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梅洛彼得堡童话》 第 1 章 你不是第一次来到枫丹,对于这个国家的戏剧性也有所认识。所说是以法律作为统治手段的国度,但实际上人们面对法律审判的态度更像是观赏戏剧。 荒诞是这个国家的主基调。 你这么认为。 所以当下遭遇的一切,也都能够以平常心来对待—— 你左边的新邻居是个逃亡的杀人犯,而在你家右边,是一位美露莘警官的居所。 “早安,拉蒂西亚小姐。”可可爱爱的粉色美露莘微笑着对你说,“希望今天你也能拥有一样的一天。” 你浅笑着对她点头:“也希望今天你的心情也如晴天一样美好。” “谢谢!啊,对了,报纸上说今天会下雨,请记得带伞。”她挥了挥手,向你告别,随后一蹦一跳地去执行今天的巡逻任务。 你目送着她远去,随后回头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左边的房子,那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男人倚在庭院的围栏上,朝着你端起了玻璃酒杯。 不知道是不是晨曦酒庄产的红酒在灿烂的阳光下颜色透亮而鲜艳,干净纯澈,可惜端着它的那个人脸上的笑容充满了阴险意味。 这并非你的主观臆测。 这个人是个神之眼拥有者杀手。 而你,拉蒂西亚,好巧不巧,是一个草系神之眼拥有者。 三个月前你在野外碰上了这个人,当时他的神情充斥着满满的兴奋,眼珠癫狂地颤抖着,裤脚上沾着潮湿的泥土和血液。 取材的你坐在树上,他没有看见你,而你看见了他。 之后你前往了河边,按照他当时走路的相反方向,还有鞋子上和裤脚上的泥印,找到了那名可怜的死者。 你汇报给了美露莘警官,随后逐影庭前来抓捕,三天后你在歌剧院里看到了他被审判,结果,现在他重新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显而易见,他从监狱里逃出来了。即便他不知道当时是你汇报的杀人案,可命运让他出现在了你身边,又将锁定猎物的目光放置在了你身上。 啊,在美露莘带来的美好中看到一粒老鼠屎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梅洛彼得堡的控制这么松散的?一个杀人犯都看不住?竟然还让他这么堂而皇之地买了栋房子在普通民众家边上住下了? 你觉得你有必要在蒸汽鸟日报发表一篇“谏言”了。 “早上好,小姐。”他注视着你,嗓音柔和甜蜜,“我是叫做赫伯特,是一名画家——您不是本地人吧?” 你微笑:“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一名画家,反倒像是一名探险家。” 赫伯特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接着他放下了酒杯,抵到唇边说:“竟然给您这种印象了吗?那可真是糟糕,虽说我也确实经常去野外采风,但我应该也没有像那些探险家一般狼狈吧。” “也许吧。”你敷衍地说,转身打开门回到了自己家里,在书桌前坐下,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并写入了自己的素材本。 虽然人你不太喜欢,他身上那种算计与估量、仇恨、嫉妒几乎浓郁到冲到了你眼睛里,但是一个能从梅洛彼得堡里逃出来的人本身就很有故事可以探寻。 但不是现在探寻。 放他在外面活动对你的生命安全不太友好,你需要把他弄回去,之后再向梅洛彼得堡的管理者申请探监资格。 所以下一步该做的是—— 啊,太好了。你今天中午和那维莱特有一场见面,顺道一起说了吧。 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事务繁忙,能放下手里的工作出来和朋友小聚的时间是你让他挤出来的。用你的话来说,天天工作能顾及到自己的心情才有鬼,想要明白自己的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接触各种各样的人,是接触,不是观察。 观察能够得出客观的证据,但接触才能触及主观的人性。 总有人说你说起话来一套接一套的,很有大道理的样子。所以那维莱特就这么被你说服了,你如果在枫丹廷的话,隔三差五他就会空出点时间陪你去取材,也算是另一种体会的方式。 至于工作?你真心劝他离职。 今天早上是个特殊的早上,因为中午有约,所以你起得比平常早了三个小时,空出了更多的时间来做自己的事情。 你待在书房里整理自己的素材,在本子上将文字转成画面,画了很多小人,多是你路途路上碰到的一些趣事儿。假如是朋友的话,你很乐意把你的素材本给他们看,让他们也瞅两眼你旅途路上的故事,发表一下想法。 顺便再赶一下编辑催个不停的稿,嗯,今天早上的效率是一个小时二十个字。还挺高,不错不错。 临近午饭时间,你戴上自己的腰包出门。站在庭院里能看到左边那间屋子门窗都关得死死的,窗帘也拉着,但二楼靠你屋子的窗户边有一瞬而逝的动静,就像是窗帘摇晃了一下。 你仿若未见,推开小院的门走出去,步履轻快。 在偌大的枫丹廷内行走,即便满打满算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了,你还是有些记不清枫丹的路,问就是和须弥的山、沙漠的遗迹一样,要来来回回地上上下下。 你一如既往地问了美露莘警官怎么去咖啡店,然后给了她一颗糖充当报酬。 那维莱特提早了十分钟,而你踩点到,坐下后先和他说了声抱歉,然后道:“记得我上次申报的那个案件吗?” 那维莱特放下手里的报纸看向你:“……赫伯特?” “没错。”你扭头叫住招待,点了杯咖啡,又点了两样甜品,才对他说,“他逃出梅洛彼得堡了。” “怎么会?”那维莱特皱眉说,“梅洛彼得堡位于水下,出入的道路只有一条,且严加看管。他怎么逃出来的?” 你漫不经心地说:“看守被买通了吧。亦或者是他打伤了那些人,毕竟他能够杀死一个雷神之眼的成年男性。但如果是后者,动静闹得很大,你和公爵不至于不知道。所以我偏向于前者,只有信息差才会让那位公爵先生无法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梅洛彼得堡内部发生的事,如果那个时候他还不在梅洛彼得堡,那行事就更加方便了。” “另外他似乎有同伙,或者什么门路。所以他才能迅速地找到房子住下,还能躲过梅洛彼得堡的搜查——啊,谢谢。”你冲招待点了点头,然后说,“你有兴趣的话可以查一下……嗯哼,说不定他住到我家隔壁也是那个人的手笔,啊,真是对神之眼拥有者有着很强的恨意呢。” 那维莱特抓住了重点:“住在你家隔壁?” “对。” “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 “你应该早点和我说的。”那维莱特站起身子道,“我先回沫芒宫——” “打住。”你瞪大眼睛,不太满意地道,“现在是娱乐时间,那维莱特,别太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啊,好了好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坐下听我说。” 那维莱特显然惦记着赫伯特,但出于对你人品的信赖,还是坐了下来,打算听听你的说法。 “我出门的时候发现他在观察我。”你说道。 那维莱特沉默了一秒钟:“很明显,他在关注你。” “你形容用的太委婉了,是他在掂量我。”你用叉子在半空中勾了一下,满不在乎地说,“你清楚的,我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那个叫做赫伯特的想和我套近乎方便下手,在失败之后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选择观察我——假如我是他的话,接下来我就要试探一下隔壁那个女人的实力了。” “就算她有神之眼,那又如何呢?不过她拒绝了我的示好与接近,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下手的时候必须要迅速,而且要想一个不会被她所怀疑的理由。邻居之间的互动?不,当然不,我欺骗了她,她不会信任我的,但多次接近也许可以消减警惕心,所以——”你打了个响指,“深夜对她出手。啊,抱歉,我忘记了第二步,这是第三步。但我想也差不多了,接下来他肯定还会再和我说说话、制造一点儿意外,来确定我的实力。” “嗯——真是个不错的故事。” “假如他真的对你这么做,”那维莱特的语气重了一些,“拉蒂西亚,你必须警惕。不,我还是先通知逐影庭把他抓起来,另外再问问莱欧斯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摇了摇头,还没得及说什么,就看见在那维莱特身后的路上走过来一个高大的青年。他的视线落在了你的脸上,带着一点疑惑和探究,雾霾蓝的眼睛让你想到刚出生的小狼的眼睛,特别是他头两侧凌乱的头发形成了狼耳朵一般模样。 真神奇。 就和你哥艾尔海森那根格外活泼的呆毛一样。 他的胸口上也有着一个狼头图案的金属装饰,腰间挂着一副特制手铐,再加上他意图明确地朝你们走来的行为,你猜到了他的身份,礼节性地朝他笑了笑。 梅洛彼得堡的管理人下意识地对你点了点头,随后又往前走了两步,在那维莱特身后道:“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真抱歉打扰到你们的茶话会了,介意加个人吗?” 你道:“请便。” 那维莱特侧头看着他在你俩之间的椅子上坐下:“莱欧斯利,你来的正好。” “嗯哼?”莱欧斯利将一只手搭在桌面上,“说说看?” 那维莱特看向了你:“这件事是她发现的,还是让她说吧——对了,这位是拉蒂西亚小姐,一名来自须弥的作家,最近在枫丹取材。” 莱欧斯利露出一个笑容,你感觉这是他能做到的最没有威胁力的笑容了。这位公爵先生看起来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酷无情。 “我是莱欧斯利,”他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梅洛彼得堡的管理者。” 