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好不对劲[快穿]》 守护病弱小可怜（一） 暴雨夜。 雨水“啪啪”打在窗棂上，空气黏腻湿润，仔细闻起来，潮湿的空气中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花香。 儿臂粗的闪电划过苍穹，撕开满室漆黑，照亮了地板上女孩苍白的脸—— 这是一张极为契合林菀审美的脸。 皎皎宛若暗室明珠，惊鸿一瞥，便夺目得让人无法忽视。 女孩的情况看起来很差：眼眸紧闭，身体以不正常的姿态蜷缩着，呼吸急促…… 在女孩的身后，有一块凭空出现的古怪面板，面板发着光，用极为醒目的字体写着一个比例值：“50%”。 林菀顾不得观察这块突然出现的诡异面板，往前想要查看女孩的情况，猛的一个激灵，这具身体的记忆伴随着小世界的发展线，如若潮水一般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林菀是半小时前醒来的。 她从废墟中爬起，原本和平美好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硝烟四起。与此同时，她脑海里响起了一道奄奄一息的声线—— “林菀，如你所见，我快完了！” “她设置了毁坏程序，一个月后，我就会彻底消散……” 那道声音自称是世界意识，是牠复活了林菀。 世界意识告诉林菀，有一个可怕的人掌握了世界的法则，妄图在一个月之后灭世。 要想阻止那人，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林菀身上：林菀必须去往各个小世界，收集小世界的气运，在毁灭程序启动之前，修复好破损的世界。 “ 你……死前三年的记忆是我抽走的。” 世界意识吞吞吐吐：“我需要借助你的记忆去调查一些事。” “你当年的死亡似乎并不是我以为的意外，当时一切都失控了……” 林菀原本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然而奄奄一息的世界意识似乎无力再与林菀继续交谈，只匆匆告诉林菀，说未来有一日林菀会知道全部真相，并哀求林菀一定要收集好气运，保护好她自己。 再之后，随着一阵白光闪过，林菀就来到了这个小世界。 * 脑海里涌动的潮汐渐渐平息了下来。 林菀在黑暗中睁开眼，心情复杂地抿起了唇。 她对小世界理论并不陌生。 她本身就是时空管理专业的优秀毕业生，毕业后的研究方向便是试图在位面之间搭建通道，能够去往各个小世界。 但恰如世界意识所言，林菀本身的记忆出现了断层，记不起大学毕业以后发生的事情，也想不起她当年的死因。 世界意识说她是死在了毕业三年之后。 林菀毕业后直接进入了时空局从事研究工作，危险系数极低。且她平时一心研究，很少树敌，圈子极为单纯，林菀想不通会有什么事导致自己的死亡…… 事情整体透露着诡异荒谬，林菀脑袋胀痛得厉害，只想找个地方安静休息，捋清楚这一切，再做打算。 然而眼前的女孩形势危急，显然禁不起等待—— 地上的女孩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呼吸微弱，一袭纯白棉质睡裙，露出的胳膊纤细洁白，黑发如瀑般在身侧散开，宛若一朵静谧绽放的睡莲。 若是再不出手，估计不久之后，女孩便会如同林菀接收到的小世界发展线一样，凋零在这个电闪雷鸣的夜晚。 …… 想起接收到的小世界发展线中女孩凄苦的一生，林菀眼神晃了晃，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她按下胸腔复杂的心绪，依据接收的记忆，打开了门边的电灯开关。 明亮的光线瞬间布满了整个书房。 林菀的目光飞快地在书房里搜索，在书桌下发现了一个打翻的玻璃杯。 她迅速上前，用纸巾擦干地上残留的液体，打开窗，将纸巾和杯子丢在了树丛中，任由潮湿冰冷的空气涌入，驱散满室的凝滞封闭。 做完这一切，林菀转身打翻了桌上另外一盏茶，悄悄将女孩手边散落的药盒塞进口袋，之后才松了口气，抱起虚弱的女孩。 * 眼前这个奄奄一息的女孩，便是这个世界的女主白音。 不同于林菀本身存在的高端世界，小世界有各自的运行中心，小世界的气运会具象化到某些特定的人身上，代表着有一些人天生就是世界的主角。 因为世界意识眷顾，小世界的主角们往往会人生顺遂，直到寿终正寝。 而一旦主角们遭遇不测，小世界也会跟着受到重创，严重时甚至会导致世界意识毁灭。 显然，白音极受小世界青睐——她身后的面板显示的便是她的气运值，单她一个人，便占据了整个世界50%的气运。 若是成功拯救了本应早亡白音，不愁得不到这个小世界的气运馈赠。 近处看起来，白音不愧是被世界眷顾的女主，有着让人惊叹的顶级美貌:宛若一个易碎的水晶雕塑般华美剔透，抱起她的时候，林菀忍不住就放轻了力道—— 但即便林菀的力道放得很轻，被抱起的时候，白音的眉心仍是微微皱起，轻声呻·吟出声，在林菀的怀里微弱地挣扎了两下。 白音没有昏睡过去？ 意识到这点之后，林菀动作一顿，心中登时一个‘咯噔’—— 这具身体也叫做林菀，是一个刚毕业不久的护士，刚来这栋别墅一个月。 明面上她只是这栋别墅里诸多看护中不起眼的一个，实则她一直在偷偷将白音的讯息透露给白音的继妹。 按照原世界线，白音的死最后会被定义成意外，但实际上白音是被蓄意害死的—— 白音的母亲死亡之后，白音的父亲就暴露了无耻的真面目：光明正大地将他在外头的情妇和私生女接回了白家，对外宣称私生女是白音的继妹。 之后白音的父亲更是借口静养，将车祸后双腿无法行走的白音赶来了这栋偏僻的别墅。 即便白音不争不抢，后母和继妹也不想放过她，后母插手毁掉了白音的婚约，在外散播白音已经疯了的谣言，继妹抢走了白音的未婚夫，更是试图置白音于死地。 白音对花粉严重过敏，白音的继妹给原身的计划便是利用了这一点：调换白音的常用药，在白音的水杯里放下难以检验的安眠药，趁着雨夜在监控动手脚，让原身在白音的房间里悄悄注入花粉—— 显然一直嫉妒白音美貌的继妹欺骗了原身，且存在着极为歹毒的心思——她给原身的药并不是安眠药，估计是想让白音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饱受折磨地离开人世。 但既然白音一直醒着，很可能察觉到了她之前销毁证据的动作，一旦追查起来…… 林菀抿起了唇。 她现在不能暴露身份：白音的继妹这次没有害死白音，很可能之后再有别的计划，她留在暗处假装配合，更方便保护白音…… 林菀心中担忧，忍不住又看了白音一眼。 怀里的白音双眸紧闭，脸色苍白，眉心微微皱起，看上去愈发虚弱易碎。 想起世界线里白音如若小白兔一般胆小温顺的个性，思考了一会，林菀又重新放下了心来—— 白音一直没法睁开双眼，即便知道有人害她，一时半会也追查不到林菀身上来。 而且白音醒着也好，至少她能生出一些警惕:之前的白音就是因为太过纯良不设防，才被人三番四次伤害。 这般想着，林菀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鼓足勇气，握紧白音的手，似乎没有察觉到白音的抵触，将白音继续抱起，放在了轮椅之上。 “知道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你吗？” 林菀推着轮椅到了通风的走廊上，小声开口—— “你这么漂亮，又这么弱小可爱，就像是笼子里的小白鼠，当然要多逗弄几次，看着你奄奄一息，垂死挣扎才好玩！” 为了让白音进一步意识到危险，林菀深吸一口气，故意略带狎昵地捏了捏白音的脸，捂住白音的眼眸，伪装出阴恻恻的声线，凑到白音的耳边—— 显然白音听进了她的话。 掌下的眼睫急遽颤动了好几下，白音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丝明显的红晕，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没想到白音有这么大反应，林菀吓了一跳，下意识抚了抚白音的脊背，帮她顺了口气。 或许是被唬住了，白音的脊背触碰起来无比僵硬，宛若一张绷紧的弓。 林菀讷讷缩回了手。 她盯着白音苍白的脸颊看了一会，怕这可怜的女孩之后整日恐慌，拖垮本就羸弱的身体，想了想，又继续开口—— “可惜啊！” “你那赵管家太忠心了，将你身边防得滴水不漏，要找机会再来接近你，确实有些难——” 白音身边鱼龙混杂，赵管家是白音母亲留下的老管家，原世界线里白音逝世之后，只有赵管家坚持寻觅真相。 白音之后如果将这件事告诉赵管家，忠心耿耿的赵管家一定会心生警惕，有赵管家全心护着，白音也会减少一些危险…… “不过，我总会找到机会的！” 林菀鼓起脸颊，尽责地扮演着反派，说着构思好的台词放狠话，一边端详着白音的脸色—— 似是意识到无力反抗目前的处境，在之前那一阵挣扎之后，白音苍白的唇瓣抿起，面容又重新平静下来。 不再接触书房里的过敏源，白音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奄奄一息的模样好了许多，应是没了大碍…… 林菀松了口气。 她放下遮住白音眼眸的手，退后一步，按响了轮椅旁边的警报—— 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林菀迅速跑远，躲进了楼梯的死角。 寂静的别墅里瞬间亮起了好几盏灯。 没多久，赵管家便和家庭医生一起，带着几个看护，扛着一堆设备匆匆跑了上来。 在白音被赵管家推进医疗室的时候，林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隔着布满灯光的走廊、熙攘的人群，有一道视线似乎透过人群，远远地朝着她躲藏的方向看了过来…… 守护病弱小可怜（二） 林菀心中慌乱，忍不住缩回了头。 再探头望过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忙着救治白音，并没人望向这个角落。 林菀眨了眨眼，觉得这是自己做贼心虚的原因—— 她一路尖子生，顺风顺水成长，毕业后如愿以偿进入了梦想的时空局工作，之前人生遇到的最大挫折是有段时间考试成绩不理想，哪见识过这种蓄意杀人的场面？ 如今回想起发生的一切，林菀不由得一阵后怕。 幸而人群的注意力都在白音身上，没人注意到躲在一旁的林菀。 没多久，所有人都跟着白音进了医疗室。 趁着监控还没修复，林菀迅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钻进了被子里。 她一边聆听外面的动静，一边回顾着这日的经历，慢慢捋清了思路—— 她从没想过要成为救世主，但万一世界意识说的是真的，她也没办法对世界的灾难视而不见。 纵然这件事整体存在诸多疑窦，但无论如何，能死而复生，本身便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 心中有了决断，林菀深吸了几口气，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了下来—— 她决心把这一切当做一次长久的课题任务：倾尽全力去完成任务，至于真相到底如何，在之后收集气运的过程中总能发现蹊跷。 这般想着，林菀安下心来，瞬间便感觉到了浓浓的困意。 她从大学开始跟着导师一起做研究，长时间的脑力劳动让她一直有沾床就睡的习惯，但她这一晚的睡眠质量并不好—— 赵管家给看护们开的待遇极为优越，每个看护都有单独的房间。不过原身进来这里最晚，轮到的房间也是最阴暗湿冷的，空调一会冷一会热，林菀一晚上醒来了好多次。 好不容易睡着，梦境又变得颠沛流离：一会儿是血流成河的原来世界，一会儿是傻乎乎被威胁、整日恐慌的原身…… 第二日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林菀感觉鼻子有些堵，整个人昏沉沉的，头重脚轻。 她有点起床气，平时有特定的生物钟，若是自然醒还好，一旦被吵醒，整个人都会觉得无比焦躁。 林菀烦闷地关掉闹钟，在被子里拱了两下，记忆后知后觉涌入脑海，想起身上背负着的任务，只能悻悻地从床上爬起。 洗漱时，镜子里出现了一张秀致美好的脸。 原身和现实中的林菀有七分相似，只不过林菀待人坦率，落落大方，而原身生母早亡，父亲娶了继母后将她赶回了外婆家，原身在几个舅舅家辗转长大，养成了怯懦的性格，总是留着长长的刘海遮住眉眼，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谁也没想到这个胆小怯懦的姑娘会有这般勇气，敢和白音的继妹做交易，接下害死白音的任务。 林菀心中唏嘘，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按照自己的习惯扎了个马尾，随即转身去了厨房。 ＊ 包括林菀在内，这栋别墅有八个看护，分工都不相同：有的是负责协助家庭医生，有的主管白音的复健，有的照料白音的饮食……原身刚进来一个月，还并没有确定的分工，只跟在其余看护身后帮忙。 大家都听到了昨晚的警报声，但这样的情况往常也出现过好多次，有时候人多反而误事，赵管家早就有了相应的安排:除了协助家庭医生的几个看护，其余人昨晚并没有出来。 林菀这天排班去厨房帮忙。 “你今天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菀到的时候，负责白音饮食的看护张姐已经到了厨房，正在炉子上熬着粥。 张姐是原身亡母的远房亲戚，原身就是张姐介绍进来别墅工作的。 有了这一层关系，张姐对林菀十分亲厚。 “你要是不舒服你就先回去休息，我这边今天估计没什么事做，小姐每次大病后胃口都不好，只能喝一点粥。” 虽然事情少，但为了安全考虑，纵然只是熬着一碗粥，厨房里也不能离了人。 林菀自然不会听张姐的话回房:这是白音的单独小厨房，其余人都在另外的厨房吃饭，待在这里，更能了解到白音的最新动态。 “我只是昨晚没睡好，又有点着凉。” 林菀吸了吸鼻子，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张姐的身边:“我还是在这待着，万一忙起来了，也能给你搭把手。” “今天估计不会太忙。” 见到林菀坐了下来，张姐也没再坚持，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我倒更宁愿忙起来，小姐能多吃一些。” “”小姐每天只吃那几样清淡的，靠各种维生素片吊着命，我和王医生劝了她好多次都不听，这样下去身体哪里受得了……” 继承了原身的记忆，林菀知道白音的习惯:白音车祸后十分挑食，不能尝到一点荤腥。 “对啊！” 林菀跟着感叹，深感任务艰难:白音身体这么羸弱，又这样挑食，就算是之后避过了后妈和继妹的陷害，这样折腾下去也未必能寿终正寝。 “这些年可真是辛苦您了！” 林菀顺着张姐的话往下说，又不着痕迹地打探:“小姐今天还是没什么胃口，只喝粥吗？” “小姐还没醒，”张姐又叹了口气，顺手捞过一块姜，开始削皮—— “昨晚不知道哪里来的花粉吹进了小姐的房间，小姐本来就对花粉过敏，昨晚又着了凉，王医生说她情况有些严重，如果明天还没醒，可能就要转去医院。” 林菀愣了愣：她昨晚在走廊上见到白音的脸色恢复了一些，原本以为白音已经化险为夷，没想到白音的情况会变得这么严重…… 林菀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别说小姐了，你也是这样！” 张姐削完了姜，目光落到林菀身上，摇了摇头:“你们小姑娘总是仗着年轻，一点儿也不在乎身体，最近气温变化大，你也要注意一些。” 张姐拍了拍林菀的肩，另外开了个火，给林菀熬起了姜汤。 暖烘烘的姜汤下肚，林菀整个人顿时舒服了很多，感念张姐这份心意，又忧心白音的情况，林菀整天都待在厨房里。 原身心中装着害白音这件事，之前待张姐并不亲近，这一天下来，两人的关系倒是拉近了许多，林菀也探听到了白音更多的讯息—— 白音是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在读生，原本在读大二，因为母亲死亡，外加车祸后双腿出了问题，白音办理了休学，一直闭门不出。 白音有些大小姐的古怪脾性，她很少刁难人，但从小讨厌别人触碰，平时看护搀扶她，都要戴上医用的除菌手套。 林菀听到这里，想起昨晚一时得意，在白音脸上捏的那几下，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难怪当时白音的反应那么大，那娇娇小姐当时想必已经恨得牙痒痒了吧？ 一时间，林菀无比心虚，对白音的愧疚又加了一层。 …… 张姐倒是没有怀疑林菀的意图。 毕竟白音是这栋别墅的主人，林菀打探白音的喜好，想要弄清楚主人家的禁忌，亦是情有可原。 林菀在厨房吃了午饭，又跟着张姐一起看菜谱，学了几个养生食谱，时间很快便过去了。 直到傍晚，林菀才知道白音的最新消息——白音终于醒来了！ 林菀和张姐齐齐松了口气，没多久，赵管家便打来了电话，让张姐送些食物去病房。 张姐喜笑颜开，立马端起温着的粥出了厨房。 林菀心中也松了口气，同时暗中打起了精神—— 白音醒了，肯定会告诉赵管家前一晚发生的一切，纵然心中早就有了准备，真到了这时候，林菀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然而出乎林菀意料，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天彻底黑下来，张姐带着碗筷返回厨房，外头都没有什么大肆搜查的动静。 碗里的粥并没有喝完，白音的胃口不好，张姐和赵管家劝了很久，白音也只喝了小半碗。 “小姐喝了药睡下了，我们今晚也不用守着厨房。” 林菀洗了碗，帮张姐整理好厨房，张姐锁好门，就带着林菀下了楼。 别墅的地下室和一层是看护们和佣人司机的住所，白音日常生活在二楼，听说三楼是用来摆放着白音亡母的东西，除了白音和赵管家，其余人都没上去过。 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松了口气的模样，显然大家都在关心着白音的情况。 这别墅的位置虽然荒凉了一些，但福利待遇很好，工作内容也清闲，对很多人来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工作，大家都盼望着白音能长命百岁，大伙能长久地在这别墅里工作下去。 一路提心吊胆返回房间，林菀都没发现什么异样。 这情况实在是有些蹊跷。 林菀回到自己的房间，关起房门，正准备仔细思索这件事，猛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林菀！现在怎么样了？白音还活着吗……” 电话里传来了王江故作担忧的声线。 明面上看起来王江是在关心原身，可林菀看过世界线，自然知道王江的真实盘算—— 自原身被王江从几个混混手里救下来之后，原身就不可救药喜欢上了王江。 王江出身富贵，原身自认配不上王江，只敢偷偷关注着王江。 她将王江当成她的光，以为她将对王江的暗恋藏得很好，在意外得知王江背负巨额债务之后，更是傻乎乎替王江背下债务，却不知道她早就被白音的继妹盯上，她以为的孤注一掷的暗恋，只是花花富家公子居心叵测的设计。 林菀听到电话里王江故作关切的声音就烦，原本想随便应付一下就挂了电话，接起电话后，脑子里灵光一闪，却是突然改变了主意—— “江哥，怎么办？” 林菀压低了声音，她本就有些不舒服，这样压着嗓子说话，听起来像是带着哭腔—— “白音被人救了，赵管家好像发现了什么，今天总看到他在别墅里到处转……” “江哥，他们会不会报警？” …… 守护病弱小可怜（三） 林菀想起原身爱看的苦情电视剧，试图将自己代入剧里楚楚可怜的绿茶女配。 但光想着王江那张故作深情的脸就倒胃口，林菀努力放柔嗓子，发出来的还是略带僵硬的声线—— 林菀有些懊恼地鼓起了脸颊。 幸好林菀此时有些感冒，声线本就哑，对面的王江慌了神，并没有察觉出林菀的异样。 “你，你先别怕，我……我想想办法……” 王江只是收了白音的继妹白茹的好处蓄意来勾引原身，本身是个草包根本拿不出主意，支吾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林菀并不着急，进了洗手间洗漱，等她从洗手间出来，王江的另一通电话又打进来了。 这次王江的声音听起来底气足了很多，显然和白茹商量过了—— “林菀你别怕，他们没有证据，不会查到你身上来，你先稳住，这些日子不要和我们联系，等风头过了，我们再想办法……” 一切都和林菀预料中的一样—— 她这么说了之后，做贼心虚的白茹和王江必定有所忌惮，短时间不敢再朝白音下手，白音也能得到喘息的机会。 林菀装出犹豫的样子，过了一会才答应下来。 王江见林菀一如往日那般好骗，也放下了心，又假惺惺安抚了林菀几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林菀放下手机，暗中松了口气。 如今白音短时间内算是安全了，但这也并非长久之计，要想长久地避开危险，还得想办法让白音的身体好起来，有足够的能力避开这群狼环伺的局面…… 然而林菀目前只是一个实习看护，根本没什么机会去白音面前露脸。 林菀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先从白音的饮食入手，想办法调理好白音的身体，再去思索其余事情。 原身有个舅舅家是开饭店的，原身寄住在这个舅舅家时经常被舅母使唤下厨帮忙，耳濡目染下，有一手极好的厨艺。 至于其他的事情，如今接触不到白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赵管家之后几天确实加强了对白音的看管，但奇怪的是，赵管家严格筛选见白音的人、白音入口的食物，却并没有如同林菀预料的那样整栋别墅排查害白音的凶手。 难道白音那时候是昏迷的，没有察觉到有人在害她？ …… 林菀百思不得其解，战战兢兢了好几日，一直没发现什么异样，便也逐渐放下心来，开始践行调理白音身体的计划。 赵管家筛选信得过的人排班照顾白音，刚进别墅不久的林菀自然不在看护白音的队列之内，这段时间林菀一直在厨房跟着张姐干活。 张姐费尽心机想让白音多吃一些，但白音一如既往挑食，送过去的饭菜每次都只吃一小碗。 林菀进一步了解到：白音其实在车祸前并没有这么挑食，但经历了那场母亲逝世、自身腿受伤的车祸之后，估计是被车祸现场鲜血淋漓的场面刺激到，此后就再也吃不下荤腥。 林菀跟在张姐边上观察了几日，心中逐渐有了主意。 这天一大早，在张姐又开始为白音的饮食操心的时候，林菀在一旁小声地开了口—— “张姐，我之前在二舅舅家学了一些养生滋补、没什么腥味的汤，能不能让我也试一下？” 张姐看了林菀一眼。 林菀眼神不闪不避，瞳仁清澈。 这几天，林菀一改之前原身怯懦的模样，梳上了遮挡面容的刘海，做事勤快，处事稳妥细致，和张姐的关系也拉近了很多。 张姐是听说过原身小时候的际遇的，知道原身会下厨，却也没想着林菀的饭菜能打动白音，毕竟先前为了让白音吃饭，赵管家请了许多大厨回来做饭，白音同样兴致缺缺。 不过多做一道汤也不影响什么，毕竟不感兴趣的东西白音也不会入口，难得林菀有这份心，即便白音不吃，林菀也能在赵管家面前刷刷脸…… 想了想，张姐答应了下来。 林菀松了口气。 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寻了个砂锅，去下面的厨房找了半边老母鸡，小心地在案板上切碎，放入清水和食盐，浸泡出杂质和血水，又切了生姜、大葱…… 原来是想要做鸡汤！ 