来就是关系户，股东们也都是看着你长大的老人了，这种情况……公司里都懂。” 岑汐：…… 谢谢，感觉并没有被安慰到。 “岑董也知道大小姐两头兼顾很是辛苦，但是除了您之外，实在也没有别人能担此重任了。”陶特助适时地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这是公司副总的待遇，您看一下，不合适的地方可以找岑董再改。” 岑汐已将大笔资金投进了佰佳文化，最近手头的确是有些紧，正是缺钱的时候。 她对于这件事情最大的担心就是自己做不好，既然大伯这个顺宜的掌门人都不担心，那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岑汐快速浏览过一遍后合上了文件，对岑大伯道：“您的意思我都明白，那这份合约我先接下来。日后您要是看着我做得不够好，抑或是有了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咱们尽管中止合同就是。” 岑大伯心情大好的笑笑：“你能来就最好。” 虽然大伯给的说法是下个月去顺宜上任，但前期需要准备和了解的东西太多，不是一个月就能轻松完成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岑汐不得不拿出很大一部分时间为接下来的上任做准备。 她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全方位了解自家产业。 岑汐就这样一直忙到了周五晚上后，才又抽出时间去了利源大厦一趟，等上车回家时候已是满天繁星。 也就在这时，她接到了谢晏辞的电话。 两人都保持着三年前联系方式并未更换，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联系，岑汐有些意外，但还是将车子停在路边，接起电话，轻轻说了句“你好”。 谢晏辞那边很是安静，似乎有微风吹过簌簌的声响，三年来，他的声音第一次通过听筒传来，岑汐坐在霓虹灯交汇的街边听他唤自己的名字，蓦地有种时光倒转回到三年之前的错觉。 “岑汐？” “嗯，是我。” “明天上午有没有时间？” 那天约好了上午见面，对方打来这个电话，大概也是为了再确定一遍。 “我明天都有时间。” “那好。”谢晏辞的语调听起来似乎轻快了几分，“明天上午九点，左岸咖啡厅见。” 左岸咖啡厅在黎城一中附近，岑汐原本以为早高峰会堵车，早起匆匆洗漱后涂个防晒就出门了，结果路上却意外的顺畅，看了看时间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将近一个小时。 岑汐刚刚坐下来就接到陌生来电，一个甜美的女声从听筒传来。 “岑总您好，我是陈总的助理Erica，想请问您一下，今天上午十点之前能不能过来顺宜总部一趟？” “不好意思，我今天上午约了人，下午再过去可以吗？” “您稍等……” Erica话音刚落，对面突然就换了个人。 “公司这边有个很急的文件，岑董说要你看了再签字，这样吧，你在哪里？我让助理给你送过去。” 听这声音应该是那位刚刚上任的陈总经理了。 岑汐迅速报出咖啡店地址，对方说了声“好”后，干净利落的挂掉了电话。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后，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跃动的来电人显示“陈循”二字，正是新上任的总经理。 对方再次询问，这家咖啡厅是不是在一中后面那条街。 得到了岑汐肯定的回复。 陈循说着“我马上就到了”，随之推开了门。 见到陈循本人后，岑汐才发现，对方有种超乎年龄的干练和稳重，再加上精致金丝眼镜及得体西装的装点，和大家固有思维中年轻有为的企业管理者形象很是相像。 所谓的高质量精英人类大抵如此。 陈循快步走过来，将一份文件递给岑汐：“我正好在附近，就拿着文件过来了。原本想着等岑总下个月入职，准备一场正式的接风宴，没想到会在这么不正式的情况下跟岑总会面。” 岑汐站起身来接过文件：“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陈总不用这么客气。” 陈循看她车钥匙随手扔在一边，上面挂件还是A大百年校庆推出的吉祥物，不由笑了笑：“我听岑董说，你也是A大的学生，论起来我还是你的师兄。” 岑汐听他岑董来岑总去说得人头晕，听了这话索性道：“那师兄还是叫我名字吧，我叫岑汐。” “我知道。” 正当此时，店员过来询问陈循要点什么，陈循点了一杯冰美式。 岑汐看着他点单时的侧脸，只觉得眼熟：“我们是不是从前在哪里见过？” 陈循无奈地笑笑：“你该不会不知道，我是你姑父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吧。” 岑汐怔住。 陈循的父亲也就是姑父口中的“老陈”曾是他公司的一名主管，后来做到了分公司经理的位置。 岑汐从前的学校距离姑父公司很近，岑家父母早先年出门游山玩水，都是姑父让司机接她回家或者去自己公司写作业。 那时的陈叔叔也曾帮着姑父接过她几次，细细算来，她应该也是在那时候见过陈循的。 也难怪刚才他一打来电话，备注就显示“陈循”，但岑汐记得自己只在大伯的推送下加了微信，并未存下他电话号码。 原来是当初时候姑父给的。 “你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岑汐微笑着对陈循伸出右手，“幸会。” 006 “票房这么几天的功夫就破七亿了。”周临靠着椅子闲闲道，“时总昨儿还说李导的确运气不错，最近档期没几个能打的。” 助理李为取了瓶装水抱着进来，听了这话表示反对道：“咱们这片就算很能打的了，网友们不都说了嘛，大制作里难得的文艺且不无脑的爽剧，动作和悬疑都是卖点。” 新入职的助理麦麦笑着接过水：“难怪看李哥大早上的拿凉水洗头，敢情昨晚又去熬夜刷影评了，真敬业。” “这已经算很好的了。”李为道，“清一色都是好评，不像跟着宋老师的小黄她们几个那么累，通宵刷影评不说，还要盯着控评，那不眠不休的……才真叫敬业。” 几人说笑之间，周临看谢晏辞一直没有插言，低头翻看一本剧本，他走上前来敲了敲桌子：“昨天庞总邀约的代言你觉得怎么样？其实他们家产品尤其是方便食品国民度一直很高，昨天跟公司几位副总说起来，都觉得是个不错的代言，你其实可以考虑一下。” “他家东西是不错，但是溢价太高，预算成本基本都花在营销上了，产品研发跟不上，还是辞了吧。” 周临一拍脑袋：“我都忘了，你外公旗下有两家公司就做这方面的产品。” 也难怪他了解这样清楚。 周临说罢，又后知后觉地看了谢晏辞一眼，颇有些诧异道：“你穿成这幅小开样子，是准备要去哪里？” 谢晏辞道：“见同学。” 周临眼睛瞬间睁圆：“什么同学？大学的？中学的？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谢晏辞起身：“我去去就回，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周临皱眉。 前段时日两人合作很是愉快，不论国内国外拍摄都一切正常，让他觉得谢晏辞这人靠谱又稳重，也有事业心，不是那种带不动的二代……怎么来到黎城之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 = 谢晏辞来到咖啡店的时候，陈循已经拿了签好的文件走人。 这家咖啡厅开在市中心的学校周边，过了八点半后，教职工和学生都渐渐地多了起来。 不得不说，谢晏辞是真的耀眼，尽管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起五官，但在他推门进来的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定格在了他的身上。 岑汐嘴角弯弯。 她这个曾经的契约“前任”，是真的好看。 说起来，岑皎皎的五官轮廓都长得有些像他，小小年纪生的玉雪可爱，叫人看到了便心生欢喜。 想起女儿后，岑汐不由对眼前人又添了几分好感。 谢晏辞径直走进店内，在岑汐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不远处收银台后的店长对着店员感慨，这六号桌小姑娘长得好看就是了不起，一个小时约两个，还都是帅哥和精英。 店主声音并不算大，只是这店内音乐很轻，四周办公人群也都安静，最终声音一字不落的入了岑汐耳朵里。 这话不光岑汐听得清楚，站在她前面距离店主更近的谢晏辞一定也听到了。 岑汐：…… 明明上一个是因公，这一个只是老同学叙旧，怎么在别人口中，她就成了这样不正经的人设。 岑汐有些尴尬地看了谢晏辞一眼，略显僵硬的转移话题：“我上次去华夏影城看电影了，只是你们见面会人太多，没能挤进去。” “嗯，我知道。” “这家的手冲摩卡据说味道不错，我点了两杯，一起尝尝。” 谢晏辞应了声“好”。 岑汐看他进屋之后还捂得严严实实，不由莞尔：“我对贵圈的情况不太了解，也不知道这样贸然约在公共场所见面是不是合适，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谢晏辞听懂了她的意有所指，缓缓摘下口罩，喝了一口桌上的饮品：“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店主调低了空调温度的缘故，岑汐也喝了一口桌上的冰饮，感觉原本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晕眩更厉害了一些，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凉。 她双肘撑住桌沿定了定神，一双略带凉意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你在发烧。” 岑汐撑着下巴思忖道：“可能是这几天忙太晚了，昨晚没吹头发就睡着了，所以有点伤风。” 谢晏辞拿起外套起身，不容置疑道：“去医院。” 谢晏辞车子的坐垫很软，音乐也轻，岑汐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当她再醒过来之时，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年轻的护士已经准备就绪，帮着自己麻利地打好了点滴。 谢晏辞取过一瓶电解质水：“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不知是不是发烧的缘故，岑汐听了这话之后顿觉有一些渴，当即点了点头。 谢晏辞低头开盖子，岑汐的电话恰逢此时响了起来。 因为躺着不方便接电话，岑汐接通之后又开了扬声器。 大伯的大嗓门瞬时间透过听筒传来。 “小汐，那个要给卢总的文件你签字了吗？” 岑汐应道：“已经签了。” 岑大伯“嗯”了一声，随即又问道：“你感觉陈循陈经理这人怎么样？” 岑汐有些不太懂大伯问这话的用意，但还是如实答道：“看起来挺沉稳的一个年轻人，还是我的大学学长。您选的人，自然没差。” 岑大伯在电话那端稍稍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又接着问道：“我听陈循说，他还是你姑父给你介绍的对象？” 怎么突然问到了这个？ 岑汐硬着头皮应了声“是”，随后解释道，“只是最近他一直很忙，我也在筹备公司的事情，都没有没有见过面，我也是听他今天说起这事之后才知道的。” “他怎么又跟你姑父搭上线了？”岑大伯的声音拔高了几度，“我刚才都听懵了，也没好意思问他，你跟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岑汐想了想，道：“他父亲陈伯伯以前是姑父公司的主管，现如今是南区分公司经理，所以才想起介绍这事。” “明明是我看好的人，怎么又跟他扯上关系？”岑大伯不满道，“还玩这么一出捷足先登，我看你姑父就是成心跟我过不去。你说他不会挖我墙角吧？” “那不至于。”岑汐笑道，“姑父公司跟咱们家里业务不相关，再者说，陈循的爸爸就是姑父公司的元老，要是真有那个意向，早就跟着陈伯伯去公司了，也不会专门过来顺宜入职。” 岑汐那句“咱们家里”总算让岑大伯心里舒坦了好些，他愉悦地笑了两下：“行，那你忙吧，忙过了这一阵儿来家里吃饭。” 说完就把电话爽快的撂了。 谢晏辞脸色微僵，语气如常：“你刚才……是跟陈循相亲？” 谢晏辞想来也听清了那店长的话，岑汐越发觉得自己有些说不清，但还是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告诉谢晏辞，其实刚才跟陈循算是是因公见面，只是没想到对方恰巧是自己素未谋面的相亲对象而已。 这又是师兄妹，又是同事，还是长辈看好的相亲对象？谢晏辞淡淡“嗯”了一声：“的确很巧。” 听起来那是相当的缘分不浅。 正在此时，一个身着精致牡丹刺绣连衣裙的高挑女士走了进来，谢晏辞见到来人直皱眉：“妈，你怎么来了？” 周韵冲着儿子笑笑：“来给你外公拿药，听孙院长说你也在二十二楼，我还以为你拍戏又受伤了，所以过来看看，不过现在看来，你大概也没什么事。” 说到这里，周韵转过头，大大方方地看向床上躺着的岑汐。 