你客气地说:“你好。” “所以,你们在讨论的事情和我有关吗?” “和你要同那维莱特说的那件事有关。”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里头浓郁的奶味几乎盖过了咖啡的苦味,让你不太喜欢。你只顾着皱眉,没看见莱欧斯利锐利的眼神,但多少感觉到了他的警戒。“别紧张,我不会读心术,也没在你的梅洛彼得堡放眼线,只是一个合理的推测。” “希望你记得三个月前被判刑的一个杀人犯,叫做赫伯特。他是我申报的案件凶手,我也看见了他被梅洛彼得堡的看守压走。然而令人疑惑的是,两天前他出现在了我家隔壁,和我成为了邻居。” 你咬了一口蛋糕,抬起眼眸看着他,暗红色的眼眸当中一点青绿色格外平静:“请问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第 2 章 莱欧斯利有些惊讶,很快对你说,“抱歉,这是我的疏忽。” 你对他的道歉不感兴趣,只问道:“原因是什么?” 莱欧斯利看了看那维莱特,确定他并没有阻拦,才转而看向你:“那条路上的某个看守被买通,带着他出去了。” “一个看守就那么光明正大不需要任何手续地把他带出去了?”你道,“恕我直言,你们没有核实过他的身份吗?还是说就是负责核实的那个人被买通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莱欧斯利交叠手臂置于胸前,对那维莱特说,“那名看守我已经处理了,因为是沫芒宫派下来的警卫,所以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另外再告诉你一声,赫伯特离开梅洛彼得堡已经有四天了。” “你最近在水上?”那维莱特问,“否则你不会到现在才说这件事。” 莱欧斯利叹了口气:“没错。昨天才回去,然后就发现出了这种纰漏,忙着追那个跑了的看守,还忙着收集线索。但现在似乎不用了。” 他侧头看着你,嘴角勾起,眼眸偏转的时候透露出来点痞气,并非刻意,而是不自觉地流露。你在他开口之前道:“我不建议你现在就逮捕他,先生。” 莱欧斯利挑了挑眉:“哦?说说看?” “主要原因刚才我给那维莱特说的很清楚了,他很有可能还有另外一个或者多个同伙。”你咬着一颗草莓,问道,“你现在能感觉到附近有人在偷听或者窥视吗?” 莱欧斯利稍微严肃了一些,动作隐蔽地审视过周围,对你们摇了摇头:“没有。” “我猜也是。”你咕哝着,语速快了起来,“嗯哼。他们对我似乎没什么警戒心,却知道是我报的案。正常人知道我报案的前因后果大概都会对我多起一些戒备,至少不会让我脱离视线太久,风险程度高。所以也就是说他们知道是我报的案这条信息是从别的地方知道的,美露莘不会透露我的具体行为,只会如上报告。但枫丹法律规定在报案时报案人必须留下姓名,以避免‘戏剧’产生——综上,能得出什么,先生们?” 你的胳膊抵在桌面上,叉子头部遥遥地指向那维莱特,然后又指向莱欧斯利,这么问道。 那维莱特冷静地说:“同伙是检律庭里的人。” “大概率,但不排除对方盗取沫芒宫信息的可能性。”你把叉子收回来,吃完最后一点蛋糕,“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打草惊蛇,说不定你们还能多查出点有趣的东西呢。” “嗯……”莱欧斯利笑了笑。“说得很好。” 他对那维莱特道:“涉及到沫芒宫,我不好插手,只能做增援了。” 那维莱特点了点头:“我会处理这件事。” 他看向你,语气平淡地说:“别担心。” 你能感受到他身上透露出来的关怀,自然没有在意他的语气,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说:“我担心什么?要来份草莓蛋糕吗?虽然这儿咖啡不太好喝,但是蛋糕不错。” “我不用。”那维莱特站起来道,“我准备回沫芒宫了。” 莱欧斯利仰头问:“我能帮什么?” “啊,对了。”你加入进他们的话题,“可以在我房子边上布置一些人吗?短时间内他可能不会动手,但我怀疑有些试探的手段可能会很过分。另外同伙估计也会出现在我家附近,布置一些人既能保障我的安全,还能守株待兔。” “这点我会负责。”莱欧斯利道,“毕竟是从梅洛彼得堡里跑出去的家伙。” “谢谢。” 那维莱特等了一下,见你已经开始处理下一份慕斯蛋糕,才对莱欧斯利道:“既然如此,就麻烦你暂且先负责保护拉蒂西亚吧。具体的行动我会和逐影庭商量,尽快调查出那些人,审判过后请你一并带回梅洛彼得堡。” “好说。” 那维莱特最后冲你们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你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莱欧斯利问了你家的地址,之后便走开去和随行上来的看守对话。你从腰包里拿出自己的书,边吃边看书,某个瞬间瞥见莱欧斯利重新在你身边坐下,便随口问了句:“不需要回梅洛彼得堡安排一下?逐影庭不会这么快就处理完这事儿,起码得一个星期。” “至少在警卫把你家保护起来之前的这点时间还是有的。”他感叹道,“难得这么惬意的休息时间……让我看看这里有没有茶……哦,太好了,有。” 他散发出一种非常愉悦的气息,让你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的愉快真的是来源于茶之后,还有点意外。 说实话,你觉得酒很配他。但是爱喝茶比爱喝酒好,至少不会在深夜醉倒在酒馆里随缘被捡回家。 你喝了一口那搭配不是很均匀的咖啡,搅和两遍后发现没什么用,就嫌弃地把它推到一边,重新点了一杯茶,说明不要加糖,才转移注意力放在书上。 你们在咖啡店的遮阳伞下待了一个下午,最后于此分开,但实际上并没有完全分开,莱欧斯利还隐在阴影当中跟着你,分开的理由也不过是为了不让赫伯特看见莱欧斯利的存在。 你在家门口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地发现周围起码有五个人是伪装过后的警卫。而在你推开庭院的门往家里走时,你还隐隐约约地看见二楼的窗帘又动了一次。 被人窥视的感觉实在不好。你面无表情地想,希望他尽快动手,这样你也好反击。 * 逐影庭的调查仍在继续中,那维莱特和莱欧斯利两边同步进行,相互给对方提供嫌疑人,而被那维莱特建议最好不要出门的你也乐得自在地在家里嗨皮。 隔壁的美露莘警官莱弥娅似乎被那维莱特告知了你的危险处境,获得了带薪休假,主要任务是保护你并紧急联络其他逐影庭成员。所以也住在了你家。 虽然你觉得这一系列行为都太过明目张胆,你要是赫伯特就会打消对你的想法,然后迅速逃之夭夭、跑得越远越好。 不过其实他跑不跑得了都是个问题。 梅洛彼得堡的看守全天二十四个小时隐藏在周边,防的就是他偷跑,见他出门还会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随时准备冲上去给他一枪子。 可惜也不知道赫伯特是不是没有找到比你更适合的猎物,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其他的动静。只是偶尔会上门来笑盈盈地和你打声招呼,夸奖下你院子里的虹彩蔷薇长得真不错,很有田园风光的宁静。 你将他邀请进庭院,在院子里的遮阳伞下耐着性子和他开茶话会,询问他身为“画家”都去过哪些地方取材,毕竟你是个作家,作家偶尔也是需要进行风景描写、建构世界的嘛。 赫伯特便说:“嗯,我最近去的一个地方非常的壮丽,语言描写说不出来那种感受,甚至画也画不出来我想要的感觉。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出门去那个地方看看,你会满意的。” “真的假的?”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先生,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你邀请我的约会吗?” 赫伯特依旧风度翩翩:“您格外有才华、且十分耀眼,我想没有人会对这样的您不动心。” 你腼腆地说:“感谢你的赞美。赫伯特先生,你也是一位非常有魅力的男性。” 赫伯特愉悦地微笑着,对你道:“那我们明天上午七点钟在门口见面可以吗?” “七点有点太早了,我的生物钟调不过来,下午如何?” “嗯……夜景也可以,我还没有去观赏过那边的夜景呢。那就下午五点钟吧,我们可以先去吃个饭,然后再去观赏风景。” 你微笑:“当然可以。” 这场谈话的成果非常令人满意,赫伯特满意,你也满意。你俩在家门口告别之后,趁着他转身回家,你就对着不远处的看守比了个手势,是莱欧斯利和你约定的求救信号。 最后你打开门回到家里之后,莱弥娅就站在客厅里惊慌地看着从窗户外面翻进来的公爵先生。 你夸了他一句:“不错的路线。” 莱弥娅叉起腰道:“这不是什么好的行为,请不要赞扬他,拉蒂西亚小姐。” “紧急情况紧急处理。”你揉了揉她的脑袋,美露莘的皮肤上有浅浅的绒毛,摸着很舒服,你没忍住,又捏了捏她的脸,随后转过身一本正经地对莱欧斯利道,“明天下午五点钟,我会和赫伯特一起出门一趟,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机会。” “明白。”莱欧斯利说,“到时候我会跟在你身后。” “顺便通知那维莱特,让他趁机去赫伯特家里看看。指不定你们能搜出什么好东西。” 莱欧斯利打量了你一眼:“昨天赫伯特和检律庭的某个职员刚打过交道,那维莱特正准备找机会去搜查。他和你说了这件事?” “我不瞎,看得出来他回来时兜里有东西,还藏成那样,简直就把‘我有秘密’几个字刻在脸上了——茶?” 莱欧斯利下意识地说:“两块糖就好,谢谢。” 你转身离开去泡茶,他在沙发上坐下,而莱弥娅抱着一本很厚的书坐在一边。莱欧斯利歪着身子过去看了一眼:“《沙漠赤王文明简史(修订版)》,这是什么东西?” “是拉蒂西亚给我打发时间用的书。”莱弥娅从书背后探出脑袋,说,“里面有很多的配图,很有趣的。” “哦?作者是谁?” “拉蒂西亚小姐。” 莱欧斯利看向你,你正在餐厅里忙活,闻言头也不回地说:“作为一个须弥学者,出本关于沙漠的书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吗?” “哦……原来是这种作家,真抱歉,我一直以为你是写故事的家。” “是家,别误会,这本书只是我学生时代的作业。”