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男频文里当万人迷》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1 生命即将止于二十岁的灵溪,遇见了一个系统。 这个系统说,它是集齐各类男频文里的女配怨气而诞生的天降正义打脸系统,想找一个淡泊情爱的女孩来完成既要打脸男主还要收集对方爱意值的任务。 既要又要的脑回路清奇系统,见到灵溪第一眼,被她美到惊人的容貌震撼到呆滞。 回过神后,它骄傲地认定:只有这么美的人,才配做这样特立独行的它的宿主。 然后它就开始不停地画大饼:只要灵溪接受任务,扮演各种男频里的女配,完成打脸男主并获得对方满分爱意值的任务,那么每成功结束一个世界,作为奖励她会获得15年的生命值积分还有相应的财富值积分,不过,如果任务世界失败也要扣除同等积分。 等到全部任务结束,再来总结算。 听着还是挺划算的买卖。 奄奄一息的灵溪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听到它开出的条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灵溪虽然从小体弱多病,父母也在几年前离世,可孤身一人抗击病魔的她心性却异常坚定,因为在她眼里,命才是最重要的。 男人的情爱她从来就不感兴趣。世上也没有男人值得她去爱。 尽管她绝情断爱,可因着她生得玉妩花柔,清绝于世,静时娇花照水,动时娇喘微微。 这种淡漠性格和绝世美貌的反差,令她格外引人瞩目。 从小到大,灵溪身边优质出众的追求者络绎不绝,更有偏执到为了得到她的倾心,不惜以命相博。 因为灵溪有这样的美貌和性格,系统才会一眼就认定她。 在系统的谆谆说明和几番操作下,灵溪进入了第一个世界。 这是个武侠世界。 武侠,顾名思义,以武为尊。 皇室衰微,各江湖门派层出不穷,武林高手比比皆是。 男主凌劭就是江湖第一大门派青云派掌门的独子,天赋卓绝,剑术超凡,加之生得俊美潇洒,引得无数女郎钦慕。 而她要扮演的女配许灵溪年方十七,是伺候男主凌劭的一个贴身婢女。 许灵溪从小就生的漂亮,长大后更是花容月貌,身上自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楚楚韵致。 她一心仰慕男主凌劭,处处照料周全,为人又谨慎柔婉,青云派上上下下的人都很是喜欢她,甚至凌劭的母亲也默许了她是凌劭的通房丫头,等凌劭的正牌夫人一进门,就预备将她抬成小妾。 可是柔顺听话的许灵溪没有等来做妾的这一天。 凌劭在外历练时,碰到了志同道合的正牌女主苏青青。 彼时的苏青青不久前惨遭仇家灭门,全族一百多口人只有她侥幸活了下来,她背负血仇,化名苏白,女扮男装和男主凌劭、男配姜彧不打不相识后,三人结伴同行,一起闯荡江湖。这期间闹出来一系列乌龙事件,三人感情也在不断加深,结拜成异性兄弟。 在几个月的相处中,凌劭发现了苏青青的女子身份,并将她和男配一起带回了青云派。 这时苏青青的女扮男装还未对外暴露,凌母也只当她和男配一样,是自己儿子的好友。 不怪同为女人的凌母辨识不出,苏青青身量修长高挑,容貌清秀中带着一丝英气,加上特意粘上的假喉结和故作粗哑的声音,别人也只会当她是个生得秀气的少年郎。 除了本就犀利敏锐的男主,只有心思细腻、王族出身的男配姜彧瞧出了一些端倪,但他也只是隐而未发,并未告知任何人。 女主生机勃勃,敢打敢拼,立刻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许灵溪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回来了心上人,却没想到凌劭带回来了一个苏青青。 是的,女孩的直觉,让许灵溪慢慢察觉了凌劭对她的不一样。 她嫉妒,伤心,只是默默流泪。 而另一个婢女灵玉,在发现了女主身份后,不惜通过下药,想让苏青青失身给男配姜彧,从而被男主厌弃 这种肮脏手段自然没有得逞,男主震怒之下将那个婢女和与她情同姐妹的原主一同撵出了府。 正值妙龄的美貌少女,在强者为尊的混乱时代,根本无力自保,为了保住清白,许灵溪只有选择自尽。 临死前,她脑中浮现的最后一幕,是十五岁的她在月下摘采蘅芜想为心上人制作香囊,而俊美潇洒的凌劭就在不远处临月舞剑。 她小心翼翼地怀揣着永远服侍男主的梦想,却只等来了他最后的厌恶,冷漠和不屑一顾。 灵溪接收完她的人生,在心底惋惜了一下。 如果这个美貌灵巧的女配生活在现代,不会离开男主就立刻凋零了。 在强者为尊的武侠世界,一个美丽的弱女子,一旦失去门派庇护,犹如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刀俎。 眼下她切进来的时间点,不偏不倚,正是男主将女主和男配都带回来的时节。 这时的男主和身为婢女的原主已经分别将近两年,压根都想不起来还有她这号小人物,正在和他新结识的两个结拜好友相谈甚欢。 女配前几天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凌母怕她过了病气给人,不许她去宝贝儿子凌劭那里伺候,所以灵溪最近都在卧床休养。 清婉绝伦的少女一袭白色中衣,懒洋洋地卧在床上,翻看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纸张粗劣的话本。 古代的精神娱乐活动乏善可陈,尤其是身为婢女,又不会钻研武功,只能靠看看这些英雄美人的老掉牙故事解解闷。 其实病都好得差不多了,但灵溪还是对外托病不起,哪怕身上骨头都躺疼了。 一是不想伺候人,二是不想伺候男主,哪怕这男主尊贵俊美武力值爆表,她也完全没兴趣。 凌劭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年英侠,可人不风流枉少年,他跟许灵溪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虽然只有过一次。 十五岁的许灵溪娇美可爱,十八岁的凌劭俊美倜傥。 许是无心,许是有意,只是他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浅浅的微笑,和替她摘下蘅芜时的微微俯身。 让懵懂单纯的许灵溪,在月色下的花园里,将少女的贞操虔诚地献给了他。 一场露水□□,于风流少侠凌劭,不过只是一时兴起的消闲,于曾经的许灵溪,就是整整的一生。 因为他是她的少主,是她从九岁以来就心系一身的人。 就在她献出自己后的第二天,凌劭果断地离开了青云派,独自闯荡江湖去了。 在短暂的伤心失落后,许灵溪仍旧满怀憧憬地等着她的少主回来。 而他在两年后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秀丽英气的苏青青,和一个翩翩贵公子姜彧。 灵溪卧床养病这几天,倒是听同屋的小姐妹灵玉说了他们不少事。 这时候的灵玉还不知道苏青青的女儿身份,也不知道她和男主之间的暧昧,因此倒没变得偏激黑化,也还没开始下药环节,只是有些不满的评价: “那个苏白公子,人长得秀气,性格也总是娘们唧唧的,少主派我去伺候她,她总是扭手扭脚,不准我碰这碰那,真叫人不自在,索性我就回来了嘛。” 灵溪佯装咳嗽了两下,弱弱应了一声,“哦,是吗。” 见她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灵玉又起劲地八卦道:“还有那个姜公子,听说还是个世家子呢,气质很清贵,虽然人生的也俊,但是没有我们少主武功好,上次我去偷偷看他们比剑,姜公子挨了一炷香的功夫还是输给少主呢!”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盯上眼前这张虽在病中仍美得脱俗的脸,嫉妒之情油然而生,可又不得不在心里酸溜溜地承认: 灵溪的样貌实在是漂亮得不像话,尤其是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生了病,眼角眉梢愈发精致婉约,肤色也更柔皙通透,此刻坐在榻上,如玉雕成的美人一般,真正是我见犹怜,美得让她同为女人看了都心痒。 两人自小一块长大,灵玉也十分恋慕凌劭,自然在暗中和灵溪较劲。 这几日凌劭时隔两年回来,灵溪恰巧就生了病,也没出现在凌劭眼前,正好合了灵玉的心意。 凌劭还没见到灵溪如今出落得愈发美丽精致的容色,表现得也好像根本不记得她一样。 想着得继续减少灵溪服侍少主的机会,自己才有出头之日,于是灵玉心内一动,接着怂恿道: “小溪,你向来比我细心周到会照顾人,如果不是你生了病,这个差事怎么也不会落到我头上来。那个苏公子那般难伺候,我实在服侍不了他,可我也不敢惹得少主不快,咱们少主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真怕他怪罪下来没好果子吃,咱两情同姐妹,不如你跟我换一换差事,替我去照顾苏公子,也省的我受罪挨罚么。” 原来的许灵溪很在意和这个小姐妹的闺蜜情,对灵玉的要求,基本上都不会驳回。 灵溪只略踌躇了会,便浅浅一笑,莹雪般的脸宛若春樱初绽,美得让灵玉再次瞠目。 “等我身体恢复了,就跟你换这个差事,小玉不用担心少主的责罚。” 这张脸实在美的让人嫉恨,可脑子简单也好糊弄,灵玉表现得十分高兴,暗下决心,一定要把灵溪从凌劭旁边彻底弄走,让他再也看不见她。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2 苏青青看见灵溪的第一眼,心底便油然而生出一种敌意和不愉。 这个婢女,长得实在是太扎眼了。 她女扮男装闯荡江湖这么久,什么名门闺秀,青楼花魁,江湖侠女都见识了不少,还从没有见过一个少女可以美的这么不经意,却又动人心魄。 连气质也不像是个婢女,清逸婉约的,连金尊玉贵的世家小姐们都不如她。 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普普通通的婢女。 凌大哥怎么会派这样一个人过来服侍她?难不成是想送给她暖床? 不怪苏青青想歪了,她还不知道男主男配其实已经发现了她的女儿身份。 灵溪微微抬起脸,与这个英气秀丽的女主对视了一眼,柔柔地行了一礼,轻声道:“苏少侠,奴婢是来服侍您起居的。” 苏青青见不惯她这副柔弱样,一脸淡漠,开口就带着一丝冷硬抗拒,“不必了,有什么事我自己会动手。你还是回去吧。” 她也怕在外人面前一不小心暴露自己的女儿身份,毕竟还有大仇未报。 灵溪解释道:“苏少侠,我不会打扰到您的,如果您不想看到我,我不会出现在您面前。毕竟是少主一番好意,让我来照顾您饮食起居,还望您不要推辞。” 听灵溪这样说,苏青青只得领情,勉强答应了下来。 后面的几天,苏青青果然就没怎么看见她,不过这个婢女确实处事周全,细心谨慎,不用她开口,到了时辰,热水热饭什么都在眼前,两个人甚至都不需要交流,灵溪就把什么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这种贴心而有分寸的照料让在外流离奔波多日的苏青青心生熨帖,对她萌生的恶感散去了一些。 两个人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一阵子。白天苏青青和凌劭姜彧他们一起去外面办事,夜晚就在一起切磋武艺。 灵溪偏安一隅,窝在自己的小屋里,因为是女主不想看到她,其他的事倒也不用操心了。 不想一天夜里,苏青青穿着夜行衣、浑身是血地回来了。 灵溪睡眠浅,就住在离她卧房不远处的小厢房,被她开门时不小的动静弄醒了。 她窝在自己的小床上,翻了个身,不想起来,继续酝酿睡意。反正有人会帮苏青青解决问题。 就这么酝酿了一会儿睡意,不久,她就听到女主极力压抑着痛苦的呻..吟声。 没法装听不见了。灵溪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月白色外衫披在身上,走了出去。 进门便见到苏青青浑身带血地伏在地上,口角带着血迹,夜行衣上被划破了几道口子,形状有些惨烈。 灵溪故作失色惊慌的模样,蹲下身子查看她的伤势,尽量离她远一点。这是女主对她的要求。 她焦急地问:“苏少侠,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我让人去禀报少主,让他为你找个大夫过来疗伤。” “别......别去找凌大哥.......”苏青青因为失血过多神志昏沉,此时完全凭着意志力才能断断续续道: “灵溪姑娘,你帮我去、去天水阁找姜彧....姜大哥........要些紫金补血丸过来,再给我......打些热水,把药箱拿来,我.....我自己清洗包扎即可,一定,,,,,,让他别过来。” 灵溪点了点头,见她伤势不轻,将她小心翼翼扶到床上,给她打了一盆热水,随后回房匆匆穿好衣服,随便挽了发,提着灯笼去了旁边的天水阁。 深更半夜听到敲门声,姜彧身边的随从如意不情不愿地起床开门,嘴里还不满地嘟囔:“都这么晚了,是谁啊!” 开门的小少年一张圆圆白白的脸蛋十分可爱。 在看清来人的脸后,他震惊了一下,手背用力揉了揉眼,随后圆圆的脸上迅速染了两团火烧般的红晕。 他磕磕绊绊地问:“这位,姑、姑娘,这么晚了....你、你有什么事吗?” “这位小哥,我是天心阁服侍苏少侠的婢女许灵溪,苏少侠派我前来,向姜公子寻求几枚紫金补血丸,还请你通报一声。”灵溪对他微微一笑,低低的声线清越动人。 如意不敢看她的眼睛,立马垂下头,羞答答地回:“我叫如意,是伺候我们家姜彧公子的侍从.....灵溪姐姐,我们公子正在打坐,如果不是——” “来者何人。”屋内传来清泠如玉的男声,打断了如意即将喋喋不休的话头。 灵溪听见询问,对隔着屏风的里间柔柔地行了一礼,出声回道: “公子,深夜打扰。我是服侍苏少侠的侍女许灵溪,他受了伤,派我前来,向您寻求一些紫金补血丸。” “三弟受伤了?”男子低问。 还未等灵溪反应过来,只见白影一闪,一个身着白衣、黑发如墨的少年公子即刻出现在了灵溪眼前。 姜彧面如美玉,唇若涂丹,有着不输于男主的俊俏,身上更有一种矜贵典雅的王族气质。 灵溪见他出来,只好拨开披风上的风帽,露出了在夜色中璨如明珠的一张脸。 她垂下头,微微屈膝,姿态柔美得像一幅仕女画。 “是的,但苏少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也不想您今晚去看他,还请姜公子保密。” 姜彧不经意看了眼前这个少女一眼,从袖里摸出一个一指长的白玉瓶,递到了她眼前。 少女摊开柔白的掌心。 男子将玉瓶置于她掌中,放下时,微凉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碰到了她白嫩的肌肤。 他立刻收回了手,目光在她婉约的蛾眉上稍作停留,随即淡然温和地说道: “灵溪姑娘,劳你帮我转告三弟,既然今晚他不方便,我明天一早再去为他查看伤势。” 灵溪握住瓶身,收回了纤白的玉手,不禁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位俊美文雅的男配。 在书里,姜彧乃郡王世子,能量极大,是仅次于凌劭的重要男性角色。在后期,他和男主一个把持朝廷,一个笑傲江湖,是一对珠联璧合的知己好友,称作是书里的绝世双雄。 系统可是说了,考虑到打脸的爽度,如果能获得其他优秀的男配角好感值,也会有相应的任务奖励,视角色的重要程度,奖励在1个月—6个月的生命积分区间。 经过系统判定,得到姜彧的满分爱意值奖励6个月的生命积分。 虽然跟打脸男主的奖励相比不值一提,但苍蝇再小那也是肉。谁知道主任务会不会失败,能多得点生命值灵溪当然愿意。 只见姜彧凤眼含笑,黑漆漆的眸子里带着一点深意。 灵溪内心毫无波动,面上浅浅一笑,应了声,“是,公子。” 她重新戴上风帽,将装着药丸的玉瓶揣入怀中,提着灯笼,袅袅离去。 那抹婀娜修长的浅紫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如意在一边眼都看直了。 不禁对自家公子赞美般地叹息道:“世子爷,这位灵溪姑娘长得可真美啊,我看连进宫当了娘娘的表小姐容貌气质也不及她一半呢。” 如意年纪才十三岁,生得讨喜,说话率真,姜彧一向对他宽容,因此这番口无遮拦只是让他微微拧了下眉,出言轻斥:“她是凌家的丫鬟,我们在此借住,不要妄加议论。” 如意眨了眨眼,嘟囔着:“灵溪姑娘本来就是个少见的美人嘛,要不然,世子爷您干嘛也多看了她两眼呢......” 不等姜彧动怒,如意就缩着脖子一股脑跑到外厢房去了,嘴里还喊着:“奴才说话不过脑子,这就去罚自己给爷打扫书房喽!” 这孩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姜彧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捻了捻指尖,不禁想起刚才那稍纵即逝、细腻如玉的触感。 灵溪。 凌劭的身边有这样绝色的婢女。 想到刚才那张低眉婉约的美人脸,真是我见犹怜、楚楚可爱。 姜彧唇角微勾,俊俏风流至极,露出不明意味的一笑。 - 女主的生命力真是旺盛,灵溪在心里感慨。 苏青青流了那么多的血,昨天夜里的形状那么吓人,只是吃了几颗药丸,敷了些药膏,简单包扎了一下,今天居然就恢复了个七七八八,秀丽的脸上都开始有了健康的血色。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她当初在现代的身体,十天里有七天是得去医院的。也不知道武侠世界的男女主身体是不是都这么抗造。 认真照顾完苏青青用过早饭后,灵溪再次识相地神隐了。 她正在自己的小院里修剪自己种的花花草草,就听到一个耳熟的温润男声。 “灵溪姑娘,你这里真是雅静。” 灵溪翩然回首,只见姜彧一袭紫袍,华贵俊美,手持折扇,笑得仙气十足。 她放下修剪的工具,心里并不高兴有人在这时来打扰她的浮生半日闲。 灵溪低着头,向他微微一福,只在面上显出一丝忐忑的疑惑:“姜公子,您找我?” 一管清泠泠娇滴滴的美人音,实在令人愉悦。 姜彧衣袂飘飘,向她缓步走来,温声道:“刚才我和你家少主一同来探望苏小弟,给他带了些疗伤的药,却迟迟没有看见你,问了才知道,原来你住在这里。这院子虽小,可经你悉心照料的花草点缀,可是神仙洞府了。” 灵溪抿唇一笑,愈发柔美清婉,“什么神仙洞府,奴婢不过是个俗人,喜欢种些花草,姜公子这样说真是折煞我了。” 姜彧柔声回道:“在我眼里,你不是奴婢。” 他姜彧伫立的地方,旁边正有一株开得正艳的白牡丹,微风拂过,花瓣微动,真是国色芳华,不禁让人心神摇曳。 人间四月,牡丹花开,这朵白牡丹花型雍容华贵,花瓣清丽莹润,实乃人间仙品。 他不禁垂眸望向那株牡丹,吟出那句名诗,“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 姜彧将目光转向眼前比牡丹还要清艳的少女,声音清柔如碎玉,“灵溪,这牡丹倾国倾城,可它的美丽却只能限于这座小院,无人知晓,无人欣赏,就像它的主人一样,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我有惜春之心,不知道灵溪是否愿意?” 灵溪的脸庞被日光照得微红,她咬了咬唇,垂下了头,“姜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四下静默了一瞬。 姜彧走近了这个容色盛于牡丹的少女,温柔凝视着她像春樱般娇嫩的脸庞。 “我向你家少主要了你,可好?”他轻声问。 灵溪低着头,绞着手,并不做声。 “你不愿意吗,灵溪?”他又问。 灵溪终于抬起水一样清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男子,一字一句地说:“公子要我去做你的侍女吗,还是帮你暖床的那种吗?” 姜彧微微一怔,似乎惊讶于她的直白坦荡,可随后他莞尔一笑,因为他发现自己更喜欢这样的她了。 外表柔婉,内里却也是带着刺的。 自他懂事以来,还没在别的女人身上体验过。 他也开诚布公,语气含蓄而轻柔,“我当然会给你名分,我的父母,只要我喜欢,他们会同意你进门的。” “您可要娶我为正妻?”灵溪问他。 姜彧眼里的笑意渐渐散去,但他的语气仍旧温柔,“当然不是。灵溪,如果我要骗你,那是不负责任。但是侧室的名分,我可以给你。有我的庇护,谁也不能欺负你。” 灵溪攥紧了手心,语气变得冷漠,“姜公子,您的垂爱让奴婢受宠若惊,但是我习惯待在这里了,一花一草一世界,也是一个逍遥活法,我不想换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去和别的女人争夺你的宠爱。” 姜彧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低垂的长眉,蝶翼般轻轻颤动的眼睫,他仍旧心生怜爱,继续循循善诱:“灵溪,凌劭已经有了意中人,如果你想着要尽心尽力服侍自家少主一辈子,那可千万要掂量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等他明媒正娶她人,那时可有你的立足之地?” 灵溪水汪汪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冷静又带着一丝羞怯地回道:“我对少主从来没有过觊觎之心,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而已。” “其实我真正钦慕的人,是苏少侠。”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3 见姜彧俊容微沉,一双秀长凤目静静凝视着自己,似在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灵溪又加了一把火,继续道,“自从来天水阁服侍苏少侠,他对我秋毫未犯,有礼有节,从不拿我当做奴婢差使,可奴婢自知蒲柳之姿,只想暗自仰慕苏少侠的君子之风,不敢觊觎更多,还请公子成全。” 此时来小院里预备寻找姜彧商议事情的苏青青,正好在门口听到了她番如泣如诉的陈词。 生平第一回听到姑娘家对自己的表白。 苏青青呆了半晌,才涨红了脸,看向身旁腰佩长剑,丰神俊朗的男子。 见一直仰慕的义兄神色不明,她慌忙地解释道:“凌大哥,我和这位灵溪姑娘没有逾矩的言行,她这些时日确实待我细心周到,可我,可我真的没想到......” 男子的目光不经意落在远处那对宛如璧人的男女身上。 凌劭着玄色轻衫、眉飞入鬓,鼻挺如剑,他审视的姿态有些漫不经心,却带着与生俱来的潇洒闲雅。 他微笑着打断苏青青的辩白:“古往今来,谁家少女不怀春,三弟不必多作解释。” 凌劭淡淡说完,率先进入院中。苏青青却因灵溪的一番话心生羞惭,怕误了人家姑娘芳心,因此在院外踌躇,迟疑着不敢进去。 他的到来打破了二人间此时胶着的情状。 穿书而来的灵溪当然没见过他。 但是眼前这个年方及冠的男子,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贵气,眉目间天然的英武之气,以及那挺拔颀长的身姿,无一不在彰显,他就是书里的第一男主角,名震武林的少年英侠,凌劭。 灵溪不知他有没有听见自己刚才的陈述,只做忐忑之状,不禁后退了两步,垂下那对清凌凌的水眸,隔着姜彧,向他福了一礼,轻声道:“奴婢参见少主。” 凌劭淡淡应了一声,略打量了她一眼,又看向姜彧,“二弟对此女有心?” 姜彧转过身,不知不觉就将灵溪的身影彻底从凌劭的眼前阻断。 他轻轻笑了,语气带着一丝低落,“凌兄,刚才灵溪姑娘说了,她真正倾心的是苏小弟,我怎能夺她情志?” 凌劭看不见灵溪的容颜神色,只看到隐没在姜彧身后的那抹鹅黄色裙角,被风吹过,翩跹带出了一丝优美的褶皱来。 他不知怎的,心底也生出一丝涟漪。 凌劭驱走心里那丝异样,对姜彧低笑道:“你速来有凌云之志,对于爱慕你的女郎总是不假辞色地拒绝,不想也有在我这里遇阻之日,也该让你情场受些挫折才是。” “既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咱们走吧,三弟还等着我们商议事情。” 姜彧点了点头,随后道:“凌大哥,灵溪虽是你的婢女,但我也是真的喜欢她,请你原谅我的冒昧,但我还想和她说几句话。” 意思是他该让位,给他们二人一点独处的时间?凌劭剑眉微蹙,心里生出一丝不愉。 可隐在他身后的女孩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好似他这个少主是个比姜彧还不如的陌生人。 对外人她倒是娇言软语,谈笑甚欢。对自己就一言不发,恨不能退避三舍。 凌劭起了一点怒意。 但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面上仍是风轻云淡,极有风度,“好,我去三弟那里等你。” 他抬步往院外走。 习武之人五感敏锐,尤其是他这样的武学奇才,所以他不回头也能听到少女在他走后轻盈的脚步。 走到了门口,凌劭不知怎的,回头看了一眼。 那先前低头一言不发的少女,此时却抬起一双清目,向他这里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时,二人俱是一怔。 但很快,她就再次垂下了眸,并侧过身子,躲开了他灼灼的目光。 可她长开后的全貌还是被凌劭尽收眼底。刚才只是匆匆一瞥,她低着头,凌劭并没有看清她长大后的容貌。 她出落得比两年前更美,而且这种美更动人心弦。 两年前的许灵溪是个娇美天真的女孩,那种纯真的美令当时还是少年的他有了一丝新鲜感,但是这种新鲜感并不长久,所以在春风一度后,他没有留恋地离开了青云派,选择去江湖历练。 在以后的时光里,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太多,他也没再想起那个在月下献身于他的少女。 而现在,她的蜕变是真真切切的,就在他眼前,让久经风浪的凌劭心里都不免产生了一丝震动。 得益于菜鸟系统提供的唯一外挂,让灵溪可以在任务世界里融合自己的容貌,所以现在的灵溪容貌是实打实的绝色,既留存原主的娇美清纯,又融入了灵溪本身的精致绝艳,还有她骨子里那股弱不胜衣的婉转灵秀。 此时在的凌劭眼里,灵溪褪去了当年的青涩,那容色之炽艳,气质之清婉,集于一人之身,堪称倾国倾城。 她垂眸时,那沉静柔美的样子能吸引天下任何男人的目光,连曾得到过她的凌劭也不能例外。 凌劭的目光之锐利,相当有侵略性,虽然他很快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了,但是灵溪仍旧在心理上觉得不适。 因为在现代她从少女时起就感受过很多次这样的目光,这让她不胜其扰,也联想到了一些曾经惹她不快却又位高权重的男人。 当下她就有些不高兴了。面对这个武侠世界里也身居高位的男配,她自然厌屋及乌,没有好脸色。 灵溪知道,为了任务奖励,她还是要和他们虚与委蛇。但她现在很不高兴。 可是,美人就是美人,即便粉面含嗔,那也让人心生怜爱。 姜彧看着低眉不语、蛾眉微蹙的少女,心里更是生出了丝丝柔情,不由轻声道:“灵溪,我刚才的话是郑重考虑过的。虽然眼下你说自己心有所属,但三弟他,并不适合你,以后你就会知道......所以我会给你时间,也会等你心甘情愿。” 灵溪的话,他不能分辨是真心还是托词。 但是当着凌劭的面,他宁可将错就错,让凌劭以为他的婢女倾心别人,哪怕那个别人是个女儿家。 姜彧自幼便承帝师开蒙,深谙人心,论武艺才学,他不及男主,但是论识人和谋略,他绝对胜了男主一筹,处事也更圆滑得当。 所以他和男主一文一武,珠联璧合,最终成为这个世界的雄主。 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但他知道眼前的少女不比普通的婢女,秉国色却能安于一隅,闲时能培育出一株仙品牡丹,这样的心性连一些世家千金也不能与她相比。 所以姜彧说他并不当灵溪是婢女,是真心,而非假意。 对于灵溪,姜彧知道,以权势压人必然无用,想要彻底得到她,就得令她心甘情愿。 他愿意徐徐图之。 姜彧表现得温润有礼,但是灵溪心中并不领情,她知道男人有多善于伪装,也知道他们在求不得之后的偏执疯狂。 让男人轻易得到的,他们永远不会珍惜,只有得不到的,他们才会心心念念。 灵溪柔柔一笑,“谢谢公子体谅,承蒙错爱,奴婢只是一个俗人,已有钦慕的君子,还请公子不要在奴婢身上浪费时间,奴婢还有些活计没有做完,公子还是赶紧去和少主他们汇合吧,失陪了。” 说完,她福了一礼,将要离去。 姜彧情不自禁上前了一步,轻轻拉住她的衣袖,等她回眸,旋即松开,“如果我想再来看这株牡丹......还有你,可以么?” 这样一个翩翩美郎君,轻轻拉着你的衣袖,凤目多情地注视着你,说着这样婉转恳切的请求,恐怕天下没有哪个少女能拒绝他。 灵溪红唇微动,与他对视之时,没有在他眼里看到过往那些侵略与偏执。 她心里的不快消散了不少,欲要脱口而出的拒绝也忍住了,考虑到那6个月的生命值奖励 于是灵溪轻轻点了点头,垂下了那双水灵灵的眸子,袅袅离去。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4 一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将在本月初六举办,作为江湖上第一大派,青云派无疑是此次大会的龙头,各路豪杰近日都云集在青云峰。 为了弄清苏家被灭门的真相,苏青青前夜孤身一人去上官飞刀那里刺探情报,因为自家被灭口的刀法非常像上官家族的柳叶飞刀,她不得不铤而走险。 不想才刚潜入上官的居处,就被上官飞刀手下的第一剑客柳葵发现,苏青青拼力逃脱,仍旧受了几道剑伤,侥幸才捡回来了一条命。 不同于凌劭所使的青云剑法阳刚锋锐、一派正气,这个柳葵戴着一张银质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气质冷冽,使的剑法也是诡谲凌厉,招招见血,让人防无可防。 苏青青待凌劭和姜彧一片赤忱,在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中更是深信他们的人品,且对凌劭起了一丝爱慕之情。 今见他二人问起自己受伤的缘由,不愿意欺瞒,于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其实她便不告知,她出现的节点和姓氏也让凌劭和姜彧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燕云山苏家被灭门一事曾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浪。 凌劭猜测幕后的元凶可能就是西域那边的门派,他也曾飞鸽传书给自己父亲想弄清原委,可是凌父却不让他深入调查。 上官一族自十年前从西域东迁,这些年在不断蛰伏壮大,陆续吞并了许多小门派。其创立的飞刀门,如今俨然已是江湖第二大派,其门主上官飞刀实力雄健,受到西域各派的十分拥护,近年来与青云派已隐隐形成东西割据之势。 只是上官一族善于韬晦,从不与青云派正面交锋,遇见青门派的人礼遇有加,甘愿奉青云派为武林至尊,所以两派之间才从未发生冲突。 但凌劭并不赞同父亲的守成之法。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青云派已经占据武林至尊的宝座近百年,父亲养尊处优日久,现在养虎为患,将来必尾大不掉。 他一向敏锐,洞察世事,熟读兵书,又经过这些年的历练,知道上官如今的隐忍谦卑是因为其在中原的根基还不够深,假以时日,青云派的地盘会被他慢慢鲸吞,以他这种残忍嗜血的秉性,到时一定会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 此番举办武林大会,上官飞刀带了百位扈从前来,还包括他的养子兼门下第一剑客柳葵,声势十分浩大,在外人眼里,此举许是上官响应拥护青云派的至尊地位。 但在凌劭看来,以上官飞刀的狼子野心,此番前来,绝对是有试探挑战青云派的意味在里面。 于是多番考量之下,凌劭预备在今晚以青云派少主的名义宴请上官飞刀和其养子柳葵,让姜彧和青云派几位堂主作陪,提前与之交锋,探其虚实,也借此机会弄清苏家被灭门的真相。 等凌劭和姜彧他们走后,苏青青卧床修养,预备养好精神以应对晚上这场暗战。 不过须臾,就听到了敲门声。 灵溪手执托盘,端着鸡汤,袅袅婷婷地进来了,仍旧是素雅清丽的模样。 见到她,苏青青的脸,唰的一下就变得通红。 她忍不住披衣起身,却又不敢上前迎向灵溪,口里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灵溪姑娘......” 苏青青那局促不堪的模样不禁让灵溪在心里暗自发笑。 倒真以为自己倾心与她了。 灵溪莞尔:“苏少侠,这鸡汤是奴婢配着鹿茸党参枸杞用小火熬了一上午的,最是补血益气。昨夜您流了那么多血,得好好补一补才是。” 灵溪将托盘放下,端起汤碗双手奉给她,她这姿态让苏青青红着脸低了头,局促地接了过来,本想一饮而尽,却不忍牛嚼牡丹地糟蹋了她心意。 她只好端着碗,一声谢谢堵在嗓子里,还没说出来,便听到了少女清婉的声音,“苏少侠,您喝吧,奴婢告退。” 苏青青赶忙撂下碗,也顾不得喝汤了,连忙喊住她,“灵溪姑娘,今晚你就待在这,不要去别的地方了。” 灵溪不解:“苏少侠这是何意,晚间我需得去管事那里点个卯。” 苏青青不能和她道明原委,只能道:“因武林大会将开,这些日子外面聚集了许多三教五流的人,你这样的姿貌,我恐你夜晚出行遇到不测。” 听到这,灵溪露出清甜的笑容,水灵灵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只看得苏青青浑身都不自在。 她柔柔道:“谢谢您的关心,但是青云派门户森严,外来宵小一概不得入,奴婢来这里九年,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晚上照常去管事那里应个卯,您不必为我担忧。” 苏青青躲闪着她的目光,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难言的滋味。 想起自己刚开始对她的冷漠抗拒,不觉羞愧难当。 这样一个绝世佳人,对自己一片真心相待,如此温柔妥帖的照料,让背负血仇孤身闯荡江湖的苏青青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虽然和两个义兄肝胆相照,但是男女有别,没有受到过这些细微处的关心。 这一刻,苏青青有些遗憾自己不是一个男儿身,否则一定会娶眼前这个少女为妻。 她低着声音谆谆嘱咐:“近些日子里千万当心,无事不要出门。如果遇到什么难处,姑娘一定来告诉我,我替你尽心尽力处置,权当报答姑娘这些时日对我的悉心照料。” 灵溪没有回应,只是屈膝向她福了一礼,轻声道:“您趁热喝了汤罢,奴婢告退了。” 她离开了。 苏青青看向那碗犹在散发着热气的鸡汤,小心翼翼地端了起来,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暖意。 _ 夜里,华灯初上,天一阁的宴厅内,各色美酒佳肴都被美貌婢女们手持托盘,鱼贯送入。 苏青青坐在最下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屏气凝神地观察着坐在主宾位子上的两个人。 上官飞刀威武雄壮,一袭黑袍,颇有枭雄之风。凌劭和他饮酒谈笑,见他沉着应对,进退自如,却对苏家灭门一案避而不答,心里已是有了数。 而他的养子,那个戴着面具的剑客柳葵,自始至终站在上官飞刀的身侧,一言不发,只是抱着剑,冷冷地盯着角落里的苏青青。 那如冰的目光让苏青青心里陡然一惊。不知这个戴着面具的怪人是不是认出了她是那晚的黑衣人,那冷冷的目光透着不善。 凌劭与姜彧见柳葵紧盯着苏青青,于是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有了一个想法。 姜彧温声询问:“柳少侠,缘何不饮不食,可是不对胃口?” 柳葵冷冷说:“不喜。” 他在西域长大,不喜这些中原食物。 上官飞刀笑声浑厚,作出解释:“小儿性格冷僻,也不爱中原美食,凌少主,姜少侠,你们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姜彧轻摇折扇,浅浅一笑,“哪里,柳少侠剑术超人,乃上官帮主门下第一剑客,自是有些傲气。只是不知比起我凌兄的剑术,又如何了?” 柳葵听了这话冷冷一笑,手持长剑,微微一举,向凌劭示意比试。 上官飞刀轻斥:“葵儿,你我乃宾客上门,怎能对凌少主无礼。” 凌劭却淡淡道:“无妨。我和柳少侠同辈,又同是习剑之人,今日得遇,切磋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姜二弟,各位堂主,你们与上官帮主陪饮,我和柳少侠去去就来。” 凌劭拿起一旁的佩剑,纵身一跃,轻功如鹰,矫健地到了屋外。这样厉害的轻功令柳葵眸光一亮,也不甘落后,使出轻功跟了他去。 不过片刻,凌劭便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却不见柳葵。 上官飞刀神情一滞,不禁发问,“凌少主,我那义子呢?” 凌劭轻笑,“上官帮主不必担忧,适才比剑切磋,我没留心将柳少侠的衣服划破了,所幸没伤到他,眼下我差人引他去更换衣物了。” 这是不显山漏水的耀威,上官飞刀心中一沉,却笑道:“终究是他技不如人,也该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才是,多谢凌少主手下留情。” 主人回来了,这场宴饮又恢复了原先的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只是场上众人各有心思。 上官飞刀在见识了凌劭的剑术后,收敛起了原先的轻慢之心。 这个名震江湖的年轻人并非浪得虚名,竟然能秒掉柳葵,而且还能游刃有余地控制力道。 这说明,凌劭的剑,是当世第一的快,准,稳。 自己苦练多年的柳叶飞刀不知能不能抵抗住他这么快的剑。 酒过三巡,柳葵迟迟未来,上官心里有了一丝疑虑。正担忧之时,孤傲高挑的柳葵换了身银白轻衫,一身清俊地回来了。 他面具下那半张秀若好女的脸上没有输掉比试的不服,反而对凌劭拱手一礼,直言不讳道: “凌少主,请将府上的一名婢女送给我。作为回礼,我会给你万两黄金。” 这下连老谋深算的上官飞刀都不觉一愣了,他这义子一心只爱剑术,平日里冷漠寡言,从来不近女色,怎么这回比剑输了还问凌劭要起婢女来了? 凌劭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缓缓问道:“你要哪个婢女?” 柳葵皱了皱眉,他还真没想起来问她的名字。 但好像听到另一个婢女叫她,小溪? 柳葵抬起戴着面具的秀美脸庞,直直地看向凌劭那双冷如寒星的黑眸。 他毫不避讳地答: “她叫小溪。” 啪啦。 凌劭垂眸看向手中的碎片,极力压制着胸中瞬间腾升的怒意。 这个异族之人,竟敢这样叫她。 凌劭没有忘记。 两年前,那个月下,在春色缭乱的花园里,他曾在那少女耳畔,这样低低唤过她。 面对众人投来的各色眼光,凌劭微微一笑,语气变得漫不经心: “柳葵,本少主可不会把自己的婢女,赐给一个手下败将。” 而他身旁的姜彧,将一切尽收眼底。 包括凌劭的手背上,因极力克制而梗起的青色经络。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5 灵溪遇见柳葵时,正在和管事姑姑兰姨说话。 看着眼前身着鹅黄色侍女裙,蛾眉低垂的少女,兰姨不觉地放轻了声音:“灵溪,等明天你就和灵玉将差事换回来,那丫头总是毛手毛脚,没你细心周到,还是你来照顾少主我才放心。从前少主在家时,也只许你贴身照顾他。” 灵溪抿了抿唇,她是愿意继续留在苏青青那里,最起码清净自在。 但凌劭,也确实是她要收集爱意值的对象。 虽然这人一身危险的侵略性,还不如姜彧让她看着顺眼。 但想到任务奖励。 她忍了。 于是灵溪低着头,柔柔应了一声,“是,兰姨。” 兰姨又多打量了她几眼,觉得她和从前相比有些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还说不上来。 可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分明就像变了个人,说不出的轻灵婉约,不自觉地就吸引住旁人的目光。 正准备开口让灵溪离开时,凌劭的贴身侍从飞鸟和一个身着满是划痕的黑色劲装、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过来了。 兰姨被那个满身肃杀之气的陌生人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忙迎上前去。 见那黑衣少年高挑俊瘦,一身冷冽,目光咄咄似毒剑,兰姨心里一凛,拉过飞鸟到一旁问道:“飞鸟,这位是何人?” 飞鸟脆生答道:“这是飞刀门的柳少侠,刚才比试剑法,被我们少主一不小心划破了衣裳,少主遣我来找兰姑姑,给他换一身衣服。” 飞鸟这个侍从不管内院琐事,因为凌劭平时不让他贴身服侍,衣食住都自己动手,因此他才来找掌管内务的管事姑姑。 飞鸟非常拥戴敬爱自家少主凌劭,言语间不免透漏了骄傲之意。 听在柳葵耳里,格外刺耳。 黑衣少年抱着剑,冷冷笑了一声。 这一声吓得飞鸟立刻住了嘴。 兰姨更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想和这个人接触,转头对避在角落阴影里的灵溪嘱咐道:“小溪,少主的衣服之前都是你在打理的,你现在去带这位公子换一件罢。” 灵溪婷婷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轻声应道:“是。” 飞鸟一看见灵溪,双眼发光,急忙拦着她问道:“姐姐,怎么我回来这些日子都没见到你?我是飞鸟啊,你还记得我?” 飞鸟比灵溪小了两岁,两人从小一块服侍凌劭,情如姐弟,分别了这两年,今夜才又见上面。 灵溪听闻这话只浅浅一笑,对飞鸟温声道:“有两年没见,飞鸟弟弟都变成男子汉了,闲时咱们再好好叙吧,眼下我们先引这位公子去换件衣服,柳少侠,您请。” 那一身冷冽肃杀的柳葵却没说话,只是盯着灵溪,目光肆无忌惮。 灵溪敛去了微笑,不等柳葵回话,就拉过还在喋喋不休的飞鸟率先朝前走了。 柳葵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很快他发现,前方那道鹅黄色的袅娜背影,沾着冰雪般的凛冽之意。 