这是个五官生得极是好看的小姑娘，落落大方的五官带着一种天生出众的文气，不比圈内她认识的新生代女明星逊色。 她应该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看着气色有些不好，巴掌大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却也衬得一双杏眼愈发明亮。 面对如此情形，心中跃动的八卦之火让周韵很想要多问几句，但多年来养大儿子的经验和直觉告诉她，此时气氛不对，不宜久了。 谢晏辞眉眼之间满是关切却带了一些情绪，姑娘虽然身体不适却看起来气定神闲……想来男方还在追求或者没搞定的阶段。 为了防止不了解情况出现帮倒忙的情况，周韵对着谢晏辞道：“我先回景园了，你最近在外面忙着都没回来，你外公一直记挂着。要是有空，也可以带你这位……” 说到这里，周韵转头看了岑汐一眼，斟酌用词道，“朋友，一起回家坐坐。” 说完便迈着轻松的步子离开了。 看着周韵离开的背影，岑汐由衷感叹：“你妈妈真好看。” 这样的颜值也难怪会生出外表如此出色的儿子，想来父母基因就不会有差的。 只是她看这位周阿姨总觉得有些眼熟，可不记得究竟在哪里见过。 谢晏辞没有接话，目光在她扎了点滴的手指上许久未曾离开，年轻的护士走进来，递给坐在Vip病房的两人每人一个抱枕，红色和粉色卡通的狐狸，正是他们上学时候流行的卡通情侣形象，在床头昏黄的暖色灯光照射之下，平添了几分暧昧。 想起周韵对自己充满探寻意味的眼神，岑汐一个失神：“阿姨大概一直在等着你介绍我。” “要怎么介绍？”谢晏辞自嘲的笑笑，“说是同学？是前任？还是要说，我是你孩子的父亲？” 岑汐和谢晏辞相识于十年之前的学生时代。 只是那时候二人并不算熟悉，他虽然是学校的颜值担当，当之无愧的一中校草，但一直和这所重点高中的大多数同学一样安分上课，并没有什么出格行为，岑汐作为班长，也更关注班里几个问题男生。 两人真正熟悉起来还是在毕业之后，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除却有爷爷生病的事情压在心头外，其他地方并没有让她感觉到任何不适。 在她的认知里，谢晏辞识大体，有分寸，相处起来十分舒服，让人如沐春风，且从来没有提过任何让她为难的要求，几乎可以说是长这么大以来接触过的最懂事的异性。 岑汐抱着阿狸的抱枕别过头去。 这样的谢晏辞让她感觉有些陌生，和记忆当中的男人判若两人。 阳光透过窗子，打在他无可挑剔的侧脸，比之三年前更加帅气稳重……但就让她莫名有了几分物是人非的感觉。 007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都再没说话，岑汐闭目养神，不想又再一次睡了过去。 恍惚之间听得耳畔有轻微的“沙沙”声传来，雪落下的声音一样。 岑汐睁开眼睛，享受到了白雪公主的待遇，谢晏辞拿着削好的苹果递过来：“吃个苹果。” 他的手指修长好看，就这样握着光洁的苹果递到了她的跟前。 岑汐突然笑了起来。 跟他置什么气呢？ 他这几个月为着拍戏的事情在外连轴转，没准还被要求控制身材，睡不好吃不饱的，人的脾气也难免有所改变。 三年之后，她都不敢说自己还和从前一样，凭什么不允许别人改变。 岑汐释然地接过苹果，自顾自吃了起来。 看她吃的香甜，谢晏辞又去洗了两个苹果，放在岑汐床头。 正当此时，手机响起，谢晏辞接电话的同时顺势坐下来，靠得岑汐床头很近，即便没有开扬声器也能听得清楚。 周临那边接到了一个访谈节目的邀约，节目播出在官方三套平台，主持人又是圈内顶级大腕，这次机会对于一个电影新人来说来之不易，所以要好好准备。 周临今天正在带着两个小助理准备材料，这会儿打电话过来问了几个细节后，又对着他好奇道：“你毕业之前的那次视频事件，解决得相当漂亮，当初你请的哪家公司做的公关？能不能花重金把人给挖过来？” 谢晏辞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半晌才道：“那好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岑汐呼吸一滞。 四年前的万圣节，京市某区论坛上发布了一则视频。 视频中，谢晏辞跟一名身穿黑色皮衣的男子发生了推搡，而后挥拳将对方打倒在了地上，半晌没有爬起。 谢晏辞此时已经出演过了几部话剧，也算是公众人物，而这名男子则被人扒出，是一ID名为“双面果冻”的主播，专做网红创业卖课内容。 该主播入行较早，如今积累了不少粉丝，是当时小有名气的网红，此为“年轻艺人火锅店打人事件”的视频一出，顿时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岑汐是从同学齐海那里听说这件事情的。 谢晏辞足球踢得好，和当年班里的体育委员齐海关系不错，毕业后也一直有联系，故而齐海便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 只是这个视频是主播女友在一旁拍摄，截取播放的只是其中片段，围观群众不知道得是，这位主播因为一点口角对着一旁女孩拳打脚踢，谢晏辞当时不过想要拉开对方，将他推远一些，对方喝了些酒，上来就动了拳头，谢晏辞才予以还击。 只是这拍摄角度实在有些刁钻，又从谢晏辞出手后开始拍摄，所以怎么看来都像是一起故意出手伤人事件。 这日一早，齐海拎了两杯奶茶来到唐维维工作室，愁眉苦脸道：“谢晏辞这事可咋整啊？我听说那人可是平台最有名气的主播之一，还提前一步买通了那个女孩的爸爸。” 现在就算想让受害人现身说法都难了。 说到这里，齐海注意到窝在一旁沙发看习题的岑汐，瞬间眼神发亮地双手将奶茶捧到她的身前。 “班长，你之前帮过大树家筹款，帮过昕昕考试换专业，帮过小五拿绿卡，这次小谢的事情你也一定要帮他。” 岑汐接过齐海递来的奶茶，关掉视频分析道：“这主播在明显理亏的情况下却主动把视频放出来，做法并不聪明。他做了这些年主播，线上线下都被人捧着，人已经飘了，所以才会被打之后气不过，执意把女友拍下的视频剪辑后放了出来。” 最近几年平台市场并不规范，主播网红利用网络资源网暴素人并不稀奇。 而事情如他所预料得那样，评论区一边倒，说谢晏辞欠这位“双面果冻”主播一个道歉。 而这主播酒醒之后似乎有了炒思路，等到事情炒热之后反而换了一副嘴脸，立起了通情达理人设，说公道自在人心，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占用公共资源云云，跟不值得的人计较只会让自己的时间变得不值得……还因为此事上了几次热搜，又积攒了一批新的粉丝。 唐维维作为传媒院校学生，看到不明真相群众发表的一边倒的评论心中不忿：“我也去找人带带节奏。” “不着急。”岑汐将吸管利落地插进奶茶，“现在是他们主场，让他们先带着吧。” 从平台发布的那则视频可知，当天看热闹的人很是不少，几乎在当事人周围围了一个圈儿，而经过岑汐的仔细比对，视频最右边有人两手都支了起来，虽然被人影挡着看不真切，但大概也在录像。 如此一来，事情便有了转机。 岑汐有个学弟和事发那家火锅店店长的女儿是中学同学，最终通过点单桌号及会员号找到了此人。 这算是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当晚，齐海做东请了唐维维、岑汐和谢晏辞吃饭。 岑汐记得，那天的谢晏辞似乎并没有受这个事件太多影响，整个人都是一种十分放松平和的状态，大多数时候都在帮她涮肉加菜，只是偶尔插言几句，仿佛这日几人讨论的事情和他并没多大相关。 齐海和唐维维显然更加关心事件本身，齐海一坐下来就问岑汐进展如何。 岑汐将自己找到视频录制者黄先生的经过简要一说，齐海着急道：“这人怎么说？” “他说……”岑汐有些无奈地拖长了音调，“要价十万。” “十万？”齐海的眉心一跳。 十万元对于在读大学生来说并不是个小数目。 唐维维家境殷实，这十万块并没有吓到她，她明显更关注视频本身：“已经确定他拍下全程了吗？如果是真的，这事情闹这么大，他一定也看到了，会不会出价卖给主播那边？” “我问过了，黄茂说他试着联系过，但是主播那边不予回应。” “这是为什么？”唐维维大为不解。 “难道那主播也觉得十万块钱买的不值？”齐海猜测。 “那主播光给那对父女的封口费想来就不止这个数。”岑汐道，“虽然那人语焉不详，但我猜着这种主动找上门要钱的，估计那主播也怕他拿着视频一直威胁，所以不认也不肯给钱。” “那我们要不要给？”唐维维蹙眉。 “给，但不直接给。”岑汐显然已经有了安排，“维维我记得，你有个同系学姐在平台做了一个直播栏目，做得就是本地新闻时评和调解纠纷一类。” “你说得是樊双双学姐吧？现在的人都热衷吃瓜看热闹，所以她的节目最近热度也很高。” “嗯，这次的事情怕是要麻烦她了。” “双双学姐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不过我跟她不熟悉。”唐维维有些为难，“如果真的需要，我可以通过导员联系她。” “没事。”岑汐的声音听起来一如学生时代让人安心，“我来安排。” 想到事情马上就要解决，齐海和唐维维当晚都喝了不少 陆家是这档节目的赞助方，岑汐很顺利地通过陆欣联系上了樊双双，樊双双做了节目预告后，又抛出来橄榄枝，希望有线索的观众可以主动联系。 那位拍摄视频的黄茂先生一直密切关注此事，观看预告后以为岑汐掌握了别的线索，再次跟她联系，又降了两万，开出来八万的价格。 岑汐一直没有回应，似乎手里握着其他底牌。 眼看着栏目播出时间越来越近，黄茂越发坐不住了，再不成想这价值六位数的视频就要砸自己手里了。 就在节目即将开始的前一天，岑汐给黄茂来了电话，说是自己手上的确还有其他线索，但如果黄先生你愿意提供视频，并来直播间以见证人身份出面讲述事情发生经过的话，我们可以给你经营的炸货店打一波广告，并且会优先选择使用你的线索。 黄茂想都不想就同意了。 这次直播过程十分顺利，反转也相当给力。 黄茂以正直热心市民的形象参加节目，讲清事情原委的同时给自己的炸货店做足了宣传，当天就迎来了订货爆单。 而在节目结束之后，岑汐又将十万元现金一分不少的打到了黄茂的卡上。 这样一来，网红市民黄先生感动得一塌糊涂，在短视频和微博以及后来的采访栏目中，为谢晏辞说尽好话，为他见义勇为的五好青年形象又添几笔光彩。 后来这个主播名声崩塌后又酒驾被查，以犯罪被拘而淡出大众视野。 周临回顾整个事件，只觉得岑汐是拿捏人性的高手，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做起事来每一步都能精准踩点，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的确是个可塑之才。 电话这头的谢晏辞和岑汐沉默良久，电话那头周临还在等着回复。 谢晏辞最后应了一句“我问问她”，旋即挂了电话。 岑汐也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能被翻出来。 她原本以为，那主播被平台封号除名，网络风波平复之后，这件事情就算过去。而让她惊讶的是，就在三个月后，谢晏辞突然找到自己，说是意外得知了岑汐家中之事，为表对她上心帮忙的感谢，愿意帮着她完成爷爷的愿望。 这着实有些超乎了她的预料。 如果他和她一样，只是一个远离公众视线的普通打工人，未婚生子这事并无什么妨碍，可他现在是一个艺人，还是上升期的艺人，他们之前的那段关系就很可能会给他带来好些困扰。 这样一来，她反而不知当初对谢晏辞的帮助，究竟是福还是祸了。 在略显沉寂的气氛中打完点滴之后，谢晏辞开车送岑汐回家。 对于送岑汐回家这事，谢晏辞倒是熟门熟路，车子刚刚在门外停下之后，就有人过来敲了车窗。 岑汐打开车门，见是父亲火急火燎地招呼自己：“你爷爷从南城那边疗养回来了，一个小时前刚刚到家，你大伯让咱们中午过去吃饭，我给你打了好几遍电话你总不接……” 岑汐这才想起来，后来群里消息太多，在病房安静的环境之下显得格外违和，所以她就把手机静音后搁在了包里，也没成想会因此错过了爸爸的电话和爷爷回来的消息。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岑劲也知道现在年轻人都随性得很，忙起来不看手机也是常有的事，“反正你回来了，还是赶紧走吧。” “就我们两个去吗？”岑汐问道，“皎皎呢？” “你妈一早带着去你舅舅家了，估计中午赶不回来，咱们先去吧，等他们回来了再一起过去也是一样的。” 刚才上了谢晏辞的车子之后，在舒缓音乐的加持下，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总算好了一些。 谢晏辞问起来岑汐家中近况：“我这次回黎城后也一直没有拜访你爸妈，还有爷爷，当年也一直对我很好。” “爷爷去南城那边疗养了，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岑汐托腮道，“等爷爷回来了，我再告诉你。” 岑汐也没想到，这会儿爷爷已经从南城回来。 而刚刚从下车的谢晏辞听到了这句话，嘴上在跟岑叔叔打着招呼，眼睛却一直看着她，明显在等待回复。 岑劲看着谢晏辞怔了几秒后，终于想起来这小伙子的身份，是女儿三年前的男朋友，也是小朋友的爸爸。 他不等岑汐说话，拉着谢晏辞道：“爸之前还念着你呢，既然赶上了，就一起吧，人多了热闹些。” 