你走过来,把一杯茶放到他面前,自己端着咖啡在另外一边坐下,喝了口咖啡,才继续说,“虽然我当作家就是因为这本书让我觉得写写故事是件不错的事。” 莱弥娅恍然大悟道:“难怪里面有很多的故事。” “没错,我觉得这东西很能凑字数,所以所有我能找到的故事我都按照时间线串在了一起,配上证据。然后再对它的制度什么的进行分析。”你摸了摸下巴,道,“事实证明,比起严肃的正史,大家更喜欢看这种有趣味性的内容,不然它不会卖的那么好,还让我在须弥有了套房。” 莱弥娅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莱欧斯利端着茶喝了两口,眯着眼睛晃了晃头:“翘英庄的月上茶?” 你思考了两秒钟,实在不记得自己买的什么茶,只记得是在某个人的推荐下买的,就只说:“嗯。” 莱欧斯利夸奖道:“有品味。” 你谦虚:“谢谢。” 第 3 章 隔天中午信使送了封信到你家,你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起床收信,看见寄信人的名字,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然后边走回房间边拆开来看了两眼。 入目第一行字:拉蒂西亚。 第二行字:近日我不在须弥城,但听说林中下了几天暴雨,如无意外,你的书可能潮了。 你:“……” 你就知道艾尔海森寄信过来准没好事。 你忧愁地继续把信看了下去。 第三行字:这段时间我不会回须弥城。假如你有需要,我建议你请个人收拾一下家里,顺便帮我家一起收拾了,需要的钱等你回来后再告诉我。 第四行字:再见。 第五行字:艾尔海森。 最后一行字是一串日期。 每天一问,假如自己的哥哥比较容易惹人生气,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悬疑家表示自己有八百种谋杀亲哥的办法,没动手的理由是她经常出门,需要有个人来帮她打扫一下没人住的家,而亲哥不用花钱,只用给他带几本书。 如果能把他做成机器人就好了。 你遗憾地把信放在书桌上,随手扯了张信纸,先是问艾尔海森怎么忽然出门了,然后告诉他要请保姆自己请。 结束对话后,你又拿了张信纸,写信给大风纪官赛诺,让他给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帮忙打扫一下家里的东西,不要乱动家具和书本,也不要随意翻阅纸质文件,除了打扫之外什么都别干,否则风纪官就可以考虑一下把人抓起来了。 这两封信你在傍晚出门的时候揣在了身上,莱弥娅对你的赴约感到忧心,问了你好几次会不会有危险。你抱了抱她,告诉她就算不相信你和公爵先生也要相信那维莱特,审判官阁下一定不会放任你们陷入危机的。 而赫伯特就站在门外,见你出来,脸上立即扬起一个笑脸,朝你走了两步,才说:“拉蒂西亚小姐。” 你笑着应了一声:“餐馆你来定吧,我毕竟对枫丹不甚熟悉。” “当然,没问题。我敢保证这一定是你时至今日吃到过的最美味的一餐。” “哦?那我拭目以待了。” 赫伯特今天的心情相当不错。在你们进入餐馆之后,他体贴地为你拉开了座椅,询问了你的忌口,随后幽默风趣地和你描述着自己曾经见过的人和事。 就算他对你有异心,但这是无可挑剔的收集素材的好时间,所以你还是一边听一边把他说的故事都记在了本子上,顺便和他探讨了一下有关神之眼的命题。 赫伯特侃侃而谈:“神之眼……嗯哼……你肯定不知道,拉蒂西亚小姐,不是所有的神之眼拥有者都像你一样温柔体贴,他们大多数人都高高在上,仿佛拥有一个神之眼就成为了比普通人地位更高的人。但事实也正是如此,不是吗?不管是谁,不管是哪个老板,都会偏爱拥有神之眼的人。” “草神之眼,精明聪慧。就像你一样,教令院的学者多是这种神之眼,所以当大家看到有草神之眼的人出现时,总会想,他比其他人更加聪明,从而剥夺了那些人展现自己的机会。”赫伯特的话语轻松,并没有让你听出任何一点唾弃厌恶,但他流露出来的情绪却不停地感染着你。 那是一种憎恨。 你并没有对他的观念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没必要和坚信自己思维的人讨论你认为正确的话题,没有意义。而且你也懒得和一个马上就要被抓走的人聊这种事,也许以后在梅洛彼得堡碰面时你会和他辩论一下,但现在你没这个兴趣。 你的目光落在他身后。角落里的公爵先生和一个便装看守吃着饭,手边放了杯茶,隔了很远很远,单是看他轻松惬意的姿态,你都能感受到他的舒坦愉悦。 那种情绪可比面前这种憎恶好多了。 你从鼻腔里闷出一声“嗯”,低垂下眼,声音放得细细的:“……不是这样的。赫伯特先生。” “拉蒂西亚小姐,你太善良了。”赫伯特这么说,眼睛里展现出一种不加掩饰的嘲讽,“你是神之眼的拥有者,你当然享受着一切优待。所以在你的眼里你看不见普通人的痛苦,我不怪你,因为你也是被蒙骗的一员。可我无法对那些被优待排除的普通人的遭遇视而不见,您知道吗?有一次我曾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中年人和一个神之眼拥有者竞争一个岗位。前者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要养,而后者光鲜亮丽,选拔员工的人根本没有多加思考就放弃了那个中年人。” “他祈求老板录用他,”赫伯特沉痛地说,“他家里还有个孩子,他需要钱来顾家。假如他没有这份工作,那么他们家又会饿肚子很久。天啊,你是没有看到他是多么的瘦骨嶙峋。而那个老板说的是什么?他说和旁边那个年轻人比起来,你的性价比太低了。他有神之眼,他是个年轻人,他创造的价值远比你能创造的价值高得多。” 赫伯特摇了摇头:“我不明白那个老板怎么想的,多雇佣一个人是什么难事吗?” 你吃着小蛋糕,没有评价,只是点点头,发出一声表示同情的啜泣,然后说“哦,那真是太残忍了”,然后百无聊赖地观察着四周的人,试图在人群中找到另外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家伙。 然而并没有。 稍微有趣点的家伙这会儿正坐在你面前发表空有同情心的长篇大论。这个人很同情普通人,所以呢,他杀了神之眼拥有者。这是个什么逻辑。 还没你的蛋糕好吃。 你有点儿想支起下巴听他说话,手抬起来一半才想起来不符合人设,于是只好换成顺了顺耳边的头发,正好防止头发掉下去沾染上蛋糕奶油。 这个时候你感觉有人看着你,因为不带恶意,你就抬头看了回去,给了莱欧斯利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惊讶于你的敏锐,手指点了点赫伯特,示意你别看他,盯着面前的人。 赫伯特正好问:“怎么了吗?” 你面不改色地垂下眼看向蛋糕:“没什么。我认同你的观点,在这个世界上人们总会偏爱某些人。” “没错,很高兴你能和我有相同的见解。” 不感兴趣的话题让你思绪有点涣散,但不知道是你敷衍人的功夫很强、表情太过真诚,还是赫伯特说得上头了,他愣是没看出你的状态,吃完了饭便带着你往那个所谓风景很好的地方走去,路上一直在聊天。 你觉得你这会儿甚至可以把他反向带到沫芒宫去。 在坐电梯之前,你注意到前面不远处有个正在和人交谈的绅士忽然移动了一下置于身侧的手,随后他伸出两个指头摇了摇,又屈了两下指节。 你猜那是那维莱特成功逮捕同伙的意思,同伙两名,这边安全了,可以直接下手。 你却把手背在身后,冲跟着的那一群人摇了摇,表示你想看看赫伯特想带你去什么地方,又想怎么对你。 难得的亲身收集素材的机会啊……谁会放弃呢。你眼里跳跃的兴奋雀跃的光彩,期待着赫伯特能给你带来一点超出想象的新奇手法。 赫伯特选择坐巡轨船跨过漫长的路线。 “到伊黎耶岛的娜维娅线去那里比较近,而且路上风景也不错。”赫伯特笑眯眯地说,“你会恐高吗?” 你笑了笑:“不,当然不会。” “那就等一会儿吧。” 你同赫伯特站在原地聊天,等待巡轨船的到来,同时在身后给所有人打手势,让他们稍安勿躁,赫伯特不会在船上对你动手,毕竟那上头还有美露莘,你摔下去也可以打开风之翼,不仅摔不死还容易暴露他的身份。 当然手势里不可能说出来那么多,你只是让他们冷静。剩余的解释内容是莱欧斯利自己推理的。 至于你在巡轨船上时莱欧斯利该怎么迅速回到欧庇克莱歌剧院,那就不是你思考的范围了。 不过说起来,这算是赫伯特的兴奋点吗?在距离审判最近的地方杀人……嗯,大概普通人也想不到他会在这种地方动手吧。极大程度地满足了他的心理。 上船之后莱欧斯利一行人便失去了踪影,整艘船上只剩下你们三人。船上负责介绍的美露莘是欧菲妮,你不需要她介绍,但是她粉粉的看起来非常好看,就多给了她两颗糖,询问起她见过的人来。 欧菲妮的接受程度良好,和你度过了一段还算愉快的时光,下船时赫伯特还在说:“拉蒂西亚,你真是一位善良的淑女,如此关爱美露莘,想必和其他小动物也相处良好。” 你淡淡地说:“美露莘不是小动物。” 你也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要是被赛诺听见这句话,他铁定得倒倒耳朵里的水,再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的。 赫伯特为自己的话语道了歉,随后便领着你沿着河边悠闲地向前行走着。鞋子踩在潮湿的土地上,让你想起来你在河边发现的那具的尸体。 身后突然刮来一道劲风,你早有防备地弯腰蹲下,接着扭腰抬腿踹上赫伯特的后膝盖。 他单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你踢过来的腿,拽着你的脚踝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同时侧让身子,利落地把你扔在了地上。 你忍着痛迅速调整好姿势在地面上翻滚,躲开了他接连三枪,抓住机会使用草元素力打在他身上。草元素跌进水里,形成草种子,呆呆地立在那儿,像个定时炸.弹。 赫伯特闲散地迈步离开了水源:“就只有这样吗?拉蒂西亚小姐。” 他微笑着对你说:“你的实力就只有这种程度了?” 你咬着下唇:“赫伯特先生,你想做什么?” “别露出那副表情了。”他摸了摸手里的枪,对准你道,“难道你认为这很好玩吗?” 你收起了自己的表情,慢慢地站起来:“所以,你就只有这样了吗?