看到林菀的做法之后，张姐心中叹息，鸡汤对修养的病人确实很有效果，但耐不住白音根本不愿意喝。 林菀这番心意很大可能要白费了！ …… 一如张姐预料的那样，林菀花了近两个小时，终于熬出了一锅鸡汤。 不得不说林菀的鸡汤熬得很好，揭开砂锅盖子的时候，色泽清透，香味浓郁，让人食指大动。 “你果然有一手好厨艺！” 张姐感慨出声，不禁对林菀刮目相看：“这汤一看就很好喝！” “您过奖了！” 林菀笑了笑，却没有如同张姐猜测的那样用汤盅将汤装起来，反而小心地拿起了汤匙，认真地撇去汤上的油花和浮沫…… 她这是？ 眼见着鸡汤越来越清透，在看到林菀放下鸡汤，又拿起豆腐和青菜之后，张姐忍不住瞪大了眼：她终于明白林菀想要做什么了！ 原本是觉得林菀没什么可能打动白音的，现下张姐心中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或许林菀这次真的可以…… * 没多久，赵管家就打了电话过来，要张姐送饭过去。 张姐目光复杂地看了旁边色泽鲜亮的‘青菜豆腐汤’一眼，想了想，将汤放上托盘，去了白音的病房。 林菀并没有闲着：她收拾完厨房的厨余，将厨房打扫得焕然一新，之后才坐在了自己惯常的小板凳上，等待着张姐回来。 半个小时后，张姐回到了厨房。 在看到张姐略带怜悯的眼神之后，林菀瞬间明白了过来：自己应该是失败了。 她并不觉得意外：之前有那么多人给白音做过饭，那些人肯定也花过很多心思，林菀不觉得自己一出手便能打动白音。 “你别难过，小姐还是喝了两口的，”张姐小声开口，善意地掩去了白音喝一口就放下了勺子的事情，又说道：“小姐只是觉得有些咸。” 这句话张姐并没有撒谎。 说来奇怪，小姐往常不喜欢某样食物，往往只会放下筷子，张姐还是头一次看到小姐评判某样食物。 …… 这样吗？ 听完张姐的话，林菀微微皱眉，端起几乎原封不动的汤盅，另外找了个干净汤勺，小心地倒了一点出来，尝了一口。 她是掐着比例放盐的，对正常人来说咸度刚好，鲜香恰到好处，但对胃口清淡的人来可能确实有些咸…… “我知道了。” 林菀并没有气馁，放下汤匙之后，认真地朝着张姐道谢：“多谢您愿意给我机会。” 林菀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如果林菀的汤得了白音的青睐，张姐的地位必然受到威胁，能帮林菀将汤带到白音面前，张姐是真的待林菀很好。 “你这孩子，跟我客套什么……” 张姐看着林菀的眼神却有些奇异。 在常人眼中，白音生着重病，如今也不是吃不起饭的年代，怕过了病气，她碰过的汤一般没人会再去尝，谁也没想到林菀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原本看到林菀的厨艺这么出众，张姐的心情确实有些复杂，此时却只剩下对林菀的怜惜：这孩子估计这些年确实吃了不少苦，也不避讳这是剩汤，如今别墅的生活对她来说估计是有生以来过的最好的生活，她想方设法想要留下来，亦是情有可原…… 这般想着，张姐看着林菀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怜悯—— “你今天的创意很好，以后你有什么新的想法，都可以实施出来，万一真的治好了小姐的挑食……” 林菀并不知道张姐的心绪。 在她看来，这只是一项失败的研究，她自然要弄清楚错在了什么地方，没有什么方法比尝一口更加来得直接，至于过病气这种说法，林菀往常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张姐的态度这么亲善，实在是出乎林菀的意料。 林菀感念她的好，投桃报李，之后做事也愈发勤快。 ＊ 越接触下来，张姐越来越喜欢林菀—— 林菀有一双毫无杂念的清澈眼睛。 她这把年纪也算是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难得见到这么纯粹、肯钻研的姑娘：不像别的人那样浮于表面，林菀做事极为投入，她似乎将给白音做饭这件事当成了最重要的事情：不停地尝试着各种方法，甚至还随身携带着一个小本子，记载着白音的口味…… 但有些事并不是努力便有结果。 即便林菀这么用心，她却仍然没有打动白音，一连半月，她变着花样给白音做菜肴，但白音往往都只是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 有时候张姐看了都替林菀觉得惋惜，但林菀本人的情绪却极为稳定，并不自怨自艾，也不焦躁埋怨，只是听着张姐传回来的白音的评价，认真地记录下来，下次改良。 林菀是真的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她以往做研究整日泡在实验室，有时候甚至要上千次实验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要想成功，自然要有非同一般的毅力。 何况，林菀早就做好了白音这个实验对象会万分棘手的准备。 不过，纵然白音吃不下林菀做的饭，但白音喝粥的量却大了一些，每次能喝下小半碗，意味着她的身体也逐渐好了起来。 林菀心中无比欣慰。 她全身心地准备着照料白音的事情，白天钻研菜谱，晚上则捡起了原身的专业，研究着照料白音的注意事项……生活极为充实，却忘记顾及自己的身体—— 在她的世界里，几乎所有人都是寿命超长、体质超好的个体，根本不怕温度变化，林菀便也没将秋天的降温当成一回事。 直到寒潮降临，林菀发起了高烧，她才发现自己高估了这具身体的体质。 这种情况自然没办法再工作。 林菀请了假，卧床休息了两天。 等到退烧后，林菀全副武装，裹着口罩去请家庭医生帮忙复诊，看到走廊另一端坐在轮椅上的白音的时候，林菀才知道白音在前一天已经痊愈，出了医疗室。 白音的气色比之前奄奄一息的模样好了很多：秋日的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黑发白裙，不施粉黛，却无端地生出了一种极致的艳色，让人挪不开眼。 白音的视线似乎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刹…… 想起那晚在白音脸上摸的那几把，林菀本能地生出了一些心虚，垂下了头。 再抬眼时，白音已经走远，到了走廊的尽头。 林菀松了口气，谨慎地等了一会，等到白音上了电梯，才重新迈动了脚步…… 路过先前白音所在的位置，林菀的余光里忽然有什么晃了一下。 ——一枚小小的粉水晶发卡，在墙角反射着微弱的光。 守护病弱小可怜（四） 林菀也没想到，这枚小小的发卡会将她送到白音面前—— 这枚发卡工艺繁琐，看起来极为小巧别致，但对成年人来说过于活泼了一些，应该是小女孩的东西。 林菀猜测这应该是在别墅工作的某位妈妈为女儿买的礼物。 想了想，林菀决定去找赵管家，让他帮忙寻找失主，也顺带着试探下赵管家对她的态度，看看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 然而林菀刚在赵管家面前拿出发卡，一脸严肃的赵管家便夸张地瞪大了眼，吓了林菀一大跳—— “太好了！小姐正着急找发卡，这可是夫人留给小姐的遗物……” 说着，赵管家像是头一次留意到林菀，仔细地望了林菀一眼。 “你看起来和小姐年龄相差不大——”赵管家望着林菀若有所思，又问起林菀的相关情况来。 这是怎么回事？ 赵管家的态度实在是奇怪，林菀摸不清赵管家的态度，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便学着原身怯怯的模样，低头一五一十回答赵管家的问话。 赵管家问完之后，便让林菀回了房。 到了傍晚的时候，赵管家又找上了林菀，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 “小姐如今深居简出，不怎么爱说话，我们其余人年纪大了，有时候不怎么能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你们年轻人或许能玩到一起去。” “我问过小姐了，她同意找个人专职陪伴照料她，正好你年龄也和小姐相差不大，不如你就专职来陪着小姐吧？” “你先试用一个月，如果小姐愿意接受你，你就接着继续干下去。” …… 林菀瞪大了眼，甚至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这就像是瞌睡碰上了枕头，林菀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对林菀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菀反应过来后，立即答应了下来。 因为林菀还有点感冒，赵管家又给了林菀两天假休息，之后林菀便搬到了二楼，住在了白音那一层最尽头的客房。 客房采光极好，林菀搬进去的时候落地窗正好洒下橙黄的夕阳光线，窗外视野一片开阔，比之前阴冷潮湿的房间好了很多。 林菀这时候才后知后觉有了一种真实感，瘫倒在床上，快乐地打了好几个滚。 这天晚上林菀睡得很好，临睡前更是充满了信心：这就像是一直钻研的课题突然间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纵然一切仍存在一种不缺实际的幻灭感，但她一定会牢牢把握住这次机会！ * 林菀第二日很早就醒来了，毕竟这是她第一天上岗陪伴白音的日子。 这份工作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要求，林菀心中很清楚：说是陪伴白音，其实白音的各方面都有更专业的人照料，林菀的主要工作是要为白音提供情绪价值，让白音开心。 问题是，林菀并不知道怎么能让白音开心。 这并不是一份永久的工作，只有一个月试用期，要是不能让白音满意，估计赵管家会毫不留情地换人…… 林菀想了一会，决定先以不变应万变，先观察下白音的习性，再想办法。 赵管家说早上九点前不能打扰白音，林菀见时间还早，便先跟往常一样，去厨房帮张姐做早餐。 过走廊的时候，林菀发现走廊两边又多了好几处监控，想着多些监控更能保障白音的安全，林菀也并没有多想。 张姐显然没想到林菀换了岗位之后还会回来帮忙，心中欣慰，待林菀更加亲厚。 “你也不要慌，”张姐装好早餐，眼见着时间快到九点，便端着早餐和林菀一起去了白音门口：“小姐不怎么爱说话，喜欢安静，没事做的时候都在看书，除了挑食一点，其实很好相处……” 时钟刚到九点，白音便准时从里面打开了门。 白音穿着一条棉质的白色家居长裙，坐在轮椅上。 白音的发质极好，黑发如瀑般散落在她的肩侧，显然她刚刚洗完脸，眼睫上还有些细碎的水珠，她的皮肤很白，眉如柳叶，眉尾一点恰到好处的弧度，唇不点而朱，即便是素颜，也美得让人心颤。 一旁的张姐捅了捅林菀的胳膊。 林菀回过神来，轻声自我介绍：“小姐，我是新来的看护林菀。” 白音“嗯”了一声，抬眼望了林菀一眼，随即就收回视线，推着轮椅让开了身体。 果然，白音一如张姐说的那般不爱说话。 原本面对受害者，林菀还因为之前的事情有些心虚，此时见到白音的态度，林菀终于放下了心来。 张姐将食物端进了房间。 白音的房间色调冷淡，除了一大面墙的书，其余都是颜色偏深的家具。 林菀自发地走到白音身后，推着轮椅去了餐桌旁。 白音抬起眼眸，又看了林菀一眼，目光落在林菀手上戴着的手套上，眼神凝了凝，又移开了视线。 张姐将早餐在餐桌上摆好，便和林菀一起等在了一旁。 纵然为白音多次做过了饭，林菀这还是头一次亲眼目睹白音吃饭。 白音显然受过餐桌礼仪训练，吃饭的姿态极为优雅，脊背笔挺，小口地咀嚼着食物，餐盘和餐具之间没有任何声响。 白音吃饭的模样带着一种极有韵律的美感，林菀看着白音后背瘦削流畅的肩颈线条，心中却只余叹息：白音吃饭，就像是机器人补充必要的能源，看不出丝毫喜好和情绪。 这次林菀为白音准备了一道蘑菇汤，鲜香的蘑菇入口即化，味道极为鲜美。 白音喝了半碗青菜粥，最后才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旁边的蘑菇汤。 一如之前那样，白音尝了一口就放下了勺子。 “太淡了。” 白音评价完，便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唇角。 “小姐不再吃些了吗？”张姐询问出声。 见到白音摇了摇头，张姐便不再多话，上前收拾剩下的餐具，之后便出了房门。 纵然知道白音挑食，但是此时亲眼看到，林菀仍是有些惊异。 她垂着眼，心中思索着下次再做这道汤时该放多少盐，并没注意到白音的视线又落在她的身上。 而张姐刚出门，赵管家就带着家庭医生推门进来为白音做检查。 林菀原本想留下来探听白音的身体情况，便听到赵管家开口：“林菀，小姐检查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场，你和我去外面等着。” 林菀看了眼垂着眼的白音，只能和赵管家一起等在了门外。 接触下来，赵管家一点儿也不像原身认为的那样严肃，许是因为等待的时间太过无聊，赵管家和林菀聊起了天，大部分都是赵管家在问，林菀在回答。 在听到林菀生母早逝，被几个舅舅抚养长大之后，赵管家神情似乎有些惊愕，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倒没想到，你和我家小姐一样，都是苦命人。” “哎，要是夫人当年……” 赵管家没说完，林菀却知道他想说什么：白音的父母是典型的富家女和凤凰男的故事，富家女为了和凤凰男在一起，不惜和家族决裂，结果凤凰男借由富家女的财富发家之后，却对富家女越来越敷衍，在外面养起了小三。 如今，可怜的原配之女被发配到这栋别墅，倒是小三的女儿登堂入室，享受着白家的富贵…… 林菀低下头，没有接赵管家的话：有些话赵管家能说，她不能置喙。 没过多久，房门又一次打开来，赵管家立即迎上了出来的王医生。 “白小姐的身体已经康复得差不多了，就是身体太虚了，需要好好调养……” 赵管家和王医生聊着白音的身体情况，逐渐走远，林菀又一次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明明外面的阳光很好，白音的房间里却拉上了窗帘，打开了灯。 白音坐在墙角，低头看着手中的书。 她生得美，一举一动都如同一幅画卷一般赏心悦目，林菀不想打扰她，放缓呼吸走到她身后，心中蓦然生出一种感慨：明明是最灿烂的年华，不知怎的，白音整个人却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玫瑰…… 林菀心中叹息，搬了个凳子坐在白音身后，掏出自己的小本子，开始思索蘑菇汤的改良方法，努力不发出任何声响。 她做事专心，很快就写完了心得。 心中松了口气，林菀关起小本子，又抬头看了白音一眼，才发现白音不知何时抬起了头，视线正落在她手中的小本子上。 “这是我记载的菜谱，”林菀朝着白音露出一个笑，飞快地收起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小姐今天早上说淡了的汤，就是我做的。” 眼见着时间又快到了中午，林菀又补充了一句：“小姐，我能不能去厨房帮张姐做午饭？” 看得出来白音是真的不爱说话，她抿唇看了林菀一眼，“嗯”了一声后，继续垂下了头，开始看书。 林菀去厨房帮张姐做完了菜，自己匆匆去楼下吃了几口，怕身上的油烟味熏到白音，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才又回到白音的房间。 白音已经吃完了饭。张姐端着剩下的食物正要出门，路过林菀身边的时候，张姐压低声音开口，高兴地开口：“小菀，虽然小姐说这次汤腥了一点，但小姐这次多喝了两口汤！” 林菀瞪大了眼，虽然有些遗憾没有亲眼见到白音喝汤的场面，心中却十分高兴，忍不住就多看了白音几眼。 白音又开始看起了书。 看清楚书的封面后，林菀心中忍不住就生出了一些困惑：明明白音是学表演的，怎么看起了经济类的书籍？ 难道真的是无聊到已经没事情做了吗？ …… 大概是林菀的视线太过明显，白音抬头望了过来。 林菀不好意思再看，冲着白音笑了下，垂下了头。 她拿出小本子继续写菜谱，写完菜谱之后便有些百无聊赖，她每天都有午睡一会的习惯，这样干坐着，没一会困意就涌了上来。 “小姐，我打个盹，你有什么要做的，直接叫我就可以。”林菀打了个呵欠，小声开口。 见到白音点了点头，林菀才放心地闭上眼，靠着墙壁睡了过去。 之前做实验累了，她也是这样直接靠着墙壁就睡，大家都说她的睡相很好，从不会扰人。 然而林菀没有发出动静，她口袋里的某样东西却“啪”的一声，落到了地板上。 白音抬起了头。 她无声地推动着轮椅，到达林菀的前方，目光在林菀熟睡的脸庞上停了一瞬，又落到了地上—— 看清册子上摊开的扉页上写着的“《娇娇小姐投喂手册》”几个字之后，白音抿了抿唇，眯起了眼。 守护病弱小可怜（五） 林菀打盹了不到半小时就醒了过来。 看到地上掉落的本子，残存的睡意瞬间消失殆尽，林菀立即捡起了本子塞进了口袋。 她小心地乜着白音的神情，白音似乎一直在专注地看书，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林菀松了口气。 她看了一眼时钟，此时才下午两点多，距离做晚饭还有几个小时。 难道就这样荒废着时光，一直跟在白音的身后当隐形人吗？ 林菀看着白音安静的侧颜，抿起了唇—— 若是换成别的性子的人，林菀说不定会多观察几天，摸清楚脾性之后再投其所好，争取获得她的信任。 然而眼前的人是白音。 这半天相处下来，林菀已经对白音脾气一览无余。 白音一如张姐说的那样安静沉默，除了挑食一点，看起来很好相处。 只要不触及底线，就算做了一些稍稍冒昧的事，估计白音也会原谅自己…… 多尝试几种方法，总有一种方法能讨好到白音。 林菀咬紧了唇—— 即便不是出于任务的角度，林菀也想让白音高兴一些：白音这么柔弱善良，本是上天眷顾的气运之女，不该就这样孤独地困囿于暗室，她应该拥有像别的小世界的主角一样，快意幸福的人生。 这般想着，林菀计上心来，又一次拿出了笔，对着白音画了起来—— 不同于身世凄苦的原身，林菀本身出生在小康的家庭，纵然不算大富大贵，但父母培养起林菀来也是不遗余力。 林菀小时候上过一段时间美术课，被老师夸赞极有天赋，只不过之后林菀迷恋上了研究时空，便专心往这方面努力，疏忽了画技。 不过，之前积攒的底子还在，林菀很快就给白音画好了一幅素描。 一如她预料的那样，她打量的视线引起了白音的注意，白音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小姐？” 林菀佯装不知道白音看过来的原因，对着白音绽开了一个笑。 “没事。” 白音对上林菀灿烂的笑靥，抿了抿唇，果然没有说什么，又重新垂头看起了书。 画完画，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 “小姐，送给你！” 林菀小心翼翼地将画好的肖像收完尾，将这一页从本子上撕下来，站起来递给了白音。 太久没有画画，林菀的技艺有些生疏，但这样比较符合原身的人设，原身是没钱去学画画的，画得太专业了反而会引人怀疑。 白音抬起头望了笑盈盈的林菀一眼，视线落在林菀手中的肖像上：画里的人面容和白音一致，背上却多了一双白色的翅膀。 整幅画画工虽然不算很好，氛围感却很强，画里的白音看起来孤独又圣洁。 “谢谢。” 白音眼眸黯了黯，接过画顺手夹在了看的书里，重新看起了书。 她的神情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态度客套又疏离。 除了林菀穿来那一日晚上，白音被林菀触碰时露出了鲜活的愤怒表情，其余时候白音都是如同今天这样淡漠，似乎万事都不放在心上。 林菀并不气馁，似乎没有看到她努力了两个多小时的画被白音这样随手放置，脸上的笑容仍旧不变：“小姐，要是没事的话我去厨房帮张姐做饭啦！小姐想吃什么？” 白音没有抬头，不过这次她总算多说了几个字：“随便，清淡点就好。” 这句话就像是跟没说一样。 林菀眨了眨眼，像是没察觉到白音的敷衍，又问：“那小姐能吃水煮蛋吗？” 白音抿了抿唇，当林菀以为她不会回复的时候，才听到白音轻声开口：“可以。” “那我去厨房啦！小姐，等会见！” 林菀便不再问，笑嘻嘻地转身，出门去了厨房。 * 林菀的心态一向很好，情绪也很稳定，曾经实验室培养了很久的模型被宣告失败，就连导师都忍不住喝了几场闷酒，只有林菀小心地整理失败的数据，重新寻找新模型的思路。 在她看来，白音对她的态度冷淡并不能影响到什么，更重要的是任务本身。 林菀这天做饭的时候又用了一点小心机，踩着白音吃饭的时间，和张姐一起将晚餐送到了白音的房间。 林菀进房间的时候白音已经放下了书，正在电脑上敲着邮件，见到林菀和张姐进来，白音立即熄了屏幕。 林菀目不斜视，等到屏幕彻底暗下来，才过去推着白音到了餐桌前。 餐桌上并没有林菀之前特意询问的白煮蛋。 白音目光黯了黯，垂头喝了几口粥，惯例打开了旁边的汤盅…… 这日的汤盅比平时都要大，汤盅里并没有往常的补身汤，只放了一颗水煮蛋，还有一个装着鸡蛋羹的小碗。 白音的视线凝了凝。 林菀早有准备，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开口—— “小姐，都怪我，我一时兴起，觉得身为厨艺爱好者，水煮蛋不能体现我的水准，所以又做了一道鸡蛋羹……” “您尝尝？” 林菀在厨房这么久，当然知道白音能吃鸡蛋，但白音每次只吃一点点蛋白，一个鸡蛋都吃不完。 林菀是特意这么做的。 她之前变着形式做荤腥食物的办法有些行不通，索性从白音能入口的食物下手，转换形式，想方设法让白音多吃一些。 林菀紧盯着白音的表情，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白音的唇角似乎勾了勾。 但再望过去，白音的神情一如先前，没有任何变化。 她微微垂眸，也不答应林菀的话，先拿起了白煮蛋，和往常一样惯例吃了两口蛋白。 之后，迎着林菀期待的眼神，白音总算拿起了勺子。 这一次，白音吃了三口鸡蛋羹才放下勺子，她红唇微启，一如往日一般点评：“太滑了！” 滑了？ 林菀微微瞪大了眼。 先前的点评林菀尚能理解，这个‘滑’又是什么意思？ 林菀眨了眨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白音这个‘滑’是指她在食物上卖弄小聪明，耍滑头这件事…… 可良善单纯的女主，怎么会做出这种指桑骂槐的事情来？ 林菀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或许白音只是单纯不喜欢鸡蛋羹滑嫩的口感。 “我知道了！” 林菀笑着答应，声音中不自觉带了一分宠溺：“我下次改良。” 无论怎样，白音今天多吃了几口食物，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白音看了她一眼，对上她含笑的视线，垂头不再说话了。 * “以后你晚饭后就回你自己的房间吧！” 晚饭之后，赵管家又进来了，递给林菀一台手机：“这是刚刚配好的手机，你以后可以随身带着，小姐有事也可以随时联系你。” 为了保护白音的隐私，在上班期间，一般都不允许带手机，只有回到各自的房间才有机会使用手机。 赵管家给林菀的手机和正常手机的功能一样，却是特殊处理过的，有特殊软件监测各类软件的运行，防止使用者上传对白音不利的东西。 其余拥有这款手机的都是赵管家这一类在白音身边呆了许多年的人，林菀也没想到自己有机会得到这款手机。 “我知道了！谢谢赵管家。” 林菀接过手机，心中一时间又是高兴又是着急。 