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迹在仙武世界的修仙者》 第一章 飞升失败的修仙者 “唉,又失败了吗?” 古香古色的房间里,一张紫檀木雕花大床上,随着一声轻叹,青年缓缓睁眼,一双朗润如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望。 叶一鸣尝试了所有方法后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灵气稀薄到几乎不存在任何玄通力量的可能。 没错,叶一鸣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来自于一个名为罗浮世界的修仙世界。 作为罗浮世界三千年来最杰出的修仙者,成功以千年修为,渡过了罗浮世界三千年来无人渡过的天劫,即将飞升成仙。 然而,渡过天劫后他才知道,罗浮世界早在三千年前便已仙路断绝,无法飞升仙界。 然后叶一鸣就悲催了,一方面仙路断绝,无法飞升,一方面渡过天劫,力量层次超出了罗浮世界所能承受的范围。 结果,在世界无处不在的排挤下,欲哭无泪的叶一鸣就这么被挤出了罗浮世界,被包裹万千世界的虚无之海中的混沌力量撕成的粉碎。 好在,叶一鸣虽然没有成功飞升,渡过天劫时元神经天劫洗炼发生蜕变,勉强可称之为半仙,已超脱凡尘,有了几分不死不灭的特性。 因此,在肉身毁损之后,元神亦得以保存,利用元神不灭,神魂不死的特性,叶一鸣竭尽全力,成功将自己的元神遁出虚无之海,投入一方小世界之中。 再一次醒来,便成了这名名为郑克臧的悲催青年,并获得了对方全部的记忆。 郑克臧,大明延平郡王郑经的庶长子,延平郡王府未来的继承人。 之所以说他悲催,是因为从他的记忆来看,不论是他所在的延平郡王府,还是他这个未来世子,地位都十分之尴尬。 先说延平郡王府,根据郑克臧的记忆,大明王朝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覆灭,如今入主中原大地的是被他们汉人称之为满清鞑子建立的大清王朝。 延平郡王府仅能固守海外孤岛,一心反清复明。 说好听点,是大明忠烈,说难听点,就是一群前朝余孽。 作为修仙者,叶一鸣虽从未干涉人间王朝更替,但千年岁月也见过不少,在他的记忆中,从未有那个封建王朝在覆灭之后还能复辟的。 甚至从前身的记忆中,中原大地历经五千载,王朝更迭无数,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况且,还是在敌方占据中原大地,我方偏安一隅的情况,敌我力量悬殊,想要反清复明,难度可想而知。 更有甚者,如今反清的两大势力,延平郡王府和另一个名为云南沐王府的势力彼此拥护的对象还不一样,还没成功反清呢,彼此之间便内斗不断,照这样发展下去,反清复明无疑是痴人说梦。 除了延平郡王府地位尴尬之外,郑克臧这个未来的世子在王府中地位同样尴尬。 说起来,他是郑经的庶长子,延平郡王府的继承人,在王府中的地位理应不低才对。 然事实并非如此,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则是因为她母亲身份的尴尬。 郑克臧的母亲陈昭娘并非是以正常情况进入郑经的内宅的,她曾是郑经最小的弟弟,也就是郑克臧小叔叔的乳母。 某种意义上来说,和郑经有主仆之别。 正因如此,当初还是世子的郑经与陈昭娘在一起时,便触怒了上代延平郡王,郑克臧的祖父郑成功。 其盛怒之下,一度下令要处死王妃董氏、世子郑经、陈昭娘以及才出生不久的郑克臧。 虽说那只是一时气话,其麾下诸将并未从命,很快被劝了回来。 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此事,郑经世子地位有所动摇,其母董氏更是因此对陈昭娘恨之入骨,认为是她狐媚了郑经才有此大祸,连带着对郑克臧也极为不喜。 哪怕后来郑经成了王爷,她成了老王妃也依旧对此耿耿于怀。 偏偏,郑经又是个愚孝之人,除了在陈昭娘这件事上忤逆父母外,对董氏可谓是言听计从。 知子莫若母,董氏也知道郑经的底线,因此从不对陈昭娘如何,只苛待郑克臧,而且手段也不算激进。 郑经本就对当年之事心存愧疚,也由得董氏折腾。 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见董氏如此,郑经又坐视不管,地下的人自然也乐得落井下石,讨好老王妃,郑克臧的地位自然越发尴尬。 偏生,郑克臧也是个绵软的性子,知道自己地位尴尬,有什么事都忍着,便是病了,不到下不来床的地步也绝不吱声。 周围伺候的人知道他的性子也越发怠慢,这次也是一样,他只是偶然风寒,却一直拖到便成肺炎死了都没人发现,直到被叶一鸣所取代。 死而复生,叶一鸣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修炼,以求飞升。 结果不修炼还好,一修炼才发现这个世界的灵气稀薄的有些过分,具体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哪怕是罗浮世界中最强大的绝灵阵法力的灵气,都比这里浓郁数百倍。 灵气是一切修仙者力量的源头,不论是道修佛修、魔修剑修,再强大的修仙者,一旦离了灵气便形同无本之木,无源之水,犹如沙滩上堆砌的沙雕,一阵风就能吹散。 成为郑克臧后,叶一鸣使用了各种聚拢灵气的办法以及尝试各种对灵气需求不大的修行法门。 然而,不行就是不行,不管他再怎么聚拢灵气,再怎么转变法门,这个世界的灵气也依旧无法支撑一位修仙者的修行。 别说让他重回巅峰,再次飞升了,甚至连修仙者的第一步,引气入体,练气筑基都办不到。 换做其他修仙者,不论是宗门老祖还是魔道巨擘,遇到这种情况怕是也要崩溃。 好在,叶一鸣修行千年,知道不少隐秘,因此他很清楚,天地间并非所有力量都依托于灵气存在,有些力量,哪怕灵气不存,也依旧能发挥作用。 比如济世功德,比如天子龙气,比如香火愿力等等。 第二章 目标:反清复明 这些力量不因天地灵气的衰退而改变,哪怕是凡人世界,也依旧存在这种力量。 如果他能收集到这些力量加以利用的话,或许无法改变不能修炼的事实,但却可以将他送出这个世界,并在这些力量的加持下,寻找一个可以修炼的世界。 届时,他便可从头来过,再次飞升。 虽然,这么做耗时日久,也许要花上几千上万年的时间才能见到成效。 不过没关系,他如今已是半仙,虽然无仙人之力,却有仙人之寿,纵使肉身死亡,也可接体重生,长生不败,几千上万年的时间,他耗得起。 而且,如果真要走这条路的话,或许能够连欠下这具身体的因果也一并偿还。 拥有前身所有记忆的叶一鸣,自然也知道前身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带领延平郡王府反清复明,驱除鞑虏,光复汉人江山。 这一点,与他要获取特殊力量,倒是不谋而合。 他想要脱离这个世界,另寻他处,便需要天地间的一些特殊力量。 天地间不需要灵气的力量不少,但适合被利用的却不多,济世功德积攒太慢,香火愿力限制太多,唯有天子龙气最为合适。 虽说他对延平郡王府反清复明的事业不看好,但那是在没有他的情况下,一旦有了他加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作为半仙,叶一鸣虽不像传说中的仙人那样能一眼看过去,一眼观未来,掐指一算,便知天下之事,却也多出不少神异之能。 什么夜观天象,能知风雨,观人气运之类的,多少还是可以办到的。 思来想去,除了天子龙气,叶一鸣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好,就这么决定了,目标:反清复明。 不过,目标虽然定下了,但要怎么达成,他还需要好好斟酌斟酌。 毕竟,他对这个世界的情报全都来自于前身的主观记忆,前身的地位、延平郡王府与清王朝的实力差距,以及整个中原大地的形势什么的,都还需要他亲自探究一番才行。 正思索着,叶一鸣忽然抬起头,看向门口。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嘟嘟嘟,敲门声伴随着一个苍老中带着点担忧的声音一并传入叶一鸣的耳朵。 “大公子,您起了吗?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老奴去给您请个大夫?” 通过前身的记忆,叶一鸣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胡伯的声音。 胡伯,是延平郡王府里少数没有跟红顶白,一心效忠前身的人。 而他口中的老太太,自然就是王府的最高长辈,郑经之母老王妃董氏了。 要说前身也算是继承了郑经的愚孝,哪怕董氏对他的不喜连湾岛的普通百姓都知道了,他还是恪守孝道,去给她晨昏定省。 不过十次有八次,董氏都不会见他,甚至连房门都不让他跨入一步,少有几次见他也是为了冷嘲热讽,羞辱一番。 往常这个时候,前身都已经快到董氏的院子了。 如今前身已经死了,叶一鸣挂念着自己的修为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才有胡伯过来敲门,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请安? 叶一鸣冷笑一声,别说董氏,作为半仙,便是这个世界的皇帝也没资格让他请安。 不过,请安是不会请安了,但他正要了解一下前身在王府的地位,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试探一下。 “不必了,昨日看公文睡晚了些,这就来。“ 叶一鸣很快起身,打开房门,便见一个身穿灰袍的老者佝偻着身子站在门口,正是前身记忆中的胡伯。 对上他欲言又止的眼神,叶一鸣就当没看见似的,随意摆摆手,“时候不早了,快走吧。” 看着大步迈出,气质风貌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叶一鸣,胡伯有些奇怪。 怎么回事?今天的大公子,怎么看上去和平常不大一样? 胡伯一脸迷惑,但见叶一鸣越走越远,也只能按下心中狐疑,忙不迭跟上前去。 前身地位尴尬,住的院落自然也十分偏远,等走到董氏的院子时,已经是足足一刻钟后。 不得不说,郑经是真的孝顺,董氏的院子和叶一鸣的院子完全是两个世界。 后者虽不算简陋,却也毫无特色。 前者就不一样了,那是雕梁画栋,处处精巧,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见着叶一鸣仿佛没见到一样,依旧自个儿玩自个儿的。 在这等级森严的王府之中,还是王府中心,老王妃董氏的院子里能发生如此尊卑不分的事情,显然是得了董氏的授意,故意拿丫头来羞辱叶一鸣的。 叶一鸣冷眼看着,心中没有一点波澜,对前身的处境也更了解了几分。 好在,董氏是坏,不是蠢,不会做出把人晾在这不管这种落人口实的事。 叶一鸣才踏入院子不久,正房内门帘掀开,一个打扮与其他丫头不同,容长脸,蜂腰削肩,穿着湖青夹袄的丫鬟轻移莲步走到叶一鸣面前。 只见她屈膝行礼,眉眼含笑,“给大公子请安,大公子来的不巧了,老太太方才醒了,等了大公子一会儿还未见大公子来,转过身又睡了。” “临睡前特意交代了,大公子是王府未来的世子爷,理应操持王府大事,不必理会给她老人家请安这点子小事,今日且回去,明个儿若得空了再来,不得空,指派人来说一声就行。” 叶一鸣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这个董氏,还是这么喜欢用这种宅斗的小伎俩。 什么等了他一会儿不见他来又睡了,什么操持王府大事不必请安,说起来都是和声和气,却暗指他对祖母不孝。 换了前身,听了这话少不得又要诚惶诚恐,在院子里少说跪上半个时辰赔罪。 到那时,董氏又会恰好醒来,然后训斥丫头曲解自己的话,再好好劝慰前身一番,前身便会感恩戴德的回去了。 第三章 掌箍 这点伎俩,前身未必看不出来,否则也不会被称赞他有祖父之风了。 只是他和郑经一样愚孝,不愿与董氏起冲突,所以处处忍让罢了。 如今换成叶一鸣,可没有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伸出去的癖好。 看着眼前貌似恭敬,实则暗藏鄙夷的丫头,叶一鸣玩味地一笑,“噢~~~是吗?那是我来不巧了,既然如此,胡伯,咱们回去,别扰了祖母休息。” 说完,叶一鸣转身就走,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的意思。 见状,不论是胡伯还是眼前的大丫鬟,亦或是周围故意无视他的那群小丫头,全都愣住了,怎么都想不到叶一鸣会有这个操作。 因为太过震惊的缘故,以至于等到叶一鸣都走到门口了,他们还没能反应过来。 眼看叶一鸣就要踏出院外,忽然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不是大哥吗?这是又惹祖母生气了?要我说啊,有些人就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别成天有事没事冒出来惹人恶心,大哥,你说对不对啊?” 叶一鸣抬眼,便见院门拐角处走出两个人来,前面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面目俊美,一身锦衣华服好似富贵公子,唯独一双眼偷着几分纵欲过度的邪性,惹人不喜。 他身后一人年逾五十,容貌瘦削,黄中发黑,留着两撇燕尾须,倒似个痨病鬼模样,一双眼睛成了两条缝,时而闪过一缕精光,显露出不凡之处。 叶一鸣认得两人,前面的俊美青年,乃是他的二弟,郑经的正妻王妃唐氏所生的嫡子,郑克塽。 同为郑经之子,前身和郑克塽在王府的地位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前者被董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后者则是董氏的眼珠子、心肝肉,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这些年来,董氏更不止一次要求郑经将世子之位传给郑克塽,但不知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郑经一直更属意前身。 因此,董氏对前身也越发不满,郑克塽也认为自己是高贵的嫡子,理应继承延平郡王府而不是前身这个‘乱伦’出身的杂种,对前身处处针对。 他身后那个,是郑克塽的师傅,也是整个延平郡王的护卫首领,人称‘一剑无血’冯锡范,据说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 通过前身的记忆,叶一鸣也知道,这个世界有一种名为武功东西,但具体是怎么样的,他还没有详细研究过。 如今看到冯锡范,他倒是对此有了几分兴趣,不过,现在更要紧的还是郑克塽。 就像前身对董氏有些愚孝一样,对于郑克塽也同样有些近乎软弱的忍让。 这也让郑克塽对前身越发变本加厉,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大哥来看,而是他执掌延平郡王府路上的绊脚石。 从对方那双满是嘲讽邪性的眼睛里,叶一鸣还感受到了一丝杀意,如果可能,郑克塽怕是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吧。 见叶一鸣被郑克塽拦住,被叶一鸣的操作惊到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然而,还不等他们做什么,叶一鸣便直接发难了。 只见他脸色一冷,沉声道:“见到大哥也不行礼,郑克塽,你的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什、什么?” 郑克塽整个傻眼,怎么也想不到叶一鸣嘴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只是他,满院落里刚刚回神的众人也因为这声呵斥再一次被石化。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这番话,真的是那位温润如玉,从不与人红脸的大公子能说出来的?他们不会是还没睡醒吧。 好一会儿,郑克塽才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被他从未放在眼里过的叶一鸣呵斥了,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 只见他气红了眼,指着叶一鸣怒道:“你说什么,让我给你行礼,你算什么东西,你配吗?” 叶一鸣毫不犹豫的甩出一巴掌,直接将郑克塽指着他的手打开。 啪! 一声脆响,整个院落都安静了。 怒火中烧的郑克塽更是直接被这一巴掌甩懵了。 “出言不逊,举止猖狂,郑克塽,这就是你对待大哥的态度,我看你是欠教训了吧,胡伯,那棍子来,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孝悌之道的孽障。” 嘶!!! 这话一出,院落中抽气一片,众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怎么都不敢相信,大公子能说出这番话。 毫不留情的训斥二公子还不算,还要动家法教训他。 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大公子疯了? 郑克塽回过神来更是直接心态爆炸,一张俊脸扭曲到了极点。 “杂种,你怎么敢的,信不……” 然而,他的咒骂还没有来记得说完,又一巴掌直接扇在他的脸上,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全部扇了回去。 然后,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叶一鸣直接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郑克塽不受控制的两腿一弯,便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咚地一声巨响,让人毫不怀疑这一下有多痛。 “嘶!!!!” 郑克塽痛的直抽抽,挣扎着就要爬起来,但叶一鸣死死摁在他肩膀上的手却好似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动弹不得。 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没有任何人想到叶一鸣会出手,更预想不到他会将郑克塽压的跪倒在地。 直到这个时候,后知后觉的众人才真的意识到,他们的大公子是真的不一样了。 听到郑克塽的惨叫,一群丫鬟连忙上前想要叶一鸣把他放开,这可是老太太的命根子,真要在这里出了事,她们一个两个都别活了。 不过,她们反应快,冯锡范反应更快。 事实上,就在叶一鸣一巴掌扇到郑克塽脸上的时候,冯锡范便反应了过来。 眼看他一脚踹倒郑克塽,还把他压的跪倒在地时,冯锡范就要出手。 然而,不等他怎么样,眼前便撞入一双清冷的眸子,耳畔传来平淡的话语。 “怎么,冯师傅打算以下犯上,制止我教育幼弟不成?” 第四章 教训 换做曾经的郑克臧,这轻飘飘的一句威胁对冯锡范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但叶一鸣不一样,明明这句话平淡至极,但对上那双清冷的眸子,冯锡范却心脏一颤,已经挪动的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不敢上前。 不知道为何,他心里有种极度危险的预感,总感觉如果自己出手,会有极其严重的后果一样。 出于对自己预感的信任,冯锡范犹豫了一下,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出手。 冯锡范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也很正常,虽说叶一鸣如今修为全无,但到底是一位半仙,灵魂深处的威压远在凡人之上。 这种震慑或许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能在其他方面发挥不小的作用。 冯锡范说是郑克塽的师傅,说白了也还是郑家的家臣,纵使以前不把郑克臧放在眼里,却也不敢在明面上以下犯上。 如今面对压迫感极强的叶一鸣,这种主仆有别的顾忌只会更重,一时反而不敢怎么样。 就像院子里的那些丫头一样,平日里再怎么给郑克臧没脸,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叶一鸣,如今能做的也只是规劝,没有一个敢上来拉扯,让他放开郑克塽的。 “大公子,您快放开二公子,这是做什么啊。“ “是啊,二公子就算是出言莽撞了些,也不至于这样,老太太还在呢?” “大公子,先放开二公子吧,再闹下去,惊动了老太太和王爷,可就不好收场了。” …… 几个丫鬟你一眼我一语的,急的不行。 被压制地动弹不得的郑克塽也是一边挣扎一边怒骂:“郑克臧,你这个杂种敢这么对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快给我放开,放开。” “冯师傅,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杀了这个杂种,贱种,你敢这么对我,你该死你!” 对此,叶一鸣充耳不闻,只冷冷地看向胡伯,“胡伯,我说的话没听见吗,还不给我把棍子找来!“ 见叶一鸣这么对待郑克塽,胡伯也吓得不行,开口就想劝他两句,别拿鸡蛋碰石头。 结果一对上叶一鸣的眼神,便什么劝诫的话也不敢说了,连冯锡范都顶不住叶一鸣一个眼神,更别说他一个老仆了。 直接被叶一鸣一个眼神吓得一激灵,稀里糊涂的抄起丫头们挂鸟笼的杆子就递给叶一鸣。 见叶一鸣拿到杆子,郑克塽越发激动,狂怒中夹杂着几分惶恐。 “郑克臧你想干什么,你要是真敢动手,我保证,你还有你那个不知廉耻的老娘都别想活下去,你干什么,把杆子给我扔了,扔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说到最后更是直接破音了。 面对郑克塽色厉内荏的威胁,叶一鸣冷笑连连,举起手中杆子唰的一声就甩在郑克塽的背上。 嗖! 杆子落下带起一阵尖锐的风啸,狠狠落在郑克塽的背上,直接撕裂他细致绵软的锦衣,在他光洁的背脊上留下一道血痕。 “啊!” 郑克塽痛呼一声,整个身子剧烈的一抽,如果不是被叶一鸣死死摁住,说不得都要蜷缩到地上去了。 “这一下,打的是你不敬兄长,目无尊长之过。” 叶一鸣淡淡开口,然后竹竿一甩,又是一下甩在郑克塽背上。 “这一下,打的是你出言不逊,对上不恭之过。“ “这一下,打的是你贪享荣华,不修德行之过。” “这一下,打的是你惊扰祖母,无有孝悌之过。” “这一下,打的是……” …… 叶一鸣每打一下,都会说上一句,给郑克塽按上一桩罪名。 一开始,郑克塽还能挣扎咒骂两下,几下过后,便只剩下苦苦哀求,啪啪啪啪七八下下来,不仅被打的皮开肉绽,还被叶一鸣骂得狗血淋头,简直都成了天下第一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畜生了。 好在,叶一鸣也没能一直打下去,大概打了七八下后,背后忽然传来一个盛怒之极的声音。 “郑克臧,你个小畜生快给我住手!!!” 听到声音,叶一鸣放下手中竹竿,回身看去,便见两个丫头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妇颤颤巍巍从正房里走出。 却是见外面闹的这么大,丫头们赶忙把董氏请了出来。 见董氏出来,叶一鸣正了一下衣冠,若无其事的上前微微拱手:“见过祖母,不是说祖母睡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起了。” 说着,不等董氏反应,叶一鸣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脸色一沉,转身就把挣扎着要爬起来的郑克塽一脚踹翻。 “定是你这小畜生闹的太过,惊动了祖母,祖母已是年过半百之人,如今经得起这般波折,若有个三长两短,一口气上不来,你这小畜生如何担当得起。” 被一脚踹翻的郑克塽欲哭无泪,气的差点儿没呕出一口血来,汤姆的这到底是谁在闹啊! 董氏也是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天知道她听丫头们说叶一鸣呵斥郑克塽还压着他打的时候还不信。 结果,不仅当着她的面都没有收敛,而且那话里话外的,怎么都有几分咒她死的意思在。 “你,你,你……” 董氏气得浑身发抖,她一辈子养尊处优,除了郑成功还在时需要伏低做小,这几十年来,何曾受过这等委屈,指着叶一鸣气的都说不出话来。 叶一鸣见状一脸‘担忧’,“祖母怎么了,是不是被这小畜生气的,无妨,我这便好好教训他,给祖母出气。” 说着便朝郑克塽走去。 见状,郑克塽脸色一白,浑身发抖,连忙看向董氏。 “祖母,祖母救我,他,他他会打死我的。” 见到心肝肉一样的小孙子被打成这个模样,董氏的心都要碎了。 “郑克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塽儿打成这样,我看你的眼里是没有我。” “别怕,塽儿别怕,祖母在呢,谁也别想动你。” “你们几个不长眼的,还不快去把塽儿扶起来。”董氏咒骂道。 几个丫鬟听了,这才急忙忙上前,准备将郑克塽扶起来。 结果,还没等她们走到郑克塽面前,眼前便多了一个人,几个丫鬟顿时停住脚步,一脸为难地回头,看向董氏。 第五章 忤逆 见叶一鸣挡住丫鬟的去路,董氏更是怒火中烧。 “郑克臧,你想干什么,你要忤逆我吗?” “孙儿不敢。“叶一鸣摇摇头,不卑不亢,“孙儿知道祖母心疼二弟,只是,孙儿对二弟的教训还没有结束,祖母若要心疼他,还是等孙儿教训完再说吧。” “你还要打他?”董氏一脸不敢置信,怎么都想不到,自己都出面了,叶一鸣还敢这么说。 “我看你是真的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我命令你,不许再打他了,还有你,立马给我滚回你的院子里去,别让我再看见你。” 面对盛怒的董氏,叶一鸣依旧面色不改,一脸平静地说道:“祖母的要求,孙儿恕难从命。” “你说什么?” 董氏有些傻眼,在场所有人的都有些傻眼。 大公子这是疯了吗?对待郑克塽的时候,他表现的出格也就算了,好歹他是兄长,而且郑克塽出言不逊,勉强算有个借口。 可这是董氏啊,是他的祖母,别说是他,就算是郑经也不敢大声说话,更别说出言顶撞了。 这一切,真的不是他们在做梦吗? 几个胆子小的,比如胡伯这样的,听了叶一鸣那句话,吓得都快不敢呼吸,生怕自己被盛怒的董氏迁怒,直接被乱棍打死。 董氏不敢置信,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刚刚说什么,恕难从命,你,你是要忤逆不孝吗?” “孙儿不敢。” 叶一鸣依旧是一脸平静,不卑不亢地说道:“祖母的话,孙儿自然不敢忤逆,但此事不行。“ 不等董氏开口,叶一鸣便抢白道:“二弟是前院男丁,孙儿教训他,说小了,是家宅之事,说大了,是王府政事。” “祖宗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咱们王府虽非皇宫大内,但也没有内院妇人干涉外院之事的道理。” “孙儿不敢不孝,正式深知孝道的重要,不敢从命,以免陷祖母于牝鸡司晨的恶名之中,届时,若逼得祖母自缢以证清白,岂不是孙儿的过错。” “所以,不论如何,孙儿不敢从命,其他试图陷祖母牝鸡司晨的恶名之人,孙儿也绝不会放过。” 说着,叶一鸣淡淡瞥了几个准备上前的丫鬟一眼,那漠然如苍穹无情一般的眼眸,顿时吓得几个丫鬟连连后退,不敢再上前一步。 其他人,听到这话,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怎么都想不到,叶一鸣会搬出内宅夫人这面大旗。 是,时人重孝,讲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自不得不亡。 便是一品大员,面对孝道也只能低下头颅,不敢违背,这才是董氏地位崇高的保证。 但值得注意的是,所谓孝道的根源,不在于母,而在于父。 董氏为郑经之母,天然占据孝道的制高点,但可惜,这个时代对女子还有另一重更重的限制,三从四德。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董氏的地位的确高,但这种崇高,只在内院之中,能管些家长里短,姑娘小妾什么的,真要涉及王府大事,比如教导男丁这种事,就只能指望儿子。 儿子孝顺,自然一言九鼎,儿子不孝,便什么也不是。 总之,从法理来说,叶一鸣教训郑克塽,还真没有董氏插嘴的资格。 不过法理是法理,现实是现实,很少会有泾渭分明的情况就是了。 董氏气得跳脚,形如泼妇一样,指着叶一鸣骂道:“你个小畜生,你说谁牝鸡司晨,干涉外院,老婆子为你延平郡王府操劳一辈子,如今却还要看你一个小畜生的脸色不成。” “好,很好,来人,把他老子叫来,我倒要问问,他郑经到底养了个什么儿子,这王府,是不是已无我立足之地了。” 众人见状,劝慰的劝慰,顺气的顺气,一个个七嘴八舌,央求老太太息怒。 叶一鸣也见好就收,见状叹息一声,“罢了,既然祖母执意如此,孙儿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次就饶了这小畜生一次。” “郑克塽你记住,这次看祖母的面上,我放你一次,若有下次,可仔细你的皮。” “胡伯,我们走,下次再来给祖母请安。” 说完,叶一鸣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董氏,抬腿便走,不顾后面骂声滔天。 这一次,胡伯再不敢犹豫,赶忙跟了上去,否则,他真怕大公子一走,老太太会把他活活给撕了。 离开董氏的院子,还未走出多远,叶一鸣便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胡伯见状眼皮一跳,生怕叶一鸣一个兴起,又想搞些骚操作,忙颤抖着嗓子问:“大、大公子,又怎么了?” 只见叶一鸣道:“这一次闹的这么大,祖母一定会告诉父亲,恐怕会有些麻烦。” 你还知道麻烦啊,早干嘛去了!!! 胡伯在心中疯狂吐槽,你闹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后果呢,现在知道怕了。 不过,见叶一鸣连董氏都说怼就怼的操作后,胡伯已经不敢用以前的眼光去看叶一鸣了,心中腹诽是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 闻言也只是小声道:“那要不然,大公子回去给老太太服个软,认个错,也许就没事了。” “你觉得可能吗?”叶一鸣反问。 当然不可能! 胡伯心道,讪笑两声,没有回答。 叶一鸣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只是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胡伯。 “好了,不要担心,去把这个给二夫人送去,她看过之后应该会知道要怎么做的。” 看着这封一看就是提前准备好了的信,胡伯就是一愣。 难道说,今天大公子是故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闹的那么一出,这都是他计划好了的?这一切不是因为冲动,而是故意的? 叶一鸣当然是故意的。 虽说他不是佛宗那些万法皆空,慈悲为怀的老和尚,但到底修炼千年,还不至于如此喜怒不定。 之所以表现的如此乖张,除了要给前身出一口恶气外,更重要的原因便是要借此试探一下郑克臧在延平郡王府,尤其是延平郡王郑经心中的地位。 第六章 直面郑经 毕竟,他的目标是反清复明,获取天子龙气,借此超脱这个世界,另寻飞升之道。 要做到这一点,必须确定掌握延平郡王府的可能,而郑经,便是这其中最关键的因素。 如果郑经的确有意让他成为继承人,那就没得说,他会接这次机会想办法掌控延平郡王府的一部分权柄,以此为跳板开始谋划反清复明之事。 如果不是,他也好早做准备,另起炉灶,而不是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浪费时间。 如此试探,当然也是有些风险的,比如董氏大怒,让府中侍卫把他绑了,比如冯锡范没有被震慑,出手等等。 不过,这些因素叶一鸣也一一考虑过,最终认为风险不大。 原因在于这个世界的尊卑秩序,等级划分相当森严。 当时在董氏的院子里,身份上唯一能高过他的就只有董氏一人。 在董氏不出面的情况下叶一鸣身份摆在这里,作为极有可能登上未来世子之位的人,除非他在郑经那里被彻底放弃,否则那些仆从侍卫之流根本不敢对他动粗。 至于董氏,也同样被叶一鸣以一招内外之别,内妇人不得干涉外院之事的大旗给压制了,最终也只能请郑经出手。 当然了,这些都是最理想的情况,万一董氏不被他扣的帽子限制,或者有那个愣头青不管不顾的出手,叶一鸣也有准备。 虽说如今力量全无,他只继承了前身那点三脚猫的功夫。 但作为一位半仙,别说是董氏的院子,便是面对整个延平郡王府,他都有至少一百种方法可以全身而退。 这,才是他敢冒大不韪在董氏的院子里鞭笞郑克塽,毫不犹豫顶撞董氏的底气所在。 看着叶一鸣宛如湖水一样深不见底的眼眸,胡伯打了个冷颤,总感觉对方在谋划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忙不迭应下,拿起信封便急匆匆往陈昭娘的院子跑去。 咚咚咚,沉重的脚步伴随着甲片碰撞的脆响自门外传来。 房间内,等了好一会儿的叶一鸣放下手中茶盏,看向紧闭的房门,终于来了吗? 咣当! 杯盏放下的刹那,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暴力推开,一个身穿漆黑铠甲,身高马大的中年汉子闯了进来。 只见他目炯双瞳,眉分八字,威风凛凛,腰胯一把宝剑,周身自有一股威严王霸之气环绕。 甫一进门,便听他扯着嗓子喝道:“作死的孽障,你好大的胆子,如今连祖母都敢顶撞了,还有闲心在这里喝茶,还不快给我去黎清院里跪着,给你祖母磕头道歉。” 这就是延平郡王郑经吗?卖相倒是不错,不愧是能和清廷纠缠几十年的人。 叶一鸣赞叹一声,不慌不忙的起身,拱手行礼,“见过父亲,父亲如此气势汹汹,可是孩儿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郑经气极反笑,“你还敢问,鞭笞幼弟,顶撞祖母,这些还不算错,那你还准备做什么,非要杀父弑君,在你眼里才算错吗?” “呵。”叶一鸣苦涩地一笑,眼睛里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精气神一样,说不出的颓然。 “所以,在父亲眼中,孩儿就是个贱种,母亲便是不知廉耻的贱货,本就不过是父亲给二弟准备的垫脚石,挡在他面前吸引敌人火力的活靶子?” “如今二弟大了,是时候被确定成继承人了,儿子这个靶子也无用了,面对二弟的羞辱,也该感恩戴德,唾面自干,而不可有丝毫怨怼之心,是吧?” “什、什么?你再说些什么东西?” 郑经被叶一鸣突如其来的颓丧弄的有些糊涂,连心中的怒火一时都被困惑所取代,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只见叶一鸣惨淡的一笑,反问:“难道不是吗?父亲一直说儿子是你心中的继承人,实际上,都是在为二弟打掩护吧。“ “是,儿子算什么,母亲不过是小叔叔的奶娘出身,那里比得上二弟是太太亲生,背后站着唐氏一族,又得祖母疼爱,受郑家宗族看重。“ “同样要学习武艺,儿子不过跟随军中师傅学了些常规拳法,二弟则有父亲寻访名师,真好啊,湾岛水军统领、福地水师大将,再加一位王府护卫统领,父亲真的只是在为二弟寻访名师,而不是做身后打算吗?“ 对于叶一鸣的抱怨,郑经初时觉得没什么道理,是叶一鸣这个儿子误会了他。 知子莫若父,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子,郑经还是相当了解的。 大儿子郑克臧,虽然性子绵软了一些,但出事井井有条,遇事也足够果断,或许锐气不足,但固守一地还是绰绰有余的,因此一直视他为自己的接班人。 至于二儿子郑克塽,就是个十足的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郑经也没有让他做继承人的意思。 只是因为和陈昭娘在一起这件事上,他对董氏以及王妃唐氏一直心脆愧疚。 如今又要将王位传给郑克臧,心里难免偏袒了些,因此才没有在明面上确定郑克臧世子的身份。 同时,在董氏偏爱郑克塽,以及对郑克塽的高规格待遇,甚至苛待郑克臧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反而认为,郑克臧都是未来世子了,要继承王府的人,受点搓磨没什么,不仅不该计较,还应对幼弟多加照拂,多加忍让才是。 在最开始听到叶一鸣的抱怨时,他还失望郑克臧辜负了自己的期望,可越听到后面,他的眉头便皱的越紧,越感到不对劲。 看着郑经的反应,叶一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郑经确实是有将王位传给前身的打算,只不过,这个打算并没有付诸行动,结果就导致了偏差。 明明应该是世子的郑克臧,在延平郡王府地位尴尬,而不是郑经心仪继承人的郑克塽,却掌握了太多不该被他掌握的力量。 郑经之所以越听到后面眉头皱的越紧,就是因为从叶一鸣的话里察觉到了这一点。 第七章 王府势力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及延平郡王府的势力构成。 整个延平郡王府一共有六方力量构成,其中起决定性力量的,就是湾岛水军,由郑经亲自掌控,也是延平郡王府的立身之本。 湾岛水军之下,还有五方力量,分别为郑氏宗族、福地水师、王府禁卫、儒生官吏以及中原天地会。 郑氏宗族,顾名思义,由郑氏宗族组成,仿佛皇朝宗室一样,拱卫延平郡王府,和大作数宗族一样,郑氏宗族里长辈的影响力极大。 董氏作为当代延平郡王之母,不论是地位还是辈分,在郑氏宗族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郑经不发话的情况下,郑氏宗族基本上就是她说了算。 这些年来,因为董氏对郑克塽的偏爱,整个郑氏宗族基本上有一大半都站在郑克塽这边,这些年来,没少借着同祖同宗的情分,劝郑经立郑克塽为世子。 只是郑经把他们当自家亲戚看,没意识到这背后的势力纠缠,如今才恍然发现这背后隐藏的含义。 然后是福地水师,如果说湾岛水军是掌控湾岛,维持延平郡王府地位的根本,那么福地水师,便是延平郡王府与清王朝交战的最前线。 福地水师常年占据福、浙等中原沿海之地,抵抗清朝大军,掌控福地水师的,则是‘湾岛三虎’之一的刘国轩。 而他,曾经因为董氏的要求,郑经曾委托他收郑克塽为徒。 有了这层关系,福地水师与郑克塽之间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王府禁卫也是一样,就像皇朝有禁军一样,做完王府,自然也有禁卫。 禁卫的数量相比水军水师什么的自然少了许多,但却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各个都是江湖好手,负责护卫王府,是郑经心腹中的心腹。 而统御王武禁卫的,同样是“湾底三虎”之一的冯锡范,而他,恰好又是郑克塽的师傅,而且还是郑克塽三个师傅中,与他关系最紧密的一个。 剩下的儒生官吏和中原天地会,一个算是文官集团,处理政务的,一个算是密探间谍组织,基本上不在湾岛活动。 六方势力中,有三方都和郑克塽息息相关,其中两方还掌握兵权。 而且,由郑经掌管的湾岛水军看似与郑克塽没关系,实际上,其昔日的水军统领施琅,就是他的第一位师傅。 只是因为董氏的缘故,施琅不久前背叛了,这条线基本上算断了。 但郑克塽三个师傅,正好涵盖了湾岛所有的兵权,再加上郑氏宗族的支持,基本上除了没有正式宣告外,他就是实际上的世子。 甚至,这种情况下,就算是郑克臧成了世子,也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傀儡,一旦没有郑经的压制,哪怕他继承了王位也会被郑克塽轻易夺权。 意识到这一点,郑经才知道,为什么叶一鸣会突然性情大变,闹的这么凶,又为什么说自己只是郑克塽的垫脚石,是个吸引火力的靶子。 这情况,换谁谁不这么认为啊。 铁一般的事实,就像是一盆冷水一样浇灭了郑经的怒火。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自以为对王府了如指掌的情况下,事情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叶一鸣今天没有闹着一出,没有这一场抱怨,他是不是还会蒙在鼓里。 作为以兵权起家的王爷,郑经再清楚不过,兵权的重要性。 当年,他作为世子,延平郡王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郑成功死后,尚且经历过兄弟阎墙,夺权叛位王权之争。 如今,有他压着,郑克塽便有了这么大的势力,对叶一鸣咄咄相逼。 若有朝一日,他驾鹤西去,哪怕是临死前将王位传给叶一鸣,只怕他也无力抱住王位,甚至连性命都。 想到这里,郑经便止不住的浑身发冷,也终于理解这个绵软的大儿子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他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了吧。 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个侍卫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个,王爷,二、二……” 郑经正心烦气躁,见侍卫支支吾吾地,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没好气道:“支支吾吾做什么,有人给你嚼子衔了,说。” 闻言,那侍卫闭上眼睛,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 “回王爷,是,是二夫人,她现在正跪在院子外面,说,说是要脱簪待罪,您,您看?“ 听到这话,郑经骤然变了脸色,连叶一鸣都顾不得了,急匆匆冲向门外。 看着郑经慌忙离去的背影,叶一鸣脸上的颓然消失不见,唇角微翘,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要说整个延平郡王府中,郑经最在意的,莫过于陈昭娘了。 当初,为了陈昭娘,郑经可是不惜冒着被废掉世子之位的风险也要和她在一起的。 一般来说,像她这种拿着‘狐媚’剧本的女人,大多是各种宫斗宅斗小说里的大反派。 但事实上,陈昭娘和郑克臧一样,说好听点,生性善良,说不好听点,有点绵软圣母。 这么多年,哪怕被处处针对,选择的也是忍让而不是利用郑经对她的重视搅风搅雨,甚至,郑克臧能被养成这样,陈昭娘可谓功不可没。 不过,再绵软的女人,在遇到子女安全的问题上,也会化身撕碎一切的雌狮子。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过往的千年里,叶一鸣不只见过一次柔弱女子为了子女去厮杀搏命的场景。 所以,在前往董氏的院子之前,他才会准备好那封信。 相信陈昭娘只要不是懦弱到了极点,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做的。 她也是叶一鸣用来试探和对付郑经的最后一张底牌。 前有郑克塽的势力威胁,后有陈昭娘的感情攻势,不出意外,这场风波是到此为止了。 至于后续会如何发展,就看郑经是继续打算让叶一鸣继承王位,还是审时度势,打算顺水推舟,改立郑克塽了。 叶一鸣本以为,以郑经这种在老娘和爱人之间拉扯纠结这么多年的性子,要好一段时间才能见到成效。 但事实证明,他有些小觑了这位以兵起家的延平郡王了。 第八章 果断 或许,在家庭和情感方面,这位王爷有些优柔寡断甚至可以说是一塌糊涂。 但涉及到王府继承人这等传承大事,其杀伐果断却也令人赞叹。 只不过是第二天,一连串的消息便将整个延平郡王府都给掀翻了过来。 当天一早,郑经便当众宣布,立长子郑克臧为世子。 甩下这个重磅炸弹之后,郑经又宣布,提高二夫人陈昭娘的身份,立为平妻,封为陈王府,与正妻唐王妃平起平坐。 之后,便是一系列人员调动,命人开始筹备世子班底,为叶一鸣铺路。 而众多人员变动中,最值得注意的是,郑经将他的两名心腹从湾岛水军中调了出来,一个担任王府护卫副统领,一个则调往福地水师担任副将。 这一连串的举措,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尤其是董氏和郑克塽,听到这一串消息后,差点儿没气晕过去。 众人怎么都想不到,前一天才鞭笞郑克塽,在众目睽睽之下顶撞董氏的叶一鸣,非但没有得到惩罚,还被册封成了世子。 而且还不是简单的册封,不论是抬举陈昭娘,调任心腹,吩咐组建世子班底,无一不再为郑克臧日后能顺利掌控王府铺路。 尤其是护卫副统领和水师副将这两个职位的变动,更是对郑克塽或者说那些试图依附支持郑克塽的人的一个警告,让他们知道,王府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要妄想在背后行不轨之事。 这一番大刀阔斧的举措,别说王府众人,就连叶一鸣都有些意外。 就在整个延平郡王府都因郑经的一系列举措感到震惊的同时,郑经也对叶一鸣的选择感到了震惊。 “你说什么?” 郑经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叶一鸣,“你说你要去中原?为什么?这太危险,中原如今被满清鞑子占据,你如今是我延平郡王府的世子,一旦身份暴露恐怕有死无生。” “而且,你才刚刚被册立为世子,地位未稳,现在离开湾岛,就不怕回来丢了世子之位吗?” 叶一鸣道,“正因我是延平郡王府的世子,这中原才非去不可。” “父亲所说的顾虑,我也考虑过,对,此去中原,风险极大,不仅有生命危险,也有可能让我本就不算稳固的世子之位产生动摇。” “如果,我想要的仅仅是世子之位,是继承延平郡王府的话,现在就应该留在王府内,借助父亲的威势巩固地位,增强实力,不断翦除二弟的羽翼,最终掌握实权,并在父亲百年归老之后掌控王府。” “但我要的,是反清复明,光复汉人江山。” 说着,叶一鸣直视郑经的双眼,一脸严肃地说道。 “要想反清复明,光复汉人江山,留在湾岛固步自封是没用的。” “父亲与满清鞑子交手多年,应该最清楚,自满清鞑子占据中原这二十多年来,满清的统治越来越稳固,咱们也越来越难以与之抗衡。” “归根究底,还是满清鞑子占据了广大的中原大地,而我大明却只能偏安一隅,固守湾岛。” “长此以往,满清与我延平郡王府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大,反清复明的希望也会越来越小。” 听叶一鸣这么说,郑经的脸上也露出一丝郑重,显然对他说的情况知之甚详。 但他仍有不解,“可是,这跟你前往中原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叶一鸣道。 “常言道,纸上得来终觉浅,需知此事要躬行,我即为世子,未来的延平郡王,日后必定要带头与满清鞑子交锋。” “如此,目光便不能只停留在湾岛与福浙等地,而需将目光放之整个中原。” “虽说如今身处湾岛,亦能得到中原的情报,但到底高悬海外,许多信息不够真切,时间上也延后了许多。” “唯有亲自去中原一趟,真正了解满清鞑子的情况,日后发起总攻之时,才能无往而不利。” “况且,我这次离开,也是为了避免王府势力内耗。”说着,叶一鸣话锋一转。 郑经皱眉,“这话怎么说。” 叶一鸣道:“相信父亲也知道,祖母和二弟对我被册封为世子一事极为不满吧?” 听到这话,想到如今还在后院里哭天喊地说他不孝的董氏,郑经就觉得一阵头痛,眉头也皱的更紧。 “你是不想让你祖母为难吗?如果是这样大可不必,只说你刚刚那番话就证明为父没用选错继承人,没理由说让你因为这种原因冒险,远走中原的道理。” 叶一鸣摇摇头,“父亲误会了,祖母反对固然让儿子有些失落,但我也不至于为此就躲出去。” “真正促使我离开的,是簇拥在二弟身边的几方势力。” “是,我知道,如今父亲已经开始着手压制二弟,但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势力几乎从二弟出生起便开始积攒,如今已然尾大不掉,不是一纸命令就能随意清空的。” “哪怕父亲身为王爷,一时半会,想来也是做不到的吧?” 闻言,郑经有些沉默,算是默认了叶一鸣的说法。 叶一鸣见状,继续说道:“如今,我被册封为世子,正是二弟等人反抗力量最强的时候,我若留下,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铤而走险,行大逆不道之事。” 听到这话,郑经勃然大怒,砰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 “难道他们还敢造反不成,如果是因为这样,臧儿你无需担心,有为父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看着怒火中烧,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的郑经,叶一鸣不免有些好笑,连忙劝道: “父亲莫要动怒,父亲的能力儿子自然是信任的,我也知道,有父亲在,我不会有事。” “但如此一来,王府之内必要经过一番血洗才能安定,若无满清鞑子这等外敌也就罢了,但如今反清复明大业未成,清洗各方势力,折损的只能是咱们自己的力量。” “虽说攘外先安内,但并非所有人都是二弟的死忠,不过是多年跟随,一时难以抽身罢了。” 第九章 谋划 “若我在此时离开,对于那些支持二弟的势力来说,便有了一个缓冲。” “同时,我不在湾岛,没有可以铤而走险的目标,不论二弟他们怎么想,也无计可施。” “如此,看上去是儿子受委屈,被迫离开,实则对拥护二弟之人的士气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时间拖得越久,二弟身旁能退步抽身的人就越多,再加上父亲的从旁压制,待我自中原归来之时,最终留在二弟身边的,恐怕就只剩些冥顽不宁的死忠。” “到那时,再出手清理,不仅可以保证儿子的地位,也能最大限度避免王府内耗,岂不更好。” 听到这里,郑经看向叶一鸣的眼神也越发满意。 “可是,这样一来,你便失去了立威的好机会,日后纵使继承王府,恐怕威望上也有欠缺啊。” 叶一鸣勾唇一笑,郑经能说出这番话,显然已经完全认可了他这个继承人。 当即趁热打铁,“所以,我离开之后,需要父亲多多帮我树立威望,压制二弟,让那些见风使舵之人明白,我是板上钉钉的王府继承人。” “另外,儿子此去中原,总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吧,据说天地会在中原势力不小,只是一向只对父亲负责……” 说到这里,叶一鸣止住话头,但笑不语。 郑经执掌王府多年,又岂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当即大笑。 “哈哈哈,好,我还以为你真的一点权欲之心都没有,原来是在打天地会的注意。” “不错,如今王府各方势力中,多与塽儿有牵扯,你留在王府,纵使有我的支持,要一点点拉拢那些势力也不容易。” “如今另辟蹊径,远离王府,既可借我之手压制塽儿,削弱影响,又可以染指远在中原保持中立的天地会。” “不错,不错,这才像老子我,好,我答应了,我会给军师传令,在你行走中原的时候,令天地会听你差遣,如何?” 叶一鸣大喜,赶忙道谢,“多谢父亲,既然如此,父亲可否好人做到底,再给儿子找两本武功秘籍来。” “父亲知道,儿子只学过一些粗浅的军中武技,对高深的武功知之甚少,所以。” 闻言,郑经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不由又想起自己在董氏的撺掇下给郑克塽找了几方势力领头人做师傅的昏招。 若非如此,如今也不会落得如此局面。 想到此,他不免对叶一鸣更多了几分愧疚,忙不迭道:“不如我再给你找个武师傅吧,就军事陈近南如何?” “你不是要去中原,还要掌握天地会吗?他是天地会总舵主,武功也是湾岛诸人中最强的一个,你拜他为师,不仅可以学的精妙的武功,也能借此掌握天地会,可谓一举两得。” 郑经越说越觉得可行,却没想到叶一鸣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拒绝了。 “还是不要了。” 叶一鸣摆摆手,见郑经面带疑惑,当即解释道:“我只是对武功有些兴趣,并没有要做武林高手的意思。” “毕竟我是王府世子,重心理应放在反清复明的大事上,武功作为消遣即可,没必要非要拜师。” “况且,军事是天地会总舵主,诸事繁杂,岂能劳烦他教我武功,浪费时间。” “至于拉拢天地会就更没有必要了,我是王府世子,不是二弟,无需做出这种姿态,反叫人看轻了,父亲若真有心,给我找两本厉害点的武功秘籍,也就是了。” 除了这一点,还有一个原因叶一鸣没说,那就是他作为渡过天劫,只差飞升的半仙,自有其骄傲,别说陈近南了,便是武道宗师,在他面前也只是凡夫俗子,可没资格当他的师傅。 郑经皱眉,忍不住又问:“你可想好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叶一鸣点点头,“嗯,想好了,劳父亲费心了。” 郑经摆摆手,“这有什么费心的,你既不愿拜师,不拜就是了,秘籍的话,我这里有几本武夷派的不传绝技,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去。” “武夷派?就是二弟第一个师傅,背叛湾岛的前水军统领施琅所在的武夷派吗?”叶一鸣问。 闻言,郑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点了点头。 不怪他反应如此,实在是施琅背叛,完全是郑家的错。 说起武夷派,乃是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之一,武当派的分支。 百年前在福地武夷山开宗立派,明朝覆灭后,由于敬仰延平郡王府一家的忠义以及其门派驻地就在郑家掌控的福地范围内,武夷派举派投靠郑家,其门中武功最高的施琅,也在郑家麾下做了水军大将。 照这么说,施琅应该与郑家关系极好才对。 事实上,最初的确如此,施琅武艺高强,且为大将之才,在郑家麾下屡建奇功,地位堪比‘湾岛三虎’,若非如此,当初董氏也不会撺掇着让郑经安排施琅给郑克塽做师傅。 连董氏和郑克塽都如此看重施琅,可见当初施琅在湾岛的地位。 可惜,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看重,才导致了施琅叛变。 施琅武艺高强,用兵如神,但在为人处事上却过于刚正,郑克塽拜他为师,并非真的要学他的武功,而是试图拉拢他,借此扩大自己在湾岛水军内的影响力。 不过,施琅为人板正,根本不接受郑克塽的拉拢,说自己只效忠延平郡王,谁是延平郡王,他就听谁的。 这下直接惹恼了董氏与郑克塽,认为他瞧不起郑克塽,实际上是支持郑克臧的。 于是趁郑经在外征战之时,用一个小将为引子把施琅抓了起来,更是借故杀了施琅全家。 若非施琅最后关头察觉不对,越狱逃走,只怕如今也成了刀下亡魂。 杀人的是自己的母亲和儿子,郑经哪怕对施琅再怎么愧疚,也没办法为他一家报仇,因此,施琅含恨之下,转而投靠满清,反打湾岛。 第十章 武功 施琅被迫叛变后,武夷派担心受到牵连,便主动献出了门中秘籍,以求自保。 郑经本对施琅叛变一事心存愧疚,不愿受武夷派的秘籍,但又担心毫无举措下会助长这股反叛之风,最终还是把这些秘籍收下了,但也没有使之流传出去。 若非叶一鸣如今提及,他也不会想到这些秘籍,但也不免露出几分尴尬与愧疚。 看出郑经的不自在,叶一鸣便不再追问,只说了声,“多谢父亲。” 心里却在思考,施琅对郑家忠心耿耿,只是因为董氏和郑克塽的缘故才背叛。 如果自己能过处理掉董氏和郑克塽,是否能重新拉拢这位反叛的大将呢? 正所谓千金易得,良将难求,若能招揽施琅,对于反清复明的大业,必有极大的帮助。 不过,施琅已经背叛,是否会因此再反叛回来,招揽之后又有多少可信度,还需要好好斟酌斟酌。 茫茫大海,一艘大船劈波斩浪,顺风而行。 处处华丽的船舱内,一青年盘膝而坐,双目紧闭,整个人如坠梦乡一般,神色平静。 在他的手边,一本泛黄的书册随意摆放在床榻之上,古旧的封面上,依稀可见‘松鹤心经’的字样。 自从成为郑克臧,知道这个世界有武功这种东西后,叶一鸣便一直想要研究一下。 只是此前因为延平郡王府内部斗争的缘故,暂时搁置了,直到现在才有功夫仔细研究一番。 《松鹤心经》便是他从郑经那里得来的几本武夷派秘籍中的一本,据说是武夷派最高内功心法。 叶一鸣仔细研读了一番,便尝试着修行了一下。 只见他心神空明,意念集中,按照松鹤心经中记载的法门吐纳呼吸,逐渐进入了定境之中。 松鹤心经乃是武夷派前辈观松鹤之意创出的内功心法,一呼一吸之间蕴藏青松不老,鹤鸣九霄之真韵,一静一动,绵绵若存,玄之又玄。 叶一鸣心神沉寂,万念不生,仔细感悟着身体中的每一丝变化,很快,便感受到丝丝清凉之意自周身各处涌入,融入丹田之内,升起一丝温热之感,随之扩散至四肢百骸之中。 气血运转,丝丝精气自血脉之中升腾而起,融合那股温热之意,在经脉中徐徐游走,一点点壮大。 日升月落,须臾已是两个时辰过去。 床榻之上,叶一鸣骤然睁开双眼,一抹莹润的光芒闪过,微一伸手,浑身骨节咔咔作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息,便见一条白色的气浪吐出足有一丈长短。 “原来,武功是这么个回事!” 叶一鸣眼中精光一闪,恍然大悟,通过亲身体验后,对于这个世界的武功他算是有了几分了解。 所谓武功,其实和修仙之法一样,都是利用天地灵气淬炼自身,增强自身力量的一种方式。 只是,相比较于修仙法门,武功心法对于天地灵气的运用还处于一种无比粗糙,无比原始的地步。 如果非要做个比较的话,两者的差距就好比是原始人的科技水平与现代人的科技水平之间的差距一样。 而且,两者虽然都是利用天地灵气,但利用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修仙,是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转化为自身灵力,强化自身,一步步达到与天地相合,长生不灭,最终超脱天地,飞升成仙的地步。 而武功,虽然利用天地灵气,但更多的是将其作为一种催化剂。 在修炼的过程中,将天地灵气引入自身,将其作为一种磨砺肉身的工具,激发出体内气血中所蕴藏的力量,使之形成一股真气,或者说内力。 这个过程中,天地灵气更多类似于磨刀石的作用,内力的生发更多依托于人身体内本身蕴藏的气血力量。 如果一定要将武功也归纳到修仙法门的范畴之内的话,或许更接近于罗浮世界的体修。 不同的是,罗浮世界的体修也会将灵气融入自身,强化肉身,而武功修炼却几乎不吸收天地灵气。 正因如此,习武之人无法借用天地之力,只能依靠自身气血打磨修为,掌控的力量自然远远不如修仙者。 不过,武功也并非毫无优点。 诚然,在叶一鸣看来,武功与修仙之间差距极大,根本不是一个纬度层面的。 但对于这个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的世界来说,这种粗糙到几乎对天地灵气没有任何运用的法门,反而是最适合这个世界。 而且,由于无法借用天地之力,武者只能依靠自身力量,因此必须必须确保自己的每一分力量都不会被浪费。 为此开发出了许多技巧,其对力量的运用,技巧的处理,甚至让叶一鸣都为之惊叹。 他修行千年,自问对力量的运用已经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但研究了一番武功后才发现,原来力量的运用还可以细微的这种地步。 倒不是叶一鸣比不上这个世界的武者,而是实实在在的世界差异。 毕竟身处罗浮世界的修仙者,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另一个世界的力量能微弱到如此地步。 就像‘何不食肉糜’一样,并非帝王对百姓的嘲讽,而是享受了无边荣华富贵的帝王,是真的想象不出世上还有没有肉糜可吃的人。 罗浮世界的灵气太过充裕,也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力量还能稀缺到如此地步。 叶一鸣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虽然绝大多数技巧都无法运用在修行方面,但也有不少可取之处,若加以深化,也许能让他对力量的运用以及修行的理解更进一步。 原本只是将武功当作打发时间的兴趣的他,对于这些凡人技巧,也不免多了几分认真。 或许,等到了中原,除了反清复明的大业之外,他也可以尝试着去接触一下那些所谓的‘武林中人’,亲身体验一下所谓的江湖争斗。 就像这个世界有有句话说的那样,“纸上得来终觉浅,需知此事要躬行。” 看得再多,了解的再多,终究只能浮于表面,唯有亲身体验,才能真正感受其精髓所在。 第十一章 四大护卫 胡伯端着洗好的水果走进船舱时,叶一鸣手里的《松鹤心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门《八卦游身掌》。 只见他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无意识的比划着,默默演练着这门掌法。 若换了那些武林中人见到如此场景,定会说他是装模作样,哪有人练功的时候歪坐在床榻上,还只用一只手练习。 既无身形身法,也少了招式变化,简直就是瞎胡闹。 但叶一鸣不一样,他身为半仙,悟性之高,对天地的领悟程度之深,便是武林宗师也难望其项背。 哪怕以这种根本不适合练功的姿态,一只手凌空挥洒下来,亦有一番韵味。 最开始或许还有些磕磕绊绊,但不过三五招的功夫,便如行云流水一般,延绵不绝。 一只手掌上下左右,来回变化,或圆或缺,或缓或急,一时如灵龟吞吐,一时又如天蛇嘶鸣,刚柔相济,圆融轻巧,六十四路掌法演练下来,深谙天地之玄妙。 换做其他武夷派弟子见了,怕是要惊为天人,完全不敢相信,有人能单手将八卦游身掌施展到如此地步。 可惜,如今这船舱之内,除了叶一鸣外,就只有胡伯这个不懂武功的老仆。 哪怕叶一鸣将这么掌法使出花来了,在他看来也只是好看而已,根本意识不到这圆润的掌法代表着什么。 “大公子,先歇歇,吃点水果吧,练功也不急于这一时不是。” 见叶一鸣打完一路掌法,胡伯连忙捧着水果过来,递给他一方手帕,让他擦擦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叶一鸣也不推辞,自果盘中捏出一枚葡萄就扔进嘴里。 正吃着,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胡伯,“给他们几个送去了吗?” 胡伯闻言一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叶一鸣说的是什么,连忙答道:“还没,等老奴伺候大公子吃过了,就给他们送去。” 叶一鸣口中的他们,不是旁人,乃是他离开湾岛,登上前往中原的大船时,郑经送给他的四个护卫。 这四个护卫具是军中出身,而且各有来历。 来头最大的叫郑孟河,郑氏宗族旁支出身,论身份辈分,叶一鸣还要叫他一声堂哥,也是四个护卫里领头的那个。 武功最好的那个叫刘正其,福地水师统领刘国轩的幼子,对,就是担任郑克塽第二位师傅的那位刘国轩,刘正其得其父真传,一手南少林十八散手堪称湾岛年轻一辈最强者。 剩下的两个,一名洪肇嘉、一名周亚川,也各有来头,他们的父亲,是湾岛水军中最得郑经信任的两员大将。 这样的四个人,分别出身郑氏宗族、福地水师与湾岛水军,郑经为他铺路之意再明显不过。 如果叶一鸣能把他们四个收入麾下,不仅能够增强自身势力,还能分化郑克塽在郑氏宗族以及刘国轩那里的影响力。 因此,四人虽为护卫,叶一鸣却也没有怠慢的意思。 听胡伯这么说,叶一鸣想了想,摇摇头道:“算了,先不送了,你去通知他们到甲板集合,我有事找他们。” “是!” 胡伯动作不慢,四个护卫也没有怠慢叶一鸣的意思。 他站在甲板上等了不过片刻,便听到四个整齐划一的脚步传来。 回头看去,便见四个猿背蜂腰,身姿挺拔的青年护卫走了过来。 “属下郑孟河(刘正其、洪肇嘉、周亚川,见过大公子。” 叶一鸣看向四人,目光逐一从四人身上扫过。 只见四人各有特色郑孟河桀骜不逊、刘正其俊朗不凡、洪肇嘉憨厚老实、周亚川沉默寡言,唯一相同的是四人都给人一股锐气勃发的感觉,一眼看去,便知是军中精锐。 叶一鸣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抬手道:“都起来吧。” 四人闻言起身,郑孟河仗着与叶一鸣是同族,态度上也随意了几分,率先问道:“听胡伯说大公子叫我们过来有事要吩咐,不知到底是何事?” 叶一鸣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你们也知道,我最近正在研究武夷派的武功,如今也算有些收获。” “只是除了上次教训二弟外,我就没有跟外人交过手,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你们都是军中精锐,也是江湖好手,所以今天叫你们来,就是希望你们能和我切磋比划一下,看看现在的我有几斤几两。” 听到这话,四人一脸为难,没想到叶一鸣找他们过来,居然是为了这事。 叶一鸣有多少水平,他们或多或少也都听说过,自然知道他并未接触过什么高深的武学。 就连拿到武夷派秘籍也都是最近的事,而且并无人指点,全靠自己看秘籍。 这种情况下,又能有多少长进?和他们交手,只怕过不了三招。 可问题来了,叶一鸣再怎么说是上司,现在兴致勃勃要交手,要是三招就解决了他,难保不会惹他生气。 要知道,这可是敢收拾郑克塽,怒怼董氏的主,得罪了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可要说故意让他,输给他,且不说他们几个没干过这种事,拿捏不好分寸,只怕会被看出来。 况且,他们四个是来给他当护卫的,要是假装输了,会不会被看轻,要是被认为他们无用就不好了。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其他三人只得看向郑孟河。 没办法,谁让他到底是郑氏宗族,和叶一鸣关系最近,不论是输了还是赢了,叶一鸣多少会顾忌的多一些。 对上几人的祈求的眼神,郑孟河也是一阵头大,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 “既然如此,那就让属下跟大公子过两招吧,不过,既然是自家人切磋比试,就不要太拘泥于输赢,咱们点到为止如何?” 四人的想法自然瞒不过叶一鸣的眼睛,见他们小心翼翼,尤其是郑孟河还没开打就先给自己找补的举动,不觉有些好笑。 只见他轻笑一声,“好了,不要这么为难,找你们切磋只是为了试试我的水平,输也好赢也罢,都不坏怪你的,只要你拿出真本事,别弄虚作假的糊弄我就行,否则,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第十二章 切磋 听到这话,郑孟河更加为难,分辨不出叶一鸣是认真的,还是说的场面话。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得这些了。 就在郑孟河有些纠结的时候,叶一鸣神色一凝,发出一声轻喝。 “凝神,我出手了!”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如一抹青色的幽光一般,眨眼就来到郑孟河身前。 也不管他是否回神,一掌拍出,看似轻柔飘忽,绵软无力,却后劲绵长,似刚似柔,直接笼罩郑孟河身上几处要害。 叶一鸣一出手便让纠结中的郑孟河浑身一紧,怎么都想不到,这等攻势竟然出自叶一鸣之手。 心中的纠结瞬间当然无存,立时把叶一鸣当作同等级的对手看待。 作为郑经安排给叶一鸣的四大护卫,郑孟河有的不仅仅是家世,一身武功在年轻一辈中也算翘楚,反应自然不慢。 眼见叶一鸣掌风袭来,想也不想,双手一番,一阴一阳,对着叶一鸣的掌法就是一拳轰出。 这一招乃是郑家祖传的军中杀技,论精妙程度比不上八卦游身掌变化多端,但却是自军队拼杀中磨砺出来的,简单刚猛,颇有几分大巧若拙的意味在里头。 砰砰! 二人手掌一触即分,手掌触碰的刹那,叶一鸣便感觉一股巨力自对方掌上涌来,好似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非自身所能敌。 郑孟河眼前一亮,也在同一时间发现这位大公子虽然掌法精妙,但内力不纯,掌力远不如自己。 想想也是,招式变化什么的可以顿悟,内功修为更多的靠的是水磨工夫,叶一鸣再怎么天赋异禀,修炼的时间摆在这里,内功又能深厚到什么地步。 心中一喜,郑孟河忙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跺,气沉丹田,一身劲力拧成一股,汇聚于拳上,蛮横地拍了出去,拳风所过,有噗噗的沉闷之声响起,煞是惊人。 却是打定主意,以力压人,凭借浑厚的多的内力压制叶一鸣。 若换做旁的初学者,面对这股拳力,便是侥幸避开,只怕也免不了手忙脚乱,露出破绽,继而迎来郑孟河暴风骤雨般的打击。 但叶一鸣又岂是寻常之人,身为半仙,他的天资悟性都非常人可比,虽接触武功的时间不长,却已足以将八卦游身掌融会贯通。 就连没有接触过的军中杀招,也能在一眼看破其中变化。 八卦游身掌是武夷派的绝学,以道家八卦为基础,融合身法与掌法精妙,身捷步灵,随走随变,形如游龙,视若猿守,坐如虎踞,转似鹰盘,变化无常,最擅四两拨千斤。 郑孟河能看出他掌力不足的缺陷,叶一鸣又岂能不知。 就在郑孟河拳力吞吐,试图一举将他击溃时,只见他轻呼一口气息,脚踩罡步,如八卦轮转,其势若空,轻而易举地自郑孟河刚猛拳力下脱离出来。 与此同时,掌式一变,一牵一引,双掌便如太极浑圆,八卦交错,六十四路掌法扑面而来,犹如游龙一般将郑孟河四周封锁。 叶一鸣突如其来的变招犹如神来之笔,直接令郑孟河拳力一空,如打在空气上,轻飘飘的不受力,差点没把手臂筋肉给拉伤,一个踉跄,整个人顿时空门大开。 还未来及的反应,一丝丝柔韧绵密的劲力便拍向他胸口,迫使他不得不转身回防。 郑孟河大惊失色,他不得不承认,是他小看了叶一鸣。 虽然这位大公子因为修炼时间不长的缘故,内力尚浅,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但他对八卦游身掌的运用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若是不小心,就算是他的内力胜出大公子不少,恐怕也难免落败。 想到这里,郑孟河连忙打起十二万分注意,不敢有丝毫怠慢。 同时双拳齐出,雄浑凝练,如山一般推来,试图凭借自身内力优势,化解叶一鸣的攻击。 可惜,他漏洞已出,想要扳回一城谈何容易。 就在他拳力激发的刹那,叶一鸣脚下一滑,犹如一片羽毛随风而去,轻飘飘自郑孟河拳风之下脱离出去。 随即双手回旋,成八卦交错,六十四路掌法施展开来,犹如云山雾罩,在郑孟河旧力未散,新力未生之际,再一次从他攻击的间隙中拍下。 此时,他空门大开,根本来不及做出丝毫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叶一鸣看似轻飘的一掌,稳稳地落在他小腹丹田之上。 “你输了。” 如珠玉落地的清脆嗓音自耳畔传来,郑孟河整个打了个激灵。 虽然没有从叶一鸣的手掌上感受到丝毫的掌力,但被人按在要害部位的感觉还是让他忍不住心底一凉。 这也就是两人在比武切磋,若换做生死之斗,这一掌下来,他怕是不死也废了。 见郑孟河落败,旁观的三人倒是一点也不惊讶,或者说他们并非不惊讶,而是早在叶一鸣出手的那一刻,就已经惊讶到傻眼了。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原以为会被轻松解决的叶一鸣居然能有这般实力。 就他在八卦游身掌这门武功上的造诣,只怕那些武夷派弟子也只能望其项背,郑孟河落败濯是不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 此时,郑孟河也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有些挫败的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点了下头,“是啊,我败了。” 叶一鸣收回手掌,看着有些挫败的郑孟河笑道:“倒也不必如此,你掌力浑厚,远胜于我,我能赢你,也不过是因你轻视,打了你一个措手不及罢了,只是取巧,算不得什么。” “你若一早认真,我未必是对手。” “比如,在我使出那招‘拨云见月’时,你如果先使‘横扫千军’前半招,在掌力回旋之时使出‘力劈华山’的后半招,在你掌力汹涌之下,我便不得不暂避锋芒。” “这时,你再接‘猛虎下山’,然后一路使‘排山倒海’、‘力贯千钧’、‘千回百转’,便能彻底封死我的动向,或许,这时败得就是我了。” 一开始,郑孟河并没有太把叶一鸣的话放在心上,只当对方是在安慰自己。 可听到后面,见叶一鸣一一复盘刚刚的对局后,他才意识到,叶一鸣所说的并不全是安慰。 第十三章 指点 尤其,叶一鸣并非只是口头上的复盘而已,而是一边说,一边一招一式的比划了出来。 如果只是八卦游身掌也就罢了,几人都见识过他在八卦游身掌上的造诣,可当叶一鸣连郑家的军中杀技也比划出来后,而且明明是同样的招式,叶一鸣使出来的时候,气势却比郑孟河更上一层楼。 如果说,他使八卦游身掌时如闲云野鹤,似高山流水,连绵不绝。 那么,他使军中杀技时,便如猛虎下山,黄河奔涌一般势不可挡。 一招一式举重若轻,精妙绝伦,若非已经将这门武功练习千万遍,郑孟河都不敢相信这是郑家的军中杀技。 