赫伯特先生,我以为你会给我表演一次独特的戏剧,结果就这?” “我觉得我们本身就是一场无与伦比的戏剧啊。”赫伯特眯起眼睛,手指缓慢扣下扳机,凝视着你因为恐惧而瞪大的双眼,颇为愉悦地轻声说道,“自以为将所有都掌握在手中的作者和陪着她演戏的凶手,嗯哼,多好看啊。” 你道:“你这么认为?” 定时炸.弹轰然炸开,威力比普通的草种子要大不少,以至于它能够波及远离水面站在你面前的赫伯特,不过炸不伤你。 而这并不是重点。赫伯特只是被那突如其来的疼痛绊住了动作,在确定这疼痛并没有对他造成具体的伤害后,他就一舍刚才的作风,双手持枪瞄准移动了位置的你,迅速扣下扳机——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他侧后方冲过来,金属拳套妥帖吻合地扣在结实的手臂上,随着男人挥出的力道,带起猎猎风声,发挥出了它应有的实力。 出枪的子弹偏离轨道。你微微偏头避开那发子弹,而开枪人在你眼前飞出去老长一段距离,随后砸在地上,将潮湿柔软的地面砸下去一个人形坑印,最后痉挛似的抽动了两下。 你终于有时间拍拍身上打滚时沾上的草屑和灰尘。而莱欧斯利收起拳头,朝着赫伯特走去,动作间拳套消失,露出绑着黑色绷带的手臂。 “带拉蒂西亚小姐到一边去。”他对跟上来的看守吩咐,步子迈得很大,几步走到正捏紧枪预备给他来上一枪子的赫伯特身边,抬脚毫不客气地对着他的手腕碾了下去,蓝眼睛沉郁着,透露出一股子暴戾的气息。“7465号犯人,准备好接受你擅自逃离梅洛彼得堡的处罚吧。哦,对了,顺便再和你说个好消息,也许这次下去之后,不久你就能看到你的两位同伴了。” 赫伯特搭着自己的胳膊,惨叫道:“你啊——!” 你看着气势凌人的莱欧斯利,感叹一声,没想到这次出来给你最大惊喜的不是赫伯特,而是公爵先生,嗯,说实话,你还没见过他这样的人呢。 你高兴地记笔记。 第 4 章 “那两个人的审判还需要过段日子。”随着赫伯特被带走,莱欧斯利收敛了让人恐惧的气势,对你说,“审判官先生的时间排的太满了。” 你把若有所思的目光从赫伯特身上收回来,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别再跑出来就好。”随即很感兴趣地看着他,问,“我在这次行动里算不算上是帮了忙?” 莱欧斯利交叠手臂:“吸引注意力?” “嗯……”你弯起眼睛,笑得甜美,“好吧,那就算这个。另外我认为梅洛彼得堡的管理好像稍微有点松散,对我这个无辜人士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心理伤害。您看您是不是该补偿我一下?” “补偿?”莱欧斯利失笑,点了点头说,“确实该给你点补偿,不知道你想要些什么,在我能力范围内,会尽量满足你。” 你得到了不错的回答,把小本本往腰包里一塞,期待地说:“很简单——我想进入梅洛彼得堡。” 莱欧斯利愣了一下,很快弄明白了你的动机,说:“梅洛彼得堡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进出的地方……” “不行?”你想了想,“那我去违个法吧。” “留下案底可不是一件好事。” “你们枫丹的法律离谱得多的是,随便违一个两个无伤大雅的就行。”你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不赞同的情绪,顿了顿,尽快掠过了这个话题,“但假如你方便的话,那你既不用顺道收押我作犯人,还能满足了对我的补偿,我也实现了自己的心愿,不是一箭三雕的事吗?” “还是说你需要过问一下那维莱特的意见?”你飞快地计算了一下自己拥有的筹码,“嗯……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在检律庭挂名一个顾问好了,这样进去就有正当身份了,你觉得呢?” “梅洛彼得堡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拉蒂西亚小姐,虽然有规则的束缚,但那里终究是流放者的聚集地,是罪犯的巢穴——像赫伯特一样的人在那里多的是。”莱欧斯利平淡地说,“我不建议你为了自己的兴趣就把自己置入那种环境,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你对你的管理没有信心?”你道。 “当然不是。但总有人敢于挑战权威,在那儿,这种事经常发生。”他注视着你,道,“你可以换一个条件。” “假如我一定坚持?” “那我只好去问问最高审判官大人的意见了。” 最高审判官大人只觉得你这个要求提的有点太考验人了。 “拉蒂西亚……”那维莱特喊了一声你的名字,道,“我也不建议你进入梅洛彼得堡。” 你叉起腰:“先生们。我知道你们出于担忧我的目的所以想打消我的想法,但是烦请你们仔细地掂量一下我。我,一个独立行走在各国的人,没有雇佣过其他人保卫我的安全,这就表明我拥有应对危机的实力。另外我有脑子会思考,不会把自己放在我没有把握的危险情况中。所以还请你们放心,我倒是觉得我在梅洛彼得堡说不定还能帮上忙呢。比方说假如有人想干什么坏事儿,我能比你们都提早发现。” 你伸手拿过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说:“但要是梅洛彼得堡有规定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那我就换个办法好了。” 那维莱特抿了抿唇,将目光挪向莱欧斯利。对方摊了摊手说:“确实有这个规矩。但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找个理由。” 那维莱特轻声制止:“莱欧斯利?” “你又没法打消她的想法。”莱欧斯利宽慰道,“再说了,是拉蒂西亚小姐自己说了的,她有保全自己的能力,不是吗?” 你点头:“没错,我会为自己的安全负责。” “你看。”莱欧斯利道,“既然这样,那么两天后的上午八点我们再在歌剧院见面吧,那个时候我会准备好你需要的东西。” “八点钟好早,中午十一点行吗,正好可以吃中午饭。” 莱欧斯利摊了一下手:“你的要求真多。但,可以。” 你喜欢和这种爽快人说话,高兴得多喝了一杯咖啡。而主要的两个当事人都已经达成了一致,那维莱特也没法再说什么,只能在检律庭多给你办了个挂名顾问,以便你之后在梅洛彼得堡行事有保障。 你坐娜维娅线回到枫丹廷之前,先是把两封信邮寄了出去,随后回到家中,和莱弥娅讲述了今天的故事,并告知了接下来的行动。 “哦,我记得希格雯也在梅洛彼得堡。”莱弥娅说道,“她是我们当中最像人的。我会拜托熟悉的美露莘替我托话给她帮忙照顾你的。” 你的语气相比起面对那维莱特和莱欧斯利时软了八个度:“那可太好了,谢谢你莱弥娅。” “不客气,我们是朋友,对吧?”莱弥娅伸出小手拍了拍你,连身边的空气都给你传达出一种干净温和的气息。 你真的很喜欢美露莘啊。多好啊,多干净的一种生物。 对他人情绪感知能力强大到快发展成一种超能力的你简直想要揣一个美露莘去梅洛彼得堡,那种地方恐怕心怀怨气的人不少,公爵先生虽然平常情绪很稳定,但生气起来也是很可怕的,你还是需要一个温柔的美露莘来帮助你撇除情绪感染的麻烦。 看来那个叫做希格雯的美露莘所在之处,就会是你在梅洛彼得堡最经常去的地方了。 两天后的中午,你和莱欧斯利在歌剧院的大门口见面。他靠在角落里转着手铐,你拖着个行李箱在原地看了一圈,才找到他。 你走过去说:“现在走吗?” 莱欧斯利直起身子:“中午好。嗯,当然可以现在下去,不过你不需要再买点什么东西了吗?水下想买东西很麻烦的。” “我需要再买什么东西吗?”你稀里糊涂地反问了一句。“书、茶叶、咖啡豆、干花、衣服、被子、床单、纸和笔。” 莱欧斯利摸了摸下巴:“你这个行李箱里装了这么多东西?” 你拽着行李箱往前推给他:“挺重的,拎过来累死我了,谢谢。” “你不是推过来的吗?”莱欧斯利瞥了一眼箱子上的滚轮,并没有在意你的态度,而是说,“生活用品呢?” 你皱了皱鼻子:“这个也需要我准备?” 啊,行吧。住惯了便利的水上世界的小姐。莱欧斯利腹诽了一句,摆了摆手说:“只是问一问而已,这些东西已经放进你的房间了。” “那挺好,”你真诚地说,“谢谢。” “别说的太早了。”莱欧斯利说,“梅洛彼得堡没有咖啡机。” 你震惊:“什么?!” “你应该猜得到吧,我一般喝茶。”莱欧斯利提醒了你一句,你看见他眼睛里有一点戏谑的意味,“所以假如你想要喝咖啡,你只能自己手动磨咖啡豆了。” 你:“……” “现在去买还来得及……” 莱欧斯利握住你的行李箱把手:“来不及了。该是回去吃饭的时间了——走吧。” “诶,等等!你骗我的吧?” 他步子迈得大,完全没给你反悔的机会,你只能小跑着跟上他,顺便碎碎念念道:“是有的吧,你只是在骗我吧?啊算了,假如真的没有,我拿梅洛彼得堡的零件做一个也行。” “你还有这种手艺?” “家里的咖啡机坏了都是我自己修的,修的多了内部零件构造就熟悉了,所以做起来不是难事——也就是说我可以?” “唔……”他佯装思考,过了会儿说,“真遗憾,不行。” 你蔫了下来,啊,这没有咖啡的日子,实在是不能过了。 你们从歌剧院后方跨过一座桥,随后乘坐电梯往下深入。桥距离水面的高度本身就不低,而容纳着诸多犯人的梅洛彼得堡又完全位于水下,可想而知下降的深度有多少。 你在升降梯上蹦了两下,听着鞋跟落在铁皮地面上的声音,问道:“梅洛彼得堡不会是全铁质吧?不会生锈吗?” “当然会。”莱欧斯利道,“所以需要经常维修。” “如果破了个洞怎么办?” 他摊了摊手:“那大家就一起游泳咯?” “水压过大的话根本游不起来吧,说不定你们体会到的是洋流?甚至有可能是超高压水枪。”你点点脑袋,“不错不错,很有趣的样子。” 枫丹水域特殊,拥有神之眼的人能在水下呼吸,但普通人可不行。你不信梅洛彼得堡没有相应的方案,以防备有些罪犯抱着大家一起死的想法炸了整个梅洛彼得堡。 升降梯到底之后,你们并没有直接进入梅洛彼得堡,而是又乘船过了一段水路,才算是正式踏入梅洛彼得堡的区域。 你首先看见的是一面巨大的透明玻璃,在这里能看见水底的光景。各色斑斓的鱼类成群结队地经过玻璃前,拥有着奇怪能力的水生动物慢吞吞地在一定的范围内游来游去,藻类生长的极其高大,缠绕着很多不属于水下的东西。 你趴在玻璃窗上稀罕地瞅着深海,问:“我的房间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吗?” 