这次换了岑劲开车，岑汐和谢晏辞都坐到了后座。 这一天下来，先是见了同事兼师哥兼相亲对象，又跟阔别三年的谢晏辞再度见面，还经历了发烧进医院、见谢晏辞妈妈，调解缓和姑父和大伯关系等一系列事件，最后竟然带着曾经的契约前任坐上爸爸的车子，一起回老宅去看爷爷…… 岑汐感觉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谢晏辞略显低沉的声音从耳边飘来：“还是不舒服？” 岑汐知道他说得是什么，轻轻摇头道：“没有，已经好多了。” 刚才医生都诊过了，说是忙碌导致抵抗力低下，退烧又加了点营养针，已经没事了。 岑老爷子膝下一共有三个孩子，分别是岑汐的大伯，姑姑和父亲，大伯年轻的时候忙着为公司在外开拓市场，很少回家，姑父的本家和那时的工作重心都在临市，第三代中也只有岑汐一个小辈是岑老爷子一手带大的。 算算时间，岑汐和爷爷已有一年之久未见，岑老爷子此次疗养归来本就红光满面，看到岑汐这个心爱的孙女只有愈发笑得灿烂。 在问过岑汐近况之后，岑老爷子又将目光转向了她身边高大帅气的年轻人。 岑汐也是这会儿才想起，当初爷爷身体逐渐转好，她又怀了岑皎皎后，对着家里家外都一直宣称，她和谢晏辞因性格原因和平分手，从此谢晏辞也就淡出了大众视野。 而此时她和谢晏辞一同过来，爷爷觉得奇怪也在情理之中。 岑汐下意识解释道：“今天跟小谢谈事，他听到您回来的消息，说是几年没见了，挂念您的身体，我就带他一起来了。” 岑老爷子只是年纪大了，不是老糊涂了，一看两人神情也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他在商场纵横多年，和稀泥本事一流，知道这会儿最好的应对态度便是看破不说破，便也跟着笑道：“是啊，许久不见小谢了，人多了也热闹些，以后常来常往。” 三年前知道谢晏辞存在的只有爷爷和几位长辈，余下几个和岑汐同辈的孩子都没见过他，对于当初的事情也是大都不知情的。 以“岑汐同学”身份出现的谢晏辞很快引起了家中小辈们的轰动，三刷电影《为芒》的姑姑家小表弟尤其兴奋不已，拉着谢晏辞去一边合影说话。 暑假读研回国的表妹顾蓁蓁则走到沙发旁边，递给岑汐一杯百香果味的气泡水：“我总觉得你这个同学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以前也在各地巡演过话剧，也不怪你感觉眼熟。” “我应该不是在舞台上看到他的……”顾蓁蓁回忆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他是我前男友的发小，上次我们在比利时的一次私人聚会上见过。你知道吗？他竟然是周爷爷的外孙！” “周爷爷？哪个周爷爷？” “还有哪个周爷爷，就是之前跟咱们家合作开发过地产的周家老爷子。” 岑汐只觉得脑子“嗡——”地一下，差点惊讶到连手上的气泡水都要洒掉。 周家是黎城人公认的首富，周老爷子也一直是黎城商界的领军人物。 周老爷子虽然声名显赫，但为人谦和低调，唯一的女儿在年轻时候就嫁往京市生活，即便两家相识多年，岑汐也从未见过他这个传说中的外孙。 顾蓁蓁没有注意到岑汐脸色的变化，自顾自道：“周阿姨嫁去的谢家倒跟周家走得完全不是一个路数，谢晏辞的爷爷是洺华娱乐的董事长，大伯是橘子视频的总裁，爸爸是顶级的影视剧制作人，姑姑是国内最早的影后大满贯得主，也是当年影视圈的现象级人物，小叔是圈内知名导演，在国外电影节斩获大奖无数……” 说道这里，顾蓁蓁疑惑地看了不远处被几个弟弟妹妹围住的谢晏辞一眼：“他们家在京市什么没有？怎么会让谢晏辞回来黎城一中上学呢？” 的确，谢晏辞不光回了黎城读中学，而且在整个中学时期都相当低调，就连学生档案当中也没有写明任何和黎城周家、京市谢家有关的痕迹。 以至于时至今日，岑汐还是很难把谢晏辞其人和周家联系起来。 比起谢晏辞低调回来黎城读书一事，岑汐更在意的，其实是四年前的那件事情。 “你确定？”岑汐对着表妹问道，“他和家里感情应该还好？没听闻跟长辈闹掰之类的事情吧？” “周家就他一根独苗，谢家几位长辈也把他保护得很好，我前男友那么多发小，最羡慕的人就是他了，听说他的家里光在欧洲给他置办的房产就有十多套，有庄园也有好看的城堡。看谢晏辞也不像什么离经叛道之人，这次出演的电影口碑又好，应该是家里长辈们喜欢的那种年轻人了。” 岑汐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说来，以谢晏辞的家底，当初的“主播事件”完全可以轻松摆平，所以也不该出现后来他因为感谢她的帮助，愿意收下酬金签订协议，最终让她有了岑皎皎这个女儿。 岑汐看向谢晏辞几近完美的侧脸，心情复杂。 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三年前就有些不太懂他。 现在似乎更加看不透了。 008 岑汐和顾蓁蓁在这边安静聊天，顾鄞那边几个人已经支好了牌桌，忙得热火朝天。 今日过来老宅吃饭的不光有岑家直系的几个小辈，还有岑家其他几房和表亲家的孩子，几人玩得热闹之际，就见得一只金色的大狗被宋阿姨牵着走了进来。 顾鄞百忙之中还不忘转过头来，对着坐在一旁喝茶的谢晏辞介绍：“这是大金，是外公最喜欢的一只金毛……” 他刚说到一半，就见大金走到谢晏辞身边蹲下来，轻轻蹭着他的小腿。 顾鄞一脸震惊：“它平常最不喜欢跟生人接触的，从前家里只要来客人都躲得远远的，没想到会这么喜欢你。” 简直就是对他这个小主人都不曾有过的亲近！ 宋阿姨转了一圈从厨房出来，递给谢晏辞一个新的杯子，低声道：“今天厨房买了一些新石榴，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就新榨了两杯石榴汁，也不知道你现在还喝不喝得惯。” 谢晏辞起身，颔首谢过宋阿姨。 宋阿姨笑眯眯地看了谢晏辞一眼，又道：“我们小汐这两年一直在外头，自你以后就再没带什么人回来，没想到……这最后还是你。” 说完就哼着小曲儿一脸欣慰的离开了。 再一次来到岑家客厅，谢晏辞不由想起三年前跟着岑汐来见长辈的情形。 那时岑爷爷刚刚出院不久，岑汐一门心思都扑在家里，为了能让爷爷安心，也把他带了过来。 从中学第一次见面至今，他暗恋了她整整十年，而那也是他这些年唯一的可以登堂入室，接近她家人的机会。 那时的他年轻，也有心表现，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将每件事情都做到极致。 家里的岑爷爷喜欢他，岑汐的大伯、父母和姑姑姑父都喜欢他，家里的阿姨和管家喜欢他，就连这只大金毛都喜欢他……似乎只有岑汐一个人无动于衷。 想想也不免有些挫败感。 岑汐自小到大一直都是家中长辈们的心头宝，不论哪个方面都是“别人家孩子”的所在，而岑皎皎更是家中新一代的希望的宠儿，出于爱屋及乌的因素，几个知情的长辈都对谢晏辞礼貌而客气，虽然顾着彼此面子没多问话，但表现出的都是随和与友善。 岑老爷子用过午饭就回了房间休息，刚才打牌的小辈在酒桌上阵亡了好几个，顾鄞还想拉着谢晏辞和岑汐打牌，见岑汐一脸不想多言的样子，却也只得作罢。 岑汐知道事业上升期的谢晏辞难免忙碌，跟几位长辈道别后送他出门。 “我还是把你载回我家吧？你车子还停在那里，倒也顺路。” “嗯，有劳了。”谢晏辞坐进副驾，看似随意地问道，“皎皎是下周三入园么？” 岑汐有些把握不准谢晏辞的意思，他在这会儿突然问起这个话题，难道有送岑皎皎入园的意向？ 毕竟岑皎皎是他的女儿，岑汐倒是没有想过不准他见孩子，只是想着父子天性使然，这是小姑娘第一日入学，怕这个身份不好说明的男人影响孩子的状态。 酒桌上的父亲，大伯和姑父都十分健谈，有他们几个长辈在那里长篇阔论，谢晏辞整顿饭都在凝神静听，只有在他们提起岑皎皎时才会偶尔回应，可见对这孩子的在乎和上心。 “嗯，是在下周三去幼儿园报到。” 岑汐还没组织好其他语言，就听谢晏辞道，“我那天应该不在黎城，不能去了。你有我电话，如果日后有事随时联系，孩子的事都可以找我。” 岑汐松了口气。 其实她更宁愿谢晏辞像从前一样，不出现的黎城，也不存在于她和岑皎皎的生活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曝光此事对他的事业发展毫无益处，相信他也一定能懂。 想起今天表妹跟自己说过的关于谢晏辞家世的话题，岑汐忍不住开口：“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谢晏辞看着她一脸的心事重重，颇为无奈道，“嗯……你好好开车。” = = 送走谢晏辞后，岑汐看了看时间还早，又去公司和唐维维敲定了一版新的招聘要求，等回家之时天色便已暗了下来。 岑汐一进客厅就看到头顶飘过几只快乐的小气球，小恐龙的形状，上面画得是小猪佩奇的一家，简直可以说是长在了岑皎皎的审美上。 岑汐看到岑汐回来，奶声奶气地给她展示，然后又拉着她的手指询问：“妈妈你最喜欢哪个颜色？” 岑汐端详了一下那几只恐龙气球，最终选择道：“我喜欢那个蓝色的。” 岑皎皎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气球，最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将绳子大幅度地扯过来递给岑汐：“给你，妈妈。” “皎皎真大方。”岑汐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扯过气球摸了摸，又把绳子还给了她。 岑皎皎一脸奇怪：“妈妈你不要了吗？” 岑汐对着女儿笑笑：“你替妈妈照顾这个气球吧。” 岑皎皎接过气球乐开了花：“好呀好呀，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叶嘉温柔站在一旁，看岑汐逗得岑皎皎咯咯直笑：“你这闺女活泼好动，嘴巴又甜，哄得你舅舅喜欢到不行，听她说家里会买气球，找出摩托带着她跑了好几条街，千挑万选的买了这几个气球回来。” 岑皎皎在长辈们面前一向很吃得开，岑汐倒是不意外：“爷爷今天回来了，也说想她。皎皎过几日就要去幼儿园了，明天让许阿姨带她过去陪陪爷爷吧。” 说话之间许阿姨已经弄好了晚餐，叫着几人准备开饭。 岑汐换好衣服下楼，看到岑皎皎身前已经摆好了猫咪饭碗和爱丽丝的餐具，最令人瞩目的，则是岑皎皎身前放着的八把勺子。 看到岑汐走来，岑皎皎兴奋地招呼她：“妈妈你看，我有八种颜色的勺子，但是我没有小动物的勺子，我想要每个小动物图案都有一个勺子。” 岑汐觉得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多勺子？” 许阿姨道：“宋姐姐听说皎皎明天要回老宅，让我把她的餐具都拿出来拍一张，她也好提前准备。” 没成想这小家伙看到了勺子后高兴得紧，不让她放回去，都摆出来吃饭了。 岑劲中午喝了酒，这会儿刚刚睡醒从楼上下来，一见到岑汐便笑眯眯道，她最近在顺宜做得很是不错，大伯说她专业棒能力强，做事也靠谱，对她赞不绝口。 岑汐记得中午散席之后，大伯拉着岑劲在一旁说了好些话，再没想到竟然有大半都是在夸赞自己。 岑劲也是今天和大哥交流过后，才发现自己对岑汐这个女儿了解有些不够，转而又对着她询问道：“你现在……在做一家什么公司？” “是家M公司。”岑汐深知父亲的秉性，怕他出去乱说，连忙跟着叮嘱，“我们如今刚刚起步，公司还没装好呢，距离运营赚钱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这公司类型一听就够高大上，岑劲听得连连点头。 “对了，你在租的利源大厦那栋楼，你姑父没跟你要钱吧？” “那倒没有。” “这还差不多。”岑劲嘟囔道，“否则今年中秋喝酒我再不让着他。” 正是春困秋乏的节气，岑劲近来有些懒懒不想动，今天却来了精神，大早上的出门跑步。 这片别墅区喜欢晨跑的人不在少数，邻居老王就是其中之一。 两人沿着既定路线跑了两圈后，又去附近早餐店吃饭，恰巧又碰到了邻居老徐，三人一起坐了下来：“听说你家姑娘读研回来了，是准备去家里头公司先干着，还是另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正中岑劲下怀：“她呀，瞎折腾，创业去了，经营了一家MSN还是M的公司，当了什么CEO，忙着呢。” “真可惜。”老徐道，“我太太一直就喜欢小汐这孩子，还想着专业对口，请她去我们公司里头做行业顾问呢。” “你跟我们家老爷子想一处去了。”说起这个，岑劲更来劲了，“她现在就在我们顺宜那边当顾问呢，我大哥逢人就夸。” 岑汐的优秀从小就在这一带圈子里出名，各方邻居都十分关注，老王回家就告诉了自己的太太：“那老岑家的姑娘是厉害，读书时候就出类拔萃，后来考了京市最好的大学，又去了港城念书，现在长大了，更是了不得！” 王太太一惊一乍的丈夫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说？” “听说过MSN公司吗？就是人家经营的！不光如此，还把家里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呢。” 消息就这么在小区传开，又过了几日，徐总的女儿找到岑汐问她：“岑汐姐，我爸说你不光在家里公司担任了重要职位，还创业成功，成了大公司领导，是真的吗？” 这几天来问这个话题的人很多，自然也不止徐小姐一个。 