也是看到这里,他才知道,叶一鸣刚才的话不是在安慰自己,对方是真的认为刚刚他是有机会赢的。 但前提是,使出军中杀技的不是他郑孟河,而是叶一鸣。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几招变化,却让他从中看到了另一方天地,原来军中杀技,还能这么用。 郑孟河精神一振,兴奋的直接跳了起来。 “多谢大公子指点,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 说着,也不管周围人是什么反应,当场拳脚舒展,将军中杀技一一演练开来。 不同于以前的一板一眼,这次郑孟河再使军中杀技,分明多了几分巧思,招式衔接与攻势变化与之前都大有不同。 虽然,一开始变幻招式有些磕磕绊绊的,不成体统,甚至好似初学者一样。 但渐渐地,他越打越顺,好似一块被打磨的玉石,褪去表面的岩层后,渐渐显露出了内部的温润玉光。 到后来,只见他手脚齐动,一招一式,刚猛凌厉,一拳打出,空气中发出刺耳的声音,气流激荡,风声鼓荡,招式连环,如行云流水,端的是威风凛凛,神鬼辟易,犹如军中杀神。 见状,刘正其三人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一场切磋,居然能让郑孟河对自身武功有如此感悟。 虽然没有正式交手,但三人也看得出来,郑孟河的拳法比起之前要精进了许多。 之前他的拳法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虽然不错,却也仅此而已,如今的拳法看似有些杂乱,却仿佛有了灵魂一样,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很快,一套拳法打完,郑孟河激动的脸色通红,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腾腾而出,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胸口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着一样。 他用力的握紧双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遏制住心头澎湃的情绪,看向叶一鸣的眼神仿佛能够迸射出光芒一样。 扑通! 郑孟河单膝跪地,颤抖的声音带着些许坚定,“多谢公子爷指点,若无公子爷,属下怕是五六年苦修都未必能有今日,如此大恩,对属下形同再造,属下无以为报,还请公子爷受属下一拜。” “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叶一鸣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郑孟河从地上扯了起来,摇摇头道:“你能有所领悟,不全是我的功劳,也是你自己厚积薄发,将这套拳法练到了一定的境界。” “我不过是稍加点拨了一些,实在算不得什么功劳。” 郑孟河摇头,“公子爷不要自谦了,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若无公子爷这番点播,苦修再久也只是苦修。” 说着,郑孟河看着叶一鸣,兴冲冲道:“公子爷,在跟我打一场吧,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易输给你了。” 叶一鸣笑笑,正待开口,一旁的刘正其三人却不干了。 一开始不知道叶一鸣的情况,他们不敢和他交手,顾虑重重。 可现在,见到叶一鸣的掌法尤其是见到郑孟河因为他一番指点之后修为大进的样子,三人坐不住了。 三人皆是好武之人,和郑孟河一样,虽然也是年轻一辈的好手,但也很久都没有进步过了。 如今见郑孟河因叶一鸣的缘故有所领悟,自然也想享受一下这种待遇。 哪怕是郑孟河这点只是偶然,哪怕他们和叶一鸣交手过后也不会有突破,但就冲他的实力,与这种高手过招,也是一件快事。 “等等老孟,你已经和公子爷交过手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们哥几个儿了吧?”刘正其按捺不住道。 他一开口,其他两个人也跟着符合:“就是,我们还没跟公子爷切磋呢,怎么也轮不到你啊。” “就是就是,快让开,我们也要领教一下公子爷的高招。” 见三人从方才的避之不及到现在的跃跃欲试,叶一鸣微微一笑,“看你们的样子,我的水平放在江湖上,应该还算过得去吧?” 闻言,几人对视一眼,武功最高的刘正其道:“嗯,虽然看得出来,公子爷的内功修为有些不纯,但掌法、身法具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凭借这一点,江湖上二三流的高手中,已鲜有能够胜过公子爷的了。” “不过,若是遇到一流高手,只怕……” 刘正其没有说完,但他言语中的未尽之意在场之人都清楚。 叶一鸣对此也不意外,的确,以他的眼界悟性,不论是多么精妙的武功,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甚至还能另辟蹊径,更上一层楼。 但唯有内功方面不行,不是他水平不够,恰恰相反,是他水平太高,高屋建瓴之下,反而形成另一种桎梏。 此前说过,这方天地的武功,是基于这个世界稀薄的天地灵气而进行的粗浅运用,过程中几乎没有消耗天地灵气。 而作为修仙者,叶一鸣对天地灵气的感知几乎是本能的,对天地灵气的运用更是近乎于道的地步。 眼下的情况就好像要一个学了高等数学的人不许用超过幼儿园的知识去解高中的等比数列问题,实在是老虎吃刺猬,无从下手。 因此,他修炼内功,目前只能按部就班,依照松鹤心经的法门来修炼。 或许因为天资悟性什么的,修行速度远比普通人快得多,但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积攒出很强的内力,这种情况下,对上真正的高手,自然有些困难。 第十四章 归心 当然,也有可能是见过的内功心法太少,还不能很好了解这类修行功法的特点,也许日后见识的多了,能另有收获也说不定。 眼下的他,能够胜过江湖上二三流高手,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至于那些武功对付不了的真正强者,他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手段,虽然麻烦一些,倒也不足为惧。 因此,听了刘正其的话,叶一鸣并没有产生不喜什么的,只是一脸平静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那我们继续来切磋吧。” “我还是先跟孟河打一场,至于你们也不用心急,咱们在海上航行的时间还很长,只要你们愿意,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切磋。” 有了这番话,三人也不再坚持,说起来他们刚刚之所以那么激动,说是要轮着来,也是担心叶一鸣胜过郑孟河后就没心思再切磋了。 现在叶一鸣都给出保证了,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郑孟河也如愿以偿,又和叶一鸣打了一场,这一次,郑孟河的拳法不仅刚猛,而且多出了许多奇思异想,生出了不少变化。 加上他知道叶一鸣内力不足的缺陷,这次交手也不一味猛攻,而是选择缠斗,并在必要的时候,来上几招厉害的杀招。 这种消耗爆发流的打法,的确给叶一鸣带去了不少麻烦,但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又一次将郑孟河击败。 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击败郑孟河后,叶一鸣又将二人的对战普盘了一遍,指出了他拳法运用中的不少问题。 但正如叶一鸣所言,他此前能够突破顿悟,是因为多年苦修下的厚积薄发,这一次虽然不能说毫无收获,但也只是聊胜于无了。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改变不了叶一鸣有指点他武功的资格,也让一旁观战的三人更加心痒难耐。 好在,这一次叶一鸣没让他们再等下去,与郑孟河切磋结束,稍稍回了一口真气后,便看向刘正其。 “我记得,你擅长的是南少林的破戒刀对吧?” “我对兵刃暂时还没什么研究,只能暂时用八卦游身掌的路数来施展剑法,勉强与你过上两招,这你不介意吧?” 刘正其闻言一怔,紧接着两眼微红,露出一丝感激。 不同于其他三人,刘正其一直觉得自己在四大护卫中身份有些尴尬。 因为他的父亲是刘国轩,而刘国轩是郑克塽的师傅,湾岛人心中的二公子党。 在郑经把他安排给叶一鸣后,他就一直担心,叶一鸣会不会因此迁怒于他什么的。 但事实上,叶一鸣并没有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对他另眼相待,平时怎么对其他三个护卫,也都怎么对他。 反倒是刘正其自己,一直不怎么敢在叶一鸣面前冒头。 这样的他,怎么都没想到,叶一鸣不仅愿意跟他切磋,甚至为了配合他用破戒刀愿意用舍弃自己的长处,用剑来使用八卦游身掌。 刘正其眼中顿时涌出几分感激,心中暗暗发誓,不管这次对决能否有收获,日后他这条命就是大公子的了。 就算日后父亲大逆不道,一定要拥护二公子,他也不会背弃大公子的。 只怕叶一鸣自己也想不到,他只是为了研究一下自己的武功水平,便在不知不觉中获得了刘正其的忠心。 或者说,不只是刘正其,修为大进,兴奋的满脸通红的郑孟河,以及跃跃欲试,希望自己也能跟叶一鸣切磋一场的洪肇嘉、周亚川。 他们或许没有刘正其反应那么强烈,但不可否认,叶一鸣在他们心中,已经不仅仅只是‘大公子’那么简单的一个身份了。 距离他们归心,也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刘正其与叶一鸣的切磋也分出了胜负。 虽说刘正其是四人之中武功最好的一个,一手破戒刀更是有攻无守,狠准威猛。 但谁也没有想到,叶一鸣竟然能将八卦游身掌转化为剑招,化作剑招之后,其招式变化虽说有所不足,但长剑游走之下却更胜掌法。 一柄长剑在他手中好似游龙惊鸿,上下翻飞,自刘正其凌厉的刀锋中穿插而过,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最终,虽说坚持的时间长了些,但刘正其也改变不了败在叶一鸣手中的事实。 至此,在没人怀疑这位大公子的实力,他或许内力不足,但对招式的运用却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除非有人的内力强到能无视招式变化,完全碾压他的地步,否则在他变化无穷的招式下,终究难逃落败的宿命。 另外,和郑孟河一样,击败刘正其后,叶一鸣同样对其刀法进行的一番指点。 最终,刘正其的收获并没有郑孟河那么大,但不是因为叶一鸣的缘故,而是因为相对于郑孟河,刘正其的武功本就要高出不少。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补足了自己刀法中的几个漏洞,实力精进了不少。 虽然还没有实战过,但刘正其自我感觉,现在的他对上江湖上普通的一流高手,应该也能过上几招,而且并非毫无胜算。 如此一来,洪肇嘉和周亚川越发迫不及待的想叶一鸣交手。 毕竟只要切磋,就能得到指点,提升修为,这种好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的。 叶一鸣也没让他们失望,结束与刘正其的切磋后,也分别与两人一一打过,同样,在胜过他们之后,也分别就对战的情况对二人指点了一番。 同样的,二人也收获不小,对叶一鸣也越发感激。 此后航行的数日,几人便一直在切磋中度过,或是与叶一鸣切磋,或是彼此互相切磋,唯一不变的,便是每次切磋后,叶一鸣或多或少都会给出一些建议。 虽然不是每一次的建议都能让他们精进武功,但叶一鸣的存在,无疑让他们在永无止境的武学之路上找到的方向。 只要叶一鸣在,他们就永远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叶一鸣也从被他们护卫的对象,变成了心目中如授业之师的存在,重要性甚至已经超过了郑经。 第十五章 上京 晨曦微光,洒在道路两侧,一辆马车,几匹快马,行走在官道上,扬起了不少尘土。 四个器宇不凡,身负刀剑仿佛护卫一样的青年,谨慎的守在马车左右,掌心不曾离开腰间兵刃分毫,过往行人见了,纷纷加快脚步,不敢靠近马车一步。 马车上,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手里捏着马鞭小心的赶车,嘴里止不住的抱怨。 “姓陈的未免太过怠慢了些,公子是什么身份,他不说亲自来迎接也就算了,竟然还让公子前去见他,如此不分尊卑,着实无礼。” 马车内,叶一鸣一副世家公子打扮,用只有他和胡伯能听到的声音道:“不能这么说,军师执掌天下会,本就事务繁杂。” “如今京城有变,我虽身份尊贵,到底并无要事,他先紧着那边也是应有之礼。” “若他真因为我的身份而连正事都不顾了,我倒要怀疑,他是否有资格但起这‘军师’的名号,掌管偌大的天地会了。” 叶一鸣这么说,胡伯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依旧忍不住抱怨了两声。 “就算是这样,也该派人好好安顿公子才对,而不是让公子在这一大早去见他,到底是怠慢了。” 叶一鸣笑笑,摇摇头“这是为了安全起见吧,不论是他还是我,一旦身份暴露便会惹来大麻烦,尤其是京城乃满清鞑子的大本营,更应小心些。” “好了,不要再抱怨了,谨防隔墙有耳。” 说话间,一座巍峨雄伟的城墙便闯入几人眼中,只见那京城城高墙厚,恐怕足足有三五丈高下,厚实的青砖包裹,一股古朴威严的气势扑面而来。 叶一鸣撩开窗帘,抬头望去,便见常人所不能视的城池上空,一条气运金龙盘踞在云霞之中,吞吐四方之运,不断壮大。 忍不住心中感慨,满清龙运已成,虽有阻碍,却已无法阻挡其一飞冲天之势。 若非有自己插手,怕是不出十年,便可安定四方,一统天下。 值此一座都城,便可见满清天下气数如何。 入城之后,更显京都繁华形胜,各色人流如织,川流不息,宽阔的街道两旁,各色店铺林立,有药房,车行,客栈,酒楼,玉店,布庄,米铺等等,形形色色,应有尽有。 还有众多的小摊贩,卖糖人的,耍把式的,弄小吃的,等等数不胜数,嘈嘈切切,一片盛世景象。 入城不久,一行人迎面便遇上个老郎中,手里拿着个卖膏药的旗子,上面贴着一副膏药,一半红、一半青,甚是惹眼。 那老郎中满脸堆笑,迎上前笑道:“几位贵客是第一次进京吗,看你们的样子似是长途跋涉而来,可要买两幅膏药,以备水土不服之用?” 被老郎中拦下车架时,叶一鸣便掀开了车帘,看到他幌子上特色的膏药,便知此人是天地会派来接应的。 “哦,敢问阁下有没有清恶毒、便盲眼复明的清毒复明膏药?”叶一鸣依暗号道。 老郎中眼前一亮,忙道:“有是有,只是价钱太贵,要三两黄金,三两白银,贵客可要?” 叶一鸣唇角带笑,“这样好的膏药,如此价格怕是低了些,五两黄金,五两白银卖不卖?” 老郎中连连摆手,“那不是太贵了吗?” 叶一鸣道:“不贵,不贵,只要当真去得清毒,复得了明,便给你做牛做马,也是不贵。” 老郎中笑道:“贵客是识货之人,只是这膏药珍贵,小老儿没带在身上,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一鸣自无不可,一行人便走街串巷,来到以僻静之地。 见左右无人,老郎中立时站定了脚,说道:“地振高冈,一派溪水千古秀。” 叶一鸣应道:“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 对到这里,老郎中连忙叉手躬身,“小的徐天川,隶属天地会青木堂,奉总舵主之命前来迎接公子爷。” “不久前京师生变,青木堂内有些变故,总舵主不得不前去坐镇,怠慢之处,还请公子爷多多见谅。” “无妨,正事要紧,叫你们总舵主无需挂怀。”叶一鸣摆摆手, 见叶一鸣如此好说话,徐天川不由松了口气,赔笑道:“公子爷宅心仁厚,是属下等的福气,还请公子爷改换行装,小的这就带您去见总舵主。” “有劳了。”叶一鸣点点头,没有拒绝。 当即,一行人改换行装,做普通人打扮,出城沿著大路行不到三里,便转入右边的一条小路。 一路上都有三三两两的汉子,或坐或行,巡视把守,为首的使者伸出中指、无名指、小指三根手指往地下一指,把守二人点点头,也伸手做个暗号。 叶一鸣冷眼看着,心中暗暗点头,不说天地会别的方面,至少这暗号暗语方面做的还不错,足够隐秘,若能运用得当,将会是个极好的情报组织。 就这样,一行人又行了十二三里,来到一座庄院之前。 只听守门的汉子一声大喝:“公子爷到!!!”跟着大门打开,一行十几个人鱼贯而出,到门前迎接。 叶一鸣定睛看去,只见为首的乃是一文士打扮的中年书生,腰悬一口宝剑,神色和蔼,唯有一双眼眸如电,直射过来,令人心惊。 只是一眼,叶一鸣便知道此人修为远在自己身边几人之上,就算是他,在只靠武功,不动用其他手段的情况下,也难在此人手中走过二十招。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湾岛三虎之首,最得郑经重视的军师陈近南吗,果然不俗。 就在叶一鸣暗自打量陈近南时,陈近南已经带着身后的十来个人迎了上来,拱手躬身,行了一礼。 “属下陈近南,见过公子爷,公子爷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怠慢之处,还请公子爷见谅。” 见状,叶一鸣上前一步,双手托住陈近南双臂,笑道:“陈军师客气了,我来此地并无机密要事,你自然应该先紧着正事,听徐先生说,青木堂出了点问题,如今可解决了?” 第十六章 初会 陈近南顺势起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领着叶一鸣走进庄园,边走边道:“一点小事,没想到还惊动了公子爷,多谢公子爷担心,只是堂内的一点小摩擦,已经处理好了,公子爷这边请。” 叶一鸣点点头,抬腿往庄园内走去,才走了两三步,忽然脚步一顿,目光扫向人群,眼眶微微放大,露出些许惊讶。 “咦?这是?”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跟在陈近南身后的人群中,有一十四五岁的少年,身材矮小,消瘦如猴,眉花眼笑,一双眼睛又大又黑,白白嫩嫩的像是某个富家少爷,混在一群江湖莽汉之中,怎么看怎么不搭。 若不是他长得太矮,被周围身高马大的壮汉挡住,众人也不会现在才注意到他。 不过,能让叶一鸣露出些许惊讶,自然不是因为这少年看上去与周围的江湖人格格不入的外,而是因为他身上浓郁至极的气运。 作为半仙,叶一鸣自有观众生气运,天地龙脉之能。 在他眼中,天地众生身上都各有气运,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身上的气运都没有多大区别,唯有哪些人中龙凤,得天地之钟爱,气运比起常人也要浓厚几分。 比如陈近南,在叶一鸣眼中,气运就比他身边的四大护卫强的多,但也是属于普通人的那种强。 可眼前的少年不一样,其身上的气运浓郁,五色混杂,犹如华盖一般笼罩在其头顶,如此庞大的气运,便是这整个庄园的人加起来,也不足其十分之一。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气运绵长之辈,说是天地的宠儿也不为过。难免有些惊讶。 旁人不知他是因少年身上的气运而惊讶,只道他是单纯的疑惑少年的身份,毕竟对方看上去,的确不像是天地会的成员。 陈近南一怔,慌忙介绍道:“哦,这是韦小宝,是属下才收的弟子,也是青木堂的香主,小宝,快来见过公子爷。” “哦,好,公子爷你好。”名叫韦小宝的少年拱了拱手,上前行了一礼。 见状,叶一鸣没什么反应,他身后的四大护卫却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他们虽然不是天地会成员,却也知道,天地会麾下共有十个堂口,除总舵主陈近南外,整个天地会便以十个堂口的香主为首,因此每一堂的香主放眼江湖,都是响当当的英雄好汉。 这个叫韦小宝的少年看上去贼眉鼠眼,何德何能竟能位列青木堂香主之位?难道是陈近南任人唯亲,故意抬举自己的徒弟? 显然,对于四大护卫的猜疑,陈近南也有预料,迟疑了一瞬,对着叶一鸣解释道:“属下知道公子爷对小宝执掌青木堂一事或有疑虑,不过此事说来话长,公子爷可否入内详谈?” 事实上,对于韦小宝成为青木堂的香主,叶一鸣一点也不在意。 虽然他不知内情,但只看韦小宝身上那浓郁到化不开的强势气运,别说青木堂香主了,只怕天地会总舵主之位,他也未必担当不起。 不过,这话他是万万没可能诉之于口的,闻言点点头,将视线从韦小宝身上移开,与陈近南一同进入厢房。 随即,陈近南便将韦小宝成为青木堂香主的始末一一道来。 天地会之下,统摄有十个堂口,负责京师地带的就是青木堂,两年前,青木堂尹香主惨死于鳌拜之手,尹香主死后,青木堂群龙无首,青木堂众人群情激愤,于尹香主灵前发誓,谁杀了鳌拜,便奉其为青木堂香主。 不久前,满清皇帝下旨擒拿鳌拜,将其囚禁在康亲王府,昨日青木堂众人前往劫杀,在混乱之中,韦小宝误打误撞杀了鳌拜,被青木堂众人给抓了回来。 一番审问之后才知道,韦小宝本是扬州人士,一年多以前因为江湖义士茅十八的缘故,和他一同上京,结果被宫里的尚膳监总管海大富所抓,进入皇宫,成了一个假太监。 然后怎么因为摔跤认识了小皇帝,得到对方的宠幸,又怎么和小皇帝一起合力擒住鳌拜的事情一一道来。 说完韦小宝的经历,陈近南道:“好叫公子爷知道,青木堂这两年群龙无首,因迟迟没有香主的缘故,内部隐隐分成了三派,一派支持关夫子,一派支持李力世,另有一派中立。” “此前因为尹香主大仇未报,大家同心协力,只想为尹香主报仇。” “可昨日,鳌拜一死,大仇得报,因为香主之位,支持关夫子与李力世的两派相争不休,青木堂已生嫌隙,如此下去,不论任命那一方为香主,只怕都不利于青木堂稳定。” “未免青木堂生乱,属下思来想去,只得另辟蹊径,从青木堂外找一个能同时压住三方的人担任香主才行。” “于是我想到,青木堂众兄弟曾于尹香主灵前发誓,谁杀了鳌拜,就奉他为青木堂的香主,而此刻,不正好就有这么一个人吗?” “所以,属下收小宝为徒,引他进天地会,如此一来,他杀了鳌拜,对青木堂有恩,又是属下的徒弟,身份上也无问题,由他担任青木堂堂主之位,不论那一方都不会有意见。” “当然,属下也知道,小宝才小德微,实在难以担此重任,但为青木堂稳定,也只能行此权宜之计。” “不过属下也担心他小孩子家家,难堪大任,所以吩咐堂内众人辅佐监督,若他有能力,便让他执掌青木堂,若他终究难成大器,属下也绝不会因是他的师父就包庇偏袒他,定会令选贤能,接任香主之位。” “此间无奈,实非属下所愿,更不是属下任人唯亲,不顾大局,还请公子爷明鉴。”陈近南一脸认真地说道。 听完陈近南的讲述,叶一鸣心中感慨,这韦小宝的一番经历果然曲折离奇,匪夷所思,从一个小混混混成康熙宠臣,还成了天地会的香主,该说不愧是气运之子,天地的宠儿吗? 第十七章 惊世之语 见陈近南一脸诚恳的解释自己并无私心的样子,叶一鸣笑笑,“陈军师不必如此,你的心意,我想不只是我,就连天地会的众多弟兄,也都心中有数。” “说来,你既不放心小宝执掌青木堂,不如我来帮他压压阵如何?” “什么?”陈近南愣住,疑惑地看向叶一鸣。 叶一鸣道:“相信军师已经从父亲的信中得知了我此番前往中原的用意,实不相瞒,天地会在我看来,应该要发挥出更重要的作用才对。” “如今的天地会,虽有十万之众,但在清廷的压迫下,却只能入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时不时做些小动作,根本无法动摇清廷的统治根基。” “如今,青木堂群龙无首,虽然军师安排了小宝做香主,但更多的只是希望他能稳住青木堂的己方势力,避免内乱。” “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用青木堂做尝试,改变一下天地会的运行方式,想办法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而为了避免这种改变有什么纰漏,同时也为免小宝人微言轻,虽有香主的名号却压不住青木堂众人,我会留在青木堂坐镇,相信凭我的身份,青木堂的众兄弟,多少还是给几分薄面吧。” “如此,哪怕最终一无所得,至少有我坐镇,稳固青木堂不会有任何问题,军师以为如何?” “这?”陈近南眉头微蹙,有些为难。 迟疑片刻,陈近南拱手道:“不是属下不信任公子爷,只是兹事体大,不知公子爷具体怎么做?” “我想试试,能否将青木堂的一部分力量引入台前,如果是之前,我不会这么想,但有了小宝,情况就不一样了。” 叶一鸣看向陈近南,“我想,军师之所以收小宝为徒,不仅是为了稳固青木堂而已,还是为了他康熙宠臣的身份,有这个身份在,天地会可以利用他做到很多事。” “那么为什么,不把这个身份的作用最大化呢?如果以小宝的身份为跳板,青木堂隐藏在暗中的力量完全可以转到明面上,获得更大的收益。” “青木堂里不是有三方势力吗?就染他们各领一份事去,如此,既能避免各方势力冲突,也能将青木堂的力量化整为零,更便于隐蔽。” “具体的话,我打算开赌场、客栈以及行商。” “什么?!!” 听到这话,陈近南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是他听错了吗?叶一鸣说他要干嘛,客栈?行商?这是在反清复明吗? 而且这些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赌场,这真的是反清复明的义士能做得出来的事? 看着就差把眼珠子瞪出来的陈近南,叶一鸣微微一笑,随即一脸严肃地问道:“很惊讶?那好,那我先问问军师,我问你,天地会是做什么的?” “反清复明!”陈近南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具体呢,是如何反清复明的?”叶一鸣又问。 “呃~” 面对这一问,陈近南顿时有些卡壳,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叶一鸣道:“说不出来了是吧,说实话,天地会能发展到今天我着实有些惊讶,因为这些年来,天地会一直没有一个具体的目标。” “所有人都知道天地会是为了反清复明,但具体要做什么,没人知道。” “总之所有和反清复明有关的,天地会好像都插了一手,劫富济贫你们做,刺杀官员你们做,探查情报你们做,策反有志之士你们也做。” “这就导致,天地会虽然赫赫扬扬,闯出不小的名头,结果到头来,真正做成的大事却没有多少。” “如此这般,天地会还能发展至今,不得不说,军师居功至伟,也不得不说,反清复明还是深入人心的,否则,我真的无法想象,是什么支撑天地会走到今天的。” 陈近南脸色微微发白,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辩解。 他惊恐的发现,天地会的现状似乎就如叶一鸣说的那样,看似洋洋洒洒,声势浩大,实则一事无成,多年来除了名声对反清复明几乎没什么贡献。 陈近南一脸苦涩,眼神一黯,“这么说,天地会这些年来都是做了无用功吗?” “那倒没有。”叶一鸣一口否认,“虽说,天地会可能在反清复明一事上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但这么多年的筹谋,却并非毫无所得。” “正是因为军师多年的努力,天地会才有今日的规模,只要找准正确的方向,多年积累立刻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绝非一无是处。” 听了这话,陈近南这才稍稍打起精神,看向叶一鸣。 “哦,那以公子爷所见,天地会该何去何从?” “情报!”叶一鸣毫不犹豫地开口,“在我看来,天地会最大的优势,就是遍布天下,能以最快的速度获得满清朝廷的情报。” “同时,依靠这些情报,还可以拓展出渗透、策反以及暗杀等种种其他的作用。” “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开赌场、客栈以及去行商的目的。” “听起来有些离经叛道,但普天之下,最容易获得情报的,就是赌场、客栈和女支院三个地方。” “我等正义之士,自然不能做开女支院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就连赌场,也必须慎之又慎,目前只能由我插手,这是因为,开客栈虽然也能获取信息,但客栈虽然人来人往,消息灵通,但过于底层,无法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信息。” “唯有赌场,来往的除了赌徒外,便是哪些有钱有势之辈,他们和清廷关系紧密,言谈之间不可避免的会泄漏有关清廷上层的安排,便于我们行动。” “另外,反清复明不是过家家,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筹备粮草,购买兵刃。” “通过赌场,我们可以在短时间内获取大量的资金,充做军饷,招兵买马,以对抗清廷。” “而行商的话,可以携带大量物资来往各地,掩人耳目,运输辎重,为我方军队解决后顾之忧。”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借赌场渗透满清朝廷,引起内乱等等,这些具体的操作,就没必要一一详细说明了。” 第十八章 说服 这一番话,听的陈近南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这等惊世骇俗之语,竟然出自叶一鸣之口。 更没想到,对于叶一鸣这番惊世骇俗的发言,他竟找不出一个可以反驳的地方。 甚至还觉得,天地间如果早这样做的话,也许现在延平郡王府都已经从湾岛打到京城来了。 一时只觉得热血沸腾,心潮澎湃,胸中豪气登生,恨不得立刻按叶一鸣的说法,让整个天地会都行动起来。 陈近南两眼放光,一脸激动地看着叶一鸣。 难怪王爷力排众议,要立大公子为世子。 只这一番话,便足见大公子是心中有大丘壑之辈,王爷有此继承人,何愁王府不兴,反清复明之大业焉能不成功。 深吸一口气,依靠多年的养气功夫,陈近南勉强压住心头涌动的情绪,看向叶一鸣。 “公子爷既然有所决断,为何又只肯在青木堂尝试,还必须是在有小宝的情况下才行呢?”陈近南问。 叶一鸣闻言哑然失笑,对陈近南摇了摇头,“就这一句话,便知军师平日高屋建瓴惯了,对这等商贾之事并不了解,否则,便会有此疑问了。” 听了这话,陈近南也不觉尴尬,却是一脸恳切,“还请公子爷指教。” 见陈近南毫不掩饰自己的无知,叶一鸣不由高看了他一眼,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军师不曾做过商人,所以不知道,在这凡尘俗世,做生意的第一步,便是打通关系。” “小商小贩,需要给街面的小混混,混迹在城内的帮派纳贡以求不被骚扰,大一些的店面,也需要各方打点才能寻得安稳。” “像是钱庄、赌场、青楼这等日进斗金之地,更是需要有官方的支持。” “否则,你今日开店,明日便有人前来捣乱,后日便有人故意挤兑,大后日就有人断你上线材料,下线销售。” “以咱们天地会的底气,若是开设客栈,自然不怕那些街面小混混或是不入流的帮派的骚扰什么的,但若想要开设赌场,聚拢大量资金,还要行商运输各种粮草辎重,就必须要有官面上的支持。” “否则,怕是不等办起来,就有鞑子朝廷的官员前来查办,到时候只怕不仅是计划破产,甚至连身份都会败露。” “但有了小宝就不一样了,他如今是鞑子皇帝的宠臣,竖起他的旗帜,满清朝廷的官员只会认为我们是他敛财的工具。” “到时候非但不会有麻烦,只怕鞑子官员还会上赶着来给我们送钱。”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只能在青木堂尝试的而不是在全国遍地开花的原因,毕竟,天地会只有一个小宝,他如今的影响力,也只在京城附近。”叶一鸣摊手道。 陈近南闻言眉头一皱,“没想到做个生意居然还有这么多门道,不过,这也都是满清鞑子造的孽,才会让自己的治下如此腐败不堪。” 叶一鸣闻言笑笑,没有接话。 他很想告诉陈近南,这并非满清朝廷独有的问题,事实上,湾岛也好,大明也罢,甚至他曾经所在的罗浮世界,都是一样的道理。 想当初他在罗浮世界的时候,为了红尘炼心,化作小商贩于人间行走的时候,在这方面可是吃了不少亏才明白这些道理的。 不过这话,就没必要告诉陈近南了。 只见他话锋一转,笑道:“不说这些,倒是军师追着问了这许多细节,想来是认可了我的打算了?” 陈近南这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跟着叶一鸣的思路走了下去。 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张了张嘴想要分辩,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必要。 虽说叶一鸣的提议的确有些惊世骇俗,但他在不知道韦小宝是假太监的时候,就决定收他为徒,让他做青木堂的香主,对其他人而言,又何尝不是惊世骇俗。 叶一鸣的主意固然超乎想象,但既然可行,又何必顾忌许多。 退一万步说,叶一鸣是世子,他只是军师,于情于理,都没有阻拦下去的道理。 一声轻叹,陈近南再不纠结,直言道:“公子爷既有此深谋远虑,属下也不好再犹豫下去了,既然如此,青木堂和小宝,就请公子爷多多照顾了。” 叶一鸣脸上笑意更深,应道:“我来中原,就是为了天地会能发展的更好,以便为日后举起反清复明的大旗助力,不论是韦香主还是青木堂,都是我日后的依仗,我自当照拂。” 听到韦香主三个字,陈近南便知道叶一鸣是真的认可了韦小宝,顿时放下心来。 “好,既然如此,我这就叫小宝进来,有什么吩咐,公子爷只管嘱咐他就是了。” 叶一鸣点点头,“好。” 很快,有着黑黝黝眼珠,似乎永远没有定性的少年被叫了进来。 看着房间里的中年书生与两眼含笑让人猜不出心思的青年公子,少年的一颗心砰砰乱跳,眼里透着些不安。 乖乖,师父和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公子哥儿叫我进来干嘛?不会是要我刺杀小玄子吧,这可大大的不妙,师父对我很好,可小玄子也是我的好朋友,得像个办法糊弄过去才是。 韦小宝惴惴不安,拘谨的给两人拱了拱手,“师父,公、公子爷,你们叫我?” 只见陈近南一脸严肃,“小宝,今日我和公子爷叫你来,是有一件本会的机密大事要交给你。” 娘诶,这么严重,不是真的要我杀了小玄子吧。 韦小宝越发不安,面上却挤出笑容,“什么大事,师父,你知道我没什么本事的,可别不小心办砸了,误了大事就不好了。” 见他说这等丧气话,陈近南眉头一皱,就要呵斥。 却见叶一鸣插口笑道:“韦香主不必如此紧张,事情没有陈军师说的那么严重。” “只是我们听说韦香主对玩骰子十分精通,想要问一问,韦香主知不知道京城内最大的赌坊是那个,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带我去耍两把。” 第十九章 过明路 “什、什么?!!” 该说不愧是师徒吗?韦小宝瞠目结舌的样子与陈近南之前的惊讶反应几乎并无二致。 他确定不是听错了吧,这个公子哥儿,要自己带他去赌场耍耍? 像是被人下了定神符,韦小宝僵硬的像个机器人,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转过头看陈近南的反应。 却没想到,陈近南却绷着脸道:“看我做什么,公子爷让你怎么做你照做就是了。” 这下,韦小宝更加有些傻眼,这话真的是他师父这种正经人说得出来的吗?还真要去赌场?又或者说,这是在试探? 韦小宝不由想到此前陈近南说过的,如果他日后倘若违犯会规,又或是才德不足以服众就要废了他的说辞。 虽说后来陈近南解释过,并没有过河拆桥的心思,但韦小宝还是认为他这是在为日后让其他人当香主铺路。 现在听到这“离谱”的吩咐,多少有些想多了,猜测是不是陈近南知道他赌钱,所以故意和这个公子哥儿一起下套,要给抓他的小辫子。 “哈哈,哈哈哈。”韦小宝干笑两声,支吾道:“这不好吧,咱们天地会干的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事,是响当当的英雄豪杰,去赌场赌钱,传出去名声不好吧?” 叶一鸣笑着解释,“赌钱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一般情况下,天地会的人也轻易不可涉足这些地方。” “但这次要你带我去赌场,并不是为了戏耍玩乐,而是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韦香主只管放心就是了。” “啊,哈哈哈,是这样啊,这样我就放心了。”韦小宝附和的笑道,心里却忍不住腹诽。 什么大业不大业的,赌钱怎么还能跟大业扯到一起,我看就是你这个公子哥儿想去赌钱吧,甚至连师父都忽悠了,说的跟真的一样。 见韦小宝眼珠乱转,叶一鸣就知道他想岔了,不过,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吩咐道:“赌钱一事暂且不急,三天之后,你到东城甜水井胡同来,到时候咱们再依计行事。” “现在,你先回宫去,未免引起鞑子皇帝怀疑,回去之后,就这么说……” 说着,叶一鸣在韦小宝耳边一阵吩咐,确定他明白该怎么做后,便随同他一起返回京城。 抵达京城后,叶一鸣带着胡伯与四大护卫在京城最大的悦来客栈住下,韦小宝则径直回宫,前去面见康熙。 皇宫内,康熙早已得知鳌拜在康亲王府囚室中为韦小宝所杀的讯息,心想他为鳌拜的党徒所掳,定然凶多吉少,正自老大烦恼,忽听得韦小宝回来,又惊又喜,急忙传见,一见他走进书房,忙问:“小桂子,你……你怎么逃了出来?” 韦小宝按照叶一鸣的交代,忙不迭道:“小玄子,我可算见到你了,我还以为,还以为这次回不来了呢,呜呜呜呜……” 听到‘小玄子’三个字,康熙的心瞬间软了三分,又见韦小宝哭哭啼啼的,眼中更多了几分关切,声音也放轻柔了几分。 “好了好了,这不是囫囵回来了吗?先别急着哭,我听康亲王说,你不是被鳌拜的党羽掳走了?我已经命人四处缉拿他们要救你回来,你怎么就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康熙又是安慰又是急切的问道。 韦小宝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泪水,抽抽噎噎道:“事情是这样的。” “我不是被鳌拜的党羽抓走了吗?他们本来是准备杀了我给鳌拜报仇的。” “但被他们的同伙拦住了,说鳌拜已经死了,就算死了杀了我也没用,又说我是你的宠臣,留着我他们就算是被官兵抓住,也能用我当人质逃回辽东祖地,纠集兵马,日后反攻京城的时候,再杀了我祭旗。” “因为这个,两方人马起了争执,一方说要给立刻杀了我鳌拜报仇,另一方说要留着我换好处,结果闹了起来,引起了一个过路行商的注意。” “于是,我找准机会,大声呼救,那行商本不准备搭理,但听我说我是给皇上你办事的,知道皇上你是‘鸟生鱼汤’,于是就派身边的护卫来救我。” “鳌拜的那些党羽一时拿不下他们,担心引来官兵围堵,就只能先抛下我跑了。” “呜呜呜呜……”说到这里,韦小宝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这都是多亏了小玄子你,是你洪福齐天,是‘鸟生鱼汤’旁人才肯救我,要不然我指定没命了。” 听完他这一番经历,康熙连连点头,连连拍他肩头,安慰道:“不是我‘鸟生鱼汤’,是那人知道你是我的心腹,知道救了你能有大好处才这么干的。” “这一次,真的是辛苦你了,说来,鳌拜的这些奸党,势力也真不小,居然还想起反叛之心,着实可恶。” 韦小宝道:“不管是不是,都是皇上的功劳,对了皇上,奴才逃出来时,记明了鳌拜党羽逃脱的路径,咱们马上带兵去捉,也许还能跟得上。” 康熙喜道:“妙极!你快去叫索额图带领三千兵马,随你去捉拿。” 韦小宝退了出来,命人去通知索额图,带领人马,出城搜捕党羽。 不过,所谓的鳌拜党羽不过是个幌子,自然是抓不到的,但也不是毫无收获。 在此之前,天地会的人便故意留下了一些痕迹,将一行人引到了此前聚会的庄园,留下了些所谓的鳌拜党羽以及鳌拜身上换下的囚衣等证据。 拿到这些东西,康熙根本想不到带走韦小宝的会是天地会的成员,对韦小宝的说辞更是毫不怀疑,就连韦小宝被一位行商所救,对对方十分感激的事情,也由索额图的口,传遍了清廷的高层。 杀了鳌拜,解决了康熙的心腹大患,韦小宝自然是大功一件,在皇宫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如此,过了三天,韦小宝以要去拜谢他的恩人为由,向康熙禀明出宫之事,对于这点小事,康熙自然不会过问,顶多认为商人唯利是图,讨好韦小宝必有所图,让他当心点也就抛之脑后了。 第二十章 传功 却说韦小宝出宫后,便一路到东城甜水井胡同来。 离胡同口十来丈处停着一副馄饨担子,卖馄饨的见到韦小宝,拿起下馄饨的长竹筷,在盛钱的竹筒上托托的敲了三下,停了一停,敲了两下,又敲了三下。 隔着数丈处,有人挑了担子在卖青萝卜,那人用削萝卜的刀子在扁担上也这般敲击。 韦小宝料想是无地会传讯之法,随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进了胡同,来到漆黑大门的一座屋子前。门口蹲着三人,正用石灰粉刷墙壁,见到韦小宝后点了点头,石灰刀在墙上敲击数下,大门便即开了。 韦小宝走进院子,进了大厅,见陈近南与叶一鸣已坐在厅中,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陈近南一脸激动,千恩万谢的给叶一鸣作揖,但被叶一鸣给拦住了。 韦小宝不解,上前给陈近南磕了个头,又给叶一鸣作揖,“小宝见过师父,见过公子爷,师父和公子爷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陈近南喜道:“小宝你来的倒是及时,我和公子爷正说起你来。” “原本,我是打算在京城多耽误几天,传你功夫,可惜,天不从人愿,昨天刚刚接到消息,说是福地那边出了一件大事,需我亲自出面才行。” “可如此一来,便没有时间传你功夫,好在,公子爷深明大义,问我是否介意让他看看本门的内功心法,若是不介意,他留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可以代我督促指点你。” “公子爷屈尊降贵,愿为你这么做,为师哪有不答应的,自然要向公子爷道谢了。” 这边,听说陈近南没时间传他功夫,韦小宝心中就是一喜。 他本来对练武功就不是很感兴趣,如今陈近南没时间,以后他要是练的不好了,也不能怪他。 结果没想到,还有个叶一鸣在等着他,好心情一下子就垮了,偏偏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感激欣喜的样子。 “是吗?那是该好好谢谢公子爷,不过公子爷做的都是大事,督促指点我练功,是不是有些不妥啊。”韦小宝有些为难地说道。 看着韦小宝这言不由衷的样子,叶一鸣便觉得好笑。 因为他身上庞大的气运,绝大多数人在面对他的时候,多少会降低警惕,换句话说,容易被‘降智’,也容易被他的鬼话所糊弄。 但叶一鸣不一样,身为半仙,韦小宝气运再隆,也不过是人道之运,还不至于迷惑他的双眼,才能一眼看穿他的真实想法。 见状故意说道:“这一点你放心,只是指点一下武功,算不得什么。” “我身边的几个护卫,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你若非要如此客气的话,嗯,那我也教你一门武功吧,就当是麻烦青木堂这么久的答谢好了。” 听到这话,本就不怎么想练功的韦小宝差点儿没绷住脸上的笑容。 却没注意到,叶一鸣背后的四大护卫听了这话,一个个眼神发亮,一脸激动的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跟在叶一鸣身边这么久,四个人对他的实力可以说是十分的了解。 除了内功不足之外,叶一鸣的武功几乎没有短板可言,不论是掌法拳法,身法步法,不论有没有修炼过,他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融会贯通,并推陈出新,青出于蓝,达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由他经手的武功,哪怕是最基础最简单的搏击技巧,那也是顶顶精妙的武功。 他们跟在叶一鸣身边这么久,都没有这个待遇,偏偏这个小混混,不仅运气好到被陈近南收徒,一下子成为天地会足以排进前十的大人物,还能让叶一鸣传授武功,运气实在是好的有些过分了。 就连陈近南,听了这话都有些惊讶。 虽然他不清楚叶一鸣的实力,但对他来说,叶一鸣身为延平郡王世子,愿意传给韦小宝一门武功这件事,就已经足够荣耀了。 至于那门武功本身是什么水准,反倒是次要的。 “这,这不好吧,师父的功夫我都没学呢,要不还是算了吧。”韦小宝讪笑两声,眼睛里写满了拒绝。 见状,叶一鸣笑道:“别急着拒绝,我相信,我传给你的这门功夫,你一定会喜欢,说不定,会比你师父教给你的,练的还好还勤快。” 说完,也不管韦小宝的反应,转身看向陈近南:“陈军师,内功修行,不急于一时半会儿,不如让我先来给韦香主传武功,如何?” “当然可以,我这就去给公子爷准备一间静室。”陈近南点点头。 叶一鸣拦下陈近南,“不必,我要传给韦香主的并非什么不传之谜,而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一点小技巧,也不用避讳人,你们如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看看。” “不过,这门功夫有些特殊,算是根据韦香主量身定做的,不论是手法还是其他,外人都很难复制,你们看了,未必能有什么收获。” “好了,韦香主,把手伸出来。” 韦小宝无可奈何,只得伸出手去,然后便见叶一鸣从怀里拿出什么东西,放在他的手里。 韦小宝只觉掌心一凉,手里便多出六颗铁打的骰子。 “骰子?” 见状,韦小宝有些糊涂,陈近南也一脸疑惑,下意识看向叶一鸣。 反倒是他身后的四大护卫,见状若有所思,郑孟河插嘴道:“这几颗骰子,难道就是前两天公子爷亲自去铁匠铺打的?” “正是。”叶一鸣点点头。 “可不是要教我功夫吗?给我六颗骰子做什么?公子爷总不会是要教我赌钱吧?”韦小宝更糊涂了。 “当然不是。”叶一鸣摇摇头,“给你六颗铁骰子,是因为我要教你的武功,就是骰子功。” “骰子功?世上还有这种武功?”韦小宝瞪大眼睛,有些傻眼。 却见叶一鸣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名字什么的,有什么重要的,再说,这门武功,是我玩骰子的时候想出来的,叫骰子功有什么不行的吗?” “好了,看好了,我这就教你这门武功要怎么用。” 第二十一章 骰子功 话音刚落,便见叶一鸣手掌一翻,手里不知何时也多了六颗铁骰子。 只见他五指飞舞,好似弹琴一般变化多端,在一股巧劲下,六颗铁骰子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互相碰撞起来,叮铃咣当,悦耳动听。 紧接着,只见叶一鸣食指一弹,落在一枚骰子上,就听见嗖的一声,一枚骰子子弹般飞射而出,然后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 六颗骰子一一飞出,射到半空中时又因为特殊的回旋力倒飞回来,在空中划出一道特别的弧线,稳稳的落在叶一鸣的手中。 六颗骰子,就这么在他手中飞进飞出,从各个角度打出。 虽然没有一颗骰子落在实处,但只听骰子破空时的呼啸声就知道,这样的一枚铁骰子若是打在人身要害上,绝不会比普通的暗器飞刀威力差多少。 嗖嗖嗖! 一阵飞蝗骤雨过后,叶一鸣手如穿花,凌空一抓,六颗飞旋的铁骰子便如倦鸟归巢,稳稳的落在他掌心之中。 这一番眼花缭乱的表演,让旁观的陈近南等人瞠目结舌,显然,这所谓的骰子功,其实是一门暗器功夫。 对于暗器,他们这些江湖人或多或少都会那么一点。 但正常情况下,暗器要达到叶一鸣使出的这种水准,往往需要一定的内力加持。 而叶一鸣内力不足是人所共知的,明明在催动骰子的时候并没有用多少力量,发射出的骰子却有着极为惊人的威力,让人不解。 看着被惊到的众人,叶一鸣笑着解释道: “我这门骰子功,就如你们看到的,主要利用手法去催动手中的六颗铁骰子,将其发射出去用来伤敌。” “骰子有六枚,每一枚有六个面,六枚骰子彼此组合之下,共有六六三十六种变化,足以应对绝大多数局面。” “不过,就像我说过的,这门功夫有些特殊,不仅每一枚骰子都是我亲自打造,且运用的手法也是为韦香主量身定制。” “不管是换其他的骰子,还是换其他的人,都很难复现这门武功。” “你们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说着,叶一鸣看向同样被惊呆了的韦小宝,“怎么样韦香主,这门武功可合你的心意。” 韦小宝这才如梦初醒,看着叶一鸣手中与他手上一般无二的铁骰子,兴奋地不能自已。 “这也太酷了吧,我要学我要学,不过公子爷,这看上去很难,真是我能学会的吗?”激动之余,韦小宝又有些担心。 比较这门功夫看起来就花里胡哨的,不怎么好学的样子,他对自己是否能学会那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叶一鸣笑道:“我不是说了吗?这门功夫几乎是为你量身定制的,若你都学不会,普天之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学会了。” “来,拿好骰子,我教你该怎么去用。” 说着,叶一鸣拿起手中的铁骰子,便一招一式,将这门有些‘离谱’的骰子功一点点交给韦小宝。 韦小宝本就心思跳脱,一般来说,学习那些正儿八经的武功,他总提不上心思,但这门骰子功不一样,不说他本身就喜欢赌钱,看到骰子就跟看到亲人一样。 最重要的是,叶一鸣钻研出的这门骰子功,有很多技巧都来源于传统的赌术,只是他又根据武功添加了许多变化,对于韦小宝来说,就等于在学习之前就已经打好了基础。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叶一鸣亲手打造的这些铁骰子。 这些铁骰子并非仅仅将材料换成了精钢这么简单,在打造这些骰子的过程中,叶一鸣用上了罗浮世界中炼器的法门。 虽说这个世界灵气稀薄,根本没可能炼制出修仙者能用的法宝,甚至连赋予兵刃一点灵性都做不到。 但经由叶一鸣打造的铁骰子,依旧非同一般,细微之处深谙天地运转的至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铁骰子勉强能够算作法器,哪怕它们几乎不存在任何特异力量。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这些铁骰子按照某种方式排列组合,彼此碰撞的时候,便能细微的借助天地灵气,从而迸发出正常骰子所无法爆发出的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叶一鸣虽然内力不纯,但发射出的铁骰子,却拥有那些暗器高手附着内力才有的强大力量。 不过,光有叶一鸣打造的铁骰子也是不够的。 想要发挥出这些铁骰子的力量,不仅需要手法,更需要灵性。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因此普通人身上几乎看不到一点灵性,为由那些天资卓越之人,才勉强能灵光一闪,但也仅此而已。 只有韦小宝这样的天命之子,气运绵长,受天地所钟爱的存在,才能把握住那冥冥之中的一点灵光,从而本能的运转铁骰子,使其发挥出作用。 说是武功,更接近于修仙,这也是为什么,叶一鸣说这门武功是专门为韦小宝量身定制的。 毕竟除他之外,天地间再也没有像他这样有如此浓厚的存在了。 果不其然,正如叶一鸣所预料的那样,看似复杂多变的骰子功,韦小宝不过一上手就摸到了诀窍。 虽然不像叶一鸣那样运转自如,但当他射出的第一颗铁骰子轻而易举的嵌进门柱时,旁观的陈近南等人彻底被吓到了。 毕竟,叶一鸣再怎么说内力不足,这些天相处下来,众人也知道其对武学的理解已入宗师境界,他射出的铁骰子,威力大点虽然难以理解但也并非不能接受。 但韦小宝就不一样了,他是真的没什么本事的小混混,练习这所谓的骰子功也不过半个时辰,结果射出的铁骰子,却已经能威胁到一般的江湖中人了。 这还是他练得不纯熟,只能掌握一颗骰子的情况下。 这要是将骰子功完全练会了,能掌握六颗骰子了,岂不是都有和他们一战的本事了? 这下,四大护卫纷纷看向叶一鸣,期待两个字几乎写在脸上。 无奈,叶一鸣只好从怀里拿出一把铁骰子递给他们。 “还好怕小宝弄丢骰子使不出功夫我多打了几套,你们感兴趣的话,都可以试试,不过先说好,你们能学会的可能性不大,学不成可不要气恼。” 第二十二章 毒 四人眼前一亮,忙不迭各自接过六枚铁骰子开始尝试,那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哪里还顾得上叶一鸣的告诫。 不说他们,就连一旁的陈近南,都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从叶一鸣哪里拿过最后一套铁骰子尝试起来。 结果就如叶一鸣说的那样,几枚铁骰子的使用方法看似简单,但不管几人怎么尝试,都无法做到叶一鸣那种如在指尖起舞的感觉。 哪怕依靠内力,强行将铁骰子射了出去,威力也远远比不上韦小宝射出的那一枚。 接连失败十几次后,除了陈近南稍稍强一点,能勉强操控一枚铁骰子外,四大护卫没有一个能成功运用起来的。 而就在他们努力尝试,怎么都不肯放弃的时候,韦小宝却是越玩越顺,六枚铁骰子在他手里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随心所欲的上下跳动。 彼此碰撞犹如交响乐一样,叮铃咣当的声音甚是悦耳,不时飞射出一枚骰子,破空呼啸叫人侧目,从最开始只能控制一颗,到现在已经能连续射出三颗了。 只见三颗铁骰子犹如野蜂飞舞,在空中碰撞交错,勾勒出一道道奇妙的弧线,让人相信,如果是在战斗中,这三颗铁骰子会呈现出一副怎样的光景。 眼看一个时辰过去了,陈近南已经率先放弃,确定自己是真的没法掌握这门特殊的骰子功,四大护卫却还不肯放弃,不知道是真的对这门武功感兴趣,还是单纯跟自己较劲,不肯承认自己比不上小混混一样的韦小宝。 见状,叶一鸣不得不出手干预,拦下还要尝试的几人,“好了,这门武功除了新奇一点并无多么强大,也就比较适合韦香主这种没什么内力,武功根基一般的人。” “除非有一天,他能将将这门功夫练到能同时催动三十六颗铁骰子的境界,否则上限也就摆在这里了。” 说着,叶一鸣从几人手中将那些铁骰子一一收回,全部堆到韦小宝面前。 “而且,你们也看出来了,要用这门骰子功,必须要有我打造的铁骰子,一旦没了这个,就像是被拔牙老虎一样,发挥不出作用。” “所以韦香主我给你打的这三十六枚铁骰子你可一定要好好保管,要是弄丢了,可就不好补充了。” 韦小宝赶忙把剩下的铁骰子收起来,宝贝似的藏在怀里,笑嘻嘻的,“谢谢公子爷,公子爷放心,从今天起这些骰子就是我韦小宝的命,我死了都不会让这些骰子弄丢的。” 叶一鸣哑然失笑,“倒也用不着这样,给你打这么多,本就预计了你有可能遗失,只是担心你骰子弄丢了我有不在,才嘱咐你几句。” “若真不幸弄丢了,倒也没什么,只是需要等我有空,才能给你再打一些了。” 韦小宝头如捣蒜,连连点头,“嗯嗯嗯,公子爷说的都是,但小宝还是会好好保存的,总不能老麻烦公子爷您不是。” 叶一鸣道:“好了,骰子功的事就先到这里吧,陈军师,你不是还要传韦香主内功心法吗,先带他去内室传功吧,等你传完他心法,我们也该去办正事了。” “不必了。”陈近南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叶一鸣,说道:“只看公子爷所创的骰子功如此奇妙绝伦,便知公子爷已当得起武学宗师的名号,想来也不至于觊觎属下这点微末本事。” “福地的事情要紧,传授小宝武功的时,还请公子爷多多费心了。”说完,双手将册子呈给叶一鸣。 叶一鸣也不扭捏,顺手接过册子,翻开了一下发现与武夷派的《松鹤心经》类似,每一页上都绘有人像与修行内功的法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口诀变化。 其修行方法与《松鹤心经》也是大致相同,都是对天地灵气的一种粗浅运用,但在真气运行,内力变化的方面有些细微的不同。 叶一鸣细细体会了一下,对于所谓的内功,也有了一些新的理解。 不过现在还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叶一鸣也只是随便翻看了两眼便将册子合上,看向陈近南,“难得军师信任,我保证,这本心法除我与韦香主之外,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韦香主修炼一事,我也会用心督促的。” 这时,陈近南似乎想起什么,拉过韦小宝道:“对了小宝,你说之前在宫里的时候,那个名为海大富的太监,曾传授你武功,具体是什么样的,你比划给我看看。” 韦小宝闻言连忙连说带比,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边。 说完,陈近南沉吟道:“这些功夫,你也早知道是假的,当真遇到敌人,半点也不管用。我只是奇怪,怎地鞑子皇太后传授给鞑子小皇帝的武功,却也是假的。” 韦小宝听了眉梢微微一动,却是没说什么。 一旁的叶一鸣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有关鞑子皇帝,这位韦香主还有一些事情没有交代啊,或许可以关注一下。 陈近南并未在意,正要再问些什么,韦小宝忽然脸色一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几人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陈近南温言问道:“小宝,怎么啦?” 韦小宝抽抽噎噎的说道:“师父,我就要死了,那个老乌龟海大富,知道我不是真的小桂子,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悄悄在我喝的汤里下了毒,我这毒是解不了啦,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下地狱去陪他那个老乌龟了。” 陈近南眉头一皱,忙伸手抓过韦小宝的手腕,细心搭他脉搏,又详询他小腹疼痛的情状,伸指在他小腹四周穴道上或轻或重的按捺,沉吟半晌道: “不用怕,海大富的毒还没有那么厉害,我虽没有解药,但可用内力将你体内的毒给逼出来。” 韦小宝大喜,连说:“多谢师父!” 毒? 一旁,叶一鸣听到这话倒是若有所思,除了武功之外,江湖上还有用毒用药之人吗? 也是,当初在罗浮世界也有丹修、药修、医修、毒修等旁门修士,只是不算主流罢了。 第二十三章 长乐坊 不过,这倒是给他打开了思路。 既然能有毒,自然也能有药,他如今修炼外门招数什么的进展神速,但唯独内力需要水磨功夫一点点积攒,进展缓慢。 如果能够通过炼制丹药之类的方式提升内力,他的实力应该也能更快提升起来了吧。 看来,找个机会,要好好接触一下这个世界的医道了,虽说他并非医修丹修之流,但作为修仙者,又岂会一点丹道都不通? 只是凡间的医药之术,以他的悟性以及对天地草木的感知能力,想来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掌握吧。 叶一鸣暗暗沉思之时,陈近南已经用内力将韦小宝体内的毒素逼了出来,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 “好啦,你中的毒已去了十之八九,余下来的已不打紧。我这里有十二粒解毒灵丹,你分十二天服下,余毒就可驱除干净了。” 韦小宝接了,好生感激,说道:“师父,这药丸你自己还有没有?你都给了我,要是你自己中毒……” 韦小宝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叶一鸣便道:“陈军师,不知这解毒灵丹,可否分给我一粒?” 陈近南一愣,忙问:“公子爷要这个做什么,可是身有不适?” 叶一鸣摇摇头,“这倒没有,只是忽然对这个有点兴趣,想要研究一下,若是不麻烦的话,还请陈军师不吝相赐,当然,若是实在不方便,就当我没说好了。” 闻言,陈近南直接从瓶子里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丹药递给叶一鸣。 “没什么不方便的,公子爷既然想要,拿一颗去也无妨,只是小宝,少了一颗解毒灵丹,你只怕要拉几天肚子,才能将余毒彻底排出去了。”陈近南道。 “没事没事,我身体好,拉两天肚子,算不得什么。”韦小宝拍拍胸脯道。 这一番折腾,已是午后,陈近南不便久留,又已经将传授武功的事情托付给了叶一鸣,吃过饭后便直接离了京城,往福地处理要事去了。 陈近南一走,叶一鸣便开口道:“好了,如今陈军师走了,韦香主出宫一趟也不容易,咱们也该去办点正事了。” “说来,韦香主可知道,这京城里什么地方有赌场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韦小宝挠了挠头。 他虽然喜欢赌钱,但以前只是丽春院的小混混,手里连个几文钱都混不到。 后来进了宫,因为海大富要用他,倒是给了他不少钱,但也都是在宫里和那些太监、侍卫之类的赌钱,对于京城有什么赌场,还真不清楚。 “这么看来,只能咱们自己去打听一下了,不过,这种消息,应该也不是什么隐秘,路上再找吧。”说完,便转身往胡同外走去。 四大护卫一个个紧随其后,韦小宝见状,只得跟上,那亦步亦趋的样子,仿佛是叶一鸣身边的小厮似的。 如叶一鸣说的那样,想要在繁花似锦的京城找一家赌场简直不要太容易。 不过随便找了两个路人呱唧了几句,京城有几家赌场,各自是什么规模,甚至背后的后台是谁都一清二楚。 最终,叶一鸣一行选择去天桥附近的长乐坊,不仅规模在京城里算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哪里距离青木堂的据点也不远。 拿下这里,日后青木堂要做些什么,也更方便些。 一行人便来到一座金红华丽的牌楼前面,抬头一看,长乐坊三个描金大字倒也有几分风骨。 坊间人流不断,哪怕还未进去,都能听到内部的人声鼎沸,感知敏锐一些的,还能嗅到从坊间传来的烟气与酒气混杂的味道。 八开的雕漆红木门前,七八个身材魁梧,肌肉高高隆起的护卫站在牌楼两侧,一个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手里捏着铁尺铁棍,显然就是赌场里的打手了。 在门外的时候,还不觉得太过热闹,但一跨进长乐坊的大门,顿时像是换了一个天地。 布置豪华的大厅里,充满了温暖和欢乐,酒香中混合着上等脂粉的香气,银钱敲击,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 各式各样的人群混杂在大厅里,或冷眼旁观,或面红耳赤,或悲痛欲绝,或悔恨交加。 赌桌之上,人生百态,无所不包,有人一把天堂,狂卷白银千两,有人一念地狱,输尽千万身家。 每张赌桌上,都堆满了银锭银票,铜钱串子,一个个赌徒嘶吼着,挥舞着手中的银子,用力的压在赌桌上。 “大!大!大……”“小!小!小……”“豹子!豹子!豹子……”之类的喊声不绝于耳。 一个个荷官摇晃着手里的骰盅,骰子碰撞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整个大厅显得更加嘈杂不堪。 “乖乖,这就是京城最大的赌场吗?这可比丽春院都热闹啊。” 看着人潮涌动的赌场大厅,哪怕是已经见识过皇宫的韦小宝,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听到这声感慨,叶一鸣若有所思,下意识看了韦小宝一眼。 听了这话,他才想起来,在陈近南最开始给他介绍韦小宝的时候,似乎提过一嘴,说他是女支院出身,只是当时叶一鸣的心思都在其他地方,并没有顾及到这点细节。 现在听到丽春院三个字,才想起来韦小宝他娘韦春花,如今似乎还在丽春院里当女支女。 想到这,叶一鸣眉头微微一皱,韦小宝如今已经加入了天地会,就没有还要让他老娘留在丽春院受苦的道理。 倒不是他嫌弃韦小宝的出身,而是深知那些风尘女子沦落至此并非自愿,她们的苦也非常人所知,叶一鸣虽非圣人,对于这些苦命的女子,多少也有一些怜悯。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怜悯,他虽然知道女支院才是天底下最容易收集情报的地方,却从未打过这方面的主意。 也不知道韦小宝是怎么想的,似乎脑海里就没有这个老娘一样,愣是一点没有救他娘脱离苦海的意思。 以前受制于海大富也就罢了,如今他是康熙身边的红人,要救他娘出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第二十四章 豹子 当然,也有可能他是从哪里长大的,意识不到韦春花一直留在丽春院有什么问题,可陈近南和青木堂其他人呢?怎么也这么没成算。 青木堂香主的老娘在女支院里卖笑,一大把年纪还要在男人身边周旋,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他们天地会的脸还要不要了。 连香主的老娘都救不了,谁还敢跟着他们一起反清复明,怕是军心都要涣散了。 总之,绝不能再让韦春花继续待在丽春院了,必须尽快把她赎出来。 想到这里,叶一鸣正要开口,但话还没说出口,忽然想到韦小宝和陈近南交谈鞑子皇帝的情况时,明显有所隐瞒的样子。 于是,他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虽然他不认为,韦小宝没有全无保留就是有异心。 但显然,他和鞑子皇帝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反正韦春花救出来之后也要安顿,干脆送到湾岛去好了。 如此,不必担心日后有人拿韦春花来威胁韦小宝,另一方面,如果不幸,韦小宝日后真有什么不妥之处的话,捏着他的老娘,也算是一张底牌了。 想到此,叶一鸣略过韦小宝,对刘正其招了招手,在他耳边嘱咐了一阵。 闻言,刘正其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韦小宝一眼,点点头道:“是,属下知道了,回去了就着手安排。”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除了刘正其和叶一鸣外,其他几人都没有发现还有这么一则小插曲。 这时,一个穿着短打,肩上搭着一方白色方巾,一脸机灵做小二打扮的小个子小跑着迎了上来,单膝跪地打了个千儿。 “几位爷,小的给几位请安了,恕小的眼拙,没认出几位爷的身份,您几位今个儿该是第一次到咱们长乐坊来的吧?” “恕小的多嘴问一句,今个儿来这儿,几位爷是打算随便看看,逛逛,耍上两把,还是约了人,要去包厢?又或者,不知道该玩些什么,小的都可以帮忙伺候伺候。” “当然,要是您喜欢清静,不喜欢小的在一旁呱噪扰了您的雅兴,也请您稍稍担待,小的这就滚到一边去,还请爷别放在心上。” 瞥了一眼腰都快弯到地上去的小二,叶一鸣道,“你这张嘴倒是能说会道的,不错,我们几个是第一次来,你既然这么懂行,就给我们介绍介绍,伺候的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得嘞!” 小二顿时眉开眼笑,一脸殷勤,“几位爷来咱们长乐坊,那绝对是来对了,咱们长乐坊在京城这片地界上,那算的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别的不说,就赌钱这方面,那绝对是这个!” 小二竖起大拇指,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在咱们长乐坊,只要是爷您想耍的,什么骰子、牌九、麻将、蛐蛐、叶子……那是应有尽有,就算是没有的,只要爷您想的,只要咱们长乐坊做得到的,那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您弄来。” “另外,玩的话,您既可以在大厅里随众戏耍,与民同乐,也可以去包厢里,跟那些达官贵人玩耍,而且,在长乐坊不管您有什么需求,咱们都会尽全力满足。” “就是不知道几位爷,是打算怎么玩,是要上手呢,还是先逛逛,看看,再做决定?”小二哥小心地问道。 叶一鸣道:“来都来了,自然要耍两把,这样吧,第一次来,我也不想太复杂的,你就说说,这里最简单的是那种玩法好了,我先耍两把,试试手气再说。” 小二哥忙不迭笑道:“好嘞,这最简单的玩法,就是骰子了。” “玩法也很简单,一共三颗骰子,一二三小,四五六大,在开盅之前,爷可以选择压大还是压小,一旦压中了就是二赔一。” “如果三颗骰子点数一样,就是豹子,如果没人押豹子,开出豹子就庄家大小通杀,如果有人押了豹子,就是一赔三。” “您看,这个玩法,可还合您的心意?” 叶一鸣想了想,点点头:“这个玩法倒是简单,那就这个了。” “好嘞。”小二哥吆喝了一声,连忙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点头哈腰地在前方领路,“那几位爷请跟小的来,小的这就带几位去赌骰子的桌子。” 在小二的带领下,他们直接来到大厅里最大的一处赌桌。 此时,赌桌旁已经围了十几个赌客,一个个扯着嗓子,挥舞着银票银锭往桌上下注。 由于声音太过嘈杂,小二不得不扯着嗓子喊才能让人听见他说的话:“爷,这是咱们这儿最大的一张桌子,不过,要上这个桌子也不容易,赌一次至少得一两银子,您看您?” “一两太麻烦了,直接一千两,押豹子!!!” 叶一鸣毫不犹豫的甩出一张银票,直接拍在赌桌上最空旷的,几乎没什么人压的豹子的位置上上。 一千两赌一局,就算是在京城,也绝对称得上是大手笔,更不要说压的还是豹子。 银票落下的那一刻,不论是荷官还是周围的赌客,都忍不住抬头看了叶一鸣一眼。 不过很快便把目光移了回去,显然,一千两一局的豹子虽然少见,但在这动辄就有人一掷千金,输的倾家荡产的赌场,这种事也算不得太少见就是了。 “好了好了,买定离手,买定离手,我要开盅了。”随着荷官的吆喝,已经下完注的赌客一个个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手里的骰盅,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哗啦啦,骰子在骰盅里相互碰撞,发出令人心潮澎澎湃的声响,随着骰盅摇晃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拉越快,咚! 一声轻响,骰盅落在赌桌上,摇晃的骰子声戛然而止,周围的赌客瞬间屏住了呼吸。 骰盅打开,三颗骰子依次排列,周围的赌客脸色一下子就跨了下来,发出哀嚎与愤怒的嘶吼。 看到骰子上的点数,荷官也是一怔,愣了一小会儿后抬眼看了叶一鸣一眼,道了声,“三个六,豹子!” 第二十五章 连压三把 叶一鸣还没有反应,一旁的小二已经高兴的跳了起来,激动的面红耳赤,仿佛赢钱的不是叶一鸣而是他一样。 “豹子,是豹子,一赔三,一千两变四千两,世上再没这样赚的买卖了吧,爷真是好手气,要不要再来一把?” “当然。”叶一鸣笑道:“手气好要是不乘胜追击,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说着,毫不犹豫把刚刚到手的四千两银子又扔了回去,“继续,还压豹子。” 嘈杂的赌桌顿时安静了一瞬,各异的眼光如探照灯一样瞬间汇聚到叶一鸣的身上。 显然,哪怕是对于见多识广的赌徒们,叶一鸣的举动也算得上是惊人的。 第一次就压豹子,一压就是一千两,而且还真的运气好到出了豹子,这概率虽然低的吓人,但在赌桌上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少见归少见,却也算不得什么新鲜事。 可第一把出了豹子之后,第二把又毫无保留的再压豹子,还是四千两这样的大数字,这就有点少见了,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至少一年到头也未必能碰到一次。 就连一旁当捧哏的小二见了,一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位爷,是不是对自己的运气太自信了些?这都敢压,就不怕输个底朝天? 好在叶一鸣赢了钱,他有赏钱,输了钱,作为领他进来的人,赌场也少不了他的好处。 叶一鸣是输是赢,总归亏不到他就是了,因此他很快反应过来,竖着大拇指道:“不愧是爷,大气,真大气,那就祝您这把继续通杀,大赢特赢!” 叶一鸣笑笑,“那就借你吉言了,若是赢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二笑的越发谄媚,“得嘞,那小的就先谢谢爷您了。” 随着两人这一番交谈,被叶一鸣的举措有些惊到的赌客以及荷官也都回过神来,依旧是下注的下注,摇骰盅的要骰盅。 显然并没有人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 不过,要说全都没有倒也未必。 赌徒好赌,往往都相信一个运,叶一鸣第一把就出了豹子,在很多赌徒看来就是交了好运的人。 虽然他们不认为这种好运能持续很久,但也有几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迷信好运的家伙,跟着他也压了豹子。 哗啦啦,骰子在骰盅里激烈的碰撞,荷官的手飞速的上下左右来回摇晃,嘴里依旧念叨着自己的台词,“来来来,买定离手了,买定离手了。” 很快,又是咚的一声,骰盅再一次落在赌桌上。 众人屏住呼吸,一脸紧张的看着那被缓缓揭开的骰盅。 随着骰盅揭开,荷官瞬间变了脸色,不敢置信地看着盅底成‘品’字排列的三颗骰子。 “三个五,这特么的又是豹子?!!” 一个赌徒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忍不住吐出一句国骂。 “卧槽!这什么情况,你们不是出老千吧,豹子这么容易出的,刚刚三个六,现在就三个五,故意搞庄家通杀是吧?” “就是,搞什么啊,你们最好别出千,要不然被老子逮到,非把你们这些狗日的手砍下来不可。” “就离谱,哪有这样的!” …… 又一次被通杀的赌徒们忍不住叫唤起来,却不知道此刻荷官的想法和他们并无二致,完全意料不到这一次还会开出骰子。 第一把出了豹子也就罢了,输也就输三千两,尚且在荷官的承受范围之内。 可这一把不一样,叶一鸣压了四千两,要是再出豹子,便要足足赔出一万两千两,在二十两银子就够普通家庭过一年的大清,这可不是个小数字。 哪怕是日进斗金的赌场,一下子赔出这么多钱,也是要肉痛的。 更不要说还有几个迷信叶一鸣运气的赌徒也跟着下了一点,虽然没有多少,但一赔三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因此,早在开盅之前,他利用技巧完全打乱了骰子,按理来说,不可能再出现豹子才对。 一下子输出去一万多两,这笔钱要是不能从后面追回来,只怕他这条命也? 荷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看不到一丝血色。 他忍不住朝叶一鸣看去,只见叶一鸣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和刚来的时候并无二致,仿佛刚刚狂卷一万六千两银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同样有些傻眼的小二的肩膀,“看来你小子的祝福还不错,我今天注定是要大赢特赢的,来,这一万六千两,我还压豹子。” 说着,便毫不犹豫将还没捂热的一沓银票砸在赌桌上。 咚,荷官的心脏用力的一跳,就好像叶一鸣这一沓银票不是砸在赌桌上,而是砸在了他的心口一样。 而更让他恐惧的是,随着叶一鸣的动作,刚刚还在哀嚎着的赌徒们就像是见到亲爹一样,忙不迭掏出身上的银子银票,也压在豹子上,好像晚了一步就要倾家荡产一样。 “我也压豹子。” “还有我!!!” “我我我,豹子,都给我压上!!” …… 不一会儿的功夫,压豹子的那一块银票银两就堆出了一座小山,粗略判断,至少是三万两往上,这一把若是还开出豹子,长乐坊这边便要赔出近十万两。 别的不说,要知道鳌拜权倾朝野,搜刮了那么多民脂民膏,一辈子也才积攒下二百万两。 长乐坊虽说日进斗金,但想要在京城立足,也少不了要各方打点,花费不小。 而且赌场内一掷千金虽然常见,却也不至于每天都有,十万两银子,基本上是长乐坊一两年的利润了,真要拿出去,绝对是足以令其伤筋动骨的存在。 如果说赔出一万两,荷官还有保住小命的可能,赔出十万两,怕是他全家都要被挫骨扬灰,连渣子都留不住。 一时,看着那堆满的银票,荷官连伸手去摸骰盅的胆子都没有,站在那里冷汗直冒,浑身发抖,没有动作。 见状,一旁的赌徒们可不干了,荷官越是这样,他们越觉得肯定能开出豹子,肯定能赢钱,连连催促。 第二十六章 图穷匕见 “搞什么啊,快点摇,快点开啊。” “就是,这么大个赌场,是不是赌不起,不能赌直说,老子去汇金坊、聚宝堂也是一样的。” “别耽误老子时间,快点开始!” …… 一群赌客群情激愤,叫嚣着要荷官要骰盅,顿时引起了大厅里其他赌客的注意。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开是什么事后,其他桌的赌客一时人心浮动,也想跟着压上一把。 见众人跃跃欲试,那荷官更是直接汗湿了后背,只是十万两,长乐坊伤筋动骨还赔的起,但要是其他赌桌的客人都过来开出了豹子,怕是长乐坊都要破产。 好在,赌场里从来不缺管事的人,在叶一鸣开出第二把豹子的时候,一直在他身边殷勤献媚的小二见势不好就悄悄跑开了。 当然,他的悄悄得益于叶一鸣的默许,否则,没有叶一鸣的同意,他根本走不出半步。 就在荷官骑虎难下,其他赌客见状也准备涌过来的时候,一群汉子做短打装扮,白布包头,青带缠腰,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钢刀,或者铁尺铁棍,一股脑冲了进来。 这下立刻惊动了一众赌客,一连串的惊呼声响起,本来还热闹的长乐坊霎时间寂静下来。 人群中很快让出一条道路,走出一个三角眼,吊梢眉,看上去有些阴冷的中年文士。 见到来人,那名不知如何是好的荷官便好似见到救星一样,赶忙迎了上来。 “老……” “拖下去。” 中年文士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摆手,两个汉子瞬间上前捂住他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只见中年文士直接站在荷官此前的位置,抄起桌上的骰盅,笑对众人道: “各位不好意思,打扰到诸位的雅性了,这一桌该到换班的时间了,这一把,就由文某来替诸位开盅。” “还要继续下注的客人,也可以继续下注了。” 随着中年文士接过骰盅,刚刚还蠢蠢欲动的人潮瞬间退却,像是被一盆凉水泼下了一样,再不敢上前。 “是文老板,完了,这一把是没可能开豹子了。” “还好还好,还好我下手的慢,要不然这下可要血本无归了。” “啧啧啧,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见好就收,太张扬了,这下把文老板招惹过来了吧,只怕刚刚吃进去多少,现在就要吐出多少喽。” …… 一些老赌客你一言我一语的,叶一鸣才知道,这个看上去有些阴狠的中年文士,就是这家赌场大老板,白手起家开创了这家赌场,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 那些跟在叶一鸣身后一起下了豹子的人,此刻也是懊悔不已,一脸绝望的样子,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输光的场面了一样。 唯独叶一鸣一行神色不变,仿佛就是换了一个荷官而已。 甚至一脸‘天真’的笑道:“原来是这样,那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毕竟我现在运气正好,万一待会儿走了背运可就不妙了。” 文老板眯着眼,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运气这种事情,谁能想得到呢?一不小心走背运,也是常有的事。” 闻言,叶一鸣面色不改,笑的越发纯良,“是吗?不过我觉得,我的运气还不错,走背运什么的,只怕找不上我,要不然,也赢不了这么多钱。” 文老板不再开口,抓起手中的骰盅飞速的摇晃起来。 哗啦啦里面的骰子剧烈的碰撞,声音之大仿佛下一刻就要撞碎一样。 原本热闹非凡的赌场此刻落针可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文老板甩出残影的手与骰盅上。 咚! 一声轻响,骰盅闪电般落在赌桌上,好似一记重锤狠狠的砸在那些跟在叶一鸣身后下注的赌徒的心上。 在他们期待与绝望并存的目光下,文老板地手一点点往上抬,终于在阴影中,显露出骰子中内的景象。 “嘶!嘶!嘶!!!” 抽气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赌场。 文老板胜券在握的笑容,在骰盅被揭开的刹那戛然而止,如同鸭脖子被人突然抓住一样,一脸的意外、惊诧,过后是从灵魂深处烧起的滔天怒火,似乎南极冰山都不能镇压。 “这不可能?!!!” 文老板死死的盯着骰盅里的三颗骰子,这怎么可能,作为京城赌界数一数二的高手,文老板很确定,在开盅前,骰盅里的点数应该是一二三六点小。 可现在,骰盅的底部,三枚骰子一摸一样的点数,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稳稳地甩在他的脸上,让他此前的一切都直接成了笑话。 这时,叶一鸣恰到好处地看了骰盅一眼,‘惊讶’道:“咦,三个四,又是豹子,看来,这把又是我赢了?” 说着,叶一鸣伸手就要从赌桌上拿回自己的银票。 “慢着!” 这时,文老板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啪的一巴掌拍在赌桌上,将那沓银票死死按住。 叶一鸣收回手,似笑非笑地看向文老板,“怎么,文老板这是输不起,不打算认账了不成?” 这话一出,文老板本就阴沉的脸更黑了几度。 开赌场的,最忌讳两件事,一是出老千,二是输不起。 要是真传出了这样的名声,这赌场也就没必要再开下去了。 勉强挤出一个阴沉的笑,文老板缓缓抬起手,冷声道:“怎么会呢?只是,我看客人似乎还没有尽兴,要不要和我再赌一场呢?” “原来是这样啊。”叶一鸣‘恍然大悟’,咧嘴一笑,“那好,那我还压豹……” “客人稍等!” 没等叶一鸣说完,文老板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将他的话茬打断。 叶一鸣疑惑,“文老板?” 文老板笑道:“是这样的,这压大小您已经玩了有一会儿了,不如咱们换一个赌法,赌大小如何?” “每人三颗骰子一个骰盅,比大小,谁的点大,算谁赢,一把定输赢,如何?” “这样啊?”叶一鸣拖长声音,意味深长地看了文老板一眼,“可以,不过文老板如果输了的话,我要你这家赌场。” 第二十七章 鹿死谁手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哗然。 虽然从文老板开出第三把豹子后,他们就猜到叶一鸣是来者不善。 但他们最多认为叶一鸣是凭借赌术来着捞一笔,怎么都没想到他所图这么大。 这年轻人不会以为文老板能经营下这座日进斗金的长乐坊,靠的只是赌术吧,看看周围那些身穿短打,手持钢刀铁棍的打手,就知道这些外部力量,才是长乐坊能在京城立足的关键。 听了这话,这些打手也是怒火中烧,手里的武器跃跃欲试,纷纷看向文老板。 那样子,似乎只要文老板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不犹豫的冲上来把叶一鸣砍成肉酱。 文老板更是气极反笑,“好啊,年轻人终于图穷匕见了吗,只是胃口这么大,就不怕把自己撑死吗?” 叶一鸣笑道:“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胃口不大,又怎么能做大事呢?” “倒是文老板,这个赌注,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我接着压豹子也挺好玩的。” “哼!”文老板冷哼一声,一脸阴沉地说:“答应,为什么不答应,客人都提出要求了,开赌场的怎么能不答应。” “不过……客人如今手里只有六万多两,这可比不上我赌场的价值,这个赌局,似乎不是很公平啊。” 叶一鸣反问:“哦?那文老板觉得,我该加多少银子才合适呢?” 文老板两眼一眯,脸上浮出一丝狠戾的笑,“银子就算了,当我吃点亏,再加上你这双手好了。” 这话一出,叶一鸣还没反应,四大护卫却是怒不可遏。 刘正其更是直接跳了出来,钢刀出鞘,指着文老板破口大骂:“放屁,你特么算是什么东西,敢要我们公子爷的手,信不信……” “诶,正其退下,稍安勿躁。” 叶一鸣拍了拍他的胳膊,将刘正其拉了回来,然后转头看向文老板。 “文老板敞亮,这个赌注我同意了,但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咱们两个摇出的骰子大小相同,又算谁赢呢?” 文老板双手抱胸,奸笑道:“点数相同庄家胜,这个道理,难道客人都不知道吗?”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才知道为何文老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三颗骰子比大小,最大也就是三个六十八点,以文老板和叶一鸣表现出的实力,摇出这个点数不成问题。 但如果加上点数相同庄家胜的话,除非文老板发挥失常,基本上就赢定了。 四大护卫脸色又是一变,刘正其忙道:“不行,公子爷他这完全是在坑你,不能用这个规则。” 却见叶一鸣毫不在乎的点点头,“好,就按你说的来。” “公子爷!!!”刘正其急了,但还没说什么,便被叶一鸣拍了拍肩膀,以示安抚。 这下,文老板有些坐不住了,如此不利的规则,叶一鸣不应该是这种反应才对,难道他笃定自己一定能赢? 不可能,他的赌术他了解,不至于连三个六都摇不出来。 还是说,这小子另有依仗,想到刚刚自己明明要的是一二三,开盅之后却是三个四,文老板隐隐有些不安,急忙说道。 “等等,关于这场赌局,我还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咱们不能在一张桌子上,分两桌,各自在各自的桌子上摇骰子开盅,两张桌子之间必须间隔开来。” 都不在一张桌子上了,对方赌术再高,也没办法了吧? 结果,哪怕文老板都这么说了,叶一鸣还是一脸无所谓地点点头,“可以,依你。” 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文老板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却偏偏想不出叶一鸣到底有什么底气可言。 想了想,他招手叫过一个汉子,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这才开口。 “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开始吧。”叶一鸣随口道,说完直接走到另一张赌桌上,抄起骰盅随便摇晃了一下,周围的人甚至都没来急的反应,他就已经结束了动作,将骰盅扣在了桌面上。 “我好了,文老板请。” 叶一鸣越是这么云淡风轻,文老板心里不详的预感便越重。 但想到自己的安排,他又不免放下心来,今天,不管这小子是不是有三头六臂,来到他长乐坊,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谁也别想翻天。 想着,文老板也迅速抄起骰盅猛烈的摇晃了起来。 哗啦啦,骰子飞速碰撞,文老板的耳朵一动一动的,将骰盅内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里。 终于,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点数后,文老板砰的一声将骰盅扣在桌面上,甚至,哪怕不在一张桌子上,为了避免再出现骰子点数被改的局面,他在骰盅落地的刹那便直接揭开了骰盅。 直到低头看到骰子中里平平稳稳的摆放着三个六的时候,他那颗惴惴不安的心才终于落回肚子。 文老板这才发现,就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间,他的额头已经沁满了冷汗,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这种紧张的感觉,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了。 “可惜啊可惜,客人运气好,但文某的运气更好,这一把,看来是文某赢了啊!” 文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终于开怀大笑起来。 却见,哪怕他开出了三个六,叶一鸣的脸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反而慢悠悠的伸出手,五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骰盅上,一边开盅一边道:“话不要说的这么满,不到最后一刻,谁知道鹿死谁手呢。” “抱歉啦文老板,这一局,是我赢了。” 咚! 伴随着这句话,骰盅揭开,文老板的笑声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着叶一鸣骰中里的点数,恨不得将眼珠子都瞪出来。 不过除了叶一鸣没人注意到这点,因为在场的其他人,哪怕是韦小宝和四大护卫,此刻的样子和文老板也没有丝毫区别。 孤零零的赌桌上,只见两颗骰子并列而行,分别是两个六点,而最后的那枚骰子却断成两半,一个六点朝上,一个一点朝上。 三颗骰子摇出了十九点,刚好比文老板的十八点多了一点。 第二十八章 杀 文老板勃然大怒,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噌的一声站起来,指着叶一鸣道:“好小子,你干阴我! 叶一鸣面色不改,慢悠悠道:“是你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 “愿赌服输,文老板也是开赌场的,应该不会输不起吧,长乐坊的地契呢,拿来吧!!” “地契,地契!!!”文老板怒极反笑,一脸阴狠地看着叶一鸣,咬牙道:“好小子,老夫纵横一世,没想到栽在你小子手里。” “但你真以为老夫会把长乐坊给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今天,别说长乐坊了,你这双手,也得给我留下。” “哦?”叶一鸣眯起眼睛,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这么说,文老板是打定主意要赖账了?赌界规矩,赖账的,可是要被砍手的。” 听了这话,文老板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叶一鸣道,“我看你小子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有功夫说这些有的没的,来人啊,给我……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文老板伸手,准备让身旁的打手们动手时,一声破空的尖啸声瞬间刺破赌场的寂静。 一声痛呼,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文老板额头上冷汗直冒,身体扭曲的捂着自己的右手,整个人倒在地上不住的抽搐,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众人忙转头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便见文老板的右手上,一颗铁打的骰子好似钢钉一样,深深的嵌入他的掌背,几乎完全打穿了他的手掌。 任他们怎么都想不出,这枚铁骰子是怎么打在他的手背上的,更想不到,一枚方方正正,并无棱角的铁骰子,该有多大的力量,才能打穿一个人的手背,深深的嵌入手掌里。 那飞溅出来的血花溅到了他旁边一个打手身上,顿时吓得他连连连后撤,还踢翻了椅子。 在场的众人都吓了一大跳,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事先竟然一点预兆都没有!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却见叶一鸣神色如常地绕过赌桌,一步步走到因为剧痛而浑身颤抖的文老板身旁。 一脸可惜地说道:“文老板这是何必呢?明明知道规矩,却不愿意遵守。” “好在我是个实在人,这次就不砍你的手,稍稍教训一下,小惩大戒也就是了。” 一边说,一边摇头,在众目睽睽下,伸出两根手指从文老板手背的窟窿眼里伸进去。 “啊!!!” 一声更为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叫人不寒而栗。 一些胆小的更是直接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叶一鸣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回荡在他耳边的惨叫与春日的鸟叫并未区别一样。 慢悠悠的从文老板的掌心里挖出那枚沾满鲜血的铁骰子后,然后反手一拍,将刚刚从文老板右手里挖出来的骰子砸进了他的左手上。 做完之后,又一次将骰子从他的手心里挖出来,才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去手上与骰子上的血水,一脚将他踹飞出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突然,尤其是叶一鸣从登场到现在,一直是个普通公子哥儿的形象。 谁也想不到他下手如此果断,又如此狠辣。 那种如视文老板如蝼蚁一样的眼神,几乎将所有人都震慑在原地,就连赌场的打手,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这文老板也算是一个人物,哪怕是受了此等锥心之痛,也依旧没有崩溃。 双手颤抖,额头上满是冷汗,一双眼红的好似染上了掌心的鲜血一样,咬牙切齿之恨不得将叶一鸣生吞活剥。 “你们这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上,上,给我把这个小子宰了。” “不管是谁,只要能伤了这小子,老子赏他一百辆,要是能杀了他,赏银一万两,上,都给我上。”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话一出,别说那些打手了,就连一些赌客都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很快,他们心里的那点想法就被四大护卫的表现给浇灭了。 就在打手们挥舞着钢刀铁棍就冲上来的刹那,四大护卫便好似饿虎扑食一般,冲上前去。 四人仿佛羊入虎口一般,一出手便是摧枯拉朽之势,那些打手们都还没来急的近身,七八个打手就被瞬间掀飞在地。 赌场内瞬间混乱一片,人群尖叫着往外跑。 强忍着手掌上传来的剧痛,看着勇武过人的四大护卫,文老板终于意识到这一次长乐坊是踢到铁板了。 不过,想想自己的后手,他又放下心来,见打手们有些惧怕,立刻说道: “怕什么,都给我上,咱们人多,他们就这么几个人,耗也耗死他们了。” “谁要是能伤了那小子,赏金直接提高到三百两,杀了他给五万,都给我上!!!” 这话一出,打手们顿时士气大增,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往上冲。 正所谓蚁多咬死象,四大护卫的实力虽然远在这群打手之上,但面对一群不怕死的人,多少也有些束手束脚。 尤其他们时刻记着自己人在京城,不敢放肆出手,在打手们悍不畏死的气势下,一时竟有些抵挡不住。 就在此时,嗖! 一枚铁骰子利箭一样,划破长空,直接从一个高喊“向前”的打手的喉咙穿过。 啪! 血花崩裂,溅落到周围打手的身上,这人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扑通一声便好似破布娃娃一样,无力的倒在地上。 “杀、杀人了?!!” 看着倒在地上,鲜血止不住的从咽喉中涌出的打手,激烈的战场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虽说,不论是对四大护卫还是对这些打手,杀人都不是一个陌生的概念,甚至不少人手上都不止一条人命。 但这是赌坊,是闹市,哪怕是文老板叫嚣着要杀了叶一鸣,也没想过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他给杀了。 看着滚落在尸体旁的铁骰子,双方几乎同时转身向叶一鸣看去。 只见他拉着韦小宝坐在赌桌上,颇有闲情逸致的喝着茶,无视打手们不敢置信的目光,只对四大护卫道:“若有必要,不必留手,杀了就是,一切有我。” 第二十九章 佟千户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顿时成了四大护卫的定心符,也让文老板的心在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很清楚,重赏之下,他的那些打手的确悍不畏死,但他们悍不畏死的前提,却恰恰是知道他们不会死。 在叶一鸣真的动手杀人之前,他们可以以命相博。 但在真的有人死了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赏赐的再丰厚,前提是要有命去花。 从四大护卫的身手来看,真要是下死手的话,杀他们无异于砍瓜切菜。 有了这句话,都不用四大护卫出手,刚刚还如饿狼一样扑上来的打手们就开始连连后退,深怕慢了一点就步了那个打手的后尘。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赌场的大门被暴力推开。 哗啦啦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几十个身穿皮甲的官兵鱼贯而入,手持长枪,背负长弓,直接冲了进来。 唰唰唰,官兵冲进来后,瞬间拉弓搭箭,一张张长弓拉成满月,将泛着寒光的箭矢对准了众人。 四大护卫脸色一变,想也不想,直接挡在叶一鸣的面前,眼中露出几分焦急。 武林中人,最怕遇到官兵,如果只是几十个官兵,倒还不算什么,可一旦这些官兵的手上有弓箭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一旦对方选择放箭,万箭齐发之下,任你武功再高,也难逃厄运。 届时,别说是他们四个,就算是陈近南在此,都要暂避锋芒,绝无与之硬碰硬的可能。 弓箭的威胁下,双方再无人敢乱动,这时,便见一个身材高大,统领打扮的中年壮汉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身上甲胄碰撞发叮铃作响。 “什么人,胆敢在京师重地闹事,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看到来人,文老板如蒙大赦,仿佛看到了生身父母一样,顾不得还在滴血的双手,赶忙迎了上去。 “佟千户,佟千户您老人家可算来了,您若是再晚来一步,小的怕是就没命见您老人家了。” 见文老板双手多出两个大洞,还在不断往外渗血的样子,被称为佟千户的统领也是大吃一惊。 “老文,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谁干的?” “还能有谁?”文老板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强忍剧痛抬起右手指向叶一鸣。 “就是这个小子,无端端带人闯进我的赌场闹事,更是扬言要废了我的双手,您看看,我都被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若不是您及时赶到,也许小的现在都已经没命了。” “我文博青死不死的倒是没什么,但这京城上下,谁不知道小的这长乐坊是您老人家罩着的,这些人来此闹事,分明是包藏祸心。” “也许,是什么乱党也说不定,前两天,鳌拜的党羽不还在京城大闹了一番吗,我看他们说不定也脱不了干系,千户大人看,是不是该好好审审。” 说着,一张银票就递到了佟千户的手边。 佟千户眼前一亮,当即接过银票就塞进怀里,拍着胸脯道:“放心,本官是顺天府千户,自然不会坐视有人在京师重地胡来,不管他们是不是乱党,在长乐坊胡作非为,也不可轻易放过。” 说着,手持马鞭指着李行一行,朗声喝道:“你们是哪里来的歹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入室抢劫,行凶伤人。” “本官劝你们,立刻悬崖勒马,束手就擒,胆敢反抗,就地处决。” 这话一出,被拉成满月的长弓传来一阵弓弦绷紧的声音,仿佛随时会射出一阵箭雨,也让本就紧张万分的四大护卫越发紧张,掌心里都渗出汗来。 文老板见状冷笑不已,仿佛已经看到叶一鸣等人被射成刺猬的样子了一样。 这时,叶一鸣轻轻推开护在他面前的四大护卫,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位趾高气扬的佟千户,慢悠悠地说道: “千户大人要草民束手就擒,草民自然不敢反抗。” “就是不知道皇上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不高兴,到时候龙颜大怒,这个罪责,千户大人,担不担当得起。” “嗯?” 这话一出,佟千户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脸上的傲慢顿时收敛了许多。 文老板脸上的笑容也为之一僵,心中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只见佟千户收起脸上的倨傲,眼里多了几分小心,在京城这个地方混,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得罪人。 这地方,一板砖下去能拍到三个皇亲国戚,五个达官贵人,鬼知道一个看似普通的酒鬼背后,有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在。 长乐坊的确是他罩着的不假,但如果叶一鸣真的大有来头,他也会毫不犹豫放弃文老板,甚至为了讨好叶一鸣,怕是会亲自出手替他解决了文老板。 “不知这位爷是?”佟千户小心试探道。 叶一鸣摆摆手,“别别别,草民可当不起千户大人一声爷,草民叶一鸣,只是初来京城的一介行商罢了。” 叶一鸣? 佟千户在心里思索了一下,确定京城没这号人物,满朝文武勋贵之中,似乎也没有扯得上关系的,那这小子哪儿来的底气,还口口声声说起皇上? 就在佟千户犹疑不定的时候,便见叶一鸣走到韦小宝身后,露出恭顺的模样,好似对方的家仆小厮一样。 “草民就是个普通人,不过运气一直不错,初来京城,便结识了桂公公,蒙桂公公赏脸,今天特意陪他老人家在京城里逛逛。” “桂公公喜欢赌钱,但又怕自己下场有人故意输钱给他,所以托在下帮忙赌上两场。” “结果谁知道,还没尽兴呢,就遇到赌场不认账这种败兴的事,这位文老板,还口口声声要宰了我们几个。” “好在我这几个护卫还有点三脚猫的功夫,才没出什么事,就是不知道桂公公有没有受惊。” “结果这事还没了呢,就要被大人抓到牢里去,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听到‘桂公公’三个字的时候,佟千户的脸色就是一变。 作为顺天府千户,京城官面上的地头蛇,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桂公公呢? 第三十章 桂公公 要说如今的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便是桂公公。 据说,这位桂公公和万岁爷差不多年纪,年纪轻轻却备受万岁爷信任。 是他,一手智擒鳌拜,令万岁爷得以重掌大权,也是他,诛杀鳌拜,解决了万岁爷的心腹大患。 虽说只是从五品尚膳监副总管太监,但却是康熙面前的第一红人,他说一句话,比满朝文武的分量都重。 哪怕是地位显赫的皇室宗亲,铁帽子王康亲王,以及康熙的肱骨心腹,内大臣索额图,对这位桂公公也是奉承有加,不敢有丝毫怠慢。 别说他只是个小小的正五品顺天府千户,就算是顺天府府尹,也绝不敢得罪桂公公半点儿。 难道说,这个少年就是那位桂公公? 佟千户脸色一白,尤其看到韦小宝与传说中的桂公公一般年纪时,更是吓得两腿一软,差点儿没跪下去。 好在,或许是被甲胄硌了一下,或许是他的理智还没有完全崩溃,双腿颤了颤,还是稳住了。 只见他急匆匆用手里的马鞭甩了一旁的官兵一下,急不可耐地骂道:“蠢货,一群没长脑子的东西,还不快把弓箭收起来,惊扰了桂公公,你们能有几个脑袋!” 一脚踢开面前的官兵,佟千户三步并作两步,匆忙跑到韦小宝面前,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色。 “桂公公,卑职是顺天府职守千户佟昌亮,太子太保佟图赖大人是小的族伯祖,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桂公公在此,令桂公公受惊了,还请桂公公多多包函,多多包函。” 见状,文老板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没昏死过去。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恐怕他也想就这么昏死过去吧。 能在京城开赌场,他自然也是消息灵通之辈,知道京城里有哪些人可以得罪,那些人不能得罪。 而桂公公,无疑就是不能得罪的人里最不能得罪的一个。 知道韦小宝就是桂公公的那一刻,文老板就知道自己完了,长乐坊是没可能保住了,甚至他这条命,也会成为佟千户攀上讨好韦小宝的垫脚石。 看着一脸谄媚的佟千户,韦小宝知道到自己表演的时候了。 见状拱手还了一礼,“原来是佟千户,咱家桂小宝有礼了,千户大人刚刚说,太子太保佟图赖大人是您的族伯祖,这么说来,您和万岁爷岂不算得上是表亲?” “不敢不敢,卑职算那号人物,不过运气好与孝康皇后同出一族,得以蒙受万岁爷的福泽罢了,那里敢称万岁爷的表亲。” 佟千户连连摆手,话说的谦逊,但看他脸上略带得意的笑容就知道,他的确把自己当作康熙的表亲自居。 要不然,也不会在第一时间道出自己的来历。 恐怕,他能在这京师重地担任职守千户,也离不开佟家的关系。 佟千户一边说着,一边奉承韦小宝,“说起来,桂公公今日怎么不在宫里伺候万岁爷,倒有闲情雅致到这赌场来戏耍了?” “别提了。”韦小宝一副往事不堪回首地样子道。 “佟千户是有所不知啊,前两天鳌拜的党羽作乱,图谋不轨,差点儿没把咱家掳了去。” “幸好路上遇上叶公子一行出手相助,把咱家救了下来。” “救命之恩,岂能不报,咱家把此事禀明万岁爷,万岁爷也说叶公子既然救咱家一命,是该好好感谢感谢,这不赐了咱家二十两银子,又放了咱家一天假,让咱家陪叶公子逛逛京城,尽一尽地主之谊。” “结果谁想到,不过是来赌场放松放松,就遇到这种事,唉!!!” 听说叶一鸣是韦小宝的救命恩人,还在康熙那里挂了名,佟千户这才知道这从未听过的小子怎么那么有恃无恐,原来攀上了这样的高枝。 “哎呀呀,竟有这样的事。”佟千户一脸惊讶,“桂公公是咱们万岁爷的心腹,桂公公一旦出事,万岁爷也要挂心的,叶公子救了桂公公,那就是救了万岁爷,救了咱们大清。” “佟某无以为报,还请叶公子受佟某一拜。”说着,便拱手抱拳,深深给叶一鸣鞠了一躬。 这个佟千户,还真是能屈能伸啊,为了能够搭上韦小宝,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见状,叶一鸣连忙抬手将对方扶了起来,“佟千户切莫如此,您是朝廷千户,我不过是个平民百姓,怎能受你一拜。” “诶,叶公子这话就见外了。”佟千户正色道,“你是桂公公的大恩人,那就是我佟昌亮的大恩人,别说受我一拜了,就是叫我赴汤蹈火,佟某也在所不辞啊。” “对了,叶公子和桂公公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佟某虽然无能,但添为顺天府职守千户,还是能为各位做点小事的。” “看在万岁爷的面上,也请桂公公和叶公子,千万不要推辞,否则,佟某真的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叶一鸣一脸为难,但在佟千户的坚持下,还是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这,好吧。” 果不其然,闻言,佟千户勃然大怒,“好个奸贼,分明是自己技不如人,却胆敢赖账,甚至倒打一耙,诬陷桂公公与叶公子,当真是狼子野心,其罪当诛。” “二位放心,此事佟某定不能坐视不管,这长乐坊既然是叶公子赢回来的,合该归也叶公子所有。” “另外,桂公公和叶公子都受惊了,这姓文的奸贼还有点家私,佟某这就去抄出来,送与二位压惊。” 叶一鸣忙道:“赌场就算了,这姓文的家私,还请千户大人自己收下吧,就当是我和桂公公孝敬老佟大人的。” “这怎么行?”佟千户反应激烈。 韦小宝当即说道:“好了,就这么定了,佟千户要是再推辞,就是不把我小桂子当自己人,那这赌场,咱们就也不要了。” 见韦小宝这么说,佟千户才终于答应收下文老板的家私,但也保证,从今日起,长乐坊的安危由他负责,只要他还在京城一日,绝不允许任何人在长乐坊胡来。 至于被瓜分了家私的文老板,此刻没有一个人提起。 第三十一章 隐患 等到佟千户一行官兵离去,偌大的长乐坊便好似狂风过境,只余满地狼藉,杯盏碗碟桌椅板凳散落一地,骰子牌随处可见。 唯有叶一鸣坐下的地方,还勉强算是一处整齐的地方。 “这,这个赌场,就这么归我们了?就这么简单?那我们能不能多来几次,这样不就把整个京城的赌场都拿下了吗?”看着空旷的赌场,韦小宝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叶一鸣呵呵一笑,“简单,呵呵,韦香主以为拿下这家赌场很简单嘛?” “难道不是吗?” 韦小宝不觉得有什么难的啊,不过是他们来赌了一场,打了一架,然后随便跟佟千户哈拉了几句就拿下了,不简单吗? 叶一鸣摇摇头,“赌也好,打也好,的确简单,但最终我们能拿下这家赌场,靠的却是韦香主你在鞑子皇帝那里独一无二的地位。” “你如今是鞑子皇帝身边的红人,又刚刚立下大功,正是热火烹油的时候,只要你不是弑君谋反,犯下那种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鞑子皇帝都不会怪你,满朝文武也要巴结你。” “因此,明眼人都知道你是故意拿长乐坊开刀也不会说什么,顶多感慨一声文老板倒霉,撞在你手上。” “但这种事,只能做一次,消耗的是满朝文武和鞑子皇帝对你的耐心,你以为鞑子皇帝为什么容不下鳌拜?不就是因为他嚣张跋扈,肆意妄为,践踏规则,甚至连鞑子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吗?” “这次拿下长乐坊,其实就已经埋下了隐患,很容易引起鞑子皇帝和满朝文武的不满。” “所以我要把文家的家产送给佟千户,一来长乐坊本就是他罩着的,你拿下长乐坊,就断了他的财路,不能没点表示。” “二来,佟家是鞑子皇帝的母家,在朝中很有影响力,这笔钱给佟家,也可以拉拢佟家,继而借佟家的手,堵住满朝文武的嘴。” “看似简单,实则是悬崖走钢丝,稍有不慎,就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这,这么危险的吗?”韦小宝脸色一白,完全想不到这背后能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拍了拍他的肩膀,叶一鸣道:“好了,你不需要想这些,只要鞑子皇帝还相信你就没事,回去后,记得把今天的事整理一下告诉鞑子皇帝,最近一段时间也不要再跟我联系了。” “处理得好,鞑子皇帝应该会相信是我撺掇你这么干的,所有的不喜也会冲着我来,你只要继续当好你的小桂子就行了。” 韦小宝这才放心下来,但又有些担心,“那公子爷呢,要是皇帝的不喜都冲着你去了,你会不会有事?” 闻言,四大护卫也连忙看向叶一鸣,生怕他说有危险。 如果是这样,怕是四人拼死也要求他离开京城了。 好在,叶一鸣微微一笑,摆摆手道:“放心,鞑子皇帝或许会对我不喜,但看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的份上,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顶多让你疏远我,别被我‘带坏’了。” “退一万步说,他就算真想对我怎么样,也不会是在现在。” “经过今天这件事,整个京城都会知道我叶一鸣是你的人,长乐坊是你小桂子的产业。” “鞑子皇帝若是在这个时候对我下手,只会让人认为他厌弃了你,影响你的地位,不说你和鞑子皇帝的关系,就说你才解决了鳌拜,立下大功,他现在动你就是卸磨杀驴。” “鳌拜如此嚣张跋扈,他都不敢轻易下手,以免落得个苛待功臣的骂名,若真在这个时候动手,只会让人对他避而远之,甚至动摇皇位。” “所以只要这位鞑子皇帝不是个疯子,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你们大可安心。” 韦小宝松了口气,“这我就放心了,那公子爷,咱们接下来要干嘛?” 叶一鸣,“拿下了赌场,接下来自然就是要把好好经营,发扬光大,让这长乐坊成为京城里最大的赌场。”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还需要韦香主你的人脉,如今咱们搭上了佟家,韦香主和康亲王、索额图这些鞑子重臣关系也不错,就拜托韦香主你跟他们说说,半个月后长乐坊重开的事情。” “我想,到时候那些重臣应该都回来捧场,有他们捧场,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想来也会慢慢聚集于此。” “至于其他的事,就不用韦香主操心了,你继续在宫里潜伏着就是,哦对了,回去之前,先帮我画一幅皇宫的草图。” 听着前面的话,韦小宝还没什么反应。 可听到叶一鸣说要皇宫的草图,他眼皮一跳,心脏砰砰直跳。 “公子爷要皇宫草图做什么,难道是想进宫去刺杀小玄子,麻烦了,这我该怎么说。” 韦小宝心中焦急,面上也带出一丝难色,“那个公子爷你不知道,小宝从小到大就没念过书,什么写字画画的,那是一点都不会,你这可难倒我了。” 换做旁人,怕是真被他这番说辞给糊弄过去了。 但叶一鸣看得分明,说这话的时候韦小宝眼珠一阵乱窜,显然没说真话。 “是吗,没关系,你直接口述,我来画就是了,反正也不是要舆图,你说个大概我就知道了。” 韦小宝脸色一垮,一时想不出还能怎么说,想着要不随便乱说一通,反正叶一鸣也没去过皇宫,还不是他说了算。 可转念一想,如果叶一鸣真是要去刺杀康熙,他说了个假地图,结果害得叶一鸣死在宫里,他师父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可真要照实说,叶一鸣真去刺杀小玄子怎么办,就看他砍瓜切菜一样,面不改色的打穿文老板的双手,杀了那个打手,韦小宝一点不怀疑,小玄子真出现在叶一鸣面前,会被他毫不犹豫的拧断脖子。 真的不行,假的也不行,纠结一番,韦小宝觉得还是只能先糊弄过去,等以后再想想有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 第三十二章 夜探皇宫 顶着叶一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韦小宝只能硬着头皮道:“公子爷,皇宫里太绕了,让我走我还能走得通,让我说,我真不知道能不能说对。” “事关重大,我怕万一说乱了,会坏了你的大事,要不然,还是等我回去,仔细查看一下,晚些时候再给你弄出来,你说呢?” 看韦小宝这言不由衷的样子,叶一鸣知道他是不打算说了,真要逼他说,恐怕也不会是真话。 如此看来,韦小宝和那位鞑子皇帝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啊。 他也没有为难韦小宝的意思,见状便道:“那也好,此事也不急于一时,我先安排长乐坊的事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宫去吧。” 见叶一鸣如此轻易就放过了他,韦小宝顿时松了口气,也怕叶一鸣再提出什么让他为难的要求,闻言忙不迭答应了下来,心里更是打定主意之后几个月没事绝不出宫,他真不想再经历一次这种两难的局面了。 看着韦小宝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身影,叶一鸣笑笑,嘱咐四大护卫。 “你们把长乐坊收拾一下,把青木堂的人都叫过来,告诉他们长乐坊今后是咱们的地盘,商量一下要怎么重修,务必在半个月后开业。”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公子爷一个人去,要不要带上属下?”刘正其闻言不放心道。 其他三个护卫也忍不住开口:“是啊公子爷,要不然还是属下们陪你去吧,赌场什么的,也不急于一时。” “不必了。”叶一鸣打断几人的话,“我一个人行动更方便,你们留下按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闻言,几人依旧不死心,有心再说上几句。 叶一鸣当即沉下脸来,“怎么,我说话不管用,还是说,你们对我的实力不放心。” 这话他们可不敢接,跟着叶一鸣这么久,他们也早就摸清了对方说一不二的性子,别说他们几个下人了,估计王爷在这儿都说不动他。 至于实力,那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内力稍弱,叶一鸣在武学方面简直没有短板,他们更是成天盼着能得到叶一鸣一两句提点的。 无奈,郑孟河只得说道:“既然这样,公子爷您多加小心,有什么事尽管放信号,属下等便是拼死也会赶过去的。” 叶一鸣摆摆手,没有说话,在四人一脸担忧的目光下,消失在长乐坊的大门前。 离开长乐坊,叶一鸣一路向北,沿着官道,不多时朱红色的高大宫墙便映入眼帘。 没错,叶一鸣此行的目的就是皇宫,虽说没有地图,但他问韦小宝要地图本就是为了试探。 虽然不知道皇宫的格局具体是怎么样,但风水一道都是相通的,帝王尊贵,也越不过天地,对于一位能够寻龙望气的半仙来说,再复杂的宫苑,也离不开五行八卦四时变化的规律。 只要他愿意,一座宫墙,根本挡不住他。 入夜,在夜色的遮掩下,一道阴影犹如鬼魅一样,悄无声息的游走在宫墙之下。 皇宫之内,禁卫森严,可谓五步一岗,三步一哨,一重重宫殿在暗夜中如匍匐的巨兽一般,令人心底深处涌起一丝丝寒意来。 叶一鸣游走在宫墙之内,却如入无人之境,一来,是因为有夜色掩护,全身被黑色包裹的他藏于阴影之中根本无人察觉。 二来,他有寻龙望气之能,夜幕重重,在旁人看来漆黑一片,但在他的眼中,各色云气升腾汇聚,仿佛各色灯火一样,为他指明方向。 就连那些或明或暗的守卫,纵使能够隐藏行迹,也藏不住身上的缕缕气运,落在叶一鸣眼中,就仿佛开了上帝视角一样,无所遁形。 凭借这点,偌大的皇宫在他眼中就跟自己家一样,毫无秘密可言。 不过,行走在皇宫大院之内,还是让叶一鸣有些难受。 原因在于笼罩在这座皇城之上的天子龙气,仙道长生,凌驾于众生之上,却也并非全无顾忌。 红尘俗世,天子龙气,自有镇压妖邪,万法辟易之能。 若是叶一鸣濒临飞升那会儿来到皇宫,只怕会瞬间引起天子龙气的反噬。 但如今,他虽是半仙,肉身却毫无法力可言,天子龙气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其本身对仙道的排斥,也依旧让叶一鸣感到有些不适。 说来,这次叶一鸣夜探皇宫,其实并不是想韦小宝想到那样,是为了刺杀皇帝。 或许,许多天地会的人都有这种想法,认为杀了皇帝就能反清复明,但对于见过王朝兴灭,帝王更迭的叶一鸣来说,他很清楚,反清复明不是杀一个皇帝就能了事的。 皇帝这种东西,有时候很重要,有时候又没那么重要。 杀了一个皇帝,朝廷随时可以再立一个皇帝,不仅影响不了什么,反而会让朝廷陷入紧缩状态,同仇敌忾,届时想要反清复明只会更加麻烦。 他进宫的目的,更多的还是想探查一下皇宫的情况,看看鞑子皇帝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会对他反清复明的目标带来多大的阻碍,再决定要怎么对付,而不是简单的杀了了事。 黑夜里,叶一鸣一边辨识气运,一边寻找康熙的宫殿。 忽然,皇城后方,一方气运变化引起了他的注意。 皇城后方,乃是后宫所在之地,如今鞑子皇帝年幼,还未大婚,后宫尚未启用,因此叶一鸣此前也为关注。 但如今惊鸿一瞥,却发现这后宫凤位之上,竟有一真一假两重凤运,那真凤奄奄一息,被假凤压制,其气运亦被源源不断的吞噬,使其高悬于凤位之上。 “咦?” 叶一鸣两眼一眯,想起陈近南所说,鞑子皇太后传给鞑子皇帝的武功是假的一事。 “有点意思,一国太后,竟是人假扮的。” 看到这里,叶一鸣暂时放下去查探康熙情况的想法,转而往后宫方向探去,如鬼影一般闪过一重重守卫,渐渐地进入了皇宫深处。 第三十三章 真假太后 顺着气运指引,叶一鸣很快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匾额之上,以满汉蒙三种文字写着‘慈宁宫’三个大字,偌大的宫殿寂静无声,竟听不到什么脚步声。 叶一鸣仔细观察了一下,离这里最近的护卫都在两重宫墙之外,不管宫殿里发生了什么,只怕都无人知道。 “果然不对。” 叶一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从气运变化上,他便看出这皇宫大内里的太后身份有异。 如今看到这宫殿,更加肯定了猜测,否则,以他的了解,便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小姐,身边都有不少仆从伺候。 身为一国太后,身边伺候的人更不会少,她的宫殿又怎会如此安静。 除非她心里有鬼,别有用心,故意将宫人都遣散,以方便自己行事。 不过这样也好,他若在这里闹出什么,只怕也无人知晓。 想到这里,叶一鸣轻飘飘穿过慈宁宫大院,宛如一朵柳絮一样,轻轻落在琉璃窗下。 将耳朵紧贴在墙壁上,隐隐听到一个女声传来:“……四十二……秘密……龙脉……小皇帝……” 声音断断续续,却是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只能听到一点关键词。 不过从语气来看,似乎是在逼问什么。 叶一鸣悄悄探出头去,从琉璃窗的缝隙看过去,只见一个衣饰华丽的女子背对着自己,对着墙角的位置在说些什么。 看来,这就是那假太后,她在逼问谁,真太后吗?龙脉什么的,又是怎么回事? 叶一鸣敏锐的察觉,自己或许发现了一个大秘密,这个秘密让一个假扮了太后的人都如此重视,恐怕关系不小。 本来只是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眼下看来,得好好探究一下了,先把这位假太后拿下再说吧。 想到这里,叶一鸣两眼一眯,身形一闪,轻轻一掌拍在琉璃窗上,一股柔力瞬间将窗上倒梢震开,推开窗子,然后一个窜动,就如狸猫一般进入了房间之中。 这一番动作快如闪电,若有人在旁边看到,就会发现叶一鸣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人就进了房中,像是用了穿墙术一般。 房间里,假太后正在逼问真太后说出四十二章经得秘密,忽然听到窗口传来的轻响,脸色骤变。 “什么人?!!!” 担心引来侍卫,假太后不敢放声大喝,一声轻呼,整个人便如灵蛇转动,身形飘忽诡秘,刹那间闪至窗下,对着叶一鸣就是一掌。 一掌袭来,叶一鸣顿时感到一股阴柔的掌力扑面而来,阴柔狠辣,功力不在四大护卫之下。 掌风袭来,叶一鸣不慌不忙,也是一掌拍出,掌力时而刚猛,时而阴柔,身形变化,皆走的是八卦方位,嗤嗤的劲气震荡空气,掀起绵绵气流,轻而易举地将其掌力泻去。 如今,他八卦游身掌的造诣已臻化境,出手犹如行云流水一般,瞬间将假太后掌力化解不说,更成八卦之势,将其阴冷的掌力全部压了回去。 假太后眼皮狂跳,未曾想会遇到招式如此精妙之辈,一招一式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根本没有丝毫破绽。 明明感受不到多强的内力,却只用一招将她的掌力反制。 假太后不敢大意,身形如灵蛇一般扭曲,一条手臂绵软若柳枝,轻轻地一挥,悄无声息地拍出了一掌,犹如云雾绵绵,暗藏杀机。 同时,叶一鸣并没有隐藏自己掌法的意思,假太后一眼看出他使得是八卦游身掌,惊呼道: “八卦游身掌,你是武夷派的人,竟敢对哀家出手,不怕诛灭九族吗?”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森然杀气,与她的招式一样狠辣阴毒。 面对假太后的猛攻,叶一鸣身形如风,出招游刃有余,八卦变化来回交错,六十四路掌法演绎无穷,一边出招一边冷笑: “呵呵,哀家,什么时候一个假太后也能用这种自称了?” 假太后! 这三个字一出,假太后的心脏都停了一瞬。 假扮太后一事堪称她人生中最大的秘密之一,眼前这个年轻的高手究竟是什么人,竟能知道这个秘密。 惊恐之下,假太后连出招都满了两分。 高手过招,本就只在一念之间,别说假太后实力不过与四大护卫相当,叶一鸣本就应付的了,纵使她有陈近南那般的实力,面对手段无数,堪称人间无敌的叶一鸣,也免不了落败的结局。 就在假太后被叶一鸣的话惊到,动作都满了两分的时候,叶一鸣抓住机会,身子一窜,一摇一摆,恍惚如一缕青烟,从假太后阴沉绵密的掌风下避开。 随后一手拍出,看似绵绵如云,落在假太后手腕上的刹那,却坚硬如铁,咔嚓一声,一声闷哼,假太后右手腕骨竟被他生生折断。 好在,假太后心有顾忌,便是如此锥心之痛也强忍了下来,只发出一声闷哼,并未惊动皇宫内无处不在的侍卫。 叶一鸣一招得手,立刻趁胜追击,在假太后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伸手一抓一缠,好似灵蛇一样绞住假太后的左臂。 一个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假太后完好无损的左臂也被他卸了下来。 而且,由于用的是巧劲的缘故,这次假太后甚至连感觉都没有,左臂便直接失去了直觉。 说时迟,那时快,两只手臂被废,假太后几乎成了没牙的老虎,但叶一鸣仍不放心,出手如电,飞速在假太后咽喉出一点,伤了她的声带,让她发不出什么声音。 出手,对着她的丹田就是一掌,甚至担心自己内力不足,一连变化了三次手法,在虚空划出一串掌影,噗的一声,直接按在了下去。 内力催动,一股掌力刚柔变化,吞吐而出,便见假太后身子猛地一颤,一口鲜血喷出,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叶一鸣,用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道: “你,你废了我的武功?!!!” 叶一鸣闻言失笑,“放心,只是一种封锁内力的小手段,不过,与其关心留不留得住武功,我觉得,太后现在更应该在意的,应该是自己的小命保不保得住吧?” 第三十四章 龙脉宝藏 假太后脸色一白,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一脸惶恐,“不、不,别杀我,好汉,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随手将身子瘫软的假太后扔到地上,叶一鸣转身往她之前逼问人的地方走去,边走边道: “放心,我暂时不杀你,但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你老不老实了。” 说完,走到一张大挂毡,挂毡紧贴墙壁,自顶上垂下,不注意的话,还以为这里就是一面墙。 但叶一鸣之前看到假太后对这里说话,自然知道没那么简单,目光一扫,落在毡旁的羊毛衫子上,轻轻一拉,挂毡便卷了上去,露出两扇没来得及关的柜门。 只见柜内横卧著一个女人,身上盖著锦被,虽容色十分憔悴,更无半点血色,但相貌确与假太后有七八分相似,却是已经昏死过去。 “这个就真太后吧,你呢?你又是什么来头。”看了昏死过去的真太后一眼,叶一鸣回头问道。 闻言,假太后垂下眼眸,睫毛微颤,用低哑的声音道:“我父母为鞑子所害,我恨死鞑子,我被逼入宫做宫女,服侍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 “我服侍皇后多年,她的说话声调,举止神态,给我学得维肖维妙,后来,我贪图皇后的富贵,就暗中假冒了她,我这副面貌,也是假的。” 说著走到妆台之侧,拿起一块绵帕,在金盒中浸湿了,在脸上用力擦洗数下,又在双颊上撕下两块人皮一般的物事来,登时相貌大变,本来胖胖的一张圆脸,忽然变成了瘦削的瓜子脸,眼眶下面也凹了进去。 “一次。”叶一鸣淡淡道。 “什么一次?”假太后眼皮一跳,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只见叶一鸣双眼如刀,犹如神灵一般俯瞰着她,声音听不出一丝起伏,“我给你三次机会,将事情交代清楚。” “三次之内不说真话,你这条舌头,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假太后心里一慌,忙解释道:“不是的,好汉,好汉明鉴,我,我说的都是真话啊。” 叶一鸣神色不变,又平平吐出两个字。 “两次。” 这话,假太后彻底慌了,叶一鸣的眼神太过淡漠,淡漠到她在他面前仿佛就是一只蝼蚁。 被这种目光注视着,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心里更是有一种感觉,如果她再说谎的话,叶一鸣会毫不犹豫的要了她的命。 吓得她一激灵,再不敢有丝毫隐瞒,一骨碌把自己的情况全部交代了出来。 “别,别,我说,我说,我本姓毛,是浙江杭州的汉人,父亲是原大明大将军毛文龙,我名叫毛东珠。” “当年,家父镇守皮岛,连年与鞑子交战,后来因为鞑子的反间计,被袁崇焕所杀,我也被迫流落江湖,再然后,我进了宫,到了皇后身边伺候,最终顶替了她。”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好汉明鉴啊。”毛东珠急迫地说道。 见毛东珠果然说了真话,叶一鸣嘴唇微翘,“很好,算你识相。” “现在告诉我,到底是什么秘密,让你明明已经假扮了太后,却冒着随时被人发现的危险,将她留在这里一留就是这么多年。” “说谎的后果,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了吧?” 毛东珠忙不迭道:“知道知道,我这就说,这就说。” “这是关涉鞑子气运盛衰的一个大秘密,鞑子龙兴辽东,占了我大明天下,自是因为他们祖宗的风水奇佳。” “据说,在辽东长白山中,有道爱新觉罗氏的龙脉,只须将这道龙脉掘断了,我们非但能光复汉家山河,鞑子还尽数覆灭于关内。” “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先帝,先帝临死之时,小皇帝还小,不懂事,先帝最宠爱的董鄂妃又先他而死,因此他将这个大秘密跟皇后说了,要她等小皇帝长大,才跟他说知。” “那时,我是服侍皇后的宫女,偷听到先帝和皇后的说话,却未能听得全。我只想查明了这件大事,邀集一批有志之士,去长白山掘断龙脉,我大明天下就可重光了。” “哦?你确定你现在说的是真话?你在宫里这么多年,真的是为了断了大清龙脉,光复大明天下?”叶一鸣似笑非笑道。 毛东珠打了个激灵,忙道:“风水龙脉事,事属虚无缥缈,我也是将信将疑,不过除了龙脉,据说当初满清入关后本没想过能占据中原大地。” “那时鞑子在中原大地烧杀抢掠,搜刮了大量金银珠宝与兵刃粮草,运回了关外,和他们的龙脉埋在一起,想着如果能占据中原大地,便用宝藏护持龙脉,但若有朝一日被赶回关外,还可将宝藏挖出来,卷土重来。” “我,我这些年来就留宫中,还留着鞑子太后,就是为了知道这个,可那贱人知道此事关连她子孙基业,宁死不肯吐露,不论我如何软骗硬吓,这些年来出尽了法子,她始终宁死不说。” 果然,听了毛东珠的话,叶一鸣一点也不意外,像她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为了反清复明在宫里卧底的,若是为了宝藏,那就难怪了。 不过,两眼一眯,叶一鸣看向毛东珠,“除此之外,还有那些事没有交代的,都给我交代出来吧,比如,你流落江湖,这身武功是怎么回事?” “还有,鞑子宝藏的秘密,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看在你交代了不少的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有隐瞒,就别怪我没警告过你了。” 对上叶一鸣能看穿一切的目光,毛东珠心脏一跳,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最后的隐瞒也和盘托出。 “是,是,当年,家父被杀,我被迫流落江湖,加入了辽东神龙岛,成了神龙教的一员,武功也是从神龙教学来的。” “有关鞑子的秘密,也是神龙教的洪教主率先知道的,但他只知道鞑子藏有一个秘密,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所以才会派我入宫,打探消息。” 第三十五章 四十二章经 “进宫后,经过我多番打探,才知道,鞑子将有关龙脉和宝藏的消息,藏在八部《四十二章经》中,分给了八旗旗主保管。” “多年来,经过我几番努力,也只得到其中三部,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还请好汉明鉴。” 说着,毛东珠挣扎着起身,走到床榻旁边,掀开被褥,见床板上有个小铜环,伸指一拉,一块阔约一尺、长约二尺的木板应手而起,下面是个长方形的暗格,赫然放着三部经书。 一本是白色绸子封面,一本黄绸所制,镶以红绸边,还有一本也是白绸所制,镶以红绸边,除此之外三本经书别无二致,书函上皆写着五个大字‘四十二章经’。 毛东珠捧着三本经书,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咬了一下嘴唇,还是伸手将其递给了叶一鸣。 “三本经书都在这里,请好汉过目,可惜,这么多年不管我怎么研究,都没能找到经书里的秘密,想知道宝藏的线索,就只能想办法逼问鞑子太后了。” 无视毛东珠脸上的不舍,叶一鸣毫不客气地接过三本经书便开始翻开。 随便翻了两下,发现这三本经书除了装帧的精美了一些,和普通的佛经并没有什么区别,经中内容也并无二致。 如果不是知道三本经书藏有大秘密的话,恐怕真的只会将其当作普通经书对待。 不过,既然知道其中藏有秘密,情况就不一样了。 眯着眼,叶一鸣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手中的经书,发现从头到脚,三本经书只有封面不同。 既然如此,那么经书的秘密,是否藏在封面之中。 想到此,他伸出手细细摩擦着其中一本经书的封面。 果然,虽然感觉很细微,但从封面里隐隐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起伏,这种起伏对于旁人来说太过微妙,根本无法察觉。 若非叶一鸣有心查探,加上他的灵觉高出普通人不知多少,只怕也感觉不到。 眼中精光一闪,叶一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不出意外的话,这经书里的秘密只怕就藏在封面里了,不过当这毛东珠的面,他并未有所表示,只是反手将三本经书收入怀中,不咸不淡地朝她点了点头。 “算你老实,看在你老实交代的份上,这次我便放你一马。” “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你既然假扮成了鞑子太后,为什么不直接以鞑子太后的身份,让八旗旗主把八本经书给交出来,费心巴力,花了这么久,才拿到区区三本经书?”叶一鸣问。 闻言,毛东珠苦笑一声,“好汉有所不知,八本经书的秘密的确知道的人很少,但并非绝密,老一辈还是有人知晓的,我若以太后的身份强取经书,必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到时候,只怕经书拿不到手,连我这个太后的身份都会招致怀疑,因此,我只能选择合适的时候,利用不知道其中秘密的人帮我收集经书。” “另外,我虽然是太后,但上头还有一位大皇太后,除了小皇帝对我有些敬重外,在宫外我并没有多少话语权,权势也没有好汉以为的那么大。” 叶一鸣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三本经书我就拿走了,日后有机会,我还会进宫,那时候,如果拿到新的经书了,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说着,叶一鸣从怀里摸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毛东珠的嘴里。 “你给我吃了什么?”毛东珠脸色一白,不知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叶一鸣淡淡道:“放心,只是一颗帮助你清醒的药丸罢了,免得我走之后,你脑子一热做出些不该做的事。” “你也不用太害怕,这东西短时间内吃了不会有什么,只要你不要乱来,乖乖听话,下次我进宫的时候,会给你解药的。” “但如果你敢在背后耍什么小心思,呵呵……” 看着叶一鸣脸上玩味的笑容,毛东珠的脸色更白了几分,作为神龙教的人,她每年都要吃上一颗豹胎易筋丸,又怎么会不知道叶一鸣给她吃的是什么东西呢? 必定是某种需要定期服用解药,否则就死无葬身之地的毒药。 但事实上,叶一鸣给她吃的还真不是什么毒药。 虽说因为韦小宝中毒一事,让他有了研究医术和用毒的想法,但到底还没来得及实施,更别说炼制出能够控制人的毒药了。 现在给毛东珠吃的,其实只是最普通的甘草丸,主要是为了把她吓住,让她在短时间内不会轻举妄动。 只要稳住这段时间,等他出宫后,就想办法学习一下这个世界的医术,想必以他的天资,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配制出真正的毒药。 到时候他再找机会进宫,给毛东珠吃下,那时候,不管是利用对方收集四十二章经,还是利用她在满清的大后方搅风搅雨,都会是一枚不错的棋子。 想到这里,叶一鸣也打算给她一点甜头。 当即出手如电,飞速在毛东珠身上点了两下,毛东珠顿时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自丹田内升起,扩散到四肢百骸之中,原本绵软无力的身体,似乎也有了些力气。 “现在我先恢复你一部分功力,下次进宫的时候,如果有好消息,我可以再恢复你一部分功力,同样的,如果不能让我满意,后果你知道的。” 江湖中人,最重武功,对于很多习武之人来说,武功是仅次于,甚至高于性命的存在。 明明内力只是被封了不过一小会儿,毛东珠就感觉自己跟残废了一段时间一样,如今虽然只找回来一点功力,全身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眼前一亮,看向叶一鸣的眼神有些激动,忙不迭道:“好汉放心,我一定听话,好好搜集其他五部经书,争取早日找出经书里的秘密。” 见状,叶一鸣确定她短时间内不会有异心后,随口敲打了她几句,这才闪身离了慈宁宫。 第三十六章 收获 耽搁到现在,他在宫里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再待下去都要天亮了,到时候就算是他想要从戒备森严的皇宫出去也非易事。 远远地望着身后那影影重重的宫墙,叶一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息,心下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倒不是皇宫大内有多危险,主要还是因为宫内无处不在的天子龙气。 在宫里,天子龙气无时无刻不在排斥他,虽说并不能对他造成丝毫的伤害,但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十几只苍蝇围在你耳朵边不停的嗡嗡叫一样,不伤人,但很烦人。 不过,折磨归折磨,这次皇宫一行收获还是相当之大的。 原本,只是想进宫看看,鞑子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方便他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结果没想到,皇帝没见到,太后倒是一下子见了两个,不仅暂时收服了其中一个,甚至还谈听到一个关乎满清宝藏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这个宝藏具体有多大,但只看毛东珠做了这么多年假太后还对其念念不忘的态度来看,价值绝对不低。 如果他能拿到手,恐怕能瞬间拉起一只精锐部队,反清复明的时间也能缩短不少。 总的来说,今晚的两个收获,不论哪一个,只要能够落实,对于反清复明都会产生极大的助力。 相比较于这点收获,天子龙气的排斥,只能算是甜蜜的负担了吧。 不过,要把这两个收获全部拿住也不容易,首先,毛东珠那边,他必须尽快炼制出一种能够控制住她的毒药。 否则对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一旦得知甘草丸是假的毒药,为求自保,日后必定在慈宁宫内部署大量兵力。 哪怕叶一鸣依旧有信心来去自如,但再想控制住对方就难了。 还有八部四十二章经,如今他手里只有三部,还要找到五部才能找出宝藏的线索,之后怎么挖宝,怎么运出去又怎么将其转化为实力,也同样需要考虑。 再加上京城这边还没铺开赌场、客栈、行商三位一体的天地会情报网,接下来的时间,他怕是要忙到飞起。 回到长乐坊时,原本一片狼藉的大堂如今已是焕然一新,四大护卫与青木堂众人不知再说些什么,一脸苦恼的样子。 见叶一鸣归来,郑孟河如蒙大赦,赶忙迎了上来,拉叶一鸣坐下。 “公子爷,你可回来了,还是你来跟他们解释吧?” “解释,解释什么?”叶一鸣有些疑惑。 这时,便见曾是青木堂香主候选人之一的关安基拱手道:“公子爷,您与总舵主定下的,用开赌场来搜集情报的法子,有些地方,属下和众兄弟有些不明白,还请公子爷能指点一番。” “关夫子请说。”叶一鸣道。 关安基道:“按照公子爷的意思,咱们开赌场,是为了筹集军饷,以备日后起义之用,同时,更重要的是利用韦香主在鞑子皇帝面前红人的身份,接触那些鞑子高官。” “但几个护卫小哥告诉我们,说您定下的计划,不是让我们去套那些鞑子高官的话,反而要我们去接触那些纨绔子弟,陪他们戏耍赌钱,这一点,兄弟们有点不明白,不知您是否能指点指点?” 关安基一脸小心的问,其他人虽然没有开口,但看脸上的意思,大概和他也想的差不多。 叶一鸣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好吧,我就把其中细节分析给你们听,正好这些事以后也是要交给你们去办,不能说都靠我一个人。” “的确,你们的想法有道理,如果能够接触到鞑子朝廷的高层,从他们嘴里套出消息,的确有利于咱们反清复明。” “但你们忽视了,能在鞑子朝廷里占据高位的,很少有酒囊饭袋之徒,他们为了巴结韦香主或许会来长乐坊赌钱,但基本不会沉迷其中。” “而且他们这群人一向口风很紧,贸然从他们嘴里探查消息,只怕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别说搜集情报了,只怕咱们的身份都会因此暴露,甚至连累韦香主。” “正因如此,别说咱们不能从他们身上套消息,甚至他们家族里的那些有志青年,咱们也不能碰。” “其次,纵使咱们真能从他们嘴里套出情报,狠狠的打击鞑子朝廷,但这种事可以不可二,只要来个两次,鞑子朝廷就知道消息是从什么地方泄漏的。” “到那时,鞑子朝廷就会迅速封堵消息来源,甚至追查到咱们身上,到那时,咱们的谋划便又打了水漂。” 众人恍然,但也有新的疑问,只见常年与关安基不对付的李力世道:“可是公子爷,咱们不去接触那些鞑子高官,安全是安全了,拿不到情报啊!” “是啊,这样一来,咱们还怎么拿情报啊。” 见众人有些急躁,叶一鸣道:“各位稍安勿躁,普通情况下,自然是拿不到情报,所以我才要各位出手啊,你们听完就知道了。” 闻言,众人只得按捺住心中疑惑,眼巴巴地看着叶一鸣,等待他给个解释。 叶一鸣见状道:“你们啊,眼光要放长远一点,的确,不和鞑子高官接触,就没办法套出具体的情报,但这不代表,咱们就一点收获都没有。” “每个家族,除了那些顶门立户的顶梁柱外,都难免有些不事生产,只知道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他们每日里只知道观花遛鸟,听戏赌钱,对朝中大事也是一问三不知。” “但这种看似一无是处的人,一旦用好了,反倒是一件利器。” “怎么说呢,一般来说,能成为纨绔子弟,尤其是有闲钱来赌的纨绔子弟,固然接触不到家里的机密要闻,却也是一个家里备受宠爱的存在,这也导致,通过他们身上的一下小细节,往往能够洞察他们所在家族的一些情况。” “户部尚书的小儿子最近不出来了,兵部侍郎的小孙子见到了来自大理寺少卿的座驾,顺天府的表少爷在家里见到出入的官兵更多了,等等!” 第三十七章 指点迷津 “这些看似平常的小细节,单独一两件或许只是鸡毛蒜皮的家长里短,但一旦整合在一起,便很有可能推断出鞑子朝廷最近的动向。” “小到鞑子朝廷各官员之间的姻亲关系,同乡同学,私仇私怨,那家的夫人喜欢去什么寺院,谁家的姨娘有哪些庄园,大到什么地方有叛乱,鞑子朝廷准备怎么用兵,粮草军备怎么调动。” “只要有心,通过这些公子哥儿的只言片语,都可以得到答案,问题在于,你能否接触到这些公子哥儿,并整合起这些看似无用的闲言碎语。” “一般人,想做到这点并不容易,但咱们不一样。” “因为韦香主的缘故,那些鞑子高官不会介意用一个不受重视,不会继承家业的纨绔子弟来咱们赌场赌钱,甚至为了讨好韦香主,反而会主动让他们来照顾生意。” “天地会遍布全国,对各地情报十分了解,结合这一点,加上这些纨绔子弟透露的只言片语,完全可以把控鞑子朝廷大概的动向。” “这种情报获取的方式虽然麻烦,也远远比不上获取直接的情报那么准确,甚至还有可能让咱们判断失误,但好处时,咱们没有直接接触过情报,就不会有暴露的风险。” “如果你们足够敏锐,分析力足够强,得到的情报足够正确,鞑子朝廷在接连被泄密之后一定会追查知道机密的人,但偏偏咱们并非是从他们身上获取的情报。” “届时,不论鞑子朝廷怎么追查,都不会有结果,毕竟没有人会想到,这些情报是通过一群毫不知情的纨绔子弟透露出去的,届时,为了推卸罪责,鞑子们要么找人当替罪羊,要么就会互相猜忌。” “如此一来,鞑子朝廷内部便会人人自危,互相攻歼,只要稍加挑拨,便会分崩离析,那时,咱们再反清复明,便事半功倍。” “所以说,现在,你们还觉得,让你们接触那些纨绔子弟是无用的吗?”叶一鸣反问。 一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大老粗,哪里想过一群纨绔子弟也能发挥出这种作用,一个个目瞪口呆,连连称赞。 “高,实在是高,公子爷果然高瞻远瞩,换了我们,哪里能看到这背后的弯弯道道,谁能想到,一群废物,居然也能发挥作用,只怕他们的老子都想不到这点吧?” “就是就是。” 闻言,叶一鸣摇摇头,“这没什么,不只是这些纨绔子弟,那些平明百姓,比如八旗兵丁的家眷身上,同样可以探查出不少消息。” “张家的儿子回来晚了,李家的侄子临时被叫走集合,孙家的外甥要出远门,这些消息零零总总,也能整合出不少情报。” “毕竟不论是多么机密的行动,最终还是要人去做的,要人,就会有动作,有动作,就不可能毫无痕迹。” “所以我让你们开赌场,开客栈,走行商,就是为了尽可能的去接触这些信息,上层底层一把抓,再配合韦香主在鞑子朝廷的地位,形成一张隐形的情报网,将鞑子朝廷的一举一动都掌握清楚。”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知易行难,这件事说起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却是一点也不容易,一开始甚至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你们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只有经过漫长的分析整合,找到窍门了,才有可能从琐碎的信息中找到有用的情报。” “但也不用着急,记住,反清复明不是一天两天的,咱们追求的是长线作战,只要身份不暴露,一点点来,总有一天能得到有用的情报。” “而且别忘了,开赌场的功效不仅仅只是搜集情报,咱们还可以利用赌场从那些鞑子贪官的身上榨取钱财,充作起义用的军费。” “另外,利用赌场胜负,挑拨各家族的关系,总之,只要敢想,总会有用得上的地方,具体要怎么做,你们就自己去商量,摸索着来就好了,只需要记住,一切以保证自身不暴露为前提去做就不会错。” “如今我这里还有几件大事要做,赌场已经帮你们拿下了,客栈和行商的事,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毕竟我身上担着的是延平郡王府,必须着眼大局,不可能一直待在青木堂帮你们。” 关安基赞同的点点头,“公子爷放心,您都已经把大方向指出来了,若是咱们还做不出一番事业,都无言再见总舵主了,一切交给我们就是。” “那就好。”叶一鸣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一切就交给你们了。” “徐先生,劳烦你跟我来一下。” 说着,叶一鸣点了一下人群中的徐天川,转身便往内室走去。 见状,徐天川有些疑惑,但还是跟着叶一鸣进了一间厢房,见他坐下忙问:“公子爷您找我有事?” “嗯。”叶一鸣点点头。 他找徐天川,其实就是为了学医。 作为青木堂对外接引的人,徐天川在外的身份是个膏药郎中。 虽说膏药郎中算不得什么正经大夫,加上徐天川这个身份更多是在掩人耳目,但这么多年伪装下来,他或多或少也学了一些医术。 皇宫一行,让叶一鸣对学医有了几分紧迫性,虽说徐天川医术一般,但如果只是教他一些基础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而以叶一鸣的天资来说,他也不需要找什么名医,只要能够知道这方世界的医术基础,便能自行推演的七七八八,有徐天川也就够了。 “其实,找你来,是因为我最近对医术有些兴趣,青木堂里,恰好又以你的医术最好。” “所以我想问问徐先生,是否方便传我一些医术相关的知识,当然,若是不方便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得知叶一鸣找他是为了学医,徐天川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又有些为难。 “原来公子爷找属下是为了这个,只是,属下虽然也会一点医术,但都是些三脚猫的手段,也就贴膏药还说得过去,只怕,只怕教不了公子爷多少啊。” 第三十八章 学医 叶一鸣笑笑,“这个无妨,我也就想了解一些基础,倒也不需要太过高深的内容,徐先生不麻烦的话,随意指点一番就是了。” “这个?”徐天川为难地挠了挠头,思索了一阵后道:“这样吧,我先给公子爷找几本医书,您先看看,然后我再给您讲一些常规的医术,您觉得呢?” “就依先生所言。”叶一鸣点点头。 然后,徐天川就给叶一鸣找了七八本诸如《黄帝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脉经》、《针灸甲乙经》等基础医书。 徐天川本以为,不论叶一鸣天资多高,这些医书足够业叶一鸣看一段时间了。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预估天资,是从人的角度出发,而叶一鸣却已经是触及到仙的存在。 这些医书虽然一本比一本后,一本比一本晦涩,但不论多复杂的医术,都万变不离其宗。 叶一鸣稍稍扫了两眼后就发现,这个世界的医术,比起武功还要更接近于修仙,其以阴阳五行、四时六气、三才五脏六腑十二经络为基础,而这些,天地间又有谁能比叶一鸣更强呢? 因此不过短短几天,他便将这些医书的内容全部记了下来,各种理论辩症更是了然于胸,进展之快,让徐天川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驴他,这真是一个刚开始学医的人能有的表现? 然而,没有最夸张只有更夸张,本以为叶一鸣已经表现的足够妖孽了,到用药的时候徐天川才知道有些人是无法用常理去推断的。 作为半仙,叶一鸣对于人体构造、人身变化以及草木之物都有着难以想象的了解。 因此,在了解了几百种基础药材的药性后,叶一鸣就已经能迅速开放配药,而且每一个方子都堪称国手,让人不得不细细钻研。 过半个月时间,不论是诊脉断症还是施针用药,都已远在徐天川之上,如此进展,让徐天川连连称奇,怎么都不敢相信,他接触医术才短短半月。 此后的一段时间,叶一鸣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整个人都钻到医道里去了,每天不是看书炼药,就是诊脉施针,颇有点不亦乐乎。 最开始的半个月,徐天川还能偶尔指点他一些问题,半个月后,别说指点了,他都要求叶一鸣来指点他了。 医术突飞猛进的同时,叶一鸣在炼药一道上更是进展神速。 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配出三种颇具神效的药物,分别是治疗外伤的止血散,治疗内伤的回春丸以及能够增强内力的养气丹。 三种药物虽然名字普通,效果却好的惊人,远超普通的金创药好几倍。 唯一的缺点就是配制起来极其不易,尤其是增涨内力的养气丹,更是除了叶一鸣外,其他人的成功率低的令人发指,几乎约等于零。 除这三种灵药外,叶一鸣最迫切需要的毒药,也成功炼了出来。 取名废的叶一鸣这次取名依旧是简单粗暴,给这款毒药命名为止渴散,取之饮鸩止渴之意。 意思是一旦吃下这种毒药,每个半年便需要服毒一次,以旧毒压制新毒,否则便会浑身溃烂,气血衰败而亡。 服毒九次之后,体内的毒素便会积压到极致,届时毒素爆发,便药石无灵,可以说,是一种服用之后便必死无疑的毒药。 却是按叶一鸣估计,只要毛东珠给的情报不出错,四年多的时间,应该足以他完成反清复明的大局铺垫,那时候,再留着毛东珠也没什么用。 当然,如果四年后情况有变,叶一鸣能炼制止渴散,自然也能炼制出完全清除这种毒药的药物,那时候再炼解药也来得及。 炼出止渴散后,叶一鸣终于有时间来看看那三本四十二章经的情况。 此前在皇宫的时候,他就察觉这三本经书的封面有异样,只是碍于毛东珠在场,不愿让她知晓经书的秘密,回来后有因为一心学医炼药,才留到了现在。 稍稍观察了一下三本经书的封面后,叶一鸣直接拿出一把匕首,在不破坏封面的情况下将其挑开。 果然,和他猜的一样,三本经书的封面都有夹层,夹层里有一些细碎的羊皮卷。 这些羊皮卷上勾勾画画的是些山水地形图,还有一些弯弯扭扭的满文,虽然因为太过零碎且残缺不全的缘故,羊皮卷根本没办法拼在一起,但多少也看得出来这是一张藏宝图的一部分。 八本四十二章经,应该就是将藏宝图分成了八份,只要集齐里面所有的羊皮卷,就能得到一张完整的藏宝图,起出里面的宝藏。 收好羊皮卷,叶一鸣本想将三本经书毁掉,但转念一想。 按照毛东珠的说法,知道四十二章经秘密的人不少,不说鞑子朝廷这边,至少派毛东珠入宫的神龙教是知道的。 这么一来,这些没有了羊皮卷的经书,也许能够有别的作用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叶一鸣连忙将三本经书恢复如初,好生藏好,入夜之后,再一次如鬼魅一般飘入皇宫内院。 和上次一样,有着寻龙望气的本事,皇宫里不论是明哨暗哨,都逃不出他的法眼,叶一鸣一路闲庭信步,如入无人之境。 熟门熟路的,很快他便来到慈宁宫,只见宫内安静如旧,侍卫也和上一次一样,远远守在远离慈宁宫的地方,和叶一鸣上次来的情况并无二致。 叶一鸣亲车熟路,依旧是身形一闪,飘至琉璃窗前,将窗栓震开,幽灵般飘了进去。 “谁?!” 床榻上,听到动静的毛东珠迅速翻身下床,摆出警醒姿态,见到来人是叶一鸣后方收起戒备,一脸恭顺地上前。 “是好汉来了,好汉是来给我送解药的吗?”毛东珠带着些许激动,连忙上前。 “嗯,拿去吧,吃了这个,至少半年内你不用担心会出事。”叶一鸣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递给毛东珠。 第三十九章 埋伏 毛东珠忙伸手接过,然而,就在她的手触碰到瓷瓶的刹那,眼中的恭顺在顷刻间荡然无存,一丝寒光闪过,双手闪电出招,如毒蛇出洞。 袖中寒芒一闪,飞出一对白金点钢蛾眉刺,好似毒蛇獠牙一般,向叶一鸣胸口腰腹要害攻来。 “动手!” 与此同时,随着毛东珠一声低喝,便听叶一鸣背后呼呼风起,两道身影骤然从他背后闪出,一把砍刀,一把短剑同时被他背后杀来。 大刀滚滚,刀风猛恶,凌冽的锐气笼罩了叶一鸣上半边身躯,脑门,脖颈,胸口微微一冷,已在刀锋笼罩之下。 短剑无声,好似毒蛇游动,弯弯曲曲,悄无声息向叶一鸣腰眼刺去,看似没有大刀的声势,狠辣之处却更上一层楼。 配合前方毛东珠手中的一对蛾眉刺,三人出手,直接将叶一鸣前后上下的退路尽数封死,默契程度一看就配合不止一次。 哪怕是江湖中有数的高手,在这等偷袭下,怕是也要饮恨当场。 但叶一鸣岂是寻常? 他精通寻龙望气之数,皇宫之内的暗哨全都逃不过他一双眼,又怎么会不知道慈宁宫里有埋伏呢? 他明知如此,依旧走进来,就是为了看看,暗中埋伏的到底是大内高手,还是神龙教的人。 如果是前者,说明毛东珠便是没有对鞑子皇帝摊牌,日后再想利用她在背后搅风搅雨也不可能了,这枚棋子也可以就此废掉。 但如果是后者,便依旧有利用价值。 就在背后两道身影闪出,各使杀招向他背后袭来之际,叶一鸣便肯定了,这两人是神龙教的人。 虽说他们的兵刃以及武功路数各有不同,但那种阴冷邪异内力和毛东珠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应该是师出同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三人自以为偷袭得手,即将将叶一鸣制服的刹那,叶一鸣动了。 只见他冷哼一声,身子一窜,一摇一摆,恍惚如一缕青烟,避开毛东珠峨眉刺的锋芒,反手一掌,内力运出,凌厉迅速,嗤嗤有声,一股不同以往轻柔的刚猛内力瞬间拍向毛东珠。 刚猛的掌力带起一股凌厉的掌风,还未近身,便让毛东珠呼吸一滞,不敢与之硬碰硬,身形似灵蛇变化,急速后退。 饶是如此,依旧被掌风扫中,噗地一口鲜血喷出,露出惊恐之色。 “你的内力,怎么可能?” 毛东珠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发神威的叶一鸣,万万想不到如此刚猛的掌力竟来自于他。 明明上次交手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强的内力,若非招式出神入化,两人胜负还在伯仲之间。 正因如此,她才会伙同师兄妹二人一起,暗中埋伏,试图拿下叶一鸣,逼他交出解药,夺回被抢的四十二章经。 结果她哪里知道,短短一月医术便堪比江湖上的那些神医,还炼制出了能够增强内力的养气丹。 虽说受制于药材限制,养气丹的效果不能和那些动辄增强几十年功力的丹药相提并论。 因为炼丹的过程中叶一鸣加上了一点修仙炼药的手法,养气丹的使用次数也比那些只能使用一两次的丹药要多一些。 因此,大把的丹药吃下去下去,叶一鸣早已是内力大增,虽然相比较于江湖一流高手还要差上一些,却已不在毛东珠、海大富、四大护卫等这些二三流高手之下。 加上他的武学造诣堪比宗师,同样的内力同样的招式,往往能发挥出数倍于常人的威力。 如今一掌拍出,掌力浑厚,几乎可以比拟一流高手。 反观毛东珠,叶一鸣是功力大增,她却因为被封住内力的缘故,实力不足全盛时期的一半,此消彼长之下,没被叶一鸣一掌拍死,一是叶一鸣留她还有用,没出全力。 另外也是她自己闪避及时,只是被掌风扫中,否则这一掌落实了,怕是能把她打成重伤。 毛东珠懊悔不已,眼中惊惧交加,若早知道叶一鸣实力提升这么快,她就不该如此仓促出手。 如今只盼师兄师妹能够给力点,千万要拿下叶一鸣,否则她根本不敢想后果如何。 不说毛东珠心中如何懊悔,却说叶一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将她劈飞出去后,脚步踏动,一个转身,整个人以一种难以想象的方式向后一荡,便于毫厘之间,自刀锋剑尖之下避了过去。 这一转身,借着房内昏暗的灯火,叶一鸣也看清楚了埋伏自己的两人的模样。 这两人,都做宫女打扮,一个身材魁梧,手持砍刀,脸色黝黑,满脸横肉,一脸的凶相,看上去就不像好人,分明是个男人假扮的。 另一个已有三十五六岁年纪,体态极肥,脚步却甚轻盈,脸如满月,眼小嘴大,穿着一只红色绣金花的缎鞋,像是一头大母猪。 手里一柄短剑显露出不符合她这幅模样的灵巧,仿佛毒蛇吐信一般,灵活变化,试图从叶一鸣的身上找到可乘之机。 二人见叶一鸣避开那堪称必死的偷袭,具是一惊,心中骇然,立刻知道这次他们是遇到了硬茬子。 不过,二人也是久经善战之辈,心中惊讶,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歇。 对视一眼,不等叶一鸣从刀剑下脱身,便左右包抄,如狂风暴雨般扑杀上来。 嗤嗤锐风过处,气流激荡,壮汉刀光之中杀气腾腾,招式简洁迅速,没有丝毫花哨。 脚下腾挪,眨眼功夫就照着叶一鸣的脖颈上大动脉切割而来,力道巧妙,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如若被击中,立刻就可以割开颈上动脉,必死无疑。 肥胖宫女也是杀法凶悍,手中短剑翻转,整个人犹如毒蛇舞动,手中长剑好似毒蛇獠牙,专打叶一鸣腿上脚上穴位筋脉,一旦击中,虽不致命,却能让叶一鸣瞬间失去行动能力,届时,他便如没毛的野鸡一样,扑腾不起来了。 二人配合,不说天衣无缝,但上下合围,左右包抄,换做一般人,还真不一定能应付的过来。 第四十章 反杀 但对武学一道堪称宗师的叶一鸣来说,二人看似默契无双的配合,在他眼里却是漏洞百出。 面对二人凶猛袭来的一刀一剑,叶一鸣不退反进,脚下一踏,以出人意料的姿态迎着刀剑便撞了下去。 换做普通人,这么做只怕直接丧命刀剑之下。 可叶一鸣早已看穿二人的武功路数,这一举动看似送死,却恰好踏在二人攻势的空处。 只见刀锋自他喉间划过,剑锋从他脚踝擦过,从远处看,仿佛刀剑都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事实上,由于提前一步的缘故,这一刀一剑全都与他擦肩而过,看似凶险,却连碰都没有碰到他一根汗毛。 二人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叶一鸣会用如此凶险的招式化解他们的围攻。 要知道,但凡壮汉出刀慢了一点,或是肥猪女出剑的角度歪了一点,现在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结局。 可惜,世上没有但凡两个字。 一步踏出,使两人的围攻落在空处,叶一鸣当即一掌拍出,掌风吞吐,直接拍在了长刀之上。 嗡的一声金属颤鸣,壮汉感到虎口一热,一股凌厉绵密的力道传来,半边胳膊都咔咔作响,像是筋肉骨骼都在这一下要断裂一般,心中大骇,连忙双手稳住长刀,一股同样刚猛的内力涌了出去,借此反击。 殊不知,这正是叶一鸣等的机会。 就在壮汉内力涌出,用力反震叶一鸣掌力的刹那,便见他手掌一抬,掌力一收,犹如柳絮一般向外荡去。 壮汉内力吞吐,非但没能伤到叶一鸣,反而如一股推力一般,瞬间将叶一鸣推了出去。 借助这股推力,叶一鸣脚下一转,宛若游龙惊鸿,兔起鹊落,以超出想象的速度闪到肥猪女身后,抬手就是一掌。 肥猪女惊恐万状,转身就是一剑,试图围魏救赵。 可惜,从交手的第一刻起,叶一鸣便看出,三人之中,壮汉的实力最强,没有被封住内力的毛东珠次之,眼前的肥猪女实力最差。 换做是壮汉,在这时也许还能凭借高人一等的内力拼一把,但对于体型与内力都不沾优势的肥猪女而言,在叶一鸣借壮汉掌力突袭至她身后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成定局。 砰! 叶一鸣一掌拍掉了她手上的短剑,毫不停留,一连变化了三次手法,虚空划出一串掌影,噗的一声,已经按在了肥猪女背心之上。 他这一掌蕴含了内家真力,看似轻柔如羽,实则绵密如铁,掌力吞吐,浑厚的掌力瞬间冲入肥猪女体内,咔嚓几声将其胸骨震断,五脏俱伤。 肥猪女顿时口鼻喷血,肥硕的身体无力的摇晃后,扑通一声砸在地上,瞬间断气。 肥猪女倒地身亡,壮汉亦是吓得半死,怎么都没想到,三人蓄谋已久的埋伏,只在几乎呼吸间便是一死一伤,只剩下他一个独苗。 叶一鸣所展现出的实力,远不是毛东珠说的那样,那举重若轻的姿态,甚至让他想起了神龙教教主。 瞳孔缩成一条线,壮汉身子一抖,刹那间战意全无,顾不得其他,转身就朝屋外冲去。 壮汉此举不可谓不果决,可惜,叶一鸣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不等壮汉冲出屋外,叶一鸣身形一晃,便如鸿雁高飞,两个起落拦至壮汉面前。 壮汉见状脸色一白,手中钢刀疯狂挥舞,劈,砍,抹,震,刀势绵绵,全无守势,皆为搏命,一时间,只见刀光闪烁,锋芒激荡,让人眼花缭乱。 壮汉此举,不为伤人,只希望这近乎搏命的杀招能让叶一鸣有所顾忌,闪开通路,让他能够成功遁逃出去。 只要逃出去,惊动了慈宁宫周围的守卫,叶一鸣纵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敢冒着被大内侍卫围攻的风险继续追杀他。 只要逃出去,只要逃出去就有一线生机。 然而,壮汉疯狂挥刀,试图借此逼退叶一鸣,却忘了,招式变化,本就是叶一鸣的强项。 他手中刀锋挥舞,看似密不透风,水泼不进,但对叶一鸣而言,依旧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只见叶一鸣无视他手中凌厉的刀锋,出手如电,刹那间自刀锋间隙之中穿过,一手成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壮汉的手腕上。 不等壮汉反应过来,内力吞吐,一扭一转,便使出擒拿手法。 咔嚓一声,壮汉惨叫一声,只觉得腕骨都被叶一鸣捏碎了,手掌一松,手中长刀便瞬间落在对方手中。 不等他从剧痛中回过神来,空手夺白刃的叶一鸣反手就是一刀,森然的刀锋折射屋内的烛火,化作一道寒芒从壮汉脸上划过,眼看就要将他分成两半,步上黄泉。 就在此时,毛东珠用凄厉哀求的声音高喊道: “别杀他!!!” 铿!!! 刀锋剧颤,停在距离壮汉面门不足一寸之地,他甚至都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被劈开了。 扑通一声,壮汉脚下一软,直接瘫软在地。 嗖嗖嗖,叶一鸣出手如电,迅速在他身上几处大穴上按了几下,封住他的行动,这才转身,看向如劫后余生般双目噙泪的毛东珠。 冷笑一声道:“毛东珠,你好大的胆子,伙同这两人埋伏在此,试图暗算我,你知不知道,就冲这一点,我就可以杀了你。” “连你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了,你居然还操心他的死活,看来,同样是人,这个和死了的那个,在你心里完全不是一个分量啊。” 毛东珠脸色苍白,一阵瞳孔地震,看向叶一鸣的眼神满是惊恐。 “我知道,我知道我该死,但求你,求你放过我们,我们也是迫于无奈,神龙教派我们来搜集四十二章经,给我们吃了豹胎易筋丸。” “交不出四十二章经,我们都会毒发身亡,不得已,才选择铤而走险的。” “求你,求你饶我们一次,我保证,再也不敢有异心了,我知道一个秘密,一个有关鞑子朝廷的大秘密,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求你放过我们,求你!”毛东珠苦苦哀求道。 第四十一章 先帝未死 “秘密?”叶一鸣冷笑一声,“你觉得,有什么秘密,能重要到在你打算出手暗杀我的情况下,还让我放你,哦不,是你们一条生路?” “有的,有的,和四十二章经有关,是先帝,先帝没死。” “你说什么?!!” 叶一鸣的瞳孔瞬间缩成一条线,这下子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先帝?是说顺治吗?他不是得了天花不治而亡,这才有了如今的小皇帝康熙登基,结果导致鳌拜掌权,肆意妄为,直到不久前被韦小宝弄死,才得以让康熙独掌大权吗? 现在毛东珠却说,顺治没死,这怎么可能,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皇权斗争不成? “你说顺治没死,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给我说清楚了,如果消息属实,我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但你如果试图骗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悔不该当初。”叶一鸣厉声道。 “是,是。”毛东珠头如捣蒜,忙不迭道:“好汉记不记得,上次你问我,为什么都已经是太后了,却不用太后的身份要求八旗旗主交出他们手中的四十二章经,只敢在背后做手脚。” “那时,我说是因为担心一些高层官员看穿我的身份,实际上,是因为先帝没死,还存活于世,我怕我太过高调,引起他的怀疑,所以才不敢乱来。” “这一切,其实都源于当年的董鄂妃,当年董鄂妃宠冠六宫,先帝的一颗心几乎全都扑在了她的身上。” “后来董鄂妃死了,先帝也心灰意冷,试图引火自焚,好在被及时救下,若非太皇太后以死相逼,只怕那时他就真的死了。” “不过,太皇太后能阻止先帝自尽,却阻止不了他出家,最终,太皇太后还是没能拗过先帝。” “为了掩盖先帝为了一个女人出家的丑闻,动摇国本,太皇太后才对外宣布说先帝已死,让当初只有八岁的小皇帝登基。” “而先帝,出家之后,仅带了极少的几个心腹销声匿迹,从此音讯全无。” “直到不久前,一个叫海大富的奴才因为一桩陈年旧案找上我,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来,先帝一直藏身于五台山的清凉寺中。”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正黄旗的四十二章经,应该也在他的手里。” “因为当年,正黄旗与镶白旗的旗主就是先帝,这两本四十二章经也由他保管。” “董鄂妃得宠的时候,他专门将镶白旗的四十二章经送给了她,董鄂妃死后,这本四十二章经又辗转落到了我的手里,但唯独正黄旗的四十二章经在先帝消失后,不知所踪,一定是被他带走了。” “这个秘密,好汉还满意吗?”毛东珠有些紧张的吞了口口水道。 闻言,叶一鸣若有所思,万万没想到,这次进宫不仅遇到埋伏,还得知了这样大的一个秘密。 这可真是意外收获,一个没死的先帝,还是大清入关的第一个皇帝。 如果能抓住他,不说用他来威胁康熙,或者是利用他的身份大做文章对反清复明能有多大的帮助。 哪怕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把他给杀了,只要传扬出去,都能让反清的一方士气大振,令叶一鸣的声望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凭借这点,他便能顺理成章继承延平郡王府,哪怕郑经都越不过他。 更不要说,这位先帝的手中,还有一本四十二章经,不为这个,就为了那批宝藏,他也要亲自走一趟五台山了。 回过神,看着一脸忐忑的毛东珠,叶一鸣缓缓开口:“你运气不错,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我确实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毛东珠闻言一喜,然而,还不等她露出笑容,便听叶一鸣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不会认为,做出埋伏偷袭我的事后,一个先帝未死的消息,就能把一切一笔勾销吧?” 毛东珠闻言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小腹一凉,丹田内像是被人塞进一块寒冰一样,内力宛如寒风中的烛火般,乍然消散。 咣当! 两腿一软,毛东珠全无防备之下直接瘫倒在地,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一样。 “你,你废了我的武功?” 叶一鸣点点头,“没错,和上次不一样,这次,你的武功是真的废了。” 其实,叶一鸣上一次进宫的时候,就想废掉她的武功了,毕竟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总比一个会武功的人更好掌控。 只不过,因为当时他还不懂医术,手里也没有止渴散这种毒药,为了稳住毛东珠,他才选择封住她的一部分内力。 否则,万一毛东珠发现自己没有中毒,武功也被废掉了,为保自身安全,一定会将慈宁宫外的守卫都调进来,将整个慈宁宫围的水泄不通。 到时,哪怕叶一鸣依旧能在皇宫里来去自如,再想控制住毛东珠为他所用可就没办法了。 所以他选择给毛东珠留下武功,武功在,毛东珠就不会破罐破摔,叶一鸣就有用毒药控制她的可能。 但现在不一样,他不仅有了止渴散,毛东珠还不知死活的埋伏偷袭他,这个时候不废她的武功还等什么。 “不仅如此,这股掌力会留在你的丹田里,每到刮风下雨,换季变天的时候,便会产生丝丝刺痛,放心,不会很痛,但也无法忽视,每次发作,必定让你几天之内坐卧不宁,算是小惩大戒。” 叶一鸣一边说,一边走到假扮宫女的壮汉身边,如法炮制,一掌拍在他的丹田上,将他的武功也给废掉了。 然后,从怀中里掏出装有止渴散的瓶子,给他塞了一颗后,顺手又给毛东珠甩了一颗。 “该怎么做,不用我说吧?” 闻言,毛东珠苦笑一声,无力的抬起手,将药丸塞进嘴里便吞了下去。 这时,叶一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问道:“对了,你刚说,神龙教派你们来取四十二章经的时候,给你们吃了一种叫豹胎易筋丸的药。” “我很奇怪,都是吃了毒药,为何你偏偏选择冲我出手,就没想过,一旦杀了我,没有解药,你一样是要毒发身亡的吗?” 第四十二章 豹胎易筋丸 听到豹胎易筋丸几个字,毛东珠苍白的脸色顿时更加惨淡了几分,肉眼可见的多了几分惶恐。 “不,不一样了的,豹胎易筋丸,豹胎易筋丸……” 看着毛东珠哆哆嗦嗦,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叶一鸣对那所谓的豹胎易筋丸不免有些好奇。 都是能置人于死的的毒药,为什么毛东珠对自己的毒只是简单的怕死,却对豹胎易筋丸的反应这么大? 不只是他,就连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壮汉,在听到豹胎易筋丸的时候,眼中带出几分明显的恐惧。 “豹胎易筋丸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看上去,不像是只是一种置人于死的的毒药那么简单啊。” 哆嗦了好一会儿,毛东珠才适应了那种恐惧,额头浮出一层冷汗,粗喘了几口气后才道:“豹胎易筋丸,原本是神龙教洪教主为了长生不老,返老还童炼制的一种丹药。” “以以豹胎、鹿胎、紫河车、海狗肾等等大补大发的珍奇药材制炼而成,滋补效果极强,服下这种药的一年内,能使人筋骨强健,百病不生,甚至还有增涨内力,滋长修为的功效。” “但若一年期满,不服用洪教主特制的解药,其中滋补的药性便会转化为剧毒,此毒并不致命,却会将人原来身体上的特点反其道而行之催发出来。” “本教之中,有两位高手,外号胖瘦头陀,胖头陀原本十分矮胖,瘦头陀则高高瘦瘦,但由于有一次办事不力,洪教主拖延了三个月才给他们解药。” “结果胖头陀三个月之内,身子忽然拉长了三尺,全身皮肤鲜血淋漓,瘦头陀却忽然矮了下去,变得肿胀不堪,十足成了个大胖子。” “试想在三个月内,令人的身体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该是何等痛不欲生的过程,自那以后,教内凡有吃了豹胎易筋丸的教众,若不能及时得到解药,那时宁死也不愿承受这等痛苦。” “因此,哪怕一定要死,我也情愿死在好汉的毒药下,而不是被豹胎易筋丸折磨致死。” 说着,毛东珠一阵后怕,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叶一鸣闻言不免有些惊讶,这豹胎易筋丸倒是有点意思,居然能够在一段时间里改变人的身形,这可不是普通药物能办到的。 已经隐隐有几分仙道炼药,重塑肉身的意味了。 虽然这种重塑和仙道的重塑肉身相差甚远,连一个雏形都算不上,但在这个算是灵气全无的世界,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相当了得了。 说不得在罗浮世界,洪教主都能自学成才,成为一个医修丹修什么的。 这让他对这位神龙教教主多少有了一点兴趣,以后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上神龙岛看看,会一会这位洪教主。 “把你的手腕伸出来给我。” 这时,叶一鸣忽然说道。 毛东珠闻言一愣,但此刻的她已经被叶一鸣吓破了胆,早对他言听计从,哪怕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也只得乖乖伸出手去。 然后便见叶一鸣伸手搭载她的脉上,仔细感受了一下。 通过毛东珠的脉象,叶一鸣很快发现,在她的体内除了止渴散潜伏的药力之外,的确还有一股极其充沛的药力。 这股药力十分复杂,像是把几十块不规则的砖头用胶水拼接起来了一样。 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随着胶水干枯,在外力影响下,这些砖头终究会分崩离析,从而在她体内乱窜,呈现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那股药力,应该就是来自豹胎易筋丸了。 随后,叶一鸣放开毛东珠的手腕,又抓起壮汉的手搭了一会儿脉,确定他们两个的情况基本相同。 很快,叶一鸣收回手,开口道:“不错的想法,只可惜炼药的水平太差,太粗糙,掌握不住药力之间的调和,才会变成一种伤身的剧毒。” “其实,只要稍微用点药物,配合针法调和一下,便能化解药力之间的冲突,发挥出那些药物的滋补作用,到时候不仅不会伤身,反而能极大提高身体素质,增强内力。” “你们那位洪教主,真是浪费了这么不少好东西啊。”叶一鸣摇摇头道。 听到这话,毛东珠愣了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整个人变得无比激动。 “好汉,好汉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是说能化解豹胎易的毒素吗,是这个意思吗?” 闻言,地上动弹不得的壮汉也激动起来,哪怕动不了,也拼了命的努力转动眼球看向叶一鸣,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 却见叶一鸣点点头道:“只是一点混杂的药力,想要化解没什么难度。”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我可以化解豹胎易筋丸的药力,又凭什么要帮你呢,别忘了,我可是差点儿死在你们手上。” 见叶一鸣肯定,毛东珠更是喜不自胜,激动的眼泪都掉了下来,甚至连叶一鸣说不帮她的话都顾不上了。 也就是她现在武功被废,连抬抬手都感觉没力气,要不然就冲她这副激动的样子,高低要围绕慈宁宫跑上三圈以示激动。 好一会儿毛东珠才冷静下来,用力捏着自己的手让自己不要激动。 或许是太过高兴,太过兴奋的缘故,此刻的她,脑子转的飞快,想了想道: “因为我们对好汉您还有用不是吗?虽然我不知道好汉您的来历,也不知道您的目的,但从您进宫之后的诸多表现,我可以猜出,您就算不是反清复明的义士,也绝对和鞑子朝廷不对付。” “我如今是鞑子朝廷的太后,在鞑子朝廷多少有些地位,通过我,好汉不仅能知道许多关于朝廷的情报,也能做到很多对鞑子朝廷不利的事情。” “甚至通过我,杀死鞑子皇帝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好汉你要反清复明,只要你打算对鞑子朝廷不利,就一定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还有,还有四十二章经,好汉要找四十二章经不是吗?” 第四十三章 神龙教众 “好汉知道,四十二章经在八旗旗主的手里,但并不是这样,就能找到四十二章经了,否则,神龙教也不会这么多年收获寥寥。” “这是因为,当初四十二章经落在八旗旗主手里的时候,就进行了严格的保密,除了皇帝,不允许任何人泄漏这个消息。” “八旗旗主在得到四十二章经后,处理的手段也各有不同,有的仔细珍藏,有的随便放在书库、书房等什么地方,掩人耳目。” “加上这些年来,八旗旗主也有更换,不是每一代旗主都会把经书的秘密交代下去,所以,就算知道经书在八旗旗主手中,想在不惊动他们的情况下,找到四十二章经也不容易。” 叶一鸣眉头微皱,若有所思,要真是这样,想要集齐四十二章经,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毛东珠见状忙道:“这点,这点我可以帮好汉,神龙教对四十二章经势在必得,除了派我们三个到皇宫搜寻外,还有三个明察暗访,探查其他几位旗主手里四十二章经的下落。” “虽然如今并没有成功拿到经书,但对于经书的下落却也查到一些消息。” “我可以想办法,帮您把他们几个找出来,如果能拿下他们,不仅能更快找到其他五本四十二章经,好汉也许还能借这个机会,把京城的神龙教众全部掌控,这对您来说,应该也是必要的吧。”毛东珠小心试探道。 闻言,叶一鸣并未搭话,毛东珠却是话锋一转,整个人也越发冷静下来,有理有据的分析道: “而且,如果您真的要我们的命的话,刚刚就不会喂我们吃毒药了,给我们把脉,也是为了确定是否真的能化解豹胎易筋丸不是吗?” 毛东珠越说越兴奋,也越发觉得,叶一鸣是真的会给他们化解豹胎易筋丸的毒。 事实上他也没有猜错,叶一鸣的确要留着毛东珠做朝廷的内应,自然不会让她死在豹胎易筋丸上,但是。 “说了这么多,你只能确定我会救你,他呢?他可没有一个太后的身份让我花大力气救他吧。” 听到这话,毛东珠越发安心了,笑道:“因为我。” “好汉要用我,又担心单纯只是毒药无法牵制我,以免再发生今日埋伏之事,您还需要有其他的手段来让我听话。” “他是我男人,有他在您的手上,加上毒药的牵制,我便不敢不听话。” “所以,哪怕是为了控制我,您也不会看着他去死,也会给他化解豹胎易筋丸的毒,对吗?” 叶一鸣笑了,赞许地看了毛东珠一眼,“难怪能在深宫大内之中完成偷天换日的举动,毛东珠你却是个聪明人,那么我也希望,今后为我办事的时候,你也能像现在一样聪明。” “放心,你们二人的豹胎易筋丸我可以帮忙化解,但也别忘你的许诺。” “我说过,我不会再给你更多的机会了,我给你吃的毒药,也许没有豹胎易筋丸那么痛苦,但我敢保证,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能解开这种毒。” “你如果还敢包藏祸心,不管你有多有用,我都不会放过你。” 对上叶一鸣在一瞬间淡漠如神的眼神,毛东珠心中一颤,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冰冷的神像一样。 不等她从这种难言的感受中反应过来,叶一鸣已经伸手往壮汉他背心一挑,将他身子挑得弹将起来,左手伸出,已抓住他后颈,提在半空,好似拎鸡崽儿似的,半点不受影响,清风一般闪出慈宁宫。 …… 夜黑风高,京郊野外有间破庙很是简陋,神龛上的山神像都碎得不成样子,脑袋都不见了,更不用提什么香火之类,而且小庙顶上不少地方都破开了大洞,地上草木繁盛,眼看已荒废了有些年头。 如此荒无人烟之地,今天却难得热闹起来,只见三个人影由远及近,向破庙走来。 就着夜里微弱的月光,只见三人分别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一个消瘦的汉子以及一个好似庄稼汉的男人。 那老者与消瘦汉子皆沉默不语,唯有那庄稼汉骂骂咧咧的。 “这大半夜的,邓大哥在哪儿见面不好,非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而且,到底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居然把咱们三个都叫来了?” “管他呢。”另一个汉子说道,“到底是什么事,见到就知道了,左不过咱们这边有三个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这话一出,便听到落针可闻的山神庙里传来一声轻笑。 “看来你们神龙教教众的关系是真不怎么样啊,为了救你一命,毛东珠和邓炳春可以毫不犹豫卖掉你们们三个,在你们三个嘴里,他们似乎也同样没有什么地位啊。” 这话一出,三人瞬间变脸,唰的一声各自取出兵刃,一脸警惕地向庙内看去,大声质问:“谁?” 吱呀,山神庙陈腐的木门发出年久失修的刺耳声响,在三人警惕的目光中打开。 只见庙宇内,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站在庙内,腰间还揣着一把看上去装饰性比实用性更强的华贵宝剑。 若非在这阴暗的破庙里,换做在其他地方,三人都不会正眼看他一眼。 但现在,他出现在这里,更提到毛东珠与邓炳春的名字,三人心中的警惕顿时在一瞬间拉满。 三人大惊失色,庄稼汉手持血刀,指着叶一鸣道:“你是谁,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你怎么会知道毛东珠和邓炳春的,还有邓炳春人呢?” 叶一鸣笑笑:“看你的样子,是叫何盛吧。”说着叶一鸣看向头发花白的老者与身材消瘦的汉子,“至于你们二位,应该就是章老三和齐元凯,没错吧。” “我听说,三位都是神龙教派到京城找寻四十二章经的好手,潜伏多年,终于探查到了些有关四十二章经的情报。” “说来,在下对四十二章经的秘密也颇感兴趣,所以拜托毛东珠和邓炳春,帮我把三位约出来。” 第四十四章 仙道痕迹 “长话短说,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我知道,三位听命于神龙教,主要是因为受制于豹胎易筋丸。” “说来也巧,在下别的本事没有,炼药解毒什么的,还算有点心得,豹胎易筋丸虽然有点意思,但还拦不住我。” “只要三位愿意合作,并在今后听命于我,我可以替三位化解豹胎易筋丸,当然,事后也需要麻烦三位吃点我炼的小东西,三位以为如何?” “哼!” 闻言,白发老者章老三直接冷哼一声,直接从腰上摸下一对判官笔。 “黄口小儿,不知所谓,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得知毛东珠邓炳春他们的情况,还利用他们骗我们出来。” “但我们不是第一天闯江湖了,你要以为随便编两句化解豹胎易筋丸的鬼话就能蒙蔽我们,就未免太小看我们了。” “现在乖乖交代,你到底是谁,把邓炳春他们怎么了,要有半个不字,小心你的脑袋。” 叶一鸣闻言发出一声轻叹,“罢了,既然三位非要冥顽不灵的话,我就只能先对三位说声抱歉了。” 闻言,三人勃然大怒,白发老者大喝一声:“好个狂妄的小子,这声抱歉,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话音未落,便见他脚下如风,手持一双判官笔,双笔互擦,发出滋滋之声,双笔左点咽喉,右取胸口,点,抹,绊,刷,种种招式连环使出,劲风嗤嗤,舞成一团,直冲叶一鸣而来。 齐元凯与何盛亦是闻风而动,一个身形腾挪,如一条游龙一般,拳风猛烈,衣袖突然涨起,已然鼓足了劲风,双臂外掠,疾向内弯,两个大拳头便向叶一鸣两边太阳穴撞去。 另一个手持一把血刀,血光闪闪,斜劈直刺,横砍倒打,兵刃反映烛光,挥舞开来,呼呼风声中,组成一张光幕,叮铃作响,亦见不凡。 叶一鸣冷眼看着,三人实力不俗,但单打独斗的话,只怕没有一个比得上邓炳春,但每个人的实力都不弱于毛东珠,哪怕是实力最差的何盛,一手血刀也不弱于化骨绵掌,相比较于宫内的三人,这三人的综合实力其实还要更胜一筹。 不过,再怎么更胜一筹,六人都算是同一水平,对叶一鸣而言,依旧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不同于在皇宫时,他事先没想到皇宫里除毛东珠外还有神龙教的其他人,更不知道他们胆大包天到敢暗算自己,因此才赤手空拳迎战三人。 如今他早有准备,虽说空手同样能击败三人,但有更好的办法,何必要舍近求远呢? 面对三人的围攻,叶一鸣毫不犹豫,腰间镶嵌珍宝的宝剑刹那间出鞘。 作为堪比武道宗师的存在,如果说,叶一鸣的掌法算得上是出神入化的话,剑法绝对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几乎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剑的,只是刹那之间,一把长剑横出,剑光吞吐,若青蛇游动,稍微一抖就是一团剑花闪烁,柔韧绵密,如云霞蒸腾,嗡嗡青光吞吐,让人眼花缭乱。 三人连看都没看清,便听的一阵叮铃咣当金铁交击之声于夜空回荡。 章老三与何盛只觉得手上一热,判官笔左摇右晃,钢刀颤动不停,若非二人内力也算不俗,差点儿一招让叶一鸣挑飞手中兵刃,不由心中骇然。 手持兵刃的两人尚且如此,以拳脚迎敌的齐元凯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那剑光绵绵,如云雾缭绕,嗖嗖响起,险些一剑将他手筋挑断。 好在齐元凯虽是空手,亦是三人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个,反应也最为机敏,在剑光笼罩,锋芒落身的前一刻,便身躯一矮,一个驴打滚闪将出去。 虽然有些狼狈,到底保住了双手。 成功从剑光下逃过一劫的齐元凯,在起身的刹那想也不想,回身就是一拳,噗噗,气流翻卷,滚滚拳风如龙吟虎啸,隔空震开团团搅动而来的剑光。 三人骤然色变,没想到叶一鸣实力如此之强,只是一剑便轻松将他们压制。 “不好,这小子是个硬茬,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吧。” 三人慌忙退后几步,与叶一鸣拉开距离,章老三大喝一声,忽地举起双手,开始念念有词。 “洪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洪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齐元凯和何盛见状,对视一眼,也纷纷退出战圈,手掐印诀,运足气力开始念咒。 嗡嗡嗡嗡,咒语沉闷如钟,一边念咒,身子一边颤抖,看上去很是诡异。 见状,叶一鸣两眼一眯,三人怪异的举动,让他感到有种熟悉的感觉,虽然很细微,但他好像,感受到了一丝仙道留存的痕迹? 这种感觉,让他按下手中长剑,并为趁机出手。 三人见状狂喜,越发急切的念诵着咒语,纷纷高呼右手,形似癫狂,大声呼喊:“洪教主神通广大,我教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坚不摧,无敌不破。敌人望风披靡,逃之夭夭。” 一句句咒语从他们口中呼出,那种细微的,让叶一鸣感到有些熟悉的仙道痕迹也更加明显。 只听得一句“洪教主神通护佑,众弟子勇气百倍,以一当百,以百当万,洪教主神目如电,烛照四方。我弟子杀敌护教,洪教主亲加提拔,升任圣职。我教弟子护教而死,同升天堂!” 三人突然间纵声大呼,疾冲而出,顷刻间竟似武功大进一般,钢刀砍杀,短枪刺到,拳风卷动,都比先前劲力加了数倍,如痴如狂,乱砍乱杀换做旁人。 对手实力一下子暴增,更呈现出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场,只怕要被打个措手不及,慌忙落败。 但且不说叶一鸣并非常人,就说他早知几人的行为有异,又岂会一点防备都没有。 况且,三人虽然实力暴增,但还不至于成倍增长,同级作战或许大战优势,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小技巧都是徒劳无功的,那看似凶猛的刀锋短刺,在叶一鸣眼中依旧是破绽连连。 第四十五章 密法咒语 甚至,三人虽然力量大了许多,神色之间却多了几分狂乱,出招显得少了些章法,对叶一鸣来说,反而比之前更好对付。 为了弄清楚三人身上的变化,叶一鸣也不急于出手,只见他脚下如风,按八卦方位变化身形。 三人虽一副虎虎生威的模样,却连他一片衣角都沾不到,出招之时越发用力,也越发没有章法起来。 如此,不过几个呼吸,三人呼喊完毕,突然一齐坐倒,各人额头汗水有如泉涌,呼呼喘气,显得疲累不堪,如激斗了好几个时辰一般。 眼见三人气力耗尽,叶一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之前,三人在念动咒语的时候,旁人或许感觉不到,他却能感受到一股极其细微的神念波动,或者说精神波动。 通过这种精神波动,三人可以激发出自己气血中潜藏的力量,从而变得力大无穷,不知疲惫。 说起来并不复杂,就是以自身心念催眠自己,然后激发体内的气血之力,生命潜力,从而战力大增,不知疲倦,不知痛苦。 但此法极其消耗心神与气血本源,正因如此,三人虽然实力大增,但出手却没了章法,而且大战之后无比疲倦,就是耗干了元气的结果。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几人所用的方法并非简单的用心念催眠自己,这个过程中,明显留有一丝仙道法门的痕迹。 虽然痕迹极为粗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存在就是存在,也正是因为这一丝痕迹,三人才能如此轻易的催眠自己,否则,哪怕是专精催眠的人,也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将自我催眠,激发气血。 得知豹胎易筋丸的效果时,叶一鸣就发现其与修仙者炼丹有些相通之处,本以为是那位洪教主天赋异禀,对于丹道有着独特的了解。 还想着,此人若是在罗浮世界,也许能够自行踏入仙道,成为一名丹修、药修之流。 但现在,他怀疑豹胎易筋丸以及现在神龙教之人用的密法咒语,是不是洪教主在机缘巧合之下,接触到了仙道传承。 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是否也有仙道存在?只是因为种种原因,灵气消退,仙道不存,与之相关的一切也消失在岁月长河之中。 只有一鳞半爪被人接触到,但因为灵气太过稀薄的缘故,所以呈现出武道的模样。 原本他只是对洪教主有点兴趣,这下看来,他是不得不找机会上神龙岛一趟,看看那位洪教主究竟是真的天赋异禀,歪打正着,还是这方天地,真的曾有仙道留存。 心中想着,并不耽搁叶一鸣如柳絮般飘至三人身边,出手如电,点向三人身上几处大穴。 别说三人如今耗干了力气,便是全盛之时,也未必能避开叶一鸣这一手,一个个瞬间被他点中穴道,动弹不得。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封住三人行动,叶一鸣这才悠悠开口。 “如何,三位还有什么想说的。” 闻言,齐元凯和何盛脸色微变,欲言又止,那白发的章老三却是‘呸’了一声,喘着粗气叫嚣道。 “废话少说,老子等技不如人,你要杀就杀,但要我们背叛洪教主,背叛神龙教绝无可能。”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转过身警告似的看了面有动摇的齐元凯二人,“某些人也该想想,黄口小儿之语是否足信,该不该为了一时的苟且,去赌豹胎易筋丸的厉害。” 说完,便梗着脖子,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听到‘豹胎易筋丸五个字,本有些动摇的齐元凯二人脸色微变,脸上更多了些挣扎,神色犹如调色盘般变化不定。 见状,叶一鸣不急反笑,眉梢微微上挑,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哦,看来豹胎易筋丸对几位的威慑力还真有够强的啊,不过,你们似乎并没有真的体会过豹胎易筋丸的威力吧,不如,我帮帮你们?” 这话一出,三人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见叶一鸣掌心一晃,不知何时多出一把银针,嗖嗖嗖,一根根细长的银针瞬间落在他们身上的几处特殊的穴道之上。 紧接着,便见叶一鸣十指跳动,犹如在琴键上起舞一样,行云流水般从银针一一拨过,手法力度各不相同。 嗡嗡!! 银针在他十指拨动下嗡嗡直颤,一股力量好似游丝一样,顺着三人的经络潜入他们体内,引动了那一团纠缠错乱的澎湃药力。 砰! 就像是一颗埋在体内的炸弹瞬间爆开了一样,那团复杂无比的药力在一瞬间爆开,蕴藏在其中的混乱、暴虐、充沛到极致的药力瞬间扩散开来,涌入三人的四肢百骸之中。 原本浑身无力的三人顿时感觉气血涌动,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起来。 然而,这种骤然汹涌澎湃的气血,却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一丝欣喜,反而让他们惊恐万分。 这种感觉,就像是干涸萎缩的河道,忽然迎来了一场大洪水一样,旱是不会旱了,但早已荒废腐朽的河道,却根本承受不住来自如此猛烈的洪流的冲击。 可怕的洪流,一旦冲出河道,蔓延开来,便是一场灭顶之灾。 “啊………!!” 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在这阴森的山神庙中宛如鬼哭狼嚎,若是此刻有人经过,听到这种声音,只怕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传说中的森罗地府,无间地狱。 只见三人浑身抽搐着,身体里像是有几百万只虫子在撕咬游走一样,骨骼发出嘎吱嘎吱好似被碾压一样的声响,皮肉或紧缩或撕裂,身体或膨胀或萎缩。 三张本就算不上好看的脸更是扭曲的不成人形,如果不是他们现在浑身上下的穴道都被封住,整个人动弹不得,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哀嚎大概持续了一刻钟左右,眼看三人的嗓音都已经沙哑了起来,叶一鸣这才出手,去掉了三人身上的银针,平复了他们体内躁动的药力。 第四十六章 经书下落 三人如获新生,像是被驱赶的野狗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中满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豹胎易筋丸是所有神龙教弟子的噩梦,但这么多年来,真正体会过其威力的,就只有胖瘦头陀两兄弟。 但直到亲身体验过其中滋味,他们才知道豹胎易筋丸毒发是何等可怕的滋味。 更令他们恐惧的是,哪怕是洪教主,也只能让豹胎易筋丸在一年期满后毒发,而且除了给予解药之外,根本无法遏制豹胎易筋丸继续毒发。 可眼前的人,却能随时控制豹胎易筋丸的毒,难道说,他真的能够化解豹胎易筋丸? 这时,叶一鸣玩味的一笑,“豹胎易筋丸的滋味如何,三位还要再尝尝看吗?” 这话一出,三人的心跳都有了片刻的停止,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原本反应最强烈的章老三,如今脸上也仅余惶恐之色,不见半点强硬,可见那一刻钟的豹胎易筋丸毒发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或者说,能够控制豹胎易筋丸毒发的叶一鸣,在他心中已经成为比肩甚至比洪教主更可怕的存在。 猛地颤抖后,三人疯狂摇头,“不要不要,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也就是现在三个都动弹不得,否则看他们惊恐的样子,高低得给叶一鸣磕上几个响头,跪地求饶。 “很好,那么,吃了吧。” 叶一鸣满意的一笑,随手解开三人的穴道,每人扔过去一枚止渴散。 三人见状,不敢有丝毫怠慢,哪怕吃了这东西等于未出狼窝又入虎穴,但一想到刚刚那非人的经历,便不敢有半点迟疑,生怕慢了一步惹怒叶一鸣,再承受一次那种痛苦。 见三人一口将止渴散吞下腹,叶一鸣这才开口:“现在,把你们查到的,有关四十二章经的情况,全部告诉我。” “另外,神龙教在京城还有多少人马,你们能掌控的有多少,神龙教内部的势力如何,都一五一十交代出来。” “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我保证,不论是豹胎易筋丸,还是你们刚刚服下的止渴散,都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影响。” “否则……”叶一鸣眯起双眼,用充满危险的语气道:“我不介意让你们再享受享受刚才的待遇,明白吗?” “是是是!” 三人头如捣蒜,忙不迭应道,你一言我一语,慌忙将自己知道的情报和盘托出。 从他们口中,叶一鸣很快得知正红旗、镶红旗以及镶蓝旗三本四十二章经的下落。 和毛东珠此前说的一样,这三本经书虽然也曾传到各自的旗主手中,但并非所有人都知道经书的秘密,对经书的重视程度也各有不同。 比如正红旗的四十二章经在康亲王手中,他并不知道经书中藏有的秘密,但知道经书很重要,因此珍藏在府中佛堂之内。 再比如镶蓝旗的四十二章经,其旗主根本不知道四十二章经重要,只是随便摆放在库房里,曾被神龙教盗出,但因为中途有人从中作梗的缘故,经书失落,直到不久前,才再次被负责这本经书的何盛探听到消息。 另外,除了这三本经书外,叶一鸣还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 那就是神龙教之所以会知道四十二章经的秘密,是因为大汉奸吴三桂。 当年吴三桂投靠满清之后,曾与正蓝旗旗主嘉坤一同攻打云南,后来嘉坤身亡,他手中的四十二章经便落入吴三桂之手。 吴三桂原为辽东守将,与神龙教也有些往来,神龙教也因为他,而得知了四十二章经藏有满清龙脉宝藏的秘密。 得知这些消息,叶一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样一来,加上毛东珠推测的,正黄旗的四十二章经被老皇帝顺治带去了五台山清凉寺,五本四十二章经的下落,就都清楚了。 经书里的秘密也已经被他堪破,接下来,只要分别前往几处经书藏匿之地,将其中羊皮卷取出,龙脉宝藏便唾手可得了。 相比较于这个消息,有关神龙教的情报什么的,显得就不怎么重要了。 不过,叶一鸣还是吩咐,让三人整合京城境内的神龙教教众,将这股力量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用来处理一些不方便让天地会去处理的脏事。 知道剩下几本四十二章经的下落,将其拿到手对叶一鸣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毕竟一个连在皇宫大内都能进出自如的人,不论是亲王府还是八旗旗主的府邸,对他而言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况且,他虽然潜入这些地方,但因为知道经书秘密,只是取走了经书里藏着的羊皮卷,并没有拿走经书,因此,从始至终,都不曾惊动任何人。 拿到这三本经书里的羊皮卷后,叶一鸣手中的地图已经能拼凑出大半,原本支离破碎的地图如今也能看出大致的走向。 可惜,当初将地图搅碎的人,似乎也想过如果有人集齐大半地图碎片就拼凑出宝藏的秘密的情况,羊皮卷上除了地脉走势外,还有写着不少满文。 满文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条弯曲的线条,根据线条弯曲的程度以及圆圈角度等来进行辨认。 因此只要有一点残缺,便无法辨认,不像汉字只要拼凑个大概便能知道具体的寒意。 这些满文,因为羊皮卷不全的缘故,支离破碎的,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意思。 叶一鸣辨认了半晌,也不得不承认,想要完全找到藏宝地,只怕非要集齐全部羊皮卷才行。 好在,集齐了六本四十二章经的羊皮卷后,如今他还没拿到手的,就只有老皇帝顺治手里的那本正黄旗四十二章经,以及多年前就落在吴三桂手里的正蓝旗四十二章经。 就算是没有四十二章经,这两人他也都是要会上一会的,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往五台山和云地走一趟。 不出意外的话,此行过后,只要拿到宝藏,他就要正式举起反清复明的大旗,动摇这个尚未平稳王朝的根基了。 第四十七章 五台清凉寺 秋高气爽,一行五人纵马驰骋,行驶在官道上,只见马蹄飞扬,带起一阵尘烟,浩浩荡荡冲出京师地带,一路直往西。 这一行,自然是叶一鸣与他的四大护卫。 拿到六本四十二章经内隐藏的羊皮卷后,交代好长乐坊诸事,叶一鸣便带着四大护卫一路往五台山而去,准备拿到最后一本四十二章经并请那位为情所困,出家为僧的顺治老皇帝,往湾岛走上一遭。 一行五人出京师之后,直至直晋两省交界过长城岭,便到龙家关。 那龙家关是五台山的东门,石径崎岖,峰峦峻峭。 五台山位于山西东北部,为佛教四大名山之首,相传为文殊菩萨道场,山中寺庙林立,佛塔摩天,殿宇巍峨,金碧辉煌,人流香客众多。 富商巨贾,达官显贵,贫民百姓等等芸芸众生行走期间,在一座座寺庙中进进出出,很是繁华。 偌大群山之中,基本上走不出数里便是一座寺庙,涌泉寺、台麓寺、石佛寺、普济寺、古佛寺、金刚库、白云寺、金灯寺、灵境寺。 各大寺庙香火鼎盛,哪怕是行走在山野之间,都能闻到浓郁香火的气息。 不日,穿过一座座寺庙,一行人终于来到清凉寺的所在。 那清凉寺在清凉山之巅,和沿途所见寺庙相比,也不见得如何宏伟,山门破旧,发现这座寺庙面积狭小,建筑古旧,像是多年不曾修缮的样子,很有几分破败,和山下一路走来见到的那些金碧辉煌的寺院相比,差距实在有点太大。 见状,叶一鸣微微挑眉,不说这顺治皇帝出家是因为什么原因,就冲他能忍住清贫在这种地方修行,这出家一说,多少还是带着几分真心在的。 清凉寺在五台山内并非什么繁华寺庙,平日里也少有香客来此。 正因如此,五人才至山门,就有一身材甚高,骨瘦如柴,一副没什么精神的老僧从寺院里迎了上来。 “阿弥陀佛,老僧乃是清凉寺方丈澄光,不知几位施主如何称呼,前来蔽寺有何贵干啊?” 叶一鸣抬眼一看,这自称澄光的老和尚看似无精打采,好似耄耋老僧,但其脚步沉稳有力,眼中不时迸射精光,显然内功修为颇具火候。 不说别的,但论内功而言,只怕他们一行五人中,没有一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如此简陋的寺庙,竟藏有这般高手,看来这清凉寺的确有些问题。 而且,眼前的老和尚虽然客气,但从他的言谈举止之间,叶一鸣还是感受到一股若隐若现的防备。 看来毛东珠说的没错,顺治老皇帝的确在这清凉寺里,否则,他想不出自己五人初来乍到,老和尚那里来的这般戒备。 他也没有跟老和尚虚与委蛇的意思,直言不讳道:“阿弥陀佛,大师客气了,在下叶一鸣,今日前来清凉寺,乃是听闻寺内有一位皇室出身的大德高僧在此参悟佛法,特来拜会。” 这话一出,澄光老和尚的浑浊的老眼瞬间变得锐利无比,好似两把利剑直射叶一鸣的双眼。 “阿弥陀佛,老僧不知道施主在说什么,这里也没有施主要找的人,既然施主来此并非为烧香拜佛,便请回去吧。” 说着,澄光急匆匆转身,脸上带着一丝难以隐藏的惊讶。 叶一鸣见状,越发肯定顺治就藏在清凉寺,那里肯让澄光如愿。 只是一个眼神,嗖嗖嗖,四大护卫便唰的一下冲上前去,将澄光和尚围在其中,挡住他的脚步。 “施主这是什么意思?”澄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转身问道。 叶一鸣笑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位高僧明明就在清凉寺修行,大师却否认诓骗,这可不是出家人应该做的事啊。” 澄光本也不是什么圆滑的性子,被叶一鸣如此挤兑,一张老脸顿时涨的通红,不知该如何作答。 支支吾吾半天,也只能说出“不论如何,那位高僧坐关修行,不见外人,施主等还是请回吧。” 叶一鸣摇摇头,“大师未免太天真了些,在下今日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不论那位高僧见不见外人,今日,在下都非见不可,冒犯了。” 说着,不顾澄光变色的脸,转身就往清凉寺大门走去。 澄光脸色一变,脚步一动,想要拦住叶一鸣的去路,但四大护卫岂能让他如愿,他才有动作,四人便果断上前,将他四周道路封锁,绝不给他脱身的可能。 澄光急了,看着一步步走向清凉寺大门的李行忍不住高声道:“这位施主,那位高僧已经放弃一切出家,如今只是个普通僧人,阁下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 叶一鸣脚步不停,边走边道:“大师这话未免有些贻笑大方了,若真是普通僧人,大师又何必如此忌惮,怕我见他,这不正说明了哪怕出家了,那位的身份也还是不同寻常吗?” 眼看叶一鸣就要跨进清凉寺的大门,澄光老和尚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高呼一声,“那高僧修行,不容打扰,施主再不住手,老僧只好得罪了。” 说着,只听“轰”的一声闷响,澄光和尚一掌拍出,手掌隐隐泛出一层淡淡的金色,似慢实快,向四人拍去。 只是简单的一掌,看上去似乎无甚力量,但劲风隐隐,显然劲道又颇凌历,一重重气劲四散开来,四大护卫顿时感到胸口一闷,有种窒息的感觉,不由暗暗震惊老和尚般若掌掌力浑厚,已臻一流高手之列。 不过,澄光掌力虽强,但四人也非庸手。 他四人本就是湾岛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这段时间来经过叶一鸣的调教,内功虽然增长缓慢,但招式变化以及对敌经验,却比以前强出数倍。 加上澄光作为出家人,心里多少有些慈悲念头,哪怕如此着急,出手也手并未出全力,只为逼退四人,好拦住叶一鸣的去路,因此出手尚有余地。 正因如此,他这一掌掌力虽强,但想逼退四人却还差了几分火候。 第四十八章 莽和尚 “来的好!!!” 只见郑孟河眼前一亮,一马当先迎上前去,伴随着一声大喝,粗壮的右手捏成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接轰出一拳。 拳掌相撞,两股劲力发出一声闷响,郑孟河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堪堪化解对方般若掌的掌力,可见他与澄光之间还有几分实力差距。 而澄光亦是手掌微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虽未曾出全力,但也看得出来郑孟河的内力与自己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本以为这一掌足以将其逼退,却不想去拳掌碰撞时,才发现对付对拳力的运用别有一番韵味,看似直来直去,以硬打硬,实则有种四两拨千斤的巧妙蕴藏其中。 也正是这股巧劲,不仅让郑孟河只退了三步就化解了自己的掌力,以至于他的手掌也被反震之力弄的微微有些发麻。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郑孟河连退三步化解澄光般若掌的掌力后,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土重来,又是一拳轰来。 这一拳兼具刚柔变化,哪怕澄光的实力在郑孟河之上,想要接下这一招也是不易。 一个郑孟河,尚且让澄光感觉有些棘手,可别忘了,这里与郑孟河旗鼓相当的人,可不止一个。 就在郑孟河出手硬接澄光一掌的同时,刘正其腰间的长刀也在同一时间出鞘。 大刀滚滚,刀风猛恶,凌冽的锐气笼罩而下,澄光顿觉上半身身躯微微一冷,刀风凌厉还未及身便刮得他浑身生疼。 “破戒刀!!!” 刀锋滚滚而至,澄光发出一声惊呼,只是一眼便认出这是南少林的独门武功,破戒刀。 此刀乃是佛门武功中少有的杀招,整套刀法全无守势,犹如僧侣破戒,尽显杀伐,其凌厉的攻势,着难对付。 比起郑孟河的军中杀拳,刘正其的破戒刀无疑更能对付,如今两人联手,刚刚还占据上风的澄光顿时被压制下来,虽然不至于立刻落败,出手却也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与此同时,周、洪二人也在同一时间出手,四人犹如一张罗网,占据四方天地,将老和尚团团围住。 澄光心中越发焦急,一方面因为四人皆是好手,单打独斗还好,两人联手的话他根本不是对手。 如今四人一同出手,不过三招两式,他便落入下风,险象环生。 这还是四人没有下杀手的缘故,否则,光是那把破戒刀,就不知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危险。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被四人阻挡,叶一鸣已经成功步入清凉寺,一想到顺治被叶一鸣找到会闹出多大的风波,澄光心中的焦急便犹如夏日的山火一样疯狂蔓延。 澄光心里是怎么想的叶一鸣不知道,见他被四大护卫拖住,不得抽身,便转身步入清凉寺,找寻自己此行的目标。 只见他背负双手,闲庭信步一般走在寺内,一座座厢房扫过,好似来此观光旅游的一样。 清凉寺不大,很快,叶一鸣便将其逛了个遍,最终来到位于清凉寺东北角的一小座僧院前。 僧院不大,哪怕是在简陋的清凉寺里,也称得上是简陋了,低低的围墙,当中有一座矮小的佛堂,与清凉寺其他的建筑源源隔开,仿佛山野中的废弃小庙一样。 叶一鸣站在院外,看着小庙上空微微浮现的天子龙气,确定他要找的目标,就在眼前的佛堂里。 径直走到佛堂前,叶一鸣刚刚伸出手,还没来急的推开房门。 就在此时,房门忽然打开,僧房内伸出一根黄金大杵,带着一阵呼啸的劲风,直直朝叶一鸣脑门砸落。 这一击凶猛异常,怕是有不下千斤之力,若真被砸中了,哪怕是叶一鸣也躲不过脑浆迸裂的下场。 但话说回来,以叶一鸣的实力,又岂会如此轻易被砸中。 见状,只见他不慌不忙,脚下一转,恍若一阵清风一样,向后轻轻一荡,便避开了致命的一击。 这时,便见一个壮硕的和尚手持金刚杵,大踏步走出门来。 莽和尚比之常人少说也高了一个半头,紫酱似的脸膛,一堆乱茅草也似的短须,僧衣破烂,破也中露出虬结起伏的肌肉,膀阔腰粗,手大脚大,威风凛凛,直似天神一般。 只见他晃动手中金刚杵,凶神恶煞,大声喝道:“修行禁地,擅入者死!!!” “擅入者死?呵呵,真是好大的威风,该说不愧是鞑子的先帝吗?哪怕都出家了,身边还要留下一堆护卫之人,圈禁一块禁地,这到底是出家了,还是没出家呢?”叶一鸣讥讽的一笑。 听到叶一鸣口中‘鞑子先帝’四个字,莽和尚顿时变了脸色。 能说出这几个字,已经说明叶一鸣是敌非友,当即想也不想,大喝一声,“逆贼找死!!!”便立刻就冲了上来,手中金刚杵直接一招力劈华山,狠狠地砸了下去,千斤大力镇压下来,比起此前从屋中偷袭的一击还要强悍数倍。 这一杵若是击中,哪怕是铜皮铁骨,也要被打的粉身碎骨不可,莽和尚的含怒一击,自然非同小可。 “雕虫小技!!!” 叶一鸣眼光一寒,平淡的声音响起,只见唰的一声,手中长剑出鞘,一抹冷电闪过,一道道剑光稳稳的落在金刚杵上,雨打芭蕉般发一连串的兵刃交集之声。 叮铃咣当,一阵火花四溅,莽和尚手中力贯千钧的金刚杵仿佛一下子重了十几倍一样,哪怕他臂力惊人,此刻也有些拿捏不住。 咣当一声巨响,不等莽和尚反应过来,手中的金刚杵便已经被叶一鸣挑落在地,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不小的坑洞。 莽和尚心中一惊,下意识伸手想要将金刚杵捞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时,一道青蒙蒙的剑光如云似雾般‘飘’至莽和尚面前,绵绵剑光层层交错,朝着他绞杀而来。 若他执意要去抓那根掉落的金刚杵,只怕到时候非但兵刃找不回来,连那只手也要葬送在剑光之下。 第四十九章 顺治 莽和尚果断收手,粗壮的右手横挡胸前,用力挥动,碗口粗细的手臂,便犹如一根肉制的金刚杵一样,带着凌厉劲风直取叶一鸣肩头,却是走了围魏救赵的路子,想借此机会迫使他回防,创造机会,好夺回金刚杵。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莽和尚出手不可谓不快,变招亦是杀伐果断,隐有几分军中做派。 然而,论招式变化,当今世上,又有几人能与叶一鸣相提并论。 他这一变招,看似围魏救赵,以退为进,在叶一鸣眼中却是空门大开,破绽连连。 一团剑光好似老树盘根一般,直接顺着莽和尚的右臂绞杀过去。 噗噗! 青光一闪,血花四溅,莽和尚一声闷哼,手腕上瞬间多出一道血线,粗壮的手臂顿时失去控制,无力的垂在腰侧。 却是叶一鸣剑光狠辣,刹那间从他手臂之上划过,将他的右手的手筋直接挑断。 然而,被挑断手筋并未将莽和尚击退,反而越发激发了他的血性。 只见他大喝一声,整个人犹如暴怒的灰熊一样,直接放弃无力的右臂,左臂回旋,用力带动身体好似一记重锤般转而向叶一鸣砸来。 可惜,不论莽和尚的气势多么磅礴,战意如何汹涌,实力的差距却不是依靠气势就能补足的。 面对莽和尚不要命般的拼死进攻,叶一鸣脚步回旋,整个人犹如穿花之蝶在莽和尚四周游走,不论他如何嘶吼,如何用力挥臂,连叶一鸣的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反观叶一鸣,手中剑锋挥舞,上下起伏,好似一团云雾一般环绕在莽和尚周身。 嗤嗤风啸不断,剑光浮动,莽和尚身上的僧袍便不知多出了多少道口子,偌大的身躯鲜血淋漓,好似从修罗战场中走出来的一样。 剑光之下,莽和尚就像是一块被不断分解的石头一样,再怎么庞大,终究有被分解的那一刻。 砰! 一声闷响,剑光浮动之间,一只肉掌不偏不倚的落在莽和尚的腹部。 一股刚猛灼热的气息如洪流一般便涌入莽和尚的体内,且如灵蛇般沿着经脉游动,瞬息就蔓延至其脏腑之内。 莽和尚脸色一变,不等有所反应,便发出一声难掩的痛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一般,噗的一口艳红色的鲜血喷出,仰天就跌倒在地,气息微弱,显然已被重创。 然而,哪怕已经到了这等地步,莽和尚还颤抖着抬起完好的左臂,试图抓住叶一鸣的衣角,阻拦他进入佛堂。 “逆、逆贼,有我在,你,你别想进去惊扰主子。” “抱歉,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叶一鸣语气平淡,“但看在你这份愚忠的份上,我就不在你活着的时候去惊扰你家主子了。” 说着,剑光一闪,莽和尚粗壮的脖子上顿时飞出一道血线。 那最后颤抖的身体也终于失去了动静,只剩下一张扭曲的面孔和努力想要抓住叶一鸣衣角的手定格在了这一刻。 随着莽和尚尸体倒地,叶一鸣收剑回鞘,终于推开佛堂的房门,走了进去。 佛堂内部和外表一样简陋,狭小昏暗,不见半点奢华。 当中有张简陋的桌案,摆放着香烛贡物,斑驳的土墙上,挂着一张大大的‘佛’字。 桌案下一座蒲草编织的蒲团上,有一中年和尚。 其人三十来岁年纪,身高体瘦,丰神俊朗,双目低垂,面皮白净,隐隐有一丝雍容华贵的气质。 此时盘膝坐在蒲团之上,手持念珠,闭目念经,仿佛根本感受不到周遭的变化。 之前叶一鸣与莽和尚大战时闹出的动静,对他而言似乎也毫无影响。 叶一鸣微微挑眉,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眼前的和尚并非强装镇定,而是真的不在意。 不在意自己的清净是否被打扰,不在意叶一鸣是否来者不善,甚至不在意外面还未凉透的莽和尚是不是真的死了。 仿佛真到了佛家所说四大皆空,一切皆妄的境界一样。 “呵呵,大师好定力啊,这种情况下还能静心礼佛,该说不愧是满清的世祖皇帝,不同寻常吗?”叶一鸣开口道。 闻言,顺治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眼睛平静无波,仿佛叶一鸣在他眼中和一块石头,一根木头一样,毫无区别。 “阿弥陀佛。”顺治双手合十,垂眉开口:“清世祖皇帝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去世,如今在清凉寺里修行的,不过是个普通的苦行僧罢了。” “贫僧行痴,见过施主。” “普通和尚,这话你自己信吗?”叶一鸣讥讽道。 “你若真是普通和尚,外面那个家伙又是怎么回事,虽然他使的是佛门金刚杵,但我看得出来,他天生神力,一身功夫大开大合,走的是军中杀伐的路数,不出所料,他应该出自大内,是你曾经的侍卫吧?” “一个在出家之后还有人伺候,还有人护卫的人,也能称之为普通和尚吗?” 顺治无言以对,闻言只是沉默。 叶一鸣道:“好了,普通也好,不俗也罢,并不是什么要紧的,我这次来,只为两件事。” “第一件事,那本正黄旗的四十二章经,如今在你手上对吧?” 这话一出,顺治脸上的平静被瞬间打破,既没想到叶一鸣是为四十二章经而来,更没想到叶一鸣知道四十二章经在他手中。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叶一鸣还是发现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桌案上扫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将目光移开,却也为时已晚。 叶一鸣见状连忙走到桌案前,果然,在一本地藏经下,发现了那本黄色绸布封面的四十二章经。 见叶一鸣拿到四十二章经,顺治脸色微变,欲言又止,像是要说些什么。 但话到了嘴边,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焦急随之平复,整个人又回到了那副古井无波,四大皆空的模样。 仿佛被叶一鸣拿走的不是四十二章经,而是一本普通的经书罢了。 第五十章 威逼 见状,叶一鸣心中冷笑,这位顺治皇帝倒是会做表面功夫,若真那么云淡风轻,四大皆空,刚刚也不会因他提及四十二章经而变色了。 如今摆出这幅模样,恐怕也是心里认为他就算是拿到了四十二章经,也解不开其中的秘密吧? 冷笑一声,叶一鸣收起经书,没有拆穿顺治的小心思,开口道:“好了,这第一件事已经做完,这第二件事。就要委屈大师,跟我走一趟,去湾岛住上一段时日了。” “湾岛?” 顺治脸色微变,若有所思地看向叶一鸣,“如此看来,施主是来自前明延平郡王一脉了?” 叶一鸣点点头,“明人不说暗话,延平郡王世子,郑克臧。” 顺治闻言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 “阿弥陀佛,贫僧如今只是个普通的老和尚,原本去哪里都是修行。” “但无奈世人多妄念,看不穿这一点,若贫僧正跟郑施主走了,日后必定成为刀兵四起的源头,为了天下苍生,贫僧只能辜负郑施主的好意,去不了湾岛了。” 叶一鸣挑眉,似笑非笑:“大师是不是有些没弄清楚状况,这事好像容不得你拒绝吧?” 顺治依旧面色不改,声音毫无起伏,“阿弥陀佛,郑施主是武林高手,贫僧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和尚,郑施主要强行带走贫僧,贫僧自然是反抗不了的。” “好在。”说着,顺治缓缓从灰色的袖袍中取出一把不足一尺长短的匕首,剑尖向内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贫僧决定不了身体的去留,却能决定这具身体以怎样的方式前往湾岛,施主果要强逼的话,贫僧也只能孤注一掷,宁为玉碎了。” “你用死来威胁我?”叶一鸣两眼一眯,嘲讽道:“没记错的话,佛门首戒杀生,不知道大师要是真的出手自尽,算不算破戒呢?” 顺治不为所动,徐徐开口:“阿弥陀佛,自尽乃是大罪,贫僧自然也不例外,但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以贫僧一人破戒的罪过,可保天下万民安泰,贫僧一死又有何妨?” 说着,顺治掌中微微用力,剑尖便刺破胸口,露出点点红英,以证明他并非是在虚张声势,只要叶一鸣有所动作,他便会毫不犹豫将匕首刺入胸膛,留个尸体给他。 啪啪啪! 叶一鸣气极反笑,忍不住抚掌赞叹:“好个清世祖,到底十几年皇帝没白当,居然知道利用自己的性命来当筹码。” “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了,的确,一个死了的顺治远没有一个活着的顺治作用大,冲这一点,我不会轻易让你去死。” “但你又怎么认为,我就没有拿捏你的手段了呢?” 说着,叶一鸣眼中露出几分危险的气息,阴测测道:“大师能看破自己的生死,却不知对孝献皇后,是不是也能看破呢?” 这话一出,顺治脸上的平静荡然无存,手中佛珠落地,脸色一变,声音也变得颤抖尖锐起来。 “你说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对乌云珠做什么?” 看着怒火中烧,对自己怒目而视的顺治,叶一鸣忍不住心中想,这个顺治皇帝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关系大清龙脉宝藏的四十二章经,他没什么反应,伺候他多年的莽和尚死了,他不在乎,反倒是董鄂妃,一个已经死了多年的女人,只是提到她的名字,顺治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瞬间炸毛。 有这么一位世祖皇帝,对满清鞑子来说,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直视顺治灼热的目光,叶一鸣露出几分残忍的笑意:“大师还真是痴心一片啊,当年为了孝献皇后甘愿出家,如今听到她的名字,更是连佛珠都顾不得了。” “就这儿,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在这里出家?如此六根不净,就不怕污染了佛门清净地吗?” 被叶一鸣如此讽刺,顺治的脸色在一瞬间涨的通红。 好在,他多年出家也并非全是假的,至少除了董鄂妃之外,世上的确没有什么能再撼动他的心神,叶一鸣的嘲讽虽然让他难堪,但还不至于击垮他的心防。 只见他不为所动,只是追问:“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着淡然气息全无,反而透着记得上位者威压的顺治,叶一鸣冷笑道:“我想怎么样,大师应该很清楚,我只希望你能完完全全,安安分分的随我一同前往湾岛,换一个地方修行,仅此而已。” “只要大师乖乖听话,孝献皇后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否则,我想大师也不愿意见到时隔多年,还有人前往孝献皇后的陵寝,打扰她的沉眠吧。” “若是因此导致她的尸骨曝露荒野,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顺治勃然大怒,董鄂妃是他心中的逆鳞与死结,是他一生中唯一放不下的东西。 哪怕退位出家,幽闭禅房这么多年,董鄂妃的影子也从未自他心中消磨,如今见叶一鸣威胁要对她挖坟掘墓,使其曝尸荒野,顿时悲愤交加,胸口一股怒气直冲脑门,瞬间炸开。 “你、你、逆贼,我跟你拼了!!!” 理智在一瞬间被怒火完全吞噬,顾不得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和尚,顺治一脸怨毒,咬牙切齿地扑向叶一鸣,仿佛要将他一把撕碎一样。 见状,叶一鸣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身子一窜,一摇一摆,恍惚如一缕青烟,从原地避开。 扑通一声,顺治一个踉跄,占地不稳,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来,一只青棉千层纳成的靴子就直直的踩在他的背山,砰地一声,将还没来急的站起来的顺治直接踩在地上。 不论他怎么挣扎,都像是被这只脚钉在地面一样,动弹不得。 踩在顺治的背上,叶一鸣慢条斯理地说:“哦?看样子大师对我的安排,似乎有些不满,那不如我再给孝献皇后换一个待遇如何?说起来,不知道大师有没有听说过青楼楚馆这个词呢?” 第五十一章 胁迫 这话一出,顺治彻底疯了,一双眼睛红的像血,好似黑暗中癫狂的野兽一样,剧烈挣扎起来。 如果说,开坟掘墓的暗示,只是让他的理智断线的话,那么,当青楼楚馆四个字一出,顺治便再无理智可言。 董鄂妃是他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是他终其一生的最纯净无暇的梦。 在顺治心里,就算是天山的雪莲,夜空的明月,也不及董鄂妃的万分之一。 别说青楼楚馆这种在他认识中堪称最为污秽的地方,当年就算是有人把臭水沟和董鄂妃联系在一起,都足以让顺治疯狂。 他愤怒的嘶吼着,四肢不断的挣扎用力,陈旧的僧袍很快磨出口子,蹭出鲜血他也毫无所觉。 可惜,不管他再怎么愤怒,也无法越过与叶一鸣之间的那道实力鸿沟。 稳稳的踩在顺治的背上,叶一鸣就好像是踩在一条野狗的身上一样,神色平静。 在顺治从愤怒到哀嚎,从挣扎到无力时,唇角上翘,冷笑一声,“只是青楼楚馆而已,大师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想当年,清军入关,犯下滔天大罪,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八十一日,哪一个不是惨绝人寰,哪一个不是人间炼狱,又有哪一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青楼楚馆能相提并论的?” “比起当年清军入关罄竹难书的罪行,我的这点手段已经足够宽厚了。” 对上叶一鸣淡漠的眼神,顺治的理智逐渐回笼,涨红的脸上也渐渐退去血色,张着嘴巴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一会儿,才满是苦涩地开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叶一鸣淡淡道:“没什么,只需要大师随我往湾岛走一趟,之后尽可能配合我的行动罢了。” “我保证,只要大师按我说的去做,不论日后结果如何,只要我还能做主一日,便不会让任何人去惊扰孝献皇后死后安宁。” “不过,如果大师冥顽不灵,包藏祸心,打算用寻死或者其他的手段来妨碍我,相信我,我这里有比青楼楚馆更可怕的手段在等着孝献皇后。” “到时候,打扰的可不就只是她死后安宁,我会叫她生生世世,永世不得翻身,大师自行考虑吧。” 顺治还能如何考虑,董鄂妃就是他的逆鳞,他最大的弱点所在。 为了董鄂妃,生死皇位他都能够放下,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曾经,对于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他也只是在奏折中看过,当时最大的反应也就是一声感慨。 但如今,当叶一鸣将董鄂妃与之联系在一起后,他才意识到,当年清军入关是何等罪孽深重。 罢了,这天下终究还是汉人的天下,随他去吧。 长叹一声,顺治无力的低下头,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我会跟你走,日后也会尽可能听从你的吩咐,还请你不要去打扰乌云珠的安宁,求你。” 见顺治服软低头,叶一鸣这才将他放开,伸手提起他的后背转身向佛堂外走去。 这个姿势对顺治而言并不舒服,但他此刻多少有了几分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感受,便是被人当破布一样抓在手里,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走出清凉寺时,叶一鸣并为遭受到任何阻碍。 等到了门口才知道,原来就在他与顺治会面的时候,清凉寺内的和尚被澄光与四大护卫交手的动静惊动,纷纷赶到了门外。 可惜,不知道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别的原因,整个清凉寺里除了澄光武功还不错外,剩下的都是一些普通和尚,勉强有几个学了两招的,也根本没法从四大护卫手中走出一招。 叶一鸣像提着包袱一样拎着顺治走出来时,清凉寺门口早已横七竖八躺了一堆和尚,一个个不是伤了胳膊就是断了腿,倒在地上连连呻吟。 另外,四大护卫与澄光的战斗也早已分出胜负。 老和尚此刻再不见初时出手时的高手气度,整个人气喘吁吁,掌力稀薄,被郑孟河缠住,无法脱身。 至于刘正其三人,早已退出战圈,将交手的机会完全让给了郑孟河,只是在旁压阵,没有出手的意思。 见叶一鸣拎着顺治出来,刘正其连忙收回目光,迎了上来。 “公子爷,他就是?”刘正其面露惊讶,忍不住问道。 周、洪二人虽未开口,但也纷纷移过目光,往顺治脸上看去。 不等叶一鸣开口,已到强弩之末的澄光也看到了他手上提着的顺治,眼中顿时露出几分焦急,般若掌都因此失了章法。 “老和尚,你的对手在这,乱看什么呢?” 郑孟河面露不喜,出手也更不容情,双拳带起呼啸劲风,仔细听去其中竟蕴涵隐隐音爆之声,好似恶虎咆哮,狠狠砸向澄光胸口。 澄光脸色一变,这才回神,想也不想,反手便是一掌迎上前去。 可惜,他此前与四大护卫一战,一身实力早就耗的七七八八,若非后来郑孟河想要挑战一下自己,让三人收手,他早就和门前那些倒地呻吟的和尚一样,站都站不起来了。 般若掌虽然厉害,但没有浑厚的内力支撑,也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 仓促出手之下,澄光波若掌的掌力还没来急的凝聚,便与郑孟河的这一击猛拳击中。 砰的一声轻响,老和尚一个踉跄,倒退三步,一阵气血翻涌,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能够保持站立的姿势,已经是他功力深厚的体现。 然而,哪怕受了内伤,澄光此刻全部的心神也都放在了叶一鸣手中的顺治身上。 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竭力喊道:“这位公子,这位大师已经不问世事,出家为僧,只是清凉寺中一个普通的和尚,你又何苦咄咄相逼,非要对他不利。” “这件事若真的闹大了,后果不堪设想,不知多少黎民百姓要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公子收手吧。” 见澄光一点都不在乎与自己交手的胜负,郑孟河也觉得索然无味,当即罢手,闪身至叶一鸣身边,叫了声“公子爷。” 第五十二章 少林十八罗汉 看着身上血迹斑斑,却还一脸关切看着顺治的澄光,叶一鸣冷笑道:“普通和尚,大师这话说的未免太轻描淡写了些。” “他若真是个普通和尚,就无需在清凉寺隐姓埋名。” “他若真是个普通和尚,我带不带他走又有什么要紧?” “他若真是个普通和尚,你澄光的武功以臻一流好手的境界,又怎会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也要保住他。” “说一千,道一万,你我都知道他绝非普通和尚,今日,我也非带走他不可。” 澄光急了,正要开口,却被叶一鸣挥手打断。 “至于你说,我带走他之后必定会闹的天翻地覆,这倒是真的,若非如此,我也不需要走这一遭了。” “但天下万民到底是因此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还是因祸得福,日后自有公论。” “我们走。” 说完,不理澄光的反应,随手将顺治抛给郑孟河,转身便往山下走去。 澄光见状还欲阻拦,可惜他此刻能站着都是硬撑下来的,如今见叶一鸣带走顺治,心潮澎湃之下,体内气血翻涌再也压制不住,噗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接昏死过去。 不说澄光昏死,却说叶一鸣一行五人带着顺治离开清凉寺后,便一路往东,向港口进发。 顺治身份特殊,看上去知道他在清凉寺修行的人不多,但从澄光的反应以及他这些年来身边还带有护卫的情况来看,只怕暗中保护观察的人不在少数。 如今他打了个清凉寺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将其带走。 相信要不了多久鞑子朝廷就能得到顺治失踪的消息,到时候,只怕整个满清都会被惊动,届时一旦对方封锁官道水路,到时候别说利用顺治搅风搅雨了,只怕他们都有被困中原的危险。 因此,必须在鞑子朝廷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尽快前往津地走水路,将顺治送去湾岛,如此,方可高枕无忧。 一行人纵马急奔,一路向东,眼看就要出山西地界。 忽然,只见山坡上走出十七八个灰衣僧人,年老的已六七十岁,年少的不过三十左右,或高或矮,或俊或丑,僧袍内有的突出一物,似带著兵刃。 十七八个和尚往山道上一站,瞬间将官道堵住,迫使叶一鸣一行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时,只见胡子花白,年岁最高的和尚双手合十,高呼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老衲少林寺澄心,见过几位施主,敢问几位施主可是一路从五台山清凉寺而来。” 其声中正平和,似雷音震荡,内力之强,竟还在澄光之上。 听到来人自称,四大护卫脸色微变,郑孟河上前一步,凑到叶一鸣耳边道:“公子爷,是少林十八罗汉,这下麻烦了。” “都说少林十八罗汉是少林的中坚力量,每一个都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十八人联手,天下无人能敌,若他们是来阻拦我们的,这次怕是不易脱身啊。” 闻言,叶一鸣抬眼扫过这十七个和尚,嗤笑一声道:“这点你可以放心,他们就是来阻拦我们的。” “否则你我离开清凉寺时间虽不算短,但也绝对不算长,从少林赶赴此地也不是一日之功,结果他们这么快就追过来了,可见顺治皇帝能在清凉寺修行这么多年,这群和尚功不可没。” “说来可笑,在江湖上,他少林的晦聪禅师和咱们天地会走的极近,结果背地里,却让寺内最强的一股力量暗中护卫鞑子先帝。” “这两头下注的本事,知道的他们是和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赌徒呢?” 就在叶一鸣耳语讥讽之时,对面的澄心又道:“几位挟持的那位高僧,多年来与世无争,只求安稳修行,不论几位究竟是何来历,所图为何,实在不该打扰他清修才是。” “今日,还请诸位能够给老衲等一个薄面,将这位大师归还,以免事情闹大,引得天下大乱,无数黎民百姓陷入战火之中,岂不是罪过。” 澄心说的客气,身边的十几个和尚却已经悄悄布开阵势,隐隐形成合围之势,欲将叶一鸣一行围困其中。 四大护卫脸上闪过一丝焦急,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少林十八罗汉能享誉江湖多年,实力可见一斑。 不说眼前看不出深浅的澄心老和尚,便是十八罗汉最年轻的几个,他们也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 人数上不占优,实力上亦有差距,眼下,唯一的希望,就只有寄托于叶一鸣了。 四人不由看向叶一鸣,却见他一脸平静,似乎一点也没感受到眼前的局势有多么迫切一样。 见四人目光看来,叶一鸣微微颔首,低声道:“你们四个先带老和尚走,这几个和尚交给我。” “什么?!!” 四人遏制不住,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无论如何没想到,叶一鸣想到的办法居然是以一己之力拖住十八罗汉。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吧,虽然他们对叶一鸣的实力很有信心,甚至到了叶一鸣说他已经是天下第一他们也不会怀疑的地步。 但这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直接对上十八罗汉,普天之下,谁也没有这个能耐吧。 四人被惊的动弹不得,叶一鸣却没有废话的意思,就算是他,除非付出不小的代价,也没可能胜过十八罗汉联手。 但如果只是拖住他们的话,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不要耽搁,现在!立刻!马上带着老和尚离开。” 话音未落,便见叶一鸣双腿一蹬,踏在马背上发出嘭嘭两声轻响,鼓气大喝,双掌一招“五丁开山”推出,乘著这股威猛之极的势道,向着十八罗汉之首的澄心疾冲而去。 十八罗汉成名多年,也不知与多少高手较量过,但哪怕是最猖狂的存在,也从未有过一言不合,主动对他们出手的情况。 如今叶一鸣摆出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劈头盖脸就是一掌,着实有那么一瞬,将十八罗汉给惊到了。 第五十三章 惊人手段 不过少林十八罗汉成名多年,澄心更是老成持重,虽然惊讶,却不至于乱了阵脚。 只见他双手合十,高呼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施主执意如此,老衲一行也只有得罪了。” 说话间,一掌拍来,看似轻忽,却嗡的一声颤动虚空,一尊隐隐泛着金光的手掌照着叶一鸣就拍了过来。 与此同时,不用他开口,立时便有四名少林僧同时出掌,分击左右而来。 四人出手各不相同,皆使擒拿手法,或重或轻,或巧或奇,同时从左右四方而来,彼此间配合默契,显然并非第一次联手对敌。 正面有澄光这等少林高手,左右又有四名少林僧众,如此阵容,换做普天下任何一位高手,都足以丛容将其挡下。 可叶一鸣又岂是普通的江湖高手,就在五人联手,看似封死他全部行动轨迹的刹那。 忽然,凌空而来的叶一鸣身体似乎有了千斤之重,整个人像是折断了翅膀的鸟儿一样飞速向下坠去。 如此突然的变化,让不论是澄心的金刚掌,还是四人配合默契的擒拿手都落在空处。 也就是这一刹那,落地的叶一鸣双脚一蹬,弹簧一样反射跃起,在极短的距离内双掌推出,掌力时而刚猛,时而阴柔,身形变化,皆走的是八卦方位,一时间像是有七八个人在一同出手一般,嗤嗤的劲气震荡空气,掀起绵绵气流,煞是骇人。 哪怕纵横江湖数十年,澄心也想不到有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急速下坠再极速弹射而出。 叶一鸣这一番变招,不仅让他们五人的攻击全部落在空处,同时也使得他们空门大开,全身破绽暴露无遗。 加上叶一鸣的八卦游身掌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如今暴风骤雨般挥洒而来,只是一招,便将五人全部笼罩在掌力之下。 如此危局,已非五人能应付的局面。 好在少林十八罗汉,同进同出,守望相助,不论敌人多寡,都是一同出手。 如今除了澄光此前因清凉寺之故受伤未来,十七人尽在此处,见澄心五人落入下风,想也不想,纷纷出手。 只见灰袍晃动,前有两对僧人挥掌而来,又闻脚步窸窣,后有两对僧人挥拳击到,左侧二僧或进或退,使龙爪手,右侧二僧若近若离,使怀心腿。 十二名江湖一二流的高手同时出手,里里外外犹如两个圆圈一样将叶一鸣围在中央,一招一式直指他身上要害。 如此可怕的攻势,几乎已经达到武道所能发挥出的极限,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同一时间对抗这么多好手的围攻,哪怕是叶一鸣也不行。 不过,无法在同一时间应对如此众多的攻势,不代表就会击败。 来自十二位少林僧众的围攻的确让叶一鸣也难以招架,却也只能逼着他放弃进攻澄心等人罢了。 只见他脚下罡步变化,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双掌如穿花之蝶,上下翻飞,掌力绵绵,却带着一股阴柔坚韧的力道,穿插在十二名僧人出手的间隙之处。 如此行径,看似做无用功,并没有攻击到任何一名少林僧人,却让十二名少林高僧感觉像是被束住了手脚般难受。 原来,叶一鸣出手虽然没有攻击任何一名僧人,但他掌力牵引拍击之处,却是十二名僧人联手配合的结点所在。 少林十八罗汉成名多年,十八人出手配合默契,宛如一人,就好像一个人同时拥有了十八位高手的力量一样。 但事实上,不论十八人配合的如何默契,终究不可能真的是一个人。 对于普通高手来说,十八人的默契配合足以弥补其中缺陷,但对于叶一鸣这种堪称宗师级别的存在,这些破绽便如黑夜中的明灯一样显眼。 他这一招一式,全都落在十二人出手的结点上,破坏了他们的配合。 无法配合,就无法保证自己出手不会在混战之中伤到自己人,十二人自然束手束脚,不敢放开出招。 如此,叶一鸣越发挥洒自如,好似姑射仙人一般,从容不迫的从十二人联手围攻之下挣脱出去。 说了这么多,其实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发生的事情罢了。 澄心脸色微变,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等人出手竟然会被叶一鸣逼到这种地步。 尤其是他看叶一鸣出手,内力只能说不过尔尔,换做普通情况,别说十八罗汉联手了,便是只有他一人也足以将其拿下。 结果现在,先是他们五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险些阴沟里翻船。 然后是十二人出手反被对方打乱阵脚,空有一身碾压级的力量也无法发挥功效,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偏偏整个过程中,除了之前突然下坠的功夫出乎澄心的意料,让他错失先机外,之后叶一鸣的每一招虽然都如神来之笔,却并未超出他这个实力应有的水准。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出现这种波折,澄心不免有些急了。 尤其,见到叶一鸣竟然真的拦下十七位少林高僧,甚至隐隐占据上风,郑孟河等人同样无比惊讶。 惊讶之余,想到叶一鸣的吩咐,四人脸上闪过一丝坚决,抓着如提线木偶一样的顺治便纵马急奔,一路向东留下滚滚尘烟。 “休走!!!” 澄心见状急了,急奔两步,施展轻功便要跃上马背,拦下几人。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毫无起伏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澄心大师,如此急切,可非佛家戒嗔戒躁的道理啊。” 只听背后呼呼风响,一道身影不知何时逼近身后,澄心寒毛直竖,顿时觉得一股凉意自脚心而起,直冲脑门儿。 想也不想,灰色的僧袍哗啦啦翻卷开来,气流翻滚,猛然一掌,向背后拍去。 情急之下,他这一掌用出了全力,恶风滚滚,力道雄浑如山,带着呼呼风响,任凭天下何等高手,在这等掌力之下,也要退避三舍。 果然,在这等掌力之下,逼至澄心身后的叶一鸣也只能退避三舍,连退三步,如风中落叶般,自掌力下闪避开来。 第五十四章 罗汉大阵 然而,澄心虽然成功击退叶一鸣,却也错失了最后能够拦下几人带走顺治的机会。 脸色一沉,澄心双眼如电,死死盯着前方的叶一鸣,十七名少林僧人或进或退,结成两个圆圈,分两层团团将他围住。 “阿弥陀佛,诸位执意带走那位大师,搅动天下大乱,老衲虽为方外之人,却也不忍见人间再陷囹圄。” “如今为保天下苍生,老衲只有请少侠前往少林,住上几日,请少侠的几位护卫用那位高僧来交换少侠。” “还请少侠放心,我佛慈悲,在此期间,少林定不会让少侠受半点伤害,还请少侠见谅。” 冷冷一笑,叶一鸣道:“所以,老和尚你是打算软禁我?” “没记错的话,刚刚你们十七个人都奈何不了我一个,现在哪里来的底气,认为我会乖乖跟你去少林,老和尚是不是太自负了些?” “阿弥陀佛。”澄心道了一声佛号,“少侠武功卓绝,的确世所罕见,若非亲眼所见,老衲也不敢相信天下有如此年轻,武功如此之高的人。” “但武功再高,人力终有穷尽,为天下苍生,老衲等人唯有得罪了,诸位师弟,布阵!!!” 随着澄心的一声低喝,十六名少林僧人迅速散开,脚步连环,朝着叶一鸣围了过来。 只见他们不像之前那样,只是简简单单围成两个圈,腾挪跳跃之间,错落有致,很有章法,一眼望去,重重叠叠,一道道身影令人眼花缭乱。 只是一眨眼,十七人各按方位站定,十七个人仿佛在一瞬间连成了一个整体,一股猛烈雄浑的威势就朝着叶一鸣镇压过来,周围的空气都似要凝固一般。 “咦?这是?” 见状,叶一鸣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之色,没想到这群少林和尚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普通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不同,作为度过天劫,只差飞升的半仙,他对天地玄机的变化可谓洞若观火。 就在这十七个和尚站定的刹那,他们十七个人的气机便连成一片,圆融如一,像是一座大山,一片汪洋似的镇压过来。 这种手段,已经不仅仅是武功而已,而是和神龙教的那些密法咒语一样,隐隐触及到了仙道的存在。 虽然这种触及十分的浅薄,十分的原始,但不可置否的是这的确已经算是仙道的范畴之内。 叶一鸣收起了自己的漫不经心,眼中多了几分凝重。 并非是这浅薄的仙道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而是其背后代表的本质值得他去重视。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火系禁咒法师第一次接触到水系魔法一样,这个水系魔法本身的强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代表的另一种不同的魔法。 大道三千,再粗浅的仙道,所指的都是天地的本源,对于一心仙道的叶一鸣来说,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豹胎易筋丸和神龙教的密法咒语,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可能也曾存在过仙道。 眼下,十七罗汉的罗汉大阵,更让他确定,这个世界恐怕真的有仙道存在过的痕迹。 只是在天地变故与漫长岁月的冲刷下,逐步与凡俗世界融合,形成了武道,将微弱的痕迹,融入到难以察觉的细节之中。 如果能够弄清楚这些细节,探寻这方天地过去的仙道痕迹,也许能让他对这个世界更加了解,对于日后超脱,重开天路,或许有些帮助。 想到这里,本想尽快脱身的叶一鸣,不免有了一探究竟的打算。 心中有了决定,叶一鸣长啸一声,身形一窜,在大阵合拢之前,如一抹幽影一般,冲了进去,行走之间,他脚下步伐变化,残影重重,八卦游身掌的重重变化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 这一次出手,叶一鸣毫无保留,心神冷漠无情,似大道经天,日月轮转,一切种种,都在心底印照出来,周围众多武僧的每一步动作,每一个招式都被他清晰地感应出来。 掌法翻飞,变化无常,阴阳掌力犹如太极浑圆,一招一式,毫无保留的轰向周围的少林武僧。 澄心也没想到,面对少林成名已久的罗汉大阵,叶一鸣居然还敢主动出击,但他对罗汉大阵信心十足,断定叶一鸣此次已是插翅难飞。 罗汉大阵运转起来,十七名少林僧人浑若一体,嗤嗤的空气摩擦激荡声响起,一招一式,好似一张无形的罗网,上天入地,将天地四方完全封锁。 不论叶一鸣脚下步伐如何运转,双手掌力如何变化,东西南北,上下四方都有敌人。 换做其他江湖高手,除非拥有绝对的实力能够碾压这十七名少林武僧,否则便是武功再高,也终究要饮恨于这罗汉阵下。 可这十七名少林武僧每一个都是江湖上一二流的好手,澄心老和尚更是足以排进江湖前十,纵有能胜过他们的存在,但想要碾压十七人却绝无可能。 更不要说布下罗汉大阵后十七人实力倍增,便是数倍于他们的存在,也未必能够取胜,这也是为何少林十八罗汉能威震江湖这么多年,令人闻风丧胆的原因。 好在叶一鸣并非常人,普通人眼中精妙绝伦,堪称武道极限的罗汉大阵,在他眼中不过是对这方天地浅薄运用罢了。 虽然是另一个世界的仙道,但大道同源,触类旁通之下,却也能看个七七八八。 阵法这种东西,看不穿自然是神乎其神,玄之又玄,但一旦看破,想要应对就要容易的多。 况且,少林罗汉大阵以十八人为基础,只有十八罗汉齐聚,方能完整无缺,圆融一体,展现出其独步天下的威能。 如今十八人少了一个实力不俗的澄光,本就是残缺不全的状态,又遇上叶一鸣这位能够看穿阵法变化的半仙,效果自然更加大打折扣。 结果,十七名少林僧人虽然布下了罗汉大阵,叶一鸣丝毫不受影响。 “哈哈哈,少林大阵,不过如此,今天就先到这里,诸位告辞!!!” 半晌,已基本看穿罗汉阵变化的叶一鸣身形一晃,便在澄心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如一条游鱼般自阵中脱身,大笑着遁入山林之中。 第五十五章 破阵 虫鸣山寂,鸟飞林幽。 幽寂的山林中,一团火光将静谧的丛林点亮,依靠在一株青松之下,叶一鸣随手拿起一节枯枝,拨弄着眼前的火堆。 忽然,一阵细微的窸窣声传来。 叶一鸣耳廓微动,目光闪电般向山林扫去。 哗啦啦,树丛的枝叶一阵剧烈的晃动,闪出一个身形矫捷的灰袍僧人,其约四十岁上下,手持一根油光水滑的木棍,自林中跳出,目光触及叶一鸣的刹那,一声长啸瞬间打破丛林的寂静。 “师兄,他在这里!!!!” 寂静的山林中骤然惊飞成片的鸟雀,一道道身影兔起鹊落,好似猎豹一般,飞速从四面八方涌来。 噔噔噔,伴随着一阵密集的脚步声,这片青松下的空地,很快便被十几个手持木棍的僧人团团围住。 “阿弥陀佛,施主,你已无路可退了,束手就擒吧,这次,老僧无论如何,不会再让你轻易逃脱了。” 映着火光,看着比起最初相见要狼狈了许多的少林众僧,叶一鸣嗤笑一声,“看来,连日来的追击,已经耗光了你们的耐心。” “也好,玩了这么久的捉迷藏,我也有些倦了,那就在这里收网吧。” 说着,叶一鸣扔掉手里的枯枝,拍了拍手,缓缓起身。 “你这话什么意思?”澄心眉头一皱,看着叶一鸣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叶一鸣笑道:“没什么意思,只是你真以为,没有我一路留下的那些痕迹,就凭你们,能连追我三天三夜还不跟丢吗?” “我算算,三天时间,应该足够孟河他们离开你们的势力范围,把那老和尚送走了吧。”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再跟你们纠缠下去,一切,就到此为止吧。” 澄心脸色一变,下意识惊呼,“你是故意的,用自己做诱饵,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不错,反应挺快嘛!”叶一鸣点点头,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加深。 “老和尚的事情,对满清朝廷来说是绝密,我相信,在少林同样也是如此。” “你们是护卫老和尚的最重要的一股力量,在你们认为事情还可控的情况下,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风波,老和尚的消息绝对不会传到鞑子朝廷哪里去。” “换言之,只要牵制住了你们,基本上就不会有其他人关注老和尚那边的事情,不是吗?” 澄心脸色难看,没想到自己一行人这几天来不断的追击,居然都是叶一鸣早就算计好的。 看着叶一鸣脸上不断扩大的笑意,澄心阴沉着脸,“施主的确是好算计,是老僧失算了,可施主算计这些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个计划也有一个巨大的漏洞。” “哦,愿闻其详。”叶一鸣道。 “那就是施主的重要性,一点也不比那位大师来的差,施主能以身犯险,用自己当诱饵吸引我们的注意,也正因如此。” “因此,只要拿下施主,我们依旧有救回那位大师的可能。” “动手!!!” 一声暴喝,澄心怒而出手,手中木棍呼啸而过,端是刚猛霸道,劲气四溢,犹如金刚怒目,罗汉降魔,出手毫无不留情。 随着澄心一动,零零散散围堵在周围的十六名少林武僧也纷纷出手。 只见他们各使木棍,呜呜挥舞,脚步连踏,瞬息就来到叶一鸣面前,扑棱棱一声怪响,破风之声凄厉,威风凛凛,气流破碎,一股股强烈的风压就当头笼罩下来。 却是上一次叶一鸣从罗汉大阵中脱身而去,让澄心心生忌惮,这一次未免重蹈覆辙,才让许久不动兵刃的少林武僧带上了罗汉棍。 此刻,十七人再一次组成罗汉大阵,气势磅礴,更在上次之上。 一根根罗汉棍变化无穷,随着阵势运转,将十七人的气息连成一片,呼气吞吐,气流震荡,虚空嗡嗡作响,像是化作千手罗汉一样,一道道碗口粗的棍影,向叶一鸣劈头盖脸砸下。 砰砰砰,木棍连绵重叠,气爆之声不绝于耳,眨眼功夫就有十几条棍影呜呜似黑龙般抽打下来,便是一块精钢铁石,一旦被击中也能被砸成粉碎。 不过,不过,加了罗汉棍的罗汉大阵的确威力倍增,但再怎么变,罗汉大阵还是罗汉大阵,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阵法本身的变化被叶一鸣看破之后,就算是加上罗汉棍,也掩盖不了其阵法的破绽所在。 况且,三天时间,还不足以让澄光恢复过来,罗汉大阵如今还是缺了重要的一环。 如此一来,层层棍影飞舞,看似密不透风,实则破绽连连。 冷笑一声,只见叶一鸣喃喃自语,“三天前,你们没有拿出罗汉大阵最强的状态,又怎么能断定,那时的我就出了全力呢?” 喃喃低语间,一道剑光骤然从他手中绽放,好似山中云雾,吞吐不定,又如灵蛇游动,穿插在阵法间隙之中。 刹那间,只见棍影重重,剑光蒙蒙,叶一鸣好似一道清风,完全融入在棍影之中,不论哪一根根罗汉棍如何威风凛凛,势不可挡,都无法沾染他一片衣角。 不仅如此,剑光纵横之下,运转如意的罗汉大阵顿时变得有些晦涩凝滞,配合完美的阵法一时有些混乱。 阵法一乱,配合默契的少林武僧顿时露出破绽,叶一鸣眼中寒光一闪,出手毫不容情,一道剑光瞬间如天人临凡,当空落下。 嗤嗤声响,锋芒冰冷,噗噗的金铁入肉之声响起,一声声闷哼惨叫传来。 一道剑光自阵中闪过,好似毒蛇獠牙一般,点在三个少林武僧的手腕处。 惨叫连连,三根罗汉棍应声落地,三个武僧手中落下点点红英,手筋竟在刹那间被剑锋斩断。 “师弟?!!!” 澄心脸色骤变,万万想不到,在罗汉大阵下,叶一鸣居然能斩断三名少林武僧的手筋。 然而,此时由不得他惊讶,随着三名少林武僧手筋被挑断,本就运转不灵的罗汉大阵也在瞬间告破。 第五十六章 杀僧 罗汉大阵被破,不仅代表少林武僧失去了最大的底牌,也代表着叶一鸣的全力爆发。 在众少林武僧惊惧的目光下,叶一鸣眼光一寒,剑光无情,不等他们从破阵的反应中回过神来,一抹无情冷光闪过,锐利的剑锋瞬间落在几个武僧身上。 嗤嗤嗤! 下一刻,一团如灵蛇般的青光闪过,两声惨叫将剩下的武僧从震惊中唤醒。 众人脸色一变,只见两个五十岁左右的武僧身体一软,好似破布一样倒在血泊之中,眉心处不知何时,多处一道刺眼的血痕。 四下哗然,诸僧脸色一变,澄心更是目眦欲裂,怎么都想不到,叶一鸣不仅破了罗汉阵,挑断了三名武僧的手筋,如今更辣手无情,没有丝毫犹豫的斩杀了两位少林武僧。 “郑克臧,你好狠的心,老衲跟你拼了!!!” 澄心怒火冲天,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意,几步之下,跃了过来,罗汉棍横扫而出,一身浑厚的内力毫无保留,裹挟千斤之力,疯狂砸向叶一鸣胸口要害,再不见半点儿出家人的模样。 “呵呵,就凭你?!!” 叶一鸣眼光一寒,心中冷笑,长剑一动,如雷霆乍现,一团团剑光如云雾一般没入了重重棍影之中。 澄心的攻势大开大合,一招一式都有开山裂石之威,但论内力威势,更在叶一鸣之上。 可惜,叶一鸣的剑法早已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招式变化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剑光迷蒙,缠绕在棍影之上,便如清风绕月,不论哪木棍如何呼啸,也奈何不得剑光分毫。 此时,其他武僧也反应过来,纷纷挥棒袭来。 然而,他们布下罗汉大阵时尚且无法伤到叶一鸣分毫,如今阵法告破,三人被废,两人被杀,一个个又处于情绪悲痛之下,根本发挥不出一身实力。 只见叶一鸣脚下步伐闪烁,如游鱼一般,不断躲开道道棍影,手中长剑更是如长河滔滔,连绵不绝。 叮叮当当,剑锋与木棍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澄心与一众少林武僧却是越打越心惊。 一开始,凭借一腔怒火以及一身浑厚的功力,他们与叶一鸣还能斗个有来有回,可很快他们就发现,叶一鸣虽然内力不足,但剑法精妙,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尤其是他剑光绵绵,从不与他们硬碰硬,而是利用剑锋与木棍碰撞的气机变化,牵引招式,消耗内力。 随着他们的招式被一点点摸清,来自剑锋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这时,叶一鸣手中的剑法陡然一变,几个少林武僧躲闪不及,噗噗几声闷响,立刻就有几处血花溅起,有的胸口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深可见骨,有的手腕鲜血直流,经脉被挑断,一时间失去了战力。 “不好,退,快退!!!” 直到这个时候,澄心才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公子哥儿一样的青年是个不能用常理去推断的存在。 再纠缠下去,别说拿下叶一鸣,只怕他们这群人都要死在这里。 死澄心不怕,但少林十八罗汉是少林的根基,培养起来极为不易,随便折损一个对于少林都是莫大的损失,要是全部折损在这里,只怕少林千年传承? 想到这里,澄心苍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慌乱,“诸位师弟听令,立刻启程返回少林,将今日之事禀告方丈,立刻!!!” 手中罗汉棍挥舞的更加疯狂,好似旋风扫落叶一般挡下叶一鸣全部的剑光,整个人几乎不要命一般,猛扑上前。 多年同门,其他少林武僧如何不知澄心的想法,一个个顿时变了脸色。 几个年轻的点的更是两眼一红,满是愤慨的说道:“要走一起走,师兄不走,我们也不走。” 澄心大急,正要开口,但也正因如此,使得自己的棍法有了一丝破绽。 说时迟,那时快,却见此时叶一鸣暴喝一声,如大鹏展翅般扑杀而至。 “走?今天谁都别想走!!!” 话音未落,便见他急催内力,浑身气势大涨,唰,剑光如雨,瞬息间杀出了几十剑,剑剑连绵,咔嚓咔嚓,一阵乱响。 噗噗,气流破碎,剑光似水,连绵不绝,瞬间从重重棍影之中穿插而过,每一剑都恰到好处,看似飘忽不定,剑光吞吐,实则招招都攻向对方要害。 “不好!” 澄心心中一惊,想不到叶一鸣强悍至此,如今破绽递到对方面前,已经无法避开。 刹那间,自剑锋之上传来的凌厉的杀机让人心胆俱寒,这一招简单无比,唯一亮点之处就是无比的迅速,带着森严的杀机,有种绝杀的气势。 澄心心头骇然之下,连忙脚下后退,罗汉棍挥舞如风,全力以赴,试图挡下这一剑。 然而,他方才愤怒出手,本就使得是有攻无守,拼命搏杀的路子,从未给自己留下丝毫退路可言。 加上叶一鸣这一剑已经到了神而明之,存乎其人的地步,专指他棍法中的破绽之所在,如今一剑横空,根本容不得丝毫抵抗。 铿!!! 一声清脆的剑鸣,长剑刺破棍影,好似流星闪烁,瞬间穿过澄心的咽喉。 噗,鲜血喷涌,那根裹挟狂风的木棍无声的落地,澄心干瘦苍老的身体微微一晃,带着满眼的不甘,轰然倒下。 “师兄!!!” 众武僧悲痛欲绝,就连原本准备逃离此地的几人,眼见澄心惨死,一个个也理智全无,怒吼着冲杀上来。 叶一鸣不为所动,眼中杀机弥漫,身形如一缕青烟,开始在众人中游走,一道道青色的剑光如电,蜿蜒曲折,在虚空中穿梭不定。 嗤嗤之声不时响起,一个个身影血雾纷飞,一根根木棍滚落在地,一个个少林武僧怀揣不甘与愤怒,不断跌落在地,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 月上中天,当寂静再一次笼罩这片夜色之时,这片燃烧着火堆的空地上,零零总总已是横尸遍地,就连叶一鸣的衣角上,也不免沾染了几分干涸的血渍。 第五十七章 夜探王府 叶一鸣本以为,少林十八罗汉一死,顺治被运往湾岛,少林一定会拼死反扑,整个满清朝廷也会动荡起来。 说不得,他还要上演一出万军丛中脱身的大戏。 然而,出乎预料的事,少林十八罗汉死后,不仅江湖和朝堂没什么反应,就连少林也再没有什么动作,好像死去的十八罗汉不是少林的人一样。 不过很快,叶一鸣便猜测,只怕是少林寺自己把消息给压了下去吧。 作为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林多年来能够位居中原第一大派的地位,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来自于天下无双的罗汉大阵。 如今罗汉大阵被破,十八罗汉被杀,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只怕有不少门派想要趁此机会,挑战一下少林的地位。 在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之前,少林绝不敢轻易将这个消息传出。 况且,少林十八罗汉作为顺治暗中的护卫,护持不利,让人将其劫走,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少林必定面临来自朝廷的质问,甚至盛怒之下被大军压境,直接灭寺也不是没可能。 反正顺治的出家未死的的消息,对于整个满清朝廷来说也是绝密,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平常也没几个人过问。 只要少林不主动披露顺治被劫持的消息,满清朝廷那边,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知道。 如此,少林选择隐瞒消息,倒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于,少林选择两头下注,从来没有真正倒向某一方。 如今顺治被劫,他们和满清朝廷的关系也随之产生了裂痕,日后消息传出,难保不会被朝廷迁怒。 为保全少林千年传承,那些和尚难保不会借此机会,倒向反清复明的一方。 隐瞒顺治被劫的消息,让其能被顺利送到湾岛,日后若反清一方占据优势,少林还可以拿这一点来说事。 至于说,少林十八罗汉是不是死在叶一鸣,死在延平郡王府一方,对于少林传承来说,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当然,这些只是叶一鸣的猜测,事实是否如此,他也不清楚。 也许事情和他想的不同,少林和满清朝廷另有动作也不一定,不过现在他最需要考虑的,是四十二章经。 总之,五台山一行,顺治手中那本正黄旗的四十二章经也落入他手,根据从神龙教弟子口中的来的消息,最后一本四十二章经,应该在平西王吴三桂的手中。 因此,斩杀十八罗汉后,叶一鸣便一路往西南而去。 时间如水,岁月如梭,一路上奔行数月,这日,叶一鸣终于抵达云地昆市。 昆市作为吴三桂的老巢又是滇省首府,其繁华热闹自不必多说,滇省又是出了名的四季如春,一路行来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街道人山人海,城中挂灯结彩,到处都是牌楼,喜幛,繁华之地,竟不弱京师重地,加上此地位于天南,气候宜人,又有诸多外族,街面上摩肩接踵,比起京城厚重,倒是更有一股异域风情。 叶一鸣一路走来,暗自留心,见微知著,只见这昆市景象,便知吴三桂实乃心中有大丘壑之辈,日后若争天下,对方只怕是个劲敌。 在城中绕了两圈,很快叶一鸣便来到平西王府的所在。 那平西王府在五华山,原是明永历帝的故宫,广袤数里,吴三桂入居之后,连年不断增添楼台馆阁。这时巍阁雕墙,红亭碧沼,和皇宫内院也已相差无几。 平西王府门外,兵丁林立,一个个肃然而立,顶盔掼甲,一双双冰冷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行人,平常百姓来到此地,大气都不敢多出,都是低头匆匆而过,生怕惹来什么麻烦,这等王府气派,着实惊人。 “嗯,这平西王府守卫森严,倒是不比皇宫大内来的差,不过,纵使是皇宫大内也挡不住我,更别说这小小的平西王府了。” “只是不知道吴三桂将四十二章经藏在什么地方,倒不好硬闯,还需要小心探查一番。” 叶一鸣一边心中计较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离开了这片区域,免得被平西王府的兵丁发现,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落脚,打算等夜幕降临之后,再往平西王府一探。 夜幕降临,窗外漆黑一片,零星的几缕星光从遥远的太空深处照射过来,却也难以劈开这重重的黑暗,此时才是月初,月亮更是只有微微一缕,还被重重乌云笼罩,真可谓月黑风高。 “这个天色,倒是方便我行事了。” 看着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叶一鸣双眼发亮,喃喃自语,趁着夜色,好似一道幽魂,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客栈,一路朝着平西王府而去。 平西王府占地极大,一座座宫殿重重,一片片院落分布,星罗棋布,绵延一大片,不少地方都是灯火通明,彻夜不熄,为的就防止有人趁夜潜入。 而且还有一队队甲兵不断巡逻,这防御可谓铜墙铁壁,戒备森严,其防御之严密,比起皇宫大内竟然还要更胜一筹。 除了明里暗里的各护卫暗哨之外,叶一鸣还发现,在这王府之中藏有不少毒蛇毒虫,潜藏在树梢瓦缝之类。 若非他灵觉异于常人,且学医之后对于各种毒虫毒物的药性了然于胸,只怕还难以察觉。 从这些毒蛇毒虫分布的情况来看,似乎并非天然穴居于此,而是被人为操控的。 “看来,这吴三桂手下应该还有一批擅长用毒驱虫的能人异士,明有护卫,暗有毒物,难怪这么多年来,吴三桂作为江湖人士最想杀的人,至今还能安稳坐镇云地,倒是真有几分本事。” 叶一鸣感慨着,整个人却好似一抹轻烟般飘入平西王府,这对常人而言不下于龙潭虎穴的平西王府,在他面前却宛如无人之地,来去自如。 只见他落入王府,来来去去足足游荡了两个时辰,才将整个平西王府的地形摸的一清二楚,大到主院分布,小到厨房、角门的进出开启时间,都一目了然。 第五十八章 藏宝之地 对于四十二章经的位置,心里也有了猜测。 偌大的平西王府,四处戒备,宛如铜墙铁壁,而有一处地方,更是几乎找不到一处死角。 哪怕强如叶一鸣,也唯有在侍卫换班的间隙,才能找到进出的机会,否则也会在第一时间被明里暗里的护卫发现。 那地方,就是吴三桂的书房,整个王府的中心以及军机要地。 不过,虽然推测四十二章经应该就藏在书房里,只是今日时间不早,叶一鸣也没把握潜入书房后能找到四十二章经,更别说要在天亮之前逃出平西王府,因此只能暂时撤退,另寻时机。 此后几天,叶一鸣一到夜里便会前往王府。 有时月黑风高,来去自如,有时明月当空,他也只能草草了事,随便探查一下。 如此数日下来,他发现,王府之内戒备森严,但并非处处如此,而是根据吴三桂的动向而发生变化。 比如,有军机要务的时候,前院以及书房的守卫绝对是最森严的,不仅五步一岗,三步一哨,暗地里还有暗卫毒虫潜伏,便是一只苍蝇都不允许出现。 不过,当吴三桂前往后院的时候,书房的戒备也会随之松懈一些,虽然依旧堪称铜墙铁壁,但对叶一鸣来说,却也不再是无法攻破的存在。 根据叶一鸣的观察,今天晚上吴三桂将不在平西王府内,这也是平西王府防御最为松懈的时候。 入夜,在夜色的遮掩下,叶一鸣再一次来到平西王府。 只见他一路轻车熟路,对于各处的守卫,明哨暗哨,他都已经一清二楚,其中的变化莫不把握在心,加上一身绝顶轻功,这平西王府对他来说已经如入无人之境。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来到重兵把守的书房外。 没有惊动任何人,叶一鸣好似鬼魅一般,无声的飘入书房之内。 这间屋子虽说是书房,房中却挂满了刀枪剑戟,并没什么书架书本,居中一张太师椅,上铺虎皮。寻常虎皮必是黄章黑纹,这一张虎皮却是白章黑纹,其是奇特。 只见虎皮椅两有座大理石屏风,都有五六尺高,石上山水木石,便如是画出来一般。一座屏风上有一山峰,山峰上似乎有只黄莺,水边则有一虎,顾盼生姿。 而叶一鸣心心念念的最后一本四十二章经,就这么摆在书桌之上,不知道的人,只怕还以为这只是一本普通的经书。 吴三桂自然不会不知道四十二章经的重要,不过他敢这么大剌剌摆出来,只怕也是对自己书房的守卫十分有信心。 “这倒也好,免得我还要四处寻找暗格什么的。” 叶一鸣见状笑了,稍稍查看了一下,确定四十二章经周围并没有什么机关毒物之类的,才上前一步,将那蓝色绸布封面的经书拿在手里。 仔细摩擦了一下封面,感受到里面的羊皮还在,叶一鸣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轻轻将封面挑开,取出珍藏在里面的羊皮卷后,再小心翼翼将封面还原,小心的放回原处。 呼~~~ 哪怕是叶一鸣,做完这一切,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小心将四十二章经放回原处,收好羊皮卷,他转身就要离开此地。 不过,就在他转身欲走时,忽然意识到,此地是吴三桂的书房,是平西王府的军机要地。 在这里,不仅有四十二章经这样的重宝,同时还有关于吴三桂,关于平西王府的诸多军机要务。 他日后反清复明,要对付的不仅是满清朝廷,还有这位名为平西王,实则意在天下的吴三桂。 如今好不容易潜入他的书房,只拿一本四十二章经,是不是太亏了些。 想到这里,叶一鸣停下脚步,转身走向书桌,仔细翻阅起桌上的军情要报来。 就像吴三桂对自己的书房安保很放心,连四十二章经都能随便摆放在书桌上一样。 对于军情要务,虽然藏的比四十二章经隐蔽一些,但叶一鸣费上一番功夫后,还是成功拿到手。 他飞速扫视了一下,发现书房里的文件如实记录了吴三桂这些年来与满清朝廷八旗官员来往的诸多情况,以及平西王府这些年来在云贵各地的军事要塞,城卫布防等等。 这些情报,对于江湖中人来说,一文不值,但如果拿到战场上,价值不在于数万大军。 而且,书房里有的,不光只是平西王府自己的军事安排,就像叶一鸣想的那样,吴三桂志在天下,自然也搜集了许多关于满清朝廷乃至于他们延平郡王府的诸多情报。 有些情报,就连叶一鸣自己都不知道。 比如,在吴三桂的情报中,如今的两广总督吴六奇,似乎和天地会有不少牵扯。 这些情报,叫叶一鸣大吃一惊,怎么都想不到,天地会成员中,居然还有身居两广总督这样高位的人。 若是早知道,利用这点,完全可以给满清朝廷以巨大的打击。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有了吴三桂这里的这些情报,之后不论是攻打云贵,还是出击满清,至少能增加三成胜算。 匆匆将书房里的情报记下,确定没有任何遗漏后,叶一鸣这才原路返回,出了平西王府,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守卫,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返回客栈后,叶一鸣取出从八部四十二章经内所得的羊皮,仔细拼凑。 细碎的羊皮卷,在他的手中很快化作一张完整的地图,只见这是一处山峰的地形图,上面山川河流,地形地貌都显现出来,宝藏所在之地,也用满文标注了出来,甚是明显。 早在得到最初的几份藏宝图时,叶一鸣就知道那上面标注的弯弯扭扭像是蚯蚓一样的文字是满文。 因此,为了避免日后集齐宝图却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他早早的学习了满文。 如今通过对比地图与满文标注,也终于知道,清军入关后所搜集的大量宝藏,就藏在关外鹿鼎山之中。 第五十九章 小店相逢 鹿鼎山? 逐鹿天下,问鼎中原,该怎么说呢,这些满清鞑子还真是志向远大啊,哪怕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赶出中原,却将宝藏埋在鹿鼎山,这是从一开始,就做好了要卷土重来的准备啊。 可惜,如今宝藏秘密落入他手中,这问鼎天下,逐鹿中原之人,怕是不能依满清鞑子所想了。 叶一鸣暗暗摇头,将藏宝图上一应信息尽数记下,然后便一把火将这隐藏巨大秘密的羊皮卷烧毁,确保从今以后,就只有自己一人知道宝藏所在。 藏宝图到手,叶一鸣自然不会在昆市久留,翌日一早,便离了昆市,动身返回中原。 他此次南下,从头到尾没有惊动过任何人,如今离去,自然也是悄无声息。 离开云地,叶一鸣便一路北上,虽然不知道满清龙脉宝藏具体有多少,但既然被藏在鹿鼎山,蕴藏逐鹿天下、问鼎中原的寒意,想来数量不少。 只他一人,就算是找到了宝藏,也带不走。 四大护卫因为押送顺治的缘故,如今也联系不上,为今之计,只能先返回京城,找到天地会众人,再安排寻宝一事。 一路日夜兼程,数月过后,叶一鸣来到一处名为丰尔庄的地方,这里是冀西的一处大镇,过了这里,再走不远,便是京城。 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最大的客栈,才刚坐下,还没来急的喝上一口茶,叶一鸣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动。 抬头看去,只见一座马车停在路边,从中走出一白衣女尼,雪白一张瓜子脸,双眉弯弯,凤目含愁,虽然剃光了头,顶有香疤,却不难看出,年轻时定是个极其美貌的女子。 白衣女尼身旁,还有一少女,若说白衣女尼年轻时苏称得上是国色天香,那么此女更是有倾国倾城之貌。 白玉镶珠不足比其容色、玫瑰初露不能方其清丽,如花似玉艳丽中又透着几分清丽,清丽中又透着几分女子与生俱来的秀美,皮肤粉腻如雪,冰肌玉骨,仿佛是画中才有的粉雕玉琢的脸蛋儿。只须俏目一回眸,那鲜花便绽放万紫千红。 叶一鸣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也不得不承认,在此间世界中,再无容色姝丽有盛于此女之人。 不过,叶一鸣修行千年,什么美貌女子没见过,此女纵使样貌不凡,却也不足以让他多看一眼。 比起她与那白衣女尼,长伴身后的两个男人,才是真正吸引叶一鸣注意力的关键。 只见这两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年纪,头顶瓜皮小帽,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乌溜溜转着,说不出的机灵,不是韦小宝又是谁。 而另一人,二十出头,长身玉立,气宇轩昂,比起韦小宝至少要高出一个半头,衣饰华贵,腰间所悬向下佩剑的剑鞘上镶了珠玉宝石,灿然生光。 身后还跟了二十余名随从,有的身材魁梧,有的精悍挺拔,身负刀剑,看来个个神气十足,俨然一副有钱公子哥儿的模样,居然是他那个便宜二弟,郑克塽。 叶一鸣不免有些好奇,他们两个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尤其是郑克塽,他不在湾岛,怎么跑到中原来了,还如此大张旗鼓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大有来头? 正疑惑时,忽听得一声马蹄声响,几个人乘马冲进镇来,下马入店,却是七个喇嘛。 那七个喇嘛显然是冲着白衣女尼去的,一见到那白衣女尼,登时脸色大变,走到白衣尼桌前,大声道:“兀那尼姑,我们的几个同伴,都是你害死的么?” 白衣女尼只作不见,自管自的缓缓吃饭,郑克塽却是站起身来,朗声道:“你们干什么的?在这里大呼小叫,如此无礼?” 那喇嘛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们自跟这尼姑说话,关你什么事?滚开!”说着,便一把抓向郑克塽。 郑克塽手下的随从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见状当扑将上来,齐向喇嘛抓去。 可惜,郑克塽的这群随从看上去气势不凡,一个个却不过酒囊饭袋之流,不过三两下的功夫,便被几个喇嘛打断双腿,在店堂中摔满了一地。 眼见随从们的惨状,郑克塽吓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按剑柄,手臂不住颤动,愣是不敢拔剑,只色厉内荏的喝道:“你……你想怎样?你……你知道我是谁吗?”声音又是嘶哑,又是发颤。 那喇嘛仰头长笑,面带不屑,“就这点本事,还敢跳出来英雄救美,小子你还是给我躺下吧!” 说着,大手一挥向郑克塽胸前抓去,郑克塽脸色一白,举剑挡架,试图阻拦那喇嘛的动作。 然而,那喇嘛只是右手中指一弹,便听铮的一声响,长剑飞起,插到屋顶梁上,跟着左手一探,便已到了郑克塽后颈。 眼看就要如老鹰抓小鸡一样将郑克塽提起来,就在此时,一阵破空之声呼啸而来,一道白影闪电般射向喇嘛手腕。 那喇嘛脸色一变,慌忙收手,便听砰的一声,一只茶杯从他手边擦过,重重的砸在地上,碎裂一地。 “什么人?!!” 大喇嘛暴喝一声,迅速抬头向茶杯飞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二楼栏杆处,一青年公子正慢悠悠举着茶壶,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边喝边道:“大喇嘛,虽说我这个弟弟不成器,但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我还在这里,你就暴起伤人,有些不合适吧?” 听到这个声音,郑克塽脸色一变,也连忙循声看去。 白衣女尼,美貌少女以及韦小宝也是一样,看到坐在栏杆处的青年公子,白衣女尼和美貌少女也就罢了,韦小宝却是眼前一亮,面露喜色。 “公子爷!!您怎么在这儿?” 叶一鸣闻言朝韦小宝点了点头,“这话我还要问你呢,你怎么跟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混到一起去了,不过,这些还是先等我打发了这位大喇嘛再说,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我的出现,很是不满呢?” 第六十章 密宗桑结 “阿弥陀佛!” 那高瘦喇嘛高呼一声佛号,声音如洪钟大吕,整个小店都似在颤抖,显然身负极高的内力。 只见他面色凝重,微眯双眼,注视着叶一鸣道:“贫僧乃是西藏达赖喇嘛活佛座下的大护法桑结,今日来,只因这位独臂神尼杀了贫僧几个师弟,特来了结因果。” “不知这位少侠尊姓大名,与这位独臂神尼有何关系,若是没有,还请不要插手贫僧与其之间的事情。” “至于贫僧冒昧,得罪少侠弟弟的事情,待此事了结,定会给少侠一个交代,如何?” 密宗桑结? 听说此人是藏地第一高手,居然就是这个大喇嘛吗?他不好好呆在藏地,怎么跑到中原来了? 叶一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等他开口,自觉有了叶一鸣撑腰的韦小宝直接就跳了出来。 “当然有关系,这位公子爷是我韦小宝的公子,这位独臂神尼是我韦小宝的师傅,我们大家都是一家人,你想找我师傅的麻烦,就等于是找我家公子的麻烦。” 说着,韦小宝忙不迭转身道:“公子爷,这群喇嘛都不是好人,要不是我师傅救我,小宝说不定都见不到你了,你可不能坐视不管,让这大喇嘛胡来啊。” 见状,叶一鸣哑然失笑,他什么时候又拜了这女尼为师了?而且关系这种事,是能这么算的吗? 不过好在,他本来也没打算袖手旁观,尤其以韦小宝的气运,这白衣女尼能当他的师傅,估计也有些来历,一切,还是等打发了桑结再说吧。 眨眼间,叶一鸣心思转定,闻言看向桑结,开口道:“桑结大喇嘛,你也听到我这小兄弟说的话了,眼下我就算是想袖手旁观也不行了,要不然,大喇嘛好人做到底,自己束手就擒,也免得我出手如何?” 桑结闻言勃然大怒,指着叶一鸣破口大骂: “好个黄口小儿,贫僧见你与这尼姑没有关联,才好心好意,放你一条生路,你反倒猖狂起来。” “既然你自己找死,就别怪贫僧辣手无情了。” 说完,桑结一掌拍出,粗糙厚实的手掌仿佛一道光幕,往前一推,叶一鸣只感觉铺天盖地的巨力汹涌而来,掌力雄浑如排山倒海。 “好掌法!!!” 叶一鸣见状眼前一亮,这桑结掌力雄厚,一身实力更在澄心之上,一手密宗大手印更是了得,但以武道而言,比他更甚三分。 不过,对他而言,这却是一件大好事。 自从斩杀少林十八罗汉之后,他便发现自己对于武道的修行已经达到某种瓶颈期。 这种瓶颈不同于普通武者的修为止步不前,而在于他不知道更进一步的武道修为应该处于哪一种区间。 对他而言,武道并非是用来提升实力,而是用来感悟这个天地灵气变化,仙道脉络的一种方式。 就好像一个学习了高等数学的幼儿加减法的人,能够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但对于幼儿加减法更进一步的数学应该处于哪种层次,却不一定能拿得准。 桑结的实力更在澄心之上,一身内力浑厚无比,几乎臻至武道化境。 虽说对于叶一鸣来说,这从层次的武道依旧粗糙无比,但却是最符合当前世界灵气变化的层次,对他参悟武道,继而感悟这方天地的灵气变化,仙道脉络反而是最合适的。 叶一鸣的神色古井无波,脚下罡步变化,如八卦运转,双掌如飞,掤、捋、釆、挒、按、塌、切、穿、推……阴阳变化,亦刚亦柔,将桑结大喇嘛的攻击一一化去。 桑结大喇嘛一手大手印功力雄浑,刚猛霸道,一掌掌连环拍出,熊熊的掌力一重接着一重,像是要把叶一鸣生生淹没一般。 这套掌法乃是密宗嫡传,走的大道至简的路数,桑结大喇嘛浸淫三十余年,如今使出来,当真是威猛无边,令人惊叹。 而叶一鸣虽然不论是内力还是招式,比起桑结都弱上不少,但他手中招式变化无穷,每一次出手都如神明天授,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一门八卦游身掌来回变化,刚猛时如排山倒海,阴柔处若云起舞声,刚柔变化,圆润无缺,轻盈如羽,落掌如刚,不论桑结大喇嘛的掌力如何强猛凶恶,他的身边似乎有一重重柔韧的气圈,重重掌力尽数都被抵挡了下来。 两人以快打快,瞬间已经拆解了三四百招。 桑结却是越打越心惊,眼前这位公子哥儿究竟是什么来历,自从他成名以来,不仅在藏地打遍天下无敌手,便是放眼天下,能从他手中撑过三招的人也没多少。 眼前这个公子哥儿,明明内力还未臻至一流境界,却偏偏独有一门发力技巧,看似简单的掌法往往能爆发出数倍乃至数十倍的掌力。 最开始,凭借浑厚的掌力和精妙的掌法,他还能将对方压制。 但不知道是不是斗的时间久了,他的招式乃是体内真气的运转法门似乎都被对方看破,时间越长,露出的破绽越多,应对起来也越发吃力。 在这样下去,只怕别说拿下叶一鸣了,不被叶一鸣拿下就算不错。 更何况,这里除了叶一鸣外,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独臂神尼,若是在自己与叶一鸣斗到最关键的时刻,对方忽然出手,他岂不是在劫难逃? 想到这里,桑结眼中闪过一丝惧怕,慌忙运起全身的内力,一掌拍出,暂时将叶一鸣逼退。 紧接着大喝一声,“魔头凶猛,几位师弟不要作壁上观,速速与贫僧一同出手降魔!!!” 说着,桑结摆出一副特殊的姿态,一旁的六个喇嘛见状连忙跳入战圈,一人将手抵在桑结背心之上,另一人则摆出同样的姿势,将双掌抵在他的背心。 如此依次排开,像是将七人连成一线一般。 见状,不等叶一鸣反应,一旁观战的白衣女尼却是脸色一变,高声呼喊:“少侠小心,这是密宗合击之法,能够将他七人的内力汇聚在一人身上,万不可大意。” 第六十一章 武学奥秘 白衣女尼话音刚落,便见桑结双手托出,如同环抱日月,仿若开山之势,气势恢宏! 面前的空气都似乎变得凝固了许多,沉重的压力滚滚而来,这股劲道的突然爆发力堪称恐怖,哪怕强如叶一鸣,在这一击之下也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见状,叶一鸣眼中精芒一闪,却是不闪不避,同样一掌拍出。 桑结心中狂喜,暗道你小子找死,脸上露出狞笑,一身内力更是毫无保留的宣泄出去。 砰!双掌相撞,叶一鸣顿时觉得一股刚猛灼热的气息如洪流一般朝着自家经脉汹涌而来,好似排山倒海一般,不可阻挡。 换做常人,在如此悬殊的内力差距下,只怕在双掌接触的刹那,便被对方那汹涌无情的内力冲垮肺腑,身受重伤。 但叶一鸣既然敢接这一掌,自然不会一点把握也没有。 就在那汹涌的掌力排山倒海而来,带起惊涛骇浪的刹那,他双掌顿分阴阳,一刚一柔,一正一反,来回交错,犹如石墨运转,左右回旋。 如果说桑结融合七人实力汹涌澎湃而来的掌力好似决堤的洪水,足以冲垮沿途的一切,那么,此刻内力凝练,犹如阴阳磨盘一样的叶一鸣,便是那潮水中的万吨礁岩,擎天巨峰,迎风破浪,巍然不动! 潮水再怎么汹涌澎湃,水淹四方,面对那狭窄如峰的礁石,能够产生的影响也终究有限。 在桑结错愕的眼神中,只听‘波’的一声,虚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双方一触即分。 只见叶一鸣在这股可怕的掌力下骤然倒飞三丈之远,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同时噔噔噔连退七八步,才将桑结的掌力化去。 噔噔噔每一步踏出,都在青石地面上踏出一个清晰的脚印,由此可见桑结这一掌威力之强,堪称当时第一。 眼见叶一鸣倒飞出去,成功化解自己的掌力,桑结骤然脸色一变,下意识惊呼。 “这不可能!!!” 自己掌力有多强,桑结再清楚不过,当今世上,能与他交手的不过一掌之数。 而融合六位师弟的内力后,他的功力更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一掌之威,足以开山裂石,普天之下,绝无一人能正面接下。 叶一鸣,叶一鸣的内力不过尔尔,尚且未臻化境,怎么可能在他的掌力之下毫发无伤。 这种认知的反常,简直比叶一鸣将他反伤还让桑结不能接受。 站在三丈之外,叶一鸣同样不好受,体内气血翻涌不息,筋脉也隐隐有些撕裂。 毕竟他的内力与桑结的确相去甚远,尤其是桑结融合六人之力,功力已然达到深不可测的地步。 若非叶一鸣对于自身力量的控制早已出神入化,将自身的力量凝聚成一点,最大限度减少与桑结掌力的抗衡,如今只怕已经被对方重伤。 不过,硬接这一掌,他所得的收获也不小。 就在七人将内力融为一体,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时,叶一鸣敏锐察觉到了有关武道修行的另一重境界。 在此之前,不论是桑结也好,澄心也罢,虽然实力有高低之分,但归根究底,都是积攒内力,打通十二正经,本质上并无什么区别。 但在七人内力融为一体后,叶一鸣发现桑结体内的内力运转自十二正经之中引入奇经八脉,正反交汇,正奇相生,使内力变化臻至一种全新的境界。 将原本简单的激发气血,锤炼肉身,转化成了某种后天修行的方式。 不仅如此,七人内力交融之时,融合的也不仅仅只是功力而已。 在某一刹那,他们的精神也有了片刻的共鸣,一如神龙教的密法咒语、少林的罗汉大阵一样,都是涉及到仙道脉络的存在。 不同的是,前者激发的是精神力量,后者发挥是将力量凝聚在四周的空间里,而七人联手的一击,则更像是中和两者力量之后的体现。 这些发现,让他对这个世界的灵气运转有了更深的体会,同时也明白了武道修行的下一步应该从何入手。 面对一脸震惊的桑结,叶一鸣摇摇头。 “呵呵,没什么不可能的,大喇嘛的合击之术的确厉害。” “不过,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你能将众人之力融于一身,的确能极大的提升功力。” “但同样,外力终究属于外力,融合的力量越多,你对力量的掌控也越粗浅,也越难发挥出其中作用。” “普通情况下,自然可以达到一力降十会的效果,但只要看穿你力量的虚实,将力量凝聚,你那庞大的内力就只是累赘而已,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说着,叶一鸣从腰间拔出长剑,“好了,既然我已经接了大喇嘛一招,如今,就换大喇嘛接我一招如何?” 此话一出,桑结脸色骤变,想也不想,暴喝一声:“不好,敌人凶猛,众师弟快走!!” 话音未落,桑结毫不犹豫,转身就走,一身大红袈裟好似流火一般,向镇外飞射而去。 桑结不仅内功卓绝,轻功同样不俗,只见一片残影之下,转瞬之间便闪出十丈之遥,眼看就要冲出镇外,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 只是桑结速度再快,又怎么快的过叶一鸣。 就在他如夏日流火,飞速逃窜的刹那,叶一鸣手中骤然飞出几道流光,闪烁寒芒,在虚空中碰撞交错,于一片叮铃作响中迸射火花,嗖嗖嗖打向桑结背心要穴。 听着背后传来的破空呼啸,桑结眼皮狂跳,不敢怠慢,只得转身回防。 干瘦的手掌犹如鹰爪一般凌空挥洒,刷刷刷几下,瞬间将那破空之物抓在手中,定睛一看,却是几枚打磨光滑的铁骰子。 这也能做暗器? 看着手中的铁骰子,桑结就是一愣。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是这么一耽搁,叶一鸣已经运转身法追上前来,手中长剑如电如雾,快的不可思议,一下子出现了几十道剑影,全数都朝着桑结大喇嘛杀了过来。 第六十二章 长平公主 “不好!!!” 桑结大喇嘛心下骇然,面对铺天盖地的剑光,哪里还顾得上怎么会有人用骰子做暗器这点,慌忙施展大手印,试图挡住这一剑。 可惜,他与叶一鸣交手数百余招,大手印的招式变化早已被叶一鸣看破。 且如今他被叶一鸣吓破了胆,一心想逃,情急之下被叶一鸣用铁骰子拦下,如今出手连寻常五成功力都没有,如何能挡得住叶一鸣全力出手的杀招。 只见冷风扑面,剑光飞舞,嗤嗤嗤,剑锋过处,一片血花飞溅而出。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柄镶嵌宝石,与郑克塽手中佩剑无异,装饰大于战斗意义长剑,便直直没入桑结的咽喉要害。 咕噜噜,鲜血喷涌,桑结一脸不甘地指着叶一鸣,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扑通一声,高瘦的身子便无力的倒在尘烟之中。 “师兄?” “桑结师兄?!!” 还没来急的反应过来的六个喇嘛见到这种情况,吓得脸色一青,双腿一软,直接跌倒在地。 见状,叶一鸣缓缓从桑结身上抽出长剑,剑光一闪,便在一阵惨叫声中,将六个喇嘛送去见了桑结。 “阿弥陀佛!” 白衣女尼似心有不忍,单掌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韦小宝倒是一脸兴奋的迎了上来,满是崇拜的说道:“公子爷,还的是你,真是太厉害了。” 说着,似乎想起什么一样,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旁脸色难看的郑克塽一眼,“不像某些人,同样是延平郡王府的公子,口气不小,本事不大,难怪公子爷您才是世子,某些人就只能说说大话。” “你……”郑克塽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将韦小宝碎尸万段。 可惜,一触及叶一鸣淡漠的眼神,当初被他压着打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加上刚刚叶一鸣才大发神威,打杀了桑结一行,那可怕的实力,更是让他连个屁都不敢放,到了嘴边的话也只得咽了回去。 韦小宝见状越发得意,耀武扬威道:“我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难道不是公子爷有本事救了我们吗,还是说你对公子爷的世子之位有什么不满?” 的确和叶一鸣因为世子之位起过冲突的郑克塽听了这话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吓得差点儿没跳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有什么不满,我,我……” 只见郑克塽支支吾吾,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向叶一鸣,生怕他听了这话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不过他多想了,叶一鸣从来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自然也不会把他视为威胁。 见郑克塽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懒得继续纠缠的叶一鸣直接摆了摆手,“好了小宝,不说这个,还是先给我介绍一下这两位吧,还有你们是怎么聚到一起的,你不是应该在京城当差的吗?” “哦哦,是是。” 对于叶一鸣,韦小宝还是带着几分敬畏之心的,见他开口,连忙应道。 “来,公子爷,我先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新拜的师傅,九难师太,这位是我师姐阿珂。” “师傅,这位是延平郡王府世子,也是这位郑公子的大哥,郑克臧郑世子,您别看是兄弟,我们家公子爷的本事可比这位郑公子大多了。” 听到韦小宝这么介绍,郑克塽更是一脸难堪,却又不敢出声反驳,生怕惹到叶一鸣。 倒是阿珂到底对郑克塽不同,见状忍不住帮忙说了一句,“你别这么说,郑公子,郑公子也是很有本事的。” 闻言,郑克塽更是脸色一黑,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他的确没有叶一鸣有本事吗? 没有理会郑克塽是怎么想的,听到韦小宝的介绍,白衣女尼只是淡淡点头,“忠良之后,到底不凡。” 此时,叶一鸣也看向白衣女尼,此前匆匆一瞥,他只道这女尼甚是貌美,且清丽高雅,斯文慈和,自有高华贵重的气象,不同凡响。 如今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位九难师太大有来头,虽然已是日薄西山,但在对方身上,的确蕴藏一股微弱的天子龙气。 这股龙气,明显不属于满清皇朝,反而与延平郡王一脉有些关联,再联想到对方知道自己身份后平淡的反应,叶一鸣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只见他拱手抱拳,微微颔首:“敢问师太可是崇祯陛下爱女,长平公主当面?” 这话一出,四人皆惊。 九难更是下意识看向韦小宝,她的身份,除了韦小宝外,连跟了她十几年的阿珂都不知道,这位郑克臧郑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却见韦小宝同样一脸惊讶,显然他也没有跟叶一鸣说过这话。 “师傅是长平公主?这是怎么回事?”阿珂喃喃自语,一脸不敢置信。 郑克塽又是惊讶,又是恍然,难怪一开始这位师太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是那个反应,原来竟是公主之尊吗,这么论起来,自己一家对她而言不过臣子,自然反应平平。 见众人反应,叶一鸣知道自己没有猜错,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精光。 没想到崇祯皇帝的居然还有直系后人存在,这倒是个好消息。 如今反清复明的势力不能团结一心,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各自拥立的对象不同。 如果能够得到这位明朝嫡系公主的支持,日后他举旗反清的时候,便可占据大义,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眼见众人面带惊疑,叶一鸣笑道:“公主殿下不必惊讶,也无需怀疑小宝,此事并非是他告知于我,而是在下不才,通晓几分相面望气之法。” “见公主气质高贵,身上自带一股皇家气质,再联想到当年皇城被破之时,皇室成员尽丧敌寇之手,唯有长平公主下落不明,推测年龄,恰好与师太一般大小,故有此一说。” “不想竟真是公主当面,未知公主真身,此前多有怠慢,失礼之处,还请公主殿下见谅。” 闻言,几人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叶一鸣竟然是凭借寻龙望气之法看出来的。 第六十三章 又闻先帝 九难默然,半晌才轻叹一声:“往事暗沉不可追,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大明已然覆灭,我也再不是昔日的长平公主,如今只是一老尼罢了,郑公子有心,叫我一声九难师太便是。” 叶一鸣道:“殿下此言差矣,大明虽已覆灭,但大明从不是一家一姓,一城一都的大明,大明是天下人的大明,只要我等心中还有大明,大明便从未真正消亡。” “正因如此,我等忠良之士,才从未停止驱逐鞑虏,反清复明。” “如今正是满清朝廷风雨飘摇,根基不稳,我等反清义士揭竿而起,推翻鞑子统治的好时机。在下已做了诸多准备,只等时机一到,便可发起总攻,光复我汉人江山。” “公主殿下销声匿迹多年,却在今时今日重现天日,还收了我天地会青木堂香主为徒,冥冥之中,可见乃是大明列祖列宗希望公主能与我延平郡王府站在一条线上,参与这反清大业。” “因此,郑某恳请公主殿下以汉人江山为重,以万千汉人百姓为重,相助郑某,高举旗帜,反清复明,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这番话掷地有声,慷慨激昂,别说九难,便是一旁的阿珂也听的热血澎湃。 见状忍不住道:“师傅,郑大公子说的有道理,您既然有这样的身份,如今又是这样的局面,的确不应该就此消沉下去,还是听郑大公子的安排,投身反清大业才是。” “这?”九难本有些犹豫,但一想到叶一鸣会传说中虚无缥缈的相面望气之法,不由想到,这一切难道真是天意。 “大明,是天下人的大明吗?”九难喃喃自语,沉默片刻后点点头道。 “好吧,若我出面,真能帮上万千汉人百姓,一切便听郑公子的便是。” 叶一鸣满意的一笑,有了九难师太这张底牌,便等于掌握了反清的主动权,届时什么桂王、唐王,在这明朝嫡系面前也要退避三舍。 “对了,还没说,小宝你和公主殿下是怎么遇上的呢?还有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又是怎么跟你们厮混到一起去了?”叶一鸣又问。 韦小宝闻言忙道:“哦,是这样的,公子爷知道小皇帝的老子,顺治皇帝吗?” 顺治?叶一鸣眼眸一闪,难道满清朝廷知道顺治被人劫走的消息了? 叶一鸣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嗯,自然知道,但这和你们相遇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韦小宝说道:“公子爷可能还不知道吧,那老皇帝当初其实没死,是因为他宠爱的董鄂妃死了,他万念俱灰,所以跑到清凉寺出家去了。” “不久前,小皇帝还准备派我去五台山找老皇帝,结果还没等我动身,清凉寺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行痴大师圆寂了。” “因为老皇帝的事情不能大张旗鼓,所以小皇帝就带着我一起前往五台山,拜祭老皇帝。” “然后我师傅去刺杀小皇帝,机缘巧合之下,我帮小皇帝挡了一剑,被师傅抓走了,之后师傅被几个喇嘛打伤,逃亡之下遇上公子爷你的弟弟,知道河间府有杀龟大会,就一起过来了。” “再然后,就遇上公子爷你了。” 叶一鸣有些惊讶,“你是说,你们得到消息,说那老皇帝死了?那你们见到老皇帝的尸体了吗?” 虽然不知道叶一鸣为什么对老皇帝这么感兴趣,但韦小宝还是如实答道。 “对啊,尸体倒是没见到,清凉寺的和尚说天气太热,而且老皇帝生前也交代过自己圆寂之后要火化。” “不过我们见到了老皇帝的师傅玉林大师,还有为老皇帝殉主的前大内侍卫总管的尸体,可以证明,老皇帝这些年的确是在清凉寺修行,没错的。” 闻言,叶一鸣暗暗冷笑,难怪他杀了少林十八罗汉之后,不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是一片寂静。 他本以为是少林选择隐瞒消息,现在看来,少林的做法倒是比他猜测的还要果决,不仅隐瞒了顺治被掳走的消息,更是一手炮制顺治已死的假消息。 也是,顺治未死本就是绝密,朝廷内部也没多少人知道。 而叶一鸣等人虽然掳走了顺治,但未免走漏风声,在具体用到这张底牌之前,也不会透露情报。 只要少林提前宣布顺治死了,制造出种种假象,根本不会有人知道顺治是被人掳走的。 到时候,这张牌的使用主动权完全就掌握在少林的手中。 如果满清朝廷占优势,他们可以说顺治已经死了,叶一鸣手中的人根本不是顺治,减少来自先帝被敌人所掳对朝廷带来的打击,至少在大义方面能减少不少损失。 如果叶一鸣这一方占优势,他们也可以换一种说法,说当初宣布顺治已死完全是为了给叶一鸣一方打掩护,争取时间,避免鞑子朝廷发现。 依旧是熟悉的两头下注,不论局势怎么变,少林都能有应对的方法。 呵呵,叶一鸣暗自冷笑,不得不说,这些少林和尚玩弄手段的本事还真是没得说。 可惜啊,想要两头下注,也要看他给不给机会,幸好他手中还有毛东珠这张底牌,一位太后的分量,可不是一群和尚能比得上的。 只要毛东珠开口承认顺治的身份,少林便是有再多的安排也是徒劳。 叶一鸣当即将此事按下,又问:“你说你们来河间府参加杀龟大会,那又是什么?” 韦小宝摸摸头,“这个是公子爷你的弟弟说的,据说是天下群雄联手,商议怎么除掉大奸臣,大汉奸吴三桂的一场大会,很是热闹,具体是怎样,我倒是不清楚。” “这样啊。”叶一鸣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叫过郑克塽。 “你不好好待在湾岛,怎么到中原来了,杀龟大会又是怎么一回事?” 面对叶一鸣,郑克塽老实的像是鹌鹑一样,问什么答什么,不敢有丝毫隐瞒,忙不迭将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第六十四章 冯氏兄弟 “是这样的,不久前,两河大侠冯不破,冯不催请天地会给父王送信,让父王派人主持‘杀龟大会’,共商天下群雄携手击杀大奸臣吴三桂一事,说道大会定本月十五日在河间府举行。” “父王事务繁忙,位高权重,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到中原来参加大会,本来准备让大哥你来的,但自从大哥把几个护卫赶回湾岛之后就失去了消息,未免怠慢天下群雄,所以父亲让我走一趟。” “不过,既然大哥在这里,这‘杀龟大会’理应让大哥主持才对,我,我就不插手了。”郑克塽一脸讨好地说道。 叶一鸣听了却是暗暗摇头,这杀龟大会听起来倒是热闹,说起来不过是一群江湖草莽齐聚的口嗨大会罢了。 吴三桂真要是那么容易杀,也不会顶着大汉奸的名头活到今天。 平西王府叶一鸣更是亲自潜入过的,戒备森严堪称铜墙铁壁,就算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在杀了吴三桂之后全身而退。 换成那些江湖人,只怕死上成百上千,也未必能够伤到吴三桂一根汗毛。 不过,这杀龟大会也不能说完全什么作用都没有,至少可以联络天下群雄,汇聚不少反清势力,日后起事,多多少少能有些作用。 延平郡王府如果能主持这场大会,也能奠定声望,在日后争夺正统的过程中,占据一定的优势。 另外,如果他参与其中,搅一通浑水,也能给吴三桂找点麻烦,让他别把目光盯在天地会身上,多少有点作用。 再说了,他正要找青木堂的人筹备人手,前往关外取出宝藏,想来杀龟大会这种大事,天地会的人应该不会错过,如此一来,这河间府倒是可以走一趟。 “既然如此,我就陪你们一起走一趟河间府,一来保护你们的安全,二来,也免得你丢了我延平郡王府的脸面。” 郑克塽闻言打了个激灵,若是当初在湾岛的时候,叶一鸣这么说,他还真不一定放在心上。 但在亲眼目睹他斩杀桑结等一众喇嘛后,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和这位大哥之间的差距只怕真的不可磨灭,心里那点小心思如今也彻底熄了下来。 听了这话忙不迭道:“是是,一切都听大哥的。” 见状,叶一鸣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九难师太,“公主,若说天底下,谁最有资格主持杀龟大会,只怕非你莫属。” “依我看,此次杀龟大会,不如就请公主以我延平郡王府的名义出面,借此机会公主大可走到台前,凝聚天下反清义士,便是杀不了吴三桂,也可削弱其势力,为日后斩杀逆贼积攒力量。” 九难本无心参与这些,但此前已被叶一鸣说动,要听他安排。 如今虽觉不妥,到底没有推辞,闻言点了点头,还是应了下来。 此后,一行人便以叶一鸣为首,一路往河间府而来。 一到河间府境内,叶一鸣便发现,虽然明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街面上手持刀剑的武林中人明显多了许多。 虽然其中不少人都选择遮掩行迹,但那种江湖中人独有的气质还是一眼就能发现。 叶一鸣一行也没有隐藏行迹的意思,因此才至城外,便有冯氏兄弟带人上前迎接。 叶一鸣定眼看去,只见冯氏兄弟约四十岁上下,身形健硕,一看练的就是刚猛的外家拳法。 见到叶一鸣,二人连忙上前,拱手行礼: “诸位请了,可是延平郡王府二公子郑克塽郑公子与其下属一行?在下冯不摧(冯不破,见过郑公子。” 郑克塽见状急忙跳出来,“二位大侠有礼了,在下才是郑克塽,这位是我兄长,也是延平郡王府世子,郑克臧,不久前我兄弟二人遇上,兄长得知杀龟大会盛况,担心在下压不住阵,所以一并前来看看,情况紧急,没来急的通知二位,还请二位大侠见谅。” 得知这一次不仅郑克塽来了,连叶一鸣这位延平郡王府的世子爷也到了,冯氏兄弟心中一惊。 见状连忙说道:“居然是郑世子当面,冯某有眼不识泰山,怠慢郑世子了,还请世子见谅。” “早就听闻,郑氏一门双雄,大公子计谋无双,便是天地会陈总舵主亦是赞许有加,二公子谦和有礼,不逊祖风,今日得见,果然是人中龙凤,非同一般。” 叶一鸣抬手还礼:“哪里哪里,冯氏二位大侠谬赞了,我兄弟二人不过后生晚辈,依靠祖上威名才得诸位几分颜面,岂敢在诸位面前拿大。” “倒是华山一脉,源远流长,乃是中原武林的中流砥柱,多年来奔赴在反清大业上,该是郑某向二位行礼才是。” 冯氏兄弟连道不敢,正要请叶一鸣等人前往赴宴,不想,这时叶一鸣退后半步,让出九难的身影,对冯氏兄弟道。 “此次前来河间府,除在下前来叨扰之外,另有一人要介绍给二位认识。” “这位九难师太,乃是当年铁剑门奇人木桑道长的弟子,与你们华山派颇有渊源。” “另外,她还有另一重身份,更为尊贵,乃是大明崇祯皇帝的次女,明朝宗室嫡系公主,长平公主,如今亦听闻杀龟大会,应我延平郡王府相邀出山,二位且不可怠慢。” 这话一出,冯氏兄弟更是面路惊容。 不论是木桑道人的弟子,还是明朝长平公主,这两个身份,不论是哪一个,都是他们父亲冯难敌都不可怠慢的存在。 再看九难的身形样貌,二人一阵恍惚,想起昔日之事,忍不住出声询问:“这位,这位可是阿九、阿九姑娘?” 阿九姑娘? 听到这陌生而熟悉的称呼,九难师太一阵恍惚,不由得千思万绪,蓦地里都涌上心来。 “我已经几十年不曾听闻有人这样叫过我了,当年一别,冯难敌老先生可还是昔日模样?” 这话一出,冯氏兄弟再不怀疑九难身份,一时亦激动的难以自持,“真是阿九姑娘,我,当年……” 第六十五章 杀龟大会 见冯氏兄弟如此激动,九难师太反倒冷静了不少。 “当年之事不必再提,我也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阿九姑娘了,叫我九难就好,这次来河间府,只是为了配合郑公子,参加杀龟大会,其他的,今后再说吧。” “是,是,听阿九…哦不,九难师太的,知道师太大驾光临,父亲他老人家也一定很高兴,诸位这边请,我这便带你们去见父亲。” “这就不必了。”叶一鸣摆摆手道。 “故人相见,想来师太与冯难敌老先生一定有不少话要讲,我们这些外人,就不去打扰了。” “说来,天地会青木堂的各位应该也已经到了河间府吧,不劳烦的话,可否请二位大侠替再下指个路,我们直接去见他们就是。” 冯氏兄弟闻言也不勉强,“既然如此,那就请恕我兄弟二人怠慢了,青木堂的诸位好汉,如今都在小花之巷靠东第三户人家所在的院子里,郑世子若要找他们,可以去那里。” “今日我们就先请九难师太前往一叙,等明日再登门赔礼,还请郑世子见谅。” 叶一鸣笑笑:“多谢。” 说完,一行人便分道扬镳,九难带着阿珂随同冯氏兄弟前往拜会冯难敌,郑克塽和他那群断了腿的随从去找客栈休息,叶一鸣则带着韦小宝一路往青木堂众人的落脚地而来。 很快,二人便来到一处巷道,找到冯氏兄弟所说的那处宅院。 敲了敲门,便听到门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地振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 轻笑一声,叶一鸣应道:“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徐老哥,是我。” “公子爷?!!” 这话一出,门外立刻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吱呀一声,木门被猛然拉开,便见徐天川一脸惊喜的站在门后,“公子爷?真的是你?!!还有韦香主,你们怎么遇到一起去的?” 说着,也不等二人搭话,徐天川赶忙将两人迎了进去,转身喊道:“李大哥、关夫子,你们快出来,公子爷和韦香主来了。” 随着徐天川这一声呼喊,屋内顿时涌出七八个人来,李力世、关安基、钱老本、玄贞道长、祁老三、崔瞎子…… 青木堂有名有姓的人,几乎一大半都在这里。 见到二人,一个个都激动万分,你一言我一语的问道: “公子爷和韦香主怎么会在这河间府,难道也是来参加杀龟大会的。” “公子爷,可算是见到你了,您这几个月都哪儿去了,兄弟们一直很担心你啊。” “是啊公子爷,你不在的时间里,咱们可是办成了好几件大事,正要跟你汇报呢?” “还有韦香主,听说你失踪了,兄弟们找了你好长时间呢?” …… 叶一鸣笑着摆摆手:“诸位别急,听我慢慢说,来河间府,的确是因为知道杀龟大会的消息,不过我来这里,参加杀龟大会只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我知道诸位很有可能在此,另有要事要请诸位帮忙。” 闻言,李力世忙道:“公子爷这话就折煞咱们了,咱们天地会的兄弟,都是您的属下,公子爷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便是,谈什么吩咐不吩咐。” “就是,公子爷要我们做什么,只说便是。” 叶一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眼下,我这里有一件关系到反清复明大业的至关重要的事情,需要一众兄弟随我一同前往关外。” “此事非同小可,若能成功,不出一年,我等便可揭竿而起,高举反清复明的大旗,反攻鞑子朝廷。” “因此,此次随我出关之人,必须是十分可信之人,且在事成之后,不得轻易离开,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才能稍微放松警惕。” “所以,跟我走的人,不仅要是咱们天地会心腹中的心腹,而且离开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办法处理堂中大事,需要事先安排好一切才行。” 见叶一鸣说的如此郑重,徐天川等人也紧张起来。 “公子爷,究竟是什么事,需要如此郑重,具体又需要多少人手呢?”关安基忙问。 叶一鸣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到最后关头,请恕我不能直言,我只能说此事关系反清复明的大业,成败在此一举。” “人手的话,至少需要二十人,不仅要是心腹,还的是好手中的好手,其他的,恕我不能透露。” “而且诸位要注意,今日之事,在尘埃落定之前,连你们总舵主也不可泄露,以免走漏风声。” 叶一鸣越是如此,众人越是不敢怠慢,一番商议过后,便见李力世道:“公子爷,如你所说,此事事关重大,而且离开之后无法再插手青木堂的事,只怕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准备。” “不知公子爷可否给我们几天时间,让我们先安排好京城长乐坊那边的事情,毕竟长乐坊也是在公子爷的安排下走上正轨的,这几个月来,也算渗透到了鞑子朝廷内部,给咱们天地会提供了不少消息,怕是不好就此放弃。” 叶一鸣自然不会推辞,闻言点点头道:“这是自然,我要做的事虽然事关重大,但长乐坊也不可轻忽,你们尽管安排就是,不必着急。” “时间的话,我想等杀龟大会结束,也就差不多了。” 几人连连点头,“那就依公子爷的意思办。” 如此,直到整个月十五号那天,青木堂的人都在忙着叶一鸣所说的那件大事,险些连杀龟大会都没来急参加。 好在,青木堂在江湖上是有头有脸的存在,更不要说如今连叶一鸣这个延平郡王世子也在这里,冯氏兄弟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他们,一大早便亲自上门,带着一行人前往杀龟大会。 为保险起见,杀龟大会的举办地并不在河间府城内,而是在河间府向西三十余里的槐树坪。 此地位于群山之间,乃是一处小型盆地,林深叶茂,周围群山环绕,环境隐秘,面积也不小,在此集会不仅隐蔽,而且一旦发生变故,众人可瞬间化整为零,遁入群山,可谓安全至极。 第六十六章 许之以利 叶一鸣一行人到的时候,槐树坪内已经是一片人声鼎沸,足足有上千号武林豪杰汇聚一堂,声音嘈杂,议论纷纷,很是热闹。 只见偌大的槐树坪,人声鼎沸,一张张桌子四处摆放着,周围坐着各方武林豪杰,众人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不过,正如叶一鸣推测的那样,杀龟大会热闹是热闹,但更像是一场乌合之众的集会,一众江湖草莽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一番大快朵颐的口嗨,办法说了一箩筐。 有说要合力攻入平西王府的,有说要暗杀的,有说要下毒的,还有说要把陈圆圆抓走开妓院的,计策不少,有用的却是一条也没有。 唯一算有点作用的,是名为顾亭林的人提出的锄奸盟。 顾亭林,也就是顾炎武,南直隶苏州府昆山人,著名思想家、史学家、语言学家,与黄宗羲、王夫之并称为明末清初三大儒。本名绛,字忠清;南都败后,因为仰慕文天祥学生王炎午的为人,所以改名炎武,字宁人,亦自署蒋山佣,学者尊为亭林先生。 他提议将天下十八省分作十八个同盟,一省结成一盟,各举盟主,如此既不会乱成一团,无所统辖,也避免了大家为了争夺“盟主”之位,明争暗斗多生嫌隙。 而且这十八省的“锄奸盟”将来可逐步扩充,成为起义反清的骨干。 且锄奸盟成立只为共图大事,盟主的职责,只是联络本省英豪,以求群策群力。至于各门派、各帮各会的事务,自然一仍其旧,盟主无权干预,相当于有名无实,并无多少实权。 如此一来,的确减少了许多纷争,但在叶一鸣看来,这种毫无利益关系的联盟,也根本发挥不出什么作用,更别说共商大事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有足够的利益,才能驱使人行动。 天下群雄来参加锄奸盟,或许有的是为了江湖大义,但更多的只怕还是参加这场武林盛会,给自己增加资历罢了。 锄奸盟只能提供一点虚名,对于绝大多数江湖人来说没有丝毫意义,就算是结盟了,最终结果也就导致一群人出工不出力,营造出一副虚假繁荣的假象罢了。 要想锄奸盟真的发挥作用,不说干掉吴三桂,至少给他找点麻烦,只靠这点口嗨的虚名根本毫无作用。 想到此,叶一鸣不由看向会场中心一个身材魁梧,白须飘动的老者,这便是此次杀龟大会的组织者,如今的华山掌门,人称‘八面威风’的冯难敌。 这几天来,他与冯难敌也有过几次交流,眼见他看来,冯难敌连忙说道:“诸位,此次杀龟大会,承蒙诸位英雄好汉赏光,卖老朽一个面子,前来参加盛会。” “其中,便有大名鼎鼎的国姓爷的后人,当今延平郡王府的世子爷,郑克臧郑世子。” “如今咱们成立着锄奸盟,便请郑世子为咱们讲两句如何?” 其时延平郡王以一军力抗满清不屈,孤悬海外而奉大明正朔,天下仁人义士无不敬仰。 是以冯难敌一开口,在场群雄无不肃然起敬,面露敬仰之色。 叶一鸣也不怯场,见状起身,拱手抱拳,朗声道:“在下郑克臧,见过诸位英雄好汉。” “说起来,诸位都是江湖上相当当的人物,如此盛会,本不该在下这等微末之辈开口,但承蒙冯老英雄看重,依托祖上威名,在下少不得要狂言妄语几句,若有说的不妥的,还请诸位英雄见谅。” “顾先生提议成立锄奸盟,自然是大大的良策,但常言道,皇帝不拆饿兵,诸位纵使满腔大义,不计得失,一心只为我汉人江山,要诛灭吴三桂这个逆贼汉奸,我延平郡王一脉上承皇恩,下受民心,却做不出让天下英雄白白流血流汗的道理。” “因此,在这锄奸盟成立之际,郑孟许诺,天下群雄,谁能杀了吴三桂这个逆贼,我郑克臧,愿与之结为异姓兄弟,将其纳入我郑氏族谱,地位等同于我二弟郑克塽。” “同时,奉上黄金万两,并请能工巧匠,为之铸造神兵利器,遍请天下文豪,为其树碑立传。” “另外,我知道江湖中人,最重武艺,诸位也知道,我郑氏一族得武夷派效忠,因此郑某在此许诺,除以上答谢外,杀了吴三桂的人,郑某愿将武夷派百年传承奉上,以做答谢。” 这番话一出,群雄哗然,面露动容之色。 实在是叶一鸣许诺的几个条件,一个比一个诱人。 论名,天下间再无能与郑氏一族相提并论的,若能与之结拜,加入郑氏族谱,更被树碑立传,妥妥是名流千古的节奏,对于那些重名的江湖人来说,只这一条,就足够他们拼命了。 论利,黄金万两,神兵利器,加上武夷派的武功秘籍,这些都是实打实的资源,尤其是后者,可以说除了少林武当这等泰山北斗,哪怕是华山、昆仑这些大派,也难免心动。 如果说,锄奸盟所谓的分盟主,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虚名,那么叶一鸣此刻抛出的,就是一个对江湖人士来说不得不吞下的巨大诱饵。 只是一瞬间,便不知有多少江湖中人动了暗杀吴三桂的心思。 尤其,叶一鸣话音刚落,一旁的九难也忍不住起身。 却是时人最重家族与技艺的传承,在叶一鸣看来,许诺让人加入郑氏宗族、以及奉上武夷派的武功算不得什么。 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却是动摇家族根本的巨大付出。 叶一鸣说出这番话,在九难看来,简直就是天底下最为忠义之人。 她虽口口声声说往事不可追,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长平公主,但实际上却从未放下过自己的矜贵,正因如此,听了叶一鸣这番话难免被触动。 如今叶一鸣一介‘臣子’,愿意为了大明江山,为了诛杀吴三桂这般牺牲,她贵为大明长平公主,又岂能毫无表示。 第六十七章 神行百变 “诸位,请听贫尼一言。” 九难师太徐徐说道,她声音不大,一开口却将声音送到在场每一人的耳边,这份内力,让一众被叶一鸣的话惊到的人又是一惊,下意识看向九难。 暗道着白衣女尼是什么来头,内功修为竟如此高明,脸上难免多了几分郑重之色。 冯难敌见九难开口更是连忙站出来介绍,“各位,我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九难师太乃是我大明崇祯皇帝的次女,长平公主殿下。” “师太不仅贵为公主,更是昔日铁剑门的传人,论辈分,便是老朽也要称一句师叔的江湖前辈,诸位切不可怠慢。”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惊讶,目光连连往九难身上扫去。 虽说这群江湖人,反清复明的口号不知道喊了多少,但当一位货真价实的‘公主’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要知道,一个延平郡王世子,地位就已经比他们不知尊贵多少,如今还冒出一个大明皇室嫡系的公主,这叫他们如何不惊。 尤其是,这位公主不仅有着皇室的尊贵身份,甚至在江湖上也是辈分极高的存在。 两重身份的加持,让九难不需要多说什么,便能获得绝大多数江湖中人的敬重。 更别说,以她展示出的修为,也不会有那个武林中人敢忽视她的发言。 只见九难正色道:“诛杀吴三桂,不仅是诸位所愿,更是贫尼所愿。” “郑世子忠肝义胆,为铲除吴三桂这个逆贼,牺牲如此之大,贫尼虽已遁入空门,却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虽然,贫尼无法像郑世子那样许诺大明宗亲的身份给诸位,但既然郑世子能舍得武夷山的传承,贫尼也没道理让铁剑门的传承在贫尼手中断绝。” “因此,贫尼在此也许诺,若有那位英雄好汉,能铲除吴三桂这个逆贼,除郑世子许诺的那些谢礼之外,贫尼也会将铁剑门的不传之秘,神行百变传授于他,以做答谢。” “神行百变?”冯难敌闻言一惊,忙道。 “可是当年木桑道长纵横天下的盖世轻功,被我华山穆人清祖师赞为天下第一轻功神行百变?” 闻言,在场群雄又是一阵哗然。。 天下第一,对于一个武林中人来说,再没有什么能比这四个字更具吸引力了。 哪怕只是轻功天下第一,也是如此。 穆人清乃是昔日华山派祖师,人称神剑仙猿,被誉为百年来江湖第一人,有他亲口认证的天下第一轻功,便不是真的天下第一,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只是武夷派的武功,对于一些传承已久的江湖人来说,可能还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但这号称天下第一轻功的神行百变一出,不少人就坐不住了,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跃跃欲试。 九难点点头,“不错,正是这门神行百变。” “贫尼也知道,耳听为虚,眼见才能为实,今日,便亲自演练一番这神行百变,供诸位英雄评鉴。” 话音未落,便见九难身形闪动,脚下步伐绵密玄奥,其中规律耐人寻味,眨眼间就在众人面前生生化作一道残影,只见残影不见人,恍惚间也不知这位大明公主来来回回,左摇右晃绕了多少圈。 在场群雄不少,但武功堪称一流的却没有几个,更别说如九难这样的绝顶高人了,那里见过这等精妙绝伦的轻功。 一个个瞪大了双眼,也能见到一道白影闪烁腾挪,双腿如线,几成一片模糊的残影! 终于知道,为何当年华山祖师穆人清会将这门神行百变誉为天下第一轻功,其中玄妙,果真非同凡响。 便是叶一鸣,见到如此轻功亦是眼前一亮。 虽然,以他对八卦游身掌的理解,脚踩罡步之时未必做不到九难的地步。 但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他为半仙之姿,拿捏武道驾轻就熟,早已臻至炉火纯青的地步。 而九难能做到这种程度,完全是因为这门叫做神行百变的轻功,以他的眼力,虽然不至于一眼就看穿这门轻功的虚实,却也大概能够看出,这门轻功不仅有腾转挪移之功,还兼具卸力的法门,一旦练成,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其中种种巧思,让他不由赞叹武道本身相较于仙道虽然粗糙浅薄,但在这粗糙浅薄之中亦有精巧之处,若非受制于世界约束,想来那些武武道宗师前往罗浮世界,亦能成就一番事业吧。 连叶一鸣都如此称赞的轻功,那些武林中人更是如痴如醉,忍不住幻想若是自己学会这等轻功,该是怎样一番天地。 原本只是可有可无的杀龟大会,前有叶一鸣许之以利,后有九难的神行百变,别说那些普通的江湖人了,就连冯难敌这样的华山名宿都忍不住有些动心。 原本只是为了各省盟主的虚名,各家各派都有心思争上一争,如今有了这样的利益,哪怕盟主没有实权,到底名头摆在那里,若日后真有那一个分盟的人杀了吴三桂,那个分盟的盟主又岂有不露脸的道理。 如此,一番明争暗夺,彼此推荐之后,好几省的盟主先行推举了出来,豫省是少林寺方丈晦禅师,鄂省是武当派掌门人云雁道人,陕省是华山派掌人“八面威风”冯难敌,云省是沐王府的沐剑声公子。 原本,福省的分盟主众人推选的是叶一鸣担任,但叶一鸣直言自己之后另有要事,无暇他顾,于是顺延到了郑克塽的身上。 其他各省有些争执了一会,有些争持不闲情逸致,请顾先生以及九难师太过去秉分调解,终于也一一推了出来。 其中三省由天地会的分堂香主担任盟主,天地会可算得极有面子,当下各省盟主聚齐在一起,但一点人数,却只一十三位,原来晦聪禅师、云雁道人等都没有赴会,由其门人弟子代师参预。 对此叶一鸣毫不意外,少林武当虽是江湖门派,亦是宗派领袖,最擅两头下注,这等关乎站队的事情,从来都是门人弟子代劳,必要时也可找借口撇清关系。 不过本次杀龟大会目的本就是给吴三桂找麻烦,他也没指望真能杀了对方,有无少林武当,倒也不重要。 第六十八章 关外枪鸣 杀龟大会之后,次日,群雄散去,青木堂众人也终于收拾好了堂内事务,准备随叶一鸣一通前往关外。 由于叶一鸣此前郑重交代,此番出关事关重大,因此最终决定,由韦小宝、李力世带队,挟玄贞道人、贾老六、祁老三等人一同前往关外。 而关安基、徐天川、钱老本等人因为在京城内还有打探消息,搭理长乐坊的任务,所以就没有跟着一起。 一行二十几人,便是轻车简路,也足足花费了月余时间,才出山海关,入长白山,进入了一片白山黑水之中。 时已盛夏,中原之地已经是赤日炎炎,可在这辽东关外,仍然是一座座雪山林立,波澜壮阔。 根据藏宝图的标注,鹿鼎山位于黑龙江之北,正当阿穆尔河和黑龙江合流之处,在呼玛尔窝集山正北,阿穆尔山西北。 北地苦寒,越是向北,越加寒冷,道上冰封雪积,大车已不能通行,就连骏马也难以前进,一行人只得在密林雪原中徒步而行。 好在,一路虽苦,但一行二十几人皆是江湖中人,身强力壮,远非普通人可比。 唯一一个体质稍差一些的韦小宝在众人悉心照料之下,也还混得过去。 而且,叶一鸣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便是在崇山峻岭之中也不会迷路,更能根据地脉走向,山势变化寻找水源食物,因而一路下来,别的不说,至少在吃喝方面是一点没有缺少。 而且北方地广人稀,但各种奇珍异兽却着实不少,长白山一带更是人参黄精众多,众人餐餐熊掌,顿顿人参,一个个火力旺盛好似火炉一般,便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也丝毫不觉寒冷。 如此,奔波数月有余,一行人终于来到两江交汇之地,算来已经离鹿鼎山不远。 一行人正穿梭在一片巨大的松林之中,突然间东北角上砰的一声大响,好似天雷击顶,响彻四方。 叶一鸣下意识抬头望天,只见晴空万里,不见一丝云彩,便知那巨响并非雷鸣。 正疑惑时,只见玄贞道长脸色一变,急忙说道:“不好,是红毛鬼的火器声,难道咱们已经离了华夏,到了红毛鬼的地盘了?” 火器?红毛鬼? 陌生的称呼让叶一鸣微微蹙眉,仔细搜刮了一下原身的记忆,发现原身对这两个词了解的也不多。 只知道红毛鬼是些头发发红发黄,眼睛发绿发蓝,有别于中原人士的外邦人,火器则是他们的武器,听说能够发出雷鸣之声,威力无穷。 当初,郑氏一族之所以被赐国姓,并常驻湾岛,便是因为他的便宜祖父击败了来自名为‘荷兰’这个地方的红毛鬼,从他们手中夺回了湾岛。 至于关于红毛鬼和火器更多的消息,原身常年待在王府里,接触的都是一些文书资料,了解的着实不多。 见玄贞道人反应如此强烈,叶一鸣对所谓的红毛鬼与他们的火器不免有些好奇。 不过见玄贞道人如此警惕,他也只得先带众人隐于草丛之中,循声向雷鸣之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很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只见十几个身穿兽皮,做猎人打扮的关外人狂呼急奔,神色慌张,犹如被恶鬼追杀一样。 紧接着,忽听得砰砰砰之声不绝,一阵硝烟味弥漫开来,叶一鸣肉眼可见几枚铁弹伴随着一点火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他们身后飞来。 噗噗噗几声,铁弹打在那些猎人身上,瞬间爆开几朵血花,数名猎人瞬间摔倒在地,滚了几滚,便即死去,身上渗出鲜血。 好强的杀伤力? 叶一鸣瞳孔一缩,想起那铁弹的速度与迸发之时一闪而过的火光,这难道就是玄贞道人所说的火器,也不知是如何发出的,但这威力,的确不俗,放眼江湖,怕是那些顶尖高手,也未必能在近距离内闪避出去吧? 正想着,一阵马蹄声响,七八骑马从林中冲将过来,马上所乘果然是些样貌有别于中原人的外邦人,黄须碧眼的外国官兵,一个个身材魁梧,神情凶恶。 手里拿着一杆三尺长短,有着细长铁质管道的特殊武器,圆口的地方,还有着未曾消散的火药味,似乎铁弹就是从那个地方射出来的一样。 这就是红毛鬼的火器吗?叶一鸣若有所思,眼中露出探究之色。 此时,只见一群红毛鬼纵马上前,有的拿着火枪,有的提了弯刀乱砍,片刻之间,便将余下的猎人尽数砍死。 “找死!!!” 见这些红毛鬼将这些关外猎人当做猪狗一样屠戮,叶一鸣顿时怒从心起,伸手在雪地上一拍,整个人如一团青云一般升腾而起,直直地向哪群红毛鬼冲去。 哗啦啦,风啸声响起,瞬间惊动正在狞笑的红毛鬼们,见叶一鸣从天而降,一个个惊骇的无以复加,纷纷举起手中的火器便对着他射击。 然而,火器对那些猎人有用,想伤到叶一鸣却还差了些。 只见他身形如风,在松林中腾挪扭转,在松树上或拍或点,借力而下,袖袍鼓荡,整个人宛若一只雪域苍鹰,呼啸而下,在一连串砰砰枪响中从容不迫的避开那一枚枚铁弹。 而且,叶一鸣早已看的分明,这些红毛鬼手中的火器的确威力巨大,但也并非全无缺陷。 每用一次,便需要往里面装填火药、上铁弹、打火石、点药线,想要再用一次很是麻烦。 否则,若是能够连发,只怕连他也轻易靠近不得。 眼看叶一鸣避开一枚枚铁弹,众红毛鬼脸色骤变,嘴里叽里哇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想来也不过是怒骂呵斥,或是召集同伴出手之类的。 一些来不及装填火药、铁弹的红毛鬼,见叶一鸣冲上前来,纷纷放下火器,手持弯刀,叽里咕噜的就冲杀前来。 他们一个个身材魁梧,长得凶神恶煞的,配合一口鬼吼鬼叫的声音,简直如地狱修罗一般,若是一般人,见到这种情形,别说出手,怕是吓都吓得脚软了。 第六十九章 火器的思索 可他们面对的是叶一鸣,是曾经纵横罗浮世界,斩杀过不知多少面目狰狞,不可名状的妖邪鬼魅的存在。 别说只是一群金发碧眼,形容有异的外邦人,便是真的修罗恶鬼,他同样面不改色。 轻轻一声冷哼,他身形移动,如青烟一般,眨眼就跨过五六米的距离,手中长剑挥动,嗤嗤剑光吞吐,迷蒙一团烟花,眨眼就从那红毛鬼一样的外邦官兵颈脖上略过,一丝红线浮现,扑通一声,这人已经狠狠地摔在地上,眼见不活了。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便见他身法如风,犹如鬼魅一般飞速从人群之中穿过。 早在将八卦游身掌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他的身法便已经是天下少有,不久前又曾见识过九难师太演示的神行百变。 虽说并未修行,但以他的境界,只是一眼,便足矣从中窥出许多精妙之处,融合到自身的身法之后,如今更是如影随形,变化莫测。 唰唰唰,剑光四溢,剑气纵横,只见一把长剑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刺出蒙蒙剑影,剑气吞吐,青光霍霍,令人眼花缭乱,一连串的惨叫之声响起,不过眨眼之间,便有七八个身影倒在地上,鲜血横流,与那些惨死的猎人除了外貌不同外,下场并无多少区别。 哪怕是再怎么悍不畏死的士兵,面对近半数以上同伴的死亡也足以心神崩溃,更不要说这群外邦官兵只看行事作风便知属于强盗匪徒之流的杂牌军。 眼看叶一鸣如杀神转世,瞬间葬送七八个红毛鬼的性命,顿时吓得面目扭曲,鬼吼鬼叫着转身就跑。 可惜,叶一鸣既然出手,又怎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只见他眼光一寒,高声喊道:“小宝!!!” “诶!!” 草丛中,听到叶一鸣呼喊的韦小宝瞬间反应过来,灵巧的双手一番,白嫩的掌心之中顿时多出六枚棱角分明的铁骰子。 也不知他是如何出手,只听嗖嗖嗖一阵破空之声,犹如火枪的子弹一样,砰砰砰砸在几名慌忙逃窜的红毛鬼身上。 噗噗噗! 血花四溅,仿佛被子弹击中一样,六枚铁骰子毫不留情的砸穿六个红毛鬼的咽喉,带着他们的绝望与不甘,溅落在雪地之上。 与此同时,一道道剑光如电,蜿蜒曲折,在虚空中穿梭不定,嗤嗤之声不时响起,霎时间血雾纷飞,跑出最远的两个身影随之跌落在地,在纯白的雪地上留下一层刺眼的暗红。 只是须臾之间,十几个红毛鬼便彻底咽气,雪地上徒余还未冷却的血迹,还在散发着淡淡的白色雾气。 嘶~~~ 青木堂众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叶一鸣的眼中难免带上几分惊惧。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叶一鸣出手,怎么都想不到,他的身法,他的剑法竟能恐怖到如此地步。 就在他如天神下凡,横扫一众修罗恶鬼的时候,几人甚至误以为出手的是陈近南。 然而,当叶一鸣不费吹飞之力避开所有铁弹,砍瓜切菜般干净利落的将一众红毛鬼绞杀时,他们才意识到,就算是陈近南,只怕也没用叶一鸣这般狠辣果断的手段。 更让他们惊讶的,还要属韦小宝。 虽然,他们早就从陈近南哪里得知,韦小宝跟着叶一鸣学了一门特殊的武功。 但由于韦小宝也从来没有在他们眼前出手,而且本身武功稀松平常,跟普通少年没什么区别,因此他们也从不认为韦小宝真有什么伤人的本事。 如今这六枚铁骰子一出手,他们才意识到,一直被他们看轻的韦小宝,若是真动起手来,只怕他们也没有信心能够拿下。 就在众人惊叹于叶一鸣的手段和实力时,此时,叶一鸣已经走到死去的红毛鬼的尸体旁,将他手中的火枪捡了起来。 只见他拿着火枪上下打量的一番,然后不知道怎么出手的,一下子便将三尺长短的火枪拆成了一堆零件。 一个一个零件看过去,然后又被他一个一个组装回去,和最开始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然后,回想着之前红毛鬼的动作,叶一鸣从枪口中塞入火药,用铁条桩实火药,再放入三颗铁弹,取火刀火石点燃纸媒。 随后将枪口对准一旁的雪松,吹着纸媒,点燃药线。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一股热气扑面,一股反震之力传来,手臂微微一震,枪口处顿时激起一阵烟雾弥漫,传来一阵刺鼻的气味。 无视自手臂传来的反震之力,叶一鸣微眯双眼,透过枪口的烟雾往那雪松看去。 只见雪松粗糙的树皮上被打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大洞,周围满是焦黑的木屑,若是打在人身上,哪怕是铜皮铁骨,恐怕也难逃一死吧。 见状,叶一鸣若有所思,这红毛鬼的火器的确厉害,威力远远超过弓箭之威,若是能够拿起就放,中途不需要填充火药的话,一支枪队便可胜过数万精兵。 想到这里,他不由起了研究火器的念头。 说来,这火器虽然精巧,但对于叶一鸣而言,拆卸和复原并非难事。 只在心中稍稍推演了一番,便知道其中原理,想要改进,也并非难事,只要改变火药的填充方式,以及转变一下点燃火药的方法,再对火药配比进行一些调整,完全可以制造出不用频繁填充,补充子弹的火器,使之能够连续发射。 原本,叶一鸣打算在取出满清宝藏之后,便开始招兵买马,筹备反清。 如今,看到这红毛鬼的火器之后,他发现或许他找到了一条更方便快捷的办法,就是利用这笔钱来改进火器,利用武器的优势来弥补兵力上的不足。 说来,当初满清鞑子能以数万兵力占据大明江山,依靠的不也是骑兵强大的机动性吗,相比较于实力,数量反而没那么重要。 “公子爷,你在想什么,难道是被红毛鬼的火器伤到了?” 见叶一鸣拿着火枪沉默不语,天地会几人忍不住多想,连忙问道。 第七十章 改进火枪 叶一鸣回神,看着众人难掩担忧的神色,不由笑道:“没事,我只是在想,红毛鬼的火器如此厉害,如果能加以改进,由咱们掌握,便是兵力不足,也足以将鞑子八旗打得落花流水,夺回大明江山指日可待。” 闻言,众人这才安心下来,玄贞道人更是忍不住笑道:“原来公子爷想的是这个,这一点,咱们国姓爷当年在打击红毛鬼的时候也想过。” “只是红毛鬼的火器厉害是厉害,但缺陷也很大,装火药、上铁弹、打火石、点药线,手续挺麻烦,不像咱们的弓箭,连珠箭发,前后不断。” “要不然,当年咱们也没法在国姓爷的带领下,击败红毛鬼,将湾岛从他们手上给夺回来。” 叶一鸣摇摇头,“那如果我说,我能让这火枪像弓箭一样,拿起来就放,而且还没有这么大的反震之力呢?”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慢慢被凝重之色所取代。 如果火枪真能发展到这种地步,他们实在想不到,世上还有何种力量能够阻挡。 玄贞道人忍不住问道:“公子爷,您说这话,是有这个念头,还是真的说,能改进红毛鬼的火枪?” 见状,叶一鸣知道,玄贞道人他们也很清楚红毛鬼的火器厉害,只是没想过火器还能进一步发展罢了。 闻言道:“我只是拆卸组装了一下,大概弄清楚了火枪的原理是利用火药在一端封闭的枪筒内发生爆炸,产生膨胀的气体将子弹头高速推出枪筒实施杀伤,还没有仔细研究过,具体能不能改进还不清楚,不过七八成的把握,应该是有的。” 一群人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叶一鸣真能改进火枪,哪怕达不到他所说的那个地步,只是稍微强上几分,也足以对反清大业提供难以想象的助力。 作为曾经险些丧命火枪之下的玄贞道人,更明白叶一鸣这番话究竟代表着什么。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胸膛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强忍激动道:“公子爷,你真有这么大把握,那火炮呢?你能改进火炮吗?” “火炮?” 叶一鸣此前连火枪都没见过,自然也不会知道火炮,当即询问起火炮的细节来。 很快,通过玄贞道人等人的解释,叶一鸣也弄清楚了火炮是怎样的,说白了,火枪和火炮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区别。 本质上都是利用火药在封闭的枪筒(炮筒内发生爆炸,产生膨胀的气体将铁弹发射出去。 只是相比较于火枪,火炮的口径、炮筒的厚度、铁弹的大小等等都要大得多,相对没有那么便携,铸造起来困难也比较大。 但同样的,火炮的威力、射程,破坏力也不是火枪可比的。 以叶一鸣自身为例,面对火枪,哪怕是十几杆枪,他也有把握能全身而退。 但若换成十几门炮,那就难说了。 听完有关火炮的描述,叶一鸣不由感慨一个世界自有一个世界的运行法则,人类不管是在什么世界之中,都能发展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就拿火炮来说,威力相对于修仙者的法术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但叶一鸣看得出,火炮,或者说所谓的火器,上限极高,若是不断改善工艺,改进技法,不断发挥,终有一日,这些火器只怕也能爆发出移山填海的力量。 那时,便是比肩修仙者,也并非没有可能。 不过,要他来选的话,只怕他还是会选择修仙。 或许,人类的工艺发展到极限,的确可以与修仙者媲美,但仅以叶一鸣自己的眼光来看,这种工艺改造,上限终究还是低于仙道。 同样是涉及世界规则的存在,工艺变化,终究只能无限靠近,无限利用规则,一旦世界规则有所变化,一切工艺都会分崩离析。 而仙道,则是由利用规则,到融入规则,再到创造规则,超脱规则,伟力归于自身,哪怕变换世界,也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但就当前而言,就当年这个灵气稀薄的世界来说,发展工艺,改进火器,无疑是最正确的发展之路。 “看看吧,虽然还没有见到实物,不过就玄贞道长你的描述来看,改进火炮和改进火枪,应该差不了多少,我应该也能改进吧。” 听完,几人越发激动起来。 火炮与火枪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火枪虽然威力强大,但一旦遇到坚固的城墙,便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火炮就不一样了,便是再怎么坚固的城墙,在火炮开山裂石的力量下,也有被攻破的时候。 而反清复明,最大的困难就在于攻城,一旦叶一鸣能够改进火炮,届时只需要远距离炮轰,便可轻易攻破鞑子的城防。 而且火炮威力强大,对鞑子的八旗骑兵有着巨大的杀伤力,只要拥有足够数量,足够厉害的火炮,反清复明,就真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走,咱们去找哪群红毛鬼的老巢,红毛鬼最喜欢使用火器,既然他们有火枪,说不得也会有火炮。” “找到他们的老巢,便是死,也要给公子爷抢回两尊炮来让他研究,这事要是成了,反清大业何愁不成。” 玄贞道人一脸激动,恨不得现在就冲到红毛鬼的老巢去,抢他几门火炮回来。 不只是他,李力世、祁老三……一个个也是激动的脸红脖子粗,仿佛已经看到满清鞑子在他们的炮火下被赶出中原,汉人服秩重新布满汉人江山的景象一样。 见状,叶一鸣只得开口,压下他们激动的心情:“好了,火炮的事先不急,别忘了我们此次出关,另有要事,先把要把的事情办了,如果有时间的话,再去找红毛鬼的麻烦不迟。” 闻言,众人这才想到他们到关外来,不是为了找红毛鬼的麻烦的,而是为了叶一鸣口中那件关乎反清复明大业的大事。 不过? 众人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李力世忍不住问道:“公子爷,你一直说,咱们要办的事情关系反清复明大业,却一直不肯说究竟是什么事,如今这都快走到罗刹国去了,难道还不能告诉我们是什么事吗?” 第七十一章 杀敌挖宝两不误 叶一鸣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告诉他们实情。 此前不说,是因为关系重大,未免走漏消息,生出不必要的风波。 如今距离鹿鼎山已不足半日的路程,已没有走漏风声的可能,如此告诉他们也无大碍。 当即说道:“是这样的,此前在京城的时候,我曾得知一个有关鞑子朝廷的大秘密,原来,当年满清入关之时,也没想过自己真能占据中原大地,于是,在入关之后搜刮了大量的金银珠宝,武器粮草,将至运回关外……” 叶一鸣话还未说完,韦小宝便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啊,我明白了,公子爷你说的,难道是四十二章经的宝藏?” 见状,叶一鸣便知道韦小宝也知道这个秘密。 对此他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以韦小宝的气运,说是天命之子也不为过,只要他想,别说宝藏,哪怕是要当皇帝,也并非全无可能。 “看来,小宝你也知道这个秘密了。”叶一鸣点点头道,并未否认。 “不错,当时由于顺治皇帝年幼,满清掌权的是他的叔父,摄政王多尔衮,但彼时满洲八旗每一旗都各有势力,当时八旗旗主会议,将收藏财物的秘密所在,绘成地图,由八旗旗各主各执一幅,藏于一部四十二章经内。” “一面抢掠,将金银珠宝运到关外收藏,一面在华夏做皇帝,如果汉人起来造反,形势危急,鞑子便退出山海关,起出藏在关外的宝藏,冲做军饷,以图再次入侵华夏大地。” “我的这个消息后,多番打探,终于发现在这八本四十二章经的封面夹层中,各有一部分羊皮卷,拼凑在一起,便是一张完整的地图。” “之后辗转反侧,潜入皇宫,搜寻八旗旗主的府邸,更往彩云之南吴三桂的老巢走了一趟,才终于将八部经书里的藏宝图全部拿到手,拼凑之后,按照宝图上的记载,才知道当时鞑子将宝藏藏在黑龙江以北,阿穆尔河和黑龙江合流之处,呼玛尔窝集山正北,阿穆尔山西北的鹿鼎山中。” 听到这里,韦小宝不由有些傻眼,原来经书里的秘密已经被公子爷拿走了吗? 想到自己手里的几本四十二章经,再想到为了这些经书争来抢去的那些人,一时心情有些复杂。 对此,叶一鸣一无所知,继续说道:“眼下,再往东行十几里地,便是鹿鼎山的所在,我让你们一路上隐藏行迹,秘密来此,不许告诉任何人此次的行踪,便是为了暗中将鞑子宝藏起出。” “未免走漏消息,才一直瞒着你们,还请诸位不要见怪才是。” 听完这番话,青木堂众人激动不已,甚至比知道叶一鸣能够改进火器时还要激动数倍。 毕竟,改进火器叶一鸣也不敢打包票,再怎么有把握,也只是可能对反清大业有益。 但宝藏就不一样了,那是一旦拿到手立刻就能够充作军费军饷,招兵买马,补充粮草军备的好东西,是切切实实能够支持反清复明大业的存在。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相较于还没影的火器,自然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宝藏更加重要。 这下,他们也顾不得改进火器的事情了,李力世忙不迭道:“公子爷做的不错,此事若为真,的确关乎反清复明的大业,再怎么慎重对待也不为过。” “未免夜长梦多,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向鹿鼎山进发,赶紧把宝藏起出来,运会湾岛,用这笔宝藏,好好给鞑子一个教训。” 玄贞道人等人也是连连点头,“没错,这才是头等大事,火器什么的,等拿到宝藏再说。” 一行人达成共识,顿时像啃了七八根千年人参一样,兴冲冲地往鹿鼎山所在之地进发。 众人脚程不慢,加上刚刚击杀了十几个罗刹国的红毛鬼,抢了他们的马匹,很快便穿出树林,折向东行。 走到下午,到了一条大江之畔,行出数里,又见到一条大江,自西北蜿蜒而来,与这条波涛汹涌的大江会合,便见一座普普通通的山峰出现在北地群山之中。 这座山峰不高不大,也不见奇险,平平无奇不见丝毫特殊之处,若非叶一鸣熟记地形,一眼认出此为鹿鼎山,根本想不到这座普通的山峰中竟然藏有满清朝廷最大的宝藏。 然而,令叶一鸣皱眉的是,这山峰并非荒野孤峰,山上有座木材和大石块建成的城寨,方圆着实不小,决非一朝一夕之功。 难道说,鞑子的宝藏被人发现了? 叶一鸣忍不住想到,但转念一想,若真是发现了宝藏,只怕发现之人也和自己一样,早就暗中将宝藏运走,而不是大张旗鼓的在这里建设城寨。 而且他看了看,这城寨的风格以及城墙上的旗帜,并非中原或关外人所有,反而与他们击杀的那些来自罗刹国的红毛鬼身上的一样。 他记得,此前在吴三桂的书房中翻查军机要务时,知道吴三桂与罗刹国有所勾结,试图联合罗刹国一起瓜分大清。 细想之下,只怕这座城寨,便是罗刹国为攻打大清建立的前哨战,之所以出现在鹿鼎山上,只是巧合罢了。 眼见叶一鸣驻足不前,韦小宝问道:“公子爷,怎么不走了?是迷路了吗?” 叶一鸣闻言回神,见众人都面有疑惑,摇摇头指着那处城寨道:“并非如此,看到那座城寨了吗?那座城寨所在的位置,便是鹿鼎山。” “不知道罗刹国的红毛鬼,因为什么缘故在这里建了城寨,咱们若是贸然起出宝藏,一定会惊动他们。” “未免打草惊蛇,必须先解决掉他们才行。” “正好,玄贞道长不是遗憾不能找两门火炮来给我研究吗,如今红毛鬼的城寨就在眼前,火炮不说,至少火枪是一定有的。” “咱们今天晚上就摸进去,把这群红毛鬼给端了,若是能找到火炮,正好可以给我研究,咱们杀敌挖宝两不误,如何?” 第七十二章 暗中掌袭 闻言,众人循声看去,果然在山头看到一座城寨,时而还能看到一些骑马的红毛鬼出入。 玄贞道人下意识皱眉,想了想道:“要不然,潜入城寨,解决红毛鬼的事情,还是让兄弟们去吧。” “刀枪无言,公子爷纵使神功盖世,但红毛鬼的火枪不长眼,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公子爷有些什么闪失,那便是我亿万万汉人百姓之劫。” “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为了汉人江山,公子爷还是不要以身犯险的好。” 李力世等人闻言也是连连点头,“对啊,公子爷还是在外面等候好了,几个红毛鬼而已,自有我们解决。” “就是,红毛鬼而已,除了火枪厉害,其他都稀松平常,公子爷还是不要身犯险地的好。” …… 众人连连劝阻,就是不愿意再让叶一鸣去面对火枪。 毕竟此前,叶一鸣只是贵为世子,虽然身份尊贵,但也仅此而已。 但现在不一样了,不说他能改进火枪火炮,单单是他作为普天下唯一一个知道鞑子宝藏所在的人,在众人眼中便堪比大明江山了,哪里敢让他有一点危险。 然而,自家人晓自家事,自己的实力叶一鸣最清楚。 他不敢说在这方天地他完全不会受到伤害,但作为半仙,他自有压箱底的本事,真要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付出一些代价,足以让他在这个世界立于不败之地。 几人的担心在他看来,根本没有必要。 闻言摇摇头道:“诸位的关心与担心我很清楚,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既然敢往城寨里去,自然有自保的能力,别说是红毛鬼的火枪了,便是他们的火炮也伤不到我。” 见众人还待再说,他连忙挥手打断:“好了,各位无需再劝,我意已决,诸位若真是担心,夜里随我一同潜入城寨之时,就多多费心出力,你们能多解决一个红毛鬼,我不就多一份安全吗?” “不过,也请诸位不要因为我就忽视了自身的安全,否则转过头来还要我照顾诸位的话,我只会更危险,明白吗?” 闻言,众人无奈,只得答应,心里则纷纷告诫自己,若有必要,宁可死也要保证公子爷安然无恙。 北方夜深的时间本来就早,加上他们来到鹿鼎山脚下时便已经是下午,因此一行人并没有等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 加上午后时分飘来一阵乌云,傍晚时分下起零零散散的白雪,为众人潜入城寨更加创造了机会。 随着城寨里嘈杂的人声一点点弱下去,一行人借助夜色与雪花的遮掩,悄无声息地向城寨靠近。 正如青木堂众人所说的那样,红毛鬼除了火枪厉害外,其他方面着实稀松平常,哪怕是最精锐的士兵,也不会武功之流。 别说叶一鸣这等轻功登峰造极之辈,便是韦小宝这种没什么功夫的,小心一些摸过来,都没有一个人发现。 不过眨眼之间,一行二十人便不动声色的穿过了城寨的几道关卡,成功潜入其中。 城寨之内,,房舍简陋,一排低矮的破屋子中哄笑怒骂声,虽然叽里咕噜的鸟语一句也听不懂,但从情绪来看,和长乐坊里的那些赌徒也没什么区别。 只怕这些除了外貌之外和中原人没什么区别的红毛鬼,也一样在喝酒赌钱吧。 潜入城寨之后,叶一鸣只一个眼神,一行人便好似落入清水里的墨汁一样,迅速散开,混入城寨之中,一个个身形矫健,穿梭在房舍之间,抓住一个红毛鬼便毫不留情的扭断他们的脖子,捅穿他们的肚子。 不过眨眼工夫,十几个红毛鬼便死于一片寂静之中。 叶一鸣则一路往城寨中心,也是建造的最为坚固精巧的小楼走去。 不过,或许是担心他出事,在其他人都散入城寨,趁红毛鬼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其暗杀之时,李力世与玄贞道人这两个实力最强的人则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仿佛护卫一样。 也就是红毛鬼没有武功,要不然多了两个累赘,被发现的几率也大了许多。 说什么来什么,就在叶一鸣忍不住这样想的时候,忽然心头一紧,胸口就是一阵发闷,一只苍老的手掌无声无息间从黑暗中拍出,犹如阴损的毒蛇一样,转瞬之间便‘咬’到叶一鸣胸口的位置。 不好,有高手!!! 叶一鸣心下一跳,这一掌刁钻至极,且掌力之强还在桑结之上,出掌之时无声无息,落掌之际狠辣卓绝,招式之凌厉,掌力之阴损堪称当世绝顶。 换做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九难与桑结,也未必能从这样突然的一掌下全身而退。 但叶一鸣不同,哪怕这一掌已经堪称武道巅峰,几乎超出人体所能反应过来的极限,但远超常人的灵觉,还是让他在这一掌落下之前反应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叶一鸣长啸一声,一道剑光于惊鸿掠影间迸射而出。 铿!!! 剑鸣如雷,刺破长夜的寂静,一道绚烂的剑光于间不容发之际自叶一鸣腰间横出,好似一道闪电,划过一道亮眼的弧光,向那出掌之人刺去。 这一招叶一鸣没有丝毫留手,剑气绵绵,剑光如电,足有切金断玉之威。 出掌之人心中一惊,没想到叶一鸣反应如此之快,更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卓绝。 面对这一掌,不闪不避,而是毫不留情的反击,如此情况,他这一掌固然避无可避,但同样的,他也同样躲不开叶一鸣这一剑。 围魏救赵,攻敌必救,这便是叶一鸣在转瞬之间想出的应对办法。 果然,出手之人并不想与叶一鸣拼个两败俱伤,面对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哪怕占据先机,也只能放弃。 只听黑暗中传来“咦”的一声,那人掌力一收,身形一转,整个人犹如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扭转变化,毒蛇游走一般从叶一鸣剑光之下避开,脚下如风,在细腻的雪地上只留下一层淡淡的的痕迹。 第七十三章 神龙教主 随着暗中之人退去,叶一鸣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却见暗中出手之人乃是一年迈的老者,年纪甚老,白鬓垂胸,脸上都是伤疤皱纹,丑陋已极,一双眼睛迸露凶光,犹如黑暗中的毒蛇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那人武功奇高,叶一鸣才看清他的样貌,便见他冷笑一声,右手一挥,整个人便如毒蛇出洞一般,身型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就朝着他的胸腹之间杀了过来。 此人出手如电,毫无征兆,叶一鸣只觉得心头一冷,一股熟悉的阴柔毒辣的掌力便好似毒蛇蜿蜒,朝着他胸腹要害攻来。 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掌力,叶一鸣瞳孔一缩,下意识惊呼。 “化骨绵掌?!!你是神龙教的人?” 这股熟悉的掌力不是别的,正是他当日与毛东珠交手时曾见识过的化骨绵掌。 不同的是,毛东珠的化骨绵掌略显粗糙,除却阴狠之外并无多少掌力变化,眼前这老者的化骨绵站却已臻至化境,其绵绵阴柔的掌力狠辣非常又变化无穷,刹那间好似千万条毒蛇同时奔涌而来。 在灵蛇舞动之中,另有狂蟒之灾隐匿其中,掌力雄浑,兼具阴柔与刚猛,雄浑与雌变,称得上是当世绝顶。 “哼,你小子眼力倒是不错,本座便是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的神龙教教主,你既识得本座身份,还不快束手就擒,看在你年纪轻轻武功不错的份上,本座可许你加入神龙教,为本座扶手,日后跟随本座左右,享无边仙寿。” 洪安通说着,手中攻势却没有丝毫缓和的意思,一门化骨绵掌诡异狠辣,满是凌厉凶残的路数,加上洪安通一身冠绝江湖的内力,一招出手当真是惊世骇俗。 叶一鸣闻言冷笑,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他这个度过天劫,只差飞升的半仙尚且不曾这样想过,这洪安通不过一介凡人,学了些微末伎俩便敢妄言仙福、天道?当真是不知所谓。 “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有此妄念?” 叶一鸣冷笑一声,脚踩罡步,身子一侧,无上身法施展出来,便如一朵柳絮,轻轻自洪安通掌下飘了出去。 下一刻,身法变化,不知不觉间闪至洪安通身后,一剑横空,寒光闪闪,剑花朵朵,迷蒙一片,一招一式连绵不绝,凌厉无比,如清风细雨一般,穿过层层空气,迎上洪安通的化骨绵掌。 洪安通极度自我,明明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只是旁人的奉承之语,他却自认当得起这等赞誉。 如今被叶一鸣出言嘲讽,顿时勃然大怒,同时,叶一鸣所展现出的家剑法更是让他心惊不已。 眼前这青年论内功修为,虽能称之为江湖好手,但距离顶尖高手分明还有一段距离,可身法变化,却是如鬼似魅,一手剑法更是精妙卓绝。 不过,便是如此,洪安通也不认为叶一鸣能敌得过自己,怒道:“小子狂妄,胆敢冒犯天威,其罪当诛!!!” 怒喝一声,便见其如洪流奔涌,一双肉掌上下翻飞,阴柔中不乏刚猛,雄浑中蕴藏变化的掌力舞成一团森冷的铁幕,缠缠绵绵地朝着叶一鸣笼罩过来。 仿佛万蛇奔涌,狂蟒之灾,招式之凌厉,掌力之恐怖,实属叶一鸣来到这方世界后所遇的最可怕的一战。 而且,他早就怀疑洪安通与仙道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虽说,不论是少林罗汉阵还是密宗的合击之术,都曾流露出仙道的痕迹,但叶一鸣却始终认为,唯有神龙教,是真的与仙道有关。 这是因为少林罗汉阵与密宗合击之术虽然都有仙道留存的痕迹,但那种痕迹更像是日积月累下侵染传承下来的一点无意识的残留。 但神龙教的豹胎易筋丸与密法咒语,却分明是有意向的传承。 如今,洪安通一出手,叶一鸣也同样感受到,对方的招式内力虽然都属于武道范畴,但那种阴寒变化,如腾蛇吐雾一般的感觉,却分明带有一丝修行的痕迹。 叶一鸣不敢大意,内力运转,手中长剑变化莫测,点、刺、劈、扫、带、抽、截、抹、撩、击、挂、托、拦,种种招式随手而来,圆润处如太极混元,机巧时似羚羊挂角。 每一招使出,便见剑光蒙蒙,剑气绵绵,纵横交错之下,好似一张大网,将洪安通的掌力全部包裹其中,不论他的攻势如何凶猛,何等诡异,也无法冲破叶一鸣周身三尺。 空地上,两道身影分分合合,眨眼就是十几招过去,一个掌法诡异阴毒,变化莫测,一个剑法如长河奔涌,连绵不绝,掌法与剑法都已达到当世顶尖的地步。 更可怕的是两人的身法,叶一鸣脚踩八卦方位,又融合了部分神行百变的精妙,身法施展开来犹如鬼魅一般不可琢磨。 相比之下,洪安通的身法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但他功力奇高,一举一动都蕴藏莫大的威能,腾挪扭转间犹如山崩地裂一般,总能以慢打快,后发制人。 两人交手的动静不小,几乎在洪安通出手的那一刻起便惊动了城寨内的红毛鬼。 一声声叽里呱啦的鬼叫声中,红毛鬼们纷纷拿着火枪从小楼中冲出,可惜,叶一鸣与洪安通身法变化太快,哪怕是他们手持火枪也无法瞄准。 况且,青木堂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早在红毛鬼被惊动,从小楼中冲出的刹那,李力世和玄贞道人便好似两只大鸟从天而降,直扑红毛鬼而去。 他们手中的火枪虽利,但在近距离混战中却反而起不了什么作用,加上李力世和玄贞道人生怕他们用火枪伤了叶一鸣,出手之时毫不容情,完全拿出了拼命的姿态,不过短短几十个呼吸,便有十几个红毛鬼死伤在他们手中。 此时,青木堂其他人也已经赶了过来,纷纷大展神威,尤其是韦小宝,他的骰子功威力一般,对付修炼有成的江湖人还有些勉强,但对付这群毫无武功的红毛鬼却是无往而不利。 第七十四章 仙人之剑 嗖嗖嗖,六枚铁骰子宛如流萤飞舞,穿梭在人群之中,啪啪啪一阵阵血爆声响起,每一朵血花绽放,便有一个红毛鬼死于铁骰子之下。 如此,凭借韦小宝手中鬼魅莫测的铁骰子,加上天地会众人悍不畏死的出手,一群红毛鬼愣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别说还手,连自保都做不到。 当然,这其中也有天地会暗中潜入,早就将外围的红毛鬼解决了。 剩下的红毛鬼被堵在楼里,哪怕是手里有枪,在这狭窄混乱的地方也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个倒下,惶恐不知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就在红毛鬼们惶恐不已,几乎已是回天无力的时候,另一边,洪安通也是心惊不已。 他本以为,他的武功冠绝天下,不论叶一鸣的剑法如何精妙,终究也只能抵挡一时,改变不了落败的结果。 然而事实是,不论他如何进攻,叶一鸣的剑法总能找出对应的化解之道。 不仅如此,叶一鸣在化解他的攻势时,剑法之中还自带一股绵绵之意,好似蛛丝一般,似有若无的纠缠在他的双掌之上。 蛛丝浑若无物,不染分毫,但聚沙成塔,一旦蛛丝网缚,便是千斤之力也挣脱不的。 此刻,洪安通便是如此,随着剑法网缚的力量越来越重,他每一次出掌都需要耗费更强的内力。 虽说以他内力的浑厚程度来说,这点消耗还算得不什么,但可怕的是这种网缚的力量是一点点加强的,如此这般,千招之后便能活活将他拖死。 难道,他竟不如这小子不成? 想到这个可能,洪安通心中便涌起一股怒意,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恐慌。 不、不可能,他是神龙教主,他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普天之下唯他一人为尊,世上绝无比他更强之人。 想到此,洪安通的双眼顿时染上一层赤红,好似黑暗中癫狂的野兽的眼眸一样。 只见他嘴唇微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不断念叨。 “洪教主神通广大,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坚不摧,无敌不破,仙福永享,普世祟敬。寿与天齐,文武仁圣。” 初时,叶一鸣并未意识到洪安通有哪里不对,但很快,一股细微的,熟悉的神念波动传来,他才发现洪安通的一双眼睛红的如同兔子一般。 紧接着他体内的气血在一刹那汹涌起来,原本雄浑无比的掌力更是好似黄河奔涌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啊!!!去死!!!” 气血迸发的刹那,只见洪安通披头散发,一张丑陋至极的脸扭曲无比,嘶吼着挥舞双掌,双手扭曲变化,好似两条能无限伸展的巨蟒一棒,张开血盆大口,交错着向叶一鸣吞噬而来。 不好?!!! 骤然倍增的压力让叶一鸣心生不妙,洪安通不是章老三,他的武功本就堪称当世最顶尖之人,这种实力下,在被密法咒语催发力量,其力量简直都不能用恐怖的来形容。 更可怕的是,不知道这种咒语是他创造的还是怎么的,使用咒语的他,所激发出的气血力量也远比章老三等人要强得多。 只见他双掌推出,噗噗,气流翻卷,叶一鸣只觉得一股猛恶的风声窜来,滚滚掌力如龙吟虎啸,阴狠变化好似巨蟒缠身,磅礴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 如此力量,已经不是单纯依靠技巧所能够抗衡的所在。 叶一鸣心意变化,心神空明,蕴藏在身体内部的半仙之魄于无声间迸发出一缕薄如蝉翼的力量。 这股力量相比较于那庞大的半仙之魄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但仙凡之别,便是一丝一毫,又岂是凡尘之力能够抗衡的了的。 刹那间,一股难言之力自叶一鸣体内激发而出,剑光如电,无声无息间犹如蛛丝盘结,柔韧重叠地朝着洪安通席卷而去。 刷刷刷,一道道笔直的剑光射出,各种剑术招式在他手上使来,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又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一层层剑光蔓延过去,犹如仙人之剑,种种精妙招数存乎一心,随手而来,嗤嗤声中,剑气森然,气象庄严,不论洪安通催发的气血之力何等磅礴,在这如天如神的剑法面前,也翻不起丝毫波浪。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洪安通目眦尽裂,怎么都不敢相信叶一鸣竟能挡住他这一招。 更可怕的是,在叶一鸣的剑法中,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他追求了一生的境界,那种凌驾于众生之上,如仙如神的力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小子的身上。 