他不禁皱起了眉,有一丝不解。 她好像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 他不明白。 柳葵十九年的世界里只有剑和义父。其他的事他一概没兴趣。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刚才那赤裸裸的侵略性目光对于一个少女代表着什么。 灵溪引他去了客房,找了一件凌劭从前没上过身的银白轻衫,让飞鸟拿去给他穿了。 她正准备离开,那柳葵却一个飞步,跃到了她跟前。 灵溪淡淡地说:“柳少侠,请你自去换衣服。我不是你的婢女,并没有伺候你的义务。” 柳葵冷白修长的手握着腰畔的剑柄,摩挲了两下。 他仍旧牢牢盯着她,声音冷冷的还带着一点哑,开口和她说了第一句话: “你是凌劭的婢女。” 灵溪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你还要问什么?” 柳葵面具后那双漆黑的眼睛有星星点点的光。 他沉默着凝注着眼前的少女一会儿,而后展颜一笑,“你走吧。我不问了。” 既然她是凌劭的婢女,他去问凌劭索要便是。 在柳葵心里,伺候人的婢女,是可以轻易被主人转手送人的。 因为他的义父就暗自培养了很多美貌婢女,送给那些所谓的正派大侠,一是笼络人心,二是收集情报。 虽然,这个叫“小溪”的女孩非常美,非常吸引他,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婢女。 所以柳葵毫不避讳地当众提了要求,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凌劭断然拒绝了他,并且冷嘲他是败军之将,不配得到她。 柳葵冷冷地盯着凌劭,右手用力地握住了剑柄,想要出鞘之时,却被上官飞刀厉声呵斥住了。 他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 回来后,灵溪梳洗了一番,对着铜镜,开始认真仔细地梳理着那一头乌黑茂密的青丝。 她很喜欢现在这头浓密的青丝。在现代,她为了方便手术治疗,剪了短发,这让爱美的她很有些沮丧。 忽然,灵溪听见窗柩那里有一声轻响。 可她转过头,只有一室昏黄的烛光。 灵溪蛾眉微蹙,将长发撩到了一侧,端起一旁的烛台,走向了窗边。 她支开窗户,只见外面月色正佳,那株绝美的牡丹被微风吹过,轻轻摇曳,美不胜收。 灵溪莞尔一笑,这是她自己养出来的绝世名花,不管何时都这么美丽。 她关掉窗户,转过身来。 却看见那个戴着面具的柳葵一身肃杀之气,冷冷伫立在她眼前。 灵溪素手微颤,烛台顿时握得更紧了。 她冷声开口:“柳少侠,筵席就要散了,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你如果识相,就该快点离开,免得被少主一剑穿心。” 柳葵逼到她身前, “我会走。” “但要带着你一起。” 在他干净利落的一记手刀之下,灵溪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满怀都是她的清幽香气,柳葵凝视着她昏睡的面容,抬手揽起她,用劲风开了窗户,纵身跃了出去。 他使出轻功,还没等落到屋顶,手臂和肩膀就同时中了几记飞镖,顿时伤处一阵酥软痛麻,而后丧失了知觉。 五个黑衣人顿时围了上来,柳葵只能放开怀里的人,方有余力和他们一战。 几十个回合后,柳葵不敌几人围攻,带着重伤仓皇地逃走了。 几个黑衣人追不上他,一齐跪到主人跟前,低头谢罪道:“是卑职等无能,没擒住这贼人,请世子殿下降罪!” 姜彧将穿着白色中衣的少女揽在怀中,脱下披风盖在她身上。 “柳葵的剑术只在凌劭之后,你们擒不住他,也在我意料之中。退下吧。” 几个暗卫谢恩后齐齐告退。 姜彧动作轻柔地将昏睡中的女孩放进了屋里的床榻上。 只见她黑发如瀑,娇颜如画,着实精致无双,白色中衣单薄,隐约能窥出她婀娜多姿的曲线。 姜彧的眼神里有了一丝危险,想到她这般模样被柳葵看了去,如若他不及时赶来,如果她真被柳葵掳了去。 这样娇娜的人儿会遭遇什么,不言而喻 姜彧眸光森冷,可见她睡颜恬静美丽,亦是无比爱怜。 她身上的香气是那般清幽甜美,引人迷醉其中。 姜彧不觉有些情动,眸光微暗。 他用折扇轻轻一挑,抬起了她精致的下巴,俯身在她娇嫩的侧脸上,只留下浅浅一吻。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6 灵溪从昏睡中幽幽醒转时,已是次日清晨。 天色微明,室内只有一星如豆的微弱烛光,昨晚的那记手刀令这具娇弱的身体十分难受。 灵溪正抚着后颈摩挲,却听到了一管笛声,清冽如泉水汀汀,似在柔声相慰,细语倾诉。 灵溪拥被坐起,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而下,衬着她精致的脸庞格外楚楚动人。 她听了一阵,披衣而起,站起身来向外走出。 只见那绝美的牡丹旁,坐着那文雅俊丽的白衣公子,手持玉笛吹奏。 他手白如玉,已和笛融为一色。 正是姜彧。 看到她来,他停下吹奏,低笑道:“吵醒你了?可我不得不为灵溪吹奏一曲,你昨夜被打晕挟持,若不及时服药,恐伤了你身体。” 他从衣袖里摸出一个青玉瓶,解释道:“这是养身丹,你昨夜被柳葵那厮出手一击,身体元气受损,一日一颗,服上半月就好。” 灵溪从他修长如玉的手中接过玉瓶,不禁垂下头,讷讷道:“多谢您。可姜公子,你怎么在这里?我……我昨晚……” 姜彧端立在她身旁,见她神色忧惶,抬手抚了抚那被风吹起的长发,低声安慰:“还好我及时赶到,不然…若他掳走了你,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灵溪这才发现,姜彧的右手腕上简单缠着绷带,里面有血迹渗出。 她愣了下,不禁失声道:“你受伤了?” 姜彧微微而笑,避而未答,“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只要你没事就好。” 但当事人灵溪心如明镜。 菜鸟系统的功能虽然很鸡肋,连任务进展都无法按时播报,不过标配的记录功能它还是有的。 所以根据系统溯回的影像记录,他昨晚,根本毫发无损。 灵溪佯作不知,只将蛾眉微蹙,昨夜的一场受惊令她仿如西子捧心,整个人都变得怯弱不胜。 她眼睫微颤,瓮声瓮气地说,“谢谢公子。可我只是个奴婢,你为了我,伤及千金之躯,叫我怎能担当得起……” 姜彧低笑一声,很是认真地问她,“灵溪要谢我?” 灵溪缓缓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神态无比真诚,“当然,只要我能做到,公子请直言。” “那么,我想要你。”他眸色深深,语气半是真诚半是戏谑。 听了这话,灵溪的神色变得复杂而晦暗。 姜彧本是随口试探,没有打算轻薄佳人。打从第一眼看见她,他便上了心,又怎么会轻率对待她。 那个蜻蜓点水的吻,已经违背了他的教养,是他的情难自禁。 可灵溪听到话后的反应,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灵溪会像之前一样,用倾慕他人的理由来拒绝自己。 没想到她沉默后,一字一字地认真说:“公子,我已非完璧。” 她那清澈如水的目光,让姜彧明白,这次她是真的没有搪塞自己。 他凝视着她乌压压的发顶。真的缄默了。 过了一会,白衣清冷的少年公子才用陈述的语气问: “是凌劭?” 她垂眸,并未回答。 姜彧低低一笑,替她作出解释,“所以说倾慕别人,都是粉饰。你真正在意的、喜欢的,一直都是他。” “即便他将你遗忘在这里两年,即便他对别的女子有意.....他也是你想要跟随的那个人,对吗灵溪?” 少女清凌凌的眸子里染着水光,静静和他对视。 在片刻的寂静后,姜彧沉声道:“如果我说自己不介意,你信吗?” 灵溪低声道:“身份之别,犹如天擎,我只是一个婢女,所以我不可能成为您的正妻,而一个残花之身的妾室,您又能施舍我多久的宠爱?我不是不愿意信公子,而是不能够相信,跟少主他没有关系。” “所以,你要我给你妻子的名分,才愿意信我?” 即便她提出的这个要求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想,姜彧的语气仍旧矜雅而温柔。 灵溪捡起一根枯枝,将长发轻挽,一举一动美不胜收。 她整好自己的仪容,方冲他微微一福,“是,我只要这个。如果公子给不了,我不会跟随您。” 她看着依然那么娇弱,可眸光却格外坚定清正,这样子的她比平日里看上去更多了一种坚韧,似乎谁都不能动摇她。 这样的美人,任谁也不能不承认她的特别。 姜彧凤眸微垂,只低声道:“我明白了。” 眼下,他给不了她任何回应。 心乱如麻。这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皇室自前代起便走向衰微,皇帝始终不能牢牢掌控民间的诸多门派。 姜彧的堂兄是当今圣上,可体弱多病不理国事多年,宗室人心浮动,只有姜彧的父亲中山郡王想要恢复皇室荣光,一直暗自在武林中联络呼应,并培植了许多武艺高强的亲卫。 姜彧受父王影响,一直想要振兴皇室,可振兴就绕不开青云派这个武林第一大派。于是他假装为一个没落的宗室子弟,诚心和凌劭结交,想日后联手肃正这个混乱的世道。 如果在没遇到灵溪之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认为,及冠后自己会迎娶一位名门闺秀,与对方琴瑟和鸣。 可没想到,他会倾心于一个已失身给凌劭的女孩。 敏锐心细如姜彧,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洞若观火。 他当然清楚,凌劭对于灵溪,不是没有意。 那于暗处波涌的占有欲,恐怕连当事人自己也并不知道。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7 灵溪收拾衣服的时候,只见灵玉拎着包袱,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她神色愤慨,劈头盖脸地质问:“枉我把你当成最好的姐妹,可你背地里阴我,之前答应好好的,转过头就去兰姨那里挑舌,你不就是想近身伺候少主吗?至于跟我这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吗!” 灵溪慢吞吞地整理好包袱,眼也不抬,“这是兰姨的安排,并非我本意,你如果不满意,可以去找她反映,犯不着来和我抬杠。还有,请你动脑子想想,我如果真想伺候少主,犯得着之前和你换差事么。” 灵玉哼了一声,还是有些不信,“你从前满心满眼都是少主,我就不相信你会变了。” 灵溪懒得多费口舌, “随便你信不信,我一点都不想回去,苏少侠他待我挺好的。” “哼,那么个娘们唧唧又事事儿的人,也就你觉得他好。”灵玉撇了撇嘴。 灵溪没再跟她多话,拎着她的小包袱,踏出了房门。 迎面就撞见了苏青青,还有着淡黄轻衫、玉树临风的凌劭。 灵溪垂了眸,对他二人行礼:“奴婢参见少主,苏少侠。” 苏青青赶忙扶起了她,见眼前的美人面色微微苍白,比平时里又更弱不胜衣,心中十分怜惜,“灵溪姑娘,听说你昨夜差点被姓柳的那个贼人掳走,还受伤了,有没有大碍?” 看来姜彧把昨夜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无碍了,谢谢苏少侠关心。”灵溪唇角微翘,极是清甜。 一旁的凌劭并未出声,但看着对苏青青笑得如此动人的她,心里不免有了一丝异样。 他听力绝佳,还没走近就远远听见了她说的那句:她不想回去。 呵。谁让她回去了。 他不过就在兰姑姑跟前随口提了一句,怎么没人告诉过他屋里的侍女换了。 仅此而已。 今日的灵溪穿了一件上白下绿的襦裙,非常简单的侍女裙,可穿在她身上却十分出众,有淡极始知花更艳的清与艳。 苏青青被她这清新脱俗的模样晃了一下神,回过神来不由暗羡,她苦于女扮男装的身份很久都没有装扮。 看到她手里的包裹,苏青青问:“灵溪姑娘,你要回去了么?” “是的,苏少侠。管事姑姑调遣奴婢回去,将灵玉又换来了你这里。” 苏青青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身旁的男子,问道:“凌大哥,灵溪姑娘要回你那儿去了,日后我还想多去看看她,可以吧?” “当然。”凌劭淡淡应了声,又道:“昨夜在外为了飞刀门的事奔波了一夜,三弟回房歇息会儿吧。” 苏青青脆生应下了。 她一走,剩下的两个人却并没有挪步。 灵溪就垂着头,盯着自己脚尖看。 突然眼帘之中映入了一双黑色的飞鱼靴。 凌劭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昨晚我去追踪上官飞刀,所以没有过来。我知道姜彧有一队暗卫,足能保护你无恙。” 灵溪眼睛仍然盯着自己脚尖,低低地说:“是,奴婢知道。” 见她这恨不能钻到地下,对自己退避不及的样子,又想到她对别人的灵动清甜,向来对自己的克制力都极为自信的凌劭,终于被激出了一丝怒气。 他冷冷道:“你知道什么。” 灵溪抬起一双潋滟清目,望着他的眼睛,语气极为坚定,“奴婢当然知道。” 凌劭默默注视着她。 她人长大了,连性子也变了。 不再是从前那副柔软顺从的模样。 虽然看起来依旧弱不胜衣,楚楚动人。 灵溪清声道:“江湖大事自然是少主您的首位。我只是一个婢女,不会拎不清到不知道自己在您心中的分量。奴婢还要回去收拾收拾,若您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先行告退。” 凌劭薄唇微抿,迟迟没有回应。 见他一声不发,她冲眼前的人柔柔福了一礼,就要离开。 擦肩而过之际,凌劭拉住她的手臂,止住了她离开的步伐。 灵溪不自觉地身子一僵。男子的手异常灼热、有力,根本不是她能挣脱束缚的。 凌劭像过去那样,轻轻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几个飞身,就来到了他自己的院子。 他心中微微一动,带她到了那片蘅芜丛中。 凌劭将轻轻怀里的少女放了下来,感受到她的僵硬,他目光灼灼,轻抚她精致如画的眉眼,哑声问:“灵溪,你怨我吗?” 灵溪没有抬眼看他,只是垂眸平静地回道:“奴婢不会怨您,因为您是我的少主。服侍您本来就是我的义务。” 凌劭慢慢放开了她。 看着眼前平静淡漠的少女,他心里像被扎了一根刺。 她对姜彧,甚至对苏青青,都不是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他见过她在他们面前的灵动,便不能忍受她对待自己的冷漠。 凌劭心中的怒意和妒意一层一层地叠起,几乎将他的理智淹没。 他冷冷笑道:“原来你对我只是主仆之情,看来两年前那个晚上,是我自作多情了。” 凌劭强硬地抬起她的下巴,制住了她的抗拒和闪躲,在她唇角浅浅啄吻了一下。 随后,他附在她耳畔,带了一丝轻佻的威胁,低声道:“姜彧要是知道我对你做过什么,不知道能不能不计前嫌?” “你说呢,小溪?” 他霸道而灼热的侵略气息就这样无孔不入地笼罩着她。 灵溪看着他那张俊美风流的脸庞,真想脱离人设,一巴掌扇上去。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8 灵溪忍住被他冒犯的怒火,连向来清软的音线都冷了。 “我虽是奴婢,却也分得清人心好坏。苏少侠和姜公子都是有德的君子,所以我敬重他们,难道因此少主就非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认定我觊觎他们,勾引他们?” 凌劭神色自若,从容道:“我没有这样说。” 灵溪轻笑,口气微讽, “您是没有说,但您是这样想的。大概在您眼里,奴婢就是个水性杨花、朝三暮四的女人,您怕自己的结拜兄弟被我蒙蔽,才用从前的事如此威胁我。但是我不怕被姜公子知道,少主您大可对他畅所欲言。” 骨子里的傲气令她无法在凌劭面前展示软弱。 一股脑说完,灵溪用尽全力甩开了凌劭桎梏自己的手,拎着包袱,径直朝自己那个小屋走去。 凌劭慵懒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淡淡响起,“我不是想威胁你。我只是……不喜欢看到你和他在一起。” 她停住了脚步,却没回头。 见她停了下来,他继续道:“我不喜欢看到你对姜彧笑。” 灵溪背对着他,只漠然道:“少主,昨晚是姜公子他救了我。”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抬步离开。 - 晚间,灵溪端上托盘来到凌劭居处的花厅,为他奉上晚餐,正好又看到了机灵可爱的飞鸟。 见到她,飞鸟眸色一亮,一个箭步冲到了灵溪跟前,抢着帮她端菜上饭,乖巧殷勤无比。 他一边端碗奉碟,一边念叨着,“姐姐,以后这些事情你就交给我来做嘛,昨晚你才受了贼人惊吓,快回房间去歇息歇息!” 飞鸟生得白净清秀,说话也很是讨喜。 凌劭眉目冷淡,手执牙著,只慢条斯理地用着他的晚餐,也不去理会他们。 灵溪微笑道:“没有大碍了,兰姨特意调我回来服侍少主,我怎么可以偷懒呢?谢谢飞鸟弟弟的关心。” 飞鸟嘻嘻地笑道:“多亏少主跟兰姑姑提了一句,将姐姐调了回来,不然我总是见不到你,这下好了,我又能时时跟姐姐在一处了,灵玉她根本就没有姐姐细心周到会照料人嘛。” 灵溪垂下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回应。 可饭桌上那位一直专心用餐,没有出声的少主大人此刻却微微皱眉,不耐地“啧”了一声,斥道: “飞鸟,你今日怎么这么多话,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你都忘了?” 不得不说,凌劭自出生起便众星捧月、尊贵无比,又在江湖上历练了这几年,气质犹如鞘中之剑,冷冽深沉,和他随身佩带的那柄名动天下的星月剑,几乎自成一体。 此刻他神情冷冷淡淡,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惊人气势。 飞鸟从小跟着他,平日颇受凌劭的信任和宠待,很机敏懂事,见少主此刻的模样,就知道他心情必然不佳,当下更加一声也不敢多言语。 他鹌鹑似的垂下了脑袋,弱弱地答了一句,“是奴才无状,下次再不敢了,请少主责罚。” 见飞鸟一脸的难过,凌劭心中便软了,知这少年的活泼开朗、言语无忌其实是他一手惯出来的,眼下自己这样小题大做,不过是在——迁怒。 凌劭暗叹一声,收了刚才的严词厉语,摆了摆手,语气也缓和下来,“先去吃饭吧,你待会儿去天心阁苏少侠那里,替我取一件东西过来。” 飞鸟点头如捣蒜,立刻破涕为笑,答应得响亮,“是,少主!” 他飞也似地跑走了,灵溪手执托盘,同样也缓缓后退了几步,冲凌劭屈膝微微一福,就要离开。 不想她才转身,就听到凌劭的声音在背后淡淡传来: “你留下。” 灵溪侧过身子,看向那个好整以暇地端坐在位子上、黄衣俊逸的男子。 她就侧站在那,身子将转未转,身段却极是袅娜动人,清凌凌的眼睛里布满了防备和不解。 凌劭肆无忌惮地盯着她,勾唇一笑,颇是风流,引得那白衣绿裙的少女蛾眉轻蹙。 他手指轻扣,敲了敲桌子, “过来,替我布菜。”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9 很好,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少年英侠,是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了。 当她是原主那种软柿子,想任意拿捏是吧。 那她也不能不应招,她就看他能肆无忌惮到什么程度。 灵溪不卑不亢地受着他犹如实质的目光,淡声应了一个字,“是。” 转过身来,她在他灼灼的视线下,不慌不忙地将托盘放到一边,莲步轻移,袅袅婷婷地便走到了他的身边。 灵溪左手轻捻起左边的衣袖,以防碰到菜肴,右手持箸,开始为凌劭细致地布菜。 所谓美人,无一不美,就连发丝也动人心魄。 凌劭默默地看着她。 少女青丝如靛,肤白胜雪,臻首微垂时,如鸦羽般的浓睫遮住了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红唇饱满如樱桃,更添了娇艳可爱,直引得人想去一吻芳泽。 灵溪的容色已经是绝世之美,偏偏一举一动还有着格外仙灵婉约的韵致。 她持箸的纤指,衣袖捻起时露出的一截柔白手腕,和她近身时那甜美清幽的香气。 这所有的一切,汇聚在一起,在全方位地考验凌劭引以为豪的自制力。 虽然他对灵溪早上的那些话还是心有不悦,但此刻,在二人独处的旖旎氛围下,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心猿意马。 因为曾经,他轻而易举地就得到了她。 而在他缺席的两年时间里,她无声无息地蜕变成了这样一位波澜不惊的倾国丽人。 连见识过无数佳丽的郡王世子姜彧都对她倾心,那乖僻得不通人□□理的柳葵不惜冒着被擒杀的危险也想掳走她。 凌劭自嘲地想,自己有这样特别的婢女,还真是一件麻烦事,实在招人觊觎。 但这样的美人,是属于他的。 凌劭又不能不为此感到自得。 如凌劭这般意气风发、又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很难真正倾心于一个女子。 他当初和许灵溪春风一度,更多是少年时的新鲜感,以及对于男女情.事的好奇尝试。 若说对许灵溪有多喜欢,是真的没有多少,否则也不会将她遗忘得那么干净彻底。 凌劭看着眼前清冷如雪的少女,想到她从当初的乖巧柔顺到如今的转变,许是因为自己将她遗忘在这里两年不闻不问。 女子的贞操,在这个时代更重于其生命。可她轻易就为他付出了她最珍贵的东西。 凌劭难得起了一丝愧疚之情,更对她生出了一份怜惜。 他得到了她的纯洁,却没有给过她任何许诺。 她对他的冷漠退避,也许,更像是一种无声无息的报复? “少主,奴婢布好了,您请用。”灵溪将琉璃碗奉给他。 看到眼前的纤纤玉手,凌劭接过琉璃碗放到一旁,握住她的柔嫩的手心,低声道:“灵溪,我明日禀明父母,给你一个名分……我们还像从前那样?” 对于凌劭来说,这已经是难得一见的低姿态了。 他还从来没有对谁做过请求。 灵溪微微抬起眼睛,看向了眼前这个俊美衿傲的男子。 听他这话,就像是给了她多大恩赐似的。还想让她投怀送抱,感恩不尽?灵溪在心里冷笑。 她那一双空灵的眼眸像水洗过似的清透,一丝杂质也没有,乌黑清亮的眼瞳里都是他的倒影。 她就这样专注地看着他,好像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被她这样注视,凌劭只觉得心底蓦然软了一块。 他揽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牢牢按坐在自己怀里。 接着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灵溪,难道你不喜欢我么?” 眼前的男子眉飞入鬓,星眸锐利,身上沉淀着久居上位者的冷冽,的确是当之无愧的男主角,是个无比英武俊美的男子。 可惜他的英俊皮囊不能吸引住灵溪半分,而他的霸道,他的傲慢,他身上的侵略气息,都让她无比厌烦。 面对他胸有成竹的自负,灵溪莞尔一笑,轻启樱唇道:“少主,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10 “在您离开的这两年里,奴婢也已经变了。” 看着他渐渐发沉的眼眸,灵溪娓娓陈述:“如果少主对奴婢还有一点恻隐之心,就请成全奴婢,允许我只做一名婢女,全心照顾您的饮食起居。从前是奴婢年幼无知,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奴婢已经醒悟,也不想再做回从前那个痴心妄想的自己了。” 听到她这般划清界限的言辞,凌劭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灵溪旋即从他膝上离开,退到了一边,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凌劭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连声音都变得清冽而冷厉,“你刚才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你变心了?” 灵溪垂首侍立,神情如冰雪一般清冷空灵。 她淡淡道:“如果少主非要这么理解,那就算是奴婢变心了。” 她这般无动于衷的模样,令凌劭心中簇起了一团暗火,烧得他五内烦躁。 他冷笑一声,道:“看来灵溪是心有所属了,不过我却担心你竹篮打水。” 她抬眼看了过来。见她有所触动,凌劭心下更是怒气难平,薄唇微勾,故意道出姜彧的身份: “姜彧可不是普通的世家公子,乃是郡王世子,至今没有子嗣的皇帝是他的堂兄,日后他不但继承会王位,还有可能成为皇太弟,你纵然有国色倾城,可是皇室有三千佳丽,从来就不缺美人,而且是才貌德行俱全的美人,” “以你的出身,堪配储君么,你觉得皇室会容忍一个在婚前就失贞的婢女成为储妃?” 他这番辛辣带着讽刺的拷问,倒让灵溪听出了他的——酸。 这场面她早见的多了,已经见怪不怪,应付起来十分从容。 灵溪微笑道: “少主说的是,奴婢有自知之明,我这样的残花败柳,怎么能配得上那样风光霁月的君子呢,奴婢只会默默感激姜公子的救命之恩,寻求适当的时机去报答他。少主不必为我忧心,吃一堑长一智,奴婢哪还能痴心妄想呢?” 这番柔中带刚的话语直噎得凌劭无言可对。 他真没看出来,她原来是这般牙尖嘴利,绵里藏针,这连挖苦带讽刺的,堵得他胸口发闷。 正在二人僵持之际。 飞鸟抱着一个紫檀木盒,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少主,苏少侠让我亲手把这个盒子交给您,刚才家主派人传话,让您用过晚饭就去正厅商议事呢。” 凌劭冷冷地嗯了一声,将盒子收了。 少主的脸色怎么比刚才还要冷? 飞鸟的黑眼珠滴溜溜地转,在这一坐一立的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又看到桌上基本没动的饭菜,不禁问道: “少主,您昨晚在外奔波一夜,白天又为了灵溪姐姐去追那个姓柳的恶贼,晚饭就吃这么点,您身子怎么能吃得消啊?” 凌劭站起身来,哼了一声,“啰嗦。” 他面色冰冷,直接掠过了静立在一旁的少女,大步出了门,朝外去了。 只留下被骂的飞鸟摸不着头脑,跑到灵溪跟前问:“灵溪姐姐,少主是怎么了,谁惹他生气了?他怎么那么大火气?” “谁知道,”灵溪对犹自困惑中的少年柔柔笑道:“不必管他,过会儿他自己就好了。” 飞鸟顿时眼冒星星,“姐姐你现在变化好大呀,不仅人变美了,连言谈举止都不一样了,从前你对少主,和我一样又敬又怕崇拜的五体投地,现在…怎么好像不怕少主了……不过姐姐现在举重若轻,很有气质,比外面那些世家千金还有气质!飞鸟更喜欢这样子的姐姐!” 灵溪心中一乐,也笑得更甜美了,“飞鸟弟弟的嘴也是越来越甜了,我也很喜欢有你这样可爱的弟弟。” 飞鸟叹了一气,小脸皱成一团,老气横秋地说道:“可是我今天就惹少主生气了,之前在外面行走江湖,他对我可好了,唉,不知道我说错了什么话。” 灵溪笑意微敛,淡淡道:“不是飞鸟的错,是他本来就脾气不好。” 飞鸟摇头如拨鼓,马上开始辩护打CALL:“才不是!少主很体恤下人的,从前我虽然也多话但他从来不嫌我烦的,闲时还会教我剑术,以后我要收敛些谨言慎行才是,不能丢了少主的脸!” 看到这少年对他一脸崇拜和维护,灵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 “劭儿,听闻上官飞刀说,他的义子柳葵在我府中被人重伤,你可知此事?” 凌劭的父亲凌璞端坐在高位之上,把玩着从西域来的奇珍异宝,漫不经心地问。 “孩儿知道,可我认为,此人心术不正,被重伤也是咎由自取。”凌劭语气冷冽。 “罢了罢了,我知道,他不过是看中了咱们家里一名婢女,柳葵那人性格乖张,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上官为了替他赔罪,送了这么多礼物过来,就轻拿轻放,揭过了此事罢。武林大会不日就举办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就不要和他们起冲突了。上官的柳叶飞刀已经练到第九重,你着实不能小觑啊!” 凌璞说完,将那莹莹发光的夜明珠小心翼翼地放到了锦盒之中。 看到父亲这样,凌劭心知上官是暗地里花了心思和巨额财富,来投其所好的。 凌劭之父凌璞乃青云派的当家掌门人,武艺只是一流,不能算是当世顶尖,他能牢牢坐稳家主之位,就是因为生了凌劭这个百年一遇武学奇才的儿子。 因为天赋见顶,又后继有人,凌璞闲暇时便不再钻研武艺,反而沉醉于古玩书画,卖弄风雅。上官飞刀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收集奇珍异宝来讨好他。 见凌璞仍然对上官一族态度放任,凌劭正色严声道:“父亲,上官飞刀着实不是善类,江湖上近几年的血案,我暗自调查无一不是和他有牵连,您万万不能被他蒙蔽了。” 凌璞皱了皱眉,神色已经有些不悦了,“弱肉强食,本也无可厚非。你不要参与到这些纷争里面,咱们青云派能屹立百年而不倒,就是善于中庸之道,何必去自讨麻烦。维护世道治安,那是朝廷干的事,和我们这些门派有何干系。”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11 凌劭十分敏锐,当然察觉到父亲的不悦,却没有退缩,反而更直言不讳,“青云派为武林群龙之首,向来受各派拥戴,本就有戡乱之责,若是父亲坐视不理,一味收受好处,放任上官一族任意妄为,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 凌璞将茶盏重重地丢到桌上,气极反笑:“混账!你是在教训为父?难道我是昏聩到不辨忠奸之人!” “孩儿不敢,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为您诠释利弊,望请父亲谏纳。” 凌劭巍巍站在下首,整个人如雪松一般,挺拔俊逸,神采夺人。 说是不敢,可他那副昂然的神情,哪像是在劝谏他?简直是要逼着他同意讨伐上官不可。 天下哪有这样咄咄逼人的儿子? 他凌璞还没退位呢! 青云派当家做主的掌门人是他,不是他儿子凌劭! 凌璞得承认,自从凌劭回来之后,在门派之中的威望已经愈发隆盛,让他也有点忌惮了。 虽然他一直以有这样惊才绝世的儿子为傲,但儿子再出色,地位也不能凌驾于自己之上。 他凌璞才是青云派说一不二的当家人! 年轻气盛的少年,只知道追求光明正义,哪知道自家如今体系庞大,人口众多,各地皆有分堂,维系这一大派要付出多少心力钱财? 上官一族近两年暗自为青云派输送了百万钱粮,让青云派几十万弟子无不受用其财。 如今要砍断上官这条输血的路子,对凌璞来说,可谓是自断一臂,怎能舍得。 凌璞越发觉得这儿子是不当家不知钱米贵,青云派的弟子一日比一日多,各项开销哪一样不需要钱?何况上官对他小心逢迎毕恭毕敬,格外献上了许多珍奇异宝,更是让他心悦。 但凌璞又不愿向儿子道出真相。他也知道这样不妥,但是吃到嘴的好处没有人愿意吐出来。 凌劭见凌璞抿唇不语,便打开苏青青送来的紫檀木盒,那盒中之物凌璞眼前一亮。 他喃喃出声,“竟然是……辉月剑谱。” 百年前,一对不世出的高人联手打造出了辉月和星月二剑,二者合璧,世无可挡。 星月最终落于青云派之手,令青云派从此名声大噪,扬名武林。而辉月却无人知其下落。 凌劭见父亲小心捧着剑谱,不停地翻看,便出声道: “父亲,这是苏家被灭门的物证,怀璧其罪,上官飞刀不知怎么得到了辉月的下落,从苏家家主那里抢到辉月剑,并灭了他家一百三十多口人,但是他没有找到剑谱,依旧不能发挥出辉月剑的半分威力。” 凌璞有些心惊,“劭儿,你如何知他得到了辉月?” “昨夜我追踪上官飞刀到了三百里外的翠云山,他十分谨慎,将剑藏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那剑谱缘何会到了你的手上?”凌璞沉吟。 凌劭淡声道:“父亲,请恕孩儿不便告知,此事干系旁人性命。至于剑谱我也当原物奉还于她。” 凌璞得到了辉月剑谱,根本不愿再送出去,便道:“这样的宝物,自然该让有实力的人保管收藏。现在还给他,只是给他带来杀身之祸,我看……就先不要送回了罢!” 凌劭星眸锐利,声音清沉,“父亲,请不要置我于无信无义的地步。我拿出剑谱给您一阅,是想让您看清楚上官的真面目。事后自当物归原主。” 他这个儿子,什么时候都要占着一个理字。 凌璞肉痛地将剑谱放回了锦盒中,没好气道:“星月和辉月合璧就是天下无敌,我想留下剑谱还不是为了你!旁人没有那个实力就不该得到这样的宝物!” 缓了口气,他接着劝道:“上官飞刀这个人是暴戾,但他这样的人你用好了也是一把好刀,只要你有能力驾驭他。” 说来说去,凌璞还是不愿和上官割袍。 凌劭收起锦盒,微微一笑,“父亲已经知晓上官的狼子野心,却不愿出手整治,那我自有分寸。” _ 凌劭将锦盒送回了苏青青那里,夜色已深,孤男寡女他不便久留,没有多待就离开了。 回来他绕了下道,经过了灵溪所住的小屋子,想看看她在做些什么,却发现里面黑黢黢的,一点烛光都没有。 他不免想,是不是晚饭的时候,他说那些冷言冷语令她难受了,所以早早睡下了? 他在她门口,默默站定了片刻,还是抬手叩了门。 开口询问的口气依旧是冷的、淡的,“是我,你睡了么。” 无人应答。 凌劭心里有点发堵,抿了抿唇,继续道:“我有话说。” 依旧无人回应。 凌劭冷着一张俊脸,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屋里根本没有人的气息。 想到柳葵昨夜要掳走她,他心里一紧,直接推门而入。 一进来他就知道自己想差了,屋里没有任何凌乱的痕迹,柳葵身负重伤,根本不可能再轻举妄动。 即便没有光线,他在夜里的视野依旧是绝佳的。 这不大的小屋子在他眼里一目了然,一张小床,床上是月白的被褥,床边是她小小的妆台。 凌劭不觉走到了她的妆台前,发现简陋的台面上只有一面铜镜,一支月牙梳,和一盒被打开的胭脂。 她从未在他面前上过妆… 他拿起那盒胭脂,闻到了一阵清甜的香味,如她身上的香气。 凌劭一怔,已然想到了什么。 他放下胭脂,飞奔向姜彧所住的天水阁。 _ 天水阁。 姜彧的卧室内。 秀雅绝伦的少年公子面色苍白,只穿着中衣,靠在软枕上,凤眼含笑,着实秀色可餐。 灵溪是被如意硬拽过来的。 她当时正在铜镜前兴致盎然地试用着古代的化妆品呢,这脸蛋圆圆的少年跑到她面前,哭得叫一个可怜,口口声声说他家公子伤势不轻,昏迷中还在叫她的名字,死拽着灵溪就来了天水阁。 结果一来就看到姜彧好端端地卧床休息,哪有半点昏迷不醒的样子?就是虚弱了点而已。 如意这下不卖惨了,在一旁拼命地解释道:“灵溪姑娘,我们公子今天回来就发病了,当时真的挺严重的,不过你一来他就好了,昨晚他为了救你,受了伤才引发旧疾的,他是真的真的喜欢你呀!” 灵溪一双清目盈盈含泪,咬着唇道:“公子为什么不坦白告诉我你的伤势,我以为……” “你别哭,”姜彧柔声相慰,“这病是我们家族里人人都有的病,只是发病这天有些难受,过后就好了。灵溪,不要难过,本就和你无关。不过你来看我,我还是很高兴。” 见灵溪拼命绞着手帕,垂头不语,如意立刻道:“姑娘,公子他是真心喜欢你,可是他的身份贵重,有些事他自己也不能做主……” 姜彧皱眉道:“如意,你先出去,我单独和灵溪姑娘说些话。” 如意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走了。好嘛,他这个拼命牵线的成了多余的人了。 看着眼前唇色樱樱、乌发轻挽的美人,姜彧小心为她拭去泪痕,情不自禁地说: “灵溪,别哭了,你今日这样美,别把眼睛哭肿了。” 灵溪的容色本就精致绝艳,今晚稍一妆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您赶如意走,就是为了单独夸我两句?”灵溪扭过身子,不让他看自己哭红的眼睛。 “是,也不是。”姜彧叹了一声,轻声道:“我知道你要的,我现在还不能够给你。但我希望灵溪给我一点时间,” 他轻轻握住她有些凉的手指,“灵溪,你愿意等我吗?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妻子。” 灵溪转过头,哭过的眼睛像水洗一样的清澈。 她看着他,没有收回手,只是任他握着,却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再等待别人,包括您。” 姜彧展颜一笑,愈发如芝兰玉树般的俊丽。 这回答已经在他意料之中。 她看着羸弱可欺,却有她自己的骄傲坚定,如此佳人,怎能不令他魂牵梦萦? 而他已经用一天的时间想明白了。否则也不会默许如意去找她。 姜彧将一串莹润如月的真珠放到她柔嫩的掌心,“灵溪,你来自西施故里,这珠名为天女,也是出自你的故乡,与你不是相得益彰么?” 他没有说的是,天女珠,正是皇祖母留给他世子妃的信物。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12 她低头一瞧,只见手心里明珠生晕,便知这礼物的价值。 灵溪一眼就喜爱这天女珠,她本就是绝美又爱美的人,对于美的东西当然喜欢。 但她从不接受男人的礼物,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些礼物都暗中标好了价码。她曾经无数次拒绝过这样世所罕见的礼物。 灵溪垂下头,将珠子递了回去,“公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姜彧心细如发,刚才她微亮的眸光,让他知道这个礼物她其实是喜欢的。 于是他轻轻一笑,“人说宝剑配英雄,这宝珠也理应配你这样的美人。灵溪如果不接受,岂不是令它永远蒙尘?” 见她臻首微垂,抿唇不言,他将珠串戴到了她白皙如玉的颈上。 二人只有咫尺之遥,他微凉的指尖碰到了她柔嫩至极的肌肤。 灵溪的皮肤犹如上了釉的玉瓷,粉白娇嫩,泛着柔光。在这明珠辉映之下,更是盈盈动人。 姜彧心神一滞,努力克制自己不去乱看。 他制止了她想要摘下珠串的动作,声音轻柔又不容拒绝, “灵溪,我只是想把它送给我最喜欢的女孩,不会要你为我付出什么。” 灵溪咬着樱唇,不去看他,语气有着浅浅的愁怨,“公子救了我,还送我这么珍贵的天女珠,叫奴婢怎么能还得起?” 姜彧手指微动,此刻很想抚上她饱满如樱桃的红唇,可是他并不能。 他低声道,“灵溪,我从不视你为奴婢,也不要你的报答。” “我只要你的真心。” 灵溪清灵脱俗的脸庞一点一点的红了,双靥娇红,更添艳色。 亏得让系统在后台紧急调试了,要是灵溪自己可真的脸红不起来。 灵溪终于肯抬起眼睛看他。 她纤白的手轻抚着颈项间那串莹润精美的明珠,冲他绽放出了一个无比可爱动人的笑容。 这笑容不同以往的生疏,令姜彧感觉自己在这一刻真正走近了她。 他听见她说,“我为公子唱一首故乡的歌谣。” 灵溪轻唱道:“艳色天下重,西施宁久微,朝为越溪女,暮作吴宫妃……君宠益娇态,君怜无是非。当时浣纱伴,莫得同车归。持谢邻家子,效颦安可希。” 姜彧靠在枕上,以手撑额,凤目含情地注视着她,真是个温柔而典雅的翩翩美郎君, 他静静地倾听她清甜的歌声。这是一首关于西施的歌谣,在灵溪的故乡吴楚之地久为传唱。 从前在王府里,皇宫内,江湖上,他听过很多女子的歌声,有幽怨的,有缠绵的,也有挑逗的、奔放的。 却没有一个女子像她这样,安安静静,不疾不徐,好像只是用歌声带他回到她遥远的童年。 唱完后,她低声道:“公子,我明白您的心意,也同样知道您的身份,所以我不能给您真心。因为我从小就知道西施的结局。” - 灵溪回来她的小屋子时,已月至中天。 刚才如意送她回来,一路絮絮叨叨地和灵溪说他家公子有多好多好,要是跟了他家公子又有多少多少的好处,就十分钟的路程,直听得灵溪耳朵根子都要起茧子了。 见灵溪始终笑而不应,临了,如意满脸幽怨又发自肺腑地说: “灵溪姐姐,你虽然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我家公子他不是喜爱美色的人,从前我们府上也有许多美人,还有别人经常给公子送美女,可他从未动过心,他是真正喜欢你这个人!” 如意嘟着嘴抱怨道:“今天公子之所以发了这病症,也是真动了情,乱了心绪所致,姑娘你也不体恤一点儿。” 灵溪见他气鼓鼓打抱不平的模样,只觉得好气好笑,也觉得有些可爱之处,便在他圆圆的脸上拧了一下,佯做生气道:“下次见到你们公子,我要原话转述给他知晓。” 如意当即连连作揖,嗷嗷叫道:“灵溪姐姐,我错啦,你别去告状嘛!公子那么喜欢你一定会责罚我的,好姐姐,就饶了我吧!” 灵溪敲了敲他脑门:“下不为例。” 如意猛点头,这才打住了滔滔不绝的话头,逃之夭夭地撒腿跑了。 见状,灵溪笑了笑,提着灯笼,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小屋子。 月色透过已经败色的窗纱淡淡地撒进了房间。 许是夜深露重,她在黑暗里感觉到了一阵透骨的冷意。 灵溪拿出火折子将蜡烛点亮,捧着烛台,走到了妆台前。 灯下看美人,只越看越美。 晕黄的烛光之下,她坐在铜镜前,拆掉了簪发的木钗,长发倾泻而下,纷纷扬扬落在她的胸前。 灵溪用指腹轻轻抹了下唇瓣,发现那胭脂犹在。 上妆的时候她觉得美,这会卸妆,却嫌脂粉污颜色了。 她盯着那点红色,皱了皱眉,用随身带着的手绢使力擦了擦,才完全擦拭干净。 擦完,她便好心情地哼着那首西施谣的曲调,对着镜子又开始梳理这头爱不释手的长发了。 却在此刻,听到一个犹如剑锋般的声音,冷冷地传到了她耳边。 “你去哪儿了。” 乍然听到这冷沉沉的男声,灵溪受惊之余,身子难免一颤。 她在脑海里对着装聋作哑的系统拼命的一顿输出。这菜鸟系统连个提示都没给她,就知道在旁边看戏! 灵溪定了定神,用手拢住那丰盈长发,转过了身子,看向这个擅闯进来坐在她的床上,一脸冷漠阴沉的男主。 这人竟然好整以暇地坐在床沿上,还这样冷冷地看着她、质问她,就跟她是他要审问的犯人似的。 真是天大的笑话。 灵溪心中一阵怒气丛生,抿着红唇,对他冷目而视,一言不发。 他冷冰冰地开口,一字一句,“我再问你一遍,去哪儿了。” 灵溪按耐住怒火,只微微一笑,淡淡答道:“奴婢去哪应该不用通报您吧,少主是不是管得有点宽了?您是个响当当的正派少侠,大晚上的夜闯婢女闺房,岂不有损您的英名?” 凌劭对她的挖苦没有回应,反而死死地盯着她、观察她。 他的眼型狭长而深邃,介于凤眼和桃花眼之间,眼尾的弧度俊美得有些凌厉,正如他此刻看她的眼神,冷而厉。 