莱欧斯利站在你身边,抬头看着透进水底的光线,说:“你喜欢?可惜梅洛彼得堡只有这个地方能够看到海里的景色,而在这儿待久了,也就腻了。” “唔。”你思考了一下,扭头看着他,“你这个公爵的娱乐想法肯定不多。” “娱乐太多,有些人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你遗憾地道:“好吧。本来我还说,可以在这面玻璃上画上一些画。” 莱欧斯利单手叉腰:“再一次表示我的惋惜——梅洛彼得堡的守则里规定不可以乱涂乱画,否则会给看守添麻烦。” 你:“……你们梅洛彼得堡不愧是枫丹的建筑,这种稀奇古怪的规矩都有。” “这可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规矩。假如不设限制,那么墙壁上就都是小广告和涂鸦了。不要小看了这里的人的创造力,毕竟人无聊起来什么都做得出来,有的时候那会是让你头疼的事情。” 你嘀嘀咕咕:“啊,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哈哈,不错的反叛精神。但还是收着点吧,至少别给我添麻烦,嗯?” 你背着手跟着他往前走,拖着声音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第 5 章 进入梅洛彼得堡之后,莱欧斯利带着你在里头转了一圈,顺便吃了个饭。你还是那句话,梅洛彼得堡不愧是枫丹的建筑,弯弯绕绕的程度和枫丹廷差不多,你转了一圈下来只记得食堂和公爵办公室的位置。前者是因为人得吃饭,后者是因为你住那儿。 换个乐观点的角度想,地图很丰富,可以探查好一段时间了。 而且就如你所想,整个梅洛彼得堡就是一座钢铁堡垒。公爵办公室立在堡垒的正中央,内部装潢看起来并没有外部那么冷硬,至少软沙发和小茶桌一应俱全,桌上甚至还摊着几本书,放着一杯茶。 你瞅了一眼那杯茶,不感兴趣地挪开视线,转而翻了两下桌面上的书,那是一本文学作品,以及一本你看过的心理学书籍。 你的房间并非在宿舍区,而是在公爵办公室楼下,走过楼梯就能看到三间房,其中一间正是你的。 你推门进去看了看,瞧见角落的桌子上放着的一台器械,回头反问:“没有咖啡机?” 那那台机器是什么。果然这个人是在耍你。 莱欧斯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把行李放在墙边,交叠手臂,扬了扬下巴,道:“看看还缺什么,小姐。” 这个称呼有点恶趣味,大概是在说你真难办。你假装没听到,人如果有能保证自己的生活质量的条件,那当然不要委屈自己,你是来取材的,不是来当犯人的。 所以你挑剔地打量了一眼整个房间,比对着自己的习惯,过了会儿说:“没有缺的,不愧是公爵,很细心。” “和我没什么关系。”莱欧斯利摇了摇头说,“是护士长给你准备的。” “咦?”你眨了眨眼睛,“嗯,希格雯护士长?” “昂,没错。” 你心花怒放:“我可以住在医务室吗?” 莱欧斯利:“医务室可没有咖啡机。” “回来就行。”你只是随口这么问一句,凑过去研究了一下咖啡机,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还挺心满意足。 莱欧斯利道:“要是没什么问题,我就先离开了。你自己在梅洛彼得堡区域内自由活动,不要给其他人添麻烦,有问题就来找我,可以吗?” 你点头:“了解。” 说实话,莱欧斯利觉得你惹事的本事挺大。从之前那件案子里就能看出来你的性格,兴趣驱动的人往往最为棘手,要是行为可控还好,像你这种典型不可控的,在枫丹简直就是行走的违法装置。 迟早得进梅洛彼得堡——啊,现在已经进了。 你瞥了他一眼:“说我坏话?” 莱欧斯利眨了眨眼,道:“怎么能这么想我?”他离开门框,站稳身体,摆了摆手就上楼在办公椅上坐着。 你把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好,然后坐在椅子上按照惯例给自己的兄长写信汇报最新变更的地理位置。 【艾尔海森: 前两日帮着梅洛彼得堡和沫芒宫抓捕了一个从梅洛彼得堡逃出来的犯人,作为补偿,公爵允许我进入梅洛彼得堡取材,所以这会儿我正坐在梅洛彼得堡内部给你写信。 这里有咖啡机! 以及希格雯护士长真是太好了。我有预感,我们会相处的非常愉快。 另外梅洛彼得堡有明显的区别于水上世界的特征,我能在这里感受到平和和暴躁,两种十分矛盾的状态,也代表着梅洛彼得堡内部的两种人。 说实话,进来的一路上我看到了不少蠢蠢欲动的家伙,没猜错的话他们其实是一个小团体,看向我们——准确来说是公爵的目光警惕、恐惧而且心虚,他们甚至会躲避我的目光,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乐子发生了,不过也应该起不了太大的风浪。 果然进入梅洛彼得堡是个正确的决定。 另外,我请了赛诺帮我找人打扫屋子,你要是顺路,自己过去请那个人帮忙。顺便帮我监督一下,看看家里的东西有没有少,文件有没有被翻动过。希望没有,赛诺找的人我还是很信任的,虽然我觉得他有可能直接喊风纪官过来帮忙。 祝顺遂。 注:珍妮特牌子的咖啡豆不好喝! ——拉蒂西亚】 你叠起这封信,收好,随后上楼去找莱欧斯利。他这会儿坐在办公椅上翘着腿看公文,见你过来,就抬了抬眼。 你问道:“公爵,这里该怎么寄信?我得和家里人汇报一下我的居住地点变更了,省的他送信找不到地方。” “送信?”公爵先生放下了公文,看着你说,“你应该知道梅洛彼得堡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人对外发出的所有讯息都要接受审查。” “能够理解。”你说道,“审查工作由你来做吗?” “那倒不是。不过梅洛彼得堡送信的地方总是要排很久很久的队,你恐怕不会愿意。而我正好有这个特权。”你没有表现出抗拒,这让他觉得还算欣慰,伸手朝你要信封。 信封并没有封口,显然你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莱欧斯利拿出信展开,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才把信装进信封里,道:“没什么问题,之后我会让人帮你送出去。” 你背着手看着他:“嗯哼,有要问我的事吗?”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你,“什么?” 你撑在桌面上和他打商量:“我已经发现了,所以这件事之后我应该也能稍微地问一下,取一下素材吧?这不违规吧?” “你指什么?”他明知故问道。 你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刚才进来的时候,在那条走廊上有三个聚集在一起的男人正在聊天,其中一个穿着褐色的马甲,另外两个一个抱着胸,一个穿着条纹裤子。他们看我们的眼神明显和其他人,而且在我看过去的时候还出现了典型的心虚躲避现象。” “穿马甲的那家伙罪名应该是盗窃,眼神掩饰得最好,几乎不和我们对视,只是用余光打量我们,裤子里还装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穿条纹裤子的那个恐惧最深,但体格健壮,所以不是被你打过就是害怕权利,意志很不坚定。剩下的那个人背对着我,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因为他有转身的动作但被生生地停止了,还朝着同伴的方向走了两步,典型的防御且寻求保护的姿态。” “三个莫名其妙的人小动作这么多,我是瞎了才看不出来他们的意图。另外走廊上的看守分布也相当不均匀,有一个看守显然偏离了他该站着的位置,转而靠近那三个人,脚尖始终偏向他们,也就是说那个看守在警惕他们,再加上没有被你指出,即他们的行为你早就清楚。” 你抬起手臂交叠,看着他道:“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的。” “是啊,”莱欧斯利说,“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多此一举不是吗?” 你道:“那我能跟进后续的行动吗?亲眼看到的和推测出来的显然不一样,人的情绪状态、行为,有的时候是不可观测的。我需要那些东西。而为了公平着想,在我取材期间我发现的一切事情,我都会向你汇报——我汇报总比你的那些警卫上交报告、你来批阅然后发现问题强吧。而且没人会认为我有多么强的观察力,他们在我面前的伪装总会比在你面前弱。” 莱欧斯利叹了口气:“我想问问你,和你结仇的人很多吧?” 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又不是打不过他们。” 莱欧斯利揉了揉额头。和你打交道真是一件困难的事,你几乎完全没有规则的概念,崇尚简单粗暴的交易行为。所以这种人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像他这样的好人非常多吧。 “我可以同意你的条件,相应的,你得听我的。”他说道,“那么请你说明一下我们现在的关系?” “合作关系。”你笃定地说,“你给我提供一个取材的场所,允许我进入最大程度上能够允许我进入的地方,能够让我参与进你们的调查、拘押、处理等行动,且不干扰我的活动。而我会帮你照看我所能看见的区域,并向你汇报一切异常。” 你自信地说:“别看我只负责一样,但你不会绝对吃亏的。” 你仰首挺胸的模样让莱欧斯利想到了枫丹廷海边抢人食物的鸟,对方总是这个模样,非常自信,完全不怕人,行事作风完全秉持一个理念——“老子天下第一”。 他还蛮好奇哪种生活环境能养出你这样的人。 “那我拭目以待了。”莱欧斯利把信封封好口,推到一边,对你道,“该工作了,下属小姐。” 你申明:“不是下属,是合作关系,我们是平等的。” “啊,好。”他点点头,“那么,去帮我看看外面的人有什么不平常的动静吧,合作者小姐。” 你不满地说:“请。” 莱欧斯利再补充:“好的,请。” 你满意了,转身噔噔噔地下了楼,大门被你推开又合上,发出沉重的“哐”地一声。 