他才是,他才是应该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他才应该是那个世界上最为尊贵的存在。 洪安通心中狂怒,更是不计代价的激发气血,妄图激发出更强的力量,将叶一鸣击毙。 然而,不论他再怎么激发气血,人力终究有穷尽,更不要说,为了应对他这一招,叶一鸣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动用了来自仙道的力量。 虽然只是浅浅的一丝,却也足以令这个世界的天道意志生出强烈的反应,让犹如牢笼一样的重压无时无刻加持在他的身上。 付出了如此代价,洪安通便是除非真的踏入仙道,有了通天的本事,否则不论他如何挣扎,也改变不了落败的结局。 铿!!! 剑气纵横,一声剑鸣犹如九霄龙吟,浩渺如天,带着根本不容抵抗的力量,如矫龙翔舞,横扫乾坤。 砰! 一声气爆声响,剑锋与掌力交错,气劲勃发,发出一声轻响,好似子弹爆裂一样。 洪安通的双掌于刹那间爆开,闷哼之声响起,只见他掌心之上,密密麻麻满是血痕,却是剑气纵横,破开他的掌力的同时,也将在他的掌心之上留下无数伤痕。 而比起鲜血淋漓的双掌,洪安通的胸前惨状更盛,只见剑光之下,他浑身浴血,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胸膛之上,若非叶一鸣有心知晓他与仙道的关系,这一剑下,便足以将其开膛破肚。 第七十五章 挖宝 “咳咳……” 洪安通口中吐血,咳嗽不止,眼中血色已经完全退去,整个儿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有气无力的喘息着,两眼无神,仿佛这一剑破开的不只是他的掌力,还有他的信念一样。 叶一鸣收剑回鞘,快步走到洪安通面前,随手将死狗一样的他拎起,问道:“洪安通,你炼制豹胎易筋丸的丹方还有那种密法咒语的修炼法门从哪里来的。” “老实交代,我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这番话,似乎戳中了洪安通心中的什么东西,原本如死狗一样的他瞬间激动起来。 “你知道什么,你想知道什么,你也想觊觎那个东西对不对,你别想,你别想,那是本座的,只有本座,唯有本座才有资格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你们,你们都应该臣服在本座的脚下,贼子,叛徒,你们为什么不听我的,只有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人才能寿与天齐。” “你们不行,不行,休想觊觎,休想……” 看着几乎是有些半疯半傻的洪安通,叶一鸣摇摇头,看来,这洪安通的确是接触到了仙道,所谓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只怕不是完全的凡人的狂妄,而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 因此,他变得自命不凡,狂妄自大,也因此迷失了自己,沉浸在那个虚幻的梦里。 不过这一切和叶一鸣都没有关系,他要知道的,只是有关仙道的情况罢了,至于洪安通不说,呵呵,只要他想,这个世上还没有什么能瞒得过他。 当即,只见叶一鸣提着洪安通走出城寨,众人只能听到片刻之后从城寨之外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片刻之后,便见叶一鸣孤身一人心满意足的走了回来,至于洪安通的下场,并没有人追问。 在叶一鸣带走洪安通的这段时间里,城寨内最后的几个红毛鬼也被青木堂众人尽数斩杀。 见他归来,李力世擦去脸上的血迹,忙问:“公子爷,红毛鬼已经全部诛灭,在他们的库房里,我们也发现了两尊火炮,还收缴了几十杆火枪,除了一小部分在刚刚的战斗中损毁了,其他的都可以正常使用,您看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闻言,叶一鸣点点头,“做的不错,你们先清点一下周围,看看有没有红毛鬼的漏网之鱼。” “另外,虽然不知道洪安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这个神龙教教主既然来了,难保不会有神龙教的其他人在此,你们也要小心搜寻一遍。” “我先去看看火炮,顺便找找洪安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等我回来,如果周围没有什么异常的话,我们就尽快取出鞑子宝藏,以免夜长梦多。” “是。”众人应道,连忙四下搜查去了。 叶一鸣则找到红毛鬼的库房,见到了两尊冷冰冰的火炮。 大概研究了一下,发现和他猜的一样,火枪和火炮的原理大致相同,只是口径大小威力的区别,只要稍加尝试,便可加以改进。” 因为心系宝藏的缘故,大概弄清楚了火炮的运作原理,叶一鸣便离开了库房。 至于洪安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找到了两封洪安通亲笔手书的书信,大概翻阅了一下,得知神龙教和平西王府有勾结,这次来这里,是为了联系一位罗刹国的总督,共商图谋满清,瓜分辽东一事。 叶一鸣离开库房时,青木堂众人也把周围清理了一遍,确定没有红毛鬼存活也没有神龙教其他人出没的痕迹后,一行人便趁着夜色,赶往鹿鼎山中的藏宝之地。 虽说夜色中难以视物,但叶一鸣对藏宝图的诸多细节早已了然于胸,哪怕在夜幕之中,还有白雪干扰视线,但还是很快找到了藏宝之地。 只见藏宝之地,林木茂密,看上去和其他地方并无什么区别,若无地图指引,绝无人知道这里藏有一座巨大的宝藏。 不过叶一鸣看的分明,虽然历经几十年岁月,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在这些树木的身上,他还是找到了人工移栽的痕迹,显然这一片的林木并非天然生长于此。 在叶一鸣的指挥下,二十余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锄头铁锹,三下五除二将林木挖开,便见地下约三尺左右的地方,有一块丈许大小的青石埋在下面,好似一座石门般镶嵌在大地上。 见状,众人精神一振,越发肯定宝藏就在此处,连忙继续深挖,半个时辰后,终于将整座石门挖了出来。 很快,石门被众人联手打开,一阵轰隆响声过后,一个幽深的通道浮现在众人眼前,一股浑浊的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一行人见状等了片刻,等到浊臭味消散的差不多了,又拿出火把点燃往地道里伸了伸,见火把未熄,这才放心往下走去。 担心洞内有什么机关暗器之类的,李力世等人不敢让叶一鸣走前面,一番争执后,最终决定由玄贞道人在前,手里抓了一把石子,走几步便往里扔几颗,砸在地面与墙壁上,试探是否有机括存在。 好在满清鞑子在藏宝时可能没想过与其他人会找到这里,通道里并没有什么机关。 一行人走着,到了前方拐角的地方,忽然听到玄贞道人发出一声惊呼。 李力世脸色一变,忙问:“老道士,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有暗器。” 这时,便听到玄贞道人带着回声的声音从地道里传出,“不,没有,只是,算了,你们自己来看吧。” 闻言,众人有些疑惑,但既然玄贞道人让他们过去,说明地道里应该没什么危险。 一行人连忙跟上,拐过弯,在昏黄的火光照耀下,终于知道玄贞道人的惊呼从何而来了。 只见深深的甬道直通地下,黑暗中仿佛噬人的野兽,不过,能玄贞道人惊呼的,自然不会只是黑暗,而是便遍布在这地道中的,一具具森然白骨,横七竖八的铺在地道里,一路延伸到地道的最深处。 第七十六章 到手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白,“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来这里寻宝的人死在了机关下?” “恐怕不是。”叶一鸣摇摇头,举过火把在这些白骨上扫过,看着骸骨之上覆盖的皮革毛毡等物,心中有了答案。 “你们仔细看,这些尸骨身上的皮革毛毡等物,都是关外鞑子常见的装扮。”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尸骨应该是当年鞑子朝廷用来挖出这个藏宝之地,掩埋宝藏的人,只不过,为了保证宝藏的秘密不被泄露出去,这些人自然不会有活路。” 闻言,众人的眉头皱的更紧,看着一路顺延至黑暗中,几乎看不到尽头的骸骨,只觉得浑身发冷。 玄贞道人更是忍不住唾弃道:“鞑子就是鞑子,残忍无情,好比畜生,居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叶一鸣闻言摇摇头,对此不予置评,当初挖出这座宝藏的人的确心狠,但这种事实在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就好比以前的那些皇帝建造陵寝,未免自己的陵墓泄漏,引来盗墓贼,不也会在陵寝建造好之前,将挖墓之人全部杀死吗? “走吧,这里能有这么多尸骨,只怕宝藏一事不会有假。” 说着,一行人继续顺着甬道向下走去,大约走了几十步后,又一座石门矗立在众人面前,这座石门相较入口的那扇小了许多,大概只比平常的门户大了一点。 随着咔嚓一声轻响,石门打开,露出一座能容纳百人的半天然石室。 昏暗的石室中,借助微弱的红光,只见一口口朱红色的大箱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地上,零零总总,不下几十之数。 与此同时,石室的左右两侧,各有一座高高隆起的‘土堆’,用油布包裹着,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见到这一幕,众人皆眼前一亮,纷纷看向叶一鸣。 叶一鸣也不客气,当即上前,将眼前的箱子一一打开,刹那间,亮眼的金银色光芒从众人眼中闪过,大量的金锭银锭整整齐齐的摆在箱子里,映照火光,将偌大的石室映衬的金碧辉煌。 各色珠宝玉石,珊瑚珍珠,满满当当的堆砌在朱红箱子里,肆无忌惮的释放着自己的光彩。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除了叶一鸣,几乎所有人的眼睛在一瞬间都直了、呆了、傻了,根本不知道理智是个什么东西。 宝藏这种东西,在没有亲眼见到的情况下,永远不知道会有多么可怕的冲击力。 哪怕是亲手抄过鳌拜的家,已经称得上有钱人的韦小宝,看到这一幕也是瞠目结舌。 “乖乖,这得有多少钱啊,抄了大清的国库也没这么多钱吧。” 叶一鸣同样有些惊讶于眼前财物的数量,不过作为半仙,人间财富再多,对他而言也不过过眼云烟,还不至于像韦小宝等人那般失态。 淡淡道:“毕竟是清军入关后,屠杀无数汉人百姓,搜刮无数民脂民膏而来,自然不能和正常的税收相提并论。” “而且金银虽多,若是一下子流入民间,也会使金价银价大幅度缩水,所以眼前的财物虽多,其实真实价值还是要低上不少的。” 或许是叶一鸣的反应太过平淡,众人很快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过,听到他这话,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波动,这公子爷说的也太轻描淡写了些。 这么多金银财宝,哪怕用最低的价格换算,只怕也有几千万两之巨,再低又能低到哪去? 众人腹诽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赞叹,到底是他们的公子爷,面对这样一笔巨款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天知道他们在看到这么多财宝的瞬间,整个人都傻了。 哪怕是平时再怎么不把钱当一回事的人,心里都有那么一个瞬间想要将这巨额的财富占为己有。 便是没那么贪心的,也有想过要是有那么一箱两箱的,会如何如何? 不理会众人心中腹诽,将一口口箱子全部打开,发现里面不是金银珠宝就是玉石珊瑚等财物后,叶一鸣将目光转向整个石室中占据面积最大的两个‘土堆’。 只见他伸手揭开一座土堆,只见左边的土堆里,堆放的是一口口封闭严密的口袋,虽然没有打开来看,但从油布揭开的那一瞬间传来的淡淡的陈腐的味道,还是让他在第一时间判断出,这一堆口袋里装着的,应该是粮食。 虽然存放了几十年,但由于北地天寒,加上石室的位置和构造也经过特殊处理,十分干燥,因此粮食只是微微有点霉,稍微处理一下并不影响食用。 粗略判断,这里的粮食应该不下于三十万石,足以拉起一支大军了。 相比较于那些金银珠宝,这些粮食短期内能发挥的作用更大,至少对于湾岛来说,一年之内应该不怎么需要担心粮草的问题。 其他人见到这堆得满满的粮食也是眼前一亮,纷纷涌上前来,拉开米袋检查内部的情况。 此时,叶一鸣则走到了右侧的‘土堆’旁,同样揭开油布,里面也是满满当当的,只是堆砌的东西相较于左侧的要复杂一些。 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各种用油布包裹,悉心珍藏起来的武器,成批的长矛、大刀以及强弓、箭矢,分门别类的摆放整齐,保存完好。 粗略计算一下,足以武装起至少一支万人军队,若是搭配一些粗糙的武器,武装数万人也并非难事。 除了武器外,这里还堆放着大量的棉布皮革乃至晒干的药材等,方方面面几乎涵盖了行军打仗所有能用得上的物资。 由此可见,当年满清八旗在埋下这些宝藏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确保一旦有个万一,还能利用这些东西东山再起。 除此之外,油布下还有几口大铁箱,打开来,里面同样是一些兵刃,刀枪剑戟各种繁多,质量上却是远超那些制式武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满腔鞑子当年珍藏的各种‘神兵利器’。 第七十七章 风起 看到这些武器,众人的反应也同样强烈。 一方面是武器可以组建军队,反清复明,另一方面,天地会的人说起来也都是江湖人,作为江湖人,那里有不喜欢好兵器的。 能被鞑子珍藏在这里的武器,便不能说是百年难遇,青史留名的神兵利器,也绝对是大多数江湖人可遇不可求的百炼之兵,随便拿出一把都能当作传世之物。 见众人对这些收藏的武器爱不释手,恋恋不舍的样子,叶一鸣笑道:“这里珍藏的武器不少,诸位随我前来挖宝,也算功不可没。” “等把这些宝藏运出去,这些武器就让诸位任选一把如何?” “当真?!!”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面露喜色,万万没想到叶一鸣会这么说。 毕竟他们虽然对这些宝藏、武器有过片刻的心动,但作为被精挑细选出来随叶一鸣出关的人,他们一个个也称得上是忠肝义胆,心中只有如何发挥宝藏最大的效果来反清复明,并未想过要真的分一杯羹。 如今叶一鸣这么说,他们岂能不喜。 叶一鸣笑笑:“只是几件武器罢了,我又不是鞑子,还要将这些实用的东西藏起来,况且诸位陪我一路跋山涉水,几件武器算得了什么。” “好了,不说这些,宝藏虽好,但要把这么多物资都运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快动手吧,先把这些金银珠宝带走,至于其他的,我自有安排。” “嘿嘿。”众人大喜,嘿嘿一笑,连道:“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 本就为了反清复明干劲十足的众人,听了这话更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 很快,一群人将被打开的箱子等物重新装好,向外运输。 就像叶一鸣说的一样,这么多物资,哪怕他们有二十多人,而且每一个都是习武之人,力气非同一般,要把这几十个大红木箱运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幸好,他们才解决了城寨里的红毛鬼,占据了城寨,趁着夜色将木箱运到城寨之中,倒也神不知,耗费一夜的时间,到底将石室中的箱子都搬空了。 至于石室中的粮草,武器辎重等东西,叶一鸣并没有让他们动。 之后的两天,也只是让他们守着那些金银珠宝,另外还让他们各自选了一件武器当作奖赏。 直到第三天,他们才知道,叶一鸣具体安排了什么。 “公子爷!!!” 城寨外,顶着鹅毛大雪,四个俊朗的青年一脸欣喜地冲到叶一鸣面前。 “属下见过公子爷,公子爷,您这几个月还好吗,属下等人有没有来晚?” “当初您非要孤身一人留下,对抗少林十八罗汉,之后便没了音讯,可叫我们担心死了,您是不知道,在得到您的传讯后,属下等人有多高兴。” 五台山一别,便返回湾岛的四大护卫,不知怎么来到了这城寨。 而且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百来个关外猎人打扮的青年,只是一个个身姿挺拔,身上自有一股行伍出身的气势,让人一眼看出,他们都是精锐的兵士伪装而来。 这便是叶一鸣的安排,他深知宝藏若是数量庞大,只靠青木堂的人是没办法完全运走的。 因此,青木堂的人只能算是先头部队,方便探查宝藏的消息,而且必要时,能带走一部分最重要的宝藏。 在带领青木堂众人赶赴关外之时,他也早已传讯回湾岛,让郑经派出四大护卫,带领一队精锐,走水路伪装成行商,到关外先行蛰伏。 之后也一直与四大护卫有着断断续续的联系,让他们慢自己等人一步往鹿鼎山的所在前进。 确定宝藏数量之后,才命令他们赶来,一来运送宝藏,二来也是提防和监视青木堂众人,确保他们不会有二心。 青木堂众人看不出第二点,只道是叶一鸣早就算准了他们一行没办法将宝藏完全运走,所以事先安排好了四大护卫,见四人带队出现,还忍不住赞叹叶一鸣深谋远虑。 “难怪公子爷这两日一点也不慌,只让我们收好宝藏,原来早就通知了湾岛那边。” “也好,有了这些兄弟帮忙,咱们也不用担心会落下什么东西了。” 见青木堂众人根本意识到不到四大护卫的出现也代表着制衡,叶一鸣笑笑,自然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随意寒暄了两句,便吩咐众人将物资运出来,利用四大护卫带来的车队,一路奔赴港口,走水路返回湾岛。 随着满载金银粮草的大船驶离海港,一场风暴也开始在清王朝内部孕育。 首先便是朝堂,长乐坊内,康亲王的幼子在喝醉酒后输光了银两,非要拿一本红色绸布封面的经书做抵押,要赌坊借给他一千两银子。 可这经书便是做工精美,顶多也就十几二十两银子,赌坊自然不肯。 结果,喝醉酒赌急眼了的康亲王公子急了,拿着那本经书便嚷嚷这不是一本普通的经书,而是当年清军入关之后,在摄政王多尔衮操持下,赐给八旗旗主的八部四十二章经之一。 看似普通,其实藏着一个关乎满清龙脉和清军入关之后搜刮的宝藏的秘密。 别说一千两,便是一万两,十万两,一百万两也比不上这一本经书的价值。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四十二章经’几个字便如一阵大风一样,迅速刮遍大江南北。 虽然康亲王幼子酒醒之后矢口否认,说自己根本就没有拿过什么四十二章经,也不知道什么龙脉宝藏的。 但为时已晚,在有关四十二章经的传言传出去的刹那,便有不少人开始追查。 这一查,才发现四十二章经的确有猫腻,昔日权倾朝野的满清第一勇士鳌拜,曾珍藏过两部四十二章经。 皇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太后也在收集四十二章经。 远在云地,权倾一方的平西王吴三桂,手里也有一部四十二章经。 这些消息一出,便是傻子也知道,四十二章经便不是康亲王幼子所说的那样藏有宝藏,也绝对蕴藏着巨大的秘密。 第七十八章 流言 一时间,京城内部风起云涌,几乎所有人的脑袋都被四十二章经几个字占据。 尤其是康熙,作为大清的帝王,他从来不知道这个秘密,但一想到太后这些年的确在收集四十二章经的事情,也连忙追问。 早就得到叶一鸣示意的毛东珠自然也不会隐瞒,不仅将四十二章经的秘密和盘托出,还主动将自己手中的三本四十二章经交给康熙。 并告诉他,自己一开始不说,是因为皇帝年幼,未免消息败漏,才谎称自己吃斋念佛,要这些经书,实际上是准备为康熙准备一张底牌。 康熙信没信不知道,反正这个消息传出之后,康亲王幼子便倒了大霉。 先是被他爹康亲王严加询问,还不等问出个结果,便被康熙关押起来,严刑拷打,询问经书之谜。 然而不论怎么用刑,康亲王幼子都说自己那天喝的酩酊大醉,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而且,他既没有偷过他爹的四十二章经,也从来不知道这经书里还有这样一个秘密。 甚至连康亲王自己也表示,自己继承这本四十二章经的时候,也不知道这本经书藏有秘密,只是当作一本珍贵的佛经供奉在佛堂罢了。 这种回答,让康熙一阵头痛,总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一方面加紧让其他八旗旗主交出他们手中的四十二章经,一方面继续追查有关康亲王幼子言行不一的事情。 然而,还不等小康麻子查出什么,又一则消息爆开,再次震动整个朝廷,甚至这一次连江湖门派也被卷入其中。 原来,在康熙收缴四十二章经的同时,无数对宝藏之谜感兴趣的人也开始调查四十二章经的下落。 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并不是所有的四十二章经都在八旗旗主的手中。 比如正蓝旗的四十二章经,便在多年前落入了吴三桂之手。 而镶蓝旗的四十二章经,在十几年前被神龙教的高手盗走,至今不知所踪。 镶红旗的四十二章经,在镶红旗旗主和察博被抄家时失窃了,如今也不知下落。 最后,在追查到正黄旗的四十二章经时,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被人发现,原来,当年顺治帝并没有死,而是因为董鄂妃的死心灰意冷,去五台山清凉寺出家了。 这些年来,一直在清凉寺吃斋念佛,而属于皇帝的那本正黄旗四十二章经,也在他的手里。 这也是为什么,少林十八罗汉之一的澄光,这些年来不在少林,而是在清凉寺担任主持,便是为了暗中保护顺治帝。 不久之前,顺治帝病逝,正黄旗的四十二章经也随之落在少林的手中。 这个消息一出,朝野震荡,江湖同样掀起轩然大波。 江湖与朝堂几乎从来都是对立的关系,犹如是如今的江湖,更是恨不得以反清复明为己任。 少林作为武林的泰山北斗,居然帮着鞑子朝廷守护鞑子先帝这么多年来不漏一点风声,这对于少林在江湖上的名声与地位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 但这并不是对少林打击最大的,真正让少林坐不住的是这个消息声称正黄旗的四十二章经落在了他们的手中。 天知道如今为了四十二章经不论是朝廷还是江湖都宛如沸水一样,沸腾到了极点。 几乎所有人都想要一窥四十二章经藏宝之谜,找到传说中大清的龙脉宝藏。 如今八部四十二章经,四部落在了康熙的手里,两部不知所踪,一部落入吴三桂之手,不论是朝廷还是江湖人,想要拿到这几本四十二章经基本上都没有多少可能。 但少林不一样。 再怎么传承千年,再怎么是武林的泰山北斗,说白了也就是一个江湖门派。 不论是朝廷的大军,还是本领高强的江湖人,都不是少林能够抵挡得住的。 几乎在消息传出的瞬间,少林就接到了来自康熙的圣旨,勒令其交出四十二章经,否则八旗的铁骑便要踏平少室山,拆了他传承千年的寺庙。 与此同时,数之不尽的江湖人也悄悄抹上少室山,一夜之间,少林寺内不知多了多少梁上君子。 因为少林七十二绝技的名头,千年来试图潜入少林偷盗的人不在少数,但再怎么也没有像今天闹得这么大过。 哪怕绝大多数盗贼少林都能轻而易举的制服,但数量一多,少林也扛不住。 尤其这些江湖人一开始还走的是梁上君子的路数,后来人多,几乎开始强攻少林了。 若非少林千年积淀并不是白来的,只怕等不到八旗铁骑,便先被这群江湖人踏破了。 “方丈,再这样下去,少林千年传承怕是要毁于一旦了,你快想些办法吧。” 达摩院首座澄惠一脸急切的说道,脸上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倦。 自从四十二章经在少林的消息传出,连日来的不少江湖人潜入少林,让他这位达摩院首座忙得连一刻钟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短短三天,在他手中被抓被杀的江湖人便不下百人,哪怕是江湖一流好手,也经不起这样的损耗。 晦聪禅师苦笑不已,“老衲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谎称老皇爷病逝,本是为逃脱护持不利的罪责,却没想到延平郡王世子出手如此果决,竟然利用四十二章经的秘密来对付我少林。” “财帛动人心,如今,除非承认老皇爷没死,而是被郑世子劫走,否则无法证明正黄旗的四十二章经不在少林手中。” “可如此一来,少林不仅要背负护持老皇爷不利的罪责,还要再添欺君之罪,同时,少林十八罗汉有十七人丧命的消息也会传出。” “到时候,就算是那些武林豪杰会就此罢休,朝廷却不会轻易放过少林,如今,少林已是进退两难,稍有不慎,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澄惠脸色微变,万万没想到情况危急至此,忍不住追问:“方丈,难道事情就真的没有一点转机了吗?” 第七十九章 少林反清 “有。” 澄惠闻言一喜,然而,还不等他喜形于色,便见晦聪禅师闭上了眼,一脸沉重地吐出两个字。 “反清!” “反、反、反清?!!!” 两个重如泰山的字吓得澄惠瞬间变色,声音更是刹那间高了八个度不知,好似被人捏着嗓子的公鸭一样,难听到了极点。 “方丈三思,此等王朝更替之事,稍有不慎便会将少林带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令少林千年基业毁于一旦啊。” 晦聪一脸沉痛,浑浊的双眼却愈发决然。 “老衲又何尝不知,此事犹如火中取栗,刀上起舞,然为今之势,少林已经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 “关乎宝藏,不论少林做出何等反应,朝廷都不会善罢甘休。” “况且,哪位郑世子算无遗策,不惜以宝藏搅动天下风云,手中还有老皇爷这张王牌,不论少林如何选择,都无法逃脱厄运。” “再想固守安稳已是白日做梦,唯有向死而生,方能寻求一条生路。” “如今,朝廷少林是指望不少了,便只能踏上反清的大船,如此一来,方能毫无顾忌的将先帝未死被掳走的消息传出去。” “同时,也能证明正黄旗的四十二章经从未落入少林之手,少林对宝藏一事一无所知,打消那些层出不穷的江湖豪杰对少林的窥探。” “另外,四十二章经关系大清龙脉,如今整个朝廷的目光都聚焦于此,只要将四十二章经这个烫手山芋抛出去,转移目光,哪怕少林举起反清,朝廷也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将力气花在少林的身上,少林便有了喘息时间,也有了转危为安的可能。” “若日后顺利反清,还可裹挟从龙之功,再现荣光,便是不能,也能为少林争取时间,留好后路,至少,不会彻底覆灭在八旗铁骑之下。” “这、这……” 澄惠欲言又止,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完全无法与朝廷和解的情况下,反清,似乎真的是唯一的出路了。 可安享几十年太平的澄惠,一时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反倒是晦聪,能执掌少林这中原第一大派,远比澄惠有决断的多。 “好了,不要犹豫了,按老衲的吩咐去做,少林还有一线生机,哪位郑世子,才会愿意以延平郡王府的声望为少林遮掩,吸引火力。” “否则,便朝廷铁骑不至,各方豪侠不来,哪位郑世子,也不会轻易让少林好过。” “护卫先帝,对少林声望冲击极大,此前杀龟大会,天地好加延平郡王府直接在十八席中占据四席,可见其声望之高。” “而且昔日哪位铁剑门的大明公主都因此现身,站在郑世子一方。” “如此,延平郡王府不仅坐拥江湖威望,甚至在还占据反清复明的大义,而且长平公主与华山派颇有渊源,若有变故,只怕华山派也会站在延平郡王府一方。” “十八同盟,郑氏得五,再加一位军事,一位大明公主,几乎占据天下群雄三成的力量,哪怕这三成之力略有夸张,却也足见郑氏的威望。” “如此优势之下,还有数张底牌在手,少林若真与哪位郑世子对上,只怕才真的要千年基业一朝丧了。” 说这,晦聪禅师摇摇头,满是无奈的从袈裟内取出一封信,递给澄惠。 “那去看吧,老衲之所以下这个决定,也是因为郑世子的这封信。” “信中除了点名老衲只能选择反清一条路的同时,也指明了老衲、少林接下来应该做的事,能不能保住少林千年基业,就看这一遭了。” 见状,澄惠连忙接过晦聪手中的书信,匆匆扫过之后脸色骤变,再看晦聪禅师那满是无可奈何的苦涩面容,终究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阿弥陀佛,方丈苦心,贫僧明白了,如此,便只能放手一搏了。” 就在少林面对来此朝廷与江湖群雄双重压力数日之后,一则消息传出,在此引爆整个天下。 少林方丈,武林中公认的宗师级人物,与少室山头,少林寺大雄宝殿之内,当众高举义旗,舍少林千年基业,号召少林千余僧人,反清复明,打出延平郡王府的名号,宣布鞑子无道,窃中原之神器。 更宣称多年前,他蒙受延平郡王之托,带领少林弟子蛰伏,假意降清,获取鞑子信任,以窃取情报。 终于,在多年前,顺治帝因董鄂妃之死,心灰意冷,出家为僧时抓住机会,主动派出少林十八罗汉,表面上是护卫顺治,避免他遭受打扰,实际上,是要通过接触顺治,来获得有关鞑子朝廷的秘密。 有关八部四十二章经的秘密,便是少林这么多年来蛰伏刺探而来,并早已暗中告知了延平郡王世子郑克臧。 不久之前,少林暗中告知顺治已死,其实是掩人耳目,迷惑鞑子朝廷,真正的顺治其实并没死,而是在少林与延平郡王府的合作下,被悄悄运往湾岛,如今正被软禁在湾岛。 而顺治手中的那本四十二章经,也已经落入了延平郡王府。 这个消息一出,满清朝廷瞬间炸开,先帝未死,经书旁落,一时间,满朝文武都不知道这两个消息到底哪个更炸裂了。 前者关系皇朝正统,后者关系王朝龙脉,几乎都是一国之本,结果却落在朝廷最大的敌人手中。 关键是,这个消息鞑子朝廷想否认都不行,因为不久前,康熙的确巡幸五台山,也往少林走了一趟,此前更是派的心腹爱将韦小宝打了头阵。 因此,康熙还险些遇刺,若非韦小宝舍身相救,只怕如今已经死在九难剑下。 对比他前往五台山、少林寺的时间,再对比少林所说的假托顺治已死,让康熙前往吊唁用来遮掩顺治被劫走的真相以及图谋行刺的话语,一切根本不容辩驳。 与这两则消息相比,少林僧明目张胆的打出反旗,要反清复明都显得无关紧要起来。 第八十章 风波四起 这两则消息几乎将鞑子朝廷掀翻,便是刚刚稳固朝堂的康熙一时都有些混乱。 然而,满朝文武怎么都想不到,这一切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就在满朝文武思考着先帝没死,先帝被抓,要不要救,要怎么救,救回来应该怎么办以及四十二章经落入反贼之手,要怎么夺回来,四十二章经的宝藏要怎么解以及万一反贼们先解开了四十二章经之谜要怎么办等等等等把脑浆都要搅干了的问题时,更重磅的消息砸向了整个天下。 在表明正黄旗的四十二章经并不在少林之后,被转移目光的少林又抛出一个消息。 消息称,当年顺治之所以选择出家,并不全是因为董鄂妃之死,还有来自亲人的背刺。 当年,顺治与董鄂妃的爱子荣亲王诞生,顺治喜不自胜,欲立其为太子,然而却遭到了来自太皇太后的反对。 于是,太皇太后与当今皇帝康熙的生母佟妃联手,暗中害死了荣亲王,就连之后董鄂妃的死,也和二人拖不了干系。 董鄂妃死后,顺治一直想要追查当年二人的死因,虽然由于太皇太后和佟妃早有准备,没能查出来,但也查到了二人背着他联手算计什么,这才心灰意冷,想要出家。 不过出家之前,他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太皇太后和佟妃会联手,原来,太皇太后出生蒙古,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家蒙古的黄金血脉,希望能拥有一个黄金血脉的阿哥。 但顺治偏爱董鄂妃,对蒙古出身的妃嫔视而不见,于是佟妃进言,说既然皇帝不肯留下黄金血脉的孩子,不如让太子来。 并向太皇太后保证,只要自己的儿子玄烨能成为太子,便让其取蒙古出身的贵女为皇后,诞下拥有黄金血脉的皇子,并立为太孙。 这番言论打动了太皇太后,因此在顺治表现出对荣亲王的宠爱后,二人狠下杀手,害死了荣亲王。 同时,未免董鄂妃日后再次生下皇子,干扰二人大计,便一不做二不休,连董鄂妃也杀死了。 最初,顺治并不知道董鄂妃与荣亲王的死因,但他天生不喜蒙古妃嫔,得知自己的母亲与枕边人连他儿子孙子的血脉都算计好了,这才心灰意冷。 最后关头,顺治也不是没想过要挫败二人的算计,在准备出家之前,他曾留下诏书,要立二皇子福全为继承人,但圣旨还没发出便被太皇太后下令烧毁。 之后,他又下密诏转立七皇子隆禧,但他没想到,他身边早已被太皇太后渗透,在他离宫之后,根本没有将这封密诏拿出来。 于是,太皇太后便以太后之尊,立了当今的康熙帝为帝。 直到不久前,顺治帝才通过他的另一位妻子,如今的鞑子太后,查清了当年的事情。 这个消息一出,朝堂震荡,毕竟,如果先帝钦定的皇帝不是康熙,那么他还有资格坐在皇位上吗? 尤其是裕亲王福全和纯亲王隆禧,他们可是被顺治钦点要他们继位的。 满清朝廷本就是八旗整合而来,皇位更替远没有汉人王朝那么稳固,如今康熙得位不正,裕亲王与纯亲王才是先帝下旨册封的皇帝的消息一传出,整个朝堂顿时风起云涌。 不少在康熙朝不得重用的朝臣宗室,不由心思活络起来,如果他们能够拥护福全或者隆禧上位,有了从龙之功,那么? 就连一直以来对康熙忠心耿耿,发誓愿为贤王的福全,此时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谋朝篡位什么的,他自然是不敢的,但如果他的皇位,是他的父皇属意的呢? 和福全有着相同心思的还有隆禧,没有这个消息之前,他也是老老实实的忠臣宗室,但有了这个消息,天底下又有几人能抵抗那把椅子的诱惑?尤其是当你知道,这把椅子本就是你的的时候。 当然,鞑子朝廷内部也不发有志之士,有人说这是少林寺的反贼放出来的假消息,试图动摇大清江山,令他们内讧。 然而,作为这则传闻的缔造者,叶一鸣又岂会没有准备。 就在满清朝廷的动荡因为这些有志之士的见识稍微有些平稳的时候,少林,这枚被叶一鸣捏在手中的棋子,再一次放了大招。 他们直接甩出了一叠书信,书信的内容便是来自顺治与太后的对话。 在书信往来中,几乎完整的道明了顺治当年出家之后,是怎么暗中联系到太后,太后作为蒙古出身的贵女,又是顺治的妻子,是如何在两难之间,暗中为顺治追查消息。 在那一封封占满泪痕的书信中,满朝文武与皇室宗亲读出了先帝的哀大莫过于心死,读出了太后的身不由己,也读出了他们不得不承认的真相。 哪怕有人宣称这些书信都是假的,但通过字迹比对,完全可以确定这些书信来自太后与顺治之手。 对此,收服毛东珠又抓了顺治的叶一鸣表示,这一切不过基操罢了。 更不要说,为了彻底坐实这一点,叶一鸣还为满清朝廷送去了一份无法动摇的大礼。 就在这些消息将整个朝廷搅成一团混乱,真假难辨的时候,又一则消息直接粉碎了朝廷内部摇摇欲坠的稳定。 不同于此前的劲爆消息都来自于少林,这一次,消息是从宫内传来的。 太后,顺治的嫡妻,当今皇帝的嫡母,在慈宁宫自戕了。 不仅如此,她还留下遗书,承认了书信的内容具是事情,更表示自己身为蒙古贵女,却揭露蒙古试图掌控满清血脉的罪孽,有愧于蒙古。 同时,指出康熙得位不正,必定动摇江山社稷,令先帝诸子陷入夺位风波之中。 这一切,都因为她和先帝的书信往来,若非如此,秘密不会暴露,她有愧于满清的列祖列宗,因此,她选择了以死谢罪。 这下好了,本来少林的消息真假难辨,出于大局考虑,满清朝廷还能稳得住。 如今当朝太后直接用自己的死证明了一切,那些蠢蠢欲动的暗流,便如即将喷发的火山一样,再也遏制不住了。 第八十一章 辽东海岛 太后的死,直接给了裕亲王和纯亲王造反的借口。 他们指出,大清以孝治天下,康熙为了帝位不尊先帝,逼死太后,实在大逆不道,二人要拨乱反正,迎回先帝,以正朝纲。 两位亲王谋反,顿时让才稳固没多久的朝堂分崩离析,保皇派,造反派,中立派以及各种浑水摸鱼的人,将偌大的朝堂搅成一团乱麻。 整个天下几乎在刹那间乱了起来。 而且,乱的不仅仅是朝堂内部而已,就在朝堂混乱,三方势力为了皇位争夺不休,外加四十二章经的宝藏将京城等地掀的天翻地覆的时候,吴三桂也坐不住了。 一心天下的他很清楚,如今混乱的天下是满清朝廷最虚弱的时候,因此,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做好起兵的准备,却也不打算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在动乱开始不过几天,便在云南起兵,联手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纠集兵马开始攻打大清。 与此同时,藏地、准葛尔、蒙古也是蠢蠢欲动,趁机下手,自大清的外围开始进发,趁着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试图狠狠的从大清的身上咬上一口。 作为反清复明最大的一股势力,以及这一次动荡的始作俑者,延平郡王一脉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在叶一鸣的安排下,郑经率领大军突袭福浙两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除这两地的清兵。 与此同时,时任两广总督的吴六奇也在第一时间辉映,改旗易帜,打出反清复明的旗号,斩杀两广地区的朝廷官员,整合两广之力,迅速投入郑经旗下。 不过短短月余,东南沿海一线尽数落入延平郡王府的掌控之中。 风雨飘摇,短短数月,整个神州大地便陷入战火之中,就在中原之地战火纷飞之时,一艘大船劈波斩浪,直往辽东海域而来。 驾驶这艘大船的,不是别人,正是掀起中原之乱的叶一鸣。 数月之前,在将鹿鼎山的宝藏运会湾岛之后,他便策划了这出惊天大戏。 利用四十二章经搅动风云,然后逼迫顺治,指使毛东珠写下了那些书信,以掀起清廷的内乱。 不出他所料,在皇位的面前,在宝藏的面前,那些野心家们根本抵抗不了诱惑,短短数月便自杀自灭起来。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在挑起中原大乱之后,他会接手延平郡王府,然后一路北伐,一点一点收服天下,最终反清复明,凝聚天子龙气,借此脱离此方天地。 然而,鹿鼎山一行,让他见识到了火器,火器的出现让他意识到,想要一统天下还可以更快。 因此,在一边掀起中原之乱的时候,他也在一边改进火器。 这一次,延平郡王府能如此轻易的拿下东南沿海,也是因为他提前对这些火器进行了改进的缘故。 只是因为时间太短,而且当前的制造工艺并不能满足他对火器的改造,延平郡王府如今拥有的火器数量还不算多,勉强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想要一统天下,还有些困难。 所以在拿下东南沿海之后,延平郡王府反清复明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至于叶一鸣此刻孤身一人,驾船出海,前往辽东,则是因为神龙教教主,洪安通。 如果说,发现火器是一个意外的话,遇上洪安通便是一个更大的意外。 与洪安通的一番交手,叶一鸣确定这方天地的确有仙道留存的痕迹,而且,洪安通更是曾接触到了这种传承。 拿下洪安通后,叶一鸣也从他口中得知了他当年神奇遭遇的所在,这一次,他驾船北上,便是要去洪安通接触仙道传承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比如不用天子龙气,而是以仙道的力量超脱此方天地的方法之类的。 便是没有,不同的仙道传承,或许能让他的修为更进一步也说不定。 一路劈波斩浪,终于,一座不算大的小岛出现在叶一鸣的面前,岛上山林密布,云雾缭绕,当真瑰丽无比,宛若仙境。 虽然还没有上岛,叶一鸣只是稍加测算了一下,便发现这座小岛虽然不大,位置却正好位于群星交汇,地脉交融之地。 哪怕是在仙道不存的现在,这个地方也称得上是一座宝地。 这个发现让他精神一振,也让他更加期待岛上的情况。 “咦?!!” 刚一踏上海岛,叶一鸣的脸色便微微一变。 虽然很是微弱,但在踏上岛屿的瞬间,他的确感应到了天地灵气的存在。 哪怕这种灵气依旧稀薄到根本无法修行的地步,但比起叶一鸣穿越以来走过的任何地方都要浓郁的多。 这个发现让他眼前一亮,连忙加快脚步往岛上走去。 一路往岛屿中心前进,天地灵气也越发浓郁,虽然这种浓郁依旧是稀薄的可怕,但的确越往中心越强。 叶一鸣一路走来,除了越来越浓郁的天地灵气外,还在这座岛屿上发现了阵法留存的痕迹。 虽然经过岁月的冲刷,这座阵法早已不知在多少年前便崩碎了,留存下来的痕迹只有一小部分难以辨别的碎片。 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完整的符号存在,叶一鸣细细揣摩,虽然不知道这个阵法以及这些符号的具体作用,却也能从中感受到这方天地运转的重重奥妙。 哪怕只是十分浅薄的一部分,也让他对这方天地有了更深的了解,此前妄动仙道之力所感受到的世界排斥,也随之消退了不少。 紧接着,叶一鸣继续往岛屿中心走。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这座岛屿曾有过的仙道痕迹几乎被完全抹去,甚至连断壁残垣都不曾留下,叶一鸣也只能浅浅的从岛屿的地脉走向,星辰运转来感受这里曾有过的仙道痕迹。 就这样,他一边走,一边感受,很快,穿过密林,来到了岛屿的最中心,不算高的小山下,一座被杂草掩埋的山洞出现在他的面前,幽深的洞窟在杂草的掩埋下,幽深莫测,似有一种无形的魔力,令人忍不住想要探究一番。 第八十二章 仙幕影像 叶一鸣见状加快脚步,顺着山洞的台阶走了下去。 先是走过一段狭窄的通道,很快,眼前豁然开朗,点点荧光犹如烛火一般,将石洞照亮。 石洞内,只见流光汇聚,盘旋于石壁之上,勾勒出残存的壁画,宛若留影一般,不断变化,好像海市蜃楼一般。 普通人看到这一幕,只怕还以为是神仙下凡,非得跪地祷告不可。 当初,洪安通也是看到这种景象,才会在最后陷入所谓的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的美梦之中。 事实上,洪安通的反应也不能说完全是错的,眼前的景象的确与仙道脱不了干系。 只是一眼,叶一鸣便看出,眼前如梦幻泡影一般的景象,其实就是一种记录,类似于罗浮世界的玉简。 只不过,因为此方天地的灵气消散,玉简这种凝聚天地造化,万物灵气之物自然也不存于世,此间的仙道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利用地脉星辰之力,凝结阵法,汇聚稀薄的天地灵气,将信息刻录于此。 他大概看了看眼前犹如梦幻泡影般不断变化的影像,虽然由于岁月的剥蚀,阵法的腐朽,绝大多数的信息都已经化作尘烟消散,残缺不全,导致眼前的景象也更像是梦中光影变化,毫无作用。 但就如同阵法能留下点点痕迹外,这些影像再怎么残缺、模糊、意义不明,多多少少还是透露出了一些消息。 通过影像,叶一鸣确定自己曾经的猜测是对的。 这方天地,曾经也有仙道,但不知从何时起,天地灵气消散,修行变得越来越难,直到后来,根本无法支撑修仙者的存在。 这个山洞,便是末代的修仙者们,舍弃这方天地,另寻出路的通道所在。 通过此地的阵法以及影像中不时变化的纹路,叶一鸣大概能推断出,当初灵气消散,此方天地的修仙者们整合全部的力量,在这山洞之中布下了一座无比复杂的大阵,用来撕开时空,远走他方世界。 此举不仅使得这方天地的修仙传承就此断绝,同时也几乎抽干了这方天地仅存的灵气。 不过,这座大阵显然没可能将全部的修仙者一起送走,一些修仙者由于实力低微以及其他原因,被留在了这方天地。 这座影像,便是留给他们的,其中应该指引了重启大阵,前往其他世界的方法,给了剩下那些修仙者离开这个世界的可能。 可惜,岁月的剥蚀太过严重,所有的信息都是残缺不全的,仅有的只言片语也是叶一鸣依靠千年积累推断猜测出来的,具体是不是这样还不得而知。 除了这些信息外,眼前如海市蜃楼一样的景象中记载最完整的一段,便是几篇丹方以及一门粗浅的行气法门。 不过,说是完整也是相对于其他连信息都看不怎么出来的内容而言,本身依旧是残缺不全,少了许多核心的内容。 叶一鸣大概看了两眼,发现这几篇丹方中,有一篇和洪安通炼制的豹胎易筋丸很像,其中几味主料,几乎是一模一样。 但因为残缺不全的缘故,豹胎易筋丸的材料明显多了许多,而且有不少应该是他不明白仙道炼丹的法门,也不知道一些天地灵草,自己试验用来替代的。 另外,那片炼气法门一些变化法门与洪安通所使的化骨绵掌以及催发精神力量的咒语,也有不少相通之处, 叶一鸣推断,洪安通能有今日的成就,十有八九是当年误闯此地,从这景象中获取了不少灵感,这才创立了神龙教,并相信自己就是天命之人,一心长生。 站在原地,叶一鸣反反复复将眼前的影像看了好几遍,一遍遍推演其中碎片化的信息,虽然因为岁月的缘故,绝大多数的信息都缺失了,他也没能将影像中的阵法推演出来。 不过,一遍遍的推演,他也并非一无所获。 首先,阵法虽然残破不堪,但再怎样复杂变化的阵法,也依托于天地运转的规则。 对照这座岛上的地脉星辰运行的轨迹,叶一鸣虽然推演不出阵法的全貌,却隐隐从中得出一个方位。 只是不知道,这个方位究竟是这方天地的,还是那些修仙者前往的另一个世界。 其次,对比那几篇丹方以及残缺的修行法门,叶一鸣发现,这个世界的修仙法门与武道修行的联系颇深。 如今的武道,似乎是在从这些修仙法门一步步简化而来。 如果他推测的没错的话,这个世界的武道上限远比他想象的要高,打通奇经八脉,也只是个开始。 若能一步步突破的话,便能从另一个方面,达到仙道的境界。 这个发现让他眼前一亮,道无止尽,作为罗浮世界数千年来唯一一个度过天劫,只差飞升的半仙,某种意义上来说,叶一鸣已经走到仙道的尽头,想要更进一步,难度一点也不比飞升成仙来的差。 但如果有另外一条修行之路摆在他的面前,两相映照,触类旁通的话,或许能给他以启发。 就像眼前影像中的种种信息一样,虽然都是残缺的不能再残缺的内容,甚至根本没有任何修复的可能。 但就算是这样,也足以让叶一鸣一窥另一种修行之路玄妙,心中也隐隐对自己道有了更深的理解。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穿越到这方天地,倒也不完全是件坏事。” 感慨着,叶一鸣在山洞中一待就是三天,三天里,他不眠不休,目光就没有从那影像中移开过。 三天时间,足够他将影像中的信息完全吸收,不仅对这个世界的仙道有了一定的认识,同时,通过参悟那几篇丹方以及类似洪安通化骨绵掌的修行法门,也让他的武道更加符合这方天地的运行规则。 一直以来,他在内功方面的缺陷,也因为这几篇法门的出现,得到了补全,若是现在的他与洪安通一战的话,不动用仙道手段,也能轻而易举的将其拿下。 第八十三章 奇特的种子 三日后,眼看再也无法从影像中获知更多的信息,叶一鸣便打算离开这座海岛。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只见他迈步走向前方的如云雾一般虚无缥缈的影像,缓缓伸出手去。 如今的天地灵气稀薄,而眼前的影像能从当年留存到现在,哪怕已经残缺不全,其中蕴藏的灵气也绝非其他地方可比。 所以,叶一鸣打算将其中的灵气抽出,加以利用。 倒不是他存心破坏,只是由于阵法破碎,就算是有地脉灵气与星辰精华的支持,眼前的景象也支撑不了多久,不出十年,便会因为灵气不足彻底消散。 与其白白浪费,不如让他废物利用。 想着,叶一鸣伸出手去,落在那影像之中,感受着其中蕴藏的远比此方世界稀薄的灵气浓郁的多的天地灵气,便要运转法门,将其中灵气抽出。 然而,就在他要动手的刹那,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传来。 这丝波动无比微弱,微弱到哪怕是强如叶一鸣这样的半仙,若非接触到影像中蕴藏的灵气,增强了对天地的感知,也感受不到。 这丝波动转瞬即逝,但还是立刻被叶一鸣捕捉到。 眼中精光一闪,叶一鸣迅速收回准备吸收影像灵气的手,闭上双眼,开始搜寻那丝异样的波动。 寂静的山洞中,除了眼前犹如云雾的影像在不断的变化之外,在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不论叶一鸣如何搜寻,如何感应四周,周围始终如一碧如洗的天空般,没有丝毫的异样。 叶一鸣也不在意,只是默默感应着,千年修行,他的耐心与意志远非常人可比。 只见他站在山洞中,犹如一尊从亘古之初留存下来的石像一样,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心神犹如一片静止的湖面,静静地向四周扩散,犹如明镜一般,照映着山洞中的一切。 叶一鸣不急不躁,心如明镜,整个人仿佛陷入空灵之境,此刻,天地间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了一样。 林间的风,海中的浪,山岩之下的滴水。 世界仿佛一张被橡皮擦拭的纸张,一切的一切,都慢慢淡去,只剩下最初的纯白,只剩下无边的平静。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丝丝的异动打破这平静。 好似一滴水落在平静的湖面上,在这张白到刺眼的纸张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此的显眼,如此的不容忽视。 叶一鸣瞬间睁开双眼,灿若星辰的眼膜中仿佛有流星闪过。 唇角上翘,叶一鸣低声笑道:“抓到了!” 说时迟,那时快,说着,只见叶一鸣身形如电,手掌迅速穿过眼前虚幻的影像,犹如穿透水面,落入平静的湖水中一般。 只见他五指变化,犹如弹奏琴键一般,引动影像中蕴藏的灵气。 如梦似幻的影像在瞬间崩碎开来,好似云雾消散,化作千缕白烟,向着石壁涌去,触碰到石壁的刹那,如同没入虚空一般,在空间上泛起点点涟漪。 咔嚓,宛如琉璃破碎,眼前的石壁瞬间消失,在一片绚烂的光芒中,汇聚成一颗微弱的萤火,最终彻底熄灭,哒的一声滚落地面。 叶一鸣蹲下身子,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咦?这是?” 叶一鸣微微一愣,掌心之中多处一颗黄豆大小的,已经干瘪了的种子一样的东西。 只见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打量了好几圈,也没看出这到底是什么种子,也没能从上面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特殊之处。 甚至,如果这颗种子不是他亲手取出,他都怀疑这颗种子只是一颗普通的干瘪的种子。 不过,越是这样,叶一鸣越发肯定这颗种子来历非凡。 毕竟他作为半仙,已经是能够接触到法则的存在,哪怕是灵气消磨的世界,凭借对天地规则的感悟,他也能通晓一个世界中绝大多数的东西。 比如火器这种完全与仙道无关的存在,只要他愿意,也能钻研出不少的成果。 正因如此,如果只是一颗普通的种子,甚至是一颗普通的石头,只要他好好研究一番或多或少也能感受出些什么。 但这颗种子不一样,从它上面,叶一鸣感受不到任何的信息。 就仿佛,这颗种子根本是不存在的一样,但就这一点,叶一鸣便知道这颗种子非同一般。 更何况,那副影像能维持至今,其中的灵气不在少数,若是一颗普通的种子吸收了这么多灵气,只怕早就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了。 可这颗种子吸收了这些灵气却没有丝毫的异样,要知道,哪怕是罗浮世界的那些灵草宝树的种子,吸收了这么多灵气也不会说一点反应都没有。 眉梢微挑,看着手中的种子,叶一鸣有种直觉,这次的海岛之心,只怕最大的收获,就是这颗种子了。 虽然不知道这颗种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但他相信,如果有朝一日能令这颗种子生根发芽甚至是长成的话,他能得到的好处只怕难以想象。 本打算就此离去的叶一鸣,也因为这颗种子的出现,又在海岛上待了十几天,几乎将这座海岛的没一个角落都走遍了,确定了海岛之上不会再有诸如这颗种子一样特殊的存在后,才选择终于离开。 收好这颗种子,叶一鸣一路顺水而下,返回湾岛。 “公子爷,大喜,大喜啊!!!” 回到湾岛,还没有好好休整一下,叶一鸣的院外便传来一声欣喜若狂的呼喊。 紧接着,便见一个不修边幅,胡子拉碴,头发好似鸟窝的老者,带着一身的黑灰,踉踉跄跄冲了进来。 叶一鸣定睛一看,认出这老者是延平郡王府麾下的匠人。 他虽然改进了火器,但由于钢铁的质量以及制造工艺不足的缘故,那些火器根本不能量产。 为此,在他离开之前,这批匠人便一直在研究怎么提升钢铁的质量,增加火器的产量,现在老者这么兴奋,难道说有了突破? 第八十四章 改进 果然,不等叶一鸣开口,那不修边幅形同乞丐一样的老者便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激动地用颤抖的手将其打开。 只见布包里,一杆精钢打造,红木托柄的火枪静静的躺在布包上。 “托公子爷的福,小的们研究了几个月,终于能够大概复制公子爷您改进后的火枪。” “这种火枪,一次能装填四枚铁弹,大概每间隔五个呼吸左右就能发射下一发,铁弹的装填速度也比之前的火枪快了很多,而且不像那些火枪打一发就要清理一次火药。” “小的们改进后的火枪虽然也需要清理火药,但通过这几次尝试的情况来看,大概打十二到十五发铁弹后枪膛内的火药才会影响发射,效率比之前高了许多。” “当然,比起公子爷亲手改造制造的那种能连发十二发铁弹的火枪,这种火枪的确差了许多,但这已经是小的们能做出的极限了。” “如果再改良的话,恐怕就需要在炼钢以及火药配比上下功夫,这个时间,只怕不好估量。”说到这里,老者脸上的兴奋逐渐退去,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 见状,叶一鸣也不奇怪,他能将火枪改进到足以连发十二发,除了是因为看穿了火枪的原理之外,也是因为那把火枪是他亲手打造的,其中的某些工艺涉及到仙道炼器的方面,不是普通人能掌握的。 能够将只能单发,而且不能速发的火枪改良到能够连发四发子弹,而且能够迅速装填,在短时间内进行十二连发,基本上也算是这些普通人能做到的极限了。 “做的不错,这种火枪的使用难度、精准度以及射程情况如何?”叶一鸣又问。 见叶一鸣没有怪罪的意思,老者顿时松了口气,忙道:“回公子爷,相比较于之前的火枪,咱们改进后的火枪使用难度和精准度都高了不少。” “使用时只需要扳下击锤、瞄准、扣扳机就可以进行射击,在打完所有子弹后,从枪托的后方将供弹管取出,改善了之前的火枪只能从枪管装弹,装填火药的弊端。” “至于射程,大概在五十丈到六十丈之间,若是超过这个射程,就很容易打空,如果忽视脱靶的情况的话,有效杀伤射程应该在七十到八十丈左右,极限射程能达到百丈以上。” “不过这种射程,实战意义不大就是了。” 听完老者的叙述,叶一鸣在心中稍稍推算了一下这种新式火枪的杀伤力,虽然比起他亲手改造的差了许多,但用在如今还是以弓箭、大刀长矛为主的战场上,也算是碾压级别的了。 “那产量呢,可以投入量产了吗?”叶一鸣又问。 老者道:“如今已经能大概量产了,只是咱们拥有的钢铁、火药等物还是太少,匠人数量也不多,而且技艺也不够娴熟,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一天大概只能生产四到六把新式火枪。” “等到大家都熟练了,这个速度应该能提升一倍,达到一天十把左右,这也是小的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叶一鸣点点头,“五到十把是吧,这样算下来,三个多月应该就能凑齐千把左右,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倒也勉强够用了,那就照着这个尽快量产,三个月后,我要看到这种火枪出现在战场上,明白吗?” “是,小的知道了。”老者忙到。 “对了。”这是,叶一鸣想到什么似的,又问:“火炮的改进情况怎么样了?” “额……” 叶一鸣这话一出,老者的脸色瞬间僵住,垂下眼去,不敢直视叶一鸣的眼睛。 见状,叶一鸣那里还不知道火炮的研究并不顺利,倒也没动怒,只是问道:“怎么,是出现什么难题了吗?” 老者支支吾吾地说道:“还,还是钢铁的问题,公子爷改良后的火炮,不论是射程、重量还是填充方式,都远远优于当下的火炮。” “但不知公子爷是从哪里来的优质钢铁,强度远比咱们现在用的强得多,我们尝试了很多遍,还是无法复刻出同等的钢铁,只勉强将强度稍微提升了一些。” “也正是因为钢铁质量的提升,小的们才能进一步改造火枪,但这种强度的钢铁,用来制造火枪还勉勉强强,想要用在强度更大的火炮上,就不行了。” “不是发射强度不够,就是有炸膛的风险,小的们不论怎么尝试,如今也只能稍稍对火炮进行一下改造,将原本五百丈的射程提高到了八百丈左右。” “至于其他的,不论是减轻重量、增快射速、增强爆破力等等,都没有什么收获,小的无能,还请公子爷责罚。” 说着,老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脸上满是自责。 叶一鸣见状连忙伸手将老者扶了起来,道:“尤先生何必如此,这也不是你们的错,我所改进的火炮,本就有些机缘巧合,有许多无法复制的东西在里面,你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进将单发枪改作连发枪,还提升了火炮的射程,已经是相当了得的了。” “若是做出了这种成绩我还要责罚诸位,那我成什么人了。” “既然这样,你们就全力生产火枪好了,火炮那边,我再稍微改进一下,提供一下帮助。” “反正就目前的局势来说,只要火炮轰开了那些城墙的大门,剩下的就是火枪发威的时候了,倒也不必急着改进。” 尤先生闻言一喜,抓着叶一鸣的手坚定地说道:“多谢公子爷信任,公子爷放心,回去后小的必定加班加点,尽快将火枪生产出来,绝不会耽误反清复明的大业。” “嗯,那就拜托尤先生了。”叶一鸣点点头,然后亲自将尤先生送到门外。 尤先生走后,叶一鸣也来到了火器营,调出一门火炮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尤先生他们无法进一步改进火炮还真不是他们的问题。 实在是要把火器改良到他制造的水准,必须在钢铁、制造工艺、火药配比以及结构等各个方面全方位有所突破才行。 第八十五章 破城 对叶一鸣来说,做到这些并非难事,只是要花点时间。 但这正是问题所在,对叶一鸣来说,改进火器的最大作用,就是能更快推翻满清的统治,尽快反清复明,从而凝聚天子龙气,超脱这片天地。 若真是将火炮相关的各种工艺都提升,就算是他再怎么天纵奇才,也要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时间。 更不要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湾岛也好,如今被湾岛占据的几地也好,矿产并不算丰富,制作火炮的大多数材料并不充足,想要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一点并非易事。 这种情况下,要是等到火炮完全改好了再攻打满清,不说要多耗费多少时间,也会让如今天下大乱的大好局势就此丧失,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反观现在,火炮虽然远远比不上叶一鸣亲自制造的,但用来攻城已经足够,以火炮为主,轰开城门,然后派出火枪队,便足矣横扫当世任何一支军队。 就算是没有更强的火炮,以现有的技术手段而言,也同样能够平定天下。 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尽善尽美,制造出更强的火炮呢? 因此,叶一鸣研究一番后,便将改良火炮一事放下,让工匠们量产火枪,为之后北上攻城做准备。 不过,叶一鸣多少也算是个完美主义者,虽然叫人放下了改良火炮之事,但也没有完全扔下,之后还是按照普通人的工艺,将与改进火炮有关的诸如炼钢、火药等工艺的内容记录下来,传给了工匠们。 如今虽然用不上,但日后平定天下之后,还是可以继续研究的。 毕竟,火枪火器都是从罗刹国、佛郎机人的手里抢来的,既然那些外邦人能研究出火器火枪,难保日后不会将其改进。 虽说叶一鸣在这方天地注定是个过客,但到底顶了华夏人的身份,也该为此做些什么,留下更为强大的火器以及相关的技术,也算是他留给这方天地的一点答谢吧。 岁月匆匆,须臾又是数月过去,北风卷地,大半年来中原大地纷乱不休的战事也因为一场席卷天下的大雪而暂时停了下来。 大半年来,对于大清来说可谓是内忧外患不断,在外,有三藩起事,又有延平郡王一脉占据东南沿海,反清复明。 此外,吐蕃、准葛尔、蒙古也是人心浮动,跃跃欲试,虽然没有正式发起进攻,其大军也已屯于大清边境,只要满清一漏颓势,便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咬上一口。 甚至在中原腹地的豫州,都有少林和尚高举义旗,只不过相对于那些真正起兵的人来说,少林更多的是打了个口号,除了一开始甩出一堆爆炸的消息将满清朝堂炸的人仰马翻,乃至造成今天这种几乎四分五裂的局面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反应。 甚至,在高举反清大旗后的第一时间,少林上千武僧与不少俗家弟子便做好了防守遁逃的打算。 要不是满清内部如今混乱不堪,无暇他顾,加上少林只打雷不下雨,毫无威胁,只怕传承千年的少室山上,早就燃起战火了。 在内,康熙地位不稳,裕亲王与纯亲王在背后董鄂氏、钮祜禄氏等大姓,以及一些反对蒙古的满清贵族的支持下,试图推翻康熙。 但康熙上位多年,手里也不是什么力量都没有,而且如今朝廷外面有这么多威胁,更多的朝臣不愿意内耗,双方才没有彻底打起来。 不过即便是这样,整个朝堂如今也免不了一团乱麻的局面,保皇派、造反派、中立派、投机派、投降派各有谋算。 重重制衡之下,整个天下才会在乱了大半年后,暂时偃旗息鼓。 不过,真正让这场混战暂时平息的,还是因为延平郡王一脉的动向,在拿下东南三地,占据沿海之后,延平郡王府便偃旗息鼓,再没有了动静。 仿佛对于他们来说,占据这三地就足够了一样。 或许是担心他们走当年大明开国皇帝广积粮、高筑墙的路子,原本打生打死的各方势力也不免停下观望,生怕自己鹬蚌相争,让延平郡王摘了桃子。 然而,谁也想不到,就在所有人准备休养生息,等到来年春日发兵的冬日,叶一鸣带着他的火器大军,开始了吞噬天下的征程。 深夜,南昌城墙之上,双手冻得通红的清兵搓了搓手,抖了抖身子,将落在肩头的残雪抖落,对着双手哈了口气,嘴里忍不住抱怨。 “寒天腊月的,还让老子守城,别等老子发达了,要不然迟早把你们这群狗日的弄死。” 说着,清兵朝着漆黑一片的城外看去,不知为何,和平日没有任何分别的黑暗,在今夜显得格外阴沉,仿佛在那黑暗中,潜藏着一头噬人的恶魔一样。 这个想法让清兵猛地一抖,摇了摇头,赶忙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甩出去。 就在这时候,忽然,漆黑的夜里闪出两道炽热的火光,刺眼的红色犹如潜藏在黑暗中的巨兽睁开了那双可怕的眼睛。 清兵一怔,瞪大眼睛,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倒映出那越来越近的火光。 只见那火光一闪,从迸发到出现在清兵眼前也不过短短一瞬,他甚至来不及看清火光的样子,鼻尖已经闻到了熟悉的火药燃烧的气味,让他仿佛回到了鞭炮齐鸣的春节夜晚一样。 清兵来不及反应,两颗自火光中迸发的铁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撞在城墙之上。 轰! 一声巨响犹如天雷一般,震颤整个南昌,山摇地动,土石飞溅,清兵脚下一晃,根本站不住身子,扑通一声,便跌坐在地上。 在他惊恐的目光下,铁皮包裹的厚重城门在炮火的轰击之下,脆弱的好似纸片一样,在一瞬崩开,木屑纷飞,铁皮弯曲,铁皮与铁弹碰撞之时摩擦出绚烂的火光,也将这寂静的黑夜照亮。 犹如天罚一样的可怕力量下,清兵的心脏狂跳,无法言喻的惊恐让他的嗓子仿佛被铁弹堵住一样,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第八十六章 一统天下 这种惊厥持续的时间很短,可谓转瞬即逝。 但如果可以选择,只怕这个清兵希望这一刻能够被无限拉长吧。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不等清兵从那巨大的恐慌中复苏,那对放大到极致的瞳孔中,便倒映出更为绚烂的火光。 一颗颗铁弹宛若飞火流星一般,自天幕上倾泻而下,狠狠的撞击在城门前后。 地动山摇,随着城墙崩毁,城门倒塌,清兵在剧烈的摇晃中瘫倒在地上,那仿佛被铁弹堵住的喉咙,终于发出一身划破长夜的利啸。 “敌袭!!!” 前所未有的尖锐嗓音撕裂深夜的寂静,也成为这个清兵一生中发出的最后的声响。 伴随着这声充满恐惧的尖啸,一颗颗铁弹在雷鸣般的炮轰声中落下。 与此同时,阴沉的黑夜中,一条火线自远方亮起,一支支火把好似天幕上的星辰一样,一颗接一颗被点亮,长龙一样,自城外冲向被轰开的城门。 此时,越来越多的清兵在震颤与惊骇中惊醒,拿起大刀长矛从城内各处涌出。 然而,不等他们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嗖!的一声,黑暗中一名清兵血花飞溅,直接倒地不起。 紧接着,宛如雨打芭蕉一样,嗖嗖嗖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一名名清兵在惊恐中倒在血泊之中。 无边的黑暗,点点的火星宛如黑暗中苏醒的噬人野兽,一口一口带走一名又一名清兵的性命。 恐慌宛如瘟疫一样迅速扩散开来,随着几十名清兵倒下,本来就在巨大的惊恐中被驱赶着涌上城墙、冲上城门的清兵直接崩溃了。 哪怕一些见识广博之辈已经反应过来这是因为火炮和火枪,但对于绝大多数不曾听说过火器的清兵来说,眼前的一切与天罚无异。 更何况,便是知道这一切的来源,完全不对等的火力差距也足以抹平一切抗争的力量。 是夜,南昌城破! 次日,占领赣州! 又三日,兵围吉安! …… 短短半月,被冰雪覆海的中原大地上,响起一声又一声犹如天雷的炮火。 掌控东南沿海之地后便沉寂的延平郡王一脉,在短短半月的时间里,毫无保留的展示出这头前朝的巨龙爆发的可怕力量。 一封封战报犹如飞雪一般,飞快的落在满清朝廷和平西王府等实力的桌案上。 看着地图上被延平郡王府滚雪球一样飞速吞噬的半壁江山,天下势力都为之一惊,延平郡王府,什么时候有了这般可怕的力量了? 这下子,内乱不断的满清朝廷顾不得继续争夺皇位了,以延平郡王府展现出的实力,在这样下去,只怕新年伊始,便可占据大清的半壁江山,与大清隔江而治。 与此同时,吴三桂同样坐不住了,作为天下第一大汉奸,他自然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想杀他。 而最想杀他,最有能力杀他的,便是延平郡王一脉。 若说他和大清之间还有缓和的余地,那么和延平郡王一脉就真的是水火不容,绝无转圜的可能。 就如当年他毫不犹豫卖掉大明,放清军入关对抗李自成一样,这一次,已经起兵的吴三桂再一次毫不犹豫的选择对大清称臣,试图与之联手,对抗延平郡王。 在来自叶一鸣的枪炮下,才厮杀了大半年的清廷没有拒绝吴三桂的示好,这两支在当年覆灭大明,绞杀李自成的力量,再一次联起手来,试图故技重施,将延平郡王一脉重新赶回大海。 可惜,时移势易,在延平郡王府落入叶一鸣之手,在他改良火器火炮,并以大清宝藏武装起千支火枪,数十门火炮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曾经踏平天下的八旗铁骑,在枪炮之下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曾经骁勇善战的云贵精兵,在火力覆盖下也只有化作血肉泥土的下场。 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完成一切后勤工作安排的叶一鸣也终于来到了战场之上。 如果说,没有他的延平郡王府,对满清大军形成碾压的话,他的到来,便让这碾压的对局变成了完完全全的屠杀。 一月初,叶一鸣亲临战场,破长沙! 月半,辗转永州,入桂林。 二月,大破清军三万人,阻断清军与吴三桂的兵线汇合,带领八百长枪兵突袭白色,直逼昆明。 四月,耗时两月之功,击破吴三桂大军五万人,攻破昆明,吴三桂遁逃。 七月,平定云贵,擒杀吴三桂,北上入川。 与此同时,陈近南策反施琅,刘国轩挥兵北上,破合肥,占九江,夺荆州,光伏金陵旧都,威逼襄阳。 …… 浩浩荡荡,不过一年之功,便将八旗铁骑自南方一扫而空,令半壁江山重回汉家天下。 吴三桂一死,天下皆惊,叶一鸣之名更是响彻中原大地,一时间,各方豪强来投,大清根基被彻底撼动。 这时,他们终于彻底放下内斗,八月,康熙再掌大权,幽禁裕亲王、赐死纯亲王,派内大臣索额图,试图与郑经谈判,远与延平郡王府划分南北,各立天下。 可惜,索额图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条件,便被叶一鸣下令处死,以此表示与满清鞑子不共戴天。 八月,叶一鸣亲自领兵,横渡汉江,强破襄阳城,过南阳,经洛阳,破邢台,十月末,便攻至冀州。 冀州乃京师门户,随着叶一鸣达到冀州,满清朝廷意识到大势已去,弃都北逃。 如此,延平郡王府一脉士气大振,于年末,攻入京师。 次年三月,唐王朱聿锷登基,号兴明帝。 五月,叶一鸣出兵山海关,破辽东! 又次年七月,天下平定,长平大长公主朱媺娖以明宗正统的身份上书,前明亡于天下,愧对黎明,今有贤才匡扶社稷,光复乾坤,帝应顺应天命,禅帝位以平定天下。 是年十月,兴明帝下旨禅让帝位,奉延平郡王郑克臧为天子,十二月,叶一鸣登基,统摄天下事,聚九州龙运。 九年,平蒙古,控吐蕃,纳西域,灭扶桑,帝极于数,崩逝太极殿。 第八十七章 少年林平之 惠风和煦,杨柳依依,早春时节,福州府西门大街,一座构建宏伟的宅地之中,一锦衣少年,约莫十八九岁年纪,腰悬宝剑,背负长弓,泼喇喇跑进一座院落,一边走,嘴里一边喊着。 “先生、先生你在吗?” “何事?” 随着少年的呼喊,一个平淡中自带三分威严的声音传来,叫少年不由自主的噤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青砖红瓦的院落中,一个面目俊朗的青年人目缚黑巾,缓缓走来。 看他的样子,似是双目有疾,可他徐徐走来之时却是步履稳健,步速平稳,若非脸上的黑巾,半点儿也看不出有异于常人的样子。 虽已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景象,但每一次看到,少年都忍不住怀疑这叶先生是真的目盲吗? 这位少年唤做林平之,父亲乃是福州一代名声赫赫的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祖上传下来的七十二路辟邪剑法赫赫有名,传到他这里已经是第四代了。 而他面前这位目盲的叶先生,便是误入此间的叶一鸣。 在上一个世界,利用火枪火炮之威,叶一鸣耗费数年之功,终于登上帝位,汇聚九州龙运,利用天子龙气,寻到了超脱世界的办法。 不过,未免他离开之后朝纲不稳,天下生乱,他耗费九年时间,平定天下,留下一道道国策,确保汉人江山能不断繁荣昌盛。 安排好一切后,他便再也按捺不住,利用天子龙气撕开了时空壁垒完成超脱。 然而,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顺利。 的确,作为天地恒常,永恒不败的一种力量,天子龙气的确能够帮他撕开时空壁垒,完成超脱。 但同样的,天子龙气,万法不沾,诛邪不侵,天生与仙道站在对立面。 他登上帝位,能不受天子龙气压制,一方面因为江山社稷由他铸就,与他气运相连,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虽为半仙,但并无修为在身,龙气的压制效果有限。 但当他舍弃帝位,撕破时空壁垒时,也直接站在了天子龙气的对立面。 天子龙气帮他撕开了时空壁垒,助他超脱的同时,也开始反噬于他。 如果他还拥有曾经的修为,这点反噬自然奈何不了他,但可惜,他空有半仙之魄,却无半仙修为,自然也抵挡不了来自天子龙气的反噬。 龙气反噬之下,叶一鸣虽然撕开时空,但也因反噬的缘故元神受损,双目失明,然后降临到了这个世界。 相比较于之前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的灵气虽然充足了许多,但对于仙道而言,依旧稀薄的过分。 同时,由于元神受损,叶一鸣刚刚降临这方天地的时候直接昏死过去,落在了福州的郊外,正好遇上打猎归来的林平之。 林平之年纪虽轻,却有着一副侠义心肠,见叶一鸣昏死在路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尤其是叶一鸣穿越时空之时虽然没有穿龙袍,但到底是当过皇帝的人,一身常服同样非富即贵,格外引人瞩目。 林平之原本打算让自己的仆人将叶一鸣背回福威镖局,结果没想到,叶一鸣虽然昏死过去,却也依旧保持警惕,任何试图触碰他的人都会被他本能的击退。 一开始,林平之还以为叶一鸣是故意装昏,戏弄自己。 但很快就发现,叶一鸣是真的昏死过去,一切行为都不过是身体的自发反应罢了。 这个发现让林平之惊讶不已,尤其是作为习武之人,他发现叶一鸣哪怕昏死过去了,所展露出的实力也远胜自己。 于是,他放弃了将叶一鸣背回去的打算,而是亲自带人守在叶一鸣的身边。 至于目的,也从一开始单纯的想要救人变成了向叶一鸣讨教武功。 