妆台上的烛光闪闪烁烁,让他俊美无匹的脸庞也在其中明明灭灭,而当那火焰映到他黑漆漆的眼里时,灵溪觉得,自己颈间的皮肤都要被那目光给灼破了。 她的颈间,戴着那串天女珠。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13 灵溪毫不怀疑他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 她坦坦荡荡地说:“少主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去了天水阁。” 既然这男主大半夜地跑来吓她,她可不得来恶心他一下。 灵溪将长发松松撩起,露出了那一整串在夜里熠熠生辉的明珠,和她柔白的肤色相映成辉。 她之所以接受了姜彧这个礼物,也是想着打脸男主加快任务进程。现在这个时机就不错。 “少主这样看我,是觉得这珠很美吗?它还有个很美的名字,叫做天女。” 凌劭的眼神犹如一把利剑,刻在她一张一合的红唇之上。 灵溪用手轻抚那一颗颗圆润精美的珠子,莞尔道: “您知道的,奴婢自幼家贫,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美的明珠呢。” 她不知自己那粉色圆润的指尖其实比明珠更动人。 此刻她脸上的微笑是甜美的,也是挑衅的。 凌劭盯着她,片刻后,露出一道极冷的微笑来。 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挺拔颀长的身躯被幽黄的烛光扯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来,将坐在妆凳上的灵溪死死地笼罩住。 见眼前的少女粉面含春,格外娇俏,思及她刚才在姜彧面前那楚楚动人的情态,凌劭心中的怒意快将理智全部淹没。 他顾及兄弟之情,没有闯进姜彧的卧室。 可二人的一言一语,他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她为姜彧唱的那支歌。 凌劭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住了星月的剑柄,薄唇微挑,讽刺道:“所以你今夜装扮的如此之美,就是为了去见他,就为了得到这点好处。” “许灵溪,你一个在室之女,半夜去幽会他人,还有没有一点羞耻之心。” 灵溪淡漠地回视他,故意反问,“少主何必替我粉饰,我还是在室之身吗?” “既然姜公子的身份尊贵,那奴婢为何不破釜沉舟赌一把大的呢,这也要感谢少主对奴婢的一番点拨,才让我下定这样的决心,总比最后什么也没捞着的强。” 凌劭冷然道:“为了博取他的怜惜,故意做那楚楚可怜,欲迎还拒之态,当真是煞费苦心。” 灵溪幽幽地回:“等将来奴婢心想事成,一定不会忘记少主的点拨之恩。” 凌劭倏然松开剑柄,直接一个跃步,上前摄住了她的下颚,将那张美到迫人的脸庞用力抬了起来。 他就这样俯视着她,用居高临下的姿态,带着薄茧的指腹顺着她精致绝伦的面部线条细细描绘,擦得她柔嫩的肌肤都有些痛。 凌劭冷冷地评价,“好一个花为肠肚雪为肌肤的美人,不怪姜彧会为你倾倒,本少主等着看你能否入主东宫。” 他微微俯身,贴在她的耳边,用散漫而危险的口气,说出了那个最近盘桓在他心中阴魂不散的念头: “可你现在还是我的贴身婢女,我要你今夜服侍我,用你的身子。” 灵溪简直想问候他全家,“我不——” 他猛然抬起她纤细柔曼的腰肢,将她未出口的话语全部堵在了唇间。 他一边吻她,一边不容置疑地宣布,“小溪,你没有资格拒绝我,你自己也知道,这是你身为婢女的义务。” 刚才胸腔里那阵翻涌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怒火,在这肌肤之亲中,竟然诡异地平息了下来。 凌劭自嘲地想:原来他也不过如此。 这和他一贯鄙视的恃强凌弱,没有本质的区别。 可他也会酸涩,也会难受,因为她对旁人笑得天真烂漫,她会为旁人唱儿时的歌谣。 这种亲近,她从没有给过他。 而自己,就这样成了他们中间多余的那个人,那漫无边际的黑暗,他决不能陷入其中。 也许这次他得到了,便不会再心心念念,执迷不悟了。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他比谁都知道。 就这一次,他这么告诉自己。随之放任自己沉沦其中。 一阵天旋地转,灵溪的身下是柔软的床褥,男子冰冷的唇瓣辗转在她的樱唇和脸颊,那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包裹着怀里的少女,让灵溪一时脑子都快炸了。 为了续命来做个任务,她还得被这个自负的狗男主占便宜。别人的系统外挂给到飞起,她的系统只知道作壁上观。 灵溪的脑子飞速地运转,逃是逃不掉躲是躲不过,这男主的武力值,她拿什么躲。 很快她有了主意,美眸轻眨,眼泪簌簌地就往下落,她哭泣的时候无声无息,只是咬着唇,梨花带雨一般。 那清凌凌的眸子盈盈含泪,执拗地盯着他,却一点声音也不出,真是又倔强又可怜。 感觉到那濡湿的泪意,凌劭抬起那双狭长美丽的眼眸,对上她那双动人至极的眼睛,终究无法冷峻到底。心软了。 他缓缓松开了手,眼底的狂肆渐渐散去,少女腰间的浅绿束带也随之从他掌心滑落而下。 灵溪拢住已经松散的衣领,咬着樱唇,冷声道:“少主,如果您非要逼着我履行这样的义务,那我只有一死。” 凌劭站在一边,沉默地凝注她,见她缩在床脚,长发微微凌乱披散着,一张美若天仙的脸上满是泪痕。 他眸光幽沉,喉结微动,冷哑地吐出一句,“你不用死,我再也不会碰你了。” 他拿起一旁的佩剑,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凌劭出了房门,两个飞身起落,便来到了那个花园。 此刻他心内焦灼难当,无法可解。 瞅到手中的星月,凌劭拔出了剑,直练到东方发白。那一招一式剑气太盛,花园里的各色奇花异草倒了一片。 一直练到精疲力尽,凌劭才将剑收入鞘中。 他举目看向不远处那丛蘅芜,低声自嘲:“何必呢。” 不过是个婢女而已,他凌劭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何必浪费时间去做这个恶人棒打鸳鸯。 成人之美的肚量,他有。 而他走后,遍地狼藉的花园里,只有那丛蘅芜毫发无伤。 与此同时,睡梦中灵溪终于听到了这个打脸系统的第一次任务播报: 【滴!本次任务世界进度播报,男主打脸进程已完成50%,获取男主爱意值60%,望宿主再接再励哦!】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14 睡梦中被系统兴奋的播报声吵醒了。 灵溪幽幽道:“昨晚被男主吓,早上被你吵,知不知道睡眠不足的女孩子会变老变丑。” 系统还沉浸在兴奋中,慌不择路地解释道:【溪溪,咱们好不容易有了进展,我是想第一时间跟你分享哇——进度条完成不到一半,上面不给我进度查阅权限,你要理解我呦~】 灵溪起身坐在妆台前开始梳头发,慢悠悠地说:“我理解小8,但你是不是也得给我点预警,像昨晚那种突发情况,弄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一直觉得我们是一个团体——” 系统被她一番话说着羞惭了。 灵溪想到昨晚的情景就生气,有些用力地梳着发尾,“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敢那样碰我。” 她举世无双的美貌在现代当然是被许多男人觊觎过,不乏有钱有权的天之骄子。 但是灵溪擅长借力打力,男人根本占不着她便宜,她只需要虚与委蛇,借由外部势力保全自身。任由那些男人去厮杀。 这是她第一次吃亏,且还示人以弱才躲过了一劫,自然是越想越来气。 若是为了完成任务她主动去撩拨就算了,被动地让男人占了便宜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她是时刻都要占据主动权的人。 编号为008的系统语重心长地疏导她:【溪溪宿主,你别生气听我给你分析哦,凌劭是男频文里的男主,不种.马算是他品德优良了,你现在的身份又是他的贴身婢女,那在他认知里,你两那个啥是天经地义嘛,反正他没占着实际便宜,咱别放在心上了嗷~消消气,接下来咱们还要齐心合力继续打脸他】 “现在来给我做心理疏导,那昨晚提前不告知我?” 它大呼冤枉,【我不能啊,咱们契约书里明文规定,为了保证宿主完成任务的真实性有效性,系统不得干预宿主的任务执行过程,涉及到任务对象一律不能掺和,所以我只能给溪溪当心理安慰师和任务播报器了。】 灵溪叹了口气,“我还能说什么呢。” 她将及腰的头发编成了两股麻花辫。古代的发髻她总是梳得不好,她今日也不想费那事了。 这个武侠世界对于女子的发型着装也没有严格的要求,在外行走的女侠们有的就用丝带绑个马尾,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008系统在一旁猛吹彩虹屁,【溪溪,你今天梳麻花辫好漂亮好可爱呀,昨晚你是光彩照人的美,今天你是清水出芙蓉的美,总之就是浓妆淡抹总相宜啊~我家宿主是最漂亮的人,谁都没有你好看!】 灵溪心里好笑,脸上却装得淡淡的,“哦,你夸我两句也弥补不了我心里的创伤。” 008:…… 收拾好后灵溪去了厨房。 等她提着食盒,经过花园时,看到了满目狼藉的花花草草,顿时停住了脚步。 008立刻给她解释:【都是男主昨晚的杰作哦,咳咳,他昨晚被你刺激得不轻。】 灵溪听了这话,这才嫣然一笑,有点解气了。 飞鸟正巧这会也出来了,跑到她身边小心翼翼道:“姐姐,少主昨晚上练了一夜的剑,这会儿在沐浴更衣,他好像心情很不好,你进去送饭多小心一点。” 飞鸟心里隐约明白,少主最近时不时的低气压好像是因为眼前的灵溪姐姐,但他并不明白为什么。毕竟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早就默认灵溪是少主的通房丫鬟,未来的妾室。 两人在一起,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灵溪点头笑道,“飞鸟放心,我决不多话。” 飞鸟苦着一张脸蛋,望着那些横七竖八的花花草草,边惋惜边奇道:“怎么就这片蘅芜没事呢,原来这些漂漂亮亮的花没了真可惜啊。” 灵溪看了眼唯一幸存下来的蘅芜,也没做声,拎着食盒进了凌劭平常用餐的花厅。 才将碗碟放置妥当,凌劭就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才沐浴过,穿着玄黑色的轻衫,整个人冷俊非常。 其实凌劭刚满二十岁,正是青年最俊美的年纪,只是他积威已久,气质冷冽深沉,总是容易让人忘记他的年龄。 此刻他刚沐浴过,脸庞都沾着水汽,衬着那眼更俊逸、眉更幽黑,非常清秀俊丽。 灵溪垂着头,也不喊他,只是默然地将牙箸和碗双手递给了他。 凌劭垂目看她,顿了两秒,才接了过来。 他淡淡道:“是你见不得人,还是我见不得人。” 她退后两步,恭谨冷静地回答:“奴婢以为,经过昨晚,少主和我已经达成了共识。” 凌劭笑了一声,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唇角的笑意又冷又肆意,“看来你是想去伺候心上人,不愿意伺候我了。” 灵溪默然,心里飞速地盘算了一下,然后屈膝道:“请少主成全。” 她今日一袭白裙,配着清丽的麻花,看上去极为纯美脱俗。 凌劭岿然不动,冷冷地看着她,过了一会,才道,“我当然会成全你。” 只是一个婢女而已。 世间的女子有那么多,没了她,还会有别人。送给姜彧,反而能巩固二人的关系,对他日后的肃清武林之路也有助益。 他不停告诉自己,在世家大族里,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她对他来说,无足轻重,只不过是年少时一晌贪欢的对象。 他没有眷恋,更不会自轻到,在遭到她的拒绝之后还去挽留。 “自今日起你便去天水阁,我母亲那边,我自会告诉她。” 凌劭极力克制住胸腔里涌动的异样情绪,声音平淡到听不出任何起伏。 灵溪抬头看了面色淡漠的他一眼,欣然谢恩,二话不说转身就离开了。 她走后,凌劭垂着眸子,静静望着面前的饭菜,却纹丝未动。 直到飞鸟探进来半个脑袋,战战兢兢地问:“少主,您为什么让灵溪姐姐去天水阁姜公子那里了,您....对姐姐她.....” 凌劭终于拿起牙箸,开始慢条斯理地用起了他的早餐。 他淡淡开口,“这是她自己选的路。” 飞鸟瘪着嘴,眼里汪着泪,几乎要哭出声来了,“少主对姐姐明明是在意的,为什么要把她送给别人......” “变了心的女子,留也留不住。” 凌劭扯起唇角,自嘲地笑了一下,随后变得无动于衷的漠然。 他的声音轻飘飘地发冷:“以后不要再提她了。” - 不得不说,灵溪来到天水阁后,在姜彧身边的日子,比在那狂傲自负的凌劭那里好过多了。 如影随形的侵略感一消失,她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姜彧每天会收到很多飞鸽传书,经常会在书房一待待很久,他空闲的时候便会来她的小院子,二人有时一起修剪花草,有时他会为她吹奏笛声,为她描绘肖像。 正如此时,灵溪坐在牡丹花从中,正在低头编制一个花环,旁边放着她已经编好的花篮,姜彧撂下画笔,拿起为她绘好的丹青画卷,走到她身旁,温柔问道:“是不是比昨天好些?” 灵溪放下手里的花环,拿过他手中的画卷。 不得不说,姜彧虽然武学造诣不如男主,但是君子六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一手绝妙丹青更是生动。 只见那云母洒金的画纸上,有美一人,穿着浅绿纱裙,坐在牡丹花旁,螓首微垂,正低头编着花篮。 这幅画,容色之美倒是其次,最出彩的是那清扬婉兮的美人与名花交相辉映的意境。 灵溪对这幅美人图满意至极,她当然知道自己容颜出色,却不想在姜彧的画笔下,她竟如此清艳绝伦,古典婉约。 灵溪今日只梳了一个麻花辫,斜斜垂在胸前,微风拂过她额前的发丝,配上她的绿纱裙,十分乖巧清丽。 她看着画里的自己,唇角微翘道:“我很喜欢,谢谢公子。” 随后将画轴卷起,理所当然地准备自行收藏。 姜彧却拦住了她的动作。灵溪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模样逗得笑了。 他的手心覆住了她手背,看向她清凌凌的眸子,柔声道:“灵溪,这是我的画作。你答应跟我回京,我就把它送给你。” 她回避他炽热的眼神,拿起一旁的花环继续编了起来,抿唇道:“公子的家人,不会允许一个婢女进门做你的妻子。在你离开之前,我们继续做一对像朋友的主仆,不好么?” “不好。”姜彧郑重地回道:“灵溪,我会和你做一对真正的眷侣。我的家人,我自会想办法让他们同意。如果你信我,我一定会把最好的都给你。等后天武林大会结束,我就带你回京,好不好?” 还不待灵溪回答,如意便匆匆地找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灵溪,面色有些为难。 姜彧微微皱眉,“有话直说吧,灵溪姑娘不是外人。” 如意这才小声道:“公子,姜侍卫在偏厅等您,好像王爷正在离这里不远的万和行宫,让您今晚就过去,有要事商议。” 第 15 章 几人回到偏厅,轻衣打扮的侍卫姜平立刻上前叩见。 “世子殿下,王爷已经入驻行宫,令卑职即刻护送您过去。” 姜彧令他起身,看了眼在一旁垂眸安静的灵溪,淡声吩咐:“你先回去禀明父王,我稍后便到行宫。” “可是殿下——” 姜彧蹙眉打断:“我手下的暗卫都不济事的么。” “这,王爷担心……”姜平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美貌绝伦的绿裙少女,顿了一下,附到姜彧跟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青云派的人会对您不利,让您越快离开越好。王爷特别交代,叫您不要再和凌劭来往。” 姜彧凝神思索了一下,依旧风轻云淡: “我有分寸。” 姜平见他神色坚决,不敢狠劝得罪这位未来的皇储,只得躬身告退。 经过灵溪身边时,姜平留神打量了她一眼。 刚才不经意瞥到,便知这少女的美貌,近看更是天仙国色。 只是这样稀世的美丽,叫人不免生出担忧。 姜平走后。 姜彧走到她跟前,对那垂着头安安静静的少女道:“灵溪,我今夜必须得赶去父王那里,这一去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灵溪拨弄着手中的花篮,抿唇道:“您只管去。” “我要带你一起走,跟我离开这里,好么?”他握住她的手指,年少俊俏的郎君柔情款款,轻声问道,“灵溪,难道你还留恋他吗?” 有哪个女子会拒绝这样的郎君。 可灵溪顾不得欣赏这等男色,脑子已飞速地转起来。 和姜彧相处的确还算愉快,可如果现在离开了这,还怎么继续打脸男主获取他的爱意值?这是自己的主任务,离开任务对象还怎么推进下去,要离开也得等打脸进程和爱意值达到80%以上,那样才算稳妥,现在真离开就悬了。 根据系统的反馈,这几天凌劭的爱意值升升降降,最终停留在了67%,比起那天晚上还增加了几个点。 灵溪抬起一双清澈的眸子,认真回答道:“我不留恋这里的任何人,但不想这样稀里糊涂地跟着您去,我愿意在这里等您,如果您能三媒六聘,那奴婢决不再迟疑。” 姜彧深深地看她一眼,随即露出温雅动人的微笑。 他微微俯身,轻捧住她的脸,见她双目似水,只有沉静清灵。 才知道,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未对自己动情。 他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终究他是臣服的那一方。 清贵俊俏的少年郎君靠近,微微俯身,低头在她宛若春樱的脸上落下一吻。 “好,你要等我。” - 万和行宫,姜彧叩拜父亲之后,问道:“父王,您此番怎么会亲自前来?” 中山王姜琨端起茶盏,笑道:“如何不来,这次的武林大会,集齐了各大门派,隆重非常,自然也该有我们朝廷的人在。” 姜彧道:“父王的意思是,这次您也参与了其中?” “不错,这次武林大会,朝廷要在各大门派中选出东西南北四位武林盟主。为父来之前,陛下特赐了我四方宝印,用作本次大会选出盟主的赏物。” 姜彧蹙眉道:“分而治之?青云派以武林至尊自处,又是大会的主导者,怎么会允许出现四位盟主?” 中山郡王哼了一声,口气颇有些不屑,“就是有这些自以为是的名门大派,才搅得世道不太平,他们只管自己的势力不断膨胀,不关心世道艰难,给青云派一个东盟主当当也就够了,眼下我们不需要与其结交。我特意派人叫你来行宫,就是怕被青云派的人知道,坏了朝廷的大事。” 中山王说着长叹一气道:“圣上的身子日渐不好,一定会在宗室里择立一人为皇太弟,你此番代表朝廷完成这件大事,必能赢得圣心和大臣们的支持,需知青云派乃圣上的第一心腹大患,与凌劭交好对你的储君之位没有半分好处,日后,他便是你的头号敌人。” 见自己的爱子面有异色,想到姜平说的话,姜琨不由皱眉:“听说你身边有一个青云派的婢女,十分貌美,是凌劭送给你的?” 姜彧并未承认,而是道:“父王,孩儿有识人之明,她叫许灵溪,是个再好不过的女孩儿,我准备带她一起回京,您和母妃到时见了都会喜欢她的。” 中山王摆了摆手,面色有些不耐,“不过一个婢子,谁知她是不是青云派的奸细,我已经传唤过飞刀门的上官,也和他定下了章程,只要他提前联合各派在大会上推动四位盟主的诞生,我会奏明陛下,赐他镇西大将军的名位,并永赐一等公。” 听闻自己父亲居然和上官那穷凶极恶之人有来往,姜彧肃了神色,言辞恳切地劝阻, “父王,孩儿当初特意结交凌劭,是因为他比之其父凌璞甚为不同,是个光明磊落一心除恶之人,只要使个计谋令青云派掌门人易主为他,武林的风气定能为之一正。若是您启用上官飞刀这等暴戾恣睢的恶人,一定会后患无穷。” 中山王摇了摇头,神情凝重,“彧儿,上官飞刀只是咱们手里一把刀,用他只是不能再让青云派一家独大下去了,他们的体系日益庞大,会真正动摇我们姜家统治的根基啊。谁知凌劭日后会不会变成凌璞那种人,届时青云派将永远都不能为朝廷所掌控。” “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姜彧沉默半晌,终于开口,“孩儿明白,谨遵父王教诲。” _ 姜彧那一去,果然就没有再回来。 连小话痨如意也走了,灵溪顿觉有些无聊。 晚间沐浴后她将一头秀发用巾帕仔仔细细地擦了个半干,然后坐在外面的院子里,悠哉悠哉,任由自然风吹干头发。 仲春之际,这晚间春风也甚是温柔。 灵溪拿着姜彧送她的一个精致小礼物,随手赏玩。 姜彧出身王族,送出的东西即便是小礼物也不同凡响。 此刻,灵溪如缎子般华美的乌发披在身后,正拿着一个手指大小的玉雕葫芦,对着月色,饶有兴致地看。 突然她闻到了一阵淡淡的酒气。 蛾眉轻蹙的她才抬起头,便看到了眼前黑衣肃烈、星眸如剑的凌劭。 他眼眶薄红,明显是有些醉意,连一向稳健的气息都紊乱了。 灵溪盈盈地站起了身,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她力作镇静,冷冷道:“少主,半夜三更,有何贵干?您别忘了,我现在是您送给姜公子的婢女。” 凌劭一步一步地走近她,薄唇微扯,好似在嘲讽,“是吗?那他怎么不带你一起走,又或者……” 他轻笑,“是你自己不舍得走。” 男子强硬地抬起她精巧的下颚,音线低沉,犹如蛊惑一般。 “我说得对么?” 灵溪当然不会承认。 她咬着唇,眼里闪烁着盈盈的水光,就那样地直直盯着他,像要看到他心里去。 “我没有不舍得谁。” “我留在这里,是要等姜公子来娶——” 话音未落,她的樱唇已落入他的口中,他牢牢握住她纤细的腰肢,狭长微红的眸子紧紧盯着她,开始用尽全力地吻她。 他咬着她的唇瓣,几乎发狠地说,“你在骗我,小溪,你根本就是在骗我。” 第 16 章 他不知道自己禁锢了她多久,又至死不休地吻了她多久。 只知道自己恨不得将她揉到骨血里,彻底融为一体。 他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樱唇,转而细致地啄吻着她的侧脸。 男人喑哑低沉的声音像魔咒一样缠绕在她的耳边。 “小溪,不要再耍我,不要再用你的美貌去周旋于别的男人。” “他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妻子,我们生两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孩子,永远都在一起。” 灵溪连气都喘不过来,刚才被他吻得缺氧,脸上泛起了桃花之色。 她在他炙热的怀抱中,仰着一张艳若三春之桃的脸,胸膛因缺氧而微微起伏。 此刻她散开来如缎子般华美的长发,清凌凌的带着雾气的美眸就这样安静注视着他,直看得凌劭心底一片酥软。 他看着这样的她,不禁叩问自己,两年前为什么不告而别丢下了她? 为什么让她在原地苦苦等待了两年。 为什么会遗忘她,给了其他男人接近她的机会。 又为什么,不肯面对自己的内心,将这样美好的她赌气般让给了别人。 从她去天水阁之后,他每天问了自己无数遍这些问题。 今夜借着酒意,他终于不想再克制,也无法再克制。 凌劭酒量奇高,今天虽喝了很多酒,但心里一片清明。 他就是想放纵自己,想见她,想抱她,想吻她。因为她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他只是来要回属于自己的。 可她静静的,始终不说话。 那种沉静竟然让凌劭有一点害怕。 他捧住她粉樱樱的脸,认真道:“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自己的妻子曾经属于别人,对于姜彧来说,他只是对你新奇,从前他没有接触过像你这样灵气特别的女孩,可等他过了这段新鲜期,小溪,你要和三千佳人去争宠吗?你争得过那些从一而终的女人?” 灵溪微微而笑,这才开口说话,因为刚才的久吻,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却更撩人心弦,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神气。 “少主,奴婢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争宠,我不在乎。如您所说,姜公子未来会是九五之尊,那我要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我想要成为名垂青史的皇后,想要母仪天下。这些女人的荣耀,一派之主的您给不了我。” 听了她这话,凌劭的眸子浓黑如墨,漂亮的唇角微微抿起,显然彰示着他此刻很不高兴。 灵溪继续娓娓道来,“我之所以留在这里,不为别的,是因为您让我明白了,男人永远不会珍惜轻易得到的,所以我会在这里,等他凤冠霞帔来迎娶我。如果等不到,那就是我的命。” “我希望您遵守之前的约定,成全奴婢这个非分之想。” “让我遵守约定?”他低低笑了一声。 “对,请您不要再干涉我。”灵溪从他怀中坐起,拢住随风飘起的头发,声音无比冷漠,“现在,您还要继续吗?” 他看见她冷淡的美丽面容,和那个在月色下散发清辉的玉葫芦。 她紧紧地将玉葫芦握在手心,这样美好的夜色里,她在思念别的男人。 凌劭冷冷地想,既然她这样绝情,对自己这样 不屑一顾,他为什么还要对她心软,又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不去占有这样一个绝世尤物。 灵溪不曾察觉到他心底那些慢慢堆叠的阴鸷,见他伫立在那里冷然不语,便转身离开。 她及腰的黑发在这春风沉醉的夜色中,散发着美到妖异的光泽。 进门的前一秒,她被一具俊挺炙热的身躯从身后笼罩了个彻底。 他一把拦腰抱起她,用腿部的劲风直接带上门,将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他的声音冷冷地传到了她耳朵里,“你本来就是我的,我可以送给他,也可以要回来。” 灵溪乌压压的发丝如水般倾泻而下,堆砌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格外清艳可怜。 她看着他面无表情地抽出腰间紫色的玉带,随意扔到了一边。 他倾身而上,狭长深邃的眸子深不可测、浓黑似墨,结实有力的手臂撑在她脸颊的两侧,灼热挺拔的身躯就那样毫不掩饰地,严丝合缝地贴着她。 他含住她的耳垂,狎昵地吮咬,哑声宣告,“今晚我不会再心软了。” 灵溪侧过脸,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发一言。 这一次她没有哭,也没有再示弱,虽然她纤弱的身子还是控制不住地轻颤。 她的目光那样清澈,可是里面却盛满了对他的厌恶,还有不屑。 凌劭心里就像被扎了一根刺,越扎越深,慢慢地发疼。 “姜彧没这样碰过你吗?” 他忽略了那锥心的疼,质问的声音又强硬又冷酷。 — 这个混乱不堪的夜晚对灵溪来说,终生难忘。 那种对男女肌肤相亲的排斥和厌恶,让她想要不顾任务奖励,立刻脱离这个世界。 最后,她听着系统一点一点的任务进度播报,她还是决定继续下去。 她不会轻易放弃,她要活着,还要活得比谁都久,比谁都好。 翌日醒来,凌劭已经离开,空气中还留存他极有侵略性的气息,昨晚散落一地的衣裙,被他捡了起来,放在了床头。 灵溪拥被坐起,淡漠地拿过了那叠放整齐的绿纱裙。 穿衣时,她柔白如雪的身体简直没有一块完好,到处都是青青红红的印子,足可见昨夜的狂乱。 008系统在旁边期期艾艾地说:【溪溪,他的爱意值已经飙升到90%了,接下来打脸也会进展神速的!我们很快就会圆满结束这个世界了!】 昨夜他们两人之间太过迷乱,它很自觉地屏蔽了视听,但是事后对灵溪的身体进行检测,凌劭竟没有真的要她,虽然他膜拜了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但还是没有做到底。 自家宿主一贯厌恶这些情爱之事,008有些怕她想不开。毕竟它的溪溪宿主又漂亮又冷静又临危不惧,根本没有谁能接替她! 灵溪已经穿好衣服,娉婷端雅地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梳理长发,幽黄的铜镜中,照出一个艳压桃花的少女。 灵溪抚了抚微微肿起的红唇,幽幽道:“这是他最后一次能碰我了。” 说完,她露出冷冷的一笑,“小8,明天我们要离开这里,去开辟新的天地了。”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17 天心阁内,苏青青看着眼前明媚婀娜的少女,十分为难。 “灵溪姑娘,明天的武林大会鱼龙混杂,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真是不放心你跟着去。万一情况有变,我也顾不上你。” 灵溪将和姜彧的约定还有昨夜的事,稍加润色地转述给了苏青青知道,此时她垂着眼,轻声答道:“苏少侠,不瞒您说,奴婢愿意以身试险,搏一个出路。我不想在这里坐以待毙。” “灵溪就这么不愿意跟着凌大哥吗?如果照你所说,姜二哥的身份那般尊贵,那王府不比江湖门派,最是规矩森严,对女子要求苛刻,你又......唉...我觉得你跟着凌大哥比较妥当,你们又有多年的情分,他肯定能护你妥帖的。” 苏青青虽然心底有些仰慕凌劭,但也还是站在客观角度,帮灵溪指出来跟着凌劭的种种好处了。 灵溪静静地答:“等闲变却故人心,我本以为少主会信守承诺,允我一个非分之想,可是昨夜——我知道您碍于兄弟之情为难,即便苏少侠不肯帮忙,奴婢也会自己出去找姜公子。” 苏青青踌躇了一会儿,想到姜彧对眼前少女的温柔款款,也觉得成全二人是天作之合,终于下定决心道:“好吧,我帮你这一次,但是灵溪,你这样的容貌,出去太不安全了。明天务必得乔装一下,不然凌大哥那一关你也过不去。” 她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套自己平日里的男装,递给了眼前绿裙翩跹的少女,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不忘嘱咐道:“还有你这肤色太白皙了,用这个膏子给抹黄点,不然太引人注目。” 灵溪接了过来,又屈膝郑重地向她道谢,“苏少侠,谢谢您的帮忙,奴婢知道你的不容易,希望日后可以回报您的恩情,望你日后多加珍重,女子本体娇贵,请您千万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受伤了。” 说完她又是深深的一个福礼。 听到这话,苏青青不由一怔,原来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女子身份。等反应过来,那少女已经飘然离去。 灵溪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打量了一圈,其实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她唯一不舍的,是那株绝世的白牡丹。 可是眼下,她是带不走了。 正满怀遗憾,凌劭之母凌夫人身边的一个婢女便过来传唤她。 这婢女名叫绿蘩,最近在凌母面前相当得宠,也是个很美貌的少女,虽不及灵溪的清艳绝美,却也颇文秀动人。 这绿蘩目光不善地打量着灵溪,见她美貌更胜以往,气质愈发脱俗,目光更是尖利,冷冷地吩咐道:“许灵溪,夫人让你现在就去凝晖堂见她。” 灵溪垂头,低低应了一声是。 绿蘩听到她那清弱动人的声线,不屑地哼了一声,“动作快点,别让夫人等你!” 联想到少主清晨来找凌夫人说的一番话,更是对她嫉恨万分,言语神态也就更加不客气。 这个许灵溪简直就是个天生的狐媚子!瞧她这眉目间的春色,勾得少主竟不顾一切要娶她为妻,也不想想她配吗!都是奴婢,谁比谁高贵了,凭什么她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凭什么自己就端茶倒水伺候人? 这回夫人叫她去,一定会好好整治她一番,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看她敢不敢再不知天高地厚妄求恩宠了! 做奴婢就该有奴婢的本分! 灵溪察觉到这婢女的不善,更不想与其争锋徒惹是非,低着头,垂着眼,不再吱声了,跟着这个绿蘩一起过来凝晖堂面见凌夫人。 凌夫人生得雍容华贵,年近四十依然容颜华美,肤色细腻如玉,可见其年轻时的美貌。凌劭俊美无匹的容貌应该是继承自母亲。 这华美的贵妇人,只浅浅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灵溪,便轻蹙眉头。 当初她是看中这丫头乖巧本分,虽美丽,却并不妖娆,这才拨了她去伺候自家儿子。 不曾想,这次凌劭才回来不久,这丫头就生出了这么多是非来。 前几天凌劭来跟她说,要把这个丫头送给结拜好友姜彧,当时自己虽有些讶异,但也是默许了,不过一个婢女,送人倒也没什么,虽然是她准备给儿子做妾室的。 但是今天一大早,她还没起床,她引以为傲的宝贝儿子跑到她门前一直等着,一见面就说要娶这丫头为妻,而且口气不容置疑! 凌夫人又惊又气,虽然她对凌劭极为疼爱,可是成亲乃是大事,她早就暗中相看了许多名门大派的千金小姐,都觉得有不足之处,怎么能放任一个婢女成为她宝贝儿子的正妻! 气的是这婢女前不久还被儿子送给了别人,身子干不干净还两说,如今做妾都已经是抬举她了,怎么还能成为正妻! 不想这丫头一段时间没见,竟出落得如此绝艳,这种令人炫目的美丽连同为女人的她看了都不免晃神,何况是正年轻气盛的凌劭,如何能经得住这等诱惑,自然是拜倒在这楚楚可怜的美人裙下,无所不应了。 凌夫人觉得自己已经猜到真相,便冷眼打量着灵溪,冷笑道:“好一个美人,真是我见犹怜啊,我这段时间没管教你们,你们一个个心气都高起来,知道暗地里挑唆少主子了,区区一个奴婢,不安分守己,竟然想做少夫人了?只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灵溪盈盈拜倒,垂眸回答:“夫人,天地为证,奴婢对少主并无觊觎之心,之前少主将奴婢送给姜公子,奴婢也是欣然应允的,不知道夫人缘何对奴婢有这样的误解?” 凌夫人一愣,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儿子今天早上口口声声地来说,定要娶眼前这少女为妻不可。 凌夫人决计不能拿引以为傲的儿子开刀,便对她冷哼道:“不必在我面前掩饰,我知道你们这些丫头,仗着年轻貌美就不安分,你要是还想在府里待下去,就老老实实地回去做劭儿的通房,若是再起幺蛾子,我不声不响地卖了你,你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母亲要卖了谁?!” 屋外传来一道冷冽深沉的男声。 话音刚落,只见凌劭一脸凛冽之气,大步流星地进了屋里。 凌夫人一见儿子过来,心里不由得一慌。她知道自家儿子的个性,要做的事没有谁能违逆他,就是父母也干预不了。 他见灵溪跪在那里,背影颇是美丽怜人,垂眸的样子让人见了分外怜惜。 凌劭看了她一眼,便撩起衣袍,潇洒而决然地跪了下去。 青年仪态挺拔俊美,昂首道:“母亲不用为难她,一切都是孩儿自作主张,是孩儿喜欢极了她,非她不娶!若是母亲执意要赶走灵溪,从今以后,也不会再有我这个儿子,我意已决,请母亲原谅儿子的任性!” 他往地上重重磕了一头,也不等凌夫人回话,起身拉住灵溪的手臂,直接就往外走。 直气得凌夫人眼泪都出来了,捶胸顿足,嘴里不住喊着冤孽。 可到底凌劭的话她是听进去了,抹了抹泪,也不得不认命了,她生的这儿子连他父亲都管不了,又怎么会听她一个内宅妇人的话呢。 她真正气的是,凌劭在自己面前如此维护那丫头,把她这个掌门夫人兼未来婆婆的脸往哪儿放!于是越想越心酸,想到那句古话有了媳妇忘了娘,凌夫人又忍不住哭了。 绿蘩在一旁不停宽慰,想到凌劭刚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勃勃英姿,不由更爱慕他,可他此举却是为了别的婢女,方才他更是一点都没注意到旁边的自己。 当下她心里又酸又苦,若不是碍于身份,真想和凌夫人一起哭一场。 那边主仆二人凄风苦雨,这边的凌劭拉着灵溪的手,却是一路无话。 昨夜他们虽然有了那样亲密的纠缠,可是到了白日里,一言不发的二人之间却有点淡淡的尴尬。 此刻这尴尬中,还掺杂一点暧昧。 到了空无一人的花园,他才停下脚步,看向她低垂的眼眸,和那微微红肿的樱唇。 凌劭慢慢放开了她的手,一向稳健如山的人心底快速地闪过了一丝慌乱。 想到昨晚自己的种种孟浪,和她在身.下不胜娇弱的情态,他喉结不禁吞咽了一下,才缓缓吐出一句低沉嘶哑的话来, “你还好吗……”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18 灵溪垂着眉眼,没有回答他。 凌劭心中五味杂陈,既爱极了这样的她,也有一点怕这样的她。 他对昨夜的孟浪有些歉疚。原本只是想去见她的,高兴她没有跟着姜彧一块离开,可是兴冲冲地去,就见到她拿着那个玉葫芦,在月下静静地看。 他才知道,她不是为了自己留下的。 他失控了,也终于不得不承认,原来事隔经年,她真的已经不爱自己了。 心底那些密密麻麻的酸疼和阴鸷层层堆叠,在酒精的催动之下,他妒火攻心,欲.望烧灼,只想将她揉到骨血之中,虽说没有做到底,可二人肌肤相亲,缠绵至极。若是换做一般的女子难免会耿耿于怀。 但凌劭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昨夜的温存让他整个人都褪去了冷厉,想到她当时那娇弱又倔强的神态,心底一片酸软,对她止不住的爱怜疼惜,只想给她最好的一切。 他已经可以接受她不爱他,但她必须是自己的,因为总有一天,他会再度俘获她的身心。 身为男频文世界的男主,凌劭就是有这样与生俱来、堪比自负的自信。 他星眸似水地注视着灵溪,顿了一顿,郑重开口道:“灵溪,我在母亲面前的话是认真的,武林大会后,我一定宣告天下各派,娶你为妻。” 眼前清灵绝俗的少女听了这话,樱唇微动,露出若有似无的一笑。 她依旧垂着眼,淡淡道:“谢谢少主恩典。” 凌劭见她如此淡漠,有心想要和她多说几句话。 可她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淡绿的裙角翩跹而动,她直接掠过了他,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凌劭紧紧地盯着她的背影,极力克制之下,才没有追上去。 他该有耐心一点,她很快就会成为自己的妻子,届时二人朝夕相对,他有很多时间来陪伴她。 他会比姜彧更温柔,更深情。 凌劭撇去心底隐隐的不安,转身朝外去了,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他今日没有时间来儿女情长了。 - 翌日一早,灵溪便开始化装,她身形修长,虽比苏青青纤弱,但她在里面多塞了几件衣服后,苏青青的男装她穿上也勉强合身。 这套男装是灰色的,十分不显眼,灵溪将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涂上了苏青青送的易容膏,原本的雪肌玉肤顿时就变得黄赫赫的,又将额前的碎发全部拨弄了下来,遮住了额头,找出一块灰色的帕子将脸遮了起来,揽境一照,除了露出的那双水光潋滟黑白分明的眸子外,整个人已经黯淡无光。 她打扮妥当后,便趁着天还没亮,悄悄地去了天心阁找苏青青。 灵溪叩门的声音很轻,生怕惊动了住在一旁的灵玉。 苏青青来开门时,见到灵溪这副打扮,虽有准备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好家伙,一个绝俗清艳的天仙美人就这样摇身一变,成了个不起眼的平淡少年了 可当她那双眼睛抬起来看人时,仍可窥出绝艳之色。 苏青青叹道:“灵溪,你这番打扮,任谁也认不出你来了。” 两人也不敢久待,怕灵玉起来后看到她生疑,于是苏青青带着灵溪一路轻功,不到片刻就到了武林大会的会场。 这会场正是青云派在山下的一处别庄。 这座别庄拔地而起,气势宏伟,素有天下第一庄的美名。 此时刚刚破晓,未到卯时,会场中只有一些正在洒扫的仆妇和小厮。 苏青青和这里的管事相熟,便对他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许公子,他从外地赶来,想要见识武林大会上各路豪杰的风采,周管事你先将他安置一下,等大会开始,给许公子安排一个位置,让他就近观看。” 管事连连答应,这位苏少侠和自家少主是结拜之交,他的客人也就是少主的客人,管事怎敢怠慢,当下就要引灵溪去后面的厢房稍事休息。 临别苏青青低声嘱咐道:“灵溪,今日人多事杂,你自当小心,望你心想事成,万事遂意。” 灵溪脸上覆着巾帕,黄褐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清目,眉眼微弯:“苏少侠,我们后会有期,也祝你日后平安喜乐,再无风波。” 灵溪向她郑重行了一个男子的拱手礼,随即跟着管事去了。 苏青青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些不舍,也有些担忧,可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但愿山水有相逢吧。 她在心底轻叹一声,随即一个飞身,使出轻功去找凌劭了。 等过了辰时,会场之内渐渐开始人声鼎沸,灵溪在厢房里开了一点窗户,查看这外面的动静,只见大厅中宾客已到了一半,青云派的几位堂主都在外迎客,一派宾主和谐。 忽然一瞥之间,看到了上官飞刀带着柳葵还有随从们浩浩荡荡走了进来,气势颇为不凡。 柳葵依旧戴着面具,神色冷冽,貌似重伤初愈,比上次瘦削了一点,下巴也更是尖俏,衬得下半张脸更像个秀美的女孩子了。 灵溪不敢再多看,正欲关掉窗户,却不想撞进了柳葵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 发现他注意到自己这边,灵溪当机立断关了窗户。 一个小厮走了进来道:“公子,请您去入席吧,大会仪式就快要开始了。” 灵溪猜测姜彧一定会来这次武林大会,甚至他父王也可能会来,不然不会火急火燎地叫走他,只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现。 