莱欧斯利重新拿起公文,对你的行事作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他敢说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你这个脾气,也只有那维莱特那种包容力极其强大的人才能做到面不改色地和你交朋友。 啊,说起来,那天还是他头一次看见那维莱特在和别人喝下午茶。总不会是被你诓出去的吧? 莱欧斯利觉得很有可能是这么一回事。 而接下来他的生活,可能也将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还挺有趣的,不是吗? 第 6 章 大约是因为你是被公爵领着进来、还住进了公爵专属办公室的人。你在犯人中的威望比你想得要高得多。 以至于你的取材工作都变了个味——人们以为你是公爵派下来视察的。 这样的好处是人们总会告诉你真实的罪名和过往,但糟糕的是他们总要来对你做一些发誓今后会更好的承诺,试图在你面前刷个好眼缘,以此来帮助自己未来高升。 你懒得解释。 解释对于一心想要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事物即为现实的人来说是没用的,更别说你上午解释了,中午就拎着两份饭回公爵办公室,是个人都不会相信你在公爵面前说不了话。 另外这也给你的观察工作增添了些许难度,有些过于警惕的人会避开你,而有些人会在你面前进行更加完善的伪装。 挺有意思的。你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像赫伯特那种只能恶狠狠地盯着你看却什么也做不了的人你才没什么兴趣。但假如他再计划越狱一次,并假装自己成功,实际上仍旧躲藏在梅洛彼得堡内准备暗杀你,那你可能还会觉得稍微有趣一点。 但因为已经被预见,所以兴趣程度随时间增加而下降。 只有风平浪静的梅洛彼得堡本身有些超乎你的预料。 你坐在软沙发上喝着咖啡,匪夷所思地对莱欧斯利道:“没有一点问题——你这个梅洛彼得堡真的是犯罪者的聚集地吗?就没有人想要越狱吗?” 莱欧斯利歪了一下头:“我把这当作夸奖了。感谢你的肯定。” 你无视他的话,自言自语:“不可能,肯定有什么地方有有趣的东西,我已经闻到它的味道了!只是我还没有发现而已——是因为你。没错,是因为你我才没有发现。” 莱欧斯利无奈:“这个责任也要推到我身上吗?不太好吧。” 你转头看着他:“先生。你别忘记了现在所有人都把我当成是你的眼睛,有些事情当然要躲着我了。毕竟谁知道我会和你说什么,让你发现什么东西呢?” “可是这样就太无聊了,没有素材。”你气馁地喝下最后一口咖啡,嘀嘀咕咕地说,“看来我的观察力还有待提高,还要多走一走。群体里是不可能不发生混乱的,特别是在这种地方,他们各个都是机灵鬼……但是现在……” 你把杯子往桌面上一放,踢掉鞋子,整个人横躺在沙发上,抱怨:“我好无聊啊!” 莱欧斯利啜饮一口红茶,翻过公文,慢悠悠地问:“嗯……拉蒂西亚小姐,你的取材工作结束了?” “没有。”你泄气下来,说,“但是今天的工作量已经完成了,我一共采访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人是金融诈骗,一个人是谋杀,一个人是盗窃。除了金融诈骗的那个有点乐子,其他两个人都是因为一些很普通的原因。” 你低声道:“是我想得太丰满了。在枫丹这种奇怪的法律下犯罪是很正常的事。而就算放眼整个提瓦特大陆,人们犯罪的动机也都是因为那些事。” 莱欧斯利对你的想法很感兴趣,放下了公文和茶,看向你问:“介意和我说说你认为的‘那些事’吗?” “我认为?不,先生,不是认为。而是总结。”你抬起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个半圆,“生活,和欲.望。只有这两样。有些人纯粹,有些人混沌,但无论哪种犯罪动机都离不开这两样东西。” “比方说赫伯特是因为欲.望,通俗来讲他猎杀神之眼拥有者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谋杀的那个人则是为了自己和孩子能够拥有一个安稳的生活,盗窃的那个人是因为动了贪念。至于为什么我说金融犯罪者很有趣,”你摸了摸下巴,“他想要钱,完全没有错,他的情绪分明地这么告诉我。只是他的手段太过粗糙,而我始终觉得,他不仅仅想要钱。他的欲.望很大、很大。” 你爬起来冲他笑了笑,眼睛明亮:“公爵先生,说不定你可以多加关注一下他哦。” 莱欧斯利搭在桌面上的手指敲了敲。他没有低估你的能力,毕竟你对情绪的感知能力很作弊,在观察他人这方面,几乎没有人能够打败你,也没有人能够在你面前进行掩藏。 所以说那个金融犯罪的家伙大概真实有什么问题——比如他进入梅洛彼得堡的意图并不纯粹。 “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他的名字?”他问道。 “当然,”你回答,“他叫亚尔曼。” * “公爵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只是个天真的作家。”亚尔曼对身边的同伴们说道,“她说她进来是为了取材的。” “梅洛彼得堡什么时候会让作家进来取材了?”戴着红色方巾的男人交叠手臂,不信任地提出了质疑,“你该不会是被她骗了吧。公爵怎么会让作家进来,之前那些记者想进来都被拒绝了,唯一一个能够进来的还是委托了希格雯护士长的帮助,来采访的还是露尔薇和朱里厄。” “你说的没错。那个作家就是依靠了邻居是美露莘的关系和希格雯护士长搭上的线。而正因为是护士长请来的人,公爵才会迎接的,毕竟从本质上来说,她和我们不一样。你看,之前的旅行者不是也被公爵迎接了吗?” “旅行者是犯了罪下来的。” “我指的是他认识最高审判官。”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亚尔曼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要说的就是这样,拉蒂西亚——那个作家只是过来取材的,她应该不会打扰到我们的计划。” “要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阻碍,”他们之中略显苍老的男人低声说,“毕竟那个人和公爵处在同一个地方,她的任何一句话都会引起公爵的注意。” “小心。各位。” …… “亚尔曼,枫丹人,诈骗罪,判处五年刑期,今年是他服刑的第二年。”莱欧斯利翻着查找到的文件,一边念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三年前他贩卖一种名为‘幻梦’的药剂,据说能够让人得到无上极乐,在梦里见到自己想要见到、得到的一切。然而最后有个科学院的人检验了他的药剂,发现所谓的‘幻梦’不过是安眠药兑水。而他告诉给别人的食用方法‘在喝下它之前反复默念自己的愿望’其实是一种主动的潜意识催眠。” 你一哂:“看来他也不是全然没有基础知识,胆子也够大。” “胆子不大的人怎么进得来这里。”莱欧斯利随口回了一句,继续说,“服刑两年,表现情况良好,几乎每隔一天上午都会在生产区工作,下午则是自由活动,帮过看守做过不少事,打工的渠道也非常广。” 你咬着马卡龙:“哪些地方?” “拳力斗技场、特许食堂、管道修理、卫生打扫,另外也有私人接活。”莱欧斯利轻笑了一声,“走过的地方倒是不少。” 你同意他的观点,吃下最后一口马卡龙,从沙发上离开以后走过来,站在他办公桌前拿过了他手里的资料。 你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重复了一遍那个名词:“‘幻梦’,嗯,名字取得不错。有他玩的好的人的情报吗?” “还在查。”莱欧斯利往后靠在椅背上,歪头看着你,“能看出来什么?侦探小姐。” “单身、无配偶,积极生活,或者说野心勃勃,手里的特许券不少,不过我很想知道他存那么多干什么,梅洛彼得堡的地位权利分割不像水上世界,能花特许券的地方也不多,就算是为了躲每天上午的工作也用不了这么多钱——你有算过他手里的特许权数量吗?”你随口问了一句,接着道,“除此之外,活动范围确实很广,但是资料太少不能精确确定他常去的地方。另外有关于别人对他的印象也没收集到,我无法细致准确地判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和他聊天过也没法判断?” “伪装。先生。”你放下文件,眼眸中流动着凝滞迟缓的暗红色,眸中心的一点青绿却点亮了整片迟滞。 “他在我面前显得谦卑而且安静,有问必答,但从来不多问话——除了问我是为什么来到梅洛彼得堡,我告诉了他他想要的信息。而他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后有很明显的放松状态,太明显了,不严谨,和他的作案作风不一样。” “他的案子胆大而且缜密,”莱欧斯利收回望着你的眼睛的视线,落在桌面上亚尔曼的照片上,嗓音低沉,“持续了一整年才被人发现,这就说明他的能力足够强、态度足够稳,才能赚到几千万摩拉。而这和他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细节动作不符。所以他的案子可能有人指点,或者说,他并不是真正的罪人。” “他是真正的罪人,没错。”你伸了个懒腰,道,“所以前一个猜测才是正确的。那么问题来了……” “他是受人指使的,一个能够做到遮蔽人视线整整一年的案子,为什么会在一年之后才突然被人爆出?难道在这之前,没有人做这项研究吗?而一年没被人发现,即表明他们有那个能力长时间不被发现,却选在一年之后被人发现,这是为什么?假设他的目的是进入梅洛彼得堡,那么最有可能的猜测是——” 莱欧斯利迅速地接上了你的话:“这个时间进入梅洛彼得堡,正好能够搭把手。有什么计划在梅洛彼得堡内部已经开展,并且没猜错的话,‘幻梦’和计划息息相关。” “没错!”你赞赏地看着他,“所以我们得出结论:亚尔曼不是一个人在这里,他还有他的同伙、或者他的老大,都在这里。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暂且不知道。不过我们已知了‘幻梦’的存在,而根据制定计划的人的那种性格,这东西恐怕不是什么废物,而是重要的一环。