岑汐一整个囧住。 “别听我爸他们瞎说，等你寒假回来，我请你吃饭。” 009 今天的老宅明显清净了不少，岑老爷子一早听说了岑汐和皎皎过来，早早在花房里支起围炉煮了茶水迎接。 岑皎皎一见到太爷爷便连蹦带跳跑过去，被太爷爷一把抱了起来。 岑汐吓了一跳，冲着岑皎皎使眼色。 岑皎皎收到信号，从岑老爷子身上挣扎着下来：“我扶着太爷爷走。” 岑老爷子摸了摸岑皎皎的小脑袋，又对着岑汐询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都挺好的。” “你大伯和你姑父都夸你呢。”岑老爷子笑眯眯道，“他俩合计了合计，说你那几个弟弟妹妹都不是能接班的料子，你大伯还想着等你在顺宜历练出来之后，让你在几个公司里头都转转，说以后家里的这些公司指望别人不成，还是得靠你。” 昨天几人对着他一阵儿吹捧，说还是他带出来的孩子岑汐最好，余下的那几个小的若是也跟着他长，没准会是第二个岑汐，把老爷子哄得高兴了整整两天。 说到这里，岑老爷子又想起了一事：“听说你姑父介绍老陈的儿子给你，聊得还不错？” 岑汐也不知道大伯和姑父怎么传的面对着爷爷如实道：“就见过一面，同事关系。” 这孩子当初为了让他安心有了孩子，现在又为了皎皎而选择单身。 岑老爷子叹口气：“你从小就懂事，遇事总先想着别人……但一样，别为难自个儿。” 岑汐眼睛一热：“我知道。” 说话之间，唐维维通过邮箱传过来扫描合同，岑汐对着爷爷挥了挥手机：“我去趟书房。” 这份经法务确定好的合同校对起来并不困难，岑汐修改过几处细节之后发回给了唐维维，走下楼梯，看爷爷正带着皎皎在客厅沙发上看书。 岑汐一个恍惚，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候爸爸还年轻，一心想着能有一番作为，总在外不着家，妈妈也跟着忙前忙后，岑汐大多数的幼年时光都在爷爷家里度过。 虽然家里也有专门的阿姨和家庭教师，但是爷爷就是喜欢陪她坐在客厅沙发上，逐字逐句教她算术认字。 如今爷爷陪着皎皎坐在那里，脸上是这些年来舒怀而久违的笑意，也是她记忆当中最珍视的东西。 虽然当初谢晏辞对自己家世多有隐瞒，现在两人关系也变得扑朔迷离，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 开学那天，岑皎皎起了个大早，一身橙色的刺猬睡袋，顶着圆圆的脑袋屋子里乱转。 岑汐踩着鞋子下床，抓住小姑娘扎头发，想着第一天去学校整个花活，前后多扎几个小辫儿，却不知道哪里痒到了她，在岑汐怀里面一边乱蹭一边笑。 等岑汐带着岑皎皎下楼去到客厅之时，几位长辈已经变装完成。岑劲西装革履，还很罕见的做了发型，叶嘉则一身新做的芍药刺绣旗袍，许阿姨把准备好的小书包递给岑皎皎时红了眼眶。 岑汐：…… 知道的送孩子上幼儿园，不知道的还以为要送去另一个城市上大学。 浩浩荡荡一群人将岑皎皎送到学校，结果学校保安说只允许一个家长陪伴进入，岑汐牵着岑皎皎的小手走进校园，临到进门之际还看到爸爸愤愤不平的眼神。 岑汐看着女儿跑跑跳跳走过红毯，留影墙，时空信箱，糕点长廊……一路向里，总觉得一部手机都有些不够拍。 她将摄影成果拍摄完成后发送到家庭群中，想起谢晏辞听到皎皎消息时一脸专注的样子，又用私密账号新发了几条微博。 送完女儿去学校后，岑汐转头回到公司。 如今装修已经基本就绪，桌椅摆件大都就位，唐维维和几个后勤部的员工正在小会议室开会，外面只余了保洁阿姨一人细致打扫着房间。 “后勤部长”唐维维的小范围会议很快开完，她去茶水间给自己和岑汐各端了一杯美式：“小峰结束休假回来了，一会儿就来公司报到，你要不要见见？” 唐维维之前的经营模式，说是M公司，但其实更像是个社团。 她们都是同一个社团的朋友，又都有想做自由职业者的想法，再加上唐维维有创业启动资金和规划……几人一拍即合，迅速成立了这家公司。 只是社会不会因为少年人的一腔热血而优待，几年下来财务报表亏得一塌糊涂。 佰佳文化之前“签下”的几个艺人资料唐维维都了岑汐，岑汐也对几人有了大致的了解。 萧悦拥有法学和心理学双学位，主业是直播星座和塔罗星盘以及答案之书。 苏恬是学校大艺团的台柱子，主业是穿搭博主和教跳民族舞。 林冉则是相对中规中矩的读书博主，最近开发了做手账和食玩的业务。 虽然这几个人营业时的反响都十分一般，但唐维维说起来都是一脸心水，只有提起小峰来没几句好话，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在唐维维这个表姐口中，小峰从小学习成绩相当一般，脑筋也不太好使，后来经历一年复读勉强上了当地一所三流院校，毕业后去了两个公司，都先后倒闭了，加上之前唐维维之前经营的公司已是第三个。 这孩子对于直播一事有着很大热情，但是没有任何专长，又不能歌善舞，也不会直播说段子。 唐维维言下之意，让岑汐随便给小峰找个差事，开个工资，好让她给小姨也就是小峰的妈妈交个差就得了。 说话间季小峰就来了公司报到，虎头虎脑的大小伙子，面相诚实可靠，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虽然岑汐对他已然了解不少，但还是依着流程让他在自我介绍后再说明职业规划。 季小峰显然已经将表姐之前的谈话听进了心里，职业定位也是奔着后勤而去：“其实我做饭还成，就是不太精致，但是买菜挑肉采购什么的……我从小跟着奶奶做惯了的，都没问题。哦，对了，我还会钓鱼，就在水库那边，一天能钓很不少的。” “我也喜欢吃鱼，我记得维维也喜欢。”岑汐拍板道，“这样吧，你来负责公司伙食的采买，钓鱼，得空再帮着食堂师傅做做饭，钓鱼可以做做直播，其他也可以做点剪辑视频，不懂的再问你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小峰这个账号就主打个随缘生活向，以后如果有了流量还能做做公司文化方面的宣传。 季小峰也没想到第一次见大Bss就被委以重任，而后红着眼睛一口答应了下来。 处理完公司琐事后也就到了午餐时间，唐维维提议去利源大厦负一层新开的云南菜尝尝鲜，岑汐却道：“陈循今天中午约了我见客户，人已经在楼下等了，你们先去看看，如果好吃的话我们改天再约。” “瞧我，给你招助理的事又给忘了。”唐维维一脸懊恼，“如果你有需要，就给小峰电话吧，他大学时候就拿了驾照，车开得还算不错，到时让他过去接你。” 陈循亲自开了车过来接岑汐，一个劲儿招呼她快些上车。岑汐被他这幅火急火燎的样子逗笑了：“怎么每次咱们见面，你都是这么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 “这两次真的都是情况特殊，岑董临时下的指令。”陈巡苦笑，“等下个月你来公司开始坐班，就会发现，其实我这人时间管理相当不错，绝大多时候都是有条不紊的。” 陈循原本说好只需要岑汐作陪，无需她喝酒应酬的，结果临到了桌上才发现，甲方代理人是陆顷的学长，从前就认识的，对方也知道岑汐的酒量，不依不饶让她喝。 岑汐推辞不过，也只得跟着喝了两杯。 都是熟人好说话，这样一来，合同签得也算顺利。 岑汐中途去洗手间补妆，接到谢晏辞电话：“我前天有事去了趟港城，带回了几个迪家的玩偶回来，我觉得皎皎应该会喜欢。你帮我带给她，就算我送的开学礼物了。” 岑汐感觉脸颊有一些热，她倚在墙上，拿刚刚用凉水洗过的手背放在上面降温：“玩偶她会喜欢的。” 谢晏辞感觉到她声音有些不对：“你怎么了？” “没事，今天有应酬，多喝了一点。” 电话那头谢晏辞半晌的沉默，继而道：“你在哪儿？我给你把玩偶送过去。” “我们这边马上就要结束了。”岑汐道，“还是我去找你拿吧。” “你把地址发我。” 饭局结束之后，甲方杜总想要换个地方再说话，岑汐摇头：“我下午还有事，杜总和陈总再换处地方尽兴吧。” 陈循便要打电话给公司司机来接岑汐，就见得一辆黑色的奔驰低调穿过车流，稳稳停在岑汐身边。 驾驶室的黑衣男人摇下窗户招呼岑汐：“上车。” 车子开出酒店之后，谢晏辞才对着岑汐问道：“刚才给你开门的那个，也是你们公司员工？” 外形可谓是相当出众。 “他是顺宜那边刚上任的总裁，陈循，我跟你说过的。” 这人不光她同他说过，他去岑家时也听她家中姑父和大伯多有提及，谢晏辞很快对上了号。 不过她身边从小到大最不缺出色的男孩子，这些年来他倒也习以为常。 只是想到两人日后会是朝夕相处的同时，还是难免添了几分危机意识。 谢晏辞载着岑汐一路回到工作室，将两提玩偶交给她：“这两个是皎皎的，这个是你的。” “皎皎应该会喜欢。”岑汐习惯性地将娃娃抱在胸前，“我的这份我先帮她收着。我以前收集的盲盒和棉花娃娃，现在都是她的了，以后这些也都是她的。” 谢晏辞看着岑汐抱着娃娃站在自己身前的样子，目光没由来的柔和了几分：“我看到皎皎上学的视频了，拍的很不错。” 岑汐喝了酒，脸上抑制不住地阵阵发烫，言语之间也多了几分随意：“那我这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得到专业人士的肯定了？” “嗯，可以。” 红酒后劲本来就大，再加上到了该午休的时间，岑汐只觉得脑袋越发有些晕得厉害，说起话来也不似从前一般拘谨：“我们最近……见面的次数是不是有些频繁？” 短短半个月内比之前三五年见面都多了一些。 “你以前在港城读研，我在京市，彼此离得都远，不过现下也都回来了。” 岑汐蹙眉，听这意思，谢晏辞觉得这其中没有任何问题，且以后可能会继续见面？ 周临推开房门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身职业套裙的女生抱着玩偶站在窗前，红着脸说些什么，高大帅气的男人斜斜半靠着红木桌面，专注看着她的脸。 这样乍一看俊男美女唯美又登对，只是走近之后却有一种奇怪的违和感。 两人明明肢体语言很是熟悉，神情却又并不相熟，比普通的异性朋友看起来更为亲近，拉扯着的暧昧里又带着疏远。 想到这里，周临心中不由一个哆嗦。 谢晏辞的父亲当年就是英年早婚去做了幕后，他们家小谢不会也步谢总的后尘吧？ 岑汐从前在娱乐新闻上看到过几次周临，没想到本人比照片更加沉稳干练几分。 谢晏辞简单地给两人做了个介绍，便提出送岑汐回去。 哪知岑汐摆手拒绝道：“我这会儿还不回家，要去利源大厦的公司一趟，你这人和车都太招眼了……还是算了吧。我刚联系唐维维了，她说会让表弟过来接我。” 看她已经将事情都安排好，谢晏辞也就不再坚持：“好，我送你下去。” 季小峰只用了十分钟的功夫就到了楼下，下了车子老远冲着岑汐挥手致意，身体幅度相当之大。 岑汐冲着小峰笑笑：“我还以为要再等个十几分钟呢，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我这正准备出去钓鱼，走到一半接到我姐电话要我接你，可巧也正好顺路。”季小峰给岑汐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我姐说你现在打两份工，还要去顺宜创投做事，是真的吗？” “算是吧。” “您真是太辛苦了。”季小峰一脸动容。 他也从表姐那里听说了关于公司的不少事情，要不是这位岑汐岑总愿意出钱将公司买下来，佰佳文化大概就要被那个大腹便便的杨总给低价兼并了。 岑总这样花一样的年纪，正是该逛街购物，旅游美容的时候，但她却没有去游乐消遣，而是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她接手了这样一大摊子，想来以后想要钱的地方很多，这么卖力的打两份工应该是想要多赚点流动资金，也都是为了公司运营。 想起这几年找工作的难处和岑汐雪中送炭的情谊，季小峰心中越发感动，再看岑汐时甚至觉得她身上自动笼罩了一层光环，分外明亮。 这份感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一早，季小峰来到公司后，将自家老板的光荣事迹添油加醋之后，告诉了唐维维新招的两个小助理，而后参考之前做过几家的公司口号文化，对着直播间为数不多的几个观众表明决心。 ——老板为我，我为公司！我奋发，我给力！ ——让工作成为一种习惯，让努力成为一种享受！ ——全力以赴,共创辉煌！ 季小峰声音嘹亮，中气十足，如此声音再经过设备的放大，不说响彻云霄，响彻整层楼是没问题的。 岑汐一出电梯就听到了自家员工的这番豪言壮语，只觉得头皮发麻。 好吓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传销组织。 待会儿没准还要就这扰民行为作出说明。 果不其然，岑汐刚刚叫停了这项早间活动，就有隔壁公司的人来找。 岑汐连连对着这位主管妆扮的男人表态：“这是公司员工自发行为，我们以后一定注意，不会太大声影响到你们。” 哪知这男人将眼镜一推，摆手道：“不不不，没有打扰，我们就是有个问题……” 岑汐点头：“您说。” “我就是想知道，你们这样新开不久的公司，是怎么做到这么有凝聚力的？” 010 早上送岑皎皎上学时，岑汐就承诺，今天会提早下班接她放学。 为了更好的履行承诺，培养亲子关系，下午岑汐老老实实地提前下班，去往大风车幼儿园接闺女。 放学时间一到，孩子们按着学号排队出来，岑皎皎老远看到了妈妈，冲着岑汐不停挥手。 岑汐愉快地签过女儿的手，摸了摸岑皎皎毛茸茸的脑袋：“今天上学开心吗？” 岑皎皎连连点头：“开心的。” 岑汐半蹲下身子抱起女儿：“为什么开心？” 岑皎皎歪着脑袋思考道：“有很多小朋友陪我玩，老师烤得小饼干也很好吃。” 