而柳葵这个人做事全凭自己的喜好,根本不讲章法,灵溪对他心有余悸,要是出去总觉得他会认出自己,到时候不知道又生出什么是非来。 可她必须得见到姜彧,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小厮出去了。 果然管事给安排了一个靠前的位置,好巧不巧,离柳葵的位置还挺近的。 灵溪一直默默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看。 坐在柳葵旁边,一个下巴留疤的青年人见他一直盯着那灰扑扑的少年看,不由十分疑惑。 当下冲灵溪高声喊道:“嘿!那个穿灰衣服的男娃娃,你是哪一派的,和我们平起平坐啊?” 灵溪不得不抬起头,对他们拱了拱手,快速地扫了一眼,又垂下了头,哑着声音道:“两位大侠,小弟我只是认识凌少主的一个朋友,借他光过来看看。” 灵溪故意粗着声音,听着倒像是变声期的少年。 那下巴带疤的青年名叫柏青,也没生疑,只是不满地嘁了一声,跟柳葵私下抱怨道:“这青云派拿我们太不当数了,好歹咱们是飞刀门的左右护法,就让我们和这无门无派的小孩子一起坐!” 柳葵未出声,而是用传音入密对他传话:“今天是义父的大日子,你不要生事。” 柏青啧了一声,也同样传音给他,“你之前不是还为为了个女人搞得一身伤,今天做什么盯着那小子看,我看你对旁人可没这么新奇,难不成是看上这弱鸡的崽子了?” 柳葵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柏青摸了摸下巴,表情兴味:“刚才大略瞅了一下,这小子就是皮肤糙了点,五官轮廓倒是挺美的。嘿嘿,老兄我玩人无数,就是蒙着脸也看不走眼,等你领回去好好养养,估计也能养出个美少年来,到时候你们俩凑成一对美少年,哈哈哈!岂不妙哉!” 说着他在旁一阵狂笑。 柳葵厌恶地皱了皱眉,对柏青的戏谑冷眼相对。他之所以盯着这灰衣人看,不过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刚才不意一瞥,这人的那双眼睛有点像那天晚上见到的女孩,小溪。 但他又仔细地辨认了,发现他的身形、肤色都不太像她,而且她身处内宅,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于是便将这丝狐疑按住了了。 可他冷锐的目光,仍旧牢牢地锁定着那个灰扑扑的少年。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19 在柳葵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灵溪始终不动如山。 混杂的空气中飘来一缕清幽别致的香气,柳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气味。 原因无他,这香气,与那晚叫小溪的女孩身上的香气,如出一辙。 他不通人情.世故,但是直觉异常敏锐,因为杂事不入他心,所以他对自己在意的人和事十分专注。 只是见过一次面,灵溪的样貌、身形、气味、还有声音都紧紧地刻在了他脑子里。 如若不是她本人,一个青春少年,来到这样群英毕至的会场怎么可能不好奇,怎么能忍住不张望? 柳葵心跳如雷,按住剑柄,起身朝她那走去。 那个下巴留疤的柏青见状在一旁乐不可支,故意调侃,“柳小弟,真是让我说中了心思,准备豢养这小子了?” 柳葵不理他,直接走到灵溪身边。 他虽然心里紧张,声音依旧无比冷漠,“你为什么打扮成这个样子?” 灵溪心里一紧,暗道晦气,难道这个怪人这么快就认出了自己? 灵溪不知道是身上的香气出卖了自己,她使用的易容膏是有味的,本以为可以掩盖住自身的香气,哪想碰到柳葵这种喜欢钻牛角尖较真的奇葩。 她定了定神,故意粗着嗓子道:“不瞒大侠,小弟我脸上自幼就被烫了一道疤,实在太过丑陋,不得不蒙住脸,免得腌臜了各位英雄们的眼睛。” 柳葵眉心一皱,瞥了瞥四周,发现没有人关注他们这里,义父上官飞刀正在和青云派的堂主们寒暄,柏青陪侍在他身边,还冲自己使了个不怀好意的眼色。 他径直坐在了灵溪旁边的位子上,用很低的声音道:“你偷跑出来的,小溪?” 喊出她的名字时,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还有点哑。 灵溪被这个人的奇葩行径弄得心有余悸,不能硬刚,只得敷衍道:“我不叫小溪,大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柳葵不吱声了,就默默地盯着她看。 半晌他笑了,斩钉截铁道:“你是她。” 近看之下,她眼睛的弧度那么美,黑翘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羽翼微微扑动,就是最顶尖的画师用最细的工笔也画不出这样美的眼睛。 他不可能认不出这双眼睛的主人。 灵溪摇了摇头,再次道:“你真的认错人了。”而后她抿紧唇瓣,直接扭过去脸躲开他的目光。 她就是死不认账,就不信他好了伤疤忘了疼,在青云派的会场,还能大庭广众之下再次做出掳人的事来。 两人僵持之际,灵溪旁边位子的主人已经到了,柳葵闷声不吭地站了起来,临走撂下冷冷的一句话,“大会结束,我要带你一块走。” 灵溪心里冷哼一声。她接收过剧情,作为反派手下的第一剑客,柳葵能不能在这次武林大会中全身而退,还是个未知数。 被他发现身份后,灵溪也不再垂首,举目四顾,发现下首的位子几乎坐满了,足有二百来人,上面的主位设了四个席坐,尚且无人就座。 青云派的东堂主此时出列朗声道:“各位稍坐,我家少主说了,今日有朝廷的贵客将至。” 底下数百名各大门派的人开始躁动,有人出声问道:“武林大会一向是我们江湖门派以武会友切磋的场合,做什么把朝廷搅合进来?他们那些人只知道摆官架子!” 还有人附和:“就是!我看武林大会就是武林中人的事,咱们不要让朝廷掺和进来!” 上官飞刀神色微变,冲身旁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立刻道:“诸位稍安勿躁,朝廷来人,也许是想拉拢咱们给好处,咱们暂且观望观望。” 上官飞刀虽有了一丝疑虑,也笑道:“凌少主这番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众人见他搬出来凌劭,也都不敢再说异议。 忽的听到厅外有人高声道:“掌门到,少主到!” 厅上数百人齐刷刷地离席站立,灵溪被裹挟其中,也站了起来,霎时间,人人屏息肃立。 灵溪不由想:果然是个以武为尊的世界,众人不惧朝廷,却唯独惧怕凌劭这个顶尖的武林高手。 远远只见凌劭今日一袭黑色劲装,脚踏飞鱼靴,腰佩星月剑,十分英武俊美。凌璞走在他前头,脸色极为不好看。 想也知道,他和凌劭刚才一定是不欢而散。 两人走进厅里,众人一齐俯身,乌压压的一片,齐声喊道:“参见凌掌门,参见凌少主!” 凌璞面色淡淡地摆了摆手,“诸位英雄不必客气。” 见二人落于上座,上官飞刀出列问道:“凌掌门,怎么不见朝廷的贵客?” 上官此时也疑虑重重,这跟他的计划不一样。 原本他受中山王秘密召见,已商议好,由他来引出朝廷的代表姜彧,搬出圣旨和宝印,以利益诱惑众人,逼青云派服众,从而在各大门派间挑出四大盟主,削弱青云派的势力。 江湖各派虽然不稀罕朝廷,但是天子的圣旨和赏物在他们眼里还是极有分量的,更不用说当上了盟主还有朝廷官方的扶持,除了青云派,对哪一派来说当选盟主都是大大提升自身的实力和威望。 唯一的纰漏是,引出姜彧的人本该是他,怎么就变成了凌劭,这中间有什么变故? 凌璞鼻子轻哼了一声。他刚才在儿子那里为这件事受了一肚子气,现在根本不想回答上官这个问题。 凌劭微微一笑,替父亲回道:“他已经来了。” 姜彧从人群后走了出来,他今日一袭淡白蟒袍,神态从容,清贵而俊俏。 众人见他面如美玉,年未弱冠已是风度绝佳,不禁在心里暗服他果然是皇家气度。 上官飞刀认出了他是那次天一阁晚宴上的姜公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中山王的世子和凌劭早有来往。 姜彧风采秀澈,冲坐在上座、面色冷僵的凌璞微微一揖。 他身后的如意捧着一个漆木托盘,上面放着四方宝印并盖着红布。 姜彧转过身来,掀开红布,对众人朗声道:“各位英雄,我乃中山王之子姜彧,圣上乃我堂兄,此届武林大会,陛下悬心江湖,特赐了我四方宝印,做本次大会上选出四位武林盟主的赏物,用于稳固武林太平。” 众人议论如沸,凌劭淡淡地瞟了一眼下首,从容解释:“我青云派虽为武林之首,占据武林至尊之位已有百年,可是中原广阔,我派也有未能涉足之地。江湖门派众多,争端时起,不时便有屠灭之恶,如今四分而治,冬西以天山为界,南北以洛河为界,各领地内选出一个门派统辖,宝印所指,各门各派俱听其调遣,免去纷争。” 厅内众人心内蠢蠢欲动,对于小门派,有一位明确的统领者庇佑当然有助于保全自身,免去被屠门鲸吞之祸,对于大门派更是巨大的诱惑,成为朝廷认证过的一方之主,对于实力和名望无疑都是提升。 这个方案,唯一得不到利益甚至损失利益的,是青云派,无怪乎凌璞进来就冷着脸。但显然,凌劭才是说一不二的人。掌门凌璞都左右不了他的决定。 上官飞刀看了看姜彧,又观察凌劭的神色,心里闹不清楚这两个人在玩什么把戏,哪有人甘愿损失自家利益的。 他笑问凌劭:“凌少主,您这是代表贵派自愿退出武林第一的位置?” 凌劭盯着他,淡淡道:“如今江湖门派冗杂,各门各派又只独善其身,不如此,总有那弱肉强食、屠人满门的恶徒,将武林搅入进血雨腥风。” 上官飞刀敛去笑意,反问:“凌少主此话何意?” 凌劭微微而笑,“上官帮主,你有一件东西落在了翠云山,我替你取了来。” 上官心里一凛。只看到有个清秀的少年捧着一柄在日光之下流光溢彩的宝剑,走了出来。 那是他藏在翠云山的辉月剑。 上官鹰隼般的利眸紧紧盯着那剑,整个人都被戾气包裹。 凌劭接过飞鸟手里的辉月剑,缓缓抚摸着剑鞘上的精致纹路,声音冷冽如冰,“上官帮主,这正是你杀了燕云山苏家一百三十口人所获的战利品。” 他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上官默了片刻,突然嗬嗬笑了两声,脸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动。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青云派在联合朝廷一起向他发难。 上官飞刀一改逢迎之态,目光冰冷狠毒,厉声道:“自古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他苏家没有本事保护这件宝物,我取而代之有何不可!凌少主不问自取,与我的做法何异!” 话音未落,他向凌劭和姜彧直接扔出柳叶飞刀,一个飞身,直接向那辉月剑扑去。 会场顿时乱作一团,其他门派的人纷纷向外逃窜,灵溪赶忙避到了门口一根柱子的后面,只见眼前刀光剑影,人影虚晃都分不清谁是谁。 上官带来的随从还没来得及动就已被凌劭和姜彧事先安排好的人给制住了。 凌劭素来不喜以多胜少,对上官、柳葵和柏青,也并未群攻,因此这三人还在勉力和他们拼斗。 柳葵和柏青身上均已伤痕累累,上官也身染血迹,他怒喝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朝凌劭和姜彧、苏青青等人撒了一把粉末。 凌劭和姜彧闪躲及时,并未吸入多少,上官趁凌劭闪躲之际掠走了辉月,不想凌劭立刻赶了上来,他来不及多想,将辉月扔给了柳葵,厉声喝道:“快走!” 上官还在和凌劭缠斗,柳葵揽住辉月迅速地后撤,飞撤之际他还不忘一把拽出了藏在柱子后面的灵溪,几个起落飞跃,他就连人带剑地消失了。 柏青见柳葵撤走也不再久斗,直接使出轻功跟了上去。 苏青青焦急喊道:“不好!柳葵掳走的是灵溪!” 凌劭听到这句话,手上的剑凝滞了一秒,分神之际,顿时手臂被上官用飞刀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等他满心焦灼地制伏了这个沾满血腥的恶人,苏青青看着他不停汨汩冒血的手臂满是心痛,只得告诉神情焦惶的他,姜彧刚才带领侍卫已经去追柳葵他们了。 凌劭不顾血流不止的手臂,拿着剑刃尚在滴血的星月直接飞身而去。 _ 柳葵点了灵溪的穴位,带着她不知道逃了多久,耳边呼呼的风声,直刮得动也不能动说也说不了的灵溪脸都痛,覆面的巾帕在逃窜中不知何时掉了。 天上逐渐乌云密布,开始下了淅沥沥的小雨。 见灵溪乌发披散,一张小脸被雨水淋得狼狈又可怜,黑白分明的眸子狠狠地瞪着自己,却是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柳葵心中一软,在山林中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带她躲了进去。 才放下怀里的少女,还没等解开灵溪的穴位,柏青调侃的声音就落到他耳边来, “宝剑美人,都是天下难得之物。柳小弟,我不争辉月,要了她便是。”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20 柳葵将衣衫尽湿的少女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如剑,狠狠盯着柏青。 柏青见他这般困境还维护那少女,便摇了摇头,恢复了正经模样,“你这孩子忒较真,连个玩笑也开不起,放心,我不去你虎口里夺食!” 他说着在二人对面坐下,扯掉袍子的一角简单缠绕在血流不止的手腕上。 柳葵这才撤下防备,也扯了袍子的下摆铺到地上,将灵溪安放在上面,解开了她的穴位。 柏青看到他这般怜香惜玉的举止,啧啧称奇,想到如今的处境,便道:“帮主已经被他们擒住了,靠我们难兄难弟也是救不回的,咱们回西域去吧,我继续做我逍遥自在的护法,你带着你宝贝的小美人儿,回去做一对快活夫妻。问鼎江湖让他们那群人玩去,老子不伺候了!” “我要替义父报仇。”柳葵不顾灵溪的阻挠,帮她拧着湿透的衣服下摆,很平静地道。 柏青一脸无语,“你傻了?回去送死?凌劭那厮出手奇快,要报仇你也得再练练。” 他不比柳葵是上官飞刀一手养大的,对其自然不像柳葵那么忠诚。只是和柳葵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两人有些师兄弟情分,因此劝他。 柳葵抿紧薄唇,用力地握紧了手里的辉月,假以时日,他一定会用把这把剑替义父报仇。 山洞外雨声如注,柏青见对面那对少男少女,叹了口气:“这样的美人虽然难得,可是你带着她,给自己添了累赘。咱俩如今亡命天涯,你干脆就放了她,我们带着辉月日夜兼程,赶回西域去。” “不,我要带着她一起走。” 见他一脸执拗,柏青撇了撇嘴,没奈何地调侃,“还是年轻好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不然我出去另寻一块地,让你们原地做一对苦命鸳鸯?” 柏青哈哈笑了几声,果然出了山洞。 山洞中阴冷潮湿,他们怕人追来,也不生火。 灵溪一直都没出声,努力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这一阵阵阴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听了柏青这恶趣味的言语更是惊疑不定。 她恨死了这个戴面具的柳葵。 感受到身旁少年那灼灼逼人的目光,灵溪抱住双膝,将身子努力蜷缩成一团。 突然灵光一闪,她声若游丝道:“我身上湿透了,好冷,你能不能让我烤烤火?” 柳葵听到她开口跟自己说话,又紧张又高兴,可是瞥了瞥这光秃秃的山洞,哪有生火的柴草? 他心里闪过一丝疑虑,声音冷哑地开口:“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灵溪抬起水光潋滟的眼睛,泫然欲泣地盯着他,语气清弱又可怜,“柳葵,我真的很冷,被你点了那么久的穴,现在手脚都是酸麻的,能逃到哪里去?而且这里荒郊野外的,我一个人真的会害怕。” 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兀自不动,灵溪在心里狠狠骂了他无数回,脸上却依旧羸弱可怜。 她轻轻扯住他的衣袖,拉了一下,“你快去好不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柳葵喉结微动,哑哑地嗯了一声,随即拿起辉月准备去外面为她找些柴禾。 出山洞前,他没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却见那少女只着素服,却不掩国色,乌发披散,双目盈盈,被雨水冲刷过的洁白脸庞清丽绝伦。 见他回头看自己,她抬起脸,对他绽放了一个很美很甜的微笑。 柳葵只觉得有人在他心上狠狠地挠了一把,顿时又酸又胀,还有点说不出来的酥麻。 他黑衣带血,身上满是肃杀之气,却在这一刻收敛起了所有的尖锐,回以她一个清秀至极的笑容。 见他消失在了山洞外。 灵溪立刻卸下伪装,在洞门左右观察,发现彻底没了他跟柏青的踪影,这才松了口气,开始往外跑。 008在脑海里为她马不停蹄地指路,【溪溪,你往左手边跑,姜彧和他的侍卫就在前面两公里左右的地方,快去跟他汇合。】 灵溪捡了一个树枝将散下的头发迅速地挽了起来,开始竭力向前奔跑。 还好她今天换了男装和男靴,行动起来还很方便,但这娇弱的身体也没比她前世好太多,没跑几步就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灵溪暗暗发誓,以后一定得好好锻炼提高身体素质,不然逃命都没别人逃得快。 就这么一路喘微微地跑着,一面还提心吊胆生怕身后柳葵追过来。 总算离姜彧越来越近,快见到胜利的曙光时,灵溪腰部一紧,身体一轻,被柳葵紧紧箍在了怀里。 他冷哑的质问在她耳边响起,“你为什么不听话。” 他扫了一眼被侍卫簇拥而来的姜彧,唇角紧抿,身上绷着淡淡的怒意,将灵溪裹在怀中再次使出轻功飞奔。 姜彧碍于身份,轻易不与他人动手,但是灵溪被掳,他焦急万分,一路寻找。 见侍卫都簇拥在自己周围护驾,姜彧冷声道:“你们若再不找回来许姑娘,今日我将你们就地革职。” 见温文尔雅的世子殿下真的动怒了,侍卫们终于离开主人,竭尽全力去追柳葵他们。 柳葵带着灵溪,奔走的速也不得不缓了,眼见前方是一个悬崖瀑布,深不见底,柳葵只能停下,侍卫们将他团团围住。 姜彧的轻功尚可,此时也追了上来,见柳葵挟制灵溪,缓缓后退,他冷笑道:“柳葵,你已穷途末路,放了许姑娘,交出辉月剑,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柳葵冷漠不语。 见灵溪娇颜倾颓,清目含泪,满是清愁地叫了一声,“姜公子......” 姜彧只觉得心都要被她喊碎了。 柳葵还在一步一步地逼向悬崖,姜彧心里一紧,忍不住喊道:“你放了许姑娘,辉月剑你可以安然无恙地带走,我说到做到,绝不欺人。” 柏青讥诮的声音在一旁传来,“哼,你们这些中原人狡猾无比,尤其是你这种皇家的伪君子,出尔反尔,比之凌劭更为可恶!” 见他们对峙,柏青又笑道:“看来你们都喜欢抢美人!” 说着从怀里扬出一阵毒粉,淬了毒的柳叶飞刀也向众人袭来。 趁侍卫闪躲之际,柏青飞身至柳葵身边,冷冷道:“你还不放了这祸水,是真想跟她一块死吗!” 他将辉月和那少女从柳葵怀里硬生生扯了出来,一手一个挟制在身前,对姜彧冷冷道:“世子殿下,宝剑美人,物归原主,望你言而有信,放我们师兄弟一条生路。我们回归西域之后,绝不会再踏足中原。” 姜彧不禁上前两步,见灵溪眸光盈盈地看着自己,心里又爱又怜,他神色肃穆地对柏青道:“本世子对天起誓,绝不食言。” 柏青道:“那你还等什么,上前来接她吧。” 众侍卫却拦着姜彧,对柏青喝道:“你休得放肆,先放了许姑娘。” 柏青见状嗤笑,“世子殿下,你既爱她,还怕什么呢?” 姜彧抬了抬手,阻止了侍卫们接下来的劝说。 他今日身着淡白蟒袍,清俊至极,华贵无双,这样风采秀绝的翩翩佳公子,冒着风险,没有半分犹豫,一步一步地走向灵溪。 柏青吃吃笑道:“看来未来的皇帝还真是个情种啊。” 姜彧未理会他的讽刺,只坚定而宽慰地望着灵溪,快碰到她手时,柏青倏然转身,将灵溪和辉月一起丢下了悬崖瀑布,嗬嗬笑道:“你为了储君之位,联合凌劭对我们飞刀门绞杀,如今也让你尝尝失去的滋味!” 他拽起还在怔忡的柳葵,直接飞身而去,空中传来一串冷笑声,“佳人难再得啊......”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21 灵溪记得掉下悬崖瀑布时那眩晕又失重的恐怖感觉。也记得下坠之前看到的那双秀长黑亮的凤眸。 她没有想到那双眼睛的主人也会跟着决然地跳下来。 即便姜彧有不错的轻功,但这悬崖深不见底,瀑布水流湍急,他出身皇族一向爱惜羽毛,从未让自己置身险境。 灵溪不免有些震惊,她原以为姜彧和她都是同一类人,永远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其实她有系统傍身,最基本的人身安全是能保证的,但姜彧不知道这一点。 急速坠落的失重感太恐怖,还有被水流裹挟的窒息感,连旋转木马都没坐过的灵溪伏在他的怀里,无暇再细想,只觉得头晕目眩一阵恶心。 她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在这样飘摇的时刻里,不得不揽住了姜彧的脖颈,年未弱冠的少年公子蟒袍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零陵香,那香气莫名得会让人安心。 又冷又累又缺氧,她实在晕得不行,意识消失前,她好像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也听到他低低的声音:“别怕,灵溪,我会保护你。” 悠悠醒来时,灵溪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要散架了,每一个骨头都在诉说着疼痛,还有种冰火两重天的痛楚,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该死的柳葵,还有那杀千刀的柏青! 灵溪在心里狠狠诅咒了无数遍这两个恶人! 才睁开眼帘就看到一双黑漆漆的清潋凤目,姜彧正焦急而关切地看着她,见她醒来,眼神中透露出无法言喻的狂喜。 刚才他们掉落的悬崖瀑布下面是一片湖泊,纵使他有轻功,他们没有着力点,还是掉落到了湖里。 仲春时节,天气还是有些寒凉,尤其是那湖中的水,到了夜里更是刺骨。 两人浑身湿透,姜彧带着昏迷中的灵溪找到了一个山洞,又用佩剑砍了些树木生火,见灵溪双颊绯红,还在不停地发颤,知道她一定是受了惊吓又受了寒凉,才会陷入高热昏迷,灵溪体质娇弱,他担心她挺不过来,喂了灵溪几颗大内的上好丸药,又解开她身上潮湿的外衣,输送自己的内力给她驱寒。 等她身上终于开始有了暖意,他内力也耗尽,只能脱掉血迹斑斑的外衫,将她抱在怀里。 刚才他近身准备接她时,遭了柏青的袭击,跟着灵溪掉下来时,柏青飞撤之际不忘扔了柳叶飞刀过来,当时为了救灵溪,他心急如焚无暇顾及伤势,此时只觉得背部烧灼般地疼痛,他服用了解毒止血的丸药,可刚才为灵溪驱寒耗尽了内力,已经无法祛除体内的余毒,只觉得后背痛如刀绞。 闪烁的火光中,他擦掉额边的冷汗,凝视着她昏迷中的面容,开始想自己为什么会打破明哲保身的原则,跟着她一起跳进了那深不见底的悬崖。 曾经,他为了赢得她的倾心,伪装成受伤的模样。而今却成真的了。 他想,是因为她是自己真正喜欢的女孩,他不想再也看不到她。光是想到她会死去,他的心脏就像从没经过的窒息一般痛苦。 因为她会在开心的时候弯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对他笑,为他唱儿时的歌谣,也会在不高兴的时候对他冷眼相对冷语相向。 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那么美丽骄傲,那么鲜活特别,没有哪个女子可以和她相提并论。 他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女孩在自己面前消失?他还要让她做自己的妻子,他想好了用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方法,他会让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两人携手琴瑟和鸣地度过一生。 凌劭只是她的过去,她的现在和未来,都只会有他。他不允许她成为别人的,也不允许她从这个世上消失。 在昏睡中依旧清艳娇弱的女孩,卷翘浓密的羽睫微微翕动,樱桃般红润的唇瓣微微嘟起,好像在因为体内的高热而难受不满,但那娇滴滴、俏生生的模样却让姜彧爱怜至极。 他情不自禁地俯身,第二次在她不知情的时候,轻轻吻上了她的眼睛。 朦胧之中,灵溪挣扎着要起身,才发现自己正仰靠在姜彧的怀里。二人只着单薄的里衣,偎依在一起。 姜彧按住她起身的动作,让她仍躺在自己怀里,轻柔又不容拒绝道:“你刚才受了寒凉,还在发热,好好休息,等雨停了,我们再出去。” 灵溪见他俊俏面容苍白至极,唇瓣也没有血色,果然没有再动了。 她乖乖地靠在他怀里,仰着一张漂亮至极的脸庞,定定地看着他半晌,直看得他心都快化成水了,才出声轻问:“姜公子,你为了救我,受伤了,对么?” 怀里的人像掉落凡间的仙子,那么美丽轻灵,清目似水地看着自己。 姜彧用指腹轻抚了下她绯红的侧脸,低声道:“没事,只是一点小伤,无碍的。” 和上次几乎如出一辙的说辞。却都是假话。 灵溪知道他这次的确是为了自己受了伤,心里对他的防备也减轻了。 但姜彧仍在用一种惊人的灼热目光凝视着自己。她饶是再冷静,在这黑漆漆的山洞,火光跃动,外面雨声如注,二人隔着薄薄的衣物相偎在一起,氛围实在太过旖旎,她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 偏偏她还真是欠了他救命的人情,想摆冷脸都不行。 灵溪不再看他,而是咬着唇瓣道:“公子总是这样,我欠你越来越多,该怎么还......” 姜彧温柔地注视着她,眸子黑亮,“灵溪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乔装打扮去武林大会的会场?” “我......”灵溪哽住了,她感觉这人就是在故意调侃自己,不想让他占了上风,于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冷静自若道:“我就是去看热闹的,不行么?” 姜彧笑了,显出一种年少稚嫩的快乐。在这一刻,他也不过是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年。 他不想再纠结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至少,她是想要去找他的,她愿意跟他在一起。这就够了。 他忽略背后那灼心的疼痛,低声问她:“灵溪,你可不可以亲我一次?” 灵溪断然拒绝,“不可以。” 008的声音此时在脑海中突兀地响起,【恭喜宿主,已获取男配100%爱意值,奖励6个月生命积分,积分已到账。】 在灵溪怔愣的几秒里,姜彧俯身凑近了她。 她听见他在耳畔说,“做我的妻子,灵溪,终老一生,我只要你一个人。” 这一次,她没有再说拒绝, 凌劭带着姜彧的侍卫们一起,翻山越岭,披荆斩棘搜寻了整整一夜,直至黎明时分,他浑身湿透地出现在了那火光簇动的山洞门口,手臂的伤口尚且血迹模糊。 他紧紧握住星月的剑柄,手背的青色经络全数梗起,眸光凛冽地盯着那对偎在一起的璧人,眼神若刀剑刻骨一般锋利、冷峻。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已面无表情地提着星月,转身离去。 但刚才那刺目的一幕却挥之不去,像剑刻一样地,死死刻在了他脑海里。 他焦灼寻找了一夜的人,乖巧安静地偎依在姜彧的怀里,任他不时轻吻她的侧脸。 而008的声音与此同时,第二次在灵溪脑海中响起,【播报任务进展,已获取男主95%爱意值,打脸进程70%,溪溪宿主,胜利在望!】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22 今天一天受了这些倒霉的波折,虽然有姜彧悉心照料,但灵溪体虚气弱,身子酸疼至极,只能软洋洋地靠在他的怀里。 此时的她娇弱慵懒,也不抗拒他的亲近。 姜彧环住她的腰肢,和她徐徐说起自己的计划,“灵溪,我们回京后,就去面见圣上,他年长我十多岁,对我亦弟亦子,我从小在宫里,他亲自教养我到十二岁。虽然他身体不好,不爱理政,却是一个很有才情的人,他擅长书法丹青,我的画技便是承他启蒙。他是个性情中人,见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灵溪懒懒地靠着他,问道:“公子既是他疼爱的弟弟,他会同意您娶一个身后没有丝毫依仗的人为妻子?何况您也不是唯一的储君人选,您的对手会不会拿我的出身来攻讦你?” 姜彧注视着她,目光中透露着赞许欣赏,“我小的时候曾经对他提过一个请求,日后要娶一个我自己喜欢的女孩为妻,他亲口应允了,便不会反悔。至于身份,也不是不可以稍做装饰。” 说着他拿起她有些凉的手指,放在自己掌心捂着。 灵溪抬眼看他,只见这俊俏至极的少年郎君满是运筹帷幄的淡然。 “你要捏造一个假身份?” 姜彧微微笑道:“我既然违逆了父王的要求,就不得不和圣上阐明其中原因,他相信我的判断,所以我才联合凌劭一起铲除上官,青云派已经为了武林的太平甘愿退出武林至尊之位,同意四分而治,也就不再是皇兄的心腹之患了。” “灵溪出自青云派门下,我会和凌伯父请求他收你做义女,届时你以青云派掌门千金的身份嫁于我,皇室和武林联络有亲,就是双赢,假以时日你成为一国之后,对于皇室武林联手共治的局面只有助益,我想皇兄和凌伯父都会乐于促成此事。” 唯一的变数就是凌劭。 敏锐如姜彧,怎能不知道这位义兄对她的心思?也许是和他一样,也许是因为占有欲,他很清楚,眼高于顶的凌劭不会轻易放手自己看中的。 虽然他欣赏凌劭的胆识为人,但干系到自己的心上人,是一定要争到底的。何况,灵溪的天平已经朝自己倾斜。他才是赢面大的那一方。 灵溪靠着他,轻声回道:“看来你都已经想好了。” 她在脑子里盘算着,如果嫁给姜彧之前,凌劭的打脸进程到了100%,那就不用嫁人了,她虽然对凌劭口口声声说要做至高无上的皇后,但也只是为了打脸他。 在其位谋其政的道理她是知道的,做皇后是个苦差事,虽然尊贵却事儿多,她才不想去受那个罪。 最好能在嫁人前完成任务,她就可以直接去下个世界了。此时的灵溪还对于前景有着盲目的乐观。 想着很快就能收到15年的生命值,她的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顿时身子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姜彧一直凝注着怀里的人,见她唇角微翘,粉白的一张脸蛋极是清甜可爱,又注意到她微微敞开的衣领间戴着一个用红绳系着的玲珑剔透的玉葫芦。 那玉雕葫芦本是他送给她随手把玩的,没想到她却用红绳串起,佩戴在了脖颈之间,挨着她的雪肌玉肤。 火光微微簇动之下,怀里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戴着他送的礼物。 姜彧心神微荡,一时情动,不由低下头,朝她娇嫩的脸上吻去。 灵溪不由蹙眉,本能地往旁边闪避。 见她如此,姜彧有些怅然若失,垂下了那双秀长的凤目,缓缓松开了她。 虽心下黯然,也不勉强,他本就不是急色之人,正欲离她远些,没想到她又挨近到了自己的怀里,还抬起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向自己。 姜彧被她看得心神俱乱,见她主动亲近,不由再度搂她入怀,在她粉白娇嫩的脸颊上不住地轻吻了几下。 灵溪虽然不喜欢男人碰自己,但姜彧勉强能入她眼,最关键的是,刚才她侧转过身子时,看到了洞门口有一个颀长俊挺的身影,冷冷伫立在那。 凭直觉她知道那是谁。 这么绝佳的机会,她得好好把握住,狠狠打他一回脸。 果然打脸进程立刻突破了70%,灵溪不由觉得解气。 两个美丽登对的少年少女偎依在一起,情状十分亲密,凌劭转身走后,那些侍卫们也不敢上前打扰,硬生生淋着雨,在山洞外就地休整,直至雨过天晴,天色发白,一缕阳光照射了进来,姜彧才帮灵溪穿好外衣,抱着尚在虚弱中的她从洞里走了出来。 侍卫们已经备好了代步的马匹,齐齐跪地请罪,“卑职等护驾不力,请殿下治罪!” 姜彧淡淡的,神态颇有些不怒自威的矜傲:“我恕尔等无罪,但是这次的事,如若有人泄露半分,我严惩不贷。你们明白了吗?” 侍卫们连忙谢恩,“多谢殿下恩典,卑职等一定守口如瓶。” 身为储君之选,他当然是不能也不该为一个女子涉险的。 因中山王尚在行宫,姜彧不想让灵溪现在就碰见父王,免得生出事端。他料想父王对他这一次处置上官极为不满,若是再带着灵溪回去,他一定认定为她是美色惑人的奸细。 因此他将灵溪暂时送回了青云峰,准备等父王走后,再带着她一起回京。 他们回去之时,没有见到凌劭,将灵溪安置到苏青青那里后,姜彧直接面见凌璞,极有晚辈的谦卑风度,更是向其阐明认下灵溪做义女将来与皇室联婚的种种好处。 凌璞虽私心重,却是个随机应变处事灵活的人,不然也不能稳坐掌门之位许久。 眼见上官飞刀已死,凌劭又不听自己的指示,眼下认个婢女做义女,还能搭上皇室这条路子,也是稳赚不赔的,不过是贴进去一副嫁妆罢了。 听这位世子的意思,嫁妆似乎都不用他准备,岂不是锦上添花的美事一桩,焉得不应? 姜彧拖着伤势,为了二人的婚事周旋了一整日,结束后,他又去了苏青青那里看望灵溪。 苏青青很识趣地回避了,给他们让出空间。 灵溪看到他苍白的脸,难得心里生出了一丝不自在,便道:“我好好的在这儿,公子不要总是往这跑了,你余毒未清,快回去让行宫里的太医看看你的伤。” 姜彧抚了抚她乌黑柔滑的发丝,轻轻一笑,极是俊俏,“好,我听你的。” 他俯身在她的侧脸落下一吻,随后便有些不舍地离开了。 姜彧没有回行宫去,反而转身去了凌劭所在的天一阁。 进去就看到凌劭的小随从飞鸟狠狠地瞪着自己,神色极为不善。 姜彧朝他走了过去。 向来乖巧的飞鸟见了他便扭过脸去,冷哼道:“还好意思说是少主的义弟,夺人所爱算什么兄弟!” 姜彧也不生气,温雅和煦地询问:“飞鸟,你们少主在哪?” 飞鸟嘴一撇,指了指方向,气汹汹地回:“在花园里!”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23 姜彧走进天一阁的花园里,只见从前的奇花异草皆数零落,惨淡异常,只剩下一片幽绿的蘅芜,尚且生机勃勃。 他一眼便看到那个俊冷昳丽的青年,正席地坐在蘅芜旁,眸光幽沉清冷,再没有他们曾经闯荡江湖时的潇洒明快。 姜彧脚步稍顿了下,走了过去,“凌兄,昨日你我合力铲除了上官,江湖可以暂时太平,我已经下令,让临近西域的州府去追捕柳葵和柏青,接下来还要靠你统率武林、选出其他三位盟主才是。” 凌劭没有起身,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垂头看向手中失而复得的辉月。他还没有将它还给苏青青,他在悬崖下的湖底找到了这把剑,虽然他本不是去湖里找剑的。 凌劭凝望被水洗过更加凛冽锋利的辉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低低笑了一声,“姜二弟,我今日才明白一个道理,什么叫一步迟,步步迟。” 姜彧领会了他的意思,也明白他今日的异样。 虽有些许歉疚,但为了保障自己和灵溪可以顺利完婚,他必须要彻底捅破窗户纸,消除凌劭心中那些不甘。 毕竟凌劭才是青云派日后的真正主人,如果自己有不测之祸,他将是灵溪身后的唯一依仗。 他轻声道:“凌大哥,我知道你心里不会舒服,毕竟从前她是属于你的。但是,之前是你亲手将她送给了我,如果你真的疼她爱她,会轻易将她送给别人吗?也许你只是一时意气,过后又悔,但是对于她来说,便是你第二次丢下了她。” 凌劭淡淡笑道:“若说丢下她,两年前的我少不更事,的确辜负了她。但是两年后的现在,我从来没有过一丝把她让给别人的念头。我承认,我是因为妒忌和意气才做出了那等蠢事,可我后悔了,我想要娶她为妻,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可是她......” 他嘴角那丝冷淡的笑意完全消失了,站起身来,将怀里的辉月扔给了姜彧。 “既然你想从我这里娶走她,那就用这柄辉月和我比试,不论生死。如果你不死,我会让她以我义妹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嫁给你。从此我跟她只有兄妹的名分。” 凌劭俊美的眼尾充斥着戾气,冷冷道:“你敢吗。” 姜彧接住了辉月,目光清沉,同样看着眼前冷戾俊美的青年。 向来爱洁的凌劭,身上的黑色劲装在长时间的决斗和搜寻中已经皱乱不堪,还沾着斑斑血迹,以及他手臂上那道刺目的、深可见骨血肉迷糊的伤痕,足可见的那伤处有多疼。可凌劭自始至终未曾变色,反而任其裸露、没有包扎。 姜彧心底生出了一丝异样,他原以为,灵溪之于意气风发的凌劭,更多只是男子的占有欲在作祟...... 姜彧的剑术只是优秀,远远赶不上天赋卓绝独步武林的凌劭,但他还是缓缓抽出无比锋利的辉月,对眼前的青年沉着道:“我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但为了她,我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 凌劭勾唇冷笑,抽出鞘中的星月,一道凛冽的剑气立刻朝姜彧扑来,短短的几招,姜彧已经连连败退,勉力相撑,口角开始渗出血迹。 几十招后,姜彧再也抵抗不住凌劭的剑气,星月薄厉的剑锋冷冷地抵上了他白皙如玉的脖颈,只需寸进毫厘,便能取他性命。 凌劭抬眼看了看那伺机而动的几名暗卫,接着垂头看向姜彧,语气冷漠讥诮:“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再无声无息地处理掉这些暗卫。” 姜彧擦掉口角的血迹,淡然道:“我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你取我的性命,无话可说。但他们也是有妻子父母的人,保卫我只是职责所在,望你饶恕他们的性命。” 见他如此冷静,凌劭沉沉笑了一声,眸光格外幽冷,此时只需要手指微动,这个令她倾心的人就会从此在世上消失。 他将剑锋缓缓从姜彧的颈部移开,收剑入鞘,音色无比低冷,“你没有输,是我输了。我不是输给你,而是输给了她。” 姜彧也顺势站起身,将辉月收入鞘中,郑重交还于他。 看着神情已变得无比淡漠的凌劭,姜彧神情肃穆地说,“凌大哥,谢谢你的大度成全,我以自己的性命起誓,日后会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生活,最尊贵的地位,我只会拥有她一个女人,不会让其他女子威胁到她,只有她所出的孩子能继承我的一切。如违此誓,叫我死于刀剑之下!” 凌劭没有回应,而是带着双剑,面无表情地离开。 - 天心阁的卧室内,这回轮到苏青青给灵溪小心细致地喂了药汤,又陪她说了会话,知道了她这一路惊险的遭遇,不由得心疼又怜惜,但得知了她和姜彧的事,又很是替她高兴。 聊了会天后,灵溪有些遗憾地说:“苏姐姐,辉月剑当时和我们一起掉进了湖里,那是你的家传之宝,不能沉于湖底,让少主派人去找找吧。” 自袒露苏青青身份后,回来她们已经以姐妹相称。 苏青青笑道:“不必了,凌大哥已经帮我找了回来,他暂且有用,还没给我。” 灵溪点了点头,捂住樱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她只穿着白色里衣,浓密的乌发披散着,一张粉白.精致的脸,水意汪汪的眼睛有些迷蒙,苏青青见了不由心里感叹,果然这样美的女孩子,连打个哈欠都这么娇俏可爱。 见灵溪美目微旸,已有了困意,苏青青给她掖了掖被子,又放下了两边的薄纱帷帐,柔声道:“在外受了那么些罪,先好好睡一觉养养神,回头我们再聊。” 灵溪莞尔一笑,说了声好。因为身体疲乏,她纤白的手枕着脸,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苏青青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却看到了义兄凌劭正端坐在花厅的位子上,神情颇为冷淡。 见她出来,凌劭起身,将辉月交给了她。 苏青青郑重地感谢他,“凌大哥,谢谢你让我可以手刃仇人报此大仇。其实我剑术不精,辉月和剑谱我想一齐送给你,权做小妹我的一点微薄报答。” 凌劭薄唇微勾,淡声道:“铲除上官,是为了肃清武林,不单是为了苏妹你一人。辉月是你苏家世代传承之物,我已有星月,绝不会再要别的剑。” 见他态度冷淡而坚决,苏青青也不好再强求。 可是他送还了剑,却并不走,也不言语。 苏青青霎时间就明白了,大约还剑是其次,主要是想见里面的那个女孩。 顿时她的心里就有些酸涩,可是见他神色淡漠萧索,手臂的伤处犹是血肉迷糊,不禁又有些替他难过。 她知道,他是想单独见灵溪。 想到灵溪很快就要跟着姜彧一起离开,届时他们两人大概再也见不到了。 苏青青此刻只想成全他。 见她一声不响地掩门离开,凌劭转过屏风,缓缓踏步,走进了卧室。 淡绿的薄纱帷帐里,躺着那个清艳绝伦的少女。 她手枕着脸,因为身体疲乏至极,难得睡得香甜。 她睡着时的样子一点也不清冷,红唇微微嘟着,侧脸的弧度精致而饱满,不再显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疏离。 那样的恬静,那样的美好。美好的只想让人占为己有,不允许其他任何人的觊觎。 凌劭就站在她的床前,一直静静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从看到她和姜彧偎依着那一刻起,胸腔里那股翻涌奔腾的情绪,就开始拼命搅动,直搅得他五内俱焚,连手臂上的疼痛都无法感知。 在放过姜彧那一刻,所有的情绪终于消停了。 他感觉心全空了。 但此刻站在这里,又被填进另一种汹涌的、让他无法控制的爱意。 灵溪不耐地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牢牢拢在他的怀里,鼻间是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 他扣住了她的后颈,令她不得不与他对视,那双狭长俊丽的眼睛比外面的夜色更沉、更黑。