所以——先生,我有理由怀疑有什么东西被运进来了或者正在制作中哦?” 第 7 章 你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奇妙案件非常地感兴趣,具体表现在于试图跟着看守出去调查,以搜集第一手资料。 但你现在某种意义上就代表了公爵,莱欧斯利不可能放任你跟在看守身后大摇大摆地暴露他们的行动,所以明令禁止你凑上去问看守情报。 反正你又不是记者,你只要等着情报送上来就好了。 公爵大人都这么发话了,就算你想去看守也不会同意你的同行的,所以你只好进行自己的本职工作,兢兢业业地收集着资料。 “我吗?哈哈……我是因为谋杀罪进来的。”发色花白的中年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道,“不是什么好的罪名。” “在梅洛彼得堡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你耸了耸肩说,“有人为了欲.望,有人为了生存,您是为了什么?” “我……?大概是为了欲.望吧。”中年人望着你的眼神有着些许怀念和悲伤,“我有一个女儿,长得又可爱,性格又贴心,我在枫丹廷检律庭工作,工作很辛苦,但每天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我妻子和我女儿,我就觉得辛苦一点也是值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们能够好好生活啊。我曾经幻想了无数种未来,担忧过我的女儿会嫁给一个我不熟悉的人,恐惧她会受到伤害,又在意她一生无人陪伴。在我和她妈妈走之后一个人生活。” “我幻想过很多种未来,唯独没有想过,有一天,我的女儿会变成一具无法辨认的尸体。她失踪之后我和妻子一直找她,检律庭的同事们也动用了一切人脉,最后美露莘警官来告诉我,他们根据我女儿的行踪找到了她……是一具……一具……呼——枫丹的海多冷啊。我现在住在梅洛彼得堡,骨头痛得要命,每天都在想,她会不会也是这么痛,这么冷。” “您确定了是谋杀?” “那维莱特大人判的刑。”他的神色暗淡无光,就像是一副石灰色的画,“就在他出歌剧院的时候,我杀死了他。枫丹没有死刑,但我可以对他做出我想要的审判,血债血偿。反正我的妻子和女儿一起去了,我也没什么念头了。我本来一直都想自杀,直到进入梅洛彼得堡,我才发觉,在这水下,如同经受我女儿受过的疼痛。我没有保护好她,所以这都是我该受着的惩罚。” 你点了点头,记录下最后一个字,才说:“很抱歉挑起了您的伤心事。” “不要紧,人总要敢于面对自己的伤疤。”他笑了笑,目光深远,“你今年多大了?孩子。” 你道:“二十三岁。” “比我的女儿大三岁……”他眨了眨眼睛,撇去眼里的一点阴霾,笑着说,“她也喜欢看书,也说过长大了要当作家,甚至还写过故事给我看。我认为那是世界上最精彩的故事……当然,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你很感兴趣:“什么样的故事?” “讲了一位公主——她很喜欢这种童话故事。” …… 很久很久以前,在城堡里住着一位公主。公主有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猫,以及很多很多的骑士。 公主每天都在快乐地跳舞、看书,带着猫猫在王城里走来走去。人们都很爱戴她,称呼她为“我们的公主殿下”,还会把各家各户好吃的东西送给公主殿下。公主喜欢他们,比喜欢爸爸妈妈和猫猫少一点,但是这份喜欢一点都不少。 只是有一天呀,公主发现,人们虽然喜欢她,但是却没有人能和她说话。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要忙碌的事情,在和公主打招呼之外,他们还要工作,不会时时刻刻地陪着公主。 就连爸爸妈妈也是这样。没有人一直陪伴她,只有她的小猫。可那是一只小猫,它不会说人话,它只会静静地陪着公主,用毛茸茸的脑袋安慰她。 如果小猫是一个人就好了。公主这么希望。 而公主许下的愿望永远都会成真。有一年公主过生日的时候,她对蜡烛许愿,请让我的小猫变成人吧! 于是神明回应了她的愿望,“砰”地一声,小猫变成了人! 小猫很高兴地抱住了公主,对她说:“谢谢你,我的公主。我终于能够和你说话了!” 公主也很开心,她的小猫终于变成人了,这样以后她就拥有一个会一直陪着她、和她聊天说话的人了! 从此小猫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 你道:“是个反映了真实需求的好故事。” “真实需求,是啊。”中年人低声道,“正是因为孤独,才让她被那个家伙骗走了。每次回忆起这个故事,我就忍不住想,如果能再多抽出点时间来陪她就好了,检律庭的工作也不是必须去做。我可以辞职,带着她去别的地方,找一个轻松一点的工作,一样能够养活一家人。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没有什么早知道。” 你说:“请节哀。” 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一会儿过后,他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翻了翻笔记本,道:“没有了,很高兴您能配合我,祝您生活愉快、心想事成。” “真是个美好的祝福语啊……虽然对我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用,但还是谢谢你。” 你客气地送走了中年人,最后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脸上这才显露出一点愉快。 一个满嘴谎言的人在梅洛彼得堡似乎并不少见,但是一个留在梅洛彼得堡内部很多年、自诩自己已经没什么念想却还满嘴谎言的人就很有兴趣了。 会不会和亚尔曼的事情有关呢? 你回到了公爵办公室,推开门大声道:“莱欧斯利!” 公爵先生被你喊得吓一跳,不太理解你又发现了什么东西,坐在椅子上看见你风风火火地从底下蹿上来,立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人!”你宣布道。 莱欧斯利按了按眉头:“说说看,小姐。” “干嘛摆出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你抱胸道,“我是在履行我的职责。” 莱欧斯利放下手:“那么首先我赞赏你的责任心,其次,发生什么了?” 你撑着桌面告诉他:“有一个女儿被杀了所以杀了仇人的杀人犯,行为逻辑和心理逻辑不匹配,满嘴谎话。我不清楚他和亚尔曼的事情有没有联系,不过我觉得很有趣的样子,至少我认为他留在梅洛彼得堡也是具有目的性的。” 莱欧斯利点了点桌面:“如果是无伤大雅的谎言就放任吧。人总是爱说谎的。” “那你不调查了吗?” “我会关注,”莱欧斯利抽出一叠人员管理资料放在你面前,说,“人力是最需要考虑的问题。拉蒂西亚,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会发现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心怀鬼胎,但是我们没有这么多的看守去一个一个地调查他们在打的算盘。所以我们能做的只有将事态维持在可控范围之内,直到超出规则,才进行控制。” 你遗憾地咕哝了一句:“好吧。这样看起来,你们这些管理者要考虑的东西真的好多。” 你每次都只管说出自己的想法,至于什么人员调动策略谋划,都是其他人来做的,所以对这方面没有什么敏锐度。 “那我把这些事写成小纸条给你?”你抱起那叠资料,兴致勃勃地问。“毕竟说好了的,我发现了什么就告诉给你,情报多了,你自然而然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莱欧斯利撑着脑袋看着你,语气含着笑意:“当然,我很欢迎。” 汇报给莱欧斯利是一码事,而你自己探索是另外一码事。 你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先是从那一堆资料里找出了自己认为有问题的那个家伙。随后拿出自己的素材本看了看今天的成果,构思了一下接下来的故事,发现思路并不是很顺利,干脆又把它扔到了一边,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这里有什么书吗?” 莱欧斯利反问你:“你爱看哪种书?” “哪种书都可以,”你道,“只要是我没看过的。” “我不清楚你看过哪些。”他拉开右手边的抽屉,从里头找出几本精装的纸质书,道,“不过我这里有几本管理心理学和犯罪心理学、人体解剖学……?” 你走过去看了看:“犯罪心理学吧,前者我不需要相关经验,后者我看过了。不过你这本书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我记得须弥最大的特征就是知识也是被管理的货物之一?”他把书本放到你面前,挑了挑眉道,“你却掌握了很多相关的知识。” 你接过来一边翻一边随口道:“正因为是货物,所以只要有钱谁都能买。更别说我是教令院的学者,教令院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你能知道很多东西,那些不对普通民众开放的知识都会对你开放。而且现在的须弥管控没有那么严,纸质书并不是不允许普通人购买的。” “也就是说以前纸质书不常见?可你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早就过大量的纸质书。” “我父母和祖母是教令院学者,家里这些书多得很,我上学也早,看过的纸质书当然多。”你抬头看着他,“假如你要问我有没有违反过须弥法律,我的回答当然是没有。” “那么假如我问你有没有看过不属于正规渠道购入的书?”莱欧斯利似笑非笑地问。 你笑了笑,“我的回答是,当然。不过对学者来说,购买纸质书本身就不犯法。公爵大人。” 