家里几个大人虽然把岑皎皎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到底还是跟小姑娘代沟太深，没有多少统统语言。 因而自打满了两岁能出门“社交”后，岑皎皎就展现出了喜欢跟人相处交朋友的特性，只是家里和小区里没多少同龄的孩子，所以每次跟同龄小孩玩起来都难舍难分。 去学校哭泣想家的阶段已经在托班时候过去了，所以现在的岑皎皎去幼儿园只有开心，没有排斥。 岑汐昨天喝了酒，回家之后把玩偶放在玩具屋，忘记打开，这会儿到家后便将礼物拿给了岑皎皎。 岑皎皎拿到玩偶后兴奋地在屋子里连转几个圈，简直不能更开心。 梦梦奶奶昨天来接她的时候，给她带了紫色兔子娃娃，娃娃身上还穿着好看的公主裙，比家里的更大更好看。 她当时心里好生羡慕，但一见到妈妈来接自己什么都忘记了，也没有提起此事，没想到妈妈第二天就带了比梦梦更大更好看的玩偶回来。 岑皎皎拿脑袋轻轻亲了亲手里的兔子玩偶：“妈妈你是圣诞老人吗？能猜到我的愿望？” “这是一个……叔叔给你的。”岑汐微笑。 “那妈妈你能让我跟他视频吗？我想谢谢这个叔叔！” 岑皎皎上个月去舅外公家时，跟岑汐表姐家的孩子玩得很投缘，直到回家后热络劲儿依然没过，曾经用叶嘉的手机跟小姐姐视频过几次。 也因此开发到了视频通讯这个“新技能”。 岑汐：“……，不可以。” 岑皎皎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叔叔太忙了，你先换好衣服去吃晚餐，等他不忙了就会跟你视频的。” = = 季小峰看似不搭调的直播账号竟然积累了不少粉丝，还上了平台的新星推荐，让岑汐很是意外。 直播间观众反应，季小峰的直播让人感觉到解压而放松，不管是通勤时候刷刷还是拿来下饭，都让人觉得心情很好，再加上他“鬼斧神工”的砍价技术和堪比入定的钓鱼耐心，让他的人设在一众新人主播当中脱颖而出，很快吸引了平台的注意，同时吸走了好些流量。 大概又过了一周时间，拥有法学和心理学双学位的学霸萧悦率先来到公司报到。 萧悦是唐维维从前在学生会时的部长，也是她大学时期最好的朋友之一，两人不论校内还是校外的工作都十分合拍。 这日岑汐刚刚进了办公室，就看到站在自己桌边的长腿气质美女一枚。 岑汐一早就看过了萧悦几个之前上传的视频，此时见到真人眼睛一亮：“你就是萧悦？本人果然跟唐维维说得一样漂亮。” “岑总过奖了。”萧悦得体微笑，虽然做得算是半个自由职业，但身上却是职场精英的自带气场，“我听唐总说了，您看过我的账号，也有新的想法要对我说。” 自打新的佰佳文化开张运营以来，唐维维就一直处在一种兴奋喜悦的状态之中，此时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飞过来，将新磨好的咖啡放在会客区的桌上：“叫什么唐总？多生分啊！你俩别站着说话了，快过来尝尝前天新添的咖啡豆味道怎么样。” 萧悦在客位上坐下来，缓缓说道：“我是觉得咱们现在是正规公司了，还有这么多部门和同事，该有的称呼还是要有，也显得公司更正式一些。” 岑汐莞尔，唐维维她们之前创业是弄得有多不正式，才会让萧悦有这样的想法。 唐维维跟着岑汐也坐了下来：“岑岑是觉得，星座和塔罗虽然流行，但因为太过流行，所以做这方面的账号更多，也有些良莠不齐。跟风虽然能保证有一些流量，却很难出彩，而你的那些优势也很难在这上面显现出来。” 萧悦第一专业法律系是被父母强迫报的，萧家在法律界从业的人数很是不少，有庭长，有律师，也有司法局工作人员，奈何萧悦并不喜欢，也非常排斥，所以并不打算做这一行。 岑汐的想法却与她不同。 萧悦考入了这所大学，并且很顺利得拿到了学位，这一段经历和收获不论如何都是宝贵的，没有必要因为入场并不愉快、并非出自本心而随意舍弃，甚至可以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发挥意想不到的功效。 譬如不去做随波逐流的星座和占星博主，而做一个情感咨询博主，对于萧悦这样法精通法学和心理学的高材生来说，这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 萧悦听着唐维维和岑汐的陈述，心中的职业规划越发明朗清晰，当即表示自己会回去重新做一下定位，转换思路，布置好直播间后再重新开播。 这样通透又一点即通的姑娘，也一直是岑汐最为欣赏和喜欢的。 见过萧然之后，岑汐整个上午的心情都很好，临到吃过午餐午睡时，接到了爸爸的电话。 “小汐，你今天下午工作忙吗？” “应该没什么急事。” “那就好。”岑劲道，“你一会儿两点左右去趟广电大厦，我跟你在那里碰头。” 岑劲那边似乎有什么急事，岑汐刚刚答应下来，还不待多问几句事由，对方就挂了电话。 既然约在广电大厦见面，没准是要找哪位电台的朋友有事。 岑汐也没再多问，用过午饭后，两点准时到达电台，一进门就被人不由分说地引到了六楼。 等到了楼层后才得知，今天下午有个小型招聘会，一个叫卫遥的主持人招聘助理，工作人员以为她也是来应聘助力的求职者，所以便将她引到了六楼等待。 卫遥的节目岑汐从小看到大，也是她这些年来最喜欢的本地主持人之一，据传还是她们从前一中的学姐。 岑汐看了看时间，距离约定之间还有一会儿，便就近入座，准备过会儿近距离围观中学时代的女神学姐。 不想她刚刚坐下没多久后，就有人轻轻敲了敲她身前的桌子，岑汐有些错愕地抬头，意外看到了一个熟人。 谢晏辞今天的妆扮依然十分低调，只是身形和气质太过出众，总会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而他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碰面，音调里面不免多了几分揶揄：“你一个商科学生怎么也来这里应聘？” 专程过来体验生活？ 岑汐摇头否认：“没有，我在等人。” 周临看着几乎飞奔过来跟岑汐说话的谢晏辞，有些意味深长地对着岑汐笑了笑：“郑台长已经到了，我和小谢先趟他办公司。打扰两位叙旧了，等过会儿补上。” 谢晏辞刚刚起身准备进电梯，就遇上了今天的面试官卫遥。 卫遥对着周临挥手：“今儿什么风把你俩给吹来了？” 周临对着卫遥笑道：“临时受邀过来，跟郑台长谈一点事。” 卫遥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谢晏辞：“小辞这次在黎城待的好像还蛮久的哦？代我向家里伯父伯母问好。” 谢晏辞道了声“好”，卫遥又笑着对他问道：“刚才那姑娘是谁？” “是中学同学。” 卫遥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你们那是什么学校？一个年级能出两个你们这种颜值的学生？” “都是一中毕业的。”谢晏辞笑笑，“卫姐您究竟想夸的是我们还是夸自己？” 卫遥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同学也是来应聘的？你们关系怎么样？” 听他说起“我们”二字时的语调，似乎有种不一般的亲近。 卫遥看了岑汐一眼，继续玩笑道：“你这同学一看就是很干练的小姑娘，是我喜欢的类型，看在当年帮我包机的情谊上，用不用我给你一个面子把她留下来？” “你要真能留住她在广电，我请你吃饭。” 与此同时，岑汐看时间差不多了，离开六楼后回到一楼大厅等待。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的功夫，郑台长和谢晏辞等人一起从电梯下来，一看到岑汐便笑眯眯道：“小汐也来了。” 岑汐笑着回应：“郑叔叔好。” 郑台长又道：“你是提前过来的么？” 岑汐面露疑惑：“什么？” 郑台长道：“那天黄导剧组说要在老城区取景拍戏，找人演女主角小时候的两场回忆戏份，我跟你爸说了让皎皎去试镜，怎么？他没跟你说？” 谢晏辞本来有些随意的站着，听到女儿名字之后，整个人不自觉地都僵硬了几分。 “这个还真没有。”岑汐道，“估计我这些年在外面，不怎么能顾得上家里，我爸一时也没转过来，孩子的事没有跟我说的习惯。” “正好，你爸马上就过来了，小谢公司那边也正好投资了这部剧，你们可以一起过去看看。” 岑汐跟着郑台长出门，正好看到爸爸停车在一旁等待。 岑劲先跟郑台长寒暄了几句，又对着岑汐高兴道：“陪皎皎去拍电视剧机会难得，你妈和许阿姨去你小姨家给你妹妹挑婚纱了，把这项任务交给了我，你姜叔叔突然约我去公司谈事。我就想着你今天没事，正好陪着皎皎过去。” 说罢就跟几人告辞后风驰电掣的开车离开。 岑皎皎跑跑跳跳走上来，抬起小脸对着岑汐甜甜道：“妈妈，你真的在这里接我呀。外公说好好表现能上电视，你看我今天的裙子漂不漂亮？” 岑汐摸了摸岑皎皎头上的呆毛，眉眼弯弯：“当然漂亮，我家宝宝穿什么都好看。” 岑皎皎拿额头亲亲岑汐的脸蛋，突然那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外公都把车子开走了，我们要怎么去拍电视？” 岑皎皎话音未落，就有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我送你们。” 岑皎皎转头看向说话的叔叔，大大的眼睛当中充满疑惑：“妈妈，这个叔叔是谁？” 岑汐心跳慢了一拍，看到谢晏辞缓缓从台阶走下，走到岑皎皎身前，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声音微颤。 “岑皎皎你好，我叫谢晏辞。” 011 谢晏辞的开车技术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缓，加之载着小朋友开车格外小心，一路之上甚至连个急刹都未曾出现。 可岑汐刚坐过两站路就有了想要晕车的感觉。 岑皎皎对于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毫不知情，脆生生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悦耳动听：“外公跟我说，要去郊外拍民国电视，妈妈什么是民国？” “民国就是大概一百年之前的中国。” “一百？”岑皎皎对于这个数字没什么概念，相比这个时间她更关心一些更实际一些的东西，譬如，“妈妈，老师说我穿黄色的裙子很好看，我到时候能不能打扮成小精灵，穿黄色的裙子？” 教师节文艺汇演，岑皎皎扮演的是穿黄色裙子的小精灵，小姑娘一扮上就美得不行，到家都不肯脱下衣服。 岑汐在和女儿的对话声中渐渐回神，她轻轻刮了刮岑皎皎挺翘的小鼻梁：“造型师会给你准备很可爱的戏服。至于你那套精灵的裙子……等回家去，你想怎么穿都可以。” 停车场距离拍摄区还有很长的一段小路要走。 谢晏辞下车时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到表情，但岑汐就是觉得他的气压莫名有一些低。 岑皎皎坐车坐得有点困了，下车后就一直在揉眼睛，走得摇摇晃晃，尽管两个大人都刻意放慢了脚步，但小姑娘还是很快落下一大截。 岑汐注意力瞬间从谢晏辞身上移开，回头捕捉落在后面的女儿：“怎么了宝宝？困了吗？” 岑皎皎张开双手：“妈妈抱抱。” 岑汐蹲下身子，正要抱时，就见女儿被谢晏辞凌空抱起。 谢晏辞对于岑皎皎来说是个生人，还是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略显奇怪的叔叔，小姑娘当即便向着妈妈投去了不安的目光。 岑汐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这位……叔叔抱小孩子很稳的，不用害怕，不会掉下来。” 很快岑汐就发现，谢晏辞虽然一路上跟自己没话说，这会儿却跟岑皎皎聊得火热。 “叔叔，你知道吗？我今年三岁了，是大风车幼儿园小一班的学生。” “大风车幼儿园？距离家里远不远？” “不远的，而且我有妈妈和外公送我上学。” 谢晏辞笑着“哦”了一声，“上学开心吗？” “开心。我在学校是葡萄组的，我们组里还有两个同学，都是好朋友。” …… 岑汐很快发现，即便是这样简单句式的问答，谢晏辞也能把话说出清风拂面的感觉，温柔好听，后来看岑皎皎喜欢自己帽子上的标志，更是把帽子也拿下来送了她，岑皎皎也对这个陌生的叔叔产生好感，允许谢晏辞牵着她一起往里走了。 小演员的戏份只出现在回忆里，整部剧中占比也十分的少，所以并不需要拍摄太多时间。 今天要拍的是小女主跟小男主的第一次见面。 小男主的演员也很快就到了。 许副导演身边的助理看过两个小孩照片，认得两个孩子，上来就跟谢晏辞打招呼道：“你是岑皎皎的家长？” 谢晏辞微微欠身看向岑汐：“她是。” 许导用八卦的眼光看了两个人一眼，但是因为接下来还有导演交代的其他拍摄任务，便也没有继续耽搁，而是招呼岑皎皎和小男生进去化妆间。 化妆师熟练地给岑皎皎接了头发，做了发型，又化了个简单的妆，最后穿上一套漂亮的小洋装。 谢晏辞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岑皎皎。 她的五官跟他幼时很有些像，轮廓和神韵却更像岑汐。 孩子就是这样神奇的存在，不用任何语言赘述就能看得出，这是两人走过某一段时光的见证。 谢晏辞曾看过无数次皎皎的视频和电子照片后，但都没有见到真人后的强烈冲击，只觉得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抱着她时的心情。 