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24 同那黑沉的像墨一样的眼睛甫一接触,灵溪便清醒了过来。 她没有慌乱,更没有惊讶,如果命运庇佑,她今晚就要在这里彻底结束这个任务世界。 一瞬之间,她睡着时的那种娇憨甜美就消失殆尽了, 她抬着精致的下颚,眼神冷得像冰山上流动下来的水,就那样毫不避讳地和他对视,没有一丝怯弱,也没有一丝感情。 凌劭看着这样的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遗忘两年前的那个少女。 因为比起那个乖巧温顺只会仰望自己的她,他真正爱上的是眼前这个凛然如冰雪的女孩。 他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输给姜彧。 因为面对这样清傲而独立的灵溪,他的强硬冷酷、他的傲慢不逊、以及如影随形的掌控欲,全部失效,他今夜即便得到她的身体,也不可能再得到她的心。 凌劭狭长漆黑的眼眸沉沉凝注着她,英俊的面容分外晦暗,在夜色中更有一种颓丧的美感。 他缓缓靠近了怀里的她,挺直的鼻尖几乎与她的相挨,薄薄的唇瓣微微颤抖着,向她艰涩地说出最后的挽留:“小溪,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不要离开这里......” 一想到此生再也看不到她,心口痛如刀绞,连挽留的话一时都说不出了,凌劭轻轻捧起她柔润的脸颊,颤抖着想要吻上她樱色的唇角,却又硬生生止住了。 “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会做这个世上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父亲。” 他的声音极其嘶哑,黑暗里,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闪动着水色,他凝望着她皎洁清艳宛如神女般的脸,低声乞求着:“留在我身边,小溪...我只爱你......除了你,我不可能再爱上别的女人。” 灵溪漠然地注视着他,冷冷道:“你爱我?你凭什么?” 她弯起唇角,笑了一声,“那天晚上你借着酒意去找我,在施加给我那样的耻辱之后,还好意思来对我说这些话?我是有多自甘下贱,才会接受你的爱。” “大概在你眼里,我本来就是个轻贱的婢子,从前又主动对你献身,我这样的人就合该陪你上.床,合该给你纾解欲.望,只要你想要,我就没有说不的权利,对么。” 不,不是这样的!凌劭面色惨白,可他没脸在她面前为自己辩白。一切的解释在已经发生的事实面前都是苍白无力。 因为他记得她身体的每一处轮廓,优美如同天籁,她的肌肤如羊脂玉一般的细腻皎洁,和她彼时娇弱倔强的神态,让他怜爱又无法自拔。 那个夜晚有多酴醾缠绵,此刻他的心就有多冰冷。 灵溪打量着他的神情,继续冷笑道:“少主大人,你廉价又稀薄的爱,恕奴婢不敢接受。人不能自甘轻贱,我要做就做最高处的女人,那个位置,您能给我吗?” 凌劭缓缓松开了她。 趁着气氛凝滞的空暇,灵溪在脑海里赶紧问008,“打脸到哪一步了?我要不要再加把火。” 008轻快地回复;【溪溪,他的爱意值在你刚才睡着的时候已经到99%了。但是打脸进程....额,还是原地不动。】 灵溪呆住了,合着她刚才白费那么多口舌。 这个自负傲慢又无耻的狗男人,被她刚才那么一顿□□,都不算打脸吗? 她开始质疑数据的滞后性,“小8,你是不是该升级了呀。” 008有被冤枉的愤懑,立马大声自证清白:【怎么会没升级,溪溪宿主,你太不信任我了,我是最新出厂的豪华系统,开启后台自动升级功能,我所有的数据都是最真实的最前沿的!】 听了它的解释,灵溪这下真有点烦躁了,“那他怎么回事,我都教训他半天了,还要怎么做才能推进下去。” 008好声好气地劝慰,【溪溪,估计你真得嫁给姜彧了,这男主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估计得看着你嫁人,才能彻底完成打脸度。】 灵溪不甘心,“我不想嫁人。” 哪怕对象是不讨厌的姜彧,她也不想嫁。 008转了个弯,又采用迂回战术劝她:“溪溪,下个世界是朝堂文,你先跟着姜彧去熟悉熟悉皇宫内院里的门道,到了下个世界你不就驾轻就熟了吗?” 灵溪颇是傲娇:“小8,我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型选手,凭我的综合性素质,足以适配各个世界。” 正在一人一统有来有往商量时,凌劭终于说话了。 看着在黑夜里美如精灵般的女孩,他往后退步,终于露出了一个很浅淡的微笑,哑哑地说道: “灵溪,我祝你如愿以偿,成为大昭王朝最美丽最尊贵的皇后。” “我祝福你。”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携剑而去。 【滴,播报任务进度:获取本世界男主100%爱意值,打脸进程已完成80%。溪溪宿主,我们还需要再努力一小下下。】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25 离开青云派的前夜,凌璞做东为二人设了一场小宴,灵溪和姜彧一起向凌璞和凌夫人拜别,毕竟现在二人算是他们的义女和准女婿。 凌璞道:“我已经飞鸽传书了京里分堂的堂主,届时你们到了京定下了婚期,便由他来主持送嫁的事宜。” 姜彧冲他一揖,神情温雅,“多谢伯父费心周旋,小婿感激不尽。” 凌璞摇了摇折扇,对他笑得有几分真心。 这皇室少年在自己面前一直温文尔雅,且谦逊恭敬,十分讨他欢心。原因无它,他的亲儿子向来是咄咄逼人惯了,连他这个老子也是想忤逆就忤逆。 怎么别人的儿子就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自己的儿子就天生反骨忤逆犯上, 明明小时候的凌劭活泼泼招人疼,长大了一点不听他的话,生生弄断了他一条财路,凌璞不禁心下唏嘘。 凌璞郁闷之时,一旁的凌夫人看着灵溪的眼神鄙视而厌恨。 她没想到这丫头竟然琵琶别抱,毫无羞耻之心。 凌劭近来的冷漠萧索,她作为母亲是看在眼里的,哪有往日半点神采飞扬的风采。 那是她从小如宝似珠看待的独子,惊才绝艳,意气风发,却为了她日渐颓丧,身为人母怎么能不心痛,怎能不厌恨这个水性杨花攀龙附凤的婢子! 凌夫人抬眼看了一下身旁侍立的婢女绿蘩,对她使了个眼色。 绿蘩端起红木托盘,袅袅走到灵溪跟前,托盘上正放着一杯酒。 凌夫人挽了云袖,举起酒杯,对下首的灵溪和蔼一笑,“好孩子,你从小就跟在了我身边,我也是拿你当我自己的女儿般看待,今日之后估计再见就难了,我和你同饮一杯,祝你事事如意,和姜世子白首偕老子孙满堂。” 凌夫人的眼神,温柔中暗藏丝幽幽的冷意。 绿蘩听完,对灵溪恭声道:“姑娘,请不要辜负夫人的一番好意,满饮了此杯酒。” 灵溪今日仍是素衣,也并未妆饰,绝世般的清丽。 她看了一眼凌夫人,虽然这美妇人柔柔微笑,一脸的温婉贤淑,但其目光中隐晦的冷厌,她能分辨。 其实倒也理解,毕竟自己是狠狠打了她儿子的脸,连她的面子也都扫光了,凌劭甚至今夜都未前来赴宴,她焉能对自己不恨。 至于这杯酒,当然是不会毒死自己的,她一个掌门夫人不会手段蠢到当着姜彧的面下毒。 但一定是别有蹊跷。 联想到她刚才的一番祝福,灵溪心里顿时有了一个想法,大概是酒里下了有碍自己生育的东西。 灵溪连嫁人都不想,更别说生孩子。这酒对她来说相当于一点问题都没有。 于是轻撩起衣袖,施施然地端起了托盘上的玉杯,冲凌夫人嫣然一笑:“谢谢夫人。” 正准备饮下时,姜彧却轻笑道:“且慢,夫人美意,我们小辈不敢不领受,不过灵溪她酒量不佳,一饮便醉,我来代饮。” 他一连斟饮了三杯,引得凌璞拍掌笑道:“世子好酒量,和我家劭儿不分伯仲,不怪你们二人意气相投。” 见姜彧如此解围,灵溪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姜彧凤眼含笑地看了看她,又瞥了一眼神色微僵的凌夫人,才谦谦有礼地回道:“伯父过誉,我的酒量远远不如凌兄,可惜他今夜未来。” 话音才落,凌劭便一脚踏入了厅中。 他今日仍穿着淡黄色的轻衫,消瘦些许,面部的轮廓却更英挺俊秀,整个人昳丽非凡。 甫一进来,凌劭狭长华美的眼眸紧紧盯着灵溪手里还未放下的那杯酒。 他淡淡地看了凌夫人一眼,一言未发,缓缓朝灵溪走来,胸膛微微起伏。 凌夫人见了他来,不由得心里一紧。 在她心里,最要紧的就是儿子,连丈夫都要倒退一射之地,生前身后的荣耀地位都得依靠凌劭,自然见不得他有一丝不快。 这个出身卑贱的许灵溪不过是五泄湖上一个渔民之女,家计艰难被辗转卖到了青云派,受了主家庇护多年,而今如此忘恩负义、不识好歹,怎么能不替自己和儿子出口气,不给点颜色让她见识。 一个渔民之女还想做王妃、做皇后,连子嗣都生不出的女人,就算进了皇宫,容颜衰老后等待她的还能有什么?凌夫人想想都开心。 哪想到姜彧却将了她一军。 儿子偏偏在此时也进了来,瞧那架势,似乎是知道了那酒里有问题,可他却还要护着这个妖精。 灵溪见了凌劭朝自己走来,放下了那杯酒,起身微微一福,淡声道:“凌少主。” 一字之差的称谓,带“凌”姓,就表明她已是别人的,不再属于青云派了。 灵溪今夜赴宴只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纱裙,满头青丝被木钗简简单单地挽起,唯一的妆点就是颈间的那串天女珠。 即便脂粉未施,她的容颜在明珠的衬托下依旧美丽绝伦,更有种难言的娇贵之气。 凌劭走到她身旁站定,垂目望向桌上玉杯中的酒液。 他拿起那个玉杯,仰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凌夫人大惊失色地站起来,想要阻拦却已经于事无补,当下她的身子便有些摇摇欲坠,还好绿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凌劭低沉地笑了一声:“二弟,义妹,这杯酒算我祝你们二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他的话虽是对着二人说的,眼睛却只看着灵溪一人。 灵溪依旧平静地回了一句“谢谢凌少主”,不曾看他一眼,就翩翩落座了。 姜彧心知那酒对于凌劭而言等于是无毒之物,以他的深厚内力完全可以催出毒素。 但他此举还是有些令人吃惊。 之后这场宴会便在灵溪和凌劭的缄默中、姜彧和凌璞的谈笑风生中结束了。 宴罢,凌夫人叫住了凌劭,愤慨无比:“劭儿,你明知那酒有问题,为什么要喝?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那么个妖精似的东西,哪里值得你这样!她去了更好,我看苏家那位小姐就比她强了百倍,何况她有辉月,与你正是天生的一对!” “我不会娶她。”凌劭神情淡漠,“她固然是好,却不是我喜欢的人。” 凌夫人又急又气,“难道你还要为这么个贱人孤寡一生不成?!” 凌劭冰冷地看了凌夫人一眼,“母亲,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她。” 在他冷淡的目光之下,凌夫人无计可施,只得忍住满腔伤心和愤懑,拂袖而去。 翌日,灵溪离开青云派时,只有苏青青和飞鸟过来为她送别。 飞鸟泪流满面,拽着她的衣袖,哭着道:“姐姐,以后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灵溪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怎么会呢,如果有一天你想去见京里玩,就来找我,只要想见面我们一定会见到的。” 飞鸟这才抹了泪住了哭声。 苏青青见灵溪和姜彧站在一处,宛如璧人一般美好和谐,也由衷地为灵溪高兴,并和他们约定几时去京里一聚,见识见识京城里的风土人情。 等马车走后,苏青青转身走了几步,才发现了那一直沉默着隐在树后的男子,他又冷又清的目光还盯着那辆已经远去的马车。 - 灵溪和姜彧一路游山玩水,回到京里已是半月之后。 到京的第一日,姜彧便带着灵溪进了宫。 灵溪是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皇帝。 姜曦是大昭第七位皇帝,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他的面容苍白而俊雅,和姜彧眉目间几多神似,都有着多情潋滟的凤目。 在御书房召见二人后,他惊奇地打量了一番灵溪,对姜彧笑道:“既清且艳,果然是少有的绝色,不怪彧儿你如此钟情。” 姜彧在皇帝面前不像一个臣子,更像一个被宠爱的弟弟,他轻快回道:“灵溪的美是其次,她的品性更是珍贵。皇兄在信中已经答应,要为我们二人赐婚的,我今日就是来求您下旨的。” 姜曦摇了摇头,故意绕弯子,“你这样先斩后奏,叫朕如何面对你父王。” 姜彧:“若是皇兄反悔,臣弟只好去摘星阁了。” ...... 姜曦无奈地轻叹一声,果然叫来秉笔太监,即刻拟了一道圣旨,在姜彧的再三央求下,将婚期定在了下月初八,此时距离婚期已然不到十天。 二人从御书房出来后,灵溪便问:“他为什么怕你去摘星阁呢?” 姜彧柔声回答:“那是因为,摘星阁里放着他亲手绘制的最爱的美人图。” “所以,他不立皇后,是因为爱画里那位美人了?”灵溪有些奇怪。难不成这个皇族姜家是盛产情种的。 “皇兄当然有别的妃子,但是最爱的女人是他还是皇子时,去清除苗乱,遇到的一位苗疆女子,他们最终没有在一起,那女子给皇兄下了一种情蛊,让他的身子也渐渐不好。甚至连我们这些堂兄弟也受到蛊虫影响,若是情动又不能自抑,便会难受异常,除非能和真正心爱之人在一起。” 灵溪这才明白缘由,不禁叹道:“这情蛊好生厉害。” 心里同时默赞一声,那苗疆的女子也是个狠角色。 姜彧轻轻牵起她的手,语气清柔而坚定,“我只希望和灵溪终老一生,不用再像皇兄那样,永远沉湎在失去的痛苦之中。” - 大婚之日很快就到了,灵溪婚前便住在青云派设于京郊的分堂,姜彧每天风雨无阻地来看她两次。 因是皇帝亲降的赐婚圣旨,连姜彧的父亲中山王也不敢有异议,何况灵溪的身份如今是青云派掌门的千金,自欺欺人她就是凌璞女儿的话,这身份也勉强能配得上。 在整整一天繁琐的皇家礼仪中,灵溪终于结束了这个让她身体和心灵俱是疲惫不堪的婚礼。 她在红绸盖头之下,给自己不断做心理建设,这不算嫁人,她只是为了完成打脸任务而已。 可等盖头掀开之后,见姜彧一身绯红的金丝流纹喜服站在她眼前,今日的他龙姿凤章,秀眉凤目,俊美至极,华贵无双。 偏偏他那双凤目柔情似水,却又隐含一丝灼烈,就那样看着她,直看得灵溪低了头不自在。 姜彧坐到她身边,还是舍不得不看她,握住她的手,低低地喊了她一声,“灵溪......” 只见那盛装华服、美艳绝伦的少女抽出手,拿下凤冠扔到他怀里,没好气道:“不许你这样看着我。”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26 红衣猎猎的姜彧美秀无匹,只有满腹柔情,对这心心念念、终于娶回来的少女轻声道: “灵溪,我有没有说过,你生气时的样子活像一个骄傲的公主。” 灵溪正不自在,偏要不解风情:“哪里骄傲了,我不过是个出身渔家的贫民丫头。” 见她侧过身子去,不愿自己靠近。 看着眼前绿鬓红颜的心上人,姜彧情知她为何如此。 他纵然为她情动,也不忍逼迫,轻声问,“灵溪,你很怕么……还是你内心不喜…此事?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 灵溪没有回转身子,只是声音带着一丝倔强,“我没有害怕。” 她当然是不害怕也不讨厌姜彧的,也挺喜欢和他在一起时轻松愉快的感觉。日常蜻蜓点水的亲吻她能接受。 但是洞房花烛之夜,想到接下来的事,再联想到某个狗男人给她带来的糟糕经历,她真的就烦躁得不行。 见她始终不面对自己,姜彧凤眸里水亮的光一点点地黯淡了。 他起身将灵溪的凤冠放到妆台上,鸳鸯红烛微微跳动,映耀着那张如美玉般的面庞,使这美郎君看上去格外俊俏温柔。 灵溪并没有抬头欣赏这样顶级的男色,只闻得他低低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 “灵溪,今夜我去书房睡吧,你早些安寝,我唤侍女进来帮你卸妆沐浴。” 他走后,便有两个侍女一起进了来,对灵溪福身行礼:“参见王妃,奴婢们替您卸妆更衣。” 二人大婚前夕,皇帝以平定武林之乱为由,封了姜彧为郡王,在皇帝的众多弟侄之中,姜彧是第一个封王的人,虽没有正式册立为皇太弟,却已经是朝野中心照不宣的共识了。 他们大婚所住的府邸也是皇帝赐给姜彧的一座郡王府,这偌大王府内的主人只有姜彧和灵溪两人,也免去了每日向长辈晨昏定省的规矩。 灵溪今日的发髻繁复华丽,衣饰也是层层叠叠雍容华贵,光靠她一人的确是不太好弄。 两个侍女一个为她拆发,一个帮她卸妆,都忍不住偷偷打量她的容貌,这个王妃可是位传奇人物,在传闻中她出身似乎并不好,却能得王爷青睐钟情,令天子为她赐婚、扶摇直上。 但见她容色气韵皆是举世无双,又不由能理解了。 若换做她们是男子,也想拥有这样独一无二的美女。 只是不知道这大婚之夜,王爷为何撇下这样美的王妃,独自去了书房。 等卸完妆散了发,灵溪便支走了她们,独自去了浴房。 她双手拢住水面上漂浮着的玫瑰花瓣,看着那裹着水露的花瓣,不由得想: 要不要踏出这一步。 她的任务之旅才刚刚开始,以后也许还要遇到各种情况。而且这种事说不定有些趣味在其中,要不世上哪有那么多痴男怨女、风.月之事。 只是她独善其身惯了,从来不愿意去尝试。 其实只要自己不入心,依旧会立足不败之地。 在不讨厌的程度下,和姜彧发展下去,也关系到她的打脸任务最终能不能成功,毕竟离最终的胜利已经非常接近了。 反正不会损失自身的利益,她就踏出这一步,去试一试。 沐浴完后,灵溪穿上了一件绯色绣着牡丹金凤的轻袍。 拿过搁在一旁的棉布,开始裹着湿湿的长发慢慢地吸水。 - 从婚房出来后,姜彧便觉若有所失。 敏锐如他,当然知道灵溪并没有真正爱上自己,可是今夜她的沉默还是令他有些难受。 回到书房后,他展开画轴,在画纸上仅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个少女的形貌。 他摒弃杂念,专心投入到画作之中,却没想到那画中之人悄然走到了他身边。 “你今夜为何将我画得没有从前美了?” 听到她娇灵灵的声音响在耳畔,姜彧画笔一滞,羊毫笔尖的一个墨点迅速晕染开来,毁掉了这副即将完成的美人图。 灵溪不满地哼了一声,“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你便毁了这幅画。” 她转身欲走,姜彧立刻放下画笔,从身后拦住了她的腰肢。 他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欣喜激荡,将下巴枕在她肩上,向来清柔如玉的声音有一丝低哑,“别走,灵溪。” “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方才作画...是在想你......” 见她长发微湿地披散着,一袭红衣衬着那侧颜娇如海棠、清若蔷薇,他已是无法自制的情动,在她柔白的后颈处珍重地吻了一下 灵溪转过身子,水洗过的清眸黑黑润润,对他微微一笑道:“我们的合卺酒还没有喝,你忘了么?” 姜彧灼灼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清沉地应了一声“好”。 而后拦腰抱起了她,几步轻功就回到了他们的婚房。 饮过交杯之后,红罗软帐内,就着帐外的烛光,姜彧静静端详着眼前朝思暮想的少女,心里竟有一种身在云端的不真实的虚浮感。 他再次搂她入怀,轻轻吻住她的樱唇,指尖微颤着解开了她腰间的流苏系带。 将她压伏在身.下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已喑哑得不像话, “别怕,灵溪...” 灵溪伸出一双洁白的藕臂,勾住他的颈项,在他耳畔娇俏又骄傲地说,“我当然不会怕。” 只这一句,便无可收拾了。 一夜的缭乱。 灵溪觉轻,都没有阖眼多久,便被外面的鸟鸣声吵醒了,才怏怏地睁开眸子,就看到姜彧只着中衣,正以手支额,专注而温柔地凝视着自己。 在一夜的缠.绵之后,那微暗的眼神中隐含灼热。 姜彧柔声道:“灵溪,你醒了。” 看到他神清气爽、丝毫不见疲意的俊俏脸蛋,灵溪很难不生气。 她背过身子,理都不理他。 昨晚她硬扛着没有讨饶,哪想到竟生生被他缠了大半夜,少年郎君的体力根本不是娇弱的她能匹敌的。现在身子还酸软无力。 朦胧之中,犹记得他替自己细细清洗,她当时乏得手指头都不愿意动,才不和他计较。现在回想只觉恼怒。 姜彧在她微微汗湿的发鬓处轻吻了下,轻握住一捧她丰盈柔顺的发丝,满是爱怜地说:“灵溪,你在生气么?昨夜,我一时.....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灵溪抢回自己珍爱的发丝,冷冷地回了他一句,“再也没有以后了。” 就这样,两人的新婚燕尔在姜彧的低眉顺眼伏低做小、灵溪的冷漠以对中度过。 直到两个月后,灵溪听到了久违的任务播报,打脸进程突破到了85%,这才心情愉悦起来,才肯让姜彧重新回到二人的新房。 此后的欢.愉中,姜彧再也没有初次那般的放肆,灵溪也渐渐从中体会到一些莫名的快乐。 日渐频繁之下,灵溪却一直没有怀孕。 姜彧的母亲中山王妃是个温柔典雅的妇人,对灵溪面上倒是不错,曾经旁敲侧击地问了灵溪几次月事,失望之下准备送几名美貌侍妾给姜彧,并劝灵溪可以去母留子,这个提议被姜彧严厉地回绝了。 此时皇帝病入膏肓,姜彧已经开始监国,代行皇权,中山王妃也不敢对自己的儿子也是不久后的皇帝有异议。 在姜彧登基后,二人已经成婚了一年半,姜彧即便白日里忙于国事,也会每夜来灵溪的未央宫就寝,鱼.水之欢频频,可灵溪却仍未有孕。 灵溪当然知道朝廷那一班大臣对自己怨言颇多,指责自己一无所出,又专房擅宠。但她绝不会受生育之苦,为此,还从小8那里花费了她三个月的生命积分。 姜彧从来没有在灵溪跟前提及生育一事,二人日日朝夕相对,水乳.交融,他又怎么会猜不出灵溪的一点想法。 登基后的第二年,姜彧对天下宣称皇后有孕,九个月后他抱来了一个男婴,乃是他亲弟所出,他和弟弟达成了某种约定,这个孩子会成为他和灵溪唯一的儿子,也会是未来的太子。 从此,朝中再也没有指责灵溪的言论。 等小太子长到了三岁。 一天,灵溪正在和女官们商量在京城中择址设立几所女学,姜彧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来传话: “殿下,陛下请您去华阳殿一叙,说有故人来访。”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27 初夏之日,华阳殿内一片幽凉。 灵溪在门外就听到了小太子嘻嘻的笑声。 她今日穿着南越进贡的轻绡所裁的云英紫裙,臂上搭着姚黄色的披帛,瑶台髻间簪着一朵牡丹,此外只插了一支珍珠步摇。 这一身装扮,对于皇后而言,算是很简洁了。但她走进来时,殿内人的目光都或直接、或隐晦地投向了她。 原因无他,实在是她的存在感太过强烈,没有人能忽视这样灼目的美人。 灵溪名义上的儿子姜琪一见她来,撒着小短腿就朝她跑,奶娘在后面喊都喊不住。 这白白胖胖还带着奶香味的男娃娃,直接扑到了灵溪的裙摆里,一个劲地对她撒娇,“母后,母后!呜呜呜,阿琪好想您,您昨天为什么不叫阿琪去未央宫用饭。” 从刚出生时,他就放在灵溪身边,在小小的姜琪心里,母后是天下最美丽的人,也是他最喜欢的人,连父皇都不能同她相比。虽然灵溪对他没有生母那般发自内心的疼爱,但也会偶尔在宫人的陪同下,和他一起玩耍。 纵然淡漠如灵溪,在数年的朝夕相处中,对这玉雪可爱的小孩子也有几分真心,尤其是这娃娃并不哭闹烦人,还很会耍宝逗她开心。 而整日喜欢黏着灵溪的小姜琪在三岁之后就被姜彧强行送到了皇子所,从此这对名义上的母子见面就不多了。 小姜琪为此哭闹了整整一个月,却没有赢得父皇的心软。 心如死灰之下,小小的姜琪只能发奋用功,希望父皇看在他卖命学习的份上放他回母后身边。 他早就知道,父皇就是想霸占母后! 虽然小姜琪喜欢对灵溪耍宝撒娇卖萌,但十分早慧,他还记得,两岁半时他想和母后一起午睡,父皇那瞬间沉了的脸色。 每天早上一睁眼,他兴冲冲地跑到母后寝殿门口蹲点时,总是看见父皇先从里面出来,而母后总是会过了很久才会起身。 有一次他趁宫女不注意,偷偷地溜进了母后卧室,便看到红烛尚未熄灭,罗帐内的母后鬓发微湿,长发委散,雪肌玉肤上有点点红星,蛾眉轻蹙,一副娇慵至极的模样。 一定是她被父皇欺负了,小姜琪生气又心疼地想。义愤填膺地握紧了小拳头,暗暗发誓以后要替母后报仇。 灵溪被小姜琪缠住,含笑着拉住他肉嘟嘟的小手,朝那两个久别的故人走去。 快六年过去,苏青青已经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妇,虽然她的眉宇之间依稀还有着曾经的英气,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温柔和雅,大概是同她生育了两个孩子有关。母性的光辉彻底柔化了她。 苏青青在四年前嫁给了一个年轻有为的武林盟主,二人过得十分恩爱,她大婚之时,灵溪和姜彧还专门差人去给她送了贺礼。 而苏青青身旁的那位黑衣男子,灵溪发现,他的变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大。 他的容貌仍是俊美无匹,甚至俊美得有些锋利,垂眸时的神态沉着冷峻,气质分外幽沉。 无疑,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那股年少轻狂之气,更没有六年前那个送别晚宴上的颓丧和消沉。 二十六岁的凌劭,英俊而又鲜明,被时光沉淀后的气质格外幽深。 灵溪第一次在他身上直观地感觉到,男孩和男人的区别。 和姜彧朝夕相对了六年,对他的变化反而感觉并不强烈。 灵溪只是略略一瞥了就收回来了目光,转而走到苏青青身边笑道:“苏姐姐,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苏青青挽着一个极漂亮的小女孩,上前对灵溪微微一福,她看着灵溪的目光满含惊艳,不禁道:“皇后殿下,您比从前又美了许多,这样夺目的风采,叫人都不敢直视了,还有您的太子殿下,也十分聪慧可爱呢。” 小姜琪信心满满地挺着小胸脯,他刚才的表现可好了,可给母后长脸了,当然啦,他也是想在这个姨娘带来的漂亮小姐姐面前狠狠表现一下哒。 灵溪莞尔一笑,赶紧扶起了她,又看了看那个满眼孺慕地仰望自己的小女孩,笑着道:“苏姐姐一向喜欢夸我,我看姐姐生的女儿才是个真正的小美人,瞧她多漂亮啊,我都想要一个这样的女儿。” 见美得像仙女一样的皇后这样夸自己,苏青青的小女儿羞得躲到了自己母亲的裙后。 小姜琪怏怏地垂了脑袋。 灵溪摸了摸他的头,又问,“阿琪向来调皮,有没有烦透你们?” 姜彧笑道:“咱们的儿子怎么会不识场合呢?苏妹这次来得在皇宫多住几日,也好陪陪灵溪,她有时候很是思念你。” 他下了御阶,走到了灵溪的身边,在此时给灵溪解释起了那个一直沉默的男子此行的目的。 “灵溪,凌大哥是为了阿琪才进宫的,咱们儿子到了该学武的年纪,凌大哥又已经厌倦了武林,正好可以让他当阿琪的老师,我已经预备明日下诏,封凌大哥为太子太傅,兼任御前统领,你看如何?” 灵溪柔柔地一笑,“陛下已有决断,我自然没有异议了。” 自登基后,姜彧便有意让她接触政事,有时也会和她讨论朝政,关系到姜琪的事,也会事无巨细征求她的意见。 在姜彧的支持下,灵溪还以皇后的身份颁布了很多男女平等的制度,兴建女学,平民女性十分推崇她这位皇后,灵溪在民间相当得人心,因为她的美丽和传奇,很多女性以她的一言一行为标杆,甚至连她的着衣打扮也是京城贵妇们崇尚的潮流。 她在宫中的确过得非常好,但没有想到,已经六年了,打脸进程还停留在85%。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她在这个世界已经停留了这么久,虽然和姜彧相处愉快,那方面也算和谐,她也不想再耽搁下去了。 让凌劭留在宫里,也同样符合她的期望。 直到此时,方才那一直垂眸的男子才起身来,他狭长漆黑的眸子飞快地掠过了灵溪,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眼。 是的,他只需要一眼。 从她进来时,他面上一直冷淡自持,却在竭力抑制,他的丹田力已经一片混乱,听着她柔柔的笑语,闻到她身上那股清幽甜美的香气,他心乱如麻,慌张如斯,不敢抬头去看她。 他怕自己的眼神太过灼烈,太过逼人,会令她再次产生厌恶。 可是终究没有抵过内心的渴望。 只是那匆匆的一眼,她未曾盛妆就已雍容华贵、美艳绝伦的脸,深深映入他的眼里、心里。她还不到二十四岁,正值女子花信之年,这是女子最美的年纪。 她瑰艳的眉目之间风情自显,比之从前,更多了一种婉转清媚的韵味,和难言的矜贵之气。二十四岁的她美得让人词穷。 他疯狂思念了六年的女孩,果然成了一位最美丽最尊贵的皇后。此后,不会有人能超越她。 姜彧察觉到他的一丝异样,轻轻揽过灵溪,上了御座,淡淡问道:“凌大哥,你愿意替朕抚育太子吗?” 凌劭垂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开始动用内力压制那些疯涌的异动。 不过几秒,他抬起头,已经神色如常,对着坐上御座、气质已变得深沉不可测的姜彧坦然答道: “陛下,我定当尽心竭力,辅佐太子成人。不负你和......皇后期望。” 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28 夜凉如水,未央宫内,儿臂粗的龙凤红烛微微跳动。 龙涎香在室内袅袅升起,鸳帐之内,人影交叠。 灵溪慵懒地靠在姜彧的胸膛,任他啄吻自己汗湿的发鬓。 需知她这样的美女,承.欢后的那等娇慵风情,恐怕是连圣人见了也会动心。 若不是姜彧与她耳鬓厮磨多年,此时也并不能自制。 他对她满心呵护疼爱,除了初次的疯狂,一直是顾忌她的感受,忽略自己的渴求。 正如此刻,虽然被她这娇慵妩媚的模样诱惑得蠢蠢欲动,但若再来一次,她必定会恼,也只得忍耐。 只有在她开心的时候,他才会在此事上略放纵一些。但也不会很过分。 因为惹佳人发怒的后果,他体验过一次足矣。真的是几个月都不让进她寝殿的门。 他喜欢灵溪的脾气,也纵容着她的脾气。 在这种帝王眷爱的滋养下,她越来越美,美的让人看她一眼都无法自持,那眼角眉梢的婉转风情,惑人而不自知。 想到凌劭白日里的那丝异样,姜彧深知,这位曾经一起闯荡江湖的义兄,仍未对她释怀,也许从来就没释怀过。 六年来,凌劭始终未娶,身边也没有过其他女子。姜彧很少和他通信,但凌劭的动向,他掌握得一清二楚。 他身为男子,对心爱之人不可能会没有占有欲,即使如姜彧这般温文尔雅,也很介意凌劭的存在,这六年里他从不和灵溪讨论凌劭,他本想着,如果上天垂怜,二人能圆满地白头偕老,就这样慢慢地,让时间抹掉凌劭在灵溪心里的存在感。 可是现在,考虑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有灵溪和姜琪母子的未来处境,他不能不从现在就为二人铺路了。 没有人比凌劭更适合做太子太傅,他独步武林的剑术、和身后傲视群雄的青云派,以及对灵溪隐而未发的情意,都将是灵溪身后的重要依仗。 如果自己几年后去世,她将能藉由凌劭的实力保全自身。 姜彧太清楚,皇室中的孤儿寡母是怎样弱势的群体,姜琪还太小,而灵溪又正当盛年,拥有那样令人觊觎的美貌,在他们的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皇室男子是充满了恶意的,连自己的弟弟也有可能会在其列。 即便是他有意扶持灵溪上位,受到的阻力也会是前所未有的大,说不定会让他最心爱的女人背上前无古人的骂名。他不舍得,也不想让她那样辛苦。 所以,深思熟虑之下,他终于飞鸽传书给了凌劭。而对方竟没有一丝迟疑地回信,他同意来京城。 明明是早就想好了的安排,可是真等凌劭来了,姜彧发现自己仍是有一丝阴郁的。他不想让这位义兄来再次走进她的视线。可又不得不这样做。 姜彧握住灵溪的乌发放在手心缓缓摩挲。 察觉他有别往日的异样,怀中绝艳的丽人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清贵的俊容上有着一丝暗沉,凤眸微垂,似在沉思,没有方才欢.愉时的温柔。 灵溪抽出他手中的发丝,轻问:“你怎么了?” 姜彧听了她的询问,才回过神,握起她的玉手,轻吻了一下手背,柔声笑道:“只是想到一些事。” 他还没有将御医为他诊脉的情况告诉她,他不想她有一丝的烦恼和不愉快,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不会让她知道。若是自己能侥幸活到姜琪长大,那么一切问题也都迎刃而解。 灵溪见他不想说,便低低嗯了一声,继续窝在他的怀里,又道:“让凌劭来做阿琪的师傅,是为了我么?” 姜彧低低笑了一声,带着一丝赞赏,他爱的女人是如此玲珑剔透。 他吻了吻她嫣粉的侧脸,语调满含怜爱,“却是如此,毕竟天下人都知道你出自青云派,有他在阿琪身边,你的地位会非常稳固。” “哦,那皇帝陛下为什么又不高兴呢。” “......” 他缓缓搂紧了她,在她耳畔叹道:“因为....我也不过是个男人,还是个从第一次见你,就爱慕你至极的男人。” - 翌日,姜彧在上朝时,向众大臣宣布了凌劭将任太子太傅兼御前侍卫统领的消息。 一时举朝哗然,大臣们纷纷奏陈,请姜彧撤回这道谕旨,不能再助长青云派的气焰。 姜彧统统置之不理。 就这样,满朝文武大臣,眼睁睁看着这位武林第一的凌劭入驻皇宫,那感觉别提有多怪异了。 不过三岁多的姜琪就很开心,他太喜欢这位教他武艺的凌太傅了。 他的太傅不但威风凛凛,武艺奇高,而且见闻又多,说起江湖轶事来,只听得姜琪双眼冒光。他也是小男子汉一个,也想去一人一剑闯荡江湖啊!不过闯荡江湖就要离开母后和父皇了,还是有点舍不得。 姜琪还很机灵地发现,有时候太傅教他练剑时,会出神地看着他。 他小小的脑瓜很是不解,他当然知道自己长得很可爱,但太傅也没必要总是盯着他看啊。 有一次,他着实没有忍住,就问了太傅。 没想到他只是低低一笑,回道:“你长得很像你的父皇,却一点也不像你母后。” 他低沉的声音中似乎有一点遗憾。 小姜琪顿时就不高兴了,他的母后那么美丽,他长得这么可爱,怎么会不像母后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于是这玉雪可爱的小胖娃嘟着嘴,别扭地大声反驳:“我长得明明很像母后的嘛,太傅您看,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还有,我的耳朵形状,也跟母后一模一样!” 凌劭开怀大笑,他笑起来时很是明快俊秀,“的确,阿琪同你母后一样的好看。” 笑完,他又拿出腰间的星月剑,语气分外的郑重,“你是你母后第一个儿子。等你能拿得动这把剑的时候,我就将它送给你。” 因为凌劭每日都会入宫为皇子教习,他和灵溪也偶尔会碰面。 遇见她时,他总是立在一旁,垂下眼眸,端正而淡漠地称呼她一声“皇后”,而后两人各自走开。 灵溪每每看到这样的他,心里十分新奇,也很有些愉悦。但一想到打脸值迟迟停在85%不动,又不由得十分郁闷。 他来宫中的三个月后,恰巧是中秋佳节。 姜彧和灵溪在结束宫宴之后,特意请凌劭、还有正在京城旅居的苏青青夫妇来宫中赏月。 太液池旁,几人临水而坐。 见姜琪一直缠着苏青青的漂亮小女儿说话,还不停地卖弄耍宝,灵溪不由被他逗得笑了。 她今日着碧琼轻绡的留仙裙,梳着婉约的堕马髻,乌发间仍是只插了一支珍珠步摇,那留仙裙的颜色如青绿色的美玉一般,穿在她身上,被风吹过,羽化一般的仙丽。 而她方才那嫣然一笑,简直美不胜收,令在场众人俱是心神一滞。 姜彧不由得观察了凌劭一眼,见他自顾自饮酒,才笑道:“青梅竹马不外如是,苏妹的女儿和朕的儿子倒是极般配的。” 灵溪却嗔了他一眼,“他们才几岁,不过是天真好玩的年纪罢了,偏偏你要出来给他们做媒。” 见她含娇带嗔嗔,姜彧已是柔情似水,“是我不好。” 在场都是故旧好友,今夜久别重聚,浸淫朝政多年的姜彧难得轻松一回,拾起了从前游历江湖时的快意,和凌劭、苏青青他们不知不觉就多饮了一些。 等到灵溪阻拦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双目朦胧、有些醉意了。 凌劭便护送他和灵溪回到了未央宫。 等宫人们将他安置到内室的床上时,灵溪坐在他身旁,拿手绢给他擦了擦脸上的薄汗。 心爱的美人近在咫尺,鼻间是她身上的清幽香气,姜彧情动不已,微红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暗光,拉过她柔白的手腕,便将她翻转压伏在身下,正欲解开她的腰带。 灵溪却用手抵住了他的胸膛,“陛下忘了御医的话么,酒后不可乱.欲,会伤身的。” 察觉到他的蓄势待发,灵溪用力地推了推他。 姜彧低低地叹了一声气,只好放开了她。 灵溪见他凤眸微红,半睁不睁地看着自己,眼神颇有些委屈和不满,心里有些好笑,只得放柔了声音宽慰道:“你醉了,好好休息。” 又低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姜彧这才阖眼睡去。 等她走出内室时,想在外面独自欣赏一会儿月色,屏退宫人后,才踏出殿门,却发现凌劭守在殿外,尚未离开。 灵溪顿了一下,才袅袅婷婷地走向他,“凌太傅,夜色已深,你该回去了。” 凌劭听到她的声音,抬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黑沉沉的眼神,隐忍疯狂又满含怜爱。 他情不自禁地朝她走近了一步,声音异常的嘶哑: “你还好吗?” 灵溪皱了皱眉,刚想回答,就听到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声音愈发得低沉嘶哑, “是我多此一问,你当然过得很好.....你在他的照顾下,比任何时候都好。” 灵溪淡淡道:“的确,我现在过得比任何时候都好。” 他还在那样死死地看着自己,灵溪心中满满的不耐和烦躁。 见他不动,也不说话,想到自己因为他搁置不前的进度,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想跟他多说废话了,转身就要进未央宫里。 他却抓住了她碧色的披帛,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里异常的亮,“别走,小溪.....” “求你,再待一会。” 29.被始乱终弃的绝色婢女29 灵溪转过身看向他。 她的目光又冷又淡。可他却几近狂热地回视着她。 他想听她说话, 不管说什么也好,只要能听听她的声音。 今日的凌劭穿着玄黑色的飞鱼服,因只是朋友间的小聚, 他未曾戴冠, 而是半束发, 这样的他,在这中秋的月色中,没有了平常的冷肃深沉, 反而格外的有少年气,好像又回到从前那个清俊潇洒的他。 在他异样黑亮的星眸凝视下,灵溪却冷漠地一点点抽回了他手中碧色的披帛。 感觉到那轻薄的丝帛在手中一点点的滑走, 凌劭的心也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他只是想在这样美的月色里, 多看她几眼而已。来了宫中几个月,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看着她。 他竭力忍耐,克制那些疯狂沸涌的情绪,因为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是他小徒弟的母亲,也是至高无上的皇后。 他不想让她有一丝污点。 可在这中秋月圆之夜, 他也不过是一个俗人,他疯狂想念了六年的人就在这道朱门之内。 他不舍离去,还是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他就那样定定站在殿外, 听着她在内室中与别的男子亲昵,原以为早已枯如死水的心境,再次有了波动。 原来,他在六年后,还是会痛, 这种心脏被撕裂一样的窒息和疼痛,他只在六年前那个晚上体验过。 在没有她的这六年之中,每一天都是麻木的,麻木得他都不知道什么是痛苦的滋味。 而此刻她冷漠的眼神,虽然轻而易举地就伤到了他,可这种久违的痛苦,竟让他有一种鲜活的存在感。至少他还在她身边,至少他不用再那样地麻木而无望地活着。 灵溪没有给他只字片语,在那冷淡的一眼后,转身翩然离去。 凌劭怔怔地停留在原地,空气中还有她身上那股清幽的香气。 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袅娜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那道朱门之后。她还是会回到她温柔的皇帝夫君身边。他在她心里早已经成了一个无关的外人。 也是这一晚,打脸进程久违地有了动静。听到小8任务进程达到90%的进度播报声时,灵溪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时隔六年了,她才再一次听到任务播报声。 这之后,尽管她依旧漠然以对冷眼相向,进度再一次停留在了90%。 在那个中秋夜之后,凌劭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失态过。 _ 年后,在姜琪七岁的那一年,小家伙得到了星月剑。 灵溪看到姜琪带回那柄名动天下的宝剑来给自己献宝后,便问道:“阿琪,你为什么接受太傅如此珍贵的宝剑。” 姜琪眨了眨眼,回答得很是真诚,“母后,太傅爱我如子,望我能早日继承他的剑术,他好久之前就说过,只有父皇和您的儿子,才能继承他的星月剑。所以我不忍拂他心意。” 灵溪听后,便默许了他收下这柄宝剑。 连姜彧听了这事也是淡淡一笑,他的身体已经初显病弱,姜琪和凌劭的关系越亲近,对他们母子的将来就越有益。 在又勉力撑了一年后,姜彧的身体状况终于到了极限,这一年,他还不到十岁。他和灵溪成婚也不过才十年。 看着病榻前尚且年幼的儿子,和他正当盛年容色绝艳的母亲,姜彧让宫人带走了正流泪不止的姜琪,他温柔地伸出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灵溪艳若春华的脸庞,像从前无数个缠绵的夜晚。 弥留时分,他只想和她单独在一起。 “灵溪,不要怨我,我不能陪你到白头了,曾经我许诺过要与你偕老.....”他的声音轻柔而怜惜。 灵溪握住他抚摸自己的手,轻声道:“你给了我女人最美好的十年,这已经足够。” 