莱欧斯利放下支撑着脑袋的手,十指交握的同时往后靠在椅子上,轻笑了一声,说:“别在意,我只是有点好奇须弥的制度而已。” “直白说你想摸清我的性格与行为逻辑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你端着书往沙发的方向走去,漫不经心地道,“我不会在意这种小事。直接问我也是可以的,当然,前提是别打扰我。” 莱欧斯利只是淡笑:“哦——那和你沟通真是太方便了。” 然而你只觉得和他说话真累。公爵大人心思缜密又警惕,脸上和你笑嘻嘻,心里八百个主意在盘旋、打量着你。 所以你讨厌和一些不熟悉的人进行关系的建交,总要从陌生警惕开始发展,而你一旦确认对方可以信任,几乎是瞬间就能切换成最舒适的朋友状态。 所以这对你来说就相当于被朋友怀疑了,多少觉得行为有些被阻碍了。 你已经开始想念自己最好的小伙伴了,不知道那孩子在璃月待得怎么样。或者退而求其次,艾尔海森说话也很明了啊。 怎么大家就不能向他俩学学呢。 第 8 章 中午十一点的梅洛彼得堡很是热闹。 你进入生产区的时候,希格雯正好也在。你走过去和她打了声招呼,然后就坐在她身边观察记录,画下你眼中的景象。 希格雯看了一会儿人们的工作状态,便低头下来去看你的本子。你的绘画风格和普通的素描不同,更着眼于人的姿态和神情,身上的装饰品什么的都是随便画了个大概,只有很感兴趣的部分才刻意描绘下来,所以整张图呈现出一种既潦草又精致的感觉。 并且图上的人物表情远比现实中的人物表情更加鲜明生动。 “在你眼里,他们是这样的吗?”希格雯好奇地问道,“这似乎并不是微表情观察的范畴?” “是天生的感知力。”你随便两笔把一个女人的头发整体轮廓画了出来,转头就去画她的脸,“我也说不准具体是怎么做到的,但是我轻而易举地就察觉到人们的心理状态。高兴、恐惧、难过、愤怒,甚至心虚、说谎,从小就这样。” 希格雯道:“那是个不错的能力呢。很容易理解别人吧?” 你淡淡地说:“大概。不过我并不喜欢这项能力,人在我看来没有任何遮掩,他们的所有情绪都一览无余,这就导致了一个后果:他们的情绪在某些时候相当妨碍我。” 你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美露莘:“人很复杂,而且负面情绪相当容易感染同类。我讨厌这种感觉,所以更喜欢和纯粹的生物在一起。比如兰那罗,比如美露莘。” 哦,还有那维莱特。你和他做朋友,完全就是因为能感受得出来他不是普通人,虽然他有着和人类相似的情绪,但情绪翻涌起伏时,更像海一样,能够被你接受。 你摸了摸下巴,道:“希格雯,能和我说说,美露莘的感受吗?” “嗯?”她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问,“你指什么?” “就是说,假如你们美露莘遇到难过的事情,也会不高兴的,对吧?” “这是当然的,美露莘也有情感。”希格雯点了点头,“我们只是不能太理解复杂的情绪,对于美露莘来说,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我们只会因为某些事情难过或者开心,所以很多情况下,我们无法理解人类的情绪。” 你整理了一下她的措辞:“对于事物的感知比较基础且表面,而对于深层事物的思考不像人类一般思虑过多吗?” 希格雯努力理解了一下你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你:“兰那罗也是这种生物,所以我喜欢和你们待在一起。倒不如说,我喜欢和情绪稳定的生物待在一起。” “比如那维莱特先生?” “没错。假如他和我一起旅行,那就很不错,可惜审判官太忙了。而我认识的其他情绪稳定的人也都懒得陪我一起。”你惋惜地叹了口气,顺便思考了一下是不是他们这类人都很容易固定在某些地方。 希格雯抵着嘴唇想了想,告诉你:“情绪稳定的人……公爵先生的情绪也很稳定,大部分时候。” “啊,这倒是。”然后你摇了摇头,“但是他真的太麻烦了,我讨厌麻烦。” “你讨厌公爵?” “这可不是个等式。公爵警惕心重是件好事,但对于我这种不太在意世俗规矩的人来说,他的警惕会让我有些难办,因为我会一个不小心就踩中他的雷区。” 比如违法。有些你不认同的法律你不放在眼里,而因为不想惹来麻烦,所以总会选择相对隐蔽的行动去违反。对于看重规矩、以规矩统领梅洛彼得堡的公爵来说,你的行为很有可能打乱他的管理。 “不过我能理解他的警惕。”你涂抹着衣服的深浅色彩,散漫地道,“管理者必须看重规定,因为如果没有规矩,人很容易触犯禁忌,更别说这里是梅洛彼得堡。” 这里汇聚着的,都是无视了律法的人。假如在这里更加不守规矩,那么等他们中的某些人刑期结束之后,回到社会上就是一大毒害。 所以你完全能理解莱欧斯利的行动逻辑,只不过巧的是你也在他约束的范围内。平常你当然服从他的管理,毕竟不服从对你来说没有好处。但特别情况特别考虑。 “不过我可没有违法……无意的不算。”你重点申明。 希格雯笑着看着你,蹲下来托着下巴看着你手里的画,道:“最开始我学心理学微表情,其实是想更好地了解人类。因为人类并不像我们美露莘一样情绪明显,很多时候我都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但是看你的画,就会觉得完全不需要用到那些知识了。” “……唔。”你想了想,认真地和她探讨,“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一种情绪共鸣?其实美露莘并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不能共鸣含蓄的感情。当一个人的情绪过于外放的时候,你们会比普通的人类更容易共鸣。仔细想想,当你的同类表现出难过伤心时,你会不会焦急她的难过伤心,有的时候甚至自己也会伤心起来?” “好像……”希格雯拧着眉,慢慢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了。” 你失落地“哦”了一声。希格雯见状,立即安慰你道:“说不定以后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告诉你我的感受。” 你还是很沮丧的样子,嘴角下撇,蔫嗒嗒地点点头,笔随意地在纸上动了两下。 希格雯观察着你,小手在你背上拍了拍:“不要着急,你不是会在梅洛彼得堡待很长一段时间吗?我们总会碰到这种事的。” 你说:“嗯,你说的是。” 虽是这么说,但你还很低落,只是勉强打起精神。这样的变化瞒不过希格雯,她思考了一下你的喜好,对你说:“公爵先生那里有些水上送来的咖啡,你要去尝一尝吗?” 你扭头:“好啊。” 她满意地点点头,笑了起来:“那么我们先去吃饭吧。” “在那之前,”你一扫刚才的低落,笑盈盈地问道,“介意和我说一说刚才你的感受吗?” “刚才……啊。”她睁圆红眼睛,像只小兔子一样惊讶,“你是故意的吗?” 你愉悦地点点头:“一个小小的实验,效果很不错,连你都没发现,不是吗?” “你的演技很好。”她真心夸赞道。 你耸了耸肩:“谁让我对情绪很敏感呢,复刻一下对我来说不是难事。走吧,请你边吃饭边说说刚才你的想法。” 你和希格雯从生产区去了特许食堂。食堂的饭菜,只要不是自己抽的就都很好吃。更别说是和希格雯一起,韦尔赛给你的饭菜异常丰富。 于是你的心情更好了。 希格雯看着你脸上轻松的笑意,忍不住也微笑起来,随后说:“我想你说得对,情绪是非常具有感染力的。” 你抬了抬下巴:“当然。” 希格雯和你说起刚才你失落时她的想法,你把纸笔摆在桌面上,本来想边吃饭边记录她的话。但希格雯护士长认为这样不好,制止了你的行动,于是你只好暂时把她说的话记在脑子里,打算等吃完了饭再把脑海里的文字写下来。 临近饭点时,特许食堂这边就热闹起来了,因为位置不多,所以大家都是排队吃饭,要么就抱着饭盒走到其他地方,事后再把饭盒还回来。 不知道韦尔赛经历了什么,总之他对饭盒的管理也很严谨,每一个说要把饭盒带走的人都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直到他还了饭盒才能从员工那儿把名字领回来。因此你觉得,特许食堂可能需要多招几个人。那边放饭盒领名字的地方都挤成一团了。 你撑着下巴欣赏拥堵的闹剧,希格雯则欣赏着欣赏闹剧的你。活了五百年的美露莘护士长见过了这么多的人,你还是第一个格外不一样的。这种不一样类似于枫丹科学院和须弥学者,但又区别于他们,你的求知欲建立在自己的兴趣上,但从不会伤害到他们。 实验方式也让她觉得有趣。 或者换句话说,你这个人就很有趣。直白利落,看着冷冷清清的,好像不在意其他人的感受,但实际上相当敏锐,而且情绪外放,能让别人一眼就看得出你的状态如何,省去了非常多的沟通时间。 这大概就是你为人处世的方法吧。一切以效率为优,同时以兴趣作为驱动力。 她想起莱欧斯利对你的评价:大概曾经招惹了很多人,但能持之以恒地维持这个性格直到现在,足以证明你的心性强大,是不会因为外界而改变自己作风的性格。 说得好听点是心性强大,说得不好听点,叫一意孤行,听不进人话。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你的作风真是非常容易理解,而且方便。 稍远一点的角落里突然传来餐盒落地的响声,你们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便瞧见角落里有个男人浑身抽搐地靠在墙壁上,呼吸费力,翻着白眼吐着白沫,手脚不受控制地扭曲蜷缩起来,于是重心不稳,立即摔到在地上。 希格雯匆匆跳下椅子,朝着那个人飞奔过去。你站起身环视一周,喊道:“看守去把医生找过来!其他人都从他身边散开,别挡着!” 你快步走到正在急救的希格雯身边,蹲下身子观察着男人的状态,略微皱了皱眉,问:“这是什么突发病吗?” “体内器官一切正常。”希格雯飞快地说,“但是他的血液流动很奇怪,而且脑部也呈现出高度活跃,呼吸急促,没猜错的话,激素水平正在极速上升——很像是喝了胎海水之后的反应。但是……” “但是枫丹人已经不再溶于胎海水了。”你喃喃道,“而且这种情况我遇到过,不止在枫丹。” 你看向男人艳红的嘴唇,他一张一合地似乎正在低声念叨着什么,间杂着艰难地吸气,像是一台用了很多年的、进出口狭窄的通风机。 你俯身下去靠近他的唇边,听见他在说:“给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