那些描写孩子像天使一样美好的字句，以前对他来说只是文字，现在有了具象化的体会。 化妆完成后，许导带着两个小演员过去试戏讲戏。 剧本设定男主比女主大五岁，这次找来演男主角的小演员有六岁，而岑皎皎却刚满三岁。 讲戏过程中小男孩频频点头，岑皎皎却有些听不懂，迷茫地一遍遍看向妈妈。 许导讲完戏后，来了一条看效果，发现岑皎皎还是有些不成。 谢晏辞快步走过去，将岑皎皎揽在怀中，详细地又把这一幕戏拆解开来，用小朋友能听懂的语言，再讲了一遍。 许导本来有点担心这个家长瞎指导起反作用，这会儿却听得直竖大拇指：“呦呵，这哥们儿够专业啊！来，小朋友们过来，咱们再试一次。” 哪知岑皎皎突然一脸企盼地看着岑汐：“妈妈，我想吃饼干。” 三岁小孩子少食多餐，幼儿园也是三餐加各种点心，容易饿也是常事。 “饿了？没关系，叔叔准备了蛋卷。”许导这会儿只想忽悠着孩子们把戏拍完，听了这话忙吆喝对助理道：“小侯，去给小朋友拿一盒过来，吃饱了咱们继续。” 谢晏辞接过蛋卷来，喂岑皎皎的同时教她探头吃，小心不让蛋卷屑弄身上，拿了吸管和保温杯给她喝水，又细致擦拭干净……最后把岑皎皎吃了一半的蛋卷交给岑汐，抱过皎皎继续开拍。 不知道谢晏辞是不是在剧组的时候就做惯了这些，流程可谓是相当熟悉。 这是岑汐单独带娃时刻难得的省心，甚至还有心情看唐维维传过来的数据报表，要不然今天手忙脚乱给孩子喂饭喝水的就是她。 小男主妈妈盯着岑皎皎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黄导选角的眼光真不错。你家可孩子真好看，比现在很多有名有姓的童星都好看呢。” 岑皎皎颜值方面的确是被夸着长大的，岑汐应对诸如此类的赞美已经相当熟练：“谢谢。你儿子也很帅气。” “他呀，就是长得一般的好看。”小男孩算是圈里有名气的童星，已经接演了好几部网络剧，他的妈妈见得多了，显然有一套自己的评价标准，“我见过的小童星不少，但是能像你姑娘这样好看的很少见。而且一看就是那种越长越好看的小美人坯子，你和你老公长得都好，也难怪孩子长得好看。” 岑汐下意识反驳：“他不是我老公。” 男孩妈妈奇怪道：“他不是孩子爸爸吗？我看他明明照顾孩子照顾得这么好。” 而且眼睛长得非常相像。 岑汐一时语塞。 谢晏辞的确是孩子的爸爸，但不是她的爱人，却不能用简单的离异二字解释。 谢晏辞再过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瓶酸奶，询问岑汐要不要喝一点？ 岑汐许久没有喝东西，有点口渴，闻言便点了点头。 只是她一手提包，一手拿着蛋卷，已经没有手再拧盖子。 谢晏辞见状，拧开盖子递过来，岑汐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 小男孩妈妈一脸磕到了的神情。 难怪看着别别扭扭，又说对方不是自己老公。 大概是小两口吵架了。 = = 大半天折腾下来，拍完已经是天黑了。 岑汐看谢晏辞稳稳把女儿抱在肩上，岑皎皎在谢晏辞怀里睡得香甜。 岑汐突然有种久违的安心。 回家途中，谢晏辞依然没有再放音乐，整个车里只余了岑皎皎熟睡的呼吸声。 岑汐对着谢晏辞道谢：“今天很顺利，谢谢你。” 车子匀速驶向前方，路过一盏一盏霓虹。 而开车之人却一直没有应答。 岑汐忍不住唤他的名字：“谢晏辞？” “嗯。”他终于应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叶嘉一直等在家里，听到岑汐回来的动静，忙到院子里来接。 “凝凝找的对象很是不错，你小姨很是满意。” 凝凝就是今天叶嘉陪着挑婚纱的表妹，岑汐闻言便笑了起来：“那可真不容易。” 舅舅是正经生意人，守法良民，无奈练了一身腱子肉和一张违法乱纪的脸，出门总被人误以为是什么黑丨社会。 姨妈是大学音乐老师，不食人间烟火的艺术家，对于女婿的挑选有着自己的一套独特标准，能得到她的许可的话，说明这次表妹的闪婚对象真的不错。 叶嘉看着外甥女结婚，总也不免再想到女儿身上：“肯定不比你姑父介绍给你的差。” “顺宜不提倡办公室恋爱，我跟陈循那边都说清楚了，就是普通同事关系。”岑汐道，“妈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叶嘉注意到今天开车回来的人不是岑汐爸爸，再看到抱着岑皎皎下来的谢晏辞，不由微怔道：“小谢？你们约着一起陪皎皎过去拍的？” 岑汐解释道：“正好碰上了。” 叶嘉道：“来都来了，进来坐坐吧。” 岑汐道：“他忙到现在还没吃饭，你让他先回去吧。” 叶嘉的心终归还是向着自己外孙：“那皎皎吃了吗？” 岑汐道：“她吃了剧组准备的牛奶蛋糕和苹果派，喝了一瓶牛奶，吃得不少，就是有点累了，睡得有些沉。” “那就好。”叶嘉道，“你也别不懂事，小谢陪着你们都忙活到这时候了，先来家里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岑汐想起上次谢晏辞是被爸爸约着一起去爷爷家，这次则是妈妈让他进屋吃饭。 谢晏辞有着极佳的礼节和修养，几乎是所有长辈都会喜欢的青年人样子，也难怪爸妈阔别多年之后还想着他。 许阿姨抱着岑皎皎去睡了，叶嘉待会儿还有个跨国电话要接，岑汐便承担起了招待客人的任务：“现在都快晚上九点了，吃太多也不好消化，就给你来碗面再卧个蛋好不好？” 谢晏辞挑眉：“你会做饭？” 岑汐一脸骄傲：“那当然！“ 而且据大众反馈，味道还相当不错。 岑汐进了厨房后，叶嘉给沙发上略显拘谨谢晏辞送来水果和点心：“别客气，先拿点心垫一垫。” 谢晏辞起身帮着叶嘉摆好盘子：“谢谢阿姨。” 说话间有人敲门，叶嘉打开门来一看，竟是陈循。 陈循对着叶嘉礼貌打招呼：“阿姨您好，我这里有个文件比较急，要找小汐过目。 叶嘉诧异：“大晚上的，你怎么还亲自来？” 陈循笑道：“小汐好歹是我们顺宜的常务副总，总要表示点尊重不是？” 叶嘉被陈循给逗笑，指着身后道：“她在厨房，如果你不着急就在这里等，着急就去里面找她。” 陈循进屋之后径直去到厨房，敲了敲门走进来：“你怎么还亲自做菜？” 岑汐道：“许阿姨在陪我闺女睡觉，我妈妈还有其他的事，我简单弄个宵夜就好。” 这个回答让陈循颇有一些意外：“我还以为像你们这样的人家，家里高低也得整几个阿姨。” “其实我们家早先年只是普通生意人家，这些年在大伯的经营下才渐渐好起来的。我爸妈这些年都是简简单单过来的，家里人多了反而不习惯。” 岑汐说着话，手上动作不停：“我高一那年吧，我爸还想赶时髦让我上个国际学校，结果去参加了个家长见面会，回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记得他那天特意穿了新西装，开了一辆加长林肯，到家就是哐哐一通抱怨，说这车倒车费劲，停车费劲也就罢了，就连行车都费劲，开车的人纯粹找罪受。当晚就把那车送回了我大伯家，后来见了人回回都说还是桑塔纳舒服。” 与此同时，岑皎皎迷迷瞪瞪走下楼来，拉住谢晏辞询问：“叔叔，我妈妈呢？我要妈妈。” 谢晏辞把岑皎皎抱坐在沙发上：“妈妈在厨房。” “我刚睡醒，还有点迷糊，不想走路，叔叔帮我叫妈妈好吗？” “好。” 谢晏辞走过来，听得厨房里面有说有笑。 岑汐将一头栗色的卷发绑成丸子头，温婉地盘在脑后，她换上了一件低领的白色休闲毛衣，衬得脖颈越发修长白皙，和身着笔挺西装一副精英打扮的陈循站在一起，宛若一对璧人。 岑汐是真正的天之骄女，不管是在家中还是学校，都是万众瞩目的所在，从小到大身边最不缺优秀的男生。 岑汐将许阿姨留在冰箱的鸡汤炖上后，对着陈循道：“厨房油烟大，你别在这里等我了，我去书房签好你就拿回去吧。” 说罢，转身出门，正碰到谢晏辞站在门外。 他站在厨房和餐厅灯光交汇处的阴影里，眼神有些晦涩不明，却意外的熟悉。 两人当年在医院摊牌分开的时候，谢晏辞好像就是这种眼神看着她。 岑汐心没由来的疼了一下。 “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就是……”他稍稍停顿，“在你讲中学故事的时候吧。” 还不待岑汐说话之际，身后陈循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汐，借过一下”。 岑汐过回头，正对上陈循的目光，不偏不倚地看了过来。 012 自从回国入职顺宜创投后，陈循忙得没什么时间去看电影，但挡不住同学群里一帮女生的疯狂安利，让陈循在看到谢晏辞的第一时间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谢先生，久仰大名，今天怎么有空留在黎城？” “我外祖一直在这里居住，我小时候也在这边长大，算得上是半个黎城人。” 陈循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节：“谢先生是……小汐的朋友？” “中学同学。” 陈循“哦”了一声：“我是小汐的大学学长。” 对方的所作所为显然已经超越了一个普通学长的范畴，谢晏辞道：“我还听闻陈先生是岑汐的相亲对象。” 陈循笑了起来：“看来小汐跟你说过不少我们的事。” “倒也没说过多少。”谢晏辞道，“毕竟也只是前段时日刚刚认识。” “是么？”陈循笑笑，“我倒是从没听过小汐提起过谢先生，看来也一样不算相熟。” “她的确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多说。”谢晏辞淡淡道，“陈先生知道就好。” 陈循：…… 他那话是说谢晏辞和岑汐不熟而已，而且应该没有什么歧义。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吧？ 岑汐抱着岑皎皎安抚了一会儿，送到房间睡下，自己则拿着文件边走边看。 她原本想快速过一遍文件内容，去书房签好后拿给陈循带回，却发现这次不是简单公司的合同，其中更是牵扯到岑家另一个公司瑞新科技的项目，并想通过顺宜这个平台进行融资。 而这次要合作的公司，正是陆顷堂哥控股的那家。 岑汐又看了一遍文件，确定思路后打电话给陆顷。 那边应该是在什么娱乐场所，光听声音就知道一片灯红酒绿。 岑汐不由打趣道：“哟，陆少，都这个点了，还在歌舞升平。” 那边声响逐渐变小至最后彻底消失，岑汐估计是陆顷接到电话后走了出去。 “什么指示？”陆顷懒洋洋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 “你哥那边的单子我划了，跟你说一声。” “什么单子？” 岑汐把基本情况给陆顷简单一介绍，陆顷把玩着打火机悠然调侃道：“可别因为我的原因，耽误了你做生意。” “那倒不会。”岑汐道，“我心里有数。” 不得不说，她跟陆顷厮混的那些年，的确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在公司运营和人事管理方面，都或多或少受了陆顷影响。 陆顷他爸跟大伯不是一个母亲，家产争得如火如荼，陆顷跟堂哥之间状态同样是长期的水火不相容，也曾在闲聊时候跟岑汐吐槽过大伯公司的诸多隐患。 而这些隐患如今都还存在，岑汐自然没理由去冒这个险。 通话结束之后，陆顷并没有立刻返回包厢，而是站在会所门外，抽出一根烟来，缓缓点燃。 七年前在京市见她第一面时，岑汐还是个小姑娘。 岑、陆两家是世交，陆欣又是岑汐的好友，他受托照顾岑汐的事也变得十分理所应当。 在陆顷看来，大学生活难免无聊，便总会有意无意带她出去转转。 虽然两个都是妹妹，但她和陆欣有着很大不同。 陆欣总能轻易地和他的发小朋友玩到一起，跟大家打成一片，而岑汐大都会找个闹中取静的角落，沉浸自己的世界做题或者看书。 也有人不习惯这样的“好学生”出现，难免调侃起哄，都是由他帮着岑汐圆场解围。 而现在岑汐却已经开始能够帮得上他。 和岑汐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陆顷知道她对于吃喝玩乐兴趣不大，漫展音乐会也反应平平，唯独自己一些生意上的事情，哪怕只是寻常吐槽闲聊，她也都能听到心里头去。 有次他甚至开她玩笑，要不我当你师父得了。 岑汐认真地想了想，转而问道，那你要不要给我留作业？ 陆顷本来只想口头上占点便宜，没想到被这小妮子反将一军。 他陆少上学时候都不做那玩意儿，哪里有能耐给别人出题？ 自从家中堂哥结婚又生子后，家里父母对他越发催婚催得厉害，长辈们对他的未来妻子要求也很具象，要聪明，能干，家世相当，只有这样才能撑起家里，让爷爷放心把家产交到他们小夫妻手里…… 陆顷这些年交往的女友无数，在听到这些要求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却是岑汐。 也是在那时候，他才突然才意识到，也许这么多年下来，他对她的感情已经悄然变质，早已没了照顾妹妹好友的单纯。 岑汐挂断电话后找到陈循：“这个合作大概不能成，原因也很复杂，我明天写好具体情况说明，再发给你和大伯吧。” 陈循接过文件：“好，那我等你明天的邮件。” 岑汐点了点头：“天太晚了，你回去吧。” 而在一边的谢晏辞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陈循突然很想冲动地问上岑汐一句，这大晚上的，为什么他还能留在这里不走？ 只是以他现在的身份问这些有些过界，毕竟现在他们还是最基础的同事关系。 