他露出欣慰的笑容,眷恋地看着她,低叹道:“灵溪,我多希望还有来生啊,那我一定会早早就找到你,呵护你一生。” 灵溪偎依在他胸膛里,柔声相慰,“会的,如果有来生,我还会和你在一起。” 姜彧轻轻抚摸着她柔滑的发丝,怜惜道:“昔宿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你才二十八岁,正是女人最美丽的时刻,灵溪,我不要你为我守贞。” “我知道,他一直在等你。也许我死后,只有他可以护着你......”姜彧低低地叹了一声,“他等了十年,如果不是为了你,他不会主动来这深宫之中。原来的他,那么肆意潇洒快意恩仇,当时的我也很羡慕他......” 灵溪却淡淡道:“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永远也不会。” 姜彧说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悲伤,虽然他爱她入骨,但也知道,她对自己是没有多少男女之爱的。曾经他以为凌劭占据了那个位置,在此刻,他明白了,她也同样不爱凌劭。 他拥有了她十年。他们恩爱生活了十年,这已经让他无憾了。 姜彧最后一次拥吻了她,唇齿缠绵间,他说:“灵溪,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 008听到这话默默直叹气。 它都无法想象自己的宿主爱上男人是怎样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场景。还是冷静淡漠永不走心的溪溪宿主,让它佩服喜欢。 如果不是因为凌劭那边一直没有进展,大概灵溪早就脱离这个世界了,根本不会一直待在姜彧身边。 他能拥有这么美的溪溪宿主这么久,已经是走了天大的好运了,在现代时溪溪的追求者拎几个出来也没有比他差的,可是溪溪也没动心啊,凭什么觉得溪溪就要爱上他呀。深情不许的男人又不止他一个。 008发自内心地觉得,他能有这么久的艳福,真得感激凌劭。 - 在姜彧的国丧之后,灵溪成了太后,八岁的姜琪成了皇帝。 灵溪以皇太后的身份开始垂帘听政,因为有前期姜彧的特意扶持,灵溪在朝中培植了一些自己的亲信势力,又有凌劭为他们保驾护航,倒也没有什么敢针对他们母子的事情发生。 但是不乏有那不长眼的人藉由皇帝的身世之名,来灵溪面前找不自在。 姜彧的弟弟姜潇,在姜彧在位时,一直安分守己地当着世子,守拙谨慎。 可等姜彧死后,姜琪继位,他立刻露出了想当太上皇的野心。先是托母亲中山王妃去找姜琪,说明了他的身世,在遭到姜琪的冷言驳斥后,姜潇又涕泪横流地在上朝时对小皇帝和朝臣们表演了一番。 言辞恳切地哭诉,他是被灵溪这位太后妖言惑君夺去了爱子。 明明她出身不堪,又没有生育能力,偏偏祸乱君心,让姜彧为了她终身不近其他女子,导致连一个子嗣都没有留下。 先帝在时他是敢怒不敢言,现在他要袒露真相,让天下人都看清楚她这个妖女的真面目,还口口声声地吵着要当朝滴血验亲,阴阳怪气地嘲讽灵溪和凌劭这对名义上的兄妹不清不楚,一定要废黜灵溪这个太后之位。 灵溪在心里冷笑,这样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堪卑劣的蠢货,竟然会是姜彧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 在姜彧的灵前,他便敢对她出言挑逗,那垂涎贪婪的目光直让灵溪恶寒。 不等灵溪出手给他教训,凌劭就给了他一顿收拾,直接让他卧床了个月,这才刚好一点能下床了,脸上淤痕未消的他就又出来蹦跶了。 真是思之令人发笑。 珠帘之后的灵溪都未开口,正襟危坐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姜琪便已严厉地斥责道:“皇叔狂悖犯上!我乃先帝和太后之子,天下人人皆知,你今日竟敢这般质疑朕的出身,妄议先帝言行,侮辱朕的母后,实乃不忠不孝至极!朕若容忍你今日的过失,便对不起已经仙逝的父皇,和养育朕的母后。” 他尚还稚嫩可爱的小脸上,满是肃穆和严厉,命御前侍卫直接捆拿了他的生身之父,送往皇陵守墓,终身不得离开。 朝堂上的各位大臣面面相觑,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替姜潇说情。 只要灵溪不牝鸡司晨,那些大臣也不会闲的没事来掺和他们皇家的家务事。 下朝之后,姜琪还特意宽慰灵溪,“母后,您不用在意那起小人之言,我永远只认你是我的母后。父皇临终前,让我一定要照顾你孝顺你,谁敢对你不敬,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灵溪莞尔,“你自己还是小孩子,母后不需要你来照顾我。” 姜琪露出可爱又开朗的笑容,这一刻才像个孩子,而不是皇帝。 他信心满满道:“男人照顾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父皇不在了,我作为儿子就应该照顾您,何况我已经长大了,连太傅都说,我现在的剑术连一般的剑客都比不过呢。” 灵溪看了眼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英挺男人,和他黑沉的眼眸不期而对。 姜彧走后,他经常出现在了她的身边,而且眼神已经不再避讳。 灵溪在等他开口的那一天。那一天的到来,应该就是这个任务世界结束的时候。 没想到,找她开口的,不是凌劭,而是苏青青。 “太后,您青春正盛,先帝在时也交代了让您不要为他守着,您看,凌大哥他......他等了你十多年,别人家的男子过了而立之年都已经子孙满堂,唯有他,至今仍然孤身一人。” 在灵溪清澈如初的目光中,苏青青继续怜惜而温柔地说:“从前你们毕竟有过情分,如今再续前缘也未尝不可啊,连咱们陛下也是如我这般期望着。他也知道,自己的太傅是为了你才留在这里的。” 灵溪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莞尔道:“苏姐姐,不瞒你说,自从先帝走后,我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也许对别的女子,是空窗寂寞。对我,却是逍遥自在。至于他,请姐姐转告,我早就忘却前尘,希望他早日娶得佳人。”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苏青青虽惋惜,也无法再劝。 在这之后,灵溪闭门不出,也不再听政。她没有再见过凌劭。 直到一个月后,灵溪正在浴池内独自沐浴,便听到了身后那一步还比一步沉的脚步。 于习武之人而言,他明明可以无声无息地来。 灵溪濯洗着乌黑亮丽的青丝,没有一丝惊慌失措。 他低沉的声音淡淡地在她身后响起,“你就这样讨厌我,准备讨厌我一生,是么。” 他已经这般的卑微,这般的小心翼翼,却仍然等不到她的回眸。 “你今夜来,是要找我讨一个说法了?”灵溪并不曾回头。 她乌黑丰盈的长□□浮在水面之上,遮住了那具秾纤有致、妍美绝伦的身体。 在淡淡的水雾中,她光艳照人的脸简直如梦似幻,不似人间存在的绝色。 凌劭走到她的旁边,对着这副活色生香的场景,即便心痛如绞,也不由为她的美所震慑。 但随后想到她毫不留情的拒绝,甚至为此闭门不出,彻底断送了他唯一的希冀。心底的悸动,瞬间湮灭了。 一颗心慢慢地被嫉妒和痛苦所覆灭。他知道她如今的风情是拜谁所赐。甚至是她的拒绝,也是为了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她在水雾之中抬起头,沉静地看向他,“我感谢你对我们母子的照顾,但也仅仅只是感谢。除此之外,我对你没有别的感情。我真的希望你找到一位佳人,与对方琴瑟和鸣。” “兵部周侍郎的女儿一直喜欢你,她是一位才貌俱全的美人,对于剑术也精通,哀家觉得你们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正想为你牵线。” 他沉默着,凝注着她美艳而清冷的脸,突然笑了起来。 凌劭轻笑着:“灵溪,你真的知道怎样诛一个男人的心。” 他在一瞬之间逼近了她,扣住她的侧脸用力吻了上去。 他青黑的发丝飘在水面之上,与她的发丝纠缠到一起。 成熟男子身上的炙热气息和这环绕的水雾之气,令灵溪瞬间闷得透不过气来。 可她始终淡漠以对,这个吻结束时,她感受到了脸上的几滴湿润。 他捂住了她的眼睛,在黑暗中,她尝到那落到唇瓣上的咸。 随后听见他在耳边冷哑地说:“别想将我扔给别人。我会守着你,我到死都要守着你。” 而就在他说完这话的下一秒,小8的声音如同天籁一般出现在了她脑海里。 【滴,任务进度播报:已获得该世界男主100%爱意值,打脸进程已进行至100%,恭喜溪溪宿主,成功通关本次任务世界,获得15年生命积分和对应财富积分,积分已到账。询问:是否立刻进入下个朝堂文世界。如选择“否”,宿主可在本世界生活到寿终正寝。】 灵溪毫不犹豫:“是。” 她瞬间脱离了这个令她闷得透不过气的环境,再次进入了一道白光中。 那是下个世界的传送带。 30.美艳无脑的平民太后1 接受完这个新世界剧情的灵溪又感受到了熟悉的头痛。 信息量过大, 总是要舒缓好一阵子,她的神志才能恢复。 等她慢慢理清了这个世界,才发现这具身体的主人袁灵溪, 现在身份也是一位皇后。 说起来她是既传奇又不幸的一位女子。 在这个朝堂文的世界里, 袁灵溪出身于屠户世家,不通什么文墨, 十五岁时在上元灯会上遇见了梁王萧溶,因为美貌硬生生掰直了这个只爱男风的王爷。 萧溶不顾袁灵溪已有婚约的事实, 欲纳她为妾,硬给她未来的夫家套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导致她未婚夫一家死的死残的残,这桩惨案被御史参到了他的皇兄萧晔那里,皇帝勃然大怒之下,为这桩冤案洗白,并将袁灵溪召进了宫里。 从此,这个出身屠户之家的美女得到了帝王的宠幸, 并且宠眷不衰,直至萧晔驾崩。 而一个月后,就是萧晔的死期。 灵溪将代替她成为这个大燕朝的第一位平民太后, 还是没有子女傍身、也没有任何实权的平民太后。偏偏原主性格跋扈,做事莽撞不计后果, 前朝后宫无形中得罪了一帮人。 袁灵溪没有子嗣, 是因为萧晔不让她有子嗣。她的跋扈嚣张,也是因为萧晔一直放纵她,从不约束。 萧晔对她的宠爱,就像对宠物一样,因为她美貌而无害, 所以他愿意宠着她,戏谑地看她仰仗着自己而耀武扬威。 至于他死了之后,这个女子会因为她的跋扈性格招来怎样的灾祸,那都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对于女人,萧晔只宠不爱。他只喜欢豢养这种美貌无脑不会攻击他的女人。 而对于聪明女人和家世好的女人,他囿于曾经的灰暗经历,永远不会碰。 因为萧晔的母亲傅雁回,是一位从太后变成皇帝的奇女子,萧晔作为这位女皇的嫡长子,被她剥夺了皇位,整整圈禁了十年。 直到她死后,他才在朝野的拥护下重新回到了帝位之上。 那十年无时无刻不处于忧惧之中的灰色经历,导致他对聪明女人永远没有信任,只有原主因为徒有美貌,没有任何依仗,才走进了他的视线里。 萧晔恰巧又和弟弟萧溶不对付,抢了他看中的女人可不是乐事一件嘛。 他还要让萧溶眼睁睁看着他唯一动心过的女人被自己宠爱,被自己扶上皇后之位。 江山是他的,美人也是他的,而他的弟弟萧溶,在自己被幽禁时却受尽了母皇的偏爱,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 这种碾压式的报复和快.感,让他尽情地宠爱着原主,任她在后宫中横行霸道。 要说原主跋扈无脑还都不算事,毕竟萧晔死了,她身为太后,只要安享尊荣,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偏偏剧情里袁灵溪宠信宦官,听信宦官谗言,想要弄残太子萧清翊令其失去储君之位,自己再认养一位宗室子,然后母凭子贵,日后垂帘听政、掌控大权。 这想法固然是无比美好,但在这个男频文的世界,操作起来难于上青天。还没有实施,就被世界男主傅君珮敏锐地发现了,然后捅到了病危的萧晔那里。 而揭发原主搞事的傅君珮,是这个朝堂文世界里的男主,拥有着龙傲天的配置。 他是女皇傅雁回的侄子,萧晔的表弟,太子萧清翊的老师,当朝内阁首辅,同时拥有几样头衔的他,如今也不过才二十二岁。除了逆天,没有别的词来形容。 傅君珮自幼便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十八岁高中状元,深得女皇姑母的喜爱,傅雁回曾称他为“人中之龙、将相之才”,在萧晔被幽禁之时,朝中大臣甚至联名推举他为储君,而萧晔重新登基之后,竟并未对其心生忌惮,仍是宠信这位表弟,让他领内阁首辅,统帅群臣,足见对他的赞赏。 傅君珮因其才华出众、人品清正,处事练达,朝野上下无不对他推崇之至,在新帝萧清翊上位之后,他助其剪除梁王萧溶一派的奸党、肃清朝纲,之后又力推新政,创造了一代盛世,成为千古流芳的名臣,以及他和罪臣之女赵嫣若的爱情故事,也是动人至极,从此代代流传。 至于袁灵溪,她不过是用来衬托这位男主伟光正人生的反面女配。 这样一个清正端方的美君子,是打心眼看不上她这样肤浅又跋扈的女子,能让他真正赞赏的,只有他姑母那样惊才绝艳的女皇,和他未来的妻子赵嫣若那样兼具才华和傲骨的清雅仙子。 从前他只是厌恶和无视她这种存在,在袁灵溪为了争权想要戕害太子后,傅君珮作为太子太傅断然不能容忍她,力劝萧晔从重惩治她,以绝后患。 萧晔此时已经缠绵病榻,人之将死,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饶过了她的性命,对这位陪伴了自己几年的宠后只是将其幽禁冷宫,禁足终生。 可在萧晔死后,袁灵溪又在宦官怂恿之下,竟趁着唯一能外出的发丧时机,趁机撩拨傅君珮,本来因她和宦官来往密切,绯闻闹得宫内宫外人尽皆知,名声已经很不堪了,这回竟然敢勾引当朝首辅兼帝师。 为了保全先帝和傅君珮的清名,新帝萧清翊用鸩酒一杯,结束了她才二十一岁的人生。 够杯具也够跌宕起伏的一生,平民百姓家的女儿,因为美貌进了皇宫,却没有能保全自己的心机手段,一直被宦官牵着鼻子走。 要说做坏事,她明明一件坏事都没干成,可是什么恶名都少捞到了自己身上。 她听宦官的话去勾引男主,是养尊处优惯了,实在受不了冷宫的凄冷简陋,想改善自己的处境,对于太子萧清翊,一开始她也没想过要害死他,只是耳根软又没有主心骨地信了别人的话,以为只要弄残他就能掌权。 如若不是一开始阴差阳错进了皇宫,也许她在民间和那个竹马未婚夫顺利完婚,可以和和美美地过完一生。 到最后,只有她成为了这个书里最无耻最恶毒最淫.荡的女人,在史书上背负了永远洗不掉的恶名,受后世之人的唾骂鄙弃,成全了书里那些男子们的世代清名。 真是可怜可叹。 同为女子,灵溪不得不对她感到同情,也理解她的怨气。 她一边揉着太阳穴舒缓接受剧情的那阵难受,一边询问小8:“那宦官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原主那么听他的话。” 要不是听信这个宦官那些恶意满满的建议。原主老老实实地待在后宫做太后,也不至于一步一步踩进深渊里,再无翻身之日。 小8哇了一声,大赞道:【溪溪你好聪明呀,真的一下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这个宦官就是原主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席云。嗯嗯,就是被萧溶害得全家死绝就剩他一人进宫净身做了太监的那个前未婚夫。他一直表现得对原主很温柔很关切,原主因此还对他心怀歉疚呢,所以事事听命于他。】 “........”灵溪被恶心到了,这个叫席云的男子心胸如此狭隘,不去设法报复害他全家的梁王萧溶,偏偏捡着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坑害。柿子只会捡软的捏,真叫人鄙夷。 要知道袁灵溪这种平民女子,在皇亲贵胄面前是没有一点话语权的,只是被争夺的对象。萧溶害了席云一家,别说她当时不知情,就是知情她也无能为力。 “怪不得原主对这个太监言听计从,她以为这个竹马是一心一意为她着想,殊不知是在将她一步一步往死路上推,用心何其歹毒。” 恐怕到死还不知道席云心底有多恨她。 灵溪幽幽地道:“你送我来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我怎么觉得处处都是人渣。” 小8拼命加油道:【溪溪,你这么聪明冷静,什么世界对你来说也不成问题哇。不就是些臭男人嘛,对付他们小菜一碟。】 灵溪:“下次能不能给我一个简单的世界,不想和这么多心怀叵测的男人打交道。” 【溪溪宿主,这不是我可以决定的哦,任务都是上面早就下发好的。你放心,下一个仙侠世界很简单的,对你来说是手到擒来,这个世界咱们还得加油哦】 灵溪勉强得到了一点安慰。 揽境自照时,她发现袁灵溪原本的容貌非常美艳,和许灵溪的清纯娇美不同,她是个一眼就能激发男人欲.望的尤物,所以掰弯了只爱断袖的萧溶。 可因为艳得过于直白,没有任何留白之处,反而少了一份能让人沉淀欣赏的气韵,使得那美貌有些单薄,乍看艳丽非凡,却不足为之细品。 加上她进宫后只爱华丽的妆容衣饰,愈发艳得流俗了,其实这样美艳的底子,不用做任何妆饰,就能显出最真实的美貌。 开启了容貌自动融合的功能后,灵溪拿下额上贴的夸张花钿,又洗去了脸上的一层脂粉。 再看向镜中女子时,她已经美艳得恰到好处。 灵溪刻意收敛了自身的清冷,水盈盈的一双眸子,满是天真明媚,配上她现在绝艳精致的脸,整个人又纯又艳,美不可言。 将纯真和美艳完美地结合到了一起,才是当时年仅十五岁,白衣飘飘的袁灵溪能掰直了断袖萧溶的唯一原因。 31.美艳无脑的平民太后2 关雎宫的寝殿内, 几个宫女均垂头侍立在侧,默然无声,一个大气也不敢出。 因为原主善妒, 见不得其他女人吸引住萧晔的目光, 因此这几个皇后宫中的宫女,容貌只能算清秀,和美貌二字都不沾边。 灵溪才刚穿来,也不能太违背原主的人设, 还是得做一做样子, 装装跋扈。 便对一个离得最远的小宫女招了招手,傲慢地吩咐道:“那个圆脸蛋的小丫头,你过来。” 那宫女叫阿圆,不过才十四岁, 脸蛋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 因此掌事宫女便给她随口起了这个名字。 阿圆一脸懵地指了指自己,见灵溪点了点头,随即眸光一亮, 蹬蹬小跑了过来。 这小宫女满脸仰慕地看着灵溪, 脱口而出道:“娘娘, 您今天真美。” 阿圆觉得皇后娘娘不一样了,明明从前的娘娘也是很美艳的, 可她就是觉得眼前这个长发披散、不施粉黛的娘娘更美,美得很舒展随意,更美得让她心尖发颤。这是从前没有过的感觉,所以她才没控制住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见小宫女后怕似的捂住了嘴,灵溪蹙了蹙眉, 故作不知地问道:“本宫突然忘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阿圆憨憨地答:“娘娘,奴婢叫阿圆,您方才叫奴婢是要梳发髻嘛?” 这娇憨的小女孩,灵溪看着倒挺喜欢,但又不得不做出原主平时的模样。 她娇哼了一声,指了指妆台上那些胭脂香粉,故意发作道:“内廷司的东西是越来越糊弄人了,这粉质一点都不细腻,本宫不要这些破烂,你们就这么好糊弄,拿这些东西来碍我的眼!去告诉周宁康,让他换好的来!” 周宁康正是掌管内廷司的大太监,对于原主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一向是面上恭恭敬敬私下敷敷衍衍。 眼见萧晔的身体状况危在旦夕,对她的用度供给更不会有多上心了。 “奴婢也觉得这些东西越来越次了,”阿圆慢吞吞地道:“但是娘娘您这么美的人,不需要用这些妆粉。您今天不上妆,比平日更美上许多呢。” 灵溪哼道:“用不用看本宫的心情,反正本宫就是要他把最好的送来。” 阿圆憨厚地“哦”了一声,脆声应承道:“奴婢遵命,现在就去跟他说,让他立刻给娘娘您换最好的来。” 灵溪见她憨的可爱,不忍她去受委屈,便道:“算了算了,看到他再说吧,现在去找件素雅点的裙子来,本宫要穿着去见皇上。” 萧晔已生命垂危,被病痛折磨得性情阴沉不定,灵溪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扮得花枝招展,去惹他不悦。 在阿圆的帮助下,灵溪换上了一件水蓝色的云纹宫裙,阿圆虽然性格憨,手倒是很巧,还会梳各种发髻,这也是她年纪这么小就能在皇后宫里立足的资本。 她给灵溪很快就梳好了一个十分漂亮仙气的飞仙髻,才在如云的发髻上插了几点珠翠,就听到一个小太监在内殿外细细的通报声音, “启禀娘娘,陛下的身子又不舒服了,刚才还问起您呢,席公公传话,让您赶紧过去侍疾呢。” 灵溪“嗯”了一声,对阿圆道:“你随我一起去。” 小宫女神色中闪过一丝畏惧,怯怯地应了下来。 走进皇帝的寝宫长生殿时,灵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她不疾不徐地进了殿门,那袅袅行走的姿态,让她蓝色的宫裙下摆逶迤着像流动的蓝色天幕,这一刻的她,端庄而美艳,让人想起洛阳城中最绰约多姿的一朵牡丹。 她此刻的到来,给这个被病气笼罩的阴森寝宫带来了一丝明媚的色彩。 长生殿里的宫人太监们,哪怕是那些往日心里看不上她的,此刻也不由被她的绝美风姿吸引住了。 阿圆一向害怕皇帝宫里的这些人,垂着头只敢怯生生地跟在灵溪身后,内殿里伺候的宫女见了灵溪过来,都自觉地退到了殿外。 室内的龙涎香也掩盖不了那股愈发浓郁的药味,灵溪走进内室,便看到龙床之上睡着一个消瘦颀长的男子。 走到那明黄绣着蟠龙的帷帐前时,她终于看清了这个一生跌宕起伏的大燕皇帝萧晔。 他才过而立之年,面容憔悴而清华,轮廓俊秀,眼尾秀长,薄薄的唇形像花瓣一样,唇色却是苍白。 毫无疑问,即便阖着眼睛,已被病痛折磨消瘦的萧晔还是一位出色的美男子。他充分继承了那位女皇遗传的美貌。 阿圆为灵溪悄悄搬来一个圆凳,灵溪便静静地坐在一旁,等着萧晔醒来。 就这样过了不知多久,小阿圆已经坐在她脚边,开始轻轻打起盹来。 灵溪仍然还是端坐着。 直到鼻尖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杜若香气。 她感觉到肩膀处被人轻轻点了点。 灵溪有些莫名地转过头,看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美少年,这个美少年穿着司礼监秉笔太监的绯色蟒袍。 他年不过十八、九岁,一张俊秀至极的脸蛋被这绯色袍服衬得美如图画。 此刻,他正笑意盈盈地看着灵溪,还用手轻轻指了指旁边,示意她到远处说话。 灵溪在脑海里询问小8,“他是原主那个未婚夫,席云?” 008点头如捣蒜,【是他是他就是他。别看他长得好笑得甜,一肚子坏水呢。】 灵溪冲这美少年点了点头,露出甜蜜动人的一笑,而后施施然起身,袅袅婷婷地走到了内室的门口。 才站定,这少年就握住她微凉如春笋一般的指尖,轻轻地喊了她一声:“姐姐......” 好家伙,敢情这对昔日的青梅竹马还是一对姐弟恋。 可惜这漂亮竹马,心已经彻底黑了。 灵溪抽出自己的手,心虚地看了看龙床那边,佯作羞恼地低斥,“当着皇上的面,这是做什么呢。” 这白切黑的家伙是无时无刻不致力于给他昔日的未婚妻挖坑。 席云漂亮至极的桃花眼中那丝光亮渐渐黯淡了,要是换做从前的原主一定会心疼他可怜他,而如今的灵溪就看着他表演,微微咬着樱唇,静静的不说话。 席云凑近灵溪的耳畔,犹如情侣间的低语,“姐姐,方才御医又来为陛下诊治了,御医私下跟我说,” 他的目光很自然地投射到了她柔白细腻的后颈肌肤上,还有那些绒绒的可爱碎发,不知怎的,他有了一丝心猿意马,竟想伸手去触摸把玩。 他努力收回心神,这个虚荣无脑还间接害死了他全家人的女人,不值得他为她分出一丝心神。 可奇怪的是,今天的她和往日很不一样,没有浓妆艳抹,也未曾华服加身,只是素着一张脸,偏偏一举一动格外的引人注目。 就是这样的她,让他刚才一进来,就忍不住将目光锁住了她。 席云驱走心中的杂念,继续放低放柔了声音道:“御医说,陛下活不过下个月十五了......姐姐,您才只有双十年华,又膝下无子,应该早做打算呀。” 灵溪微咬樱唇,眼泪已经扑簌扑簌地开始往下掉落。 这样一个天真而绝艳的美人,在你面前哭得无声无息、梨花带雨。要不是席云恨毒了她,又被去了势,不免会为她这等楚楚可怜的姿态而心生爱怜。 就是此刻,他虽然厌恨她,还是不免心底生出了一丝异样。 灵溪用手帕拭去脸上的泪痕,樱唇微微张着,吐出的气息异常香甜,还有她那娇艳至极的脸上,小表情又可怜又茫然,直看得席云心底簇出了一丝暗火,恨不得欺负死她,让她哭得更惨更可怜。 她可怜兮兮地说:“阿云,我在这深宫之中又能怎样做打算呢,不过是有一日过一日罢了。好在,这里还有你陪着我。我知道别人都看不起我的出身,觉得我粗鄙不堪,不配为皇后,只有你一直陪着我、宽慰我。以后,你还会一直这样待我好吗?” 书里的原主到死也不知道,她曾经在宫中收到的那些暗暗的针对,不乏有席云的推波助澜。 席云沉默了一下,漂亮的喉结微动,低声道:“姐姐,我当然会一直照顾你、陪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灵溪这才破涕为笑,她粉润润的脸上泪痕犹在,便使得那笑容格外的动人,格外的刺目。 她轻声道:“阿云,你真好。” 就在此时,里间的龙床有了轻轻的响动。 看到坐在地上正睡得迷糊的小宫女,萧晔认出了她是关雎宫的人。 举目四顾,便看到门口处那一抹水蓝色的裙角。 萧晔轻咳了一声,低低地开口:“溪儿,是你在那吗?” 听到他清哑的声音,灵溪凄然的眼神瞬间就亮了起来,她撇下席云,忙拎起裙角,朝里间跑了过去。 席云垂下了那双桃花一样的眸子,静静地立在原地。 他只是萧晔的一个秉笔太监。 所以他只配站在门口,看着她像林间的小鹿一样,迷途而不知返地,奔向那个已在末路的帝王怀里。 32.美艳无脑的平民太后3 灵溪知道萧晔如今危在旦夕, 最厌的就是别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惹他心里晦气,赶忙将眼泪拭了个干净。 她伏在萧晔的膝上, 水光泠泠的美目满是依赖地仰望着他。 那微挑的桃花眼尾红红的,一张精致绝伦的瓜子脸, 皮肤如粉桃一般,是吹弹可破般的润,似乎轻轻一碰就能捏出汁水来, 眼前的她, 当真是一位娇如春水、艳压桃花的美人, 美得很生动,很引人。不像他, 已经暮霭沉沉,没有了一点生命力。 萧晔心中微动, 见她伏在自己膝前, 今日竟然打扮异常清素, 却更显本来的娇艳, 一副乖巧无比的模样, 想到她陪伴自己多年,向来轻狂浮躁,却难得有像现在这样可怜可爱的时候,不免对她生出了一丝爱怜之心。 自己是她唯一的靠山,她自然是惶惶不可终日了,导致一向盛妆华服的她今日也懒于装扮。 萧晔心知这位小了自己十岁的皇后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美人,他对她也没有爱,只是胜负欲和身体的需求。 在她刚进宫时,两人倒是常有床笫之上的男女欢.愉。 没过多久他便索然无味了, 每月不过去她宫里一两回。这位小皇后见他冷淡下来,愈发打扮的花枝招展,其实他只是厌倦了她。 徒有美貌的花瓶,他虽然放心地宠着,却没有那个兴趣一直睡。 但她今日这般娇艳绝伦,又纯真动人,满心记挂着自己安危,他心里还是生出了一丝愉悦的。 灵溪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陛下终于醒了,刚才妾身在这里等了您许久。” 萧晔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摸了摸她的脸,以做安抚。 她的脸娇嫩至极,光洁如斯,没有一点脂粉的粗砾感,让他一直阴郁的心情都好了些许。 可想到她刚才和那个身穿司礼监袍服的少年人站在一起,倒是格外的登对,再想到他们二人的前缘,心里顿时有了一丝阴沉。 虽然是因为席云和萧溶结了死仇,自己才放心用了席云做身边人,又可怜他年少不幸的遭遇,赏识他的才华横溢,让他做了官至四品的秉笔太监。 但这不代表萧晔能容忍自己的皇后去主动和一个太监交往。何况这个太监,还是她从前的未婚夫,若是他死后,她不安分地和这个太监闹出丑闻,岂不是让萧溶和天下人看了笑话? 席云对自己还有用,他不想动。 于是他箍住灵溪侧脸的手指渐渐收紧,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阴沉的警告, “你是朕的皇后,要时刻知道规矩。朕身边的太监,不许你和他们往来。若你下次再不安分守己,朕的冷宫可还都空着,明白了没有?” 原主对外虽然跋扈,但从来不敢在萧晔面前放肆,更别说反驳萧晔的话。 灵溪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咬着樱唇开始委屈至极地表忠心:“皇上,溪儿没有逾矩,方才找小席公公说话,是想知道您用药的时辰。妾身今日既然来了,就不打算再回关雎宫去,我要一直在您身边,好好服侍您,直到您的身子彻底好起来。” “您说好不好?” 原来是为了这事?萧晔既不能不信,也不会全信。见这娇极艳极的女孩儿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再想到她一贯的无知无识,饶是萧晔心冷如铁,也不能说不好。 何况,他的心中也是有一点寂寞的,伺候他的宫女太监们虽然小心谨慎周到,哪里能比得上眼前这个女子美丽鲜活呢? 这样可人疼的一张脸蛋,光看看也叫人心情愉悦。 就这样,灵溪没费什么功夫就成功留在了长生殿里,并让阿圆回去把她的衣物收拾了送过来。 要接近任务目标,灵溪就必须要趁着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快点见到男主傅君珮,她也只有待在皇帝的身边,才能见到他。 入夜时分,灵溪沐浴过后换了一件樱粉色的薄纱小衣,在外面披了一件月白的轻袍,细细地将一头乌发梳理了。 然后娉娉婷婷地起了身来,转过屏风,亲手接过了宫人手里的药汤,来到御床前给萧晔亲自喂药。 御医特地嘱咐过,萧晔每隔两个时辰便需服药一次,灵溪也不会放过刷他好感值的机会。 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能在这一个月时间里将萧晔的好感值刷满,那还能得6个月的生命积分呢。 灵溪轻轻地吹了吹汤勺中的药汁,小心地喂到萧晔薄如花瓣的唇边, 在柔黄的灯光下,这个美艳绝伦的女子显得格外温柔,格外有种风流婉约的气韵,这是萧晔从未在她身上感受过的气质。 见他只是注视着自己,眸色有几分发沉,灵溪娇声催促,“陛下,快喝药吧,一会儿就凉了呀。” 萧晔浅浅笑了下,这才低下头,就着她的纤纤玉指,一点点将那碗药汤喝得见底。 见他喝完眉心微蹙了一下,灵溪将旁边玉碗中的蜜饯拿了一颗放进他口中。 她笑得眉眼弯弯,“陛下吃了这个,嘴里就不觉得苦了。妾身每次喝药都要吃很多蜜饯呢,您天天喝药却一颗蜜饯也不吃,那得多苦呀。以后我给您喂药,您都要吃一颗蜜饯。” 说完她又拿出携身的手绢,给他细细擦了唇角。 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萧晔不免自嘲地想:跟身体的病痛相比,跟接近死亡的未知相比,再跟曾经被幽禁十年的经历比,这点苦味能算得了什么。什么也算不上。 可是柔黄的灯光之下,他春衣单薄的皇后如此之美,说出的可爱话语又恰好撩动了他。 此时,他忽然想起来,原来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亲近了。 见她端起药碗,将要离开这里去偏殿就寝。 萧晔叫住了她。 他有些漫不经意地说道:“溪儿,今夜就在这安寝吧。” 灵溪转过身来,她今夜乌发轻挽,只插了一支玉簪,被粉色薄纱笼罩的身躯凹凸有致,虽未露一分春.色却尽显妍丽,真真是撩人而不自知。 只见那病弱却依旧绝美的帝王,靠着明黄软枕,正懒懒地看着自己。那深沉的眸色,绝对是男人打量着看中猎物的目光。 灵溪明白,她今晚留下来就意味着会发生什么。 所以她必须得装作不知道他的意思。这只剩下一个月生命的男人,还不值得她为他献身。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回答道:“陛下,妾身不敢和你共寝,怕打扰您休息呢,御医说了您需要静养,身子才能好得快。我就在偏殿,您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好么?” 听她这么一说,萧晔就想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顿时那丝兴致就消失了。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声音有点发冷:“是啊,朕已经成了一个病秧子,不若还是一个人的好,朕便独寝吧。” 这话怎么听都是有点不爽的味道在里面。不过灵溪可不管他心情好还是坏,装作一副听不懂他话的样子,仍旧冲他甜笑了一下,袅袅婷婷地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灵溪神清气爽地早早起了床,她昨天从一个偏殿里的宫女口中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了,傅君珮每个早晨都会来和萧晔汇报朝中要事。 所以她打扮妥当后,立刻就去了萧晔那里。 没想到朱门紧闭,里面已经有了男子说话的声音。 另一道陌生的男声十分清冽动听,如玉石相碰一般,泠泠如月,娓娓道来。 同萧晔的低沉相比,这个男子的声音无疑会让人格外心生好感。 灵溪注意到,这一屋子的宫女们脸上都挂了一丝害羞兴奋,不像昨日里那古板严谨如泥塑的偶人一般了。 倒不知道这傅君珮是怎样一个美男子,引得这长生殿里的宫女都如此失态。 灵溪轻启朱唇,询问掌事宫女:“陛下今晨的药可服用了吗?” 掌事宫女小心回道:“启禀娘娘,陛下从您昨夜离开,到现在都没有服药了,清晨还摔了药碗,奴婢们也不敢再进去了。” 灵溪心里不屑,这男人还真是有够睚眦必报,这是做给她看呢?呵呵。 灵溪骄横地发号施令起来,“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服侍陛下的!快把药端了来,本宫亲自进去劝陛下服药。” 掌事宫女腹诽:昨晚还不是你不解风情,陛下他才对底下这些宫人迁怒得大发雷霆啊,不过这位主子肯揽了这个麻烦差事是最好,也省得她们受罪。 于是连忙将温热的药碗递给了灵溪。 灵溪轻轻扣响了门,声音又娇又灵的,直听得几个小宫女都心底发酥。 “陛下,臣妾来为您送药了,可以进来么。” 里面两个男子说话的声音顿时就消失了。 不过一会,萧晔低低沉沉的声音就再次响起。 “进来。” 灵溪一身杏黄色的云锦宫裙,双臂搭着云英紫色的披帛,樱唇莞尔,整个人明媚得像春日里的蔷薇。让这间寝宫都瞬间因她而明亮了起来。 萧晔一见她进来,还对自己笑得那样甜美,在心里沉了一夜的郁气,诡异得就渐渐消下去了。 但他脸上依旧是冷的,淡的。 见灵溪袅袅娜娜地来到自己身旁,带来一阵清幽美妙的香气。 萧晔握拳轻咳了几声,对肃立在一旁,身着绿袍、端华俊美得犹如仙人般的青年道: “君珮,你先出去等一会,等朕喝完药,咱们再继续说赈灾的事。” 那青年清沉地应了一声,行云流水地行礼,明明一样的动作,偏他做起来格外气度不凡。 灵溪不觉用余光扫了一眼,便看到那翠色的袍服移到自己了眼前,然后听到他淡如清玉的语气:“臣参见皇后殿下。” 33.美艳无脑的平民太后4 第一次见到傅君珮, 灵溪生出了一丝好奇之心。 这位男主就是杰克苏本苏,书里的男男女女没有人不爱慕他的。连原主也是如此,若不是对傅君珮滋生了那种情愫,就是她再无脑也不敢去撩拨他。 灵溪虽好奇, 却不能直白地打量他, 旁边的萧晔还在盯着自己呢。 她婷婷地站起了身子, 俯视着眼前身着绿袍的男子, 声音娇娇脆脆的, 像百灵鸟似的甜,只是带着一丝傲慢和不满。 灵溪以皇后身份质问他:“傅大人, 陛下龙体欠安,你怎么好这样早就来打扰他休息呢。” 傅君珮对于她这番娇蛮的问话,只是垂眸, 不曾回复, 冲萧晔颔首后,他就向外走去。 在那一声礼节性的问候之后, 他没有再对她说一个字, 直接无视了她。 而且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她一眼。 真是一位极其清正骄傲有原则的男主啊。灵溪在心底冷冷地想。 那道颀长秀挺的身影消失在了水晶帘幕之后,她又翩然地坐到萧晔身旁,娇滴滴地看着这位皇帝,不满地抱怨着,“陛下, 臣妾刚刚不过是关心您。哼,您看您的表弟,对臣妾是一点都不尊重的。” 萧晔脸上淡淡的,虽然对她昨晚不知真假的装傻很是郁恼, 但听了她这番骄里娇气的抱怨,也觉得有些可爱之处。 但他还是记仇的,所以眉目间蕴着一丝冷意,沉声道:“君珮是朕叫他来的,你刚才那番质问,他若承认了,岂不是让他承认是朕之过错,叫他如何回答。你总是这样,不分场合的任意妄为,实在太过任性。” 今日冷清淡薄的萧晔,跟昨夜的他可谓是判若两人。 灵溪心如明镜,任性什么的都是托词。萧晔此人,颇为凉薄,只怕自己昨夜的拒绝得罪了他,他很是不爽,所以今日就给自己立威来了。 灵溪在上个世界被姜彧宠惯了,十年的皇后生涯顺风顺水,甚至分割了姜彧的部分皇权,乍然碰到萧晔这样刻薄寡恩的男人,相当的不爽,且不适应。 她竭力抑制心中的怒意,暗暗告诉自己,要努力维持住人设,等他死了就好,自己只要忍过这一个月,就能成为太后。 灵溪红了一双水光泠泠的桃花眼,娇娇怯怯地看着他,瓮声瓮气、委委屈屈地道:“陛下,是臣妾错了,您别生气。” 道完歉,她素手执起汤匙的柄端,开始给他喂药。 萧晔好整以暇地靠着绣着金线的明黄软枕,懒懒地看她的一举一动,从她漂亮纤白的手指,到她樱桃一般红润的唇瓣。 她这俏生生的美艳模样,偏生还要用那双眼睛纯真无辜地看着自己。终于又成功地给他勾出那丝火气来。 他今日一定要这丝火气消下去。而且消火的对象,必须是眼前的人。 萧晔勾唇而笑,食指点了一下她的樱唇,低低的声线里有一丝哑。 “用这里喂朕。” 灵溪被他的厚颜无耻深深地震惊了。连那双水光闪闪的桃花眸子都凝滞了一下。 她心里不禁怒意满满,这男人哪是拿她当皇后,是拿自己当小猫小狗似的逗弄。 可是一对上他森森沉沉的凤眸,灵溪知道这个人冷酷至极自私至极,他只会在意他自己的感受。 灵溪咬着樱唇,又开始掉泪,委屈巴巴地说:“陛下,请不要戏弄臣妾。外面,外面还有人在......” “这天下是朕的,你也是朕的,朕想什么时候幸你,你都没有说不的权利。”他沉沉地盯着她的樱唇,冷冷道:“现在,哺给我。” 灵溪终于无法忍耐,刚要起身,就被他一把拽进了怀里,一个已经病入膏肓的男人,灵溪都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 他将她死死桎梏在怀里,开始抚摸着她精美绝伦的面部线条,然后一点点向下,到那樱红的唇瓣那里。 萧晔觉得昨夜因她而起的,今日也一定要被她而灭。否则那丝火气永远消不下去。 于是他缓缓道:“朕已经很久没有同溪儿行.房了......现在朕给你一个选择,要么用这里喂药,要么朕现在就幸了你,也让君珮和外面那些人知道,咱们帝后如此的恩爱,溪儿觉得好不好?” 灵溪听完,只觉得自己的三观被他这番话给刷新了一遍。 这竟然是一个皇帝说出来的话,灵溪觉得萧晔一定是被他的母皇在那十年里给折磨出什么阴暗的心理疾病了,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要做如此不知羞耻之事,罔顾君上体面。 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这要是当着傅君珮的面和萧晔颠鸾倒凤,她日后还怎么去攻略男主这位正人君子。 此时的灵溪对于傅君珮的认知尚且如此局限而单薄。 灵溪强忍着羞耻和愤怒,在萧晔灼灼逼人的目光之下,终于舀起了一勺药汤,放进了自己口中。 她含着那药汁,苦得蛾眉轻轻蹙起,但那娇滴滴俏生生、又撩人而不自知的模样直勾得萧晔心头火气。 他将她捞进怀中,那像花瓣一样美丽苍白的唇,狠狠地碾压在了灵溪的樱唇上。他的舌头用力地伸了进来,灵溪娇娇颤颤地推拒着他的胸膛,却无处可躲,她被死死按在了他的怀里,被迫地和他交换津液。 他一边吻咬她,一边紧紧掐住她的细腰,绝美的凤目里划过一丝暗光,喑哑又冷厉地训斥:“不许躲。” 最后,灵溪不知道那碗药到底是怎么喂完的。她只觉得唇瓣微微肿起,带着一丝麻麻的痛意,嘴里全是药汁的苦味。 她走出寝殿时,只觉得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除了那个端华俊美的绿衣郎君,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她。 灵溪抿紧了红唇,无视了所有人的异样,昂着精致绝艳的小脸,挺直着脊背,像一朵绰约雍容的牡丹,袅袅婷婷地走出了长生殿。 傅君珮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又走进了萧晔的寝宫内。 这座帝王的寝宫里,除了浓郁的药味,还留有一种美妙清幽的香气。 那香气很是特别,让他想到这香气的主人,刚才那道骄傲又美丽的修长背影。心里不知怎么,竟生出了一丝异样。 他听力绝佳,只隔着珠帘和那一道朱门,他当然听到了那女子极力压抑的嘤咛声。 一向不爱沉溺女色的表兄萧晔,竟然会当着他的面,和这位平民出身的皇后如此亲密至极。 傅君珮的心底有一丝说不出的怪异感。 他面上冷静如常,装作不知情的模样,仍和萧晔如实汇报了他昨夜在户部核算赈灾钱粮的情况。 事才说到一半,他就敏锐地发现了,萧晔今日的心不在焉。 往日皇帝虽然身子病弱,却还是忧心国事。但今天早晨,自从那个女子的到来,他就有了变化。 之前商议政事之时,萧晔是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他们的,可是今日他竟然放了她进来,还和她.....整整待了一炷香时间。 他和长生殿的宫人们都知道,皇帝和皇后在里间做什么。夫妻恩爱,本是天经地义。傅君珮也不会没眼色地上去规劝。 但此刻,萧晔苍白修长的手指在华丽的龙凤被褥之上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着,那略带餍足的深沉眸色,分明彰示了他的意犹未尽和心不在焉。 