高兴的是赵管家这样信赖她，只要她以后好好干，不愁得不到在白音身边待下去的机会；着急的是赵管家太过轻信，难怪之前白音轻轻松松就中了原身的设计…… 白音身边漏得跟筛子一样，日后估计会有不少操心的地方…… 林菀心中叹息，接过手机走出了房门。 出门的时候，林菀余光里看到白音推着轮椅又去了电脑前，想起晚饭前看到的一幕，很明显白音有所避讳，但每个人都有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私，林菀也没放在心上，体贴地关上了门。 她摸索着这台手机的功能，依据赵管家给的说明书，想要打开手机的监控软件，发现试了好几次这个软件都连不上别墅的网络…… 这就意味着这台手机根本不受别墅系统的监控。 林菀试了几次之后就没再试，猜测或许是软件装得不成功的原因，想着第二天再将手机给赵管家让他再装一个软件，林菀便也没再试，又试起了别的功能。 在发现这台手机可以登录视频APP之后，林菀喜出望外。 每天下午的时间那么长，她不可能每天都给白音画肖像，能登录视频APP，她瞬间就想到了许多既能讨好白音，又能消磨下午时间的方法…… 林菀在购物网站上买了一些材料，选择了第二天加急到，做完这件事，林菀放下了心头大石，之后洗漱完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情况和这一日类似。 上午的时候，白音检查完身体，林菀写完菜谱的改良方法，差不多就到了做午饭的时间。 白音这天没看书，在电脑前不停地工作着。 知道白音避讳，林菀也没凑过去看，写完菜谱后就去了厨房。 吃完午饭后，白音仍是呆在电脑前工作。 林菀待在墙角打了十多分钟的盹，然后被手机铃声吵醒——她买的快递到了。 林菀下楼领了快递，消完毒，再进房间的时候，白音已经趴在电脑前睡了过去。 白音睡得很香，连林菀回来的动静都没察觉到。 林菀微微皱起了眉——白音的家居服有些单薄，这样睡在电脑前很容易着凉。 不过，白音休息下也好。 林菀不想吵醒她，找了条毯子，悄悄盖在了白音的身上。 靠近时林菀无意中看到了屏幕上的内容，发现这是一份文件，里面记载了白音母亲留下的制药公司最新的制药配方…… 白音的母亲早就知道了丈夫的出轨，早就立下了遗嘱将财产给白音。 这家制药公司今年异军突起，研制的新药受到市场欢迎，创造了丰厚的利润，如今白音名下的财富比起她的父亲来甚至更多。 白茹急着害死白音，很大一部分是想要得到白音的遗产：白音死了，她的父亲就能顺理成章接手这家制药公司。 难怪白音这么戒备，原来是在看药方！ 林菀心中叹息，扫了眼标题就不再看，体贴地给白音熄了电脑屏幕，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角落，拆开了包裹…… 守护病弱小可怜（六） 原身恋爱脑无药可救，为了帮渣男王江还债，明明别墅的待遇不菲，却一直攒着舍不得花，想着如果最后事情败落，她没能成功杀死白音帮王江还债，便把攒着的工资全部送给王江，为他换一张逃往外国的机票。 原身自己的手机用了快五年了都舍不得换，甚至赵管家送的手机比原身的手机性能要好很多。 而要说原身情深义重呢，她内心怨恨外婆当年带着她辗转居住舅舅家，没能力庇护她，如今有了挣钱能力，却一分钱都没有送给过外婆，只会跟老人索取。 林菀很不明白原身这种心态。 穿来这个世界之后，林菀找时间将原身存的钱都转给了外婆，吓了老人家一大跳。 怕外婆多想，林菀只说怕自己大手大脚乱花钱，让老人帮忙存着。 外婆十分欣慰，这才肯收下转账。 林菀这次花的是她这个月刚到账的工资，已经转了一半给外婆。 她原本想再攒点钱买一台好点的手机，但如今赵管家给了台手机，林菀就取消了这个计划。 林菀可支配的钱一下子多了起来。 她一次性买了十多个包裹，怕吵醒白音，林菀只挑了两个要用的包裹打开。 她拆开第一个包裹，掏出买的蓝牙耳机调试好，又打开另外的包裹，小心地掏出了一堆颜色鲜艳的绢布和材料…… * 白音半小时后醒来，便看到林菀身旁散落着一些绢布，拿着剪刀，侧着身子在做什么，身后整整齐齐码着一堆包裹。 “小姐，您醒了！” 见到白音醒来，林菀立即将手中的东西藏到了身后。 白音的视线在林菀身上顿了顿，目光落在身上盖着的毯子上，又望向黑下来的屏幕，轻“嗯”了一声，似是没有看到林菀的动作，直起身来，打开了电脑。 果然，白音似乎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白音的反应一如林菀意料，林菀又看了白音几眼，见到白音的注意力全在电脑上，又悄悄拿出了身后的东西，看着手机里的视频教学捣鼓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极为安静，偶尔传来一声轻响，那是林菀的剪刀放落在地上的声音。 当林菀磕磕绊绊完成了一个作品，再抬起眼的时候，发现白音已经没再看电脑。 白音抿起唇，低头望着她那双无力行走的腿，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神情有些恍惚。 这样的白音，看起来像是一只断了翅膀的伶仃的雁…… 林菀心中叹息，怕白音想起腿受伤的事情心中伤怀，想了想，重重咳嗽出声—— “咳咳咳……” 林菀的咳嗽声很大，想忽视都做不到。 当白音皱眉抬头，一朵绢花做的月季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朵月季花用色鲜艳，咋一看像模像样，仔细一看却还能看到黏胶的痕迹。 她对上了林菀灿烂的笑靥—— “小姐，好不好看？” 白音没有回答，林菀却似乎并不介意，笑着继续开口：“您对花粉过敏，我就想给您做几朵假花放房间，我花瓶都已经买好了……” “这些布做月季，那些布做玫瑰，还能做百合……” 林菀指了指墙角那堆快递，望着手里的月季极有信心地开口：“我之前怕成品不好看，都不敢给您看，但现在我已经掌握了大概的技巧，之后我只会越做越好！” “小姐，”林菀期待地望了白音一眼：“您要不要和我一起来做花？我已经学会了，等会我可以教您。” …… 白音没有说话，她抿起了唇，又一次垂下了眼。 林菀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白音膝头的双手：白音不愧是小世界眷顾的气运之女，身上无一处不美，她的手指修长纤细，手上的肌肤洁白剔透，一双手就像是玉琢出来的一般。 林菀不清楚白音在想什么，但她迟迟不开口，已经证明了她的态度。 “小姐喜欢什么花？我多做几朵插进花瓶里……” 林菀心中叹了口气：她本想着和白音一起做花，增进感情，现在看起来，白音显然不感兴趣。 不过，林菀早就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倒也没太失落。 “小姐想让我做什么花都可以，”她笑着继续开口：“等我技术再好一点，就算是向日葵我也能做出来。” “——我试试吧！” 林菀已经不抱希望，前方却是传来了白音答应的声音。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白音那张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掠过了一分笑意，像是美玉拂去了表面的尘土，春花蓦然绽放，那一瞬间的白音不复之前的木然枯槁，整个人变得无比灵动明媚。 林菀几乎看呆了去。 似是察觉到林菀的呆愣，转瞬之后，白音垂下眼，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林菀回过神，熟练地戴上口袋里的手套，走到白音的轮椅后方，推着白音到了那堆材料面前，还是没忍住小声开口：“小姐，您笑起来超好看，以后要多笑一笑。” 果不其然，白音没有接她的话。 林菀也不介意，拿起桌上的材料，给白音介绍着使用方法。 看到白音点了点头，林菀就打开了手机视频，给白音播放做假花的步骤。 白音拿起了剪刀，跟着视频操作了起来。 林菀自己也拿起了另外的材料，打算做一朵玫瑰。 她一边做花，一边留意着白音的情况，打算必要时帮一帮白音，然而越看下去，林菀心中愈发惊奇——白音这双漂亮的手并不是摆设。 林菀原本觉得自己第一次做花能做出那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见到白音的操作之后，林菀察觉到了严重的危机感：除了刚开始剪裁的时候有一些生疏，白音之后的动作愈发熟练，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一个新手。 想起自己大言不惭说的要教白音的话，林菀心中有些心虚，不敢再盯着白音看，集中精力做起了手中的玫瑰。 等到林菀的玫瑰做完，白音的月季也做好了。 这朵月季除了刚开始花瓣有两瓣有一点歪，其余地方的做工都极为完美，而且配色也十分和谐。 “这朵月季好漂亮！小姐的手工真的好好！” 林菀原本是打算不管白音做得怎么样都去夸赞她的，但这一刹林菀的夸赞确实出自真心：“小姐，您现在就可以出师了，您是我见过的学习能力第二强的人……” 至于那个在林菀原本世界里，学习能力第一强，做什么都极为完美，曾经给林菀带来过可怕阴影的女人，林菀不想再多加回想。 白音也没追问，垂下头，若有所思地在材料间挑选起来。 “我去将这些花装起来，我们很快就能装满花瓶。” 林菀已经习惯了白音的沉默，笑着跑到身后拆开了装花瓶的快递，将做好的三枝花放进花瓶，放到了屋子里的显眼处。 暗色的房间有了鲜艳的点缀，似乎瞬间明亮了很多。 林菀抱着花瓶调整了几次位置，放好花瓶再回头的时候，便见到白音已经打开了她自己的平板，正在看最难做的向日葵假花视频。 不像其余常规的花朵那般只有单色的花瓣粘贴，向日葵中心的须瓣极小，而且还要区分颜色，一不小心就会破坏花体，大家一般都会将它留到熟练后再来学。 看清了白音在学的内容之后，林菀瞪大了眼：是不是自己的彩虹屁拍得太离谱，白音信以为真，所以觉得她有那个实力，现在就开始挑战起高难度来？ 白音难得对什么感兴趣，如果阻止她，说不定下次就再也请不动她； 但如果不阻止，白音失败了伤了自信，说不定以后也不会再尝试…… 一时间，林菀心中无比纠结。 而就在这时，她手机里的闹铃响了起来—— 林菀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朝着白音小声开口：“小姐，做饭时间到了，我要去帮张姐做饭了，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果不其然，白音回答的又是“随便”二字。 “为了庆祝我们做出来第一朵花，今天肯定要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林菀笑道：“我今天在厨房估计会比较久，小姐您有事打我电话。” 白音点了点头，眼睛继续盯着屏幕里的视频教学。 见到白音这么专注，林菀便也不再说话，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这是她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了：她会在厨房待久一点，就算白音做向日葵失败了，也有足够的时间留给白音处理失败品。 林菀忧心忡忡地到了厨房，手中做着菜，心中却一直想着白音那端的情况。 她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或许白音想做向日葵，是因为真的喜欢向日葵——她待在房间里困久了，会格外喜欢象征着蓬勃生命力的花朵，也是情有可原…… 林菀暗中决定，如果白音这次做花失败了以后不肯再做，她就自己偷偷练习，往后送一大捧向日葵给白音。 …… * 林菀在厨房磨磨蹭蹭，做了两道菜，瞅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和张姐一起端着菜去找了白音。 白音已经坐回到了电脑前。 林菀看向墙角的那堆材料：布料和林菀离开时的颜色并不一样，显然白音确实已经尝试过了。 但林菀在地上并没有看到做好的向日葵…… 果然是失败了吗？ 林菀心中叹了口气，决定装什么也不知道，晚上回去就开始偷偷练习做向日葵。 偏过头，林菀却发现花瓶里多了一朵硕大的花朵！ 难道白音成功了？！ 林菀瞪大眼，心中有些激动，仔细地打量了那朵花一眼，正想启动自己的B计划疯狂夸赞白音，话到了唇边，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白音做的并不是一朵向日葵。她会看向日葵，或许只是因为向日葵的制造过程和这朵花类似。 她做的花，有着整齐的小绿叶，红粉色的鲜艳花朵，中间布置着细碎的雪白小牙，有点萌趣，带着种张牙舞爪的美感。 ——俨然是一朵食.人花！ 守护病弱小可怜（七） 林菀怎么也没想到白音会做一朵食人花来！ 她缓了缓，过了一会才艰难地夸赞出声:“这花的做工真好，看起来还挺别具一格。” 其实仔细想想，林菀也能理解白音为什么会做一朵食人花：白音这样楚楚可怜、困在别墅的小白花，压抑久了，或许心中也会生出一个大杀四方、飒爽洒脱的梦想。 这样一想，林菀望着白音的眼神又多了一份慈爱：“小姐很喜欢游戏里的食人花吗？” 她本以为白音的回答会一如既往地简短，顶多“嗯”一声，却不料白音摇了摇头：“倒不是喜欢，只是有些好奇，想知道食人花为了吃到猎物，究竟可以潜藏多久……” 林菀眨了眨眼，心中又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白音这句话似乎在指代着什么，但当她定睛望过去，白音已经垂下头，吃起了晚饭。 剧情里善良的、毫无还手之力的柔弱女主，又会有什么心机呢？ 林菀倒更宁愿白音更有心机一些。 林菀摇了摇头，拿出手机，搜索了答案，整理了一下语言，轻声开口—— “食人花只是人们想象出来的植物，自然界中并不存在。在某些文学作品中，食人花最多能潜伏半日，之后就会忍不住想要吞噬猎物；但在有些作品里，食人花甚至能潜藏十天半月，跟着猎物一起走……” 林菀分析着自己查到的资料，最后得出结论：“总之，小姐觉得它能潜藏多久，它就能潜藏多久，毕竟它本来就是人们虚构出来的产物。” 林菀一条一条说完，才发现张姐和白音都在看着她。 “你这孩子，小姐只是随口跟你开玩笑，你倒好，还研究了这么久，搞得跟学术研究一样。”张姐笑出了声。 林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犯了较真的老毛病，脸颊有些热，干笑了一声，正想说点什么揭过这件事，便听到一旁的白音开口附和—— “你说得倒也对。” 没想到白音会帮她说话，林菀眨了眨眼，惊讶地望向白音。 白音说完后又垂下了眼，她慢条斯理地喝着汤，似是没有察觉到林菀的目光。 林菀的眼眸却是瞬间亮了起来—— 前一天的白音对她可没有这么亲厚，应该是这半天的活动拉近了她和白音的距离…… 许是做假花消耗了气力，这天白音破天荒比往常吃得更多一些，张姐出去的时候，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只要白音的胃口好起来，赵管家会给张姐一笔极为丰厚的奖励。 林菀送着张姐出了门，原本林菀也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但担心白音这天比往常吃得多，胃里会胀气，林菀陪着白音又做了一会假花，直到赵管家来了才出门回去自己的房间。 有了经验，两人做假花的速度快了很多，不过这次白音没再做什么食人花，而是做了两朵中规中矩的月季。 赵管家到的时候，以极为奇特的视线望了林菀几眼，林菀觉得赵管家估计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和白音打好关系，略带得意地翘高下巴，任由赵管家打量着她。 林菀回去之后又做了几朵假花，估摸着能凑满一个花瓶了，又在购物网站上买了些东西，之后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当九点白音准时打开门，看到的便是抱着几朵假花，笑容灿烂的林菀。 “小姐，早上好啊！您穿这条裙子看起来真漂亮！” 这天的白音不再穿一身白裙，她穿了一条碎花长裙，衬得整个人愈发清丽动人。 事实证明，林菀的猜测并没有错，经过昨天做假花的活动，白音对她亲近了很多——白音的目光在她脸上顿了顿，寡言的女孩头一次回应了她的问好。 “林菀，早上好。” 林菀的笑容瞬间更灿烂了一些，只觉得自己的名字从白音的嘴里说出来，似乎韵律都更加动听。 她进了白音的房间，将手中的花放进花瓶，纵然那朵硕大食人花始终看起来有些突兀，但这是白音亲手做的花，林菀摆了好几个位置，最后决定将食人花放在最中间，让其余花朵环绕着食人花。 这样一布置，终于让食人花和其余花朵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 上午的时间仍旧过得很快。 在白音检查身体的时候，赵管家似乎有事来找白音，和林菀一起等在了门外。 “房间里的假花，是你教小姐做的吗？” 在见到林菀点头之后，赵管家感慨出声：“果然你们同龄人才能玩到一起去！”说着，赵管家又目光深深地看了林菀一眼：“小姐难得这么高兴，还希望你之后继续保持，那时，你想要什么待遇我们都可以商量……” 林菀瞬间便反应过来：赵管家是看她成功讨好到了白音，来试探她的态度，想要让她长久地待在白音身边。 “小姐这么好看善良，又这样体恤我们，我以后肯定会照顾好小姐。” 林菀给赵管家吃了一颗定心丸，心中忍不住有些得意：世界意识选择她来救世是有道理的！这么短时间任务就得到了突破。就算那个总是和她抢第一的可恶女人在这里，估计也达不到她现在的进展…… “如果之后有什么材料需要报销，你就尽管拿着发票来找我。” 果然，听着林菀的话，赵管家似乎松了口气，笑了笑，又体贴地询问出声：“你昨天买材料的费用也告诉我吧？我给你报销……” 赵管家都这么说了，林菀也不客气，将购物内容截图给了赵管家，又想起自己手机里没有装监控软件，索性直接将手机递给了赵管家—— “应该是软件出了问题……” 嘴上这么说着，赵管家看着林菀的眼神却有些奇怪，他接过手机打量了一会，过了一会才说：“我找技术部的员工维修一下，尽量中午将手机给你还回来。” 此时白音的房门打开，王医生从门内走了出来。 赵管家惯例问了王医生一些常规问题，得到白音的身体没什么大碍的回复之后就进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他又古古怪怪地看了林菀几眼，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望了林菀几眼就下了楼。 林菀平静地任他打量着：她这几天迅速和白音拉近了距离，各方面都做得极为到位，赵管家很可能是找不到交待她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才没说话。 林菀的头，忍不住又昂高了一些。 身为最细致的任务者，白音和赵管家的态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信心，赵管家走后，有了干劲的林菀立即走进了房间。 白音似乎忙完了药方的事情，没再守在电脑前，又垂头看起了书。 林菀也没打扰她，在房间里左看看，右看看，掏出自己随身的小本本记了下来。 没多久，林菀就又进厨房帮张姐做起了饭，午饭后惯例地打了一会儿盹，睡醒后，林菀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材料，递到白音面前—— “小姐，您看沙发上光秃秃的，平时坐着也不舒服，我们要不要自己做两个抱枕？” 白音又沉默了好一会，才答应林菀的请求。 林菀买的材料是半成品，抱枕的内芯是做好了的，但是抱枕的枕套却是十字绣，需要人缝制。 林菀私心里想要改变白音房间阴冷板正的风格，特意选了粉色和其他活泼的色调。 绣花这件事极为细致，也急不得，两人之后花了三天才把抱枕的枕巾绣了出来。 之后，林菀又开始带着白音做芭比娃娃衣服，织围巾，编手环，做壁画…… 林菀看似毫无规划，其实是按照计划买的东西。 她买来的大部分东西都布置在白音的房间，没多久，白音的房间就变了模样:整体不再简洁单调，色调也变得明快，就像那朵食人花一样，新做的东西和房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谐，却整体改变了房间的布局。 整个过程中，林菀随时都做好了白音会拒绝的准备，但奇怪的是，白音纵然神情淡淡，却从没拒绝过她的任何要求。 半个月相处下来，林菀感觉和白音的关系越来越好。 白音和林菀之间的交谈越来越多，白音偶尔甚至会笑起来，纵然笑容一闪即逝宛若昙花一现，但每每都会惊艳到林菀，让林菀愈发地想要对她好。 倒是赵管家，这段时间似乎极为忙碌，林菀一直没怎么看到他，最近一次遇到他还是他在走廊尽头打电话，说着什么“一定要仔细检查”之类的话。 林菀怕涉及到白音家里的业务，主动避了开来，并没有仔细听。 * 时间一下子入了秋。 这天是个大晴天，林菀惯例拿出了一堆材料，带着白音做了一个漂亮的小篮子。 做好篮子之后，林菀却没有将花篮当成装饰品挂起来，而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口罩，对着白音小声开口：“小姐，别墅前面有一排橘子树，现在橘子都熟了，一个个黄彤彤的，看起来应该很甜。” “我们要不要带着篮子去摘些橘子试试？” 林菀想让白音从别墅里走出去，逐渐恢复信心，接触外界，更重要的是，原世界线里，一直暗恋白音的男配赵峰为了守护白音，在白音的旁边买了栋别墅。 只有走出去，白音才有可能碰到赵峰。 渣男男主解除了婚姻，和白茹搅合在了一起，在林菀心中，这样是非不分的愚蠢男人配不上白音。 但赵峰一直对白音一往情深，或许还可以试试…… 身为尽责的任务者，为了任务者的幸福，她自然要各方面都考虑周全。 守护病弱小可怜（八） 林菀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她在原本的世界里也有玩得很好的同性朋友，不过她一直专注学业，很少有空闲，在友谊里她是偏被动的一方，一直都是大家带她出去玩。 林菀生得好，性格稳定，和朋友们出去玩的时候也从不说丧气话，身上带着一种难得的清澈，跟她相处起来很容易感到轻松快乐，大家都喜欢带着她。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刻意去接近、讨好一个人。 虽然这段时间和白音的关系有了进展，白音看起来也对她很纵容，包括赵管家在内的所有人都说她是白音的好朋友，但不知道为什么，林菀却总觉得和白音之间似乎隔着一层。 白音这样单纯不设防，林菀想了想，觉得一切应该都是自己的原因：因为两人之间存在雇佣关系，她又是带着任务接近白音的，在白音面前总会有些放不开。 林菀知道自己提出这个出门的建议有些冒进，但她急切地需要外援—— 前天晚上回房间后，林菀在旧手机上看到了王江的未接来电，林菀没有回电，却知道自己拖延不了多久，说不定白茹她们不久后就会实施新的伤害白音的计划。 林菀目前没能力全方位保护白音，而原世界线里关心白音、对白音死心塌地的赵峰，是外援的最好人选。 这段时间，在林菀的请求下，白音的房间不再如同之前那般总是拉着窗帘，挂了一层纱帘。 此时林菀拉开了窗帘，阳光影影绰绰，透过纱帘进入房间，白音漆黑的眼眸在光晕下带上了一层琥珀般的色泽。 对上白音的视线，林菀恍惚间生出了一种感觉，似乎自己所有的盘算在白音面前都无所遁形。 “小姐，要是你不想出门的话，那我们就在楼里转转，我晚上再去帮你摘橘子。” 