岑汐拿手指在陈循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这样出神。 “在想我这算不算相亲失败了？” 岑汐闻言后露出一脸被打败了的神情：“外面天黑，路上慢点。” 送走陈循后，岑汐回来发现不见了谢晏辞，她循着响动去往厨房，看他已经把两份面都煮好了，正准备上桌。 岑汐这次只准备了鸡汤，小青菜和荷包蛋，谢晏辞做菜发挥也没脱离这三样食材，面和配菜看似随意的摆放，但就是非常直观的精致好看，比起很多网红餐馆做得夜宵都要出片。 岑汐不免好奇：“你是做惯了的吗？” 谢晏辞如实答道：“这种面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岑汐越发惊讶。 谢晏辞想了想，道：“以前学画的时候画过这个素材，算吗？” 岑汐被成功地逗笑了，接着又解释道：“陈循来得突然，我本意是不想麻烦你做菜的。” “不麻烦。”谢晏辞道，“还好你家厨房跟之前没多少变动。” 不然想做也做不成了。 爷爷住院的那段时间，爸妈在老宅和医院之间来回跑，不怎么见人，岑汐图方便，有时也会带着谢晏辞过来吃饭。 那时两人对坐吃饭大概也是这样的情形。 时间转瞬即逝，孩子都已经三岁，两人还能坐下来这样心平气和的吃饭，也是岑汐没想到的。 岑汐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汤面，并不违心的夸赞道：“好吃。” 谢晏辞想起她方才和陈循的对话：“合同方面有什么麻烦吗？” “麻烦还谈不上。”岑汐清脆道，“就是合作方那边是陆顷的哥哥，我大学那几年跟他接触多，陆家的事情也知道一些，所以不会明知他堂哥公司有问题的情况下，再继续合作了。” “大学那几年接触多”几个字在谢晏辞听来实在有些刺耳。 “你和陆顷很熟？” “还可以吧。”岑汐思索到，“当时我在京市上学，陆欣拜托他照顾我，我那几年也都是跟着他混的。虽然他身上很多习气我都不太认可，不过那段时间也真的跟他学到了很多。” 看她说得坦荡，大概和陆顷之间还是只是寻常关系，谢晏辞心底松了口气，旋即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一味的陪伴和刷存在感并不能收获什么进展，这是他经历和她相处这些年的实践后，唯一收获的真理。 岑汐一向不喜内耗，通常让她感到内耗的事情，她都会直接选择去问别人。 “那天在医院见到你妈妈就觉得眼熟，后来翻了小时候照片，才发现我在十几年前就见过周阿姨了。前几年中秋时候我还陪大伯去你外公家拜访过，只是一直都不知道你是周爷爷的外孙。” 岑汐把目光从小青菜上移开，看向谢晏辞：“你问了我这么多，我也都认真回答了，你自己的事情是不是应该也交代一下？” 谢晏辞自然知道岑汐说得是什么，他也想过有一天会面对这些问题，却不成想岑汐会问得这般直白。 他无心隐瞒，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契机告知于她，如今她先问了出来，倒让他生了几分如释重负之感。 “我八岁那年被仇家绑架，差点撕票，最后双方交火时大动干戈，险些出了人命。我爸妈都吓得够呛，想让我隐姓埋名继续念书，可外公却说，为了躲贼躲到名字都忘记了，着实不像话，最后便也只加派了人手保护。” “后来那起案子的从犯之一被放出来后，把威胁信寄到了学校，家中长辈担心我的人身安全，又转到了黎城念书。” 岑汐也没想到，他高一时转入黎城一中还有这样的缘由在，难怪上学时候就感觉他总有些心事重重。 谢晏辞本意并不想影响气氛，看岑汐再度凝眉陷入了沉思，有心安慰：“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肩胛骨上留了个疤，其他都没什么影响。” 这事信息量实在太大，岑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顺着谢晏辞的话道：“平安回来就好，再说你那个疤不影响穿衣服，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看到谢晏辞明显有些不对劲的表情，岑汐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脑海当中封印的记忆突然出现，极尽缠绵的深夜，床头昏黄的灯光，还有他近乎完美的腰线和后背的疤痕…… 岑汐埋头喝汤，不再言语，只听得头顶谢晏辞的声音悠悠传来。 “嗯，轻易看不着的，你说得对。” 013 进了十月之后，佰佳文化渐渐开始走上正轨。 小峰钓鱼，小峰挑菜，小峰正能量，小峰和公司的双向奔赴……都成了小峰账号的热词，顺利接到后广告，又给公司财务报表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就连唐维维都在感叹，没想到她从业多年，捧出的第一个小有成就的网红，竟然是自己的傻弟弟，当真是世事无常。 岑汐抚额：“这么多年你的语文修辞……真的是毫无进步。” “你知道的，班长。”唐维维辩解道，“我从小偏科。” 岑汐笑着摇了摇头，又问起了另外两个员工：“苏恬和林冉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苏恬已经说了，最迟下周就来。林冉的事情我也不能瞒你了，她可能对咱们没多少信心，再加上家里爸妈不支持，所以也可能不回来了。“ “没事。”岑汐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们先等苏恬。” 苏恬说是最迟下周回来，结果到了第二天就公司报到了。 岑汐昨晚在顺宜开视频会开得有些晚了，第二天赖床不想动。 岑皎皎跑到被窝里找她，见到妈妈几经呼唤未动，便对着她奶声奶气的唱歌。 “小朋友，睡的香，快快快起床。别做一只小懒虫，懒虫肥胖胖。”【1】 许阿姨看着闹成一团的母子笑得前仰后合：“不得了，我们皎皎都会叫妈妈起床了，可真是个棒宝宝。” 在许阿姨眼里，岑皎皎做什么都是进步，都是世界上最棒的宝宝。 许阿姨给岑皎皎梳洗完毕送去学校，岑汐赖床一会儿，下楼后发现姑姑来了。 岑姑姑正坐在客厅优雅喝茶，见到岑汐后笑眯眯道：“听你姑父说你那个公司做得很是不错，员工们自己都夸，还发到网上去了。” 姑姑说得这个员工应该是小峰。 岑汐笑着摇头：“没那么夸张。” 岑姑姑又问道：“听说老陈家儿子对你感觉不错，但你已经把人家拒了。” “陈循人不错，能力也强，以前在大学时候就挺出众的，姑父眼光很好。” 岑姑姑一听这欲扬先抑的开口就知道不对劲，默默端着茶杯等待那句“但是”。 “但是……”岑汐道，“我现在非做不可的事情就有一堆，那些不是必要现在就的事情都可以靠后，实在没空去想那些。” 岑姑姑也听说了，她最近不光自己的公司经营不错，在顺宜创投那里也做得风生水起，大哥最近对她可谓是赞不绝口。 岑姑姑当即就表示了理解，毕竟小汐是岑家下一代唯一的希望，老爷子还说要让她在各公司都转转，日后也好接班。 岑汐继续分析：“而且陈循的爸爸是姑父的员工，自己又是大伯的下属，就算给咱们家长辈面子，也知道不能说我不好的。” 都是商业互吹，谁也别当真，认真你就输了。 岑姑姑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岑汐的说法。 “所以姑姑，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哦，不是，我就随便问问。”岑姑姑道，“我今天是过来找岑皎皎的，你曾阿姨的女儿结婚，就看好了岑皎皎，想让她当个小花童。” 曾家一向眼高于顶，商界政界都颇有人脉，曾阿姨会选皎皎去做花童，岑汐还蛮意外的。 “我记得曾阿姨眼光很高。” “算她有眼光。”岑姑姑冷哼道，“我们皎皎是就最好的。” 今天仿佛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岑汐突然有点担心，岑皎皎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面会不会逐渐迷失了自我。 岑姑姑今天的事情都已办完，放下茶杯起身道：“你今天上午去不去公司？” “一会儿就去。” “正好，把我捎过去吧。” 岑汐了然：“你要去找姑父？” “找他也是顺便。”岑姑姑道，“最近老听你爷爷和你大伯夸你，主要是想看看你公司。” 岑汐带着姑姑抵达公司后，就在公司门外碰上了抱着钓竿钓具准备出门的小峰。 佰佳对于主播没有坐班要求，小峰却坚持每天早起打卡，打工人天赋拉满。 岑姑姑一见到小峰便笑了起来：“我最近经常刷到你的视频，我丈夫也很喜欢看你钓鱼。” 说是风趣又解压。 竟然都有粉丝找到公司了！小峰感动地差点热泪盈眶。 “感谢家人们支持，感谢老板栽培，我……我会再接再厉的！” 小峰告别离开后，岑汐带着去往自己办公室，一进门就看到一个文静小美人坐在沙发。 岑汐把目光投向给发财树浇水的唐维维：“这位是？” 那姑娘还不等唐维维说话，便站起身来冲着岑汐微笑：“岑总您好，我是苏恬。” 这姑娘有着绝佳的气质和仪态，巴掌大的小脸莹白透亮，光彩照人，岑汐一看就心中喜欢。 苏恬第一次跟岑汐见面，不免有些局促：“不好意思岑总，我来晚了，我从毕业之后没有回家去看看，这会儿正好是干农活的时节，帮着干了些活才过来的，这些也是家里让我给岑总带来的土特产。” 唐维维看着一层层包裹好的特产心生好奇：“你带得是什么呀，包得这么用心。” “是我自己家里亲戚收得松茸，我阿妈说这年头找个工作不容易，一直嘱咐我送来，给岑总尝个鲜。” 岑汐&唐维维：…… 本来以为是普通农活，没想到是大户人家。 唐维维注意到了岑汐身后的客人：“这位女士也是公司客户吗？” 岑汐笑道：“是我们的房东太太。” 岑姑姑白了侄女一眼：“我是小汐的姑姑，听说你们都很照顾她，特意过来看看你们。” “没有没有。”唐维维一脸惶恐摆手，“是岑总照顾我们。” “她听爷爷他们说了咱们公司，所以过来看看。”岑汐转头呼唤助理，“洛洛，你带我姑姑去公司转转。” 岑姑姑离开后，唐维维又泡了两杯咖啡，陪着岑汐和苏恬在工作区坐下来。 唐维维今天给岑汐送来的，是萧悦和小峰两个账号的数据报表。 小峰刚开张就遇上了平台给量，一个月内就把数据拉到了峰值，而萧悦的账号稳准狠非常能打，粉丝群体女性比例超过了八成，且通过画像来看很大一部分是有消费能力都市白领女性，已经开始被业界看好。 说起这个话题苏恬未免惆怅。 岑汐接管公司后，花高价请了专业剪辑和拍摄指导团队，苏恬最近的视频不管在拍摄技巧还是剪辑上都有了很大进步，但依然没什么水花。 从前的时候她们的账号都差的差不多，现在就她原地不动，心中也不免着急。 苏恬的专业性强，美感十足，只是视频内容缺乏互动，难免有些曲高和寡之意。岑汐倒是不着急：“舞蹈这个东西，出圈需要一个契机。” 苏恬思忖道：“那要不我换个方向？” 小峰以前的时候就是普通搞笑博主，萧月则是星座博主，现在换了方向后都一片欣欣向荣，由不得人不心动。 正当此时，洛洛带着岑姑姑回到了岑汐办公室，岑姑姑看了一眼苏恬，道，“你以前跳舞是不是拿过奖的？” 苏恬受宠若惊：“是，您怎么知道？” “我女儿以前学跳舞的时候，在宣传册上看到过。刚才看着只觉得长得像，没想到真是你。”岑姑姑笑道，“对了，我们舞团排练的指导老师有事离开了，你能先去帮着带一带吗？” 岑汐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报酬怎么算，拿时薪吗？” “可以先去面试。”岑姑姑道，“如果团长看好了能留下的话，时薪两千六左右，如果你觉得有问题可以再加。” 苏恬点头道：“我都可以。” 岑姑姑加上苏恬的联系方式离开后，唐维维对着岑汐感慨，你姑姑那边的贵妇舞团听起来很高大上，应该也不缺人指导的吧？为什么会想要请恬恬过去？ “这事说来话长。”岑汐道，“我之前也是听表妹说起过，之前那个老师拿了很多奖项，但是其中一位吴阿姨的亲戚，吴阿姨又是小团体领导，跟楚阿姨不对付，楚阿姨家儿子最近事业运不错，楚阿姨在舞团又扩大了话语权……” “总而言之，那个老师被辞退跟派系斗争有关，两方谁都不服气谁，所以我姑姑出来调停，找一个新的老师进去，教课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其他几个阿姨都给我姑姑面子，这样一来也能保持各方派系的平衡。” 唐维维心有戚戚：“她们舞团的世界好复杂。” 苏恬一听就乐了：“是真的，我小姨她们广场舞团分了好几个派系呢，我以前去帮她们排过几天的新舞，瓜都吃撑了几轮。” 听到这里，岑汐心中一动：“恬恬，你有没有想过保留主号的同时，再做一个不同风格的账号。” “什么账号？” “专攻广场舞教学的账号。” 唐维维立马明白了岑汐的意思：“平台数据显示，四十到六十岁的女性用户量大，有很强的购买力和影响力，是粘性很强的优质粉丝。而且随着人口老龄化进程加快，中老年精神文化市场需求量一定越来越大，哪怕早做一天也能比别人更占先机。” 岑汐看出了苏恬的底气不足，继续给她打气道：“听说你是编舞获过奖的。” 唐维维补充：“而且是国内知名奖项。” 苏恬被两人捧得有些飘飘然：“那我试试？” 唐维维疯狂点头：“一定会成功的！” 岑汐带唐维维和苏恬去公司附近的网红餐厅吃过午餐后，又去顺宜创投处理了两件案子，等到晚上回家之时，看到桌上放了两张相声专场演出的门票，表演者是国内知名的大腕演员，据说相当难抢。 