不久之后,叶一鸣才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双目失明了。 不仅如此,在天子龙气的反噬之下,他的四肢百骸之中都有着游离的龙气,一点点压制着他神魂中的仙道力量。 好在,这些天子龙气本就来源于他,虽然由于人道与仙道对立的缘故,短时间内压制了他的力量,让他无法轻易动用仙道之力,更不要说再次超脱。 但只要给他一点时间,重新收束这股龙气,便可再一次穿梭时空。 天子龙气的存在,让叶一鸣短时间内无法再次穿梭时空,恰好,这个时候林平之凑了上来,开口就是要向叶一鸣讨教武功。 虽然双目已盲,但作为半仙,便是目不能视,叶一鸣也同样能感知到四周的情况。 失明的影响,最多是让他暂时不能寻龙望气罢了。 不过如今他已经不需要再打一次天下,这一点影响也不大。 以叶一鸣的见识本领,不过三言两语便将林平之的家世套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发现这个世界的武道比起上一个世界还要昌盛。 尤其是少林、武当这些他早已不陌生的门派,在这个世界的影响力似乎也更大。 发现林平之只是个普通的热血少年后,叶一鸣没有怎么犹豫,便跟他一同回了福威镖局。 为了感谢他对自己的照顾,叶一鸣自然也没有拒绝他的讨教。 一番切磋下来,林平之更是对叶一鸣惊为天人,甚至如果不是他林家的武功走的是家传的路线,他都想要拜叶一鸣为师了。 不过,就算是没有拜师,之后林平之也是持弟子之礼对待叶一鸣,不仅将人带回了福威镖局,更是好吃好喝伺候着,不敢有丝毫怠慢。 也正因如此,叶一鸣只是一句话,便让有些跳脱的林平之下意识放轻脚步,整个人也多了几分拘谨。 “那个。”林平之挠了挠头,有些小心地说道:“叶先生,今日天光甚好,是个打猎的好日子。” “先生自来了镖局,基本上都没怎么出去走走,今日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郊外转转,打猎踏青,顺带散散心?” “若是先生不愿远行,咱们在城内逛逛也好,总好过一直窝在家里,先生觉得呢?” 第八十八章 城外酒馆 叶一鸣倒是没有拒绝,或者说,他本来也想出去走走,转转。 此前一直待在这座小院里,一来是骤然降临这方天地,天子龙气的反噬还有些影响。 二则,来到一处陌生的世界,他也要花些功夫,好好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天地规则。 如今除了目不能视这点短时间内化解不了外,基本上已经将天子龙气的反噬完全化解,对这方天地也有些了解,叶一鸣自然不会继续龟缩在这方寸之间。 如今见林平之兴致勃勃,他自然不会反对,直接点点头,“也好,那便出去转转。” 林平之闻言一下,忙道:“那我这就去安排,看我打几头野味给先生尝尝。” 说着便匆忙招来几个镖头,一同出了福州大街。 原本,林平之担心叶一鸣目不能视,还准备了两匹温顺的母马给他,打算让人牵着出城。 却没想到叶一鸣虽目不能视,却表现的与常人无异,不等林平之开口,便纵身落在马背上,双腿轻轻一挟,白马四蹄翻腾,便一马当先,冲出城去,将林平之等人甩在身后。 “先生!!!” 林平之见状惊呼一声,一方面惊叹于叶一鸣的本事,另一方面又担心叶一鸣出什么意外,急忙纵马跟上前去,其余两位镖头与趟子手见状也是连忙跟上。 一行六骑一前一后,直奔城外山坡。 很快,一行人来到城外荒山,一开始,林平之还跟在叶一鸣身边鞍前马后,担心他有什么不适应的。 后来见叶一鸣表现的与常人无异,实在不像是个盲人,加上他少年心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实在有些心痒难耐。 见林平之跟在自己身边像是身上长了刺一样坐立不安的,叶一鸣哪里看不出来。 “好了,难得出来一趟,想打猎就去,不必跟在我身边。” 林平之闻言眼前一亮,再也按捺不住,连忙吩咐趟子手白二照顾好叶一鸣,便带着几个镖头往山林里去。 这一折腾,便是足足两三个时辰,眼见天色渐暗,才在几个镖头的劝阻下带着几只野鸡野兔回来。 只见林平之拎着几只野鸡野兔,有些意犹未尽地凑到叶一鸣身边。 “可惜了,本来准备打只野猪、獐子之类的孝敬先生的,但今天运气不好,光遇到些野鸡野兔,连野猪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样吧,城外有家小店,门脸儿不大,手艺倒是不错,我请先生去喝一杯吧?”林平之问道。 叶一鸣倒是不在意,但也没有驳林平之的面子。 “你既想去便去吧。” 当即,一行人纵马前行,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前面路旁挑出一个酒招子。 未至店前,林平之便吆喝道:“老蔡,老蔡,出来牵马!” 然而,随着林平之的呼喊,却不见老蔡身影,反而走出一个青衣少女,头束双鬟,插着两支荆钗,身形婀娜,肤色却黑黝黝地甚是粗糙,脸上似有不少痘瘢,容貌甚丑,见状匆忙迎上前来,只是动作显得格外生硬。 此时,只见叶一鸣耳廓微动,脸上露出一丝异样,那双被黑巾蒙住的眼睛此刻好似雷达一样,落在少女的身上,若旁人见了,只怕要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看不见了。 不怪叶一鸣有此反应,他虽然目不能视,但周围的一切都瞒不过他的感知。 眼前的少女虽然在尽量收敛了气息,脚步迟缓,可内里却是力道轻盈,显然有功夫在身。 不说有多强,至少比林平之还有他身边的几个镖头要强出不少。 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跑到路面来做这种卖酒的勾当呢? 更何况,这酒馆里有异样的,可不只是这少女而已。 就在少女默默迎上前来的时候,内堂里传来两声咳嗽,走出一个白发老人来,只见他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迎上林平之一行。 “诸位客官请坐,是要喝酒吗?” 郑镖头道:“不喝酒,难道还喝茶?先打三斤竹叶青上来。老蔡哪里去啦?怎么?这酒店换了老板么?” “是,是,宛儿,打三斤竹叶青。”老人吩咐了一句,然后答道: “不瞒众位客官说,小老儿姓萨,原是本地人氏,自幼在外做生意,儿子媳妇都死了,心想树高千丈,叶落归根,这才带了这孙女儿回故乡来。” “哪知道离家四十多年,家乡的亲戚朋友一个都不在了,连口音都变了。刚好这家酒店的老蔡不想干了,三十两银子卖了给小老儿,不知诸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老人一番话倒是说的滴水不露,林平之几人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但叶一鸣却感觉得到,这老者的武功还在那少女之上,尤其是他看似步履蹒跚,脚下无力,一身气血充盈却正值壮年,根本不是他所展露出的这副虚弱无力的样子。 不过,虽然看出这所谓的‘祖孙’有些异样,叶一鸣却也没有拆除。 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二人假扮成这副模样是心怀鬼胎还是隐姓埋名躲避灾祸。 在没有影响到自身的情况下,他自然也不会多事。 叶一鸣不说,其他人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史镖头直接拿了拿了一只野鸡、一只黄兔,交给所谓的萨老头道:“洗剥干净了,去炒两大盆。” 萨老头连连应声,很快就把众人马安置在一旁,还喂了上好的草料,这一切做起来轻驾就熟,不露丝毫破绽。 那个被他称作‘宛儿’的少女也适时端上一桌下酒菜,牛肉、蚕豆、花生等应有尽有,加上几壶老酒,看着简陋倒也算得上是丰盛。 叶一鸣耸耸鼻尖,见这些酒菜并无异样,便没有多说什么。 这时,林平之让叶一鸣上坐,替他将杯盏碗碟筷子等物都用热水烫了一遍递给他,“叶先生,这家酒馆以前的店主老蔡酿酒做菜的手艺都挺不错。” “也不知道换了老板之后手艺怎么样,您先尝尝,若是喜欢咱们就在这里吃,若是不合口味,咱们会福州,我再让人好好做一顿。” 第八十九章 华山少女 说完,又给叶一鸣斟了杯酒,这才坐下。 叶一鸣接过酒杯,正待开口,忽听得马蹄声响,两乘马自北边官道上奔来。 两匹马来得好快,倏忽间到了酒店外,只听得一人道:“这里有酒店,喝两碗去!”却是川西口音。 众人循声看去,见两个汉子身穿青布长袍,将坐骑系在店前的大榕树下,走进店来,两人头上都缠了白布,一身青袍,似是斯文打扮,却光着两条腿儿,脚下赤足,穿着无耳麻鞋。 “这打扮,文不文,武不武的,好生奇怪啊?”林平之有些稀奇的说道。 “怎么奇怪了?”叶一鸣问。 林平之听了,忙低声在叶一鸣耳边将两人的打扮说了一边。 叶一鸣闻言恍然,解释道:“这是川人打扮,相传三国时期诸葛武侯逝世,蜀汉悲痛,川人为其披麻戴孝,武侯遗爱甚深,是以千年之下,白布仍不去首。” “原来是这个缘故,先生也去过蜀地吗?”林平之恍然。 叶一鸣笑笑,他自然是去过的,不说他当初为寻四十二章经穿蜀入云贵之地,就说后来延平郡王府起兵一路攻入巴蜀之地,可见多了这种打扮。 想起从前,叶一鸣一时感慨万千,在不言语。 这时,便见那两个汉子咋咋唬唬的喊道:“拿酒来!拿酒来!格老子这鬼地方山真是多,硬是把老子马也累坏了。” 时人皆以家乡为傲,听二人这么说,林平之几人下意识眉头一皱,忍不住看向二人。 恰好,这时‘宛儿’低头走到两人桌前,低声问道:“要甚么酒?”声音虽低,却十分清脆动听。 那年轻汉子一怔,突然伸出右手,托向宛儿的下颏,笑道:“可惜,可惜!”宛儿吃了一惊,急忙退后。 另一名汉子笑道:“余兄弟,这花姑娘的身材硬是要得,一张脸蛋嘛,却是钉鞋踏烂泥,翻转石榴皮,格老子好一张大麻皮。”那姓余的哈哈大笑。 林平之闻言勃然大怒,正要发火,一只手却轻轻落在他肩头,林平之就觉得肩头一沉,好似压了一座大山一样,整个人顿时动弹不得。 “先生?”林平之一脸惊讶,不由看向叶一鸣。 只见叶一鸣轻抿一口杯中酒水,淡淡道:“放心,那姑娘不是常人,只管看着就是。” 林平之眉头紧锁,将信将疑,一时只得按下火气。 另一边,那姓余的年轻汉子猥琐一笑: “崔师兄这话就错了,小娘皮脸是差了点,但关了灯谁还看脸啊,你不喜欢,我倒是觉得小娘皮身材辣的很,够味!” 说着便伸手往‘宛儿’的手腕抓去。 林平之见状更是怒火中烧,若非叶一鸣的手好似大山一样压在他的身上,只怕此时已经一拳头砸在那姓余的年轻汉子脸上了。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姓余的年轻汉子即将抓住那少女的刹那,只见少女脸色一变,脚下微微一晃,避开了那汉子的一抓。 “咦?!!” 见状,不论是两个川人汉子,还是林平之等人都是一惊。 众人都是习武之人,虽然实力高低各有不同,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闪,却也足以看出少女的身手不俗。 这样一个身手不俗的少女,又怎么会在路面卖酒呢?而且这个少女有如此身手,那萨老头呢?他会只是个普通老头吗?他们‘祖孙’二人明明身负武功却伪装成普通人在这里卖酒,意欲为何? 一瞬间,无数的阴谋诡计在众人心中闪过。 郑、史二位镖头的身子比脑袋反应的更快,不等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人已经挡在林平之前面,将他牢牢护住。 与此同时,林平之也反应过来,想到叶一鸣刚刚阻拦自己的事情,下意识看向叶一鸣。 难道说,先生早就看出来这点了? 在林平之惊讶的目光中,叶一鸣缓缓收回手掌,拿起筷子自顾自的喝酒吃菜,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时,两个川人汉子心中也同样闪过无数阴谋诡计,面色不善的看向宛儿, “小娘皮,装神弄鬼的到底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一声暴喝,姓余的汉子一拳打出,蓦然间如狂风骤雨般直上直下的打将过来,劲风凌厉,显然动了真功夫。 眼见身份败露,少女眼中光芒一闪,也顾不得隐藏,双掌一番便迎上前去。 只见她双掌变化,外柔内刚,奇正相生,勾、撇、捺,劈、撕、打、崩、吐八法变化多端,运用时愈出愈奇,更在姓余的汉子之上,不过几招的功夫,姓余的汉子便落入下风。 咦? 见少女出手,叶一鸣有些惊讶。 无他,却是因为少女的掌法虽然和他所知的有些似是而非,但其精要部分却和华山伏虎掌法别无二致。 当初,因为九难师太的缘故,他和华山派的关系也不错,对于华山派的几门武功不说了如指掌,但也颇有几分了解。 伏虎掌法作为华山派的入门武功之一,他自然也见识过不止一次。 眼前少女出手时,或许是为了隐藏身份,招式变化与伏虎掌法破有些区别,但这种变招瞒得过普通人,却绝对瞒不过堪比武学宗师的叶一鸣。 难道说,这个少女是华山派的人? 这就奇了,华山远在陕地,华山派的人又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福地来,还假扮成路边卖酒的少女呢?叶一鸣越想,越觉得其中别有深意。 不说叶一鸣看穿少女的身份,却说崔姓汉子眼看姓余的汉子不敌那华山少女,拳脚齐施,双腿连环反踢,带起阵阵劲风,踹向那华山少女。 作为师兄,姓崔的汉子武功的确比姓余的汉子要强上不少,他一加入战圈,华山少女顿时有些束手束脚。 她的武功本就没有强到能压制两人的地步,更何况,为了隐藏身份,她的伏虎掌法也有些似是而非,在两人的围攻下左支右绌,难以招架,怕是要不了几招就要败下阵来。 第九十章 交手 眼看少女险象环生,就要败在二人联手之下。 就在此时,只听嗖嗖两声,两根木柴从内堂中飞出,直直砸向两人的背心要害。 萨老头? 木柴破空,从内昂飞出的刹那,除叶一鸣外,其他几人脑海中同时闪过一个身影。 背后风声呼啸,两个川人打扮的汉子不敢怠慢,连忙转身挥拳,将呼啸而来的木柴砸落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二人转身回防的刹那,内堂的门帘被掀开,一个白发苍苍却步履蹒跚的老者刹那间冲出,好似一阵风一样扑向二人,一只大手直接拍向二人胸口。 感受到这厚重手掌上的掌力,两人脸色一变,急忙抬手。 砰砰! 两声闷响,两道身影倒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此时,白发老者已经冲到被围攻的少女面前,大手一伸,抓住少女的手腕便一个纵身,往道旁的山林冲去。 从木柴飞出迫使二人回防再到老者冲出击退两人拉走华山少女,一切迅疾如电,发生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 速度之快,让旁观的林平之等人只觉得人影一闪,眼前一花,那‘祖孙’二人便踪迹全无。 嘶~ 见状,几人倒吸一口凉气,骤然变了脸色,尤其是林平之。 他自诩家传渊源,平日里从不懈怠对武功的修炼,虽然年轻,武功确甚是不错。 尤其是平日里与镖局里的表示拆解武功,更是胜多败少,这些年在福州城里城外,也没少收拾那些地痞恶少,不过三招两式,便将其打得目青鼻肿,逃之夭夭。 可如今,不论是那华山少女还是两个川人汉子的功夫,都远胜于他。 这也罢了,三人功夫虽好,冷眼旁观,林平之也不认为自己全无还手之力。 直到那萨老头出手,虽然只是惊恐一瞥,云龙一现,却将他心中的那点傲气彻底击溃。 因为他惊恐的发现,若是哪位萨老头与他交手,他怕是撑不过三招。 郑、史二位镖头的想法与林平之并无二致,虽然比起林平之,他们不论是交手的经验还是阅历都要强上不少,但手上的功夫,却未必比他更强。 本以为行走天下多年,他们便算不得什么高手,也是一把好手。 结果方才交手的四人,不论哪一个展现出的实力都能轻易结果了他们,尤其是最后的萨老头。 若是他们在押镖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人物截镖,怕是早就变成一具白骨了吧? 原来,他们的武功竟只有这点水平吗? 不等他们从这种认知中反应过来,另一边的两个川人汉子却是将怒火发泄到了他们的身上。 砰,姓余的汉子一巴掌拍在木桌上,怒气冲冲地喝道: “格老子的,你们几个,是不是跟哪里两个娘希匹的是一伙的?” 闻言,郑镖头眉头一皱,若是在见到二人身手之前被这般对待,怕是早就打上去了。 但见识过两人的身手,他心知他们这边虽然人多势众,但真要打起来还是胜负难料。 当即压下心头火起,抬手到:“两位朋友请了,我等乃是福威镖局的镖头,与二位一样只是来着酒馆喝酒,并不知道那祖孙的来头,还请莫要误会了。” 郑镖头着重强调了一番他们来自福威镖局,想着便是冲着福威镖局的名头,这二人也要顾忌三分。 不想,那二人听了福威镖局四个字,却是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姓余的汉子更是冷笑道:“福威镖局?从来没听见过!那是干甚么的?倒是那个兔儿爷,你有什么不服的吗?” 林平之相貌像他母亲,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平生最恨有人喊他兔儿爷,见二人无礼,本就心中有火,如今听到这话,更是怒不可遏,哪里还忍耐得住? 当即提起桌上的一把锡酒壶,兜头摔将过去,那姓余汉子一避,锡酒壶直摔到酒店门外的草地上,酒水溅了一地。 林平之趁势欺上前去,左掌击出,不等招术使老,右掌已从左掌之底穿出,正是林家祖传“翻天掌”中的一招“云里乾坤”。 那姓余的汉子一脸不屑,脸上甚至带上几分猥琐的笑容,“呦,小兔儿爷还生气了,瞧这小脸气的又红又白的,倒是比那窑子里的花姑娘还漂亮,看的老子都立了,过来给老子香一个,格老子咱们不用打了,好不好?” 说着,挥掌格开,右手来抓林平之肩头,左手伸出朝林平之脸上抹去。 林平之心下愈怒,右肩微沉,左手挥拳击出,试图从对方手下挣脱出去。 可惜,那姓余的武功比他强上不少,加上刚刚华山二人的缘故此刻出手没有丝毫保留,出手力道甚重,林平之躲闪不及,直接被他按住肩头。 眼看林平之被按住肩头,就要被姓余的摸脸羞辱。 这时,一个平淡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雾里看花转推窗望月!” 听到这话,林平之眼前一亮,‘雾里看花’与‘推窗望月’都是他家传武学翻天掌里记载的招式。 他将叶一鸣请回福威镖局后,曾在叶一鸣面前展示过,叶一鸣也曾指点过他几招,让他颇有收获。 此刻听到这话,发现叶一鸣所说的招数,正好可以应对眼前的状况。 林平之来不及多想,左拳突然张开,拳开变掌,直击化成横扫,一招“雾里看花”,啪的一声,打了他一个耳光。 姓余的勃然大怒,臂力一沉,便要将林平之上身掀弯,抓住他后颈要害。 然而就在此时,林平之双掌一番,两肩一动,掌力横出,自前向后拍向姓余的胸口。 这两掌来的又急又猛,直打姓余的胸口要害,若他坚持压下林平之的上身,让这两掌击中,只怕来不及拿住林平之的要害,他就先被打成重伤了。 姓余的脸色一变,急忙变招,连退三步,拳掌变化,如猛虎下山,再一次扑向林平之。 “月满西楼。” 这时,叶一鸣有道。 林平之闻言迅速变招,直接一招‘月满西楼’迎了上去。 第九十一章 杀人 砰砰! 拳掌交错,只见刹那间林平之与姓余便拆了十几招。 姓余的越打越急,明明他的实力比林平之强得多,更有好几次都快把他拿下了。 但每一次他占据上风的时候,林平之便会在叶一鸣的指点下变招,那些招式也不算如何精妙,却总是能恰到好处攻向他招式的破绽。 不是打断他的节奏,就是逼得他只能变招防御。 十几招后,姓余的汉子急了,知道如果不干掉叶一鸣,他是没可能拿下林平之的,急忙喊道:“贾师兄,你还要多久,还不快解决了那几个废物,把那个瞎子给我弄死!!!” 姓贾的汉子功夫还在姓余的之上,独斗四人也大占上风。 但郑、史二位镖头也不是酒囊饭袋,武功虽然不高,但到底是老江湖了,进取不足,守成有余。 而且身边还有白二、陈七两个趟子手帮忙干扰,虽然打不过姓贾的汉子,但姓贾的汉子想在短时间内解决掉他们也不容易,更别说突出重围,去对付叶一鸣了。 众人打成一团时,叶一鸣便如没事人一样,不紧不慢的喝酒吃菜,除了时不时开口,指点林平之两句外,便没有更多的动作了。 就这样,在叶一鸣的指点下,林平之硬生生与姓余的汉子拆解了一百来招后才展露败相。 却是硬实力相差姓余的汉子太多,气力不足,只能支撑这么久了。 眼看林平之气喘吁吁,出招的力度与变招的速度都慢了许多,姓余的眼前一亮,出手越发猛烈,好似暴风骤雨般砸向林平之。 林平之叫苦不迭,勉强支撑了两招后终于还是被姓余的一拳轰开双臂,一记猛拳用力的砸向他的胸口。 完了! 林平之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着一拳砸落。 然而,这必中的一拳并没有落在林平之的身上,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刹那,一阵劲风扫过,只听砰砰两声,传来一阵重物砸地的声音。 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剧痛,林平之眼皮微颤,睁开双眼。 便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而在这个身影的前方,两个川人汉子正捂着胸口不住的哀嚎,扭曲的面孔让人毫不怀疑他们此刻有多痛。 “先、先生?” 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叶一鸣,林平之有些傻眼。 他知道叶一鸣的武功很高,要不然他也不会把人请回福威镖局,还持弟子之礼,把对方当师傅对待。 但他也没想到,叶一鸣能这么强。 前一秒还在三丈外酒馆里喝酒吃菜,下一秒就出现在他面前不说,还把他们五个联手都对付不了的两人打倒在地。 更关键的是,林平之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出手的,这种实力实在有些超出他的想象。 不只是他,郑、史两位镖头此刻也是一脸懵逼。 要说林平之是因为闭着眼睛,所以没看到叶一鸣出手也就罢了。 他们明明睁着眼睛,却同样不知道叶一鸣是怎么出手的,等他们反应过来,叶一鸣已经站在现在的位置,两个川人汉子也已经倒在了地上。 这种实力,实在有些超出他们的想象。 被叶一鸣出手惊到的,又何止是林平之与几个镖师。 倒在地上,姓余的汉子捂着胸口,满是惊恐的看着叶一鸣,缠声问道: “你是谁,你想怎么样?我告诉你,我是青城派掌门余沧海的儿子余人彦,你要是刚伤我一根汗毛,青城派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青城派?!! 听到这话,林平之还没什么反应,郑、史两位镖头却是脸色一变。 “两位镖头,这青城派很厉害吗?”看到两人的脸色,林平之忙问。 郑镖头道:“少镖头、叶先生,这青城派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名门正派,虽然比不上少林武当这样的泰山北斗,比起昆仑峨眉丐帮这些大派也少了些底蕴,但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派。” “其掌门余观主,被誉为正道十大高手之一,在江湖上颇有威名,是青城派几百年来天资最高,武功最强的,这几年来,青城派隐隐有与五岳剑派并驾齐驱,便是因为余观主的缘故。” “哦?是吗?”叶一鸣眉梢微挑,一脸玩味地说道,“这么说来,这位余观主还真是一位大人物啊。” 见叶一鸣这么说,余人彦顿时张扬起来,“没错,识相的,你们现在就给我磕头道歉,我还可以考虑考虑,放你们一马。” “否则,否则等我父亲来了,定叫你们悔之晚矣。”余人彦厉声道。 “呵呵。” 闻言,叶一鸣冷笑一声,“正道十大高手,好大威风啊,可惜啊,我这人从不受人威胁。” 余人彦脸色一变,色厉内荏地说道:“死瞎子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我……” 砰! 不等余人彦话把话说完,叶一鸣便一掌拍在他的顶门之上,一声闷响,余人彦的身体便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看着’余人彦倒下的尸体,叶一鸣缓缓收回手,漠然道:“你老子难道没有告诉过你,行走江湖实力不够的时候,要夹着尾巴做人吗?” “没关系,他不教,我教,你说对吗?”叶一鸣缓缓转向姓贾的汉子道。 没想到叶一鸣在知道余人彦的身份后居然还敢痛下杀手,见叶一鸣‘看’来,姓贾的汉子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忙不迭道:“对对对,好汉说的对,好汉说的都对,饶命,饶命,求好汉饶命。” “看,你都明白的道理,他怎么就不明白呢?”叶一鸣一脸感慨道道。 姓贾的汉子闻言一喜,然而,不等他露出笑容,就见叶一鸣话锋一转。 “可惜,我看不上这种蠢货,也不喜欢你这种趋炎附势的软蛋,所以,作为同门师兄,你还是一起下去陪他吧。” 闻言,姓贾的汉子脸色骤变,立即转身。 然而,他动作快,叶一鸣的动作更快,还没等他爬起来,一阵劲风便从背后呼啸而来,落在他背心之上,掌力一吐,直接将他的肺腑震碎,喷出一口鲜血便断气身亡。 第九十二章 黑夜暗影 “死、死了?” 看着气绝身亡的两人,林平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虽说之前被羞辱的时候,他也是火冒三丈,恨不得把两人打死。 但那也只是一时情急罢了,事实上,如果他能打过两人,估计最多也就是把两人暴打一顿,给点教训罢了。 却没想到,叶一鸣出手如此果决,甚至称得上是狠辣了,作为一个富家公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死在他的面前,难免有些茫然。 “觉得我出身太狠吗?” 似乎察觉到林平之的茫然,叶一鸣忽然开口。 “啊?”林平之一愣,整个人还是懵懵的,连叶一鸣说什么都没听清。 不过,叶一鸣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转而‘看’向郑、史两位镖头。 “两位镖头呢,也认为我出手太重,手段太狠吗?” 不同于长在温室的林平之,郑、史两位镖头本领一般,却也走南闯北多年,虽然一开始被叶一鸣的手段惊到,但很快想明白他为何会这样做。 见叶一鸣点明,迟疑一阵,便见郑镖头道:“叶先生雷厉风行,少镖头没经历过这种事,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有的。” “要我说,叶先生出手是对的。” “且不说这两人无礼,一切本就是他们自找的,就说他们出自青城派,咱们又正好得罪了他们,若是不斩草除根,等他们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到那时,若是青城派找上门来,才真是祸事,叶先生此举,直接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别的不说,至少对于咱们福威镖局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叶一鸣笑笑,抬手在林平之脑袋上敲了一下,“如何,现在明白了吗?” 林平之揉揉脑袋,若有所思,“明白是明白了,只是……” “只是还是觉得这说到底,不过是点口角之争,如此大动干戈,有些过头了是吗?”叶一鸣反问。 “这个、那个,呵呵……”林平之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 叶一鸣也不生气,继续道:“心有仁义是好事,的确,一点口角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但也要因事因人而变。” “若是一般的地痞流氓,随便教训一番,也就罢了。” “但青城派的这两个人不一样,不说青城派的实力如何,只说他们这般做派,就知道没少作奸犯科,被打倒之后想的不是认错而是回青城派找人找回场子。” “这种人要是让他们逃了,后患无穷,绝对不可姑息,否则,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你们福威镖局了。” 听到这里,林平之蹙眉,“多谢先生提点,平之明白了。” 叶一鸣点点头,“明白就好,天色不早了,未免节外生枝,快去把这个家伙埋了,咱们尽快回城去。” 闻言,郑、史两位镖头忙带着白二、陈七两人,将尸首埋在酒店后面的菜园之中,又将店门前的血迹用锄头锄得干干净净,覆到了土下。 待得料理妥当,天已全黑,一行人才急奔回城,半晌,停在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之前。 只见左右两座石坛中各竖一根两丈来高的旗杆,杆顶飘扬青旗。 右首旗上黄色丝线绣着一头张牙舞爪、神态威猛的雄狮,旗子随风招展,显得雄狮更奕奕若生。雄狮头顶有一对黑丝线绣的蝙蝠展翅飞翔。左首旗上绣着“福威镖局”四个黑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 大宅朱漆大门,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门顶匾额写着“福威镖局”四个金漆大字,下面横书“总号”两个小字。进门处两排长凳,分坐着八名劲装结束的汉子,个个腰板笔挺,显出一股英悍之气。 见众人归来,门前的八个汉子急忙迎上前来,一边牵马一边道:“少镖头怎么才回来,总镖头今天回来了,正到处找你呢?” 林平之不由看向叶一鸣。 叶一鸣却好似预知了他的反应一样,开口道:“既然林总镖头找你,你尽管去就是了,我自己回院子休息就是。” “那好,那我晚点再去拜会先生。”林平之应了一句,心下略宽,忐忑不安地前往镖局大堂。 夜里,林平之自去见他爹林震南,叶一鸣则自顾自回到院落之中,和往常一样,盘膝而坐,打坐炼气,消磨天子龙气的反噬。 只见他双目紧闭,气息平稳,心如明镜一般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印照在心,便是一阵风起,一片叶落,也逃脱不了他的感知。 寂静的夜色犹如静止的湖面一样,忽然,一阵细微到不可闻的空气摩擦之声响起,瞬间犹如一颗石子一样,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福威镖局的院墙外,一道黑影犹如鬼魅一般,自重重哨岗上飞过,直奔后院而来。 黑布之下,叶一鸣眼皮一动,眉头微皱。 “难道是青城派的人找麻烦来了?不应该啊,余人彦两人不是死了吗?消息应该没有泄露出去才对?” 叶一鸣满心疑惑,但也不耽误他闪身朝那黑影所在之地冲去。 他受林平之恩惠,被对方以师礼相待,不管这黑影是单纯的梁上君子,还是别有所图,总归他不可能坐视不管就是了。 叶一鸣身形如电,不过眨眼之间,便越过几个院落,来到福威镖局的马厩所在。 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个抱着草料的汉子走向马厩,通过脚步声,叶一鸣立刻认出此人是今日与他们一起外出的趟子手白二。 这时,一股冷风吹过,另一头一道矮小的黑影掠过虚空,一掌竖起,直朝白二后背拍了过去。 叶一鸣眉头深锁,肯定了心中猜测,这暗中潜入之人的确是青城派的。 否则,镖局里这么多人,他为何不对旁人出手,偏偏认准了白二。 虽然不知道青城派的人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是他们杀了余人彦两人的,但现在,他绝不能让白二死在这人手中就是。 就在那人一掌拍出,直取白二背心要害的刹那,叶一鸣也是一掌拍出,噗噗,气流翻卷,掌力破空,往那黑衣人背心拍去。 第九十三章 黑衣人 不同于黑衣人掌力内敛,犹如阴风过境,无声无息。 叶一鸣这一掌掌力澎湃,如石破天惊,掌风呼啸之下,别说黑衣人了,便是只会一点拳脚功夫的白二都能察觉。 一掌拍下,正在突袭白二的黑衣人顿时脸色一变,心头一凛,掌力猛然一收,于半空借力,瞬间转身,嗤嗤嗤连变三次手法,一双肉掌顿时变得一片血红,隐隐间仿佛涨大了一圈,迎上叶一鸣这一掌。 砰! 一声闷响,两只手掌碰在一起。 掌力交错,叶一鸣顿觉一股阴损毒辣的掌力如洪流一般朝着自家经脉汹涌而来,凝练如丝,悄无声息地就侵入了他的经脉之中,而且如灵蛇般沿着经脉游动,瞬息就蔓延至脏腑之内,直奔心脏要害而去,试图将他的心脉震碎。 好阴毒的掌法! 叶一鸣瞳孔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黑衣人掌力阴毒,变化多端,比起神龙教的化骨绵掌不知精妙多少。 而且此人内力深厚,深谙玄门正宗,细密柔韧,精纯浑厚,强度上未必强于九难、桑结等人,但其纯度却要更上一层楼。 他虽然推测过这个世界的灵气更加充裕,习武之人的功力也会更强,却也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一个堪比九难、桑结等人的强者。 这个世界的高手这么多吗? 叶一鸣一边惊讶,一边催动掌力,向眼前的黑衣人轰去。 自从往海外荒岛走了一趟,他在内功方面的短板已经被补足,尤其降临这个世界后,由于灵气浓度的提升,他本就精纯的功力也更上一层楼。 眼前的黑衣人实力虽然堪比九难桑结,但也只是因为这个世界的灵气更高,真要是交手,只怕还是九难桑结更胜一筹。 叶一鸣的实力还在九难桑结之上,自然也强过这黑衣人。 那阴毒的掌力才蔓延至肺腑之内,便被叶一鸣以更为精纯的内力化解,犹如潮涌一般,化作一股更强的掌力冲向黑衣人。 这边,叶一鸣轻而易举的化解了那阴毒的掌力,那边的黑衣人情况就不怎好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福威镖局里还藏着这样一位高手,更想不到,在掌力比拼之下自己竟然还落了下风。 要知道掌力对攻,拼的就是内功修为,半点做不得假。 他身为正道十大高手之一,自诩是江湖上内功修为能胜过他不是武林泰斗便是魔道巨擘,可谓屈指可数。 结果,这小小一个福威镖局中,竟有人有如此内力,着手令他胆战心惊。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以掌力交锋也不过瞬息之间。 只听砰的一声,叶一鸣倒退三步,每一步踏出,都在青石地面上踏出一个清晰的脚印,却是将黑衣人的掌力全部倒入地面的缘故。 另一边,黑衣人却是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差点涌出,倒退五步,显然在这场掌力比拼中落入下风。 黑衣人眼中露出骇然的神色,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一般,厉声道: “你是什么人,和福威镖局什么关系?” 叶一鸣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已经被吓傻了的白二,喝道:“白二,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听到这话,死里逃生的白二这才如梦初醒,脸色一变,慌忙向外跑去。 “不好啊,来人啊,救命啊,抓刺客啊,有贼啊!!” 刺耳的叫喊声瞬间惊动整个福威镖局,也让黑衣人脸色一变。 他虽不曾将福威镖局放在眼里,但要是整个镖局一拥而上,他也只能落荒而逃。 更不要说,眼前还有叶一鸣这个来历不明的高手。 黑衣人不由萌生退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叶一鸣又怎么会给他这个机会,见状直接一张拍出,干脆利落,劲风猛烈,力道刚强,声随手出,眨眼就到了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没想到叶一鸣出手如此迅速,更没想到他直接无视了自己的问话,不由心中怒起。 “格老子的死瞎子,真当老子怕了你不成?” 黑衣人两眼一沉,闪过一丝凶戾,手腕一抖,一把长剑便落在手中。 刹那间,一缕幽冷的剑光轻轻划破空气,如松之劲,如风之迅,既快且劲,长剑闪动,剑招连绵不绝,凌厉狠辣,刁钻迅猛,密密麻麻的剑尖好似一片被狂风晃动的松林一样,席卷而来。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黑衣人剑法一出,便见绵绵剑光嗤嗤而来,森然锋锐之气翻滚激荡,到处都是凌厉的剑气吞吐。 见状,叶一鸣眼前一亮,前有那阴毒莫测的掌法,后有这等精妙的剑术,这方世界的武学境界,比起上一个世界当真要强出不少啊。 心思转念之间,一连串的剑光已经杀到了眼前,瞬息之间,叶一鸣就感觉到自己的咽喉,眉心,胸口,都隐隐一冷,无形的剑气已经贴近而来,换做旁人,怕是已经被斩于剑下。 但叶一鸣的修为境界何其高明,黑衣人的剑法虽让他眼前一亮,但也仅此而已。 只见他不慌不忙,双掌翻动,呈阴阳式,一手阴柔,一手刚猛,双掌交错间,好似一条无形的锁链一样,将那闪烁的剑光束缚起来。 黑衣人只觉得手中长剑一下子变得格外沉重,仿佛被两条巨蟒缠住一样,快如松涛的剑法瞬间慢了下来。 “这是什么招数?!!” 黑衣人大惊失色,他行走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怪异的武功,不由惊呼出声。 叶一鸣却不管他有多么惊讶,双手一绞,一刚一柔两种截然不同的内力瞬间将剑锋搅动。 掌力绞杀之下,只见黑衣人手中长剑巨颤,发出刺耳的剑鸣,剑柄震荡虎口,震的黑衣人险些握不住长剑。 好在,黑衣人也不是泛泛之辈,见状急忙运转内力,只听铿的一声铿锵有力的剑鸣,颤抖的剑锋在内力加持之下瞬间绷直,在月色下闪烁寒光。 紧接着,黑衣人猛然长啸一声,手中长剑如一缕银光,吞吐之间,刺破重重空气,森冷的剑锋犹如风中劲松一般,荡开掌力,向叶一鸣手腕刺来。 第九十四章 重创 “有点意思?” 叶一鸣轻笑一声,不为所动,掌法一变,如阴阳交错的掌力骤然如排山倒海一般拍出,内息运转之下,在刹那间变掌为指,如惊雷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在剑锋之上。 与此同时,脚下变化,身形一侧,嗤的一声,一缕剑锋自他身旁擦过,落在了空处。 “不好!” 黑衣人猛然一惊,没想到叶一鸣竟如此轻易化解了自己的杀招,并借助这一招拉近了与他的距离,尤其是叶一鸣的身法变化如鬼魅一般,竟让他看不出半点门道。 他哪里知道,叶一鸣的身法本就独步江湖,当年反清复明,攻入云地,击杀吴三桂后,九难师太更是信守诺言,将神行百变授予。 那神行百变号称天下轻功第一,分为三层功夫,第一层为“脚底抹油”,练成之后,日行千里,任他是何等的轻功高手也难追上,第二层为“壁虎爬墙”练成之后翻墙入户如履平地,第三层为“泥鳅钻洞”,顾名思义,练成之后浑身如泥鳅一般滑溜,任何高手都抓之不着。 一身内力旋转震动,可将外来的力道卸开,便是普通人学了,也能极大的提升身法,更不要说叶一鸣这样宗师级的高手。 如今的他,便是其他手段全无,只靠这一门身法,普天之下也无一人能伤的了他,更别说着黑衣人了。 却说黑衣人一剑落空,非但没能伤到叶一鸣,反而被叶一鸣借此拉近距离,使得他手中长剑失去对敌优势,如今反而成限制。 这让黑衣人脸色骤变,虽然只是草草交手,黑衣人却已看出叶一鸣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甚至可能更胜一筹。 若非他手持利器,对方是空手,只怕也不敢纠缠着许久。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的实力本就不如叶一鸣,先失其长,再陷其险,活生生将破绽暴露给对方,只怕败局已定。 事实也正是如此,只见叶一鸣步伐变化,瞬间逼近黑衣人,一张俊脸瞬间在黑衣人眼前放大,仿佛要从他的视野中生生穿过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一步踏出,叶一鸣的气势陡然一变,一只肉掌在内力的催动下犹如精钢铁石,砰的一掌便狠狠拍向黑衣人胸口。 大道至简,这一招简单无比,平平无奇,却迅捷无比,好似惊雷落,闪电生,带着凌然的杀鸡,如泰山崩裂,乾坤倒悬,裹挟一往无前的绝杀气势。 黑衣人心头骇然,连忙脚下后退,收剑防御,试图与叶一鸣拉卡距离,重夺长剑优势。 只可惜,论别的,叶一鸣不敢说冠绝天下,但论身法,便是十个黑衣人也比他不得,想要与他拉开距离,比叶一鸣被石头绊住,一跟头摔死的可能性还小。 黑衣人连退数步,非但没能与叶一鸣拉开距离,反而空门大开,这一掌更是避无可避。 紧要关头,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见长剑如今无法成为主力,反为桎梏,想也不想,松手弃剑,怒吼一声,发出一声闷哼,手掌发红,迎上叶一鸣这一掌。 砰! 掌力交错,黑衣人倒飞出去一丈多,一口鲜血喷出,却是强行催动内力,本就受了内伤,加上他本身掌力便不如叶一鸣,两两叠加之上,五脏六腑都差点儿被叶一鸣一掌震碎。 拼着这一掌,黑衣人到底从这必死的杀招上躲了过去。 然而,躲的一招,躲不了第二招。 就在他被一掌震飞,落在地上一阵踉跄,脚步虚浮还没来得及站稳的时候。 只见眼前一花,一个身影如鬼魅一般刹那间出现在他面前,那缠绕在俊朗面孔上的黑布犹如来自阎王的催命符一样,让他心底一寒。 这一下,黑衣人修炼几十年的底蕴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不等叶一鸣出手,便见他双掌横推,全身的内力都被调动起来,对着叶一鸣的方向便愤然轰出。 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为了伤敌,而是为了自救。 就在内力爆发,掌力轰鸣让空气也嗡嗡作响的刹那,黑衣人脚步极蹬,狠狠的踏在青石板上,借助掌力横推与脚下的反震之力,整个人兔起鹊落,犹如炮弹一样向院外砸去。 就在黑衣人如炮弹一样砸向院外之时,叶一鸣的掌力也如影随形,朝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落下。 或许是没想到黑衣人在紧要关头如此决然,也没料到他能在瞬息之间爆发出如此浑厚的内力。 叶一鸣一掌落下,掌力激荡之下,直觉对方的掌力犹如海浪奔涌,源源不断,不可力敌,不得不后退几步,才将这爆发的掌力化去。 相反的,黑衣人本就如炮弹一样向院外急奔,与叶一鸣掌力对撞之后,借助掌力反震,向后奔射的速度反而更快了,只是一眨眼,便消失在夜幕之中,消失在叶一鸣的感知之中。 “居然跑了吗?” 叶一鸣眉头微皱,缓缓放下抬起的手掌,并未追击。 一来,黑衣人的逃遁超出他的预料之外,加上他爆发出的速度,让叶一鸣失去了第一时间追击的机会,再追上去抓住对方的可能性不大。 二来,叶一鸣冷笑一声,他的掌力岂是那么容易接的,黑衣人本就是拼尽全力,不惜以伤换命,强行催动内力才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在他弹射出去的时候,只怕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 中途又和他对了一掌,他自己的掌力有多强他再清楚不过,那一掌便是黑衣人全盛时期接了也未必全无反应,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接了,不打得他筋脉尽断,也要打得他五脏受损。 除非有什么保命的东西,否则这条命是别想留下了。 便是留下了性命,也要元气大伤,至少五年内别指望恢复如初,算是半废了。 “快快快,快跟上,快!!!”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林震南、林平之父子带着一群镖师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见叶一鸣长身玉立,完好无损的站在院子里才松了口气。 第九十五章 实话难听 没有见到刺客的身影,一行人稍稍松了口气,便见林震南走过来,朝叶一鸣抱拳拱手,“想必,这位就是叶先生吧,在下林震南,见过叶先生。” “林某不在的这段时间,听说叶先生对小儿颇有照顾,林某感激不尽,本想于明日备礼亲自前往拜会叶先生,不想有贼人闯入,幸得叶先生出手,击退宵小,否则我福威镖局怕是要葬送一条人命,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还请叶先生受林某一拜。” 却是林平之将叶一鸣带回福威镖局的时候,林震南还在外边押镖,两人现在才是第一次见面,才有这一说。 叶一鸣点点头,淡淡道:“林总镖头客气了,林少镖头既然以师礼待我,我自当感恩图报,有宵小上门,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不过,从那刺客的本事来看,只怕不是一般的贼人,叶某大意之下,未能把他留下,只夺下了他手中之剑,林总镖头走南闯北多年,见多识广,可能辨认出此剑的来历?” 说着,叶一鸣脚下一点,地上的精钢长剑一颤,骤然从地上跳起,落在他的手上,递给林震南。 林震南见状,顿时脸色一变。 他虽然知道林平之带回来一个人,并将其奉为先生,但实际上,心里并没有把这当回事。 刚刚的那番说辞,也仅仅只是场面上的客气话罢了。 但叶一鸣这取剑的动作一出,他坐不住了,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手取剑的本事要说多高明也不至于,但叶一鸣一套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潇洒自在,其中的武学根底不言而喻。 至少就林震南自己,以同样的手法绝对做不到叶一鸣这般干脆利落。 只这一手,就足以让他对叶一鸣高看一眼,自然也不敢小觑他口中所说非一般的‘贼人’了。 林震南忙双手接过叶一鸣递过来的长剑,这一看,脸色又是一变。 只见这长剑一片青光熠熠,宛若碧水,拿在手中似有一抹流光不断闪烁,只看外貌就知道是百炼成钢的极品宝剑。 虽说还称不上是绝无仅有的神兵利器,但放眼江湖,有资格用这种级别武器的,不是名震一方的大派掌门,就是赫赫有名的盖世大盗。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普通人若是拿着这种级别的宝剑招摇过市,早就被人抢了。 如今这剑遗落在这里,若是那个不知名的小贼偶然得了一把宝剑倒也罢了,若真是什么厉害角色,只怕福威镖局要惹上大麻烦了。 林震南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一脸郑重地说道:“林某无能,倒是看不出这剑的来历,不过江湖上有资格用的了这剑的,只怕没有多少。” “若那贼人真如先生所说本领非凡,我福威镖局也要提前做好准备,以免给了贼人可趁之机。” “说来,敢问先生可知那贼人的武功路数?与我福威镖局的诸位镖头比起来如何?” 闻言,叶一鸣沉默了片刻,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震南还道是因为他双目失明,目不能视所以说不好,正想说不用了的时候,叶一鸣开口了。 “在下对江湖各派的武功路数不多,也说不准那贼人的武功路数是那种,只能勉强判断他的武功应该是道家一脉,且分属玄门正宗,别的就不清楚了。” “至于他的实力,恕在下直言,福威镖局内并无一人能与之相提并论,便是林总镖头,在那人面前只怕也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咳咳咳咳……” 这话一出,林震南到了嘴边的话直接堵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呛得他差点儿把肺管子都咳出来了。 不只是他,跟来的众多镖头、趟子手也是一阵哗然,几个脾气暴的更是忍不住直接开骂了。 “鬼话连篇,说你一句先生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就是,你这话什么意思,总镖头是土鸡瓦狗,我们这群人岂不是连草根都比不上。” “不是,这家伙谁啊,这么大口气,哦,咱们是土鸡瓦狗打不过,他一下子就赶跑了,就这么牛批的吗,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对对对,有可能,说不定那个什么贼人刺客,也是他放进来的,故意演这么一出戏,让咱们以为他很厉害,他就可以在咱们镖局作威作福,骗财骗色。” …… 一群人叽叽喳喳,疯狂输出,有几个人要不是被身边的人拦住,都恨不得冲上来把叶一鸣打一顿,教他做人。 别说他们,哪怕是见识过叶一鸣出手的林平之等人此刻都有些怀疑。 不是怀疑叶一鸣的本事,而是怀疑叶一鸣是不是故意夸大,毕竟他们见过叶一鸣出手,知道他有真本事。 不过他们的本事摆在那儿,也看不出叶一鸣的本事有多大,只是心里估摸着,顶天也就是林震南那个水平,根本不敢想还有更高的可能。 面对众人的谩骂,叶一鸣却是一脸平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 此时,林震南也终于止住了咳嗽,相比较于哗然的众人,他的反应没那么大,但看向叶一鸣的眼神中也同样带上了一丝恼怒。 心道他看在平儿的面子上,才对你这来历不明的瞎子以礼相待,你岂敢如此欺辱我福威镖局。 想我祖父林远图,凭借七十二路“辟邪剑法”,一百单八式“翻天掌”,十八枝“银羽箭”打遍黑白两道,最终凭借实力创立了闻名天下的福威镖局,其威名远扬。 沿海六省之中,镖车上只须插上“福威镖局”四字镖旗,趟子手只须喊出“福威平安”四字镖号,不论是多么厉害的黑道英雄正眼儿也不敢向镖车瞧上一瞧。 如今这镖局传到我手上,从山东、河北、两湖、江西和广西六省的天下,都是我林震南一手打拼出来的,这般基业,便是不如那些传承多年的江湖大派,却也差不了多少,哪里就如你这瞎子说的这般不堪。 第九十六章 土鸡瓦狗 不过,林震南到底是福威镖局的总镖头,虽然心中恼怒,却也不像其他人反应那么激烈。 “呵呵,惭愧,林某学艺不精,确是不负先祖威名,但似叶先生此言,是否有些太过。” 说着,林震南解释道:“啊,不是林某不信任叶先生,只是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身手这种事,又那里是随便几句话说的明白的。” “未免叫林某对那贼人的实力判断失误,不知叶先生可否赐教几招,也好叫林某有这个心理准备。” 说这话时,林震南虽脸上带笑,心中却暗暗发誓,要好好给叶一鸣露两手,让他知道他们福威镖局的厉害。 众镖头听了这话也是连连附和。 “说得好,总镖头好好露两手,给这满口大话的家伙瞧瞧。” “对啊,姓叶的,你口气那么大,敢不敢跟我们总镖头过两招?” “过两招!过两招!” …… 叶一鸣也知道,不打这一场,林震南他们是不可能认识到自己究竟有多菜。 尤其林震南话虽然说的客气,但那略显急躁的语气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他想给叶一鸣一点教训,叶一鸣又何尝不想给他一点教训。 “林总镖头盛情难却,在下自然不会拒绝,林总镖头请吧。” 说着,叶一鸣微微抬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呵呵,那林某就不客气了。” 说着,林震南举起手中烟袋,便以烟杆为剑,嗖的一下点向叶一鸣的肩头。 只见劲风一起,叶一鸣肩头便微微一凉,可见林震南作为福威镖局总镖头,还是有几分实力的,出手果断,经验丰富,比起林平之还有镖局里的镖头们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好!!!” 林震南一出手,众人顿时眼前一亮,连声叫好,显然林震南这一手在他们看来当真是迅捷如电,精妙之极。 然而,还没等他们这一声好完完全全从嗓子眼里喊出来,便如同被捏住脖子的公鸭一样,戛然而止。 却是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叶一鸣最多也就是避开这一招的时候,只见叶一鸣脚下一晃,一摇一摆,恍惚如一缕青烟,林震南便觉眼前一花,一道劲风扑面而来,刮得脸颊生疼几乎睁不开眼睛。 等他睁开眼,一支纹理清晰,好似玉石雕琢一样白嫩的手掌已停在他面上不足一寸之地。 只见叶一鸣不知何时脱离了烟袋的攻击范围,闪至他的面前,拍出了这一掌,并在电光火石间将掌力收束,才没有拍在他的脸上。 “承让了,林总镖头。” 叶一鸣呵呵一笑,收回抵在林震南面门上的手掌。 林震南骤然惊醒,一张老脸顿时涨的通红,像是掉进染缸里一样,急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我,不是,那……” “怎么,看样子,林总镖头似乎并不怎么服气,可要再来一局?” 再来一局? 林震南,对,是要再来一局。 他之所以输得那么快,完全是没想到叶一鸣的武功这么好,出手的时候并没有尽全力,大意之下才被对方制服的。 再来一局,再来一局一定不会这样,至少,不会输的这么快。 没错,还没开始,林震南便隐隐察觉自己怕是赢不了了,如今最大的期望只是不要输的那么快,让他能多少找回一点颜面。 “那,那就再来一局!” 林震南没什么底气地说道,显然他也知道自己这种输了却不认输的行径多少有些丢脸了。 叶一鸣只是笑笑,“好,那么林总镖头请出招吧!” 说着,再一次摆出请的姿势,和之前并无二致。 见状,林震南深吸一口气,并没有急于进攻,彻底稳住心神之后,眼神一凛,握紧手中烟袋,全力以赴使出自家辟邪剑法。 刹那间,林震南的身上多出几分凌厉的锐气,比起第一次出手整个人要强势的多。 唰,一根烟杆点出,如行云流水一般展开,剑光凌厉,寒气逼人,剑光如电,疾风骤雨,剑影霍霍当真有几分武林高手的气质。 若是平时,众镖头见到这样的景象,早就连声叫好了。 可是,见识过叶一鸣一招制敌的手段后,哪怕在他们看来林震南这一招堪称武学极限,却也不敢再有半点反应,生怕又被光速打脸。 事实上,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便是林震南展露出如此实力,在叶一鸣面前,依旧犹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只见叶一鸣摇摇头,缓缓伸出两根手指,举手投足间不带一丝烟火气,似慢实快,刹那间穿过重重剑影。 叮! 一声轻响,剑光收敛,剑气消散,重重剑影归于一处,暗青色的烟杆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根如白玉一样晶莹剔透的手指,看似轻飘无力,夹在烟杆上却好似嵌入岩壁之中,不论林震南如何催动内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这怎么可能?!!” 林震南脸色骤变,一声惊呼,万万想不到自己都爆发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实力了,竟然还是这种结局。 看着叶一鸣一脸平常的夹住他的烟杆,他都不敢想这位眼盲的叶先生,实力究竟有多强。 在林震南惊恐的目光下,叶一鸣夹住烟杆,然后双指交错,轻轻一弹。 当! 林震南手中烟杆剧颤,好似被巨锤砸中,一股距离顺着烟杆直冲手臂。 虎口剧痛,林震南焖哼一声,下意识松开烟杆,便听到咣当一声,打磨光滑的烟杆跌落在地,一路滚到角落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承让了,林总镖头,这一局,又是我赢了。” 万籁寂静,偌大的院落里如今便只能听到那徐徐的风声。 烟杆掉落的那一刻,福威镖局所有人的心仿佛都跟着颤了一下。 在此之前没人想过林震南会输。 更没人想过林震南会输的这么快。 更更可怕的是,林震南在叶一鸣面前犹如土鸡瓦狗,那么事实是否真如叶一鸣说的那样,在那个未知的贼人面前,他们同样不堪一击。 一想到福威镖局暗中有这么个可怕的敌人,一个个吓得脸都白了。 第九十七章 收徒 “怎、怎么会这样?” 林震南还保持着手持烟杆的动作,一脸不敢窒息。 第一次交手失败,他就想过自己会输,但怎么也想不到他输的这么快。 他不是都使出祖传的辟邪剑法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爹!!” 看着林震南一副好似天塌地陷一样的模样,林平之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林震南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在地,一双手用力的抓着林平之胸前的衣服。 “平之,平之,你说,我,我们福威镖局的实力,就真的那么差吗?” 林平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不是的爹,是,是叶先生太强了。” “刚刚叶先生不也说了吗?那贼人不是一般的贼人,想来在江湖上也是声名赫赫的那种,咱们,咱们……” 说到这里,林平之说不下去了。 贼人声名赫赫,难道福威镖局的名气就小了,不管怎么解释,终究改变不了叶一鸣那‘土鸡瓦狗’的评价。 而且对自家辟邪剑法产生怀疑的,又何止是林震南一个呢? 好在,这么一会儿功夫,林震南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松开林平之走到叶一鸣面前,拱手抱拳。 “叶先生,此前是林某有眼无珠,夜郎自大,冒犯了先生,还请先生见谅。” 叶一鸣摆摆手,淡淡道:“无妨,说来也是在下说话难听,不怪林总镖头反应激烈。” 林震南苦笑一声,“便是如此,也是林某技不如人还自以为是的缘故,要不然,连镖局背后有这样强大的敌人都不知道,到时候怕是要酿成不可挽回的恶果。” “说起来,林某有一事相求,不知先生……” “不必多言,我知道你的意思。”叶一鸣抬手打断林震南的话。 “你如果想说那贼人的事的话,暂时可以放心,我虽没能留下那贼人,但他已经被我打成重伤,至少四五年内没可能卷土重来。” “当然,如果那人运气不好,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来了,这一点,林总镖头可以放心。” “这就好,这就好。” 听到这话,林震南和镖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叶一鸣的实力他们是见过了,若是福威镖局真惹上这样一个高手,怕是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另外,还有一事。”林震南说着扯过林平之,带着几分讨好道:“听闻这段时间,蒙先生指点,小儿的武功才大有长进。” “小儿福薄,不知能否有幸拜在先生门下,做个弟子随侍左右?” “若能得先生看重,收小儿入门,林某愿奉上一座,不,三座镖局以做拜师之仪,不知先生?”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论武功,林震南或许比不上他祖上,但论经营的本事,却绝对是把好手。 这些年来,福威镖局的声名蒸蒸日上,发展出足足十座镖局,林震南功不可没。 如今,这十座镖局遍布大江南北,可谓日进斗金,三座镖局的价值,说价值连城有些夸张,但说有万贯家私那是一点不假。 林震南一口去许出去三座镖局,绝对是下了血本,叫他们如何不惊。 不过,在林震南看来,叶一鸣值得。 行走江湖多年,林震南很清楚实力的重要性。 或许在绝大多数人看来,福威镖局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没。 但林震南很清楚,除了他会经营外,最重要的还是他祖父当年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战绩摆在那儿。 林远图三个字,才是福威镖局能辐射四方最大的保障。 正是出于对林远图的忌惮,不论黑道白道或多或少都会给他们福威镖局一点面子,再加上他的仔细经营才有今天。 如果让人知道,他福威镖局如今只是虚有其表,武功稀松,福威镖局便如小儿抱金砖一样,覆灭只在顷刻之间。 他虽然不知道叶一鸣的实力放在江湖上有多强,但他相信自己的眼里,叶一鸣绝非泛泛之辈。 若能让林平之拜他为师,不仅能为福威镖局找个新的靠山,等林平之成长起来,还能再庇护福威镖局至少三代。 和这比起来,别说三座镖局,哪怕叶一鸣狮子大开口要五座,只怕林震南也会咬咬牙答应下来。 叶一鸣闻言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林震南还有这个打算。 和他同样愣住的还有林平之,不过很快,他便激动地看向叶一鸣,显然对林震南的提议十分心动。 很快,叶一鸣回过神来,暗暗思索。 收徒这件事,他还真没想过,说白了,他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只是过客,停留在这个世界主要是化解天子龙气的反噬,等反噬化解之后,便会离开。 之前教导林平之,也是因为对方‘救’了自己一命。 虽说他不需要,但还是领了这份情。 如今,听林震南这么说,他想了想,感觉收徒也不是不行。 就他与林平之相处的这段时间来看,这小子虽然本事一般,根骨却还不错。 而且为人正直,虽然有些公子哥儿的坏脾气,但本性善良,不说是个道德楷模,却也算得上是君子,收这么一个徒弟,倒也不至于丢他的脸。 想到这里,叶一鸣道:“若是林少镖头愿意,拜师倒也不是不可。” “不过,镖局就不必了,金银对我不过身外之物,况且我不利俗务,镖局到我手里也只会衰败下去,还是林总镖头自己经营的好。” “再说了,若林少镖头真的拜我为师,以福威镖局的底蕴,想来还不至于短我这个做师傅的一口吃的吧?” 林震南闻言大喜,“那是,那是,叶先生若是收平儿为徒,只要是福威镖局有的,便是短了林某的,也绝不会短了先生的。” 说着,林震南连忙瞪了林平之一眼,厉声道:“平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拜见你师父?!!” 林平之一脸欣喜,连忙冲到叶一鸣面前,撩开下摆便跪了下去,咚咚咚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 “师父再上,请受平之一拜。” 第九十八章 改进翻天掌 “嗯,起来吧。”叶一鸣摆摆手,淡淡道。 见状,林震南满脸堆笑,“好好好,叶先生,这样一来,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了,这拜师仪式,您看什么时候举办为好,咱们抽个时间,好好热闹热闹如何?” 叶一鸣摇摇头,“不必如此大动干戈,我受平之一拜,便是他师父,仪式什么的俗礼就不用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指点他的武功。” 说着,叶一鸣转向林平之道:“你如今既然入我门下,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三天打鱼,两日晒网的练功。” “明日一早,你就到我院子来,届时,我会传你一门新功夫,你要好生修炼,不可懈怠,明白吗?” 林平之闻言一喜,高声应道:“是,师父。” 叶一鸣:“好了,天色也不早了,诸位若是没事,且回去休息吧,在下也要回自己的院子了。” “是是是,可不能耽误叶先生休息。”林震南忙不迭道,“平儿啊,还不送你师父回去休息。” 林平之点点头,连忙上前搀着叶一鸣,“是,来,师父,弟子送你回去休息。” 见他把自己当是真盲人一样,叶一鸣摇摇头,倒也没说什么,知道林平之刚刚拜师,正是兴奋的时候,就随他去了。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林平之便巴巴的跑到叶一鸣院里,看他两眼下还带着淡淡的乌青,就知道他这不是起得早,而是兴奋的一晚上没睡。 好在,林平之来得早归来得早,基本的小心还是有的,虽然一脸兴奋,但踏入小院时还是下意识放轻了脚步,以免打扰到房内的叶一鸣。 可惜,他脚步虽轻,但叶一鸣的感官何其敏锐,但夜里十几丈外黑衣人带起的微不可察的风声都逃不过他的感知,更不要说林平之的脚步了。 不等林平之踏进院落,他便有所察觉。 “平之?怎么来得这么早?” 听到房内传来的声音,小心翼翼走进来的林平之顿时吓了一大跳,脸上的兴奋被愧疚取代,耷拉着脑袋道: “师、师父?是,是弟子把您吵醒了吗?弟子有错,弟子,弟子这就走。” 说着,林平之匆匆忙就准备退出去。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叶一鸣缓缓走出。 “不必了,既然来了,咱们就开始吧。” “哦。”林平之闻言顿住脚步,忙跟着叶一鸣来到院子的中心。 “昨夜,我仔细的想了想,要传你什么武功。” “想了想,我最开始习武时,练的是掌法,你此前请教我的,也是掌法,所以,今日我便传你一门掌法,看好了。” 说着,叶一鸣拳脚舒展,开始演练掌法。 只见他长身玉立,青衣飘飘,手脚齐动,时而舒缓如磨,时而轻盈如羽,招式连环,如行云流水,一呼一吸,气息流转,有嗡嗡轻吟之声,很是玄妙。 “咦?!!” 随着叶一鸣将这套掌法不断施展,林平之脸上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叶一鸣所施展的这门掌法,和他家传的一百零八式‘翻天掌’有异曲同工之妙,许多招式都带有翻天掌的痕迹。 只是招式连环,变化玄妙,比起翻天掌要精妙的多,一招一式,或刚猛凌厉,或阴柔多变,上应天罡,下接地煞。 随着掌力催动,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气流激荡,风声鼓荡,暗含周天之数,圆润无缺,便是再怎么不懂武功的人,看到这门掌法也能感受其不凡之处。 不一会儿一套掌法使完,叶一鸣收功而立,呼的吐出一口气息,一道白浪荡出一丈之远,可见其气息绵长,有龙虎之象,龟鹤之长。 见状,林平之忙问出自己心中疑惑,“师父,你这套掌法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看着,和我家的翻天掌颇有些相似之处啊?” 叶一鸣勾唇一笑,“看来你还不傻,不错,我这套掌法,便是根据你家一百零八式翻天掌改进而来。” “你家的翻天掌只是单纯的外家掌法,若辅以一门不错的内功心法,或许还能有所成就。” “但从你爹的身手来看,你林家似乎并没有这种类似的内功心法,我想了想,与其让你再练一门内功心法,不如传你一门内外兼修的掌法。” “所以我改进了你家的翻天掌,使其多了些活络胫骨、凝练气血的功效,长期练下去,便可由外而内,生出内力,提升你的内功。” “而且你对翻天掌足够熟悉,这门武功又是以翻天掌为基础,能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握,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如何,还满意吗?” 满意,简直不要太满意。 听完这话,林平之都有些傻了,改进翻天掌,使其从单纯的外家功夫变成一门内外兼修的掌法,不用想都能猜到这有多难。 更可怕的是,以林平之浅薄的眼力来说,改进后的翻天掌,几乎是从各个方面碾压了自己的家传绝技。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为学到更厉害的武功而高兴还是为家传武功就这么被碾压而失落了。 不过,到底是少年心性,最终林平之还是为能学到一门更厉害的武功而欣喜不已,头如捣蒜般道:“满意,满意,多谢师尊。” “那就好,不过,虽说这门掌法是以翻天掌为基础,却并非完全相同,许多发力技巧与招式套路的变化也有所不同,我再打拆解一遍,你好好学着。” 叶一鸣一边说着,一边将这改进后的翻天掌又演示了一遍。 其中劲力变化,行功法门,招式变化,气息搬运等等,事无巨细,一一道来,其中繁杂,一点不比新学一门武功来的差。 哪怕是有着翻天掌的基础,林平之都要好几次听的云里雾里,弄不明白。 好在叶一鸣耐心十足,一一指出他的错漏之处,不断修正。 加上这门武功的确和翻天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尝试打了几遍后,林平之也多少找到了一点窍门,慢慢熟悉了这门掌法。 第九十九章 辟邪剑法 宽阔的庭院内,一锦衣少年身形变化,正在演练掌法。 只见他呼吸或缓或急,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运行,双掌灵活变化,动作不停,初时还有些磕磕绊绊,但打到后面,便越来越顺手。 不敢说如行云流水,却也算得上是流畅。 呼~~~ 一套掌法打完,少年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脸色通红,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腾腾而出,呼吸略显急促,唯有双眼愈发明亮,犹如夜空繁星。 “好了,到此为止吧,所谓过犹不及,修行也要张弛有度,以你的根基,今日练到这里就可以了。”叶一鸣道。 虽然林平之觉得打完一套拳法,浑身都暖洋洋,像是在冬天泡了个热水澡,格外舒服,完全能再打个十几次。 但他还是选择相信叶一鸣的判断,老老实实停下,长舒一口气,将四肢百骸中游走的微弱气息归拢至丹田内。 稳定气息后,林平之走向叶一鸣,“对了师父,你能改进翻天掌,那我家的辟邪剑法呢?你也能改进吗?” “据说,辟邪剑法才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最厉害的武功,百年前打遍天下无敌手。” “但不知道是不是我学艺不精,之前还不觉得,见识过师父的身手和师父改进后的翻天掌后,总感觉这门剑法似乎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师父能帮我看看,到底是我功夫没学到家,还是别的什么吗?” 叶一鸣笑道:“你这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虽说能改进翻天掌,也不代表任何武功都能改进啊。” “啊?不行吗?”林平之有些失望? “那倒也不是。”叶一鸣道。 “嗯?”林平之眼前一亮,忙看向叶一鸣。 只见叶一鸣淡淡道:“要说天下什么武功我都能改进,未免有些大言不惭了,但以我的水准来说,普天下绝大多数武功,应该都能说上一二。” “你若真心有疑虑,不妨把那门剑法演示给我看看,也许我能说上点什么?” 话虽如此,但林平之还是从叶一鸣那平淡的语气中感受到了那种难以形容的自信。 就好像,天下武功在他面前,都是那么回事一样?而且这种自信还不是单纯的狂妄,而是建立在一种他所不能理解的底气上。 林平之虽然不明白这种底气从何而来,但还是心中一喜,拿起长剑便走到院落中央。 “那弟子就献丑了。” 说着,林平之抽出长剑,便使出家传的辟邪剑法。 手中长剑一抖,唰唰剑光闪烁,流星飞坠,钟馗抉目,花开见佛,紫气东来,江上弄笛,扫荡群魔,直捣黄龙,飞燕穿柳,流星赶月…… 一招一式,剑光霍霍,冷气森森,刺,抹,挑,崩,种种手法逐一施展。 叶一鸣初时毫无反应,但在林平之连续演示十几招后却是心意一动。 当日和林震南交手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等林平之将这门剑法演练出来后叶一鸣才发现,不论是林震南,还是林平之,都未能窥得这门剑法的精髓所在。 这门剑法,初见之下,平平无奇,稀奇古怪,像是随随便便拼凑起来的剑招而已,单纯以招式而言,放眼江湖不过二三流。 不过,叶一鸣很快发现,这些剑招以正常方式施展,的确是平平无奇,毫无特色,一些招式衔接之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武学大忌。 但如果,将这剑招放快数倍的话,便又是一种情况,原本平平无奇甚至错乱的剑招便变得如鬼如魅,变化复杂,每一招各有数十种变化,招招攻敌要害,残忍狠辣,繁复之极。 只是想要将剑法施展到这种地步并不容易,叶一鸣大概推演了一下,若以正常情况下将剑招施展到如此地步,将会给经脉带去极大的损耗。 便是强如九难、桑结、洪安通以及那个黑衣人这种级别的高手,只怕使不出十招便会气息紊乱,心脉受损。 哪怕是叶一鸣,虽然能强行催动,但同样也会有所不适。 因而他推测,如果不是碰巧的话,当初使用这门剑法的人必定体质特殊,而且这门剑法应该还有另外的修炼法门,否则他想象不出这样一门‘怪异’的剑法,如何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很快,林平之一套剑招施完,满眼期待地看向叶一鸣。 “如何师父?看出什么了吗?” 叶一鸣也不隐瞒,直接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未免林平之不信,他还接过对方手中长剑,亲自演练了一番加快数倍之后的辟邪剑法是什么样的。 唰! 长剑在手,只见叶一鸣手腕一抖,一抹剑光四处游动,绵密凌厉的剑气吞吐不定,整个人都似乎消失了,只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周围环绕着一层青色的闪电,凌空游走。 招式凌厉,出招角度诡异难防,一招一式,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如光如电,如鬼如魅,剑光一闪,招招狠辣,处处杀机,随便一剑都可以杀人害命,不曾留有半点余地。 林平之瞪大了眼睛,看着被一层剑光包裹,宛如鬼魅一样看不清身影的叶一鸣。 明明他施展的剑法是如此的熟悉,给他的感觉却是如此的陌生。 看着院落中央出手角度刁钻古怪,所施剑法阴毒狠辣行动迅捷诡异的叶一鸣,林平之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此刻在自己眼前舞剑的不是他的师父,而是来自地狱的修罗恶鬼一样。 冷气森森,剑光霍霍,林平之第一次发现,自家的辟邪剑法是如此可怕的存在。 嗤嗤嗤!! 剑气嘶鸣,叶一鸣剑光不断,连成一片,好似一团青云一样将周身三尺之地尽数笼罩,化作一片剑气的海洋,一片落叶飘进去,不等落到地上,便被无尽的剑光搅成粉碎。 铿! 收剑回鞘,漫天残影在瞬间消散,庭院之内,叶一鸣收剑而立,额头上蒙上一层淡淡的汗珠,胸膛的起伏也比平时急促了几分,显然,强行催动辟邪剑法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