林菀在白音的注视下败下了阵来，垂下头，咬唇轻声开口。 “没关系。” 白音微微眨了眨眼，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唇角扬起一抹细微的弧度，看了林菀一眼，接过了林菀手中的口罩：“我跟你一起出去看看。” 没想到白音真的答应下来，林菀瞪大了眼。 她后知后觉察觉到了慌张，发现自己的计划其实存在很多纰漏，白音花粉过敏，虽然她给了白音口罩，但是保不准还有别的需要避讳的事情。 “那小姐你先等等，我给赵管家打个电话。”林菀想了想，顾不得看白音的表情，立马拨通了赵管家的电话。 “啊？你说你要带小姐出门摘橘子？问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或许是没想过白音会出门，沉稳干练的赵管家十分惊奇，在电话那边拔高了声音。 “是的，”纵然心中紧张，林菀心中仍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得意:“小姐答应跟我出门了。” “这样啊——”赵管家拖长了声调，再开口时，声音也镇定了下来:“你十分钟后带小姐下楼，其余的事情我来安排。” 赵管家这么说，林菀终于放下了心来。 她松了口气，回头望向白音，却发现白音正挑眉看着她，眼神带着几分奇异。 “怎么了？”白音的眼神有些奇怪，林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什么。” 白音的唇角勾起了明显的笑靥，望着林菀的眼眸似有流光明灭。 “只是突然发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有趣。” “那是当然！” 林菀以为白音是在说这段时间带着她一起玩的事情，立即挺起了背:“小姐你等着，我之后还准备了好多东西带你一起玩。” 白音目光落在林菀的脸上，又笑了笑，垂下头没再说话。 ＊ 之后的几分钟，林菀又开始跟白音叙述这两年来城市的变化，试图引发白音对外界的兴趣，进而出门融入社会。 显然林菀的步子迈的太大，白音虽然偏头认真地听着她说话，却并没有表达对外界的向往。 林菀并没有气馁，毕竟这次白音肯出去，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小姐，大后天我就休假了，我回我外婆家，我外婆家旁边就是新开的美食街，到时候给你带小吃回来……”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白音戴上了口罩，林菀一边跟白音说着假期规划，一边兴致勃勃推着白音下了楼。 当看到一楼严阵以待的赵管家和另外六个满身腱子肉的威猛大汉之后，林菀的声音堵在了嗓子眼，忍不住瞪大了眼—— 不至于吧！ 就去摘个橘子，也需要这么多保镖吗？ …… 林菀看了看赵管家，赵管家满脸严肃，她又看了看白音，白音垂下眼，并没有对上她的视线。 难道是自己少见多怪了？ 林菀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开启了自我说服—— 其实这样也好，有这么多人的话，以后在外面那些想害白音的人也不好得手…… “咳咳，林小姐，小姐出过车祸之后，我们对小姐的安全工作看得很紧，并不是特意针对你。” 许是林菀眼睛里的困惑太明显，赵管家干咳了两声，解释出声。 原本林菀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赵管家这么开口之后，林菀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走吧！” 下午四五点的阳光还有些晒，白音抬起头，用手遮了太阳光，轻声开口，打断了林菀的思绪。 林菀瞬间回过了神，连忙打开了太阳伞，遮住白音头顶的光线。 赵管家好心解释，说得合情合理，应当是她多虑了。 ＊ 林菀推着轮椅，后面跟着赵管家和六个威猛大汉，一群人看起来十分拉风，走在别墅区里无比醒目。 林菀看到旁边的别墅里似乎有人影晃动了一下，猜测赵峰应该已经知道了白音出门的消息，心中松了口气。 再走两步，一群人就到了林菀说的那条长了橘子的小道。 道路两边确实栽了橘子树，黄橙橙的橘子挂在梢头，一派秋收的好迹象，似乎伸手就能摘下。 但这只是对于能站起来的人而言。 林菀悄悄地留意着白音的动态，到了橘子树前，林菀才反应过来自己考虑得有点不周到—— 白音没办法站起来，以往简单的摘橘子动作，对如今的她来说十分艰难，她看着眼前的景象，会不会很难过…… 但白音的神情间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白音摇着轮椅上前，走到一棵橘子树前，跟在身后赵管家立即将树枝拉下来一些，白音伸手，微微仰高了头，摘下了一枝上最黄的那一个橘子…… “咔嚓”一声，林菀迅速拍下了此时的画面。 林菀虚化了照片的背景，从林菀的角度看过去，阳光在橘子树的枝叶间撒下跳跃的光斑，白音微微抬头，侧颜看起来精致而毫无瑕疵，整个人美好得仿若林间的精灵。 “小姐，这张照片真的好漂亮……” 林菀没想到自己会拍出这么好看的照片来，心中十分得意，正想着将照片拿给白音看，刚一抬头，便发现赵管家和那几个彪形大汉正以一种无比警惕的眼神望着她。 那种感觉无比奇怪，似乎下一刻这几个彪形大汉就会暴起将她制服…… 但再看过去的时候，这群大汉们的神态又恢复了平静。 林菀挠了挠头，觉得赵管家请的保镖也太草木皆兵了一些。 不过林菀并没有将心中这番评价说出来:如今白音正是危险的时候，保镖草木皆兵也有好处，这样他们就能更好地守护白音。 林菀将手机里拍的照片拿到白音面前，正满怀期待等待白音的夸赞，就在这时，前方突然间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 “小音，你终于出来了！” 道路前出现了一个红着脸拎着大堆补品的英俊男子，林菀看着他身后那块飞速消失的、写着“2%”的虚空面板，微微瞪大了眼——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二个身后有面板的人。 当时白音身后的面板闪烁了半个多小时才慢慢消失，眼前这块面板却没一会就消散了，溃败得太快，就像是被人夺走了气运一般…… 但这怎么可能呢？ 林菀心中失笑，觉得是这段时间神经紧绷，没有休息的原因，所以她这一天屡屡感觉到古怪。 在林菀的记忆里，能夺走世界气运，甚至威胁世界意识的，只有世界意识口中那个可怕的人。 小世界各方面都比不上林菀原本的世界，如果那人也来到了小世界，估计小世界早就被灭掉了…… 或许，面板闪烁的时间和人拥有的气运值有关，白音气运值多，才闪烁了那么久，林峰气运值少，所以面板闪了一下就熄灭…… “我之前一直想去看你，不过他们说别墅里不招待外人，不肯让我进去……” 就在林菀忡愣间，赵峰已经小心靠近，将补品递给了一旁的赵管家，满眼心疼地看着林菀。 男俊女美，两人站在一起，便是一副极为美好的画面。 林菀心中感慨，很想给他们创造单独的相处空间，然而机灵的赵管家此时似乎没有运转过来，带着六个大汉大刺刺杵在一边，当着最为耀眼的电灯泡。 赵峰显然禁不住这些人的注视，没一会就跟白音道了别。 离开之前，他深情款款地望着白音，试图让白音松口让他上门拜访的事情，但白音只是笑笑，并没有答应。 赵峰走的时候，神情看起来明显有些黯然。 “这位先生是小姐的朋友吗？他长得真好看，对小姐也好，送了这么多东西给小姐，小姐为什么不让他来家里看你……” 林菀摘满了两筐橘子，感觉差不多了，便戴上手套，推着白音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小声试探着白音对林峰的态度。 白音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一旁的赵管家却是冷哼出声—— “那个烂赌鬼盯上小姐不是一天两天了，谁敢让他上门？” “幸好，这块狗皮膏药最近赌输了，房子也给卖了，过几天就会搬出这里……” 守护病弱小可怜（九） 林菀瞪大了眼。 她接收到的世界线伴随着白音的死亡结束，对赵峰的介绍其实很少，只说赵峰对白音一见钟情，纵然两人鲜少接触，为了追求林菀，赵峰仍是在白音房子边上买了别墅。 林菀先入为主，想当然以为赵峰对白音一往情深，现在听了赵管家的话，却是感觉不寒而栗。 赵峰是真的对白音一见钟情，还是看中了白音的巨额财富？ …… 赵管家应该是知道赵峰会来，所以才带了这么多保镖。 也幸亏赵管家警醒，不然她岂不是亲手将白音推进了狼窝？ 林菀后怕地生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有些羞愧，忍不住敬佩地望向了赵管家:“小姐身边多亏有您把关。” “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赵管家昂起头，意味深长地望了林菀一眼:“小姐这么聪慧，一眼就能看穿所有阴谋诡计，当然看不上这样别有用心的混球。” 林菀眨了眨眼，不明白赵管家这是什么眼神——在她心中，白音虽然很聪明，对很多事情的接受能力也很强，但性子单纯没有警惕心，如果没赵管家在旁边盯着，估计早就被赵峰骗到了手。 赵峰有一身好皮囊，又表现得这么殷勤，即便知道他有问题，也会有一些女孩会不听劝地一头栽下去，幻想着能改变他…… 白音她肯听劝，赵管家不让她接近，她就没搭理赵峰。 因此，林菀觉得确实需要夸白音一下，也跟着点了点头，望向白音:“赌博是个无底洞，沾了的估计没啥好下场。赵峰不是个好东西，小姐真的很厉害，几句话就打发了他……” “倒也没有很厉害。”林菀也没想到白音会一本正经地接话。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音轻笑了一声，抬眼看了林菀一眼:“有些人我花了很长时间也看不穿，她做事总是出人意料。” 林菀有点想知道白音口中那人是谁，但白音垂下头没再继续往下说，说话间几人已经回到了别墅，林菀便也没再问，将橘子放好之后就又去厨房里和张姐一起做饭。 别墅离不开人，几个看护都是分开休假的，听到林菀即将休假的消息，张姐又和林菀唠了半天，让林菀帮忙带点吃的给外婆。 外婆为人良善，广结善缘，所以张姐才会对林菀这么照顾。 林菀点头应下，越想越发现自己有好多事情要做—— 经过赵峰这件事，林菀感觉原来的世界线也不一定可靠，保护白音的事情不能假借他人之手，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但同时，既然继承了原身这具躯体，自然要照顾好原身的亲人。 原身的外婆在菜市场经营着一家豆腐摊，如今那一片区即将拆迁，外婆一直担心未来无事可做。 原身是不想帮忙的，听到外婆的唠叨也当耳边风，林菀想起这件事之后便放在了心里，打算帮外婆租个门面开店，她之前将原身攒的钱给了外婆，也是有这个考量在。 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舍不得花钱，也不敢冒风险，林菀这次假期回去见她，就是想要说服她。 林菀很快就做好了晚饭。 似是出去了一趟有些累，白音吃过了晚饭就休息了。 林菀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洗漱，却发现手机上又有了王江的两通未接来电。 林菀皱眉，想着要不要回电话，王江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怕王江怀疑，林菀只能接起了电话。 王江在电话里惯例嘘寒问暖，给林菀不停地画着大饼。 林菀敷衍地应付着，到了最后，王江终于说出了他这一通电话的目的—— “林菀，我们又有了新的计划，相信我，这次我们必定会万无一失。” “你这次休假几天？我定了包厢，你过几天收假那天我们去老地方碰一面，当面商量一下流程……” 林菀面上没有表现出异样，答应了王江的话，挂断电话后却是捏紧手机，皱起了眉。 原身以往告诉过王江休假时间安排，但这次因为林菀调动了岗位，休假的时间也推迟了一个星期，她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和王江说话，王江怎么知道她这次要休假？ 只有一种可能——是别墅里有人将她的休假时间透露给了王江那边！ * 别墅里的休假制度极为宽松，大家可以自主选择一次性休多少天，最少休2天，最多可以十天，没有休足的，会按照加班三倍补发报酬。 林菀原本是想休七天假的：外婆年纪大了，她想陪老人家去检查身体，同时也可以找找开店的地址…… 但如今知道别墅里可能还存在别的和王江他们有联系的人，林菀很不放心，改了主意，决定休三天假就回别墅。 在听到林菀的休假安排后，赵管家打量了林菀一眼，似是玩笑般开口：“你不想回家多休息几天吗？看不出来啊，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敬业……” 林菀心道‘还不是怕你保护不住白音’，面上却是半真半假含糊说道：“我想多挣点加班费，给我外婆租个门面……” “倒还挺孝顺。” 赵管家又看了林菀一眼，之后没再说什么，爽快地批了假条。 即便只休假三天，林菀也感觉哪哪都不放心，在休假前一天忍不住检查了白音房间的各个角落，对着白音一遍遍叮嘱—— “小姐啊，这段时间我不在，你千万不能一个人出门。” “房间里要尽量通风，找个人陪着，不能落了单。” “不熟悉的人小姐要避着些，说不定……他们身上沾了花粉……” 说到最后，林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絮叨，白音却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不耐烦，一双眼眸笑盈盈望着她，无论她说什么都答应了下来。 白音这样乖巧，林菀心中的责任感爆棚，愈发坚定了保护白音的决心。 这段时间，在林菀绞尽脑汁地投喂下，白音总算肯多吃了一些，脸颊也有了血色。 怕休假这几天白音又不好好吃饭，别墅的手机不能带出去，林菀就将自己本人的联系方式留给了白音，告诉白音“小姐要好好吃饭，我会监督你”，之后才勉强放下了心来。 * 休假这天，林菀一大早就离开了别墅。 她先去卖场给外婆买了几身衣服，又买了些保健品和一台新的老年机，之后才去了外婆摊位所在的菜市场。 即便是拆迁的消息已经放了出来，菜市场还是有很多人光顾。 外婆的豆腐做得嫩滑，用料很好，又从不缺斤少两，有很多老顾客。 原本以为面对原身的亲人会觉得别扭，然而一对上外婆慈爱的眼神，看着外婆苍老的面容，林菀忍不住就想到了自己本身世界的亲人长辈，亲切感油然而生，一点儿也不觉得刻意。 原身上大学之后就不爱亲近外婆，在她心中，外婆的家象征着贫穷和肮脏，实则外婆十分勤勉，一双巧手会做各种各样的零食，纵然贫穷几近家徒四壁，也将家中收拾得井井有条。 林菀去了没多久，外婆的豆腐就卖完了，林菀和外婆一起收摊回了家。 路上林菀试探性地说了要给外婆租铺子的事情，外婆果然强烈反对，不肯花林菀的钱。 林菀知道这件事估计一时半会外婆无法接受，又没那么多时间待在家里，想了想，林菀借口上厕所，偷偷拨通了小舅舅的电话。 小舅舅是所有人中对原身最好的了，只不过原身疏远外婆的事情让他很生气，这几年和原身很少联系。 纵然心里生气，但小舅舅还是接了电话。原本他的语气不咸不淡，在听到林菀想自己出钱为外婆租一间门面之后，语气柔和了很多，承诺这件事包在他的身上。 林菀松了口气，租门面的事情有小舅舅帮忙，她这三天就能好好陪陪外婆了。 前几天听到林菀要回家的消息，外婆极为高兴，早就给林菀做了一堆零食，林菀回来之后，各类吃食几乎摆满了一桌。 林菀心中惊叹，感觉无比幸福，忍不住就拍照发给了白音—— “我外婆给我做的！超好吃！想吃什么跟我说……”附上一个投喂的可爱表情包。 白音估计正在吃饭，过了好一会才回复，她发过来一张照片，比起林菀的琳琅满目，白音那张照片只拍了餐盘，盘子里是吃完的饭菜——一如往日，白音剩下了大半碗粥和菜。 “我邻居家三岁小朋友都比你吃得多！” 林菀叹了口气，凑到窗前，拍了邻居家小朋友宝宝碗里的食物发过去，又发了个捏脸的表情包。 白音不再回复了。 林菀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勤快地帮着外婆洗碗喂鸡，做豆腐…… 每做一件事，林菀就拍照发给白音，如今她不在别墅之中，褪去了那层雇佣关系，她心态上放松了很多，单纯将白音当成了好朋友，想要跟她分享生活日常。 当然，若是因此能让白音萌生几分想出去玩的念头，那就更好了。 纵然身体上疲累，林菀的内心却极为轻松，她还是喜欢这样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日子。 可惜，白音那边危机四伏，林菀也不知道过多久才能解除掉所有隐患，完成任务，彻底过上像现在这样自在快乐的日子…… 守护病弱小可怜（十） “我外婆做的卤鸡腿超好吃，你真的不想尝尝吗？” 一盘鸡腿照片。 “我邻居家的小女孩说我像仙女，我说你才是真正的仙女，她居然不信！” 一张留着口水的小姑娘照片。 “我现在在跟外婆学做豆腐脑，等我学会了，回来就做给你吃……” 一堆做豆腐的工具照片。 …… 白音从实验室里出来，接过赵管家递过来的手机，就看到消息一条条从手机屏幕上蹦了出来。 白音垂头，眸光微敛，认真地看着林菀发过来的照片，却没有给予任何回复。 “哎——” 一旁的赵管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现象，长长叹了口气，不复之前摩拳擦掌、日日提防的模样，有些疲累地开口:“小姐，您说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刚开始以为林菀进厨房是想在饮食里下毒，连夜在走廊和厨房隐蔽处多安了好几个监控，每天好几个人轮班，不错眼地盯着。 结果林菀竟像是一心钻研厨艺，变着法儿做各种美食，从没在饮食里做任何手脚。 她做的食物确实好吃，连一向挑剔的白音都肯多吃一口，如果做这些食物的是别的人，赵管家会开心地视那人为救星，偏偏做这些食物的人是林菀…… 后来，见到林菀总是不动手，小姐以身涉险，找了个借口将林菀放到了旁边。 明明有无数机会下手，林菀却从没害过小姐，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似乎将小姐当成了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费心费力地照顾着小姐，甚至比他这个管家还要尽责…… 如若不是那天晚上林菀如同预料中那样将花粉吹入了白音的房间，赵管家甚至会觉得是自己冤枉了林菀。 “您说，她那天明明已经下了手，为什么又反悔救下了您？” 赵管家越想越觉得不解，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一个多月：“她是察觉到了您服下了会造成假死症状的药，所以才慌忙收手？” “总不可能她真的良心发现，不打算害您了吧？” “小姐，您可要警醒一些，我，我发现您好像对她有点不一样……” …… 白音一直没有回他的话，赵管家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活了这么多年，赵管家是第二次接触像林菀这样看不穿的人，第一个看不穿的人就是眼前的白音。 外人看白音什么都不缺，只有赵管家知道，白音从小到大就没过几天舒坦日子。 白音的母亲李如月对小明星白建一见钟情之后，不惜和家族决裂，一定要嫁给白建。 两人刚结婚几年倒是过了两年甜蜜日子，白建靠着李如月带出来的财产发了家。 然而略有资产之后，白建就出轨勾搭上了他老家的邻居，生下了白茹。 李如月执迷不悟，知道白建出轨之后也不离婚，甚至荒唐地觉得是她自己不够好才留不住丈夫，于是拼命地想要变得更好。 她折腾她自己也就罢了，偏偏她还使劲折腾白音，总是严苛地要求白音—— 白音无比乖巧，循规蹈矩地践行着母亲为她定下的道路，从不会反抗：学习各项技能，各方面力争拔尖，和没见过几面的未婚夫定亲…… 明明白音的文化成绩极为优异，然而一切都抵不过白建的一句“我想要白音女承父业读电影学院”，于是白音只能听从李如月的建议报考了电影学院。 如果电影学院真的那么好，为什么白建要花重金让考不上大学的白茹上商科？ 人前的白音温柔和善，大家都以为白音是李如月手中的傀儡，任由李如月揉圆搓扁，赵管家却知道白音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恭顺。 赵管家虽然表面上听命于李如月，跟着李如月出了李家，实则一直服务于李如月背后的家族。 见到白音过得不好，虽然李如月已经与家族决裂，但家族还是在能力范围内给了白音一定的帮助。 原本只想让白音过得好一些，谁也没想到白音会只靠那一点小小的帮助慢慢崛起，构建出属于她的商业版图。 因为目睹了白音的天才，知道白音的前途无可限量，所以赵管家才会在夫人逝世的那段时间不离不弃，义无反顾一直跟在白音的身边。 但即便赵管家陪伴了白音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白音到底想做什么。 白音拥有超出常人的研究能力，她治好了她自己的花粉过敏，这段时间让白建等人无比垂涎的制药公司的新药方，就是白音研究出来的。 白音怀疑当年那场让她母亲死亡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这些年一直在调查真相，前段时间果真查出来了一些事情—— 当年白建投资的房地产项目亏损，他想要向李如月借钱，但他亏空的数目实在太大，且李如月年纪大了，不再和年轻时一样好哄，即便他苦苦哀求，李如月仍旧拒绝借钱给白建。 谁也没想到，白建竟为了李如月的家产，恶向胆边生，丧心病狂地朝着自己的妻女下手。 那场车祸就是白建特意设计的。 车祸后，白建成功侵吞了李如月的遗产，度过了危机。 如今两年多过去了，当年的线索都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即便知道了真相，白音也没办法指认白建。 于是白音打算引蛇出洞。 她将自己研究的新药投入制药公司，创造了丰厚的利润，而与此同时，白建的房地产公司江河日下，又一次陷入了危机。 果然，白建他们一伙人故技重施，打算朝白音下手，侵吞白音名下的财产度过难关。 除了赵管家和其余少数几个信得过的人，谁也不知道别墅有两套监控系统，通过暗地里那套系统，白音和赵管家早就摸清了哪些人是白建派来的。 林菀从进入别墅开始，就一直处在白音的监控之中，白音早就知道了她想用花粉害人的计划。 原本白音是打算将计就计，服下特意研究的假死药伪装死亡，然后藏进暗处摸到证据，再慢慢复仇。 这是白音等待好的时机，依照白建的谨慎，知道白音出事，白建必定会过来亲眼看一眼，说不定会发现蹊跷。 但白茹做贼心虚，只会尽快地将白音火化。 林菀动手的那天，白音设计让别人调走了白建，让白建出国出差三个月。 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着白音假死脱身，谁也没想到会在林菀这里出现意外。 林菀临时更改了计划，按响了警报。 而白建那边也因为突发状况，推迟了一周出国。 这种情况下，怕引起白建怀疑，白音没法再实施原计划假死，只能待在别墅里，观察林菀的下一步动作。 如今白建成功出了国，赵管家和白音刻意制造了很多机会让林菀动手，却没想到林菀一直没有动静…… * 白音早就制定好了一系列对付白建的计划，即便知道白建罪有应得，看着那些计划，赵管家仍是感觉不寒而栗。 