岑汐拿起门票看了一下，见是内场贵宾席的位置，转头对着叶嘉说道：“我知道您想看这个，本来想找唐维维请她学姐帮你弄两张的，这几天忙着忙着就混忘了，没想到您自己弄过来了，这次还是舅舅帮忙的吗？” 叶嘉摇头道：“上次特意去京市看过一次，这次我也没想着一定要去看。后来见群里有个转发抽门票链接，我就转发到朋友圈了，谁知小谢看到了之后，第二天就让助理把门票送过来了。” 当初岑汐只跟家里人说谢晏辞是自己男朋友，后来只道性格不合分手了。 可事情偏偏那么巧，爷爷病重之后自己就有了男朋友，还有了一个孩子。 很多事情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也都心照不宣，叶嘉和岑劲多少也能猜到一些，这些年来也从来不提及这些往事。 陪岑皎皎拍摄那天之后，他们就没见面。 谢晏辞是上升期的小生，有很多的通告和宣传都需要配合，而岑汐自己的事业也在起步阶段，一腔精力和热情都扑在了两个公司的建设上，此时突然听到谢晏辞的消息，岑汐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那妈妈你谢谢他。” 妈妈很明显已经吃下了糖衣炮弹，对着岑汐美滋滋道：“其实小谢这孩子真的不错，只可惜你们缘分浅了些。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普通学生，你就没把握住他，这会儿人家都成大明星了，想来就更难了。” 她这妈妈一向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高手，岑汐都快被气笑了：“人家那时候也不普通。” 黎城首富周家和京市娱乐大亨谢家的孩子，哪里普通了？ 埋头看报纸的爸爸突然抬头：“小谢吗？我听说他的电影都三十多亿票房了，年底还能拿奖，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吧。”岑汐感觉这个话题不宜多谈，端了果盘和柠檬茶上楼，“我去书房了。” 佰佳文化虽然是岑汐自己名下的公司，但有唐维维帮着打理非常省心，岑汐只需要在一些关键节点把握方向去做决策就好。而反观顺宜创投，岑汐只是名义上的副总之一，但现在公司里的大事小事都能找上她，岑汐在顺宜付出的精力是自己公司三倍不止。 不知是不是大伯有意培养的缘故，最近公司交给她的事情成指数型上升，甚至有时候越过陈循这个总经理，在问她拍板定案之后，再通知陈循执行。 岑汐最开始进入公司的时候，公司主管和中层都以为她只是个来镀金的花瓶，现在形势有变，已经开始有人专门到她面前刷存在感和表现了。 岑汐看完陶特助发来的两份客户资料，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眼睛，便微博和论坛，打算刷点段子和娱乐新闻放松下自己。 刚才爸爸说得不错，谢晏辞市真的是火了，微博热搜第一就是他票房斩获33亿，完美收官的消息。 电影热度给谢晏辞极大加成，风头甚至盖过了有热剧播出的流量小生。 粉丝和大众对于这个第一次出演电影就合作名导的年轻人都十分好奇，紧接着开始有人扒谢晏辞的学校，以前的经历，过往情史等话题。 论坛关于谢晏辞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几乎每一个帖子里面都有着长长的回复，云里雾里，一堆代号……真真假假，但热情极大。 人总是回避一些感到焦虑或棘手的问题……跟谢晏辞分开的这些天里，岑汐都在刻意不去想他的任何事情。 她已经过惯了这样按部就班的平静日子，看爷爷，陪女儿，打卡上班，回家吃饭…… 可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却总让她有种隐隐的不安，仿佛只要一个偏离，她的生活就会打破表面的安静祥和，急速脱轨，不受控制。 014 冬日清晨里让人愉悦的香甜气息，是属于烤红薯和烤栗子的。 岑汐循着香味下楼，看到岑皎皎穿着毛茸茸的兔子睡衣，一本正经地坐在餐椅上，跟许阿姨交流着什么。 岑汐走过来揉了揉岑皎皎的小脑袋：“跟许阿姨说什么呢？” 脸色看起来这么严肃。 “妈妈，我想扎头发的时候绑在后面，就像妈妈一样。” 岑汐起床后会把头发草草绑个马尾，方便洗漱吃饭，岑皎皎今天的诉求就是想要妈妈的同款发型。 可小姑娘刚刚剪了头发，就这么几根短短毛，想要扎马尾的确是个难题。 岑汐俯下丨身来好声好气地跟女儿商量：“给你头顶扎个小猫咪的羊角辫可以吗？跟你昨天看到电视里的小姐姐一样。” “不。”岑皎皎坚定拒绝，“我要只在脑袋后面扎一个小辫子。” “为什么？”岑汐不解。 “因为这样可以摇晃，就很漂亮。” 岑汐：…… 她有点不太能懂现在小孩子的审美。 今天是周末，岑皎皎不用上学，岑汐陪她看动画，做手工，荡秋千……度过了温馨而美好的一天。 等到陈循五点过半来接岑汐的时候，天空开始零零散散飘起了雪。 傍晚五点刚过，一身深色Tuxed礼服的陈循亲自开车来接岑汐。 叶嘉抱着岑皎皎开玩笑：“陈叔叔今天打扮得很帅。” 岑皎皎眨了眨眼睛，在外婆耳边偷偷道：“其实我更喜欢谢叔叔，我觉得他更帅。” 就在上个月，岑汐拿下了海市一笔大单，从之前离职并不愉快的庞经理手中抢到了资源。 岑大伯心情大好，包了宴会厅给岑汐开庆功会，就在今晚。 岑汐刚到酒店就接到了陆欣的电话。 “岑岑，我今天回黎城了，你和小饺儿都在家吗？我去找你。” “我们公司今晚搞团建。”岑汐说，“你要不要过来一起？” “有饭能蹭当然好呀。”陆欣道，“你地址发我，我现在过去。对了，我哥也在，你不介意多一个人吧？” “人多热闹，一起来吧。” 陆欣这边电话刚刚挂断，陆母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陆顷把车子停在路边，耐着性子听完母上大人的催婚宣言，并不忘用眼神给一边捂嘴偷笑的陆欣一个暴击。 挂掉电话后，陆顷重新启动车子：“你觉得我适合给你找什么样的嫂子？” 陆欣复述陆母刺激陆顷的话：“谈那么多没个能成的，大概就要找个老实人接盘了。” 临到红灯路口，陆顷右手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目光定格远处：“你觉得岑汐怎么样？” “咳咳咳……”正在补妆的陆欣被呛到了，“哥你昨天喝得那场还没醒酒么？你看岑岑她哪点像老实人了？” 他们岑汐是万众瞩目的主角，从生下来就跟“老实人”三个字不沾边好吗！ 陆家兄妹赶到酒店之时，宴会刚刚开始。听说是为了给岑汐庆功而举办的这场宴会，陆欣一脸的与有荣焉，进门气势都更足了几分。 岑汐远远看到了兄妹二人，出门将陆欣迎进来：“怎么今天过来了黎城？” “我哥是被遣送的，我是被我妈打包过来的。” “什么意思？”岑汐一时有些听不懂。 “上次我堂哥在黎城这边的合作凉了之后，我爷爷大发雷霆，说陆家本就是在黎城发家，失了哪里都不该失了这边，便把稳固市场的任务交给了我哥。” “哦，是那个单子。”岑汐想了想，道，“好像还是我给退会去的。” 陆顷若有所思：“这就是之前听他们说的，蝴蝶扇一扇翅膀，也能刮起飓风。” 陆欣对于自家兄长的文学素养有些鄙夷：“哥，那叫蝴蝶效应。” 说话间，岑汐电话响起，是岑皎皎的专属铃声。 岑汐接起电话：“怎么了，宝贝？” 岑皎皎兴奋的声音通过听筒传了过来：“妈妈快看，谢叔叔上电视了！” “什么电视？” “外婆说，是一个演员颁奖的电视！” 岑汐打开电台直播软件，一年一度的金鸢奖颁奖典礼正在举行。 谢晏辞这几个月跟岑汐没多少联系，但她也没少听这个名字。 谢晏辞帮叶嘉弄了相声巡演门票之后，叶嘉为了感谢他，把舅舅家送来的沂城特产给谢晏辞寄了一份。 这样一来二去的反而熟悉了起来，后来谢晏辞又帮着岑劲弄了一根限量版钓竿，也建立了友好关系，岑汐近来总时不时从爸妈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更甚当年。 所以今天岑皎皎会守着电视看谢晏辞也不奇怪。 叶嘉接过岑皎皎手中电话：“妈妈还在工作，你先看电视吧。” 岑汐挂断电话，点开金鸢奖现场直播，挂上了蓝牙耳机。 = = 作为最佳男主的提名人，谢晏辞这次座位被安排得很是靠前。 而坐在他旁边的，是新生代硬汉形象塑造者余亮，也是已经获过三次提名拿过一次影帝的娱乐圈前辈。 此时的余亮全然没有了之前荧屏上的硬气粗犷，而是温情脉脉地给老婆孩子打着电话，并在儿子一声声“爸爸好棒”的夸奖当中迷失了自我。 等到挂断电话后，余亮依然有些意犹未尽，随机抓取身边一位幸运听众就开始了聊天。 而这个幸运的听众正是谢晏辞。 “这男人漂泊在外，家里有老婆孩子记挂着还是好啊！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一门心思追事业，不搞对象不成家，等到三十多岁能有个孩子都算早的了。” 谢晏辞听这话有些不对，但还是跟着应道：“是，像余老师您这样速战速决，的确省心不少。” 余亮一脸骄傲：“我二十五岁就娶了你嫂子，有了我家小花生，这些年来什么发展都没耽误，你说是不是挺好？” 谢晏辞：“……，挺好。” 余亮看谢晏辞脸色有些不自然，以为自己说法有些过分，又以老大哥的姿态转头安慰：“你还年轻，潜力无限，这事你要不认同，就把我话当风过耳，别往心里去。” “没有，您说得对。”谢晏辞微笑。 已经实践成功的人，表示接受良好。 典礼直播暂时告一段落，评审团投票完成后，工作人员都在紧张计票。 今年来参加典礼的影星比往年更多了两成，现场也格外热闹，拍照声，寒暄声，说笑声此起彼伏……谢晏辞面对着这一室喧嚣，思念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 见到谢晏辞起身出门，助理麦麦连忙跟了上去：“谢老师，您有什么需要？” “我出去透透气，你坐着就好。” 谢晏辞打开手机，拨出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是不逊于颁奖典礼一般的吵嚷。 “岑汐？”谢晏辞唤她。 “嗯，我在。”岑汐披上风衣走出大厅，“这样说话有没有清楚一些？” 谢晏辞“嗯”了一声，短暂的停顿后复又问道，“你还在忙？” “没什么事，就是签了一笔大单，公司出来团建。” 谢晏辞听她声音有些不对：“你喝酒了？” “有这么明显？你怎么每次都听得出来？”岑汐握了一下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她刚来到酒店就被红光满面的大伯拉了过去，跟合作伙伴和竞争对手们好一通吹嘘介绍，想不喝都难。 “陆欣和她哥也来了，陈循还带了我们系的大神学长过来，还有好些长辈……都是熟人，我推不过，就喝了几杯。” 谢晏辞的声音沉了下去：“他们都来给你庆祝？” 岑汐“唔”了一声：“赶巧碰上了。” 谢晏辞淡淡开口：“行情不错。” 这话没头没脑的，岑汐不答话，从落地玻璃窗向外看天空落下的雪花。 沉默几秒过后，岑汐又想起今天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他现在也许非常需要一个肯定。 “皎皎给我打电话，让我看你上电视了。”岑汐道，“我刚才看了现场直播，只是今天是我主场，总有人来说话，看得有些断断续续的，不过我之前问过几个专业做影评的新媒体人，都说你这次拿奖很有把握……” 助理叫谢晏辞进场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岑汐止住话题：“你快去吧，紧张的话……可以吃块糖。” 她还真把他当成岑皎皎在哄了？ 谢晏辞莞尔：“好。有结果了我再跟你说。” “我一直在看直播呢。”岑汐道，“祝你好运。” = = 北区出口的楼梯间内，身着黑色棉服的中年男人将一个信封交给了周临。 周临取出照片，只一眼就看得血压飙升。 高大的青年男子陪着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在游乐场玩耍，买了气球，吃了甜筒，荡了秋千，坐了旋转木马……即便是刁钻角度偷拍成片，也有了几分亲子照的温馨梦幻。 如果照片主角不是谢晏辞的话。 而这个眉眼五官都像极了谢晏辞的小朋友，究竟又是哪里来的？ 这个黑衣男人正是圈中有名的娱记李华，是个让圈内明星和经纪人头大的所在，绰号便是“大头”。 李华看着周临如此脸色也有些吓得不轻。 万一这人看了照片出问题栽了这儿，自己就是第一责任人。 等警察过来问话，他解释说，自己真的只是来要钱的，不是来要命的……人家真的会相信吗？ 李华缩着脑袋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位华洺的金牌经纪人出什么事情，惹上大麻烦。 等看周临脸色稍稍好了一点，不似刚才铁锅一般黑了，李华才小心开口：“周先生，您……还好吗？” 周临不答反问：“你有烟吗？” 戒烟十年，却让这几张照片破功，把烟瘾勾了出来。 谢晏辞没有圈内二代眼高于顶的做派，也没有游戏人间纸醉金迷的荒唐习气，他悟性高，修养好，可塑性强，在艺术和演绎方面都颇有天赋……是各大导演和制片都会喜欢的青年演员。 自从他开始带谢晏辞后，几个同行明里暗里都夸他运气不错，福气还在后头。 谁成想这小子不声不响，一来就玩个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