这是傅君珮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原来女色真的会惑君、误君。 连萧晔这样的薄情冷血帝王也不能例外。 萧晔的身体状况日渐堪忧,连御医也不抱希望了。在此当头,病弱的他再不爱惜龙体,恐怕.....暴毙是随时都会发生的。 若萧晔真是因她而死,恐怕御史的折子都会淹了这位皇后。届时她除了殉葬,不会有第二条出路。 虽然他不在意她的生死,但皇帝表兄的安危,他是必须在意的,皇帝乃一国之本,太子萧清翊也才十四岁,梁王萧溶一党仍在四处串联、蠢蠢欲动。在这当口,自然是能稳就稳,不能轻易生变,否则就会打乱他和皇帝的全盘布局。 于是傅君珮沉吟了一下,还是清沉地开口,“陛下,您龙体抱恙,尚未康复。这房.事....御医说了,不可再有。还请您为了天下苍生,珍爱龙体要紧。” 萧晔此时心情正佳,听了这话也是轻轻一笑,不咸不淡地说:“君珮,朕心中有数,刚才不过是逗逗朕的小皇后玩,你未近女色,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乐趣。” 回想她刚才在自己怀里娇弱堪怜的模样,眸子是那样的美,皮肤是那样的澄清,萧晔得意而满足,因为他拥有着天下最美的女人。 再看身旁的傅君珮蹙起眉,俊美如同天神般的脸上神情平淡,黑漆的秀目中却带了一丝探究。 萧晔不由低笑了一声,俊雅至极的脸上满是戏谑:“难道朕的皇后不是天下最美的女人吗?朕心猿意马也是人之常情。等你开了窍,便会知道,朕今日已是极其克制了。” 傅君珮听了这话也只做淡淡一笑。 他不喜这位皇后的做派,从来不和她多言语一句。 但今日不经意地瞥到她的背影,只觉得那样雍容袅娜,就像他少年时,在洛阳白马寺中,惊鸿一瞥之下看到的那株牡丹。 34.美艳无脑的平民太后5 从长生殿里出来, 阿圆一路紧紧跟着灵溪。 灵溪到这长生殿,只从关雎宫带了这个娇憨的小姑娘随侍。 昨晚主仆一人同睡在偏殿,闲聊时灵溪得知阿圆是个孤儿,联想到自己在现代也同样无父无母, 不禁对阿圆起了一点怜惜。 经过昨晚的夜谈, 阿圆也更亲近灵溪,见自己敬慕的娘娘从皇帝的寝宫出来后, 目似春水, 唇瓣格外樱红, 好像还有点肿。 虽然皇后娘娘娇颜如画, 但神态却异常冷漠,眼神像冰雪一样的冷,完全没有昨晚的平易近人、温柔可亲。 阿圆不由有点发怵,她觉得往日里大发脾气的娘娘都没有这么吓人。 但她心下担忧, 还是紧紧跟着灵溪。 主仆一人就这么一路走着, 灵溪不知不觉走到了御花园中转了一圈, 终于心气顺了一点,看到了许多怡人的春景, 她是很喜爱种养植物的人。上个世界, 她在皇宫里种植了一片牡丹园和芍药园。 春花烂漫之际, 她和姜彧会在花园中设宴嬉游,弹琴作画, 度过一个美好的春日。 真是不比不知道。姜彧和萧晔一样都是皇帝,两相对比, 就应了那一句话,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猪的差距都大。 好在,萧晔的生命又短了一天。 灵溪冷冷地设想, 等他死后,至少在名位上,没有人再会来压她一头,唯一的隐患就是那个十四岁的太子,萧清翊。 她如今内忧外患,当然是不能动他的,但是这太子尚且年少,她是他的嫡母,如果操作得当,以母后皇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也未尝不可。只是她需得有皇帝的身边人,才能帮助她完成这件大事。 原主在皇宫中是没有一丝得用人脉的。 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灵溪的头等大事就是——怎么才能和皇帝的亲信,像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这类靠近皇权的人尽快熟络起来,如果他们能为她所用......那一切也就迎刃而解。毕竟诏书都会经过他们的手。 她必须要和萧清翊去争一争这个统治权,不然以那个桀骜不驯的小太子癖性,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自己受制于他的下场很有可能还是一杯鸩酒, 所以她现在迫切地需要得到傅君珮的关注和好感,最起码不能是厌恶。否则她以上的设想不可能成真。 男主作为朝堂首辅兼帝师,其实身份等同于幕后的皇帝,连萧清翊在羽翼未满之前也必须得事事听命于他。如果不能得到傅君珮的认可,萧晔死后,仅仅倚靠太监,她还是接近不了统治权的。 而眼下,她应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接近这个对自己视若无睹的男主。这真是一个难题。 灵溪坐在芍药花丛旁,想到这些破事,和那些让她头疼的臭男人,便觉得有负如斯美好的春景。 索性暂时不去思考了,看着阿圆在一旁憨憨地扑蝶,她手托香腮,伏在栏杆上含笑观赏,倒觉得眼前的娇憨少女和春日粉蝶辉映成趣,让她刚才那阵冷郁之气渐渐消散了。 但是她的浮生片刻是闲不下来的。 灵溪正在看着阿圆扑蝶,席云的声音就从她身后轻轻传了来。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灵溪回过头,便看到席云抱着一叠奏折,长身玉立地站在凉亭外。 他今日走近道去长生殿,从秉笔直房出来,便抄了御花园里的小径,不想曲径通幽处,竟看到她伏在栏杆上,笑靥天真,异常的娇美动人,他不觉就脚步停在了那里,注目看了她半晌。 然后才走到她身旁,开口叫了她。 等她转过头来,席云立即敏锐地发现了眼前女子的异样。 她云堆般的发鬓微松,眼眸娇如春水,樱唇微微红肿着,还有她颈部的襟口处,隐隐露出的一点红星。 只怕妲己再世,褒姒重生,也没有她这般魅惑人心。 席云盯着她,心底滔天的怒意瞬间腾起。她这副模样,和萧晔才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不怪昨日里她对萧晔那么热情,敢情她是春闺寂寞了。瞧这小脸上满满的春意,真是明晃晃地来招男人。 席云阴冷地想,她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廉耻。连已经病入膏肓的男子,她也要勾住他行事。 这无耻又无脑的女人怕不是想做第一个赵合德。 席云竭力抑制着心底的冷怒,面上仍是风度翩翩地对她关切问候,只是那从前清淳的笑容此刻出在他俊秀的脸上就有了点怪异。 灵溪看到他手上抱着的奏折,突然就萌生出了一个想法。席云是萧晔的秉笔太监,代其拆阅奏章和批示,还是担任草拟诏书一职的皇帝大秘。 要是能将这个白切黑的美少年为她所用,那自己的前景也就不是那么晦暗不明了。 想到此,灵溪对着那身着绯色蟒袍的少年便笑得很是真心实意。虽然他目前怀着满满的恶意,但是人就有弱点,这个身世巨变的少年,家人都死绝了,自己算是他唯一的故旧之人,要是能攻其心防,也许就有意外的收获。 灵溪眉眼弯弯地冲着他笑,剪水般的瞳孔水亮黑清,就那样看着他,似乎对他的出现很是雀跃和惊喜。 见席云微微一怔,灵溪袅娜地走到他身旁,一人近在咫尺,她身上的香气都缠绕着他。 “阿云,你要去陛下那里么?”她娇声问。 席云淡淡“嗯”了一声,觉得声音似乎太过低沉,便又笑着道:“姐姐是才从陛下那里出来?” 灵溪见他那桃花眼黑幽幽得发沉,偏还要对自己做出一副乖巧温柔的模样。 她红唇微嘟,眼圈红了红,娇俏又伤心地对他抱怨,“陛下的脾气是越来越古怪了,服侍他便动辄得咎......阿云,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昨夜陛下想临幸我,被我拒绝了。所以今日他看我是怎么都不顺眼,你看,这都是陛下他方才弄的......” 她只稍稍掀开了一点领口,那暧昧的痕迹出现在她皎洁如羊脂玉的肌肤之上,简直是在引诱人。 但是席云却是个无根之人,对于这番香艳美景,他只是抿起唇,眼眸微微发沉。 灵溪给他看完,见他面色冷肃,没有刚才那般如沐春风,不由暗暗发笑。 她佯作委屈,嘤嘤哭诉着,“呜呜呜,天下哪有像我这样的皇后,刚才我是气得跑出来了,你见到了陛下,千万别说我在这里,我还不想回去。” “嗯......不过姐姐,你真的...拒绝了陛下?”席云有些不信地问。 她对萧晔有多依赖看重,皇宫里人所共知,说她主动拒绝,他真是不信。但听到她说自己拒绝了的说辞,他又诡异地生出了一丝愉悦。 灵溪用手帕拭了眼泪,委屈至极地说:“陛下那个身子骨,谁不知道呢,不过是挨日子罢了。我怎么敢和他同房呢.....” 她又仰着一张极纯极艳的小脸,满是期盼地看着他,带着一丝希冀和憧憬,“阿云,比起陛下,我更喜欢和你在一起。你还记得么,小时候,你也曾陪我一起扑过蝶的。刚才我看着阿圆,就想起你给我抓过的蝴蝶,那些标本我一直都珍爱地放在书里夹着。” 席云见她一脸怀念,不由也想到了曾经。其实他小时候一点也不喜欢她,她既比自己大了两岁,又行事骄蛮,他当时只是碍于两家人的面子才敷衍着陪她玩耍。 可是现在想想,那些当时并不珍惜的回忆又好像很美好,美好的不真切。至少那个时候,他父母俱全,也不曾身体残缺,还有一个漂亮可爱的未婚妻。看起来,未来是那么的光明。 而现在呢.....他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仇恨,还激励着他继续活着。 灵溪见他双目有些发沉,便知道自己是弄巧成拙了,本想让他回忆下青梅竹马的情谊,不曾想又引起这个疯批少年的阴鸷了。 算了,过犹不及。她赶忙想让他离开了,“阿云,你先去陛下那里吧,等你闲了,我们再好好说话。” 席云却并未挪步,反而微微一笑道:“姐姐,这话我只告诉你,太子他对你十分的不满,前日还在陛下跟前告你的御状。若真等陛下大限之时,恐怕你的尊荣也就到头了,姐姐这等样尊贵人,岂能受制于他,依我看,不如先下手为强吧。” 灵溪看着他那张秀雅翩翩的少年面庞,心道:合着叙了半天旧,是白叙了,这白切黑少年开始想给她下套了。 35.美艳无脑的平民太后6 “阿云, 太子是陛下唯一的血脉,我......我怎么敢对付他呢?”灵溪轻抿樱唇,春水般的眸子里满是忧惶。 席云看了不远处还在专心扑蝶的阿圆一眼, 轻轻拉过灵溪的手腕, 二人走到花丛深处。 他附在她耳畔, 低声细语道:“姐姐, 没有敢不敢做,只有想不想做, 姐姐正青春鼎盛,除掉了太子, 再抱养一位年幼的宗室子,日后垂帘听政, 便可大权在握, 届时我在姐姐身边, 一定替效犬马之劳。等姐姐日后地位稳固,再效仿前代女皇,就是君临天下, 也不是不行。” 他又挨近了她一些,气息轻喷在那樱色的小巧耳垂上:“姐姐, 你不是说想和我在一起吗,等你成了女皇,再也没人会阻拦我们。你就赌一把吧,好不好?” 灵溪只觉得耳根被他吹得酥痒,忍不住躲开了一点。 她心中暗想,君临天下当然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目标,但是眼前这个身体和心理都残缺的少年,给她以后做男宠也不配。他只是她利用的工具。 灵溪作出不安的模样望着他, 樱唇微肿,水媚的一双眼眸里满是纯澈,卷翘乌黑的睫毛扑闪扑闪的,直闪得席云心尖微痒,忍不住指尖微动,想上手触摸。 奇怪的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想碰触她的欲.望。 而如今......她总是勾起了他心底某种阴暗的想法,就想狠狠欺负死她。 他在纠结要不要留她一命之时,灵溪咬着樱唇,娇怯怯地回答他:“阿云,我真的不敢......太子他厌恶我至极,要是被他发现了,他一定会让陛下杀了我的。” 剧情里,原主被傅君珮提前发现要搞事,很大可能就是席云透漏的消息。 灵溪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幽怨道:“阿云,我没有什么野心的,就像现在这样,偶尔能看见你,和你说一会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我不想再乞求更多了。” 席云暗自发恼,眼前这蠢女人一向是胆大妄为,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的,怎么这一次就这么胆小又不听话了。 席云幽幽叹了一声气,表情很是委屈不解,“姐姐,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怎么能因为胆怯就放过呢,前代的傅太后之所以能摇身一变成为女皇,不就是靠着一腔孤勇的胆气吗?姐姐比傅太后更美貌更年轻,为什么不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呢!” 见眼前的女子眸色闪动,他又循循善诱,用一种近乎蛊惑的低柔语气,“后日就是上巳佳节,宫内会举办春日宴,太子和皇室众人届时一起击鞠比赛,我已经和马官疏通过了,只要姐姐下一道密令,盖上皇后金印,给他一粒定心丸吃,那马官一定誓死追随,助我们成事。” 灵溪眉尖微蹙,弱弱地问道:“会让太子死掉吗?” 席云:“从那等雪域神马身上摔下来,他不死也是会半残了,届时我们就将线索指向梁王萧溶那边,陛下一定不会怀疑到姐姐你身上来的。” 灵溪心里飞快地盘桓着,这也算个机会,若是以此事为契机,主动向傅君珮坦白,倒是个接触男主的好机会。现在不答应他,说不定这黑心肝的小子把脏水全泼到她身上来。 于是她佯作惶惑不安的模样,素白的手拼命绞着手帕,纠结半晌,她才做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依赖地看着眼前的美少年,“阿云,为了咱们的未来,姐姐愿意搏一把,你说吧,我们具体该怎么做。” 席云唇角微翘,笑意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微微俯身,再次凑到她耳畔娓娓道来他的计划。 悄声说完,身侧的佳人身上暗香浮动,在这清幽别致的香气中,他凝注着近在咫尺、那如春樱般娇嫩的粉颊,心跳蓦然失了一拍,随即跳得奇快。 席云勉力驱走心中的遐思,忍住想一吻芳泽的悸动,站直身子,离远了她。 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清哑,“姐姐,就照这个计划,我们一定可以成功,今晚亥时三刻,我在长生殿的西角门那里等你,姐姐切记将密令亲自交予我。” 灵溪心中冷冷发笑,面上却满眼依赖地看着他,眼中柔情似水,“好,我听阿云的话。” 席云深深地瞧了她一眼,这个在花丛中笑得如此天真温柔的明媚女子,她还不知道自己对她抱有怎样致命的恶意。席云的心底瞬间生出了一丝复仇的快.感。 先是她,下一个就是萧溶,害他全家枉死的人他都要送他们上黄泉路。 他忽略了心底对她生出的悸动与不忍,对她温柔笑着告别,转身便已是一脸冷漠。 席云走后,灵溪身旁的樱花树被一阵风吹过,花瓣簌簌地往下掉落,兜了她一头一身的花瓣。 她站在原地,忙清理起花瓣来,却听到一声非常不屑的冷笑。 “好不要脸的女人,在这里和那宦官鬼鬼祟祟、不清不楚!” 灵溪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瞥,看清了这冷笑之人的身形样貌。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身着四龙纹的金丝滚边黑色缎袍,月白色的玉带束腰,十分的俊酷,星眸俾睨间带着天家的至贵气象。 在皇宫中,这样的穿着、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口气,除了那个赐死原主的便宜儿子萧清翊,不会有别人了。 灵溪用手扫落眉眼处的点点花瓣,对他微微一笑道:“怎么着,难道本宫要和谁说话,还要殿下允许不成?难道你的母后我是不能和皇上身边的太监说话的么。” 那少年一脸的愠怒,“放屁!谁承认你是孤母后了!你当孤是傻子,不知道你和那个席云从前的关系,装模作样糊弄鬼呢!” “本宫是你父皇亲封的皇后,怎么不是你母后?难道你不是你父皇的儿子?我既然进了宫,做了皇后,就只有一个身份,就是陛下的妻子。你不要给我在那扯七扯八的,说什么从前,就连皇上都不在意,用得着你在这啰嗦至极。”灵溪用水媚的眼尾冷冷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回击。 以往这两人见面都是剑拔弩张的,萧清翊非常地不待见这位皇后,从来不喊她一声母后,也敷衍都不愿意。原主为此十分恼怒,她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轻视她的身份,偏偏这个太子就把看不起这三个字顶在了头顶上,动辄对她冷嘲热讽,原主又说不过他,每每在外人面前丢尽了颜面。 想到原主曾经在他身上吃的瘪,最后还被他一杯毒酒赐死,灵溪对他更是没个好脸,青春期的心黑暴戾少年,人憎狗嫌。 这一天天,竟碰到这些狗男人,大的小的,没一个好货色,全都是心黑手毒。 萧清翊浓黑的眉目间氤氲着桀骜之气,抬着下巴,不屑又冷酷地看着她,居高临下地嘲讽,“你一个屠户之女,不过侥幸得了父皇恩宠,竟敢冲孤指手画脚,孤看你是不知死活。待孤现在去禀明父皇,定让他重重惩治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灵溪同样不屑地哼了一声,“你去呗。” 说完也不理会那个少年的反应,叫了还在扑蝶的阿圆,主仆两个人翩然而去。 一个上午的时间,灵溪和阿圆两个把皇宫各处都转了一圈,初步走完了皇宫一半的地方。许多宫殿都还空置着,没有主人,自从原主进了宫,萧晔的后宫里再也没有进过新人。 灵溪将刚才走过的地形暗暗牢记在心,再次回到长生殿时,她没有听到那个身着翠袍的青年淡如青玉的声音,也没看到满身桀骜不驯的萧清翊。 不过灵溪料想,以萧清翊那睚眦必报的个性,必定是和萧晔告过自己状了。 才在偏殿换完一身绿色云锦宫裙,掌事宫女便来给她传话:“娘娘,陛下要见您,请您即刻过去。” 灵溪应了,将头发略略整理了一下,便又来到了萧晔的寝宫里。 她原本已经准备好,迎接萧晔的质问,也想好了应对的说辞。 没想到萧晔什么也没问。 只是他的眼神在看到她那一瞬间,明显和昨天的眼神不一样了。 不过灵溪对他可没有昨天那么小鸟依人了,经过早上让她丢人至极的那一遭,她现在连敷衍的娇甜笑容都对他挤不出来了。 但她还是坐到了萧晔身旁,端起玉碗,准备给他喂药。 萧晔就这么兴味地看着她,他的小皇后一脸的冷若冰霜,像个清冷仙女一样,一句话也不说,一个娇也不撒了。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 他突然有种感觉,好像这个清冷傲娇样才是她原来的样子。 萧晔并不在意太子刚才在自己面前对她的中伤,因为他现在有点稀罕她,甚至可以说是喜欢她,尤其是清晨那番亲密,给了他久违的愉悦。 见那玉手递到自己眼前,萧晔低低笑了一声,“溪儿,还是像早上那样喂朕服用吧。” 灵溪的眼圈一点一点红了,清冷散去,她开始娇滴滴地哭道:“陛下就会这样欺负我,早上还当着傅君珮的面那样,叫臣妾以后怎么有脸面对他,呜呜呜。” 萧晔托住她细细的腰肢,令她躺在怀里仰头看着自己。 他摩挲着她微微肿起的樱唇,那一丝欲.念,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沉声道:“你是朕的女人,不需要面对别的男人,你只需要面对朕。” 想到她今晨在自己怀里,仰着脸接受他亲吻的娇模样,越想便越不能自制。 他垂下头再次用力地吻住了她,又深深地注视着她,像是要抵死缠绵一般,而他也的确是时日无多了,这个被他一手开发出的美人,拥有这样绝世的美貌,这样销魂婀娜的身段,他此刻是真的有些喜欢她、不舍她了。 同时一个阴鸷的念头在心底滋生出来,若是到了九泉之下,还有她这样美貌可爱的女孩相伴,那死亡似乎也并不让他恐惧了。 他如此想着,更加用力追逐着她躲避的小舌,因为太过激烈,那津液都一起从二人口角流了下来。 襟前的束带不知何时也被他用手解开,男子带着薄茧的指腹抚弄她如玉一样温润细腻的肌肤。 在这样迷离的气氛中,灵溪的心底却更加冷静,有了上一个世界的经历,她如今不再厌恶男女间的亲密接触,但她喜欢在这方面掌控主动权,而萧晔这个阴鸷帝王的强势令她极其的不喜。 灵溪清楚男人在这种亲密的时候是很愉悦的,思及她要从萧晔身上拿到的权力,她决定采取一下怀柔政策,趁他此刻心情不错,也许可以拿到治理六宫的实权。 灵溪的脸颊艳赛桃花,趁着换气的功夫,用手缓缓勾住萧晔的脖颈,娇颤颤地贴着他耳畔,吐气如兰道:“陛下,溪儿想代您分忧解难,如今您尚未痊愈,溪儿不想您再为后宫之事烦忧,您将治理六宫之权交予臣妾吧,溪儿一定会努力做好皇后的本分。” 见萧晔停了动作,开始审视地盯着自己,用一种非常犀利的眼神。 灵溪知道他对女人的疑心病又犯了,但她面不改色,仍娇滴滴地偎依着他,继续娇声央求,“好不好么,陛下,给溪儿一个帮您解忧的机会?若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您再指点臣妾嘛。” 萧晔摸着怀中人柔滑的脸,在片刻的沉默后,懒懒地一笑,“让朕给你这么大的权力,那溪儿今晚还走吗?” 灵溪红了脸,低声道:“御医说了,您暂且不能行.房,明天一早傅君珮还会过来找您,要让他知道臣妾在您这里留宿.......陛下,溪儿不想担上祸乱君上的罪名,求您体恤。” “今天这张小嘴,怎么这么能说了。”萧晔笑了笑,见她已不再清冷,反而满眼孺慕地看着自己,唇色樱红,乌发微乱,说不出的娇慵美艳,心底还是有一丝满足的。 想她一个女子,没有文墨,又没有任何凭仗,在后宫中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何况还有傅君珮在旁盯着。 就给她皇后真正的权力,又如何。 毕竟自己今天在她身上的确得到了久违的愉悦,他愿意给自己宠爱的小女子一点好处。 36.美艳无脑的平民太后7 萧晔这位皇帝的性格极其多疑善变, 灵溪怕夜长梦多,缠着他软语温存许久,终于让萧晔为她下了一道谕旨, 赐她治理六宫之权。 此令一出, 灵溪也正式有了管理一切宫务甚至管教皇嗣的权力。 日后对线萧清翊, 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用皇后之位来压制他。 这道谕旨让宫中所有人无不为之侧目。 掌管内廷司的大太监周宁康第一时间跑了过来,对灵溪的态度变得那叫一个发自内心的谄媚恭敬。 毕竟, 拥有治理六宫之权的灵溪以后才是他的直接领导者了。 灵溪见周宁康一个劲地冲自己示好邀宠, 心知小人畏威不畏德的道理,便露出若有似无的一笑,故意发难道: “周公公, 怎么最近送到关雎宫里的东西都那么次啊?本宫可用不惯那些粗制滥造的东西。若是你不能胜任采买这一块,不如就让本宫的人来, 可好啊?” 她这番娇柔傲慢的话语让这位大太监心生不安,要知道采买可是内廷司最肥的油水,要真是被她的人截胡了,他在这位子上还有什么奔头啊。 周宁康连连磕头认错,“娘娘恕罪, 是奴才这几日忙昏了头,御下不严,这几天对那些负责采买的狗东西稍微松懈了点,他们就敢蹬鼻子上脸, 糊弄到娘娘这里来了,奴才回去一定亲自给娘娘采选最好的送来, 求娘娘饶了奴才这回吧!” 灵溪冷哼了一声,她对吃穿用度倒没有多讲究,只是看不惯这太监欺软怕硬, 才给他一个下马威,眼看立威目的达到,便淡淡问道: “后日举办上巳春宴,你内廷司那边筹办得怎样了?陛下让本宫主持此宴,务必要宾主尽欢才好。尔等要再敢懈怠,出了一丝纰漏,你的项上人头也就保不住了。” 她话语中带着冷冷的弹压,和从前的轻浮跋扈不同,令周宁康心中对她也有了一丝真正的惧意,于是愈发恭敬地回道: “娘娘请放心,奴才早就预备妥当了,单等娘娘有时间,就预备请您过去上林苑看看布置呢。” 他回答的算是滴水不漏,态度小心谨慎又无比恭顺。 灵溪莞尔:“春游上林乃是一件乐事,今日倒是个好天气,你陪着本宫去看看。” 周宁康立刻应得响亮,赶忙着人去安排车马了。 等灵溪带着阿圆等人来到了上林苑,只见这里绿草茵茵,各色奇花争相绽放,实是一番美好的春景。站在高台处远眺,还能看到远处黑压压的御林军操练时的场景。 这上林苑是上一代的傅女皇临终之所,也是这个王朝的皇帝亲卫御林军驻扎之地,现在的御林军统领正是掌管军政的骠骑大将军崔衍。 崔衍出身将军世家,少而成名,六年前,只有十七岁的他率兵护卫萧晔重新登基,很得萧晔的喜欢信任。他和傅君珮一文一武,可以说是萧晔的左右臂膀,只是本朝崇文,所以在朝野之中他的地位落在了傅君珮之后。 崔衍是个十分英秀俊挺的青年,整个人的气质如同一柄锐气凛冽的宝剑,虽然他刻意收敛了那锐气,但依旧令人不敢逼视。与之相反,他的面容却很是清隽秀美,两相结合,使他看上去格外的吸引人,应该说是吸引女人。 最起码,灵溪周围的宫女们,包括一向憨憨的阿圆,目光均是被眼前的他吸引住了。 灵溪来上林苑时恰巧撞见了崔衍领着副将巡视,见到皇后仪仗,他也未曾怠慢,立刻取下佩剑,上前对她行礼。 见这青年一袭黑甲,衬得面容格外英秀,想到他手中卫戍京畿的兵权,灵溪心中闪过一丝灵光,特意让阿圆叫他近前说话。 灵溪在宫人们的簇拥下,只着一件樱绿色的云锦宫裙,腰间是浅紫色的束带,因是外出她戴了一顶浅紫色的帷帽,帷帽上的薄纱被风吹动,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了她精致无比的下颚。 她迎风而立,身形修长而袅娜,绿裙翩跹,紫带飘飘,真正像一个神仙妃子。那等绝美风姿,直引得跟随崔衍的那两个副将想看又不敢看,只是暗自用余光不住瞥向她,心中暗想:不怪皇上会立她为后,只看这身段气韵,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绝色了,不知道那脸又该是怎样稀世的美貌。 灵溪对远处那两个副将投来的隐晦目光很是不悦,示意周宁康将那二人支走。 然后,她轻启樱唇,对着眼前这个掌握京畿最重要兵权的英秀青年柔声道: “崔将军,后日便是上林春宴,听说将军的马球技术盖世一流,到时你和太子各领一队比试击鞠,陛下也会到场观看。本宫在这里,提前祝将军旗开得胜了。” 萧晔虽然近年来身体不好,但是他依旧十分喜爱观看这类刺激性的游戏,时常在春秋节气举办击鞠比赛。 崔衍作为击鞠高手,是萧晔指名必定下场的。 虽然崔衍对宫廷内部的争端没有兴趣介入,但听闻灵溪这话,也察觉到这位平民皇后和太子之间的矛盾,随着萧晔的病重已经日渐白热化。 但他不想卷进这对名义上的母子争权夺势之中。 谁是皇帝,他就会拥戴谁,作为骠骑将军,他致力于维护天下太平,只效忠于天子一人。在萧清翊没有登上皇位之前,他也不会对这位太子有多少忠诚。 此时面对这位皇后的主动示好,他作为属下,不能不有所回应。 “谢皇后殿下谬奖,臣愧不敢受。” 见崔衍始终神情淡淡,未曾抬眼看她,灵溪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 这样的人也不是一时半刻能笼络到的,还是先从男主那里入手,傅君珮才是真正关系到她生死的人。 灵溪顿时意懒,微微一笑,淡淡道:“崔将军英姿勃发,技艺超群,陛下和本宫都等着看你后日在球场上的表现,本宫还有事,将军就请自便吧。” 她袅袅地绕过单膝跪在地的崔衍,搭在她手臂上的浅紫披帛,却被风带起,从他眼下轻轻撩过。 崔衍俊美的眼尾被披帛的边角拂过,带出一丝微微的痒意,与此同时,他也闻到了一阵极其清幽别致的香气。 那香,似乎可以钻到人的心底去。 一众宫人跟随在那香气的主人身后,纷纷绕过他,向后日击鞠比赛的看台那里去了。 直到众人离开,崔衍才缓缓起身,他抚了抚眼尾那里,不由地转过身,黑秀的眼睛看向那个被众多宫人簇拥的绿衣女子。 - 傅君珮在宫中有一处临时居所紫宸阁,除了去东宫为太子授课外,他日常会在这里办公,处理朝中要务。 紫宸阁毗邻皇帝的住所长生殿,方便有要事之时他能和皇帝快速地联系上。目前萧晔的性命是岌岌可危,太子尚且年少,为了以备不时之需,他必须时刻坐镇宫中。 清晨在征得萧晔的同意之后,傅君珮才和户部的官员定完救灾的钱粮方案,又开始审阅今天其他各省呈上来的奏折。 对着那小山般的奏折,傅君珮专注翻看着,他看得极快,一目十行,一些日常的奏折他直接代皇帝批阅,再挑出他认为需要在即处理的紧要奏折,预备明天一早再去禀明萧晔如何处理。 伴随着一叠叠奏折的参阅,不知不觉,天色就晚了。 跟着傅君珮的小太监福麟来几次请他去用饭,他都推说“等一会”。 直到看完最后一份奏折,傅君珮阖上奏折放到一边,揉了下有些酸滞的太阳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他未曾回头,只以为又是福麟来叫他用饭。 却听到了一个娇泠泠犹如百灵的声音,“傅大人,请恕不速之客深夜打扰之罪。” 这声音,分明和今晨在皇帝那里听到的女声,如出一辙。 傅君珮心口处极快地跳了一下,恢复如常后,他转身看向来人。 她换了一件绿色宫裙,俏生生地站在那里,脸上带了一丝很淡又很甜的笑意。 福麟躲在门后探头探脑地看着他们,神色颇是惶恐不安。 恐怕这位皇后殿下是不顾福麟的阻挠,硬闯进来的。 傅君珮淡漠地注视着这位帝国最高位的女子,那茵茵动人的绿裙,衬得她清艳绝伦,令她看上去有种天然去雕饰的清丽,虽然那张脸依旧是美艳无匹,但她今夜的气质却格外清淳。 这让傅君珮心中再次产生了一丝异样。 因为那绿色,和他身上的翠袍十分接近。 而他记得早上那个雍容袅娜、如牡丹一样的背影,明明是穿着杏黄色的裙子。 他和她一向没有私下的往来,甚至交谈也只限于行礼。她今日才让忌惮女人的萧晔给了破天荒地交给了她治理六宫的实权,又深夜过来找自己,究竟意欲何为? 傅君珮的心中第一次对这位皇后生出一丝忌惮。 他站起身来,声音依旧清淡如玉,却带着一丝严酷,“皇后,已经夜深,您独自来臣这里,实在是于礼不合。若是有话,不妨明早在长生殿,当着陛下的面与臣细说。” 灵溪拨开头上的风帽,盯着傅君珮那张清绝秀出又无比冷漠的神仙脸庞,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征服欲。 她并未被他冷淡的话语吓退,反而朝他袅袅地走近。 随后,她从袖中拿出一张纸笺,缓缓打开,递到他的面前,“傅大人,我想向你坦言一事。” 37.美艳无脑的平民太后8 傅君珮接过那张纸笺, 只看了一眼便将内容全部记了下来, 而后就听见她那管娇滴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傅大人,您是当朝首辅, 又是太子太傅, 事关太子安危,兹事体大,为求自保, 本宫不得不半夜前来,先揭露这等残忍阴谋。” 傅君珮抬起那双清冷华美的眸子,轻轻瞭了她一眼。 灵溪向他微微一福,开始诚恳地道歉:“太傅请恕我早间在长生殿的无礼, 本宫性子鲁直, 无非有话直说罢了。后天便是上林苑春日击鞠赛事, 若是太子有个万一,必会动摇国本,本宫虽与太子不和,但也不想做出这等恶毒昏聩之事。” 傅君珮:“殿下的这道密令是受人指使?” 灵溪红着眼圈,哽咽道:“正是如此,这道密令,是席云处心积虑诱导本宫所写, 他声称要扶持我抱养宗室子弟,日后临朝听政......本宫为了不打草惊蛇, 刚才亲手给了他同样的一份密令。” 傅君珮眼眸微眯, 终于认真审视了她一次,方开口道:“皇后为何不直接向陛下坦言此事?您深得陛下宠爱,如若对陛下陈情,必能安然无恙。” 灵溪用帕子拭了拭泪, 水媚的桃花眼里有一丝天真的委屈,“这几日本宫在长生殿为陛下侍疾,眼看着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怎敢再劳动他烦忧呢。太傅,我虽然鲁莽,也并不聪慧,这等戕害皇嗣的事情却是万万不敢做的。只是席云此人,心术不正,本宫觉得他实在不能久留。” 傅君珮见她一副清正模样,与从前的跋扈之态倒是截然不同。但要说她不敢劳动皇帝,萧晔的身子都那般病弱,今晨她却还缠着他恩爱缠绵,这番说辞,令人不能尽信。 他垂了眸,冷淡回道:“殿下,事出肘腋之间,我无法相信你的片面之词。” 灵溪眸中含泪,语气格外清冷坚定:“太傅,我知道你看不起本宫,但是我真的没存这样的坏心,想要害死太子。那席云甚是居心叵则,总是假借种种理由接近本宫,今天白日里他在御花园里和本宫说了此事的计划,我们会面时还被太子瞧见了,若太傅不信,可去找太子对证,便知真假。” 见她再次簌簌落泪,表情甚为倔强,傅君珮默了半晌,声音不禁放轻了些许:“臣并非猜忌殿下,只是事发突然,总要容臣一点时间调查。请皇后先回寝宫,等明日臣调查清楚,一定给殿下一个交代。” 灵溪这才收了泪,露出一抹极其明媚的笑容,尽管他垂着眸,并不曾看到。 她娇脆地应道:“那好,我等着太傅。” 他不再给出任何回应。 灵溪转身向外走了几步,回头见他仍长身玉立在原处,眼眸低垂, 她望着他,轻声道:“太傅,以后早些用晚膳吧,切不能因操劳国事而损伤你的身子。” 说完,她转身翩然离去。 福麟这才悄悄走了进来,低着头像个小鹌鹑似的,老老实实地认错,“太傅,奴才没拦住皇后殿下,奴才认罚。” 傅君珮淡淡道:“她今夜来原是有缘故,与你无干。去摆饭吧。” 福麟如蒙大赦一般,要知道傅君珮处下极为严苛,不能错漏一点,这次自己没看住放了皇后深夜进来,竟让这位轻拿轻放,可是意外之喜,立马飞奔出去摆饭了。 等福麟去后,他看到门口地上有一抹淡淡的紫,长眉微微蹙起,上前将那抹淡紫俯身捡了起来。 是她的手绢,刚才她还用此物拭泪。 那淡紫色的薄纱手绢上绣着一朵牡丹,有点点濡湿泪痕,还散发着一丝美妙绝伦的香气。 他皱了皱眉,原想直接扔掉,可又考虑到这是女子贴身之物,若是被有心人捡了去,倒与她名声有碍,略思索了一下,便将那手帕放进了袖中。 若下次还能单独见到她,他会原物奉还。 - 初步解决了性命攸关之事,灵溪回去睡了一个好觉。 早上起来后,她梳洗打扮妥当,捧了药碗去为萧晔再度奉药,又同他说了明日宴会和击鞠的安排。 听到击鞠后,这位病恹恹的帝王难得起了一丝兴致,早年他身体康健时也是十分乐于参加这项游戏的,病了之后,经常着人安排击鞠比赛观看。 灵溪笑道:“明日崔将军和太子比试,场面一定十分精彩呢。陛下您得亲自去看看。” 萧晔淡淡地一笑:“你昨日去了上林苑?” 灵溪给他喂了一勺药,见他似有些不对劲,内心极快斟酌了一下,微笑答道:“是呀陛下,让周宁康陪着我一起去的,许久没去上林苑,现在这个时节,正是那里最美的时候呢。” 他没有喝她喂到嘴边的药,反而露出一抹淡漠的笑容,“是啊,大概女人都喜欢那个地方。连朕的母皇也是,所以她选择了那里作为她的临终之地。” 灵溪垂下头,轻轻吹了吹尚在冒着热气的药汤,萧晔的母亲傅雁回,就是他的逆鳞,灵溪可不想去接这个话头,触碰他的逆鳞。 “溪儿,你觉得朕的母亲是怎样一个女人。”他看着眼前垂眸静默的小妻子,突然发问。 灵溪只好抬起眼眸,天真而好奇地看着他,娇声回道:“她能诞育陛下,自然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萧晔的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她的确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但她了不起的地方不在于生了朕,而是她敢于做皇帝。” 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眼前美人的侧脸,绝美的凤目幽幽地盯着她。 半晌,他轻笑着问道:“灵溪,你想成为第二个她吗?昨日朕既然赐了你治理六宫之权,也可以给你更大的权力。夫妇本是一体,朕的儿子还小,若你有这个心,朕也可以应允了你,也不枉你陪伴朕多年。” 灵溪心知他是在试探,便嘟起樱唇,俏声抱怨道:“陛下就会戏弄臣妾,溪儿出身屠户,本就不识几个字,哪能和傅太后比肩?再说了,陛下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溪儿要一直伺候您。” 见她红唇微微嘟起,又美艳又可爱,对自己诚诚恳恳表露着不知真假的忠心,萧晔着实不舍丢下这样的她,心底那个阴鸷的念头愈发得强烈了。 他很喜欢现在这样的她,他想让她一直陪着自己。 萧晔沉沉凝注着她,低声道:“溪儿,你说想一直伺候朕,等朕死后,你便为朕殉葬吧,这样你我二人,从生都死都会在一起。” 灵溪心中怒意勃然,她勤勤恳恳来服侍他,不是要和他一起死的,这个狗皇帝,对自己的妻子都这样残忍,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 灵溪泫然欲泣地看着他,“陛下,臣妾胆小......您不要这样说,您是真龙天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臣妾会陪着您好好活着,求您不要说殉葬的话,臣妾听着害怕,呜呜呜.....” 见她哭得实在是可怜又可爱,萧晔心底叹了一声,原本冷酷的眼神渐渐放得柔软,揽过她的纤细腰肢,将她搂在怀中,抬起那张粉白.精致的小脸,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他低叹着,“溪儿,朕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你。” 正沉浸在美人恩里的萧晔没有察觉到外面的脚步声。 灵溪却听到了,那一下比一下急促的脚步声,会出现在皇帝的寝宫外,除了那个便宜儿子萧清翊,不会有别人。 灵溪一改被动,仰着小脸安静地承接着这位帝王唇舌的入侵,手臂也渐渐攀上萧晔的肩膀。 萧清翊不顾宫人的阻拦,闯进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副香.艳至极的场景。 明黄的帷幔中,他的父皇拥着那个他最讨厌的女人,女子浓密的长发全部散开,犹如最华丽的绸缎一般娇缠在男子的手臂上,二人的唇舌.交缠在一起,不时发出令人羞耻万分的声音。父皇的双手紧紧桎梏在那美艳女子的腰间,带着绝对的占有和掌控,不时地摩挲着。 察觉到他的到来,父皇也只是慵懒地抬起凤目,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 萧清翊一进来便怔愣住了,他真的没想到,宫人阻拦他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父皇的身体本就病弱不堪,这还是白日里,那个无耻的女人就敢缠着他做这等事情。 萧清翊瞬间气得七窍生烟,但眼神却止不住地定在了她身上。在萧晔那冷冷的一眼后,他终于神志回归,那张俊酷至极的青涩脸蛋涨了个通红,赶紧飞快走了出去。 看到留在寝殿外的傅君珮投来责备似的严厉目光,萧清翊俊脸微红,咬牙切齿说了一句,“真是晦气,那个女人正好在里面,她竟然一大早就缠着父皇......真是无耻至极!” 他本是赶来和父皇告她状的,这女人竟然敢联合宦官想要害他,就算是主动坦白了也不能轻易放过她。 哪想到会撞到这种场合。 萧清翊才只有十四岁,按照宫规在十三岁时就需有宫女来教他人事了,但他根本看不上那些宫女,他素来骄傲万分,发誓一定要找一个最美的女子,但迄今为止这世上还没有叫他看得上的女子,所以他还没有经过男女之事。乍看到这幅香艳场景,内心那叫一个五味杂陈的震动。 等灵溪挽好长发,满脸娇慵地从内室里走出来,便被萧清翊路过用力撞了一下。 这身高腿长的英俊少年气势汹汹,进了他父皇的寝宫,擦肩而过之际还丢给灵溪一句恶毒评语:“下流,无耻!” 灵溪懒得搭理他,却在看到萧清翊身后之人时,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傅君珮也同样在看着她。这一次,他并没有再漠视她。 他那双秀长的眼眸太冷也太亮,四目交汇的那一刻,灵溪敏锐地发现他的眼眸里,不再是那样淡了。 38.美艳无脑的平民太后9 “父皇, 儿臣有一事向您奏明!” 萧晔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儿子,面色淡淡的:“你说的事,朕都知晓了。” 早起傅君珮便在殿外候着, 等他醒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席云也于昨夜就被索拿入狱,只是他却咬死了是受皇后的指使。 萧晔对于此事并未有多震怒, 之所以会用席云做自己的秉笔太监, 才华是其次,最主要是因为,对这少年的心理洞若观火, 席云的身份决定了他和萧溶有死仇, 对灵溪也会心有怨毒,这样的人他才能放心用。因为他只会效忠于自己, 也只有站在天子的身边, 他才能有复仇的一点希望。 萧晔从前是不在乎席云对自己的皇后有无恶意的。但是今晨听傅君珮说此事, 却是有些愠怒, 他的小皇后, 从生到死都是他的,哪里能轮得到一个宦官来背地里阴她。 见到萧晔面色冷沉如水,萧清翊仍然梗着脖子道:“父皇竟然都知道了,那还和这女人......” 萧晔冷冷道:“她是朕的妻子,也是你名分上的母后,以后不许你再对她无礼。” 对待萧清翊这个唯一的儿子, 萧晔虽然并没有发自内心的疼爱,但因为他是原配所出,又从呱呱坠地之时就陪伴自己度过了幽禁的灰暗时光,当年那个小小男童的活泼笑语是给了他十年中不多的笑容,所以他对于这个儿子, 是有几分宠溺和放纵的。 但要说真心,却并没有。 作为帝王,他只在意自己和手中的权力。太子,只不过是他的男性继位人。 因为萧清翊的母亲是世家领袖之女,其母早逝,作为皇帝唯一的嫡子,萧清翊母家高贵本人却率直鲁莽,对萧晔没有任何威胁,所以才被早早立为了太子。 傅君珮作为太子太傅,其实对待萧清翊,比萧晔更像一个严厉的父亲。 无论是举业学习,还是一言一行,傅君珮对太子的要求都十分严苛。偏偏萧清翊性格急躁,总是不能沉下心安安分分读书,为此没少受傅君珮的责罚。 仗着父皇的宠溺,萧清翊虽然处事张扬,但是面对傅君珮,他就老实得多了。 没想到父皇如今这般维护那个女人。萧清翊第一次觉得,那跋扈无耻的袁灵溪就是个祸水,连一向英明的父皇都被她蛊惑了,居然连谋害皇嗣这等阴谋都去不追究。 傅君珮随后进了来,见到太子那神态便知道他是无功而返。 向萧晔行完礼后,他淡声道:“太子,昨日我布置的课业,都完成了么。” 一听这话,萧清翊立刻耷拉了脑袋,他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人,半点不喜文墨,听到傅君珮的问话,悻悻道:“太傅,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我现在就回去补。” 说完便立刻逃之夭夭。 自己的儿子见了傅君珮,跟个避鼠猫似的,萧晔唇角微翘,露出一丝笑意,要说他为何这么依仗和欣赏傅君珮,是因为他知道,这个表弟是真的一心为朝廷办事,只有公没有私。 有傅君珮教导太子,处理朝务,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放心地坐在幕后掌控这一切。 