此时眼见着白音不接话，赵管家也熄了话头，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白音又一次坐进轮椅，伪装出不能行走的模样。 其实早在一年前，白音的双腿已经彻底康复。 “过几天就知道了。” 本以为白音不会再说话，然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白音唇边勾起了微小的弧度，轻声开口：“我那继母真以为那片地拆迁后要盖超市，将所有钱都投了进去，现在在千方百计筹钱……” “他们这几天估计就会实施新的计划。” 而那时…… 白音眯起眼，想起那天晚上林菀捏在她脸上的那几下，眼前似乎浮现出林菀微笑望着她时，那双明亮的、饱含着笑意的眼。 “像是笼子里的小白鼠？” 白音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微不可查地轻笑出声。 不得不承认，她有一些喜欢林菀看着她的眼神，那让她从骨子里生出一种战栗，让她感觉自己似乎在被纵容。 她也难得的不讨厌被林菀触碰。 赵管家的话点醒了她：她最近确实似乎和林菀走得近了一些，和林菀在一起时的她感觉新奇而放松，这是她以往没有过的感受。 但她比谁都明白:林菀对她的好，就像是裹着一层糖纸的药丸，里面很可能包藏着最危险的毒.药。 不管林菀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动手，林菀最好不要撕开那层糖纸，能将对她的好伪装一辈子，那她也会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否则—— 白音慢慢眯起了眼。 她多的是损坏神经的药物，并不介意再豢养一个宠物，豢养一个不讨厌的、永远只望着她笑的林菀，也并不是不可以…… 守护病弱小可怜（十一） 三天的休假很快就过去了。 林菀陪外婆做了体检，幸运的是，除了一些老人的常见病，外婆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见到这些年逐渐孤僻的孙女再次亲近自己，老人家十分高兴，不知道如何表达疼爱，就每天变着法儿给林菀做各种好吃的。 即便林菀多次说塞不下了，临走前外婆仍是大包小包给林菀塞了一大堆吃食。 “菀菀啊！你最近瘦了很多，实在太辛苦的话就别做了，外婆还干得动……” 外婆并不在意林菀的高工资，无比心疼林菀辛劳的工作。 林菀花了好长时间，承诺下次回来一定会吃胖一些，才安抚住了依依不舍的外婆。 出租车开出老远，林菀似乎都能察觉到外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林菀垂下眼，心中滚烫，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热。 心中有什么樊篱突然倒塌，那种来到了异世后时常涌起的隔阂感宛若潮水般逐渐消退。 她并不是踽踽独行的林菀—— 在这个世界，她也有了关心自己的亲人。 ＊ 家是温暖的避风港，能暂时隔绝掉所有风霜。 但在离家之后，林菀无法避免地要独自去迎接属于她的挑战。 林菀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 到达和王江约定地点的时候，林菀面上已经看不出异样。 王江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林菀的第一眼，他差点没有认出林菀来—— 纵然林菀竭力伪装，但林菀和原身的气质截然不同，林菀也无法伪装出对王江的爱慕和崇敬来。 因为外婆对林菀梳上刘海这件事极为赞许，出门的时候林菀也梳上了刘海，她下车时脊背挺直，脖颈修长，和畏畏缩缩的原身判若两人。 王江认出林菀之后眼前一亮。 王江是个挑剔的花花公子，眼光极高，他一直知道原身喜欢他，却觉得这样的穷酸丫头配不上他，只是胡乱应付着原身，如今看到眼前的林菀，王江一颗心突然有些发痒…… “林菀，你这样看起来真漂亮！” 王江的笑容比以往灿烂了很多，摆出一副体贴的姿态过来接林菀手中的东西，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牵林菀的手，结果没想到林菀手中拎着的东西出人意料地沉，他一下子竟差点没接住。 等到王江回过神，林菀已经走到了前方，他连林菀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 “你怎么拿个大矿泉水瓶装米？白音别墅里连米都没了吗？” 王江岔了口气，直起腰，不死心地试图寻找话题。 “这是外婆带给我补身体的鸡蛋，怕磕碎了，特意用米装着。” “你小心点，千万不要碰碎了！” 林菀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王江涨红的脸一眼，微微皱起了眉：“你要是提不了的话，还是我来吧！” “哥哥我怎么可能提不起这点鸡蛋？我只是装的，特意让你心疼我。” 王江笑容一窒，他确实有点不想提这么重的鸡蛋，但又不能承认自己不行，于是油嘴滑舌开口：“只是最近因为担心你，走路没注意摔了腰，刚刚不小心触动了伤口，有点疼……” 若是原身在，估计会因为王江的话觉得无比感动，必定不可能让王江再拎着鸡蛋。 但林菀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高兴，恨不得王江摔得更厉害些，哪会接他的话茬？ “江哥你对我真好！” 林菀装作害羞地低头转过了身，怕被王江看到她因为高兴扬起来的唇角：“我去给你买水喝。” 王江瞪大眼，看着林菀走远的背影，没想到林菀居然这么不解风情。 然而他的话已经撂了出来，如今又要哄着林菀办事，只能艰难地提着鸡蛋桶去了包厢，累出了一身汗，原本说腰疼只是借口，这下子腰是真的有点疼了。 偏偏进了包厢之后林菀还一脸为难地拿着手机催他：“我们长话短说，刚刚赵管家打电话过来催了，问我什么时候回……”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王江顿时熄了那点花花心思，切入了正题—— “林菀，你知道松鹤山庄吗？” 林菀点了点头，那是白建竞对公司的产业，是全市最好的温泉山庄。 “下周六是白茹小姐母亲的生日，她打算在松鹤山庄办宴席，会邀请白音一起去。” “你想方设法跟着白音过去，山庄西面正在维修，我们会破坏掉那边维修的标志。你找机会将她引进去，那里的地面上有许多深坑，正常人进去都要无比小心，白音一个瘫子，出意外淹死在那里，实在是太正常了……” 林菀瞪大了眼，没想到白茹母女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想出这样歹毒的计划！ 她努力收敛脸上的惊异，试图指出计划里的纰漏、阻止这个计划：“但如果白音小姐不愿意过去呢？” “她会过去的。” 王江却是一脸笃定：“为了做慈善，白茹小姐会在寿宴上设置一个拍卖会，拍卖会上会拍卖她妈妈李如月生前最喜欢的首饰……” 或许是看出了林菀的犹豫，王江眼眸一转，又放柔了声音，装出一脸愧疚的模样：“林菀，是我不好，连累你和我一起承受这一切。” “我也是被逼无奈，如今到了这地步，我们也差不多没了退路了。” “要怪就怪当年那条死狗，如果没有那条狗，今天你我就不会被卷进这些是非里……” “什么狗？”林菀眨了眨眼：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 “当年出车祸的时候，白音昏迷流了很多血，那段地方又人迹罕至，如果不是她那只狗围着她不停叫把她叫醒来，她自己报了警，估计她早就死了！” “可我没在别墅里见过狗……”这只狗对白音有救命之恩，白音不可能不将狗养在身边。 “那只狗也在车祸里受了重伤，叫醒白音之后就死了，白音把它埋在了她母亲的坟墓旁边。” 说着，王江假惺惺叹了口气：“林菀，我知道你不忍心，但换个角度想，我们其实也是在帮白音解脱。” “她不能走路，每天都困在轮椅上，她妈妈死了，宠物也没了，倒不如趁早去和她母亲和宠物做伴……” * 林菀之后又跟王江寒暄了几句，试图打听出别墅里还有谁是白茹的人，然而王江十分警惕，并没有透露那人的讯息。 这时赵管家的电话打了进来，林菀也懒得再和王江周旋，打车回去了别墅之中。 外婆带过来的大部分是短期食物，不吃完很容易坏，林菀将带来的东西都分给了其余同事，之后匆匆洗了个战斗澡，立即去了白音房间。 林菀心中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白音去松鹤山庄。 但恰如王江所说的，如果白音知道宴席上有拍卖会，估计她一定会去…… 幸好，现在白茹的请柬还没下，一切还来得及！ 林菀决定这几天都陪着白音，拦截掉即将到来的请柬。 …… 林菀进门的时候白音刚吃完饭。 白音似乎很喜欢穿白色，她一身宽松白裙，不施粉黛，露出的胳膊白皙细腻，看起来极为清纯纤弱。 这么漂亮、与世无争的小姑娘，为什么白茹母女偏偏就容不下她呢？ 林菀心中叹息，想起从王江口中听到的话，心中无比心疼，愈发坚定了守护白音的决心。 白音正低头看着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唇边溢出了一抹笑。 “小姐看到了什么，这么高兴？”林菀进了门，忍不住问出了声。 原本以为白音不会回答，白音却抬起眼眸，示意林菀走近，将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手机里是白音和她的对话框，最后是林菀前一天晚上发的消息。 “你看，我外婆做的牛轧糖可好吃啦！” 【两张照片】 “隔壁小女孩缠着我喊我‘菀菀’，我给了她好多颗。” 【舍不得.jpg】 白音这是…… “菀菀，我也想吃糖。” 林菀眨了眨眼，便见白音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望着她，红唇轻启，朝着她伸出了手—— 守护病弱小可怜（十二） 白音的手，肌肤洁白细嫩，指节修长如若玉琢。 她张着手摊在林菀面前，眼神里散溢着还没来得及褪去的笑意，样子看起来俏生生的，有点娇，又有点软。 林菀对上白音漆黑的、晕满了水泽的双眼，一颗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酥酥麻麻的感觉突然就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她成长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萌生出这种感觉。 这一刻，林菀脑子里油然生出一种古怪的念头，别说是给白音牛轧糖了，就算是白音想要把林菀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她从没想过白音会问她要牛轧糖，自然也不会随身带着糖。 “我……” 但白音难得问她要东西，林菀怎么也不忍心让这双漂亮的手落空。 林菀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手，鬼使神差的，伸手将自己的手搭在了白音的手心，轻轻拍了拍，笑道：“我等会拿给你。” 白音并没有想到林菀会有这个动作。 她眯起眼，眼睑微不可查地缩了缩，眸子里的笑意宛若晃动的水波，骤然散去。 ——似是有锋利的寒芒贴着脖颈划过，林菀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但定睛一看，眼前只有面无表情，被她握着手的白音。 林菀的视线慢慢下移，落到被她握住的那只手上，后知后觉才想起来：白音有洁癖，很讨厌被人触碰。 而她回来得仓促，没来得及戴手套…… ——宛若触电一般，林菀迅速缩回了手。 白音看了林菀一眼，眼睑又一次缩了缩，抿唇收回手。 林菀懊恼地闭上眼，根本不敢看白音的神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这段时间接触的白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娇气，或许是白音的容色太过迷惑人，明明这段时间一直小心谨慎，却还是不小心犯了白音的禁忌…… “小姐，对不起。” 林菀深吸一口气，小声开口：“我现在就去戴手套。” 她偷偷地抬头看了白音一眼，白音抿唇低着头，神情间看不出什么情绪，先前唇边那丝笑意却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林菀的懊恼又多了一分：明明之前两人间的气氛很好的，眼见着她和白音之间的关系能更进一步，偏偏她做错了事情。 满怀着愧疚，林菀回到自己的房间，认认真真戴好手套，为了提醒自己以后不要忘记，林菀又写了一张“一定要戴好手套，少碰触音音！”的纸条贴在门边。 做完这件事，林菀带上牛轧糖，再一次去了白音的房间。 希望白音能看在牛轧糖的份上，能原谅她刚刚的触碰。 * 因为林菀爱吃，外婆给林菀准备了一牛皮纸袋的牛轧糖，林菀自觉做错了事，带上了所有的牛轧糖，进门的时候也不敢看白音，连声音都比平时小了几分—— “小姐，这是我外婆给我做的牛轧糖。” “你胃口不好，牛轧糖不易消化，晚上最好还是别吃了，想吃的话可以留着明天早上吃。” 林菀咬了咬唇：她知道自己此时在求原谅，按理说应该顺着白音的意思来，但白音这么娇弱，林菀不忍心看到她受任何痛苦。 …… 白音看着不敢抬头的林菀，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小时候有一次白建难得地抱她，她在白建身上闻到了香水味和烟味，她那时什么都不懂，大声问白建为什么妈妈香水过敏，他却要喷香水，换来的是母亲的眼泪和白建的沉默。 白建再也不肯抱她。 她也因此过早地明白：人与人之间距离过近的时候，人们的眼神、动作、身上的气味……都会暴露许多事情。 再大一点，她遭遇了一次‘意外’，差点被陌生人拖上了路边的面包车，多亏赵管家及时出现，她才幸免于难。 这些年随着她逐渐变强，她似乎什么都不再畏惧，但她从未忘记过那个场景：拽着她的人身上那腥臭的味道、手指粗糙的磨砺感、粗重的呼吸…… 她逐渐厌恶被人触碰。 她不想和任何人有超出社交关系的距离，于是拒绝让任何人踏进她的警戒圈。 在被林菀触碰的那一刹，她确实习惯性地生出了抵触。 但出乎意料的，大概是林菀望着她的眼神太明亮，她心中并没有和以往一样泛起恶心的感觉……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其实先前林菀改了主意、救下她的那一晚同样如此—— 那天晚上她察觉到了林菀的害怕，林菀虽然嘴里对她放着狠话，但林菀的动作、呼吸都在昭示着慌张——林菀并不想她死。 林菀在她脸上捏的那几下，她当时连杀了林菀的心都有，但事后回想起来，她却难得的没有生出任何反胃的感觉。 她以为是她当时太过愤怒的原因，所以忽略了生理的厌恶。 但这次却是在正常的情况之下…… …… 白音抿了抿唇，手指不自觉在身侧又摩挲了两下，抬眼望向林菀。 指尖似乎仍然残留着林菀手指的温度，如今想起，仍是没有一丝抵触的感觉…… 而林菀此时低着头可怜兮兮的模样，以及平时望着她时漆黑明亮的眼眸，总是让她想起她曾经养着的那只小狗。 她本来是不想养那只狗的。 那只小狗不知道为什么流浪到了这里，跟林菀一样，它似乎以为她是柔弱、无法反抗的小女孩，在她路过的时候，总是朝着她狂吠。 她刚开始并不在乎，但那一天，因为她不想报考电影学院，母亲给了她一巴掌将她赶出了房门。 小狗继续对着她吠的时候，她叫来了保安。 保安拿来了麻袋棍子，想要将狗打死。 狗被装进了袋子里，低低呜咽着，最后一刻，她叫住了保安——并不是因为她不忍，而是她不想变成父母那样的人。 旁人欠她的，她会自己一桩桩去讨回，而不是和父母那样，有利用价值时笑脸相迎，无价值时卸磨杀驴，将怒火宣泄在比他们弱小的生灵身上。 她并不是想要救那只狗，但之后那只狗似乎认定了她，看到她总是跟着她，不停地朝她摇尾巴。 再之后，她顺从了母亲李如月，答应大学报考电影学院，李如月似乎觉得歉疚，难得地对她和声细语，让她提一个条件。 她提出收养这只狗。 不是因为爱狗，而是因为李如月对动物毛发过敏，她养了狗，李如月会更少到她的房间来，她能有时间布局自己的谋划。 李如月答应了她，之后果然再也不到她的房间里来。 她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会摸一摸这只狗。 狗很懂事，从不烦她，即便她鲜少理它，每次看到她，尾巴都摇得天花乱坠。 那些年，唯一突破她警戒圈的、让她愿意接触的，只有那只狗。 她唯一没料到的是，最后会是那只狗救了她。 …… 白音抬起了眼，对着林菀弯了弯唇，说了句“好”。 一如她预料的那样，林菀瞬间如释重负，以为获得了她的原谅，抬起眼高兴地望着她，跟她说着明天的安排。 白音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菀的红唇—— 不知道从哪天起，看到林菀时，她身体里总会涌动着一种奇怪的，别扭而又愉悦的感觉…… 但林菀并没有小狗那么乖。 林菀曾经做错了事，应该要惩罚她的…… 想起那天晚上林菀捏在她脸上的那几下，还有之前林菀避之唯恐不及，松开她手的模样，白音眯了眯眼。 她滚动轮椅到桌子旁，打开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糖果罐，拿起一颗糖，抬眼望向林菀，微微弯唇，嗓音诱哄—— “你尝尝？” * 林菀松了口气。 白音果然是善良的小仙女，即便她触犯了禁忌，也没有责怪她，或许是为了礼尚往来，白音甚至笑着回馈了她糖果。 大概是因为白音的笑容太好看，那颗糖很甜，味道特别好。林菀吃下之后又开口小心试探了一下，白音目前确实还没有收到白茹的请柬。 林菀暂时放下了心来，见到时间不早了，之后便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或许是因为一路赶路，林菀这天晚上睡得极沉怎么也醒不过来，甚至还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里有人进了她的房间，似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报复，那人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在她脸上捏了好几下。 她不满地嘟囔出声，转过身去，却听到了一声似是极为愉悦的轻笑—— “果然是这样！” …… 守护病弱小可怜（十三） 这一晚林菀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只感觉神清气爽。 她想起自己守着白音、阻止白音去松鹤山庄的计划，飞快地从床上爬起，匆匆洗漱完便准备出门。 不知怎的，那张前一天写好的、提醒自己记得戴手套、不要触碰白音的便签掉落在了洗手池里。 怕便签掉，林菀前一天还特意用透明胶带加固过。 现在的胶带质量都这么差了吗？ 便签上的字迹已经被晕染湿了没法再用，林菀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将湿掉的便签丢进垃圾桶，打算回来的时候再写一张。 她很快就吃完了早饭，惯例在九点前和张姐一起等在了白音的房门前。 白音是个极为守时的人，往常都是准时九点打开房间门，然而这天已经到了九点十分，白音的房门还是没有打开。 林菀和张姐越等越担心，最后林菀拨通了白音的电话。 “嗯？” 白音似乎还在睡着，刚开始接起电话时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些鼻音，但没一会白音就清醒了过来，哑声开口：“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之后，白音果然打开了房门。 林菀观察着白音的模样，白音的头发有些乱，耷拉着眼，神情看起来有些困倦。 是没睡好还是身体不舒服…… 显然，有这种担忧的并非林菀，林菀正打算询问，一旁的张姐已经担心地开口：“小姐，要不要找王医生过来看看？” “不用了。”白音摇了摇头，望了林菀一眼，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我只是没睡好。” “那小姐等会睡个回笼觉补一补吧！” 林菀担忧地接话：“我去厨房给你温着粥，小姐醒来后要是感觉饿了，喊我就可以。” 白音仍是摇了摇头。 见到林菀和张姐两双眼睛巴巴望着她，白音抬头看了林菀一眼，揉了揉额角：“我现在不能看书，看久了头就有点疼，等会你能留下来念书给我听吗？” 林菀自是满口答应。 “你可要警醒点，”张姐出门的时候满眼担忧地叮嘱林菀：“发现小姐有什么不对劲的，一定要立即通知到赵管家……” 林菀连连点头。 白音不喜欢吵闹，张姐出门后林菀就关上了门。 “小姐，我念哪本书？” 林菀在白音的面前站定，悄悄打量着白音的神情，白音坐在书桌后闭着眼，眼睛都没睁开，随手抽了一本书递给林菀。 林菀看过去，发现白音打开了她给的那袋子牛轧糖摆在了书桌上:白音根据糖纸的颜色，整整齐齐将不同口味的牛轧糖排在了一起。 林菀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开始念起了书。 “经济法则其实有规律可循，从宏观的货币学来说……” 这是一本经济类的书。 这本书有些旧了，就像是曾经被翻过很多遍一样，林菀翻到放了书签的那一页，念了起来…… 每当分段或者翻页的时候，林菀会借着换气的功夫，抬头观察白音的情况，白音支肘撑着脑袋，微微闭着眼，林菀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睡着。 不过娇娇小姐没有喊疼，估计如今还能忍受。 林菀松了口气。 她认真地念着书，到了长篇累牍的理论的位置，即便她努力避免，还是不可避免读错了很多次。 真的是太难了！ 对于喜欢搞纯粹理论研究的林菀来说，这本书极为艰深，无比拗口，弯弯道道各种各种理论法规绕得人头晕。 林菀念着念着，不自觉地皱起了眉，读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没一会，林菀就生出了浓浓的困意。 当她又一次读错了几个字，打了个呵欠，有些心虚地抬头观察白音的反应，冷不防对上了白音望着她的一双眼。 白音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她的瞳仁一如既往地清透，似乎所有的伪装都在她面前无法遁形。 “小姐，抱歉，我、我有点分神。” 林菀那个哈欠堵在了唇角，说话都磕巴了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掐了掐手心，正准备继续往下读，便听到白音开口—— “我听了这么久也累了，要不你讲个故事给我听一下吧？” 提到故事，林菀顿时清醒了过来，瞪大眼又望了白音一眼—— 白音没再伏在桌子上，她微微后仰，侧躺在了轮椅上，漂亮的脸颊看着林菀的方向。 逆着光，林菀看不清她的眼神，只觉得白音的神情间似乎隐有期待。 “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哈！我讲得不好，你多担待……” 林菀其实不会讲故事，但这对林菀来说是难得的好机会。 