灵溪没来奉药之前,傅君珮就已经面见过萧晔汇报密令一事,只略过了她私下来见他的桥段。 萧晔为人,傅君珮太过了解,心知他是不可能想听到自己的皇后背着他私下和其他男人来往,更何况,他自己也觉得昨晚的单独会面有一点荒谬。 傅君珮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陛下,既然您不打算追究皇后的责任,那席云却与此事脱不了干系,臣以为,此人其心可诛,应当立即秘密处死。” 萧晔眸中透着冷意,微微笑道:“这件事,朕已有决断,先不要杀他。” “陛下还要继续留用他?” “先交由大理寺关押吧,这孩子,毕竟跟了朕几年,对朕也算是忠心。姑且留他一命,朕想看看皇后会如何料理他?”萧晔的口吻中带了一丝兴味。 他继续笑道:“朕最近发现,她和以往有些不同了,也许是觉得朕命不久矣,人心思动了。” 对于萧晔意有所指的话,傅君珮只得道:“陛下,皇后毕竟只是一介女流,又素来不介入朝政。臣觉得她也只是一时受了奸人蛊惑,倒并非是别有用心。” 萧晔嘴角的笑意若有似无,“君珮,若朕想让她殉葬,不知百年后史书会如何评说?可会让朕担上一个暴君之名,连对待自己的妻子也如此绝情。” 傅君珮心中一跳,立刻出言劝阻,“陛下,本朝殉葬之法早已废除,万万不可再兴,史笔如铁,您万不可使自己后世清名受损。皇后她纵使年轻美丽,在这深宫之中也不可能逾矩。” 见他这般义正严词地阻挠,萧晔意兴阑珊,摆了摆手,“罢了,也只是朕的一个想法,不是要真的如此,朕也怕担上刻薄寡恩之名。明日就是上巳佳节,你休沐一日,咱们一块去上林苑玩个一天,整日案牍劳形,朕看你愈发显得严肃了。” 傅君珮露出淡淡的一笑,愈发清逸俊美,“臣谨遵皇命。” - 击鞠游戏在皇室贵族中一向十分流行。 因萧晔十分钟爱击鞠,自他即位,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热衷于此项运动。因为前代女皇对于击鞠的热爱,连许多大家闺秀们也乐于尝试此项运动,甚至有精通击鞠可与男子一战的。 灵溪看着场中英姿勃发的男子们,不由也有些跃跃欲试,原主出身屠户家庭,从小营养就好,身体十分修长匀称,在闺阁之时,她也曾练习过蹴鞠,只是后来进了宫,她为了表示端庄,就放弃了这项运动。 灵溪暗想,等日后萧晔死了,她要再把这项运动捡起来,锻炼锻炼身子骨。 昨天查出那等谋害皇嗣之事,虽然萧晔按下不表,但今日也没有再允许萧清翊领队上场。 场上身着黑色骑装的崔衍骑着白马,太过英秀夺目,看台上的女眷们纷纷都将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甚至有胆子大的女子还大声呼喊他的名字为其助威。 萧晔和灵溪独坐在高位之上,与众人隔绝开来,下首坐着太子萧清翊和傅君珮。 见那些官员女眷和宫娥们纷纷高呼着崔衍的名字,萧晔不由笑道:“知慕少艾,朕的崔将军风采秀绝,引众多娇娥痴迷不已,不知是在看人还是看球了。” 他转头看向一旁盛妆华服、美艳不可方物的灵溪,见她也颇有兴致地盯着场上,音线瞬间低沉了下来,“皇后觉得呢?” 灵溪冲他笑得娇甜,“陛下,我正看到热闹处呢,你快瞧,崔将军的球杆差点就打伤了那人,好险呢!” 见她果然一心盯着比赛,萧晔也就没再说什么,同样收拾全部心思,专心地看上球场。 今日天气和煦,萧晔清晨起来时还觉得精力尚可,但是久坐了一会儿,便有些精神不济。 傅君珮回头观察了一会他的脸色,便起身走到他旁边,悄声道:“陛下,您也看了有一会了,稍许尽兴即可,久坐伤身,不如现在回去吧,这里室外高台,毕竟风大。” 萧晔难得看得兴起,青年男子们的热血搏杀,激起了他骨子里好斗的亢奋,他摆了摆手,不免忽略了身体的异样,开始敷衍,“不用,朕还能扛得住,等赛事完了再走吧,也免得下面的人议论纷纷。” 见他不应,傅君珮便立在他身侧,准备随时护驾。 灵溪借着喝茶,端起茶盏之时,不由轻轻瞥了他一眼。 今日的傅君珮着一件淡白轻袍,衬得面容愈发昳美出尘。 察觉到她隐晦的目光,傅君珮犀利地看了过来。 灵溪以茶盏掩饰,偏头不慌不忙地对他笑了一下,樱唇轻启,对他无声无息地说了两个字。 而后她便立刻收回目光,端正神色,再次将视线投向了球场之中,重新做回那个雍容华贵的皇后。 傅君珮秀眉微蹙,她刚才,是对他说了“谢谢”? 当着皇帝的面,这等轻浮做派,倒是像跟他调.情一般。傅君珮心底起了一丝冷冷的愠怒。 怀里揣着的那个紫色手帕,此刻让他更加觉得烦躁和不适。 他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还给她。 但是此时此刻此地,她的行为,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在配合她做这些逾矩之事。 从那天晚上到现在,她的言行举止都是那么不合适,那么不符合一个国母的准则规范。 傅君珮冷漠地想,他已经没必要将手帕还给她了。 今日回去,他便将其立刻焚烧。 此时,场上的赛事愈发胶着,双方拼撞不断,最后一球时,崔衍纵马拼抢,马身相撞之际,他硬生挤过了对方几人的包围,躬身击球,右手奋力一挥,那球便以一个飞速而漂亮的弧线,进了球门。 看台上的观众纷纷为这精彩的最后一球欢呼不已。 萧晔同样被这漂亮凌厉的一球所震撼,不由站起了身子鼓起掌来叫好,但下一秒,他便觉得头晕目眩,扶了扶额后,他有些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萧晔听到了他的皇后和他的宠臣,齐齐焦急呼唤他的声音。可是他已经无法给出回应了。 39.美艳无脑的平民太后10 兵荒马乱中, 灵溪快速起身,和傅君珮及几个小太监一同扶住了萧晔,匆忙混乱之中, 他们两人的指尖都不可避免地碰触到了,那位清冷君子此刻也无暇顾及。 在傅君珮有条不紊的调度指挥之下,御医来匆匆为萧晔诊治,而后, 随侍宫人们齐心协力将这位病体衰败的皇帝送往去皇宫的龙辇中。 灵溪在一片混乱中还不忘观察了傅君珮一眼,发现他只是眉头轻蹙,全程并未有多少慌乱。 想来也是, 他十六岁时面对傅女皇之死,群臣集体讨伐傅氏一族的局面,尚且能游刃有余, 赢得萧晔的青睐。 如今他处理朝务多年, 领内阁首辅, 对待这种变故恐怕早就做好了打算。 灵溪不由心想:即便萧晔此刻驾崩, 他想必早就有了处理方案。 就这么一边想着,她跟在傅君珮身后的步伐不由有些凝滞缓慢, 也没有注意脚下。 因这上巳春宴乃是皇族众人最乐衷最盛大的集会,灵溪身为皇后, 今日的服饰较之往常隆重了不少,衣裙繁复华丽, 下看台之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 没有踩稳,那修长纤娜的身子歪向了一边,所幸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从旁给稳稳地扶住了。 “皇后殿下, 小心。” 是一道十分清润动听的男声。 灵溪扶住了这人的手臂,才勉强稳住了身子,侧头一看,发现扶住她的人是一个明丽清俊的青年。 他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黛蓝色绣海水江涯的五爪蟒袍,愈发衬得那面庞如美玉一般清秀绝伦,此人有着一双和萧晔相似的绝美凤眸。 只是不同于萧晔凤眸中的冷酷深沉,他看向灵溪的眸光相当温柔可亲,还有一丝隐晦的炙热。 见到他那双眼睛,灵溪就已经知道,这个和萧晔有五分相像的人,便是素有断袖之癖的萧溶。 他是傅女皇的第二个儿子,也是她最小的孩子,同萧晔十年灰暗的幽禁史相比,此人在女皇一朝相当得宠,顺风顺水,和傅君珮当时都是热门的储君人选。 萧溶的父亲、母亲、哥哥都是皇帝,连侄子也是未来的皇帝,他凭借如此优越的血统和身份,为人又出手大方、八面玲珑,善于笼络人心,得到了许多朝臣的追随,连萧晔也对他无可奈何。毕竟这位一母同胞的弟弟,在面上总是对他恭恭敬敬,找不到一点错处。 但在萧清翊继承帝位后,萧溶自恃亲王身份,又是皇帝叔父,和傅君珮争权争得很厉害,当然最终他是争不过世界男主的。 也是因为这个人对于原主的一眼动心,才让袁灵溪阴差阳错地进了萧晔的后宫,成为了皇后。 眼见周围人声如沸,关注点全在前方的皇帝那里,无人关注自己。灵溪不慌不忙地离了他的手臂,对萧溶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多谢梁王殿下。” 说罢,灵溪也不再看他,阿圆赶忙从后面赶来,扶住了她的手腕,主仆二人跟随萧晔一行去了。 萧溶却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朝廷命妇和宗室女眷们一股脑都涌向皇帝那边。 萧溶身旁的长史官上前低声道:“王爷,皇上这身子骨...恐怕是离大限之期不远了,我们是不是该早做打算?崔衍掌握着京畿兵权,下官再去试探一下?” 自从萧晔卧病不上朝后,萧溶便令亲信去暗自结交崔衍,可是无一例外,均是铩羽而归。 萧溶淡淡一笑,“罢了,崔衍其人太过刚直,与其在他身上下功夫,不如另辟蹊径吧。” 见萧溶的目光还胶着在前方那位着妃色长裙、凤冠端丽的皇后身上,长史官心中暗忖:难不成王爷至今仍对这位皇后余情未了,明明这几年宫宴遇见之时已经波澜不惊,怎么今日见了她目光倒如此专注? 余光瞥见自己的长史官面有异色,欲言又止的模样,萧溶懒懒地收回了目光。多日不见,这位皇嫂倒是风姿卓著了。 曾经的轻浮庸俗之气一散而尽,显出她本人恰到好处的美艳,那又纯又艳的模样,和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倒让他想起那年上元灯节,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白衣飘飘手执花灯的情景。 只是没想到时隔几年,今日会再次在她身上看到这种更惑人而不自知的风情。 这等稀世尤物,连他这不喜女色之人都不免为之动容。 看来病体垂危的萧晔是没福气继续消受这等美人恩了。 等他死了,这般双十年华的绝世佳人,会为了那阴沉不定的皇兄守节吗? 曾经从自己手里抢去了的,也只享受了几年而已,往后,自己会替代他,好好照拂这位皇嫂,让他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萧溶讽刺地这般想着,淡色的唇角露出奚落一笑,带着扈从潇洒离去。 - 随行的御医为萧晔紧急诊治之后,便判定他是受风寒所感一时病体不胜,加之刚才的马球令其心情起伏过大,身子病弱精神又过于亢奋,才会陷入晕厥,用水服喂了其几颗参丹后,见萧晔的气息虽弱还算是稳,傅君珮便当机立断下令,立刻护驾回宫。 灵溪遗憾地在心里叹气,萧晔一时还不会死掉。他的生命还是会跟随着书里的剧情线走,不过今日之后,他的身体状况又会糟糕很多。自己必须抓紧找个亲信,安插到他的身边。 宝盖飞辉、幢幡飘舞的偌大龙车之中,安置好了萧晔,御医和宫人们都退了出去,只余下三人。 灵溪看着紧阖双目面色苍白的萧晔,又瞅了一眼秀眉微蹙的傅君珮。 她用手帕拭了拭泪,乌黑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开始对傅君珮哽咽道:“太傅,陛下他....他不会有什么万一吧?” 傅君珮面色淡漠,冷冷地回了她一句,“皇后希望陛下有什么万一吗?” 灵溪被他一句话给噎住了,这人反讽句用得还挺溜啊。 她心里冷哼了一声,面上仍是哀哀戚戚,水润润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太傅何出此言,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傅君珮扫了她一眼,见她今日打扮得华美袅娜,恍如神仙妃子,心知她是为了谁才这般。毕竟当年萧溶对她一见倾心的轶事连他都有所耳闻。 他的神色愈发空淡,说出的话更冷、也更有力度,“殿下身为大燕皇后,应当时刻谨言慎行,前夜您来紫宸阁与臣私下会面就已是过分逾矩,今日陛下才人事不省,您便不顾忌圣上和自身的名誉,不顾在场众多朝廷命妇的眼光,当众和梁王举止亲密。臣有一言在先,若殿下再做出此等轻浮之举,臣不得不派人来匡正您的言行。” 灵溪差点没听愣住,这人一大堆义正严词的说教,是指责她不守妇道? 双标玩得真叫一个六。 他怎么不想想,他那位姑母成为女皇之后换了有多少个男宠,现在指着她来说教,关键是自己啥也没做啊,倒是想撩拨他这位正人君子来着,也就是心里想一想,不也还没付诸行动嘛。 刚才她不过就是没踩稳,被萧溶轻轻扶了一把,瞧这给他能的。 还挺会上纲上线。 不过他是怎么看见这一幕的?明明他刚才都忙着去救驾了,怎么还有心思分到自己这里来? 不管怎样,她绝对不能被他这番冷峻阵势压倒。 灵溪收起了刚才的哀戚娇婉之态,抬着精致的下颚,语气蓦然变得清冷,“太傅,你这是欲加之罪!本宫前夜去找你,是因为事出紧急,怕酿下不可挽回的祸端,才迫不得已前去的!至于刚才,那也是我没踩稳,侥幸被梁王扶了一把,才没有当众出丑,我到底何错之有?我究竟哪里轻浮了?让你这样无端指责本宫,哼,无非是因为我人微言轻,若换做你的姑母,凭她的所作所为,太傅还会指责她水性杨花么?” 傅君珮朝她看了过来。 只见她水目微粉,羽睫湿润,被妃色的湘妃裙一衬,说不出的娇艳迷人,可就是这样的她,却和萧溶亲密地靠在一起..... 其实他虽然个性严厉,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守旧的人,他很欣赏敢作敢为的女性,比如他姑母那样的。本朝因为出过女皇,风气相当开放,男女地位较之以往也算平等,对于贵族女性偶尔的寻欢作乐,他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甚至还可以理解。 可不知为何,他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她弱不胜衣地偎在萧溶怀里的那一幕。 心中那一股突如而来又汹涌不止的怒意,怎么也摁不下去。 他冷凝的语气中带出一丝讥诮:“若你有傅太后可做人皇的本事,我自然无可指摘。但你现在是皇后,身为国母,你的一言一行都被天下人所关注,不应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刚才被梁王搂入怀中,决计不该发生你的身上!若是陛下知晓,你觉得你能安然无恙,躲过一劫吗?” 灵溪冷冷与他对视,水光粼粼的眼睛中贲出一丝锐意,不见半分软弱,“我已经说了,那就是一个意外,你爱信不信!” 说完,她扭过头,对向窗外,在春日阳光的剪影中,她像一座玉雕而成的美人像,漂亮夺目的侧脸犹如惊鸿一般,能摄入人的心中。 她不再理会他了。而他亦是一言不发。 在那死一般的寂静中,龙辇驶入了皇宫。 而直到将萧晔送入长生殿的寝宫,两人分头离开,再也没对视过一眼,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40.美艳无脑的平民太后11 夜幕时分, 灵溪见萧晔仍在昏迷之中,悄悄地换了一身宫女服。 几番施压之下,她令周宁康当夜安排一辆马车出宫,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送到了大理寺监押朝廷命官的牢狱中。 灵溪身着鸦青色的宫服, 梳着双鬟, 这一身穿着打扮,忽略她那张美艳夺目的脸, 便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宫女。 在进去看席云之前, 灵溪对周宁康冷冷命令道:“你给本宫记牢了,今晚是你看在昔日师徒的情分上, 带着宫女来看望席云, 给他送些吃喝,要是你敢泄露出本宫的存在——” 灵溪扫了一眼神色有些微妙的周宁康,微微一笑,神情冷傲而笃定, “周公公可是知道的,陛下如今身体抱恙,后宫之事均依赖本宫处置,一切都是本宫说了算,若你不小心对别人说错了什么, 本宫就会很不高兴,届时将你一撸到底, 可不要抱怨。你明白本宫的意思?” 周宁康神色立刻变得恭敬肃穆, 连忙躬着身子连连陪小心, “娘娘啊,奴才如今对您是一片忠心赤胆,从前那是小人脂油蒙了心, 到今天哪还能不回过神来呢?您现在就是小人最大的主子!您怎么说奴才就怎么做,您让奴才说什么奴才说什么,您不让奴才说的话,就是有人拿刀架脖子上小人也绝不会透漏半个字!” 对他这番识时务,灵溪表示很满意,她如今很需要这些内监头目的支持,也知道小人喻于利,在一番威吓之后,势必要给点甜头给他。 她轻声细气道:“陛下之前说过,上林苑如今有些破败,需要重新修缮一番,我明日传旨下去,你找妥帖人把这事给做好。” 周宁康圆润富态的脸上满是红光,开始对灵溪又是磕头又是作揖。 修缮上林苑乃是皇家的一项大工程,皇后这么说,便是属意将油水都留给他了,他焉能不感恩戴德。要是皇后早几年就能有如此恩威并施的魄力,他早就来溜须拍马地跟随她了,还用得着等到今日吗。 现在表忠心也不迟,皇上眼见着就不行了,太子又尚且年少,凭灵溪如今展现的手腕,恐怕最近几年内她都会是皇宫内的第一人。周宁海心中暗自庆幸,他果然什么时候都会跟对人! 支走了周宁海在外望风之后,灵溪孤身一人进了那阴森潮湿的牢狱之中。 席云作为天子近臣,虽然地位低微,但还是和一般的犯人有着明显的区别待遇,他被关押在一个单独的牢房之中。 为了人身安全,灵溪没有打开牢门,谁知道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来,要是这次会面,他还坚持不识抬举,那她连多看他一眼都不会。 但站在栅栏外,看到蜷缩在角落中、衣衫脏污血迹斑斑的席云,灵溪心里还是不免生出了一丝动容。 虽然她依旧厌憎他,但是看到席云这番狼狈可怜的处境,还是不免感叹造化弄人。 因为曾几何时,他也是个美好有才华的少年,有着平淡富足的家庭,一对恩爱慈祥的父母,和活泼可爱的弟妹。他的人生本该是光明的。 可是天家皇权至上,他的未婚妻被皇弟相中,十三岁的他根本无力阻挡,甚至因此祸及全家。当他沾上了阴谋和血腥,便注定要拉着原主一起,一步步地走向了深渊之中。 灵溪将手中的食盒轻轻放下,努力调动情绪,终于柔肠百断地喊了他一声:“阿云……” 席云偎在潮湿肮脏的角落里,在一阵麻痹的疼痛中恍惚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那么娇,那么柔,又那么动情地唤着他的名字。 他没有抬头,因为他以为那只是自己在阵痛中出现的幻觉。 高高在上的皇后,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是她亲手向傅君珮告发了他。 枉他还一直觉得她肤浅无脑,没想到是自己看错了她,深宫之中待了几年下来,连她这么愚钝的女子也开始有了心计。 罢了,输了就输了吧,他真的觉得累了。 如果他死在了这里,说不定很快就能去地底下看到自己的父母和弟妹,他会亲自向他们请罪,他终究功亏一篑,没能为他们报仇…… 牢房的屋顶开始滴滴地往下渗水,席云身上裂开的血道子沾到了那阴凉的水珠,激得他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了出来。 在这样摧人的疼痛里,他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逐渐显现出了那张纯真而美艳的脸庞,以及她那双泫然欲泣又动人至极的眼睛。 身体上不断的疼痛令他开始知觉麻木。 而脑中那张绝世的美人脸,却令他神识清醒无比。 为什么,在这样绝望的处境之下,自己还会想到她? 难道……他就这样的下.贱么? 不!她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他根本不会在意她!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她只是自己复仇的对象,他绝不会对这样一个人念念不忘,他绝对不要临死之前还在想她! 他指尖用力抠住自己已经破绽模糊的血肉,想藉由那锥心刺骨的痛意来驱走脑海中的幻影。 可是越痛,她的脸就越清晰,清晰得让他绝望…… 直到灵溪又大声地喊了他几次。 他终于迟钝地有所感觉,这才透过散乱的黑发,朝栅栏外的她缓缓看了过来。 灵溪朝他伸出了玉白如瓷的手。 她眼中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簌簌地往下掉落,泣不成声道:“阿云,才短短几天,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些人竟敢这样对你用刑……” 席云缓缓地朝她挪了过来,他用尽全力攥住了她伸出的那只手,低低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再也见不到你了……” 听到这话,灵溪冲他绽放出一朵无比纯美动人的笑靥。 她从怀里掏出携身的手绢,为他一点点轻柔擦拭脸上的脏污。 等她擦完,那张漂亮清澈的美少年面容又再次显现在她眼前。 她轻抚他的侧颜,哽咽着柔声道:“阿云,不要怪姐姐,我也是实在没有法子。谋害太子一旦被发现,我们都是一个死,为了断臂求生,我只有先牺牲了你。” 见他逼人的眸光死死钉在了自己的脸上,灵溪心里开始有些不耐了。 但考虑到他在萧晔那里的用处,她还是继续做出一副爱怜他的样子。 但他却不开口回应,眼神一改从前的温柔乖巧,变得极为冷漠空洞。 灵溪也收敛起了那份温柔,放下了手,肃了神色,凝重道:“阿云,我可以寻求一个合适的时机为你说情,让你重新回到陛下的身边,继续做禀笔。但是——” 她加重了语气,眸光犀利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必须要和我一条心!我知道你的心结,但你的敌人是萧溶,不是我。如果你肯和我合作,就是日后手刃他,也不是不能实现。或者,你可以像一摊烂泥一样,选择死在这里。那你的父母家人,永远都没有沉冤得雪的那一天。” 席云沉默地凝注着她,过了一会,他重新握住她纤白的手,将她柔嫩的手心再度贴在自己的脸上。 他开口的语气很轻,很淡,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一样,“姐姐,你变了。” 灵溪莞尔一笑,神色清冷而娇慵,这一刻,她已经没有必要在他面前伪装了。 “是的,我变了。如果我不变,我就会被那些男人死死地踩到脚底下。阿云,正如你所说,我比傅太后更美更年轻,为什么不能效仿她坐拥天下?” “现在,你肯跟姐姐一起入局吗?” 他仍旧盯着她,却微微低头,在她手心轻轻吻了一下,低问道:“你会帮我复仇?” “会。” 灵溪心想:大饼谁不会画,先糊弄你上船再说。 “那姐姐,会让我一直在你身边么?即便以后做了女皇。” “会。”灵溪对他笑得极甜,桃花眸里满是水光,“因为你是姐姐第一个喜欢上的男孩。” “没有谁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席云微微一怔,心中蓦然泛起的一种甜意令他恐慌又害怕,而他已经不想去分辨她话里的真假。 此时此刻,他没有别的出路了。他只想自欺欺人,去信她一次。 “我答应你。”他紧紧握住她的手不禁开始发颤。 灵溪笑得愈发娇美,她抽出了自己的手,打开了食盒,从里面拿出了笔墨纸砚。 面对席云幽幽沉沉的眼神,灵溪面不改色地笑道:“阿云,你这次出事真叫姐姐悬心,我怕你再闹出事来。你只消在纸上写道:日后你的一切行为皆与我无干,并非受我指使,若是出事攀咬我,就是你居心不良。你就这么写好,再签字画押即可。” 她轻叹了一口气,娇娇淡淡的声音中掺杂一丝无奈,“如今姐姐一言一行都被人盯着,若是你出了事,再将我牵连进去,那咱们真就全军覆没了。” 席云接过她手里的纸笔,淡淡道:“姐姐不必解释太多。我写。” 既然答应入了局,他就会向她展示自己的决心。 席云将纸张摊在袍服之上,不顾身体的疼痛,一气呵成地写完了那张切割书。 灵溪满意地收下了他的诚意。 将那张纸叠好揣入袖中之后,她开始好心情地对眼前的美丽少年释放善意: “阿云,你暂且忍耐几日,我很快就会救你出去。这里的牢头我已经让周宁康去打了招呼,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灵溪将食盒里的食物和药都拿出来,一一递到他手上,仔细叮嘱,“你在这里先养好伤,姐姐很快就派人来接你。” 席云对她露出了今夜第一个笑容,尽管那笑容淡得几不可察。 “姐姐,我会在这里等你。一直等你。” 41.美艳无脑的平民太后12 回到皇宫, 已近黎明时分。 萧晔仍在昏迷中,灵溪要在众人面前做一个“贤后”样子,回来先换了套妃色常服, 拆了双鬟, 随便用根步摇挽了发, 便朝萧晔的寝宫来了。 已近卯时, 灵溪坐在萧晔的床榻前,因一夜未眠, 颇是有些困倦, 正水眸半阖, 意识朦胧之际便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 极轻,又极稳。 她以手托着粉腮,水灵灵的桃花眼要睁不睁地看向来人。 傅君珮一来,便见到了这样一副不胜娇慵的美人春睡图。 他立时移开了视线,脚步顿了下来,停在离她有一丈左右远的地方, 冷星一样的眸光投向了昏睡中的皇帝身上。 灵溪用手遮住樱唇, 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打量着他。 察觉到她饶有兴味的目光,傅君珮蹙了蹙眉,终于偏过眸来,毫不避讳地直直盯着她。 他俊秀的眉宇间笼罩着一丝阴霾,投射过来的目光犹如刀剑一般的犀利。 白日里, 两人才在唇枪舌剑之后,陷入了死一般的冷寂,她此刻投过来的目光, 是何用意? 灵溪可没管他怎么想的,袅袅地起身,随手拢了拢有些往下坠的乌发,然后伸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到一旁说话。 她走到雕龙刻凤的玉屏风内,不过须臾,便听到那既轻又稳的脚步声也往这边移了来。 他站在屏风外,依旧离她有一丈之远。 春夜将尽,熹微的晨光透过纱窗折射到了傅君珮翠色的衣袍之上,使他看上去正如一个沐光的美雅仙君。 他在用一种审视的冷锐目光端详她。 两人依旧是谁也不先开口说话。 灵溪耐心告罄,正准备打破沉默。 便听到他淡淡出声:“殿下夜里去了大理寺,舟车奔波,如此劳碌伤神,不如先去休息一会。” 灵溪心里一跳,这人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她的一举一动估计都在他眼线之下。真的是处处掣肘。 虽心底有些不愉,但她脸上依旧挂着清灵的笑,“太傅都知道了?” 傅君珮不答,眸光愈发凌然如剑。 灵溪轻柔如羽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幽怨,“我知道,你定然觉得我善变,可是席云,他毕竟是因我而全家覆灭,遭遇不测横祸,虽然他心有怨愤,一直想要借机陷害我,可我却心生不忍,看在过去多年的情分上……我今夜去,不过只是可怜他,给他送些东西而已。” 傅君珮淡漠地回答:“这些话,你应该告诉圣上,而不是来告诉我。” 灵溪盯着他,语气有一丝执拗,“我为何就不能告诉你?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的么,太傅是认定了我水性杨花,白日里借机撩拨萧溶,晚上又趁陛下昏迷去探望旧情人,连我当时情急之下去找你,也是居心不良。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他抿唇不答,只是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突然就看到她浓密卷翘的眼睫扑朔,透明的泪珠断了线似的往下滚落,顺着她粉白而精致的脸滴落到她的衣领间。 他听见她委屈巴巴地小声哽咽道:“太傅,我也只是一个弱女子,进宫非我本意,只是造化弄人,我原想着等陛下病好了,我还回关雎宫去努力地做好一个皇后。可是眼下……我真的很害怕,席云他虽暗害我,但他是我在皇宫里唯一的故旧之人,我今夜去看他,只是了却一桩心事。至于萧溶,昨天真的是一个意外,裙摆太重是我没小心踩滑了脚……从来我就没想过和他有所牵扯,甚至在心底,我是有些恨着他的。如果不是他,我此时就只是民间一个普通而幸福的妇人,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多的烦恼。” 灵溪用手帕拭去了泪漬,哭过的桃花眼更加水润清澈,就那样软软亮亮地看着他。 她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容,“对不起,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一定嫌我烦了吧。” 他喉结微动,黑曜曜的眸子里冷湛略略散去,有了一丝温软,“没有。殿下……臣亦有错处,昨日是臣言辞过激,请您…不必放在心上。” 灵溪在心里哼了一声,她可算是摸清这人的秉性了,吃软不吃硬,说几句软话,掉几滴眼泪,他态度就开始变了。 早知道如此,昨天也不那么态度冷硬地跟他叫板了。 她不但要顺利掌权,还得加快攻略这个人。 灵溪朝他莞尔一笑,纯真的笑容,组合上那张美而艳的脸,十足的惑人心弦。 她向他缓缓靠近,声音低低的犹如蛊惑一般,“太傅,其实你没有完全说错。我并不是一个忠贞不二的女子,对于萧溶和席云,我没有任何居心。但是对于你……那天晚上去找你,一是因为我害怕,二是因为我想见你,单独地见你。从前,我没有私下和你说话的机会,而你…也从来不屑于看我一眼。” 她的眸光有些悠远,落在他脸上时仿佛云雾一般,连声音也是轻飘飘的,“傅君珮,我记得初见你时的样子,你也穿了一件翠袍,站在梅树下,那样的清俊好看。从那以后,我一直记着你。所以,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女子呢。现在你想必真的讨厌我了吧。” 这是她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他从始至终没有打断她,反而注视了她许久,语气回归冷淡,字字如针,“您是皇后,身心皆属于皇上一人。这些话,臣当没听到过。请皇后安分守常,一如往昔。” 灵溪垂下眸子,眼中的泪再次掉落了下来。她没有擦拭,只是绕过眼前这个清冷如玉的人,回到了萧晔的床前。 反正深情人设她已经立完了。 而等她再度朝屏风那看去,才发现傅君珮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萧晔在昏迷后的第三天才苏醒了过来。这次突发的昏厥彻底消耗了他仅存的身体元气。 他时常精神虚弱,陷入沉睡。 如今一天的时间里,有大半天他都是合着眼的,连能坐着的时候都很少。 连傅君珮都大大减少了来长生殿向他汇报朝务的次数和时间。 身体愈发的衰败昭示着某种噩耗的降临,当萧晔醒来时脾气就愈发暴躁,宫人们伺候他动辄得咎,只有面对灵溪时,他的心情才会稍微好一点,也只肯让她喂自己吃东西。 这天,灵溪正在给萧晔喂药,瞅着他心情不算太差,精神还不错,便装作好奇地提了一句,“陛下,席云还在大理寺关押着,您也不说怎么处理他,是要继续留用吗?” 萧晔淡淡瞥了她一眼,声音低弱地回道:“他意图谋害太子,罪不容诛,朕怎么还能继续留用?” 灵溪轻轻叹了一气,“其实他是对我心有怨恨,想借着那道手令来害我罢了……但陛下如今行动不便,新来的人你用着又不顺手,动辄发怒也伤您的身子,不如就将席云召回来再伺候您一阵子,毕竟他是陛下用惯了的人,对您还是忠心耿耿的。” 萧晔的眸光微闪,低低的声线里带了一丝冰冷,“溪儿不介意么,他可是想要谋害你的罪人,即便为了你,朕也不能放虎归山。” 灵溪偎到他胸前,眸光流转,笑得又甜又脆,“他算什么老虎,在您这真龙天子的威压下,他不过是个小虫子,您用的顺手就多用阵子,臣妾绝不会心生怨怼,只要您少生几场气,溪儿比谁都高兴。” 他消瘦的长指抚摸着她乌黑柔滑的发丝,浅声应道:“朕怎能驳回你的一片心意?朕的皇后这般顾惜朕的身子骨呢……既是溪儿想这么做,就召他回来继续伺候笔墨吧。只是他有罪在身,为了你和太子,朕也不能再给他任何官职品级。” 灵溪应道:“那是自然,他能回来伺候陛下,将功赎罪,已经是您法外开恩了。” 在萧晔看不见的地方,灵溪偎着他,露出淡淡的一笑。 不管什么理由,只要能让席云回来即可。她需要有个聪明人安插在萧晔的身边,席云是最合适的人选, 席云已经和她深度绑定,还做过萧晔的贴身秘书。 而且在明面上看,席云和她和太子都是有仇的,对于萧晔这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只有这样的席云他才能放心用。 驾崩前的诏书,说不定就会经由席云的手上过。她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灵溪给萧晔喂完药,便退了出来,得到了皇帝的允许,她现在得安排人去大理寺释放席云。 刚掀开水晶珠帘,便看到傅君珮一身淡白轻袍,携着几叠奏章而来,那秀长的眉目,宛如雨后修竹,清逸而典雅。 灵溪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他了,这阵子因为萧晔身体极度不好,他已经很少来和其议政。 见灵溪掀帘出来,他侧身站到一旁,垂下眼眸,喊了她一声“皇后殿下”,然后便停住步伐,等她先过去。 当着外人面前,这是无可指摘的礼仪。 灵溪没有回应,她看着他微垂的眼帘,有种感觉,这人从那天以后,就在刻意回避她。 42.美艳无脑的平民太后13 灵溪浅浅一笑道:“太傅, 陛下才喝了药,已经睡下了。若有很要紧的事情,你不妨告知本宫, 等陛下醒了,我帮你转告,也不耽误你的时间, 如何?” “殿下,西北战事吃紧,事态紧急,臣需即刻禀奏陛下。”他目不斜视,只是轻轻颔了颔首,就与她擦肩而过。 灵溪侧过身, 为他让道。 听了他这话,灵溪便知道他行色匆匆所为何来。 也就是在这次西北战事之中,女主赵嫣若的父亲,镇西将军赵元乾因为一时大意,中了敌军的圈套,不但损失了大批粮草, 还折进去六万兵马,自己也死在了这次惨败中。 这次西北大败令萧晔雷霆震怒, 垂危之际还下旨重重惩处赵氏族人。 男子流徙千里为奴, 女子没入宫掖为婢。 女主赵嫣若马上就会获罪进宫。 在书里,傅君珮和赵嫣若算得上是日久生情, 因为罪臣之女的身份, 女主没有做他正妻,但傅君珮终身只有她一人为伴。 一个是手握大权的当朝首辅,一个是在新帝萧清翊面前的奉茶宫女, 身份并不登对。 但或许是原书作者有拯救落难少女的特殊情结,所以才刻意这么安排,不然倾慕傅君珮的千金贵女犹如过江之鲫,甚至不乏自荐枕席不计名分之人,他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开后宫了。 灵溪这么思忖着,不由瞥了一眼那道颀长秀挺的淡白背影。 此人又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一眼。 转身而去时,灵溪在想:这人是不是就不喜欢主动出击型的?怎么她这头刚把距离拉近了一下,他瞬间又把距离拉的更远了。 她自己也是清冷傲娇那一挂的,要不是为了任务奖励,他还不一定能冷得过她,搞得自己如今这般掉价。 灵溪越想越气不顺。等拿到满分爱意值,看她还会不会多看他一眼。 萧晔和傅君珮同样也为了西北战事而焦头烂额。 寝宫内,萧晔挣着病体坐起,看到那份惨败的战报,气得指尖都在发抖。 他将那战报重重扔到了地上,低弱的音色之中满是汹涌怒意,“这个该死的赵元乾,出战之前,朕就警告过他,西北战事易守不易攻,千万不可冒进!他竟然独断专行,不但中了敌人的圈套,烧光了粮草,还损失了朝廷六万精锐!就是他死了,朕也不能放过他的族人!” 傅君珮俯身捡起了战报,尽力宽慰:“陛下,赵元乾死不足惜,如今战事吃紧,当务之急就是想个补救措施,否则边境的百姓们在敌军劫掠之下,时刻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萧晔一番发怒之后,气息也弱了下来,靠着软枕,阴阴地问:“依你看,派谁去做这个亡羊补牢的大将军为好。” 傅君珮答:“梁王殿下。” 萧晔横了他一眼,哼声道:“让朕把兵权交给他,怕不是给了朕这位好弟弟趁机谋反的机会。” “梁王虽然并非心地磊落之人,但也是大燕的皇子皇孙,焉能不为国家效力。当此危难之际,他是最合适的人选。萧溶党羽遍布朝野,只有他出战西北,才不会受后勤之忧。否则换一个人,恐怕连粮草都不能及时供给。” “你说的确有道理,不过朕是想让崔衍领兵做这个大将军的。”萧晔沉吟道。 傅君珮:“如今京城内暗流涌动,有崔将军在此镇守,才能保证您的安全无虞。萧溶从前也被傅太后派去出征过几回,从无败绩,此番您再派几名心腹将领随驾其左右,臣断定,半年之内,王师定能凯旋而归。” 萧晔神色变幻莫测,过了一会,才沉声道:“就依你的意思吧,你来拟诏,任萧溶为征夷大将军,他若敢在这种时候放朕冷枪,千秋万代都会背负骂名,大燕的列祖列宗也不会饶恕他。” 傅君珮领了旨,正欲告退之际,却听到萧晔道:“你且等等。” 苍白病弱的皇帝从枕下缓缓取出一个红绫诏书,递给了这位他目前最信任的表弟。 “君珮,你看看吧。” 傅君珮双手接过了那道诏书,打开后迅速地阅览了一遍。 他眼帘低垂着,因此萧晔没有看到他眸中闪过的一丝暗芒。 看完后,他阖起诏书,语气带着一丝迟疑,看向萧晔,“陛下,您对皇后疑心至此?” 萧晔唇角露出不明的笑意,“近日她的一些表现,令朕有种感觉,是朕以前错看了她。她并不是你我以为的那种无知无识的女子,先是向你揭发席云,又借口让朕重新启用,这般拉拢人心,手段真不算是多高明。有朕的母后前车为鉴,朕不能不防着她。” 傅君珮垂目看向那道诏书,突然想到那天她在晨光中眼泪汪汪,哭得无声无息的模样,只觉得手心开始莫名发热。 见他沉默,萧晔的神情变得有些阴冷,“为了后世之名,朕不便让她殉葬。但她才二十一岁,和朕没有子嗣,如果有朝一日她牝鸡司晨,篡权乱政,大燕便会易主他姓。朕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这道诏书由你收藏,若她真有此心,届时你代天行诛,谁也没有话说。君珮,你记住,不可对她有妇人之仁!” 傅君珮将诏书放入袖中,和那张淡紫手绢贴在了一处。 有好几次,他明明可以还给她手绢的,可是鬼使神差的,他将手帕留了下来。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蓦然间乱了一瞬,而回答萧晔的声音却无比冷静而笃定,“陛下,臣一定不负您所托。” _ 在西北传来大败的消息后,仅仅三天,萧晔和傅君珮便令兵部调集十万大军,由萧溶挂帅出征。 萧清翊在城门为这位皇叔送别时,表情颇为不服,他屡次向萧晔请求亲征,均被驳回,连傅君珮也严厉驳斥了他。 身为储君,萧清翊是不可能被允许在皇帝垂危之时离开京城的。 来为萧溶这浩荡大军送别的,同样还有傅君珮,和灵溪这位皇后。 萧溶一一拜别之际,特意在灵溪面前停留了会。 他温润俊美的面庞在银白铠甲衬托下格外的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萧溶微笑注视着眼前乌发素衣、戴着浅紫帷帽的女子,“殿下,臣弟一定不会辜负您和圣上的祈盼,等凯旋回朝之日,臣弟会将匈奴最珍贵的玛瑙杯献给皇后殿下。” 灵溪临风而立,轻薄的春风将她的帷帽吹开一角,露出她如玉的下颚,和樱桃般的红唇。 她低低答道:“本宫祝梁王殿下早日凯旋归来。” 萧溶再次看了她一眼,转身下了数百个台阶,驾上汗血宝马,领着浩大的队伍踏上西征之路。 萧清翊在灵溪身旁重重哼了一声,故意阴阳怪气道:“皇叔果真有心,对孤都没有这般好呢。还为你献上玛瑙,呵呵呵,你们二人真是交情不浅!” 灵溪冷冷道:“你不服气?不服气憋着,谁让你这么不讨喜。” 说完,从他身边袅袅走过,扶着宫女的手,缓缓下了那极高的台阶。 傅君珮望着前方那道清丽袅袅的背影,突然想到了自己手里那道威胁她性命的诏书。 如果有朝一日她知道这道诏书的存在,她还会用那种潋滟生波的目光看他么? 他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丝恐慌,他是抗拒那道诏书的,但他还是接受了。因为他的身份他的立场,决定了他只能站在萧清翊的身边,维护他的权力。 可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不希望她死。即便他知道,她有心机,也有自己的算盘,甚至她对自己的靠近,袒露的心意,可能都是伪装。 即便那些眼泪和动人的话语都是假的,他也不忍看到她在这个世间消失。 否则也不会在萧晔提出殉葬之法时就立刻激烈反对。 在他微微出神之际,身边的少年愤声道:“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这女人就敢和他眉来眼去,言语暧昧,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耻!” 萧清翊忿忿不平的口气里夹杂着一丝气急败坏,而他的目光同样在牢牢锁定着他口里那个无耻的女人。 虽然自己一如既往地无比讨厌她,尤其是父皇病重她还这么不安分地和别的男子暧昧,但为什么还会忍不住看向那道只着素衣的背影,竟然会那样清丽,跟她以往的张扬浮夸那么不一样,让他觉得有种清冷仙丽的特别韵致。 而且这种独一无二的气韵,还是他在别人身上从没感受过的。 萧清翊惊恐地发现了这一点,顿时这个人都有点不好了。他是不是中蛊了,他怎么会觉得这个无耻女人又美又特别! 这一定是他的错觉!绝对是! 傅君珮长眉紧蹙,瞥了一眼神色错综复杂的英俊少年,冷厉斥责道:“殿下身为人子,怎可对皇后如此出言不逊、有悖伦常,回去后将孝经抄写五百遍,晚间交到紫宸阁给我查阅。” 见傅君珮神情十分的清冷肃穆,萧清翊心知回天无力,只在心里不停哀叹,有气无力地回道:“是,太傅。” 回宫的路上,灵溪的凤辇由崔衍领队护卫。 坐在她身旁的阿圆悄悄地掀开帘子,不时偷看他,放下帘子后,这娇憨的小丫头捧着脸,满眼憧憬地对灵溪道:“娘娘,崔将军真是俊美威武呢!奴婢瞧这一路上有好多女子都在看他!” 灵溪轻轻一笑,故意逗她道:“是么,那阿圆觉得,他和傅君珮相比,谁更好看?” “嗯?”阿圆皱起小脸,开始犯难了,“奴婢觉得他两是不一样的好看。不过……太傅他,奴婢从来都不敢多看。”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太傅真的很冷,又很严肃,奴婢见到他总是低着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