林菀的脑筋飞速转动起来：她正愁没机会提醒白音白茹对她的意图不轨，没想到白音自己提了出来！ 林菀思索了一下，决定讲一个改版的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的故事。 她看了书桌上的牛轧糖包装纸一眼，决定就地取材，将故事里的人物命名成白白，黄黄，绿绿…… 灰姑娘白白是继承了巨额遗产被关在城堡里的公主，白白公主遭受继母黄黄和姐妹们蓝蓝绿绿的陷害，好几次陷入危机差点丧命，多亏了王子红红出现，救下了可怜的公主…… 林菀这故事简陋，就差指名道姓直接将公主的名字改成白音了。 “小姐，这只是一个故事，和现实肯定是不一样的。” “而且现实中遇到事情，我们也不能寄希望于别人身上，我们不会遇到所谓的王子，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提防暗算，才是长久之计……” 为了不让白音起疑，林菀讲完之后刻意添了两句，目光却亮闪闪地看向了白音：她讲了这么多，白音应该能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了吧？ 白音的表情一如她所料:白音一直在认真听着她讲话，此时虽然眼神还是落在她的脸上，神情间却似乎有些恍神，或许是因为白音终于明白了危险的处境，心中感伤…… 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林菀微微叹了口气，望着白音的眼神不自觉又带上了几分怜悯。 白音眼眸一黯，垂下了眼。 “我知道了。” 林菀听到白音低着头轻声开口，声调小心翼翼，似是带着些委屈，听起来分外惹人心疼:“林菀，你过来一些。“ “”闭上眼睛。” 是想要倚在自己肩头流眼泪不想被自己看到吗？ 林菀点了点头，小心地坐在白音的旁边，闭上了眼。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有轻微的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从唇畔划过—— 是白音的手指？！ 可……白音不是厌恶触碰别人吗？ 林菀惊讶地睁开眼，便见到了近在咫尺的白音—— 此时的白音看起来和平时别无二异，眼瞳里却是有星河倾泻进其中，显著地带着几分欢愉…… “你是想吃牛轧糖了吧？” 迎着林菀惊愕的眼，白音慢条斯理剥开糖纸，目光又落在林菀的红唇上，喉咙不着痕迹动了动，将手中的糖块喂进林菀的唇中，又似是不经意在林菀的唇上摩挲了一下—— “这是白白。” “等会再给你吃蓝蓝，黄黄……” 守护病弱小可怜（十四） 口中的糖果，柔软，甜蜜，加了些许蔓越莓，齿颊间散逸着奶香，口感极好。 “不是……白音，你、你听完这个故事，你只发现了这件事吗？” 林菀咽下口中的牛轧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望着白音，连“小姐”都忘了喊，不死心地询问出声。 “嗯？” 白音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她伸手剥着另外的牛轧糖糖纸，微微掀起眼皮，对上林菀的视线:“那你觉得我该发现什么？” 白音的眼瞳近看是深褐色，瞳仁清透，她平时避开和人眼神接触，林菀也从没观察过白音的眼眸，此时近距离看起来，才发现白音的眼眸形状极美，状若桃花，水雾弥漫。 用通俗的话来说——这样一双眼，看狗都显得深情。 对上白音的视线，林菀的心脏不可避免地“砰”地跳动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忽视这种突然生出的古怪感觉，继续观察着白音的表情。 白音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林菀直呼她姓名的这件事。她漂亮的眼眸里光晕明灭，不知为何，有着极为显著的兴奋。 林菀无意识咽了咽口水，明明眼前的女孩是最柔弱良善的白音，被她注视着的时候，林菀却莫名觉得双腿发软，整个人似乎被漩涡卷进，不断地坠入深处。 或许是因为白音长得实在太漂亮的原因。 过分漂亮的人会带着天然的攻击性，尤其是像此时这样近距离看着白音…… 林菀不敢再对上白音的视线，率先垂下了头—— 她不能再说得更直白了。 白音看起来并没对继母她们起疑，她说多了，反而会有挑唆白音和亲人之间关系的嫌疑。 算了！只能日后再努点力，努力隔绝白音和那对蛇蝎母女接触了…… 林菀有些挫败，垂下头偏头移开眼，避开白音递到唇边的牛轧糖:“我吃饱了，小姐。” 林菀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依照白音温和体贴的个性，见到她不愿意吃，估计也不会勉强。 然而白音却没有说话。 林菀再看过去时，便发现白音仍在看着她——不同于之前透露出的愉悦，白音的脸颊鼓起，垂着眼，看起来明显有些不高兴。 林菀愣了一瞬，看了眼白音固执地伸在她面前的手:白音的手指白皙修长，似乎比手中的牛轧糖还要白嫩。 好吧，娇娇小姐估计很少被人拒绝，有点小脾气了…… 看着白音鼓起的脸颊，林菀很想上手去戳一戳，毕竟白音单纯又温和，戳了估计也没大事，但不能仗着别人善良就得寸进尺，林菀想了想，叹了口气，纵容地回过头，张开了口—— “我就吃一颗了啊！吃太多我怕会坏了牙……” 白音微不可察点了点头，不知道想了什么，眼神闪了闪。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被白音看着，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总会不由自主冒出来…… 林菀干咳了一声，不敢再看白音，垂下眼张开了口。 她逐渐闻到了牛轧糖的清香，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阵好闻的香味，那种香气温和清新，一如白音一直以来在林菀心中的印象。 在牛轧糖放进林菀唇中之前，白音忽而小声开口—— “白音。” ？ 林菀不解抬眼，便见到白音将牛轧糖塞入了她的口中，随即白音手腕一抬，自然地用手捂住了她的唇—— “林菀，你以后喊我白音就行了。” 林菀忍不住又一次瞪大了眼。 这是第二次了！ 唇上的触感并不是她的幻觉，白音主动触碰了她！ 可所有人都在对她耳提面命说千万不要触碰白音…… 是白音治好了这个毛病，还是……在白音心中，她是不一样的？ 答案已经很明显——白音应该是将她当成了好朋友，所以才会主动触碰她，甚至现在还让她直呼名字。 这是林菀一直在期待的事情。 然而事情到了眼前，大概是因为没做好准备，林菀心中并没有什么愉悦的感觉，反而隐隐有种虚幻感。 理智告诉她说这是她努力的结果，她这段时间尽心尽力照亮白音，白音理应对她心生亲近；但心中却似乎有个小小的声音在提醒她，一切似乎存在古怪…… 但心无城府的白音，又能谋求自己什么呢？ 林菀眨了眨眼，又一次望向白音。 白音的眼神似乎很激动，像是有暗色的溪流在她的眼眸里涌动，她的唇微微抿着，脸颊绷紧，整个人似乎……在微微颤栗？ …… 是害怕自己拒绝吗？ 对上林菀视线的时候，白音眼神一闪，像是触电般松开了捂住林菀的手，眼神随即也恢复了平静，仿若之前看到的模样是林菀的错觉。 这样竭力掩饰的傲娇模样，惹得林菀不由得笑出了声。 “谢谢你喂我吃糖，白音。”林菀喊了白音的名字，证明了自己的态度。 “嗯。” 白音的回答一如往日简短，抬眸看向了林菀。 林菀很明显地感觉到白音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唇上…… 林菀浑身一紧，立即心生警惕。 看着白音桌上剩下的牛轧糖，林菀感觉自己猜到了白音的意图，几乎是立即开口:“白音，我真的吃不下了……” 她刻意放缓了声调，眼巴巴看着白音，撒着娇，努力让白音感觉到她的诚恳。 白音身体一僵，定定地看了她一眼。 恍惚间，白音的眼神又变得有些古怪，林菀明显地看到了她喉咙动了动。 林菀恍然大悟，感觉自己猜到了白音的心思——白音其实是她自己想吃，所以才会咽口水。可能是担心她自己身体受不住，所以才喂林菀吃…… 林菀想了想，正准备劝着白音一起分一颗糖吃，便听到白音轻声开口。 “我知道了！” “你，你以后少对别人这么说话。” 白音说完之后就推动轮椅转过了身，似乎放弃了再喂林菀吃糖的打算。 她怎么说话了？ 白音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准备询问白音，忽而发现白音的耳侧明显地晕上了一抹红晕。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脸红了？ 娇娇小姐的心，果然是海底的针。 ＊ 白音害起了羞，林菀自然不可能追上去问，要是惹了娇娇小姐炸毛，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林菀最后猜测是自己的撒娇不符合人设的原因，毕竟她在白音面前一直努力营造着稳重干练的形象，突然撒起娇，白音可能会不适应。 林菀事后回想，也很鄙视自己这种跟白音撒娇的行为，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 林菀暗中决定，以后少跟白音撒娇。 在之后和白音的相处中，她也一直践行着这个原则，努力显得沉稳干练。 而在让林菀喊她的名字之后，白音似乎更加信任林菀了，和林菀之间的话也多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她本身吃不了多少东西的原因，她很喜欢投喂林菀。 在度过刚开始的不适之后，林菀之后也随了她去。 倒是赵管家，每次看到白音投喂林菀的场景，表情都无比古怪。 这几天，林菀一直在留心着有没有白家来的请柬。 奇怪的是，白茹在松鹤山庄害死白音的计划都想好了，请柬却一直迟迟没有送过来。 林菀不敢掉以轻心，直到白音继母寿宴的前一日，林菀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已经偷偷跟门卫说了:这天白音任何外人都不想见。 只要安心地度过这一天，白音就算是又躲过了一劫。 这天下午，赵管家脸色阴沉地过来找白音议事，看到赵管家手中没有请柬，林菀并没有在意，安心等在门外。 门再打开时，赵管家皱着眉走了出来，林菀正准备问他怎么了，就看到赵管家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皱眉开口—— “欺人太甚了！夫人生前最喜欢的一套珠宝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却没想到被小姐的继母收了起来，还要在慈善晚会上拍卖。” “小姐是肯定要去拍下夫人的遗物的。你收拾收拾，明天随小姐一起去！” …… 守护病弱小可怜（十五） “赵管家，据我所知，二小姐对小姐并不怎么友善，小姐去那里会不会遇到危险？” 想着赵管家再怎样也会比白音老练一些，林菀不死心，开始试图劝赵管家取消这次行程。 “倒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管家以极为古怪的视线看了林菀一眼，显然林菀的话出乎了他意料之外—— 林菀正打算多说几句劝一下赵管家，就听到赵管家夸张地大叹一声:“你说的确实有道理！” “但你也知道，小姐这些年越来越不受白先生器重，已经有传言说小姐疯了。她这次要是不去的话，万一再有些谣言传出去，小姐会越来越不受人待见……” “可是，”林菀没想到赵管家会赞同这件事，忍不住焦急出声—— “白先生这两年对小姐不闻不问，显然不将小姐放在心上，小姐如今自己名下有这么多财富，完全可以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根本不需在乎白先生的想法……” 这是林菀的真实想法，白音脱离了原生家庭，更能好好过一生。 “哎，道理我都懂，”赵管家压低声音，指了指房门里头。 “可小姐放不下白先生。” 赵管家默默咽下“的命”两个字，叹了口气，拍了拍眉头紧皱的林菀的肩:“小姐明天肯定进的是女宾区，我也不能跟着照顾，只能麻烦你好好照顾小姐了。” 想了想，赵管家又叮嘱了一句:“一定要擦亮眼睛！” 也是林菀担忧的态度不似作伪，赵管家才有了这一句话提点—— 希望你擦亮眼睛，识时务者为俊杰，最好是真的关心小姐，不是在以退为进。 不然，到时候落到小姐手上…… 想起背叛者可能会有的下场，纵然知道那是林菀罪有应得，赵管家仍旧感觉不寒而栗。 ＊ 林菀并没有注意到赵管家晦涩的眼神。 她忧心忡忡地走进白音房门，看见白音又忍不住开口:“小姐，你一定要去那个松鹤山庄吗？你如今身体还没康复，不能长途跋涉，如果实在想要拍下那套珠宝，可以委托别人帮你代拍，没必要自己亲自去……” “那拍卖会是实名会员注册制。”白音抬眸看了林菀一眼:“非会员本人的话其余人进不去。” “而且我也很久没见到李阿姨和小茹了。” “李阿姨她生日，我要不去的话，估计外人见了会多想，说我和李阿姨有嫌隙，我不能因为自己让李阿姨被人议论。” 白音口中的李阿姨，就是白茹的母亲李佩。 林菀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白音还在关心李佩母女，心情五味杂陈—— 白音的性格就是这样，她是最为体贴良善的女主，不知道白茹等人想要她的命，还在一心一意为白茹她们着想。 比起白音遭遇危险，林菀更愿意白音更自私一些。 “可她们未必领情！小姐，你要为自己想一想！” 林菀知道这件事差不多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很难更改。但林菀越想越气，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而且宴会中人来人往，我怕你有危险……” “那就只能仰仗你了。” 白音抬起头，目光暗色流转，望着林菀笑了笑，轻轻地握住了林菀的手。 “我这样的瘫子，离不开人照顾，赵管家说会让你跟我一起过去。” 白音抬眼，静静地望着林菀:“我知道你对我好，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白音脸上的笑容弧度完美，看不出异样，林菀却不知怎的，大概是白音的手实在太冰，林菀对上白音的笑靥，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好半晌，林菀才低下头，愤愤开口:“我当然会！” 谁让你是女主！ ＊ 林菀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原来气运值并不是一成不变，白音最近身上的气运比例值变成了“52％”。 赵峰因赌债搬家的那天林菀不放心地偷偷跑去看过，赵峰身上没再出现气运值显示。 林菀很难不怀疑——赵峰身上的气运值被转移到了林菀的身上。 但仔细想想，这件事也没那么难以理解，白音那张毫无瑕疵的漂亮脸蛋，就是世界意识青睐于她的最好佐证。 白音这么受世界意识青睐，只要保护好白音，不愁得不到世界意识的气运馈赠。 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木已成舟，林菀也不再挣扎，只希望在气运的庇护下，白音能够逢凶化吉。 松鹤山庄必行必定风险重重，林菀不对白音下手，但保不准白茹他们会安排别的人。 林菀这天清理了一晚上的行李，带上了许多防身用品，又将白音的各种药品都备份了一份，这才睡在了床上。 林菀辗转了很久才睡着。 身体睡着了，林菀的精神却仍是紧绷着，甚至晚上做起了噩梦，梦里的白音不知怎的，双手染满了鲜血，眼神枯槁，落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她怎么捞都捞不上…… 她整晚没睡好，偏偏第二天日程很满，林菀一大早就被闹钟吵醒。 林菀先去厨房帮忙，给白音做好早餐，和赵管家预约好司机到来的时间，等着白音体检完，之后才提着行李箱和白音一起上了车。 “你们就去一天，明天就回来，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吗？” 看着林菀带着的三个大行李箱，赵管家瞪大了眼。 “准备多点，以备不时之需。”林菀含糊开口，将所有行李都搬到了后备箱。 她严阵以待，端坐在白音身边，在车子启动之后，一路耳提面命:“白音，陌生人给的食物千万不要接。” “等会在温泉山庄一定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千万不能跟陌生人走……” 白音好脾气地一一点头答应。 林菀消停了一会，没一会，又皱着眉望向了白音:“也千万不能和人起争执。有些人天生说话难听，你就当他们在狗吠……” 白音望了林菀一眼，点了点头。 “我行李箱带了几瓶矿泉水和常喝的饮料，你要想喝水的话……” 林菀坐立难安，转过身来，又要叮嘱，一只手却是从旁伸出，捂住了她的唇—— 林菀瞪眼看着白音，就见到白音微微偏头，示意林菀看窗外:“你看那只小黄狗。” 这是一只小田园犬，油光水滑，生得十分可爱，撒开脚步在田野间快乐地奔跑。 “它真的很快乐。” 明明是笃定的语气，白音偏偏问询般望向林菀，林菀不知所以然，看了小黄狗一眼，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曾经也有一只小狗。” 白音回过头，看着后视镜中小狗撒着欢渐行渐远的倒影，垂下眼眸:“但它最后还是离开了我。” “我喜欢看小狗。有时候我会觉得，人们有太多肮脏的欲望和心事，甚至还比不上无忧无虑的小狗……” “林菀，”白音转头望向林菀，松开了捂住林菀唇部的手，漂亮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眼眸中光影明灭，看似笑着，眼眸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你觉得，我需要再养一只永不分离的宠物吗？” …… 守护病弱小可怜（十六） “当然可以养啊！” 白音果然太在乎别人的看法，明明她才是别墅的主人，可养个宠物都还要征求别人的意见。 林菀心中叹了口气，知道白音的性格一时半会改不了，暗中准备极力推进这件事——养了宠物，还愁白音不肯出门吗？ “白音，你打算养什么？要是养狗的话，我们就在后院的花园里给它盖个小房子，让它陪我们一起玩耍，看家护院……” “如果是养猫，猫猫也特别可爱，但是猫夜里可能有点闹腾，怕打扰到你休息，猫猫晚上只能和我一起睡，白天我们一起带它出去逛……” 林菀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养宠物后的日常。 不同于之前的焦灼，林菀眼眸泛着光，眼神看上去无比明亮清透，满脸憧憬。 白音抿唇看着这样的林菀，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那种古古怪怪的，似乎浑身都觉得颤栗的兴奋感又一次冒了出来。 她的思绪有些发散，透过林菀的描述，她似乎又回到了她偷偷溜进林菀房间的那一夜—— 那一晚林菀缩在被子里，睡得很香，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 在她的脑袋旁边添上一只熟睡的小猫咪，那画面想起来也并不违和…… 白音那晚本来是想要触碰林菀的手臂的，鬼使神差的，她伸手捏了捏林菀的脸颊。 结果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她并不排斥林菀的触碰。 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甚至隐隐让她觉得极为兴奋。 她并没有用多大的力道，纵然吃了她糖果里的药没办法醒来，睡着的林菀却娇气地嘟囔出声。 黑暗中听着林菀的呼吸声，白音忽然就觉得很愉悦:在林菀这间小小的房间里，她似乎能卸下伪装，终于变得跟正常人一样。 她那晚在林菀的房间待了很久，内心前所未有地宁静。 因此，在看到林菀贴在门后的那写着不能触碰她的便签之后，她直接撕了下来。 她难得找到一个合心意且不讨厌的人，纵然林菀很可能是装的，那又怎样呢？ 她总会撕下林菀的伪装，让林菀留在她身边。 …… 但此刻看着林菀快乐的脸庞，白音抿了抿唇，忽然觉得即便林菀是装的，她也有点不想实施洗掉林菀记忆的计划了—— 行尸走肉、只会再傻笑的林菀，远没有如今这样鲜活生动…… 那并不是她想要的林菀。 可生动的林菀，会背叛，会逃跑，甚至会害死她…… “我再想想吧！”她含糊地回答着林菀，微微垂下了眼—— 如果林菀是装的，她让林菀清醒地留在身边，无异于与狼共舞。 可即便这样，想到余生有林菀相伴，她仍是不可抑制地泛起了一阵激动。 这很不对劲。 她在心中告诉自己。 但没过多久，她仍是没忍住继续思考起来——能有什么办法，将林菀永远地绑在自己身边呢？ ＊ 经由这番话之后，林菀焦虑的情绪缓和了很多，见到白音垂着眼似乎在想事情，林菀便没再打扰她，闭眼在座位上开始假寐。 或许是车子进了山区的原因，林菀时不时觉得后背发凉，忍不住蜷缩成一团，安静的环境很容易滋生困意，她不知不觉中就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安稳，脑袋随着车子的颠簸一甩一甩，朦胧中似乎有什么搭在她的脖颈上，她顺势一偏，有了支撑物，总算是睡得安稳了一些。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周围突然响起了喧嚣声，林菀这才清醒了过来。 “林菀你总算醒了！” 前方的司机转过头，望着她打趣地笑:“我们到了有快十分钟了，小姐看你睡得香，不让我们叫醒你。” 林菀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她整个身体都靠在白音的肩膀上。 ？ “对不起！”林菀迅速坐直了身体，残存的睡意瞬间消失殆尽，有些不敢看白音的表情——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睡着:这样子真的很不专业，也不知道白音会怎么看她…… “那我们下车吧！” 幸好，白音似乎并没有在意林菀的疏忽，她眼神望着窗外，语调间甚至还有几分……愉悦。 林菀看了白音一眼，忍不住又开始同情她:她肯定是想到即将见到亲人，所以才有些高兴…… 谁能想到，这些亲人是想要她的命呢？ …… “我来帮你。” 林菀搀扶着白音从车上下来，坐到了轮椅上，推着白音往山庄里面走。 松鹤山庄是市里最大的温泉山庄，是白建竞对公司名下的产业，纵然双方互为对手，但城内有头有脸的人都喜欢包下松鹤山庄置办宴席，因而李佩选了松鹤山庄做寿，山庄的工作人员也并没有怀疑什么。 林菀却隐隐猜到了李佩母女另一个目的:如果白音在山庄里出了事，松鹤山庄的名声一定也会跟着大受打击，得利的只会是白建的公司…… 两人一下车，就有门童走过来，看过请柬之后就引着两人往宴客厅走。 越走近宴客厅，林菀心中的焦虑越发深厚，她之前的生活圈子太单纯，没经历过这样口蜜腹剑的名利场，有那么一刹那，林菀甚至想要带着白音逃离这个地方，避开一切可能会有的伤害。 “别怕。”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白音没有回头，却伸手在林菀扶着轮椅的手上拍了拍:“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可以去房间休息一下，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应付。” “那怎么可以！” 林菀几乎是立即否决了白音这个决定，如果她走开了，那岂不是给白茹母女留下了可乘之机？ 白音抿了抿唇，没再说话了。 松鹤山庄很大，即便有门童引着，两人也花了将近五分钟才找到了李佩宴客的大厅。 林菀进门的时候李佩正在和几个贵妇人聊着天。 见到白音来了，李佩立即挂上了满脸笑容，神情热络地走了过来—— “哎呀！好久不见，我们家白音看起来更漂亮了！” “早知道你这个时间过来，我该去门外接你的。” 在外人面前，李佩做足了好继母的姿态，不知内情的人看了，恐怕会真的认为她是在关心白音。 果然，白音看起来极为感动，唇上也漾起了一抹笑:“今天李姨是寿星，怎么能让你劳累……” 说着，白音便让林菀将礼物送给李佩。 然而林菀并没有动作。 “林菀，你在看什么？” 白音抿唇又喊了一声，林菀才收回了视线，慌忙将礼物递给李佩。 而没多久，林菀看着的两个人就到了白音的面前。 白茹笑得一脸乖巧，似是刻意亲昵地挽着男主沈慎的手，走到了白音面前来，喊了一声“姐姐。” 白音神情冷淡，“嗯”了一声。 林菀没忍住，又看了两人一眼。 对比起气运值已经有52%的白音，男主沈慎的气运值只有10%，实在是少得可怜。 但这并不是让林菀惊讶的原因—— 身为陷害白音的恶毒继妹，世界意识应当是和白音同仇敌忾，对白茹深恶痛绝的，然而诡异的是，白茹身上也有8%的气运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世界意识糊涂了吗？ …… 白音眯起眼，看了一直盯着白茹看的林菀一眼，眼眸暗了暗，抿起了唇。 …… 守护病弱小可怜（十七） 在林菀盯着白茹看的时候，其余人的视线都黏在了白音身上。 不同于平日的休闲家居裙，白音这一日稍微穿得正式了一些，她穿了条浅蓝色碎花裙，长发扎起，编了条辫子垂下，愈发显得清丽出尘，宛若林间精灵。 李佩母女不用说，她们俩面上装得正常，心中却无比想看到白音崩溃的模样——母亲去世，未婚夫被抢，变成瘫子，即便是教养再好的娇小姐，估计也很难在这种场景维持平静。 而自从见到白音起，男主沈慎的视线就无法从白音身上挪开—— 身为世界意识认定的男女主，他和白音是命定的眷侣，两人之间有着常人没有的化学反应。 纵然两人之间有婚约，但沈慎只在几年前见过白音几面，那时的白音像是一个万事任由父母安排的木头美人，美则美矣，却没有魂魄。 他后来试图约过白音几次，但白音一直借口推脱，他也不想自讨没趣，就熄了这个心思。 最近听白家的人说白音疯了，要换个联姻对象，他也觉得无所谓，本来就和白音之间没多少感情，只要不影响两家人的关系就好，于是沈慎任由白家将联姻对象换成了白茹。 他原本是对白茹很满意的，白茹长得好看又善解人意，极大地满足了他的自尊心。 然而好看和绝色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当年他见到的白音纵然好看，但带着些许青涩，如今的白音已经彻底长成，容颜如玉琢，倾国倾城，白茹站在她身边，根本比不上她的风华。 要是白音没有生病就好了，那他就不会换了联姻对象…… 沈慎看着白音，心跳一下比一下跳动得快，又想靠近白音，又怕白音和以往那样拒绝他，望着白音的一双眼阴晴不定…… 而随着他这个念头的产生，在只有林菀能看到的气运值面板上，他的气运值蹦了一下，随即便变成了“11%”！ 而白茹身上的气运，一下子就变成了“7%”…… 林菀瞪大眼，仔细地看了好几眼，心中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难道白茹身上的气运值是从男主身上吸来的？ 这件事实在是太蹊跷了！ 林菀盯着两人不停地瞧，试图再发现一些蹊跷，却没注意到随着她的动作，白音的脸色越来越沉。 ＊ 白音一如往日，一个眼神都没施舍到眼前这群心思各异的人身上。 “林菀？” 她回头看了林菀一眼，一字一顿，拔高了声调，又一次唤回了林菀的神思。 “我想要吃那个果盘。” 白音指了指前方的餐点，礼貌颔首，对着另外几人说了一声“失陪”，之后就被林菀推着去了果盘边上。 即便白音始终没搭理他，沈慎的眼神仍旧注视着白音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 白茹看着沈慎的模样，眼神中划过一抹厉色，暗中攥紧了拳。 …… “你刚刚盯着沈慎看，是觉得他长得很好看吗？” 白音在果盘边上盯着果盘看了好一会，之后才慢条斯理叉起一片橙子，但她并没有自己吃下，反而朝着林菀招了招手，示意林菀蹲下来。 林菀一蹲下，白音就将橙子递到了她的唇边—— 林菀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白音的投喂，自然地吃下了橘子。 这橘子汁水十足，林菀吃的时候不可避免沾了一些汁液在唇角。 白音微微眯眼，拿起一旁的纸巾仔细地给林菀擦拭起来。 似是为了转移林菀的尴尬，白音出声问了林菀对沈慎的看法，又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不过沈慎确实挺招女孩子喜欢，记者这段时间拍到过好多他和别的女性逛街的照片。” “原来小姐知道啊！” 林菀惊讶地望了白音一眼，不由得松了口气:渣男长得一表人才，能力也强，她是真的有些担心机白音会因为渣男退婚而伤心。 “他确实长得挺好看的。” 林菀决定进一步破坏渣男男主在白音心中的形象，但又和沈慎不熟，林菀只能随口胡诌:“但我仔细看了，他眼睛无神游移，薄嘴唇，很大可能是薄情寡义的面相，小姐远离他，才是上佳之策。” “你还会看相？” 白音却似乎没有察觉到林菀这番话中的重点，她眼眸一亮，凑过来将脸送到林菀的面前，笑盈盈开口:“那你觉得我面相怎么样？” 白音凑得很近，林菀几乎能感觉到白音清浅的呼吸，她漂亮的眸子抬头望着林菀，潋滟又多情，林菀的心跳不自觉又漏跳了一拍，忍不住移开了眼。 “小姐为人善良大度，又不爱和人计较，心态安宁，当然是大富大贵，长命百岁的命格啦！” 林菀哪里懂什么看相，只能根据接收到的世界线随口胡诌，明明想要竭力控制，被白音看着，却仍是闹了个大红脸。 幸好，白音没有怀疑。 她似乎被林菀的话取悦到了，眼眸眯起，随即轻轻笑出了声。 ＊ 白音想要再给林菀喂水果的时候，沈慎又走过来了。 沈慎一直在旁边打量着白音和林菀。 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缓冲，沈慎总算从见到白音时候的惊艳里走了出来，察觉到白音和那个看护交谈的时候一切正常，决心亲自来试探白音的情况。 之前不闻不问只是觉得白音之前不识抬举，白家换联姻对象对他来说有利无害。 但他如今对白音再见钟情，自然想要更了解白音一些:如果能将白音换回去，那就更好了！ 随着他这种想法的诞生，沈慎走近之后，林菀看着他脑袋上的面板又跳了一下，气运值变成了13%！ 林菀瞪大眼，又抬眸望了不远处的白茹一眼，没想到恰好对上了白茹的视线。 林菀被白茹狠辣的表情吓了一跳，便见到白茹张了张唇，用口型说出了“晚上十点”四个字。 这是在知会林菀下手的时间了…… 白茹之后便移开了视线。 林菀又仔细看了下，如同她预料的那样，白茹脑袋上的气运值变成了5%。 果然，白茹的气运值是吸取了沈慎的气运！ 但白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 容不得林菀细思，宴客厅突然响起了钟声，宣布着拍卖会即将开始。 林菀推着白音，跟着人流进了另外一间偏厅，而沈慎跟在她们身后，也不紧不慢地踱步进来。 他和白音聊了一下，纵然白音神情一如几年前那样冷淡，甚至全程望着她的看护没看他一眼，但白音应对有序，颇有逻辑，显然并没有疯…… 沈慎望着白音的背影，露出了成竹在胸的笑容—— 作为霸总，他想要的东西，向来没有失手过，俘获一个爹不疼娘逝世的孤女，更应该能手到擒来…… 守护病弱小可怜（十八） 这次拍卖会打的是慈善的名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心虚，李佩极为喜欢做慈善。 这两年她嫁给白建之后，圈子里很多人看不起她小三上位的行径，但她身段放得低，又花钱大方，倒吸引了一些人愿意和她往来。 不过和她交际的大部分是趋炎附势的小家族，那些好点的家族，都并不怎么愿意和她交好。 沈慎所在的沈家如今也是刚发家不久的小家族，想着联手往圈子里挤，才为两家的儿女定下了亲事。 如果白音没有出事，白音按照世界线安排的那样和沈慎在一起，估计依照世界意识对男女主的青睐，他们日后至少可以跻身到省内前几的家族。 在知道沈慎没有拒绝和白茹的联姻之后，如今林菀是真的不想让白音和沈慎在一起。 瞧着沈慎这一路的眼神，林菀知道沈慎估计是看上了白音的姿色，事实上，见过白音的人很少有人不被惊艳。 但这恰恰就是林菀最担心的一点：如今白音年华正好，所以沈慎能喜欢上白音，但过个几十年，等到白音的姿色消退，沈慎还会喜欢白音吗？ 他那时候有钱有权，小白兔一般柔弱的白音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 纵然白音的反应没什么异样，看着沈慎意图找白音搭话的模样，林菀仍是越看越觉得碍眼。 幸而，进入偏厅后不久，拍卖的主持便宣布了拍卖开始。 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场合，说是大家捐赠拍卖，但李佩的人脉在那里，没几个人看得上她。其余人凑热闹拍卖的大部分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真正值钱的东西还需要李佩自己来出。 而白音的母亲李如月留下的那套首饰，恰是这次拍卖最值钱的东西。 这套珠宝说昂贵其实也并不算特别名贵，至少在李如月的藏品中并不算出挑，只是这是李如月嫁给白建后收到第一套首饰，故而李如月生前一直珍藏着。 李佩一直吊着白音的胃口，直到拍卖会接近尾声了，李佩才走到台上，假惺惺开口：“这是我最喜爱的一套首饰，实在是舍不得将它卖出去，如果有人慧眼识珠，愿意把它拍下来，我也愿意忍痛割爱，但如果实在没人想要竞拍，我就自己捐这套珠宝一半的价格，把这套珠宝留下来……” “你信她鬼话，”林菀听到旁边有人在悄悄吐槽：“她皮肤黑，戴翡翠根本不好看。不过这翡翠水头不错，她这次倒是舍得出血，要是价格公道的话，我倒不介意买下来……” 说着，台上的李佩就报了一个数字作为起拍价。 李佩话一说完，底下人群一片哗然，林菀不识货，但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她疯了吗？这是市场价三倍的价格！”旁边的人又震惊道：“难道她真的很喜欢这块翡翠，愿意花大价钱再拍回来……” 别的人不知道李佩的意图，林菀心中却无比明白，李佩敢这么出价，是笃定有冤大头会拍下这套首饰！ 林菀越想越气，纵然觉得希望渺茫，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试图劝一下身边的‘冤大头’—— “小姐，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我是说，”林菀凑到白音的耳边，绞尽脑汁想着借口：“既然太太这么喜欢这块翡翠，我们不能夺人心头好……” 怕被别人听到，林菀的声音放的很低，当她发现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几乎贴在了白音的耳朵上，纵然白音没有说什么，但白音的耳朵上明显氤上了一抹红，粉嫩剔透。 看着白音耳廓那一抹明显的红晕，林菀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也感觉脸有些热，讷讷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 倒是白音，转头朝着她看了一眼，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林菀很听话，当下就蹲到了白音的旁边。 看着林菀望着她一如往日般澄澈明亮的眼眸，白音喉咙动了动，学着林菀的模样，靠近了林菀的耳边。 林菀的身上有着白音喜欢的香味。在发现她能靠近林菀之后，白音就让赵管家以发放福利为借口，给林菀发了新的洗浴用品。 这种香味缓解了白音因为人群密集带来的不适。 她盯着林菀的耳廓看了好一会，眼睁睁地看着林菀的耳朵逐渐变红，心中忽然间就变得无比愉悦，甚至冒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好想在林菀泛红的耳朵上亲一口……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之后，白音立即敛起了眸。 她很讨厌这种情绪失控的感觉…… 偏偏这时候似乎见她很久没说话，林菀又偏过头来看她，眼眸里明晃晃盛满了好奇。 白音眼眸黯了黯，还是靠近了林菀的耳边，依照计划的那样，在林菀的耳边轻声开口：“我妈妈生前虽然立了遗嘱把大部分财产转给了我，但怕我将她的家产挥霍一空，对我进行了限制，我每次能调用的钱有限……” “我大概少带了三分之一的钱。” “你说得对，”白音轻声开口：“李阿姨这么喜欢这套首饰，我不如就留给她……” 除了她本人，其余人没权限看她母亲的遗嘱，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她本就没打算拍下那套首饰。 山庄内，她的人也已经混了进来，足够保护她的安危。 她之所以配合着来到这里…… 白音微微抬眸，望着林菀的侧颜，微微眯起了眼。 * 听完白音这番话，林菀瞬间高兴得瞪大了眼：没想到白音那个恋爱脑的妈妈居然有这样的远见卓识！ 然而李如月傻白甜的女儿似乎一点儿也没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白音看起来似乎有些低落，垂下了眼。 林菀假模假样安慰她：“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唇角却不由自主地翘得老高。 单纯的白音没有察觉到她的庆幸，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一起抬眸看向了拍卖台。 在主持人介绍了一下翡翠的成色、首饰的设计理念之后，便到了起拍的环节。 知道白音不会当冤大头之后，林菀心情极为愉悦，目光炯炯地望着台上，想要看好戏。 “**底价起拍，有没有贵客愿意跟？” 在拍卖师喊出底价的时候，李佩还是满脸笑意，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白音所在的位置。 “第一次出价。” 四下寂静无声，除了白音，其余人自然没人愿意花三倍的价格当冤大头，李佩神情一僵，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 “第二次出价。” 伴随着拍卖师声音落地，会场仍旧无人竞拍，李佩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在拍卖师喊第三次之前，李佩叫了暂停，略带焦急地望向白音所在的位置—— “音音，你不喜欢这套翡翠吗？” “李阿姨，我娘生前给我限额了，我没带够钱。”似是不习惯这么多人的注视，白音垂下头，轻声开口：“而且，我也不想夺走你的心爱之物。” 李佩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她本想让白音拍下，自己得到好名声，却没想到白音会没有钱！ 偏偏为了讲排场，她请的这家拍卖机构在业内颇具人脉，一向禁止赊账…… 李佩的指甲都快掐进了掌心！ 伴随着拍卖师“第三次出价，流拍”的声音，她只能挤出僵硬的笑意，以比市场价高很多的价格重新买下了这套首饰…… 白建名下的公司这段时间效益不好，给李佩的家用少了很多，这次大张旗鼓举办宴席又消耗了大笔钱财，拍下这套首饰之后，李佩的资产已经没剩下多少，几近捉襟见肘…… 若是再杀不了白音，她的日子会越来越入不敷出。 想起李如月生前成堆的珠宝首饰、白音名下那宛若摇钱树一样的制药公司……李佩眸色一厉，又把白茹叫过来耳语了一番。 今晚，白音必须要死在这里！ 守护病弱小可怜（十九） 接下来便是午餐时间。 李佩讲排场，聘请了酒楼的大厨过来做菜，宴会上的饮食极为丰盛，秉着吸取经验的心态，林菀尝了很多菜。 菜肴十分美味，林菀吃得根本停不下来，几乎快要吃撑过去。 然而白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挑食，喝了点汤就放下了筷子，甚至比在家里还要吃得少。 林菀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在宴席上拿了几个水果，等到午宴结束，回到客房休息之后，好说歹说劝着白音吃了半个苹果。 李佩给林菀安排的是一间靠近电梯的双床客房，房间隔音很好，打扫得宽敞整洁，极为方便坐着轮椅的人出入。 “李阿姨有心了。” 白音观察着客房里的景象，慢吞吞啃着苹果，朝着林菀感慨道。 “你喜欢就好！不过我们现在靠近电梯和楼梯间，难免有不怀好意的人过来，我们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林菀已经习惯了白音这种把人往好里想的态度。 白音并不怀疑李佩，林菀也不再试图说服她，一边拿着网上买的红外线探测仪查探房间内的情况，一边拿着堵门器从里堵住了房门。 林菀这样的架势，摆明了不打算带着白音出门了…… “我还以为你会想要带着我出去看看。” 白音抬起眼望了林菀一眼，似是随口询问。 这小祖宗脾气阴晴不定，怕她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出门，林菀只能哄她:“这里来的人乱七八糟，大部分我们都不认识。我们地方也不熟悉，温泉池一堆大腹便便的大叔，我觉得你不会喜欢出去逛。” “这样啊！” 白音被她的描述逗笑了，又看了她一眼:“沈慎不也在那里，你之前盯着他看了那么久，不想看看他的泳装？” “有什么好看的。” 见到白音又提到了沈慎，林菀心中立即警铃大作，眯着眼睛开口:“他虽然不是大腹便便，但那么瘦，脱下来铁定是个白斩鸡，根本没什么看头……” “可我其实有点想去温泉那边看看，”白音又笑了一声，接着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好久没泡温泉了，温泉区那边有单独的私密浴房，不会有人打扰。” 林菀心道单独浴房白茹他们才好下手，但又没办法说明原因，目光扫到房间的大浴缸，忽而有了主意—— “小姐，要不你就在房间的浴缸里泡泡吧！也是引的温泉水，而且浴缸体积也有这么大……” “以后等人少点，我们可以再来这里。” 她紧张地观察着白音的反应：白音双手托腮，似是在认真考虑她的提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为了充场面，林菀是带了泳衣过来的。 她从行李箱里找出两人的泳衣，这才后知后觉犯了难。 白音要泡温泉，势必会穿上泳衣，问题是白音在家里有专业的设备辅助她换衣，而眼下酒店显然没有这么方便的条件。 而白音看起来极其好面子，估计不会让她插手帮忙换衣…… 林菀正纠结要不要主动跟白音提这件事，便听到白音轻声开口：“你先去换。” “我也要换吗？”林菀满眼不解。 “我等会还需要你帮忙搀扶着进去，怕弄湿你衣服。” 白音睁着一双明艳的眼，无辜地看着她。 林菀想了想，觉得白音说得很在理，率先进了浴室换好了衣服。 原身留下的衣服大多都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林菀也很习惯这么穿，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还是头一次穿这么修身的衣服。 这段时间林菀一直待在别墅里，皮肤白了很多，纵然泳衣是偏保守的款式，吊带的泳衣仍是勾勒出林菀前凸后翘的身影。 林菀看着镜子里的腿长肤白的自己，颇有一些不习惯。 也幸好，这屋子里只有她和白音在。 林菀收好自己的衣服，清理好浴缸，放满水，然后才推开了浴室门。 白音正等在门口，似是百无聊赖看着手机，听到开门声，白音熄掉手机屏幕，抬眸看了过来。 白音眯起了眼。 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无比古怪，从林菀洁白修长的腿往上看，经过窈窕的腰肢…… 林菀看不出白音是什么心绪，双腿却是本能地缩紧，收起了小腹。 “白音？” 林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些心慌地喊了一声。 她这一声，彻底打破了这种奇怪的氛围。 白音闭了闭眼，再抬眼时，脸上又出现了往常温和无害的笑意:“林菀，你这样穿真漂亮！” “谢谢小姐。” 林菀一愣，随即忍不住红了脸，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被顶级大美女夸赞的感觉，让人又害羞又高兴。 她往前一步，想着问问白音要不要帮忙，白音已经推着轮椅往前：“你等我几分钟。” 林菀有些不安，然而仔细回想，白音这段时间也是一直坚持自己洗漱。 林菀此时后知后觉发现，或许白音一直以来都没接受腿无法行走的事情，所以强撑着什么都亲力亲为。 至于之前被白音盯着时候的那一阵局促，林菀觉得是自己太局促的原因，所以被人盯着看就本能觉得古怪。 幸好此时只有白音一个人，如果是在其他人面前，估计自己会更加局促。 林菀等在门外，又是心疼白音的经历，又是担忧白音一个人会遇到不方便，怕错过里面的动静，守在门边根本不敢离开。 而怕什么偏偏来什么，“嘭”的一声，浴室里忽然传来一声明显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白音，出什么事了……” 林菀喊了好几声，一直没听到里面传来声响，咬唇思索了一会，最后还是握在了门把手上。 门内并没有反锁。 林菀推开门，瞬间便瞪大了眼——白音衣裳半露，昏迷不醒，正倒在浴缸边上，头已经浸入了水中！ 这姿势实在是太危险了，任由白音这样下去，她很可能溺水而亡！ 林菀匆忙上前，把白音从水里捞了出来，也顾不得白音的禁忌，努力拍打白音的后背。 见到白音没有反应，林菀心中无比着急，正掏出手机打算打电话叫医生，白音咳嗽了一声，总算是转醒了过来。 林菀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 纵然知道有些话可能操之过急，说出来很可能会喧宾夺主，影响和白音的关系，看着虚弱的白音，林菀还是忍不住开口—— “白音，以后能不能让我来帮你？” 林菀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慌张的情绪，组织着语言：“你相信我，我可以发誓——我以后一定不会因为你双腿的原因看不起你，也不会背叛你，会全心全意守护你，把你看得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你能不能……试图依赖我？” 林菀垂下了眼，想起刚刚的场面仍是有些心有余悸：“要不是我听到了动静，差一点，你人可能就没了……” 说完这番话，林菀深吸了一口气，咬紧了唇。 她猜测白音是会生气的——娇娇小姐被戳到了痛处，就算是兔子，着急了也会咬人。 …… 沉默在房间里无声蔓延，随着时间的流逝，林菀的心越来越沉：沉默有时候已经能充分代表一个人的态度。 毫无预兆的，一只手忽然抚上了林菀的脸庞。 林菀惊愕抬头，便对上了白音笑盈盈的眼。 “不要皱着眉！” “我一时间没办法完全接纳你，我需要时间。” 白音望着林菀的眼眸，轻声开口:“但我会考虑你的话，在明天晚上前给你答复。” 说着，白音又看了林菀一眼，垂下眼，搭住林菀的胳膊，脸颊上浮起一抹明显的红晕，声音更加放低了一些—— “现在，你能先帮我把拉链拉上了吗？” …… 守护病弱小可怜（二十） 林菀这才发现白音泳衣后背的拉链一直没有拉上。 白音这样香肩半露，眼眶红红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 这一刹，林菀的脑海里突然间划过“诱惑”两个字。 她原本是不觉得有什么的，然而配合着白音此时的神态，大概脸红会传染，林菀的脸颊也有些发热。 她莫名有些紧张，不敢看白音的脸色，低头看着白音的后背—— “拉链有些卡，我拉拉链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失去了平衡。”白音小声解释她摔倒的原因。 林菀却有些心不在焉。 白音肤如凝脂，后背的蝴蝶骨勾勒出完美的弧线，优美的线条宛若连绵的山脉，顺着脊柱一直下滑，半遮半掩，极为勾人心魄。 林菀忽然间觉得嘴巴有些发干，忡愣了一瞬，才后知后觉伸手去拉拉链。 拉链有些卡，林菀怕拉坏，尝试了好几次才拉上去。 她扶着白音站起来，才注意到白音大腿上有一道大约十公分、触目惊心的伤痕。 当年那场车祸林菀并没有亲眼见到，但这道狰狞的疤痕某种程度上已经证明了当年的惨烈。 害羞的心思在这一刹那烟消云散，林菀无比心疼，愈发坚定了要照顾好白音的决心。 她抬头望向白音，才发现站起来的白音要比她高半个头。 其实白音的身材真的超好…… 林菀怔怔地盯着某处看了一眼，怎么也想不明白看起来瘦削的白音那处为什么会生得那么丰盈。 反应过来想了什么后，林菀为自己思想的污浊感觉无比羞耻，脸颊上又泛起了热意。 “小姐，你要吃胖一点了！” 林菀深吸一口气，想起自己的目的，整理好心情，板起脸颊严肃地看着白音，努力找着林菀身材的缺点：“你看看你的腰，细得我两只手就能合拢……” “真的吗？“ “那你握一握试试？” 可白音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用意，一点儿也不上当，挑眉含笑望着她。 林菀没想到白音会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瞪大了眼。 握是不可能握的，白音知道她不敢。 但林菀不想被小白兔拿捏，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主意—— 她转移重点，趁着白音不注意，一把将白音抱了起来！ 白音脸上的笑容明显一僵，瞪眼望了林菀一眼，眼神凝了一会，忽然游移着眼神垂下了头…… 林菀“嘶”了一声，缓了一下才慢慢站稳身体，努力摆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垂头看了眼低着头像是在害羞的白音，说出了自己酝酿好的台词：“啧！轻得跟羽毛一样！” 林菀又说了谎—— 白音虽然不重，但比林菀想象中要更重一些，林菀抱着她颇费一番力气。 也是此时抱起白音林菀才发现：白音虽然瘦，但骨肉均匀，肌肤光泽自然，并不像长期没有运动的病人那样松垮，看上去反倒是经常运动一样。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奇怪：白音边界感很强，每天有很长时间不在大家的视野范围内。或许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她其实一直在坚持复健，用尽各种方法保持状态，不想让狼狈的模样被别人看见。 林菀的心情一时间无比感慨：白音这种偷偷努力的倔强模样，真让人无比怜爱。 目前林菀也不清楚白音的腿究竟伤到了什么程度，不过白音双腿的状态看起来没那么差，白音这么在乎她的双腿，真的没希望再治好了吗？ …… 林菀一边暗中决定以后多关注白音双腿的情况，了解相关的医学消息，一边将白音放进了浴缸。 自从林菀把她抱起来之后，白音就变得极为沉默，一双眼低垂着，耳朵有些红，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林菀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模样的白音。 这样惹人怜爱的小姑娘，如果没人护着，在她继母继妹那些豺狼面前，估计会被吃得渣都不剩吧…… 林菀心中感慨，感觉肩上的责任无比重大。 “小姐，我在这里陪着你。” 林菀放柔了声调，凝着白音的眼。 “你放心，我背对着你，你说转过来我再转，绝对不会偷看你的。” 林菀是真的怕白音再出事，又怕娇娇小姐因为害羞又让她出去，索性先斩后奏，说完话之后就转过身体，摆出坚决不出门的架势。 “好。” 出乎她的意料，白音答应得十分爽快。 林菀正暗中惊奇，又听到白音轻声开口，声线似乎比平时低了一分—— “你……要不要整理下你的衣领？” ？ 林菀垂头一看，瞬间又红了脸—— 她的泳衣领子有些宽，如果在外头的话她会用卡子卡起来，但因为和白音在室内，她也就没费那功夫。 此时经由白音提醒，她才发现自己胸前已经走光了一大片。 衣领应该是在抱起白音的时候滑下来了。 难怪白音之后一直垂着眼睛不敢看她…… 林菀立即将领子拉了起来，原本觉得两个女孩子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想起白音之前的样子，林菀就觉得无比古怪，脸上的热意隔了好久都没有消退…… ＊ 中午的宴席是宴请四方宾客，到了晚上，留下来的人少了很多，大部分是李佩的亲朋。 林菀混在其间，听着李佩家乡的人私下里的八卦，总算是理清楚了上一辈人的关系。 原来，李如月和白建、李佩是从小认识的。李如月初中的时候跟随着同班同学回老家玩，在村子里认识了白建和李佩。 村子里的人说起那时候的场面都津津乐道——村子里从没见过李如月那样娇贵的人，出来玩还带着保镖和保姆，身上的衣服也是每天穿了就换，没穿过重样的。 而李佩当时是村子里最穷人家的女儿。 某些事情从很早以前就埋下了种子—— 李如月出手阔绰，会送大家从没见过的零食玩具，大家都乐意跟着她玩。 李佩也是其中的一员，她刚开始和李如月的关系还特别好。 李佩看中了李如月某条连衣裙，她自己是买不起的，于是趁夜偷走了裙子，第二天故意穿起来到伙伴们面前炫耀，说是她奶奶给她在城里买的。 乡里人不知道限量款这种东西，还以为李佩说的是真的，羡慕她这条裙子好看，李如月看到裙子的某一处，却是瞪大了眼—— “这不是我昨天丢的那条吗？” “我画画的时候在腰间落了一个点，让王阿姨去丢了的。” 说着，李如月满脸歉意地看着李佩：“你喜欢的话，我就买条新的送给你，不过我需要回去找找，这款裙子是我舅妈送我的，说是限量款，不知道还有没有……” 李如月这么说了，大家哪还不知道这条裙子的来处？瞬间哄笑了起来—— 李佩脸色青白交加，此后再也没出现在李如月面前过。 后来，有村子里的人在她家面前的臭水沟发现了剪成了碎片的裙子。 “没想到她如今会这么风光！” 看着觥筹交错的李佩，她的同乡们忍不住小声议论：“还是被她穿上了李如月的裙子……” 李佩虽然把他们请来了，主要是为了向他们炫耀她如今的风光，一晚上了，李佩连酒都没有过来敬过一杯，村里人对她极为不满。 林菀听够了八卦，转身眼神莫测地望了白音一眼：难怪李佩这么狠毒，一心置李如月母女于死地，原来早在年少时李如月心中就埋下了种子。 她特意带着白音在这个位置偷听，就是想要让白音看清楚李佩的真面目，不再盲目相信李佩。 然而白音不愧是最良善的女主，即便林菀把事实摆到了她面前，白音仍是用最诚挚的心肠去看待别人—— “李阿姨忙了这么久，有一些疏忽也正常。” “你在这等我，我去提醒她一下。”白音深深地看了林菀一眼，将手中的果盘递给林菀，示意林菀去加些葡萄。 林菀拿了葡萄回来，白音已经驱动着轮椅，去了李佩身边。 不知道她跟李佩说了什么，李佩转过了身，并没有过来敬酒，反而推着白音的轮椅，两人一起笑着往外走…… 林菀心中警铃大作，正要跟上，白茹忽而从旁边冒了出来，拉着她到了一边—— “我长话短说，我妈特意支开了她，你只有十分钟时间，那时候我们会破坏监控……” 林菀一边操心着白音，一边又想知道白茹害人的计划早点做好准备，耐着性子听着，等到终于听完了计划，再望向门口，已经彻底看不见白音的身影…… 守护病弱小可怜（二十一） 林菀心急如焚。 理智上明白白音应当是没什么危险的——白音是众目睽睽之下跟着李佩出去的，一旦白音出了意外，李佩肯定摘不干净，依照李佩的性格，她肯定不会让她自己染上嫌疑。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菀心中总觉得有些担心，老感觉会有什么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林菀这才发现，她比自己想象中更要担心白音—— 她刚开始接近白音确实是为了任务，但到了后来，林菀不自觉被白音吸引，对着柔弱的白音忍不住就生出了一种养女儿的心态，想要好好庇护白音，不让白音受任何风霜侵扰。 她很想出去寻找白音，又怕白音回来找不到她，思来想去，林菀最后还是待在了大厅里，焦急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分对林菀来说都是煎熬。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林菀决定跟白音打电话。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白音的电话，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浓厚，林菀坐不住了，咬紧下唇，准备出去寻找—— 刚推开门，她就和门口进来的李佩撞了满怀！ 林菀本能地拉住了李佩。 李佩神情慌张，被林菀拉住的时候眼神里飞快地划过一丝惊惶，看清是林菀之后明显松了口气，伸手握住了林菀的胳膊，拉着林菀到了一边—— “白音不见了！” 李佩眼神阴鸷，迎着林菀瞪大的眼，咬牙切齿开口：“不是我下的手。” “我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据。现在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几个都会完蛋。” “你们尽快将她给我找回来！” * 据李佩所说，她那懦弱轻信的继女确实是过去提醒她的，告诉了她村子里的人背后对她的议论。 李佩根本不在乎这些议论，她请那些人过来，本就是为了在那些人面前显摆排场。 但愚蠢的继女似乎想要讨好她，说要花钱去前方的展厅帮她买些礼物，跟村子里的人致歉。 白音出钱，她得利，傻子才会拒绝！ 于是李佩就跟着白音去了前头的展厅。 展厅很大，因为她包了场，销售们对这位富太太印象极为深刻，见到她来到了这里，自然卖力地介绍。 她被好几位销售簇拥着，挑选着展厅里的商品，难免顾及不到坐在轮椅上的白音，而且在她的认知里，即便她不注意，懦弱的白音也会主动跟上她的步伐。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当她记挂着宾客，匆匆选好了礼物，转头想找冤大头继女买单的时候，却发现白音已经不在身后。 销售为了讨好她去查看监控，发现展厅的监控突然坏了，没人知道白音去了哪里。 李佩顿时慌了手脚：纵然很不想承认，白音继承了她父母的相貌优势，那张脸狐媚子一样，极容易引起人的歹念。 白音是跟着她出去的，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她肯定会被第一个怀疑。 而她身上犯的事太多了，根本禁不住调查…… “我已经派人去了山庄的门卫室，确保这段时间不会有人出去，山庄的监控有些地方坏了，我们在想办法尽快修复。” “她一个瘫子，跑不了太远，山庄说大也不大，你们找到了她一定要尽快将她带回来，让她在大家面前露面……” 李佩褪去了之前伪装出来的贵妇姿态，无比着急。 她此时真是后悔死了之前为了践行杀害白音的计划、刻意破坏了监控的行为，或许是破坏了整体线路，山庄里很多监控都出现了故障。 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监控一时半会也修理不好，李佩不敢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于是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出去找人，林菀就在这些人之内。 怕这些人泄露消息，李佩将这些人两两分组，分别搜寻不同的区域，林菀和白茹分到了一组，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李佩让她们俩去搜查正在维修的山庄西面。 林菀知道这是李佩对她的忌惮，想要让白茹盯着她，毕竟其余人都是李佩的心腹，只有林菀是外人。 而一旦白音出了意外，待在西面山庄的白茹更方便毁灭他们想要杀害白音的证据。 林菀知道她们的小心思，却根本没心情计较这些：她一连给白音打了七八个电话，一直都没人接听…… 想起白音那张漂亮的、容易惹人心生歹念的脸庞，林菀越想心中越后悔：她当时该死皮赖脸跟着白音出去的！ 但她知道此时后悔也没有用。 她的师长们夸赞她最多的地方就是她的情绪稳定。 她能很快接纳突变的环境。 越着急，林菀反而越冷静——她决定避开白茹的视线偷偷报警，现在这点人根本不够找到白音。 * 林菀大步走在前面，飞快地往温泉山庄的西面走，和似是闲庭信步一样走在后面的白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茹为什么这么不着急？ 林菀皱眉看了白茹一眼：就像李佩说的，白音如果出了意外，她们母女俩都禁不起查，就算是白茹心理素质强大，也不会表现得跟此时一样平静。 林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白茹的平静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喜悦…… 她在高兴什么？ “你等等，我们过会再走！” 刚出门不久，白茹接了个电话，就叫住了林菀。 林菀心急如焚，但想起此时的人设，只能按捺着性子提醒：“白小姐，要是我们的事情暴露了，我们几个都得完蛋。” “我知道，”白茹不耐烦地敷衍：“就等一小会，我心中有数……” 林菀咬牙，正打算提出自己一个人先走，白茹等的人就赶了过来。 男主沈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站到白茹面前就问出了声：“白音怎么样了？” 白茹的眼眸里飞快地划过一丝嘲讽，面上却是一脸担忧地垂下了头：“这件事我也只偷偷告诉你，姐姐非要跟着我妈出去买东西，我妈和销售多聊了几句，回头姐姐就不见了……” “那怎么不报警？”沈慎掏出了手机，皱眉开口。 “不能报警！” 白茹却拉住了他的胳膊，神情间带着几分难堪：“你仔细想想，姐姐那样的姿色，谁看了不心动？带走她的人很可能……” 白音吞吞吐吐开口：“要是被警方查出来闹大了，姐姐本来就瘫了，又出了这样的事，以后怎么嫁人？” 沈慎眼眸一凝，瞬间明白了白音话里的意思。 “还是你想得周到。” 沈慎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主动握住了白茹的手：“我和你一起去找。” 原本看到白音的那一刻，沈慎脑子里出现了换回联姻对象的念头，但白茹的话提醒了他：如果白音真的被人奸污了，他堂堂沈家继承人必定不会娶那样的女子！ 还是白茹好，她虽然没有白音那么漂亮，但有足够的提防心，也够省心，重要的是对他一心一意…… * 跟在两人身后的林菀暗中垂下了头，掩掉眸底的惊涛骇浪—— 沈慎不知道，白音却看得很清楚，在沈慎主动牵起白茹手的那一刹，白茹唇角飞快地掠过了一丝笑意。 而伴随着沈慎的动作，白茹的气运值瞬间升高到了“10%”，沈慎的气运值却再次下跌，到了“8%”！ 这一刹，林菀心中无比笃定：白茹知道气运值的存在，并且在主动吸取气运值，而她吸取气运值的方式，似乎是破坏白音和沈慎两人的关系…… 白茹究竟是什么来路？ 林菀忍不住就想到了世界意识口中那个灭世的“她”，白茹和那个“她”，究竟有没有关系？ …… 守护病弱小可怜（二十二） 仔细一想，原身之前只和白茹见过一面，而白茹有什么想要传递给林菀的，都是通过王江。 所以之前林菀也先入为主，认为白茹想要杀害白音只是因为长辈们的恩怨。 然而现在…… 林菀看着白茹身后的气运值，很难不把这件事和气运值联系起来—— 白茹可以通过接近含有气运值的异性来夺取气运，如若是同性呢？ …… 沈慎的脚步很快，他似乎一点儿也没察觉到气运值被夺的事情，一边走，一边和白茹商量着寻找白音的计划。 男主的脑子并不笨，沈慎很快想到了当下的应对计划—— “虽然说警方出动的话很可能坏了白音的名声，但我们如果找不到，报警还是最好的办法！” 沈慎皱眉分析：“白音失了踪，这里无缘无故监控突然坏了，一切实在是太凑巧了……” “我怀疑带走白音的人是有备而来，或许已经盯了白音很久……” 白茹心中清楚是怎么回事，自然不敢接话，转移了话题：“现在不是揣测凶手动机的时候，我们还是先找姐姐吧！” “你觉得姐姐会在哪里？” “带走白音的人很可能对这个山庄十分熟悉，肯定不敢声张，估计此时正藏在暗处。” “我带来了山庄门厅发的地图册，来的路上我已经看过了，我们去的西面正在维修，工人们鱼龙混杂，确实是最容易出事的……” 林菀咬紧了唇。 她一直避开去想白音失踪后可能遭遇什么，沈慎的话却将血淋淋的事实摊开摆在了她的面前—— 一想起白音很可能正在受到侵害，林菀甚至生出了一种想要手刃凶手的冲动：她小心翼翼照料着的娇娇小姐，为人良善从不与人为敌，为什么噩运几次三番都找到她身上来？ 她更宁愿白音凶恶、自私一些，也好过总是受人欺侮…… 林菀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垂头小声开口：“这地方隐蔽处这么多，要不我们分开找？” 一旦分开了，她就可以立即报警——早找到白音，白音的危险性就更小一些。 沈慎点头答应，然而白茹眼眸晃了晃，却是欲言又止看了沈慎一眼：“沈哥哥，我……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我还是跟林菀一起去找，也有个伴。半小时后我们一起在这里汇合，可以吗？” 女孩子们单独行动确实不安全，沈慎自然不会有意见。 林菀暗中握紧了拳，看样子，白茹还是不信任她…… 她跟着白茹一起去往一边，暗中加快脚步想要将白茹甩到身后，白茹似乎没有察觉，仍然慢条斯理走在后方。 两人进去维修区，光线立即暗了下来。林菀领先了将近二十多步，正拐弯打算将白茹甩下来，背后忽然响起了白茹的声音—— “你到底想做什么？” 被发现了？ 林菀浑身一个激灵！ 白茹是发现她是收集气运的任务者，还是发现了她想偷偷报警的事情？ 林菀僵在原地，回眸望去，白茹好整以暇地望着她，慢悠悠走到了她面前。 她用一种了然于胸的眼神打量着林菀，眼神里满是轻蔑：“白音是你伙同别人绑架的吧？” ？！ 林菀瞪大了眼——她能听得清白茹的每个字，却不理解白茹的意思…… 白茹居然以为是她绑架了白音？ “别装了！” 白茹却是冷哼出声：“王江告诉过我，说你这段时间对他十分冷淡，他联系你的时候十有八九都联系不上。”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每次见面，你的眼睛都恨不得黏在王江的身上，总是想方设法主动给王江打电话。” 白茹定定地望了林菀一眼：“你这样突然转变的态度只有一种可能，你有了别的打算。” “你放心，我没有戳穿你的意思……” 见到林菀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白茹似乎以为林菀是心虚，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我刚开始还没想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直到今天，你对白音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在意……” “你看起来比我妈还紧张！” 白茹叹了口气：“这就演得有点过了，总不可能你是真的在关心白音吧？” “我又不是没接触过白音，”看到林菀疑惑的眼神，白茹脸上的笑容收起—— “我也曾经想过讨好她的，可她就像是没有心一样怎么也讨好不了，我从她那里得不到一点回馈，我用尽办法都没讨好到她，更何况你了？” “或许我和她的身份注定就是敌人，我只能用别的办法了……” 林菀于是又知道了一件事—— 白茹夺取气运值的方法多种多样：可以通过获得男女主的好感夺取气运，也可以通过别的方式。 白茹曾经也想要通过获得白音的好感获取气运，显然她失败了。 于是白茹献殷勤不成，索性就想直接杀了白音。 …… “我知道，我这样跟你说你不会信我，”见到林菀抿起唇一声不吭，白音继续开口：“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无论你们是绑架白音要赎金还是别的打算，白音最后都不能活着回来！” “或者你们开个价，要多少你们才会帮我杀了白音？” …… 白茹显然不知道林菀已经猜到了她的真实目的，一番话透露不少东西，她甚至和她的母亲站在了不同的立场，只想要白音死—— 这样奇怪的行径，林菀愈发笃定了白茹的身份。 很明显，白茹目前和她处在两个阵营。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林菀装出不知情的模样，抬头看着白茹：“我只是害怕事情暴露波及到我，所以表现得格外紧张，想将自己摘出去。” “至于你说的这些话，我会当作没听见，反正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也不怕我暴露秘密……” 目前不知道白茹的底细，林菀不敢轻举妄动，打算避开白茹，再做调查。 林菀说完，不欲和白茹再牵扯，转头便往前方走—— 夜晚的灯光极为昏暗，地上都是开挖的温泉池，一不小心就可能掉下池子，林菀走得极为小心。 “你不要和我装蒜，”白茹却是冷笑出声，追上了林菀：“你到底要多少钱……” 白茹的话还没说完就堵在了嗓子眼，瞪大眼睛看着前方—— 不只是她听到了，林菀也听见了。 寂静的空间里，有手机铃声在响着——这是林菀已经习惯了的白音的手机铃声。 地面有一片地区明显闪着光。 林菀上前，在草丛里找到了一台手机。 手机上显示是一连串未接电话，林菀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号码…… 这果然是白音的手机！ 林菀捏着手机，心情越来越沉：白音的手机都丢了，她人到底在哪？ “白音竟然真的不是你绑架的？” 白茹看着林菀捡起来的手机，眉头紧锁，游刃有余的神情终于龟裂—— “她现在并没有死，”白茹朝着四周望了一眼：“那她现在能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