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宝医心》 第1章 死里逃生 威华市,夜,龙港月湾别墅区。 一道闪电银蛇般劈开翻腾的乌云,隆隆的雷声如虎啸龙吟,带着雄浑的沧桑之感响彻天宇。 暗夜惊雷,暴雨将近。 一辆的士停在了七号别墅楼下。 刚处理完父母的后事从殡仪馆回来,一身疲惫的夜安锦从车上下来,哭红的双眼看向自家漆黑的窗口,想到此后再也没有疼她爱她的父母为她亮灯守护,泪水再次冲出眼眶。 抚摸着脖子上精美的虫珀吊坠,夜安锦悲痛欲绝。 那是爸爸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爸爸说,它象征永恒的爱。 可是…… 好在还有谢辰飞。 他是父母的养子,父母对他视若己出。 他是她的哥哥,也是她喜欢的人,从今往后,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这么晚了,谢辰飞还没有回来,想必夜氏集团破产,需要他操心的事太多…… 夜安锦抹了抹眼泪,掏出钥匙开门。 门锁发出轻微的声响,像对幸福过往的告别。 黯然神伤的夜安锦推门而入,意外地看到客厅里的壁灯竟然亮着。 夜安锦寒毛直竖,以为家里进了小偷,掏出手机刚要报警,却听到从客厅西边她的卧室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嗲声嗲气,“你轻点儿嘛,把人家弄坏了……” 夜安锦一愣,怀疑自己伤心过度产生了错觉。 那个声音怎么像是她的闺蜜程越柳的? 夜安锦屏气凝神,蹑手蹑脚走过去,还没到卧室门口,竟然听到谢辰飞的声音。 “想死我了,你这个小妖精……我帮你把夜氏集团抢到手了,夜楚云夫妇也被我整死了,你也该好好犒劳我了……” 谢辰飞有些气喘,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情欲,如炸雷般惊颤了夜安锦的心。 夜安锦难以置信,猛地推开房门,摁下门旁的灯开关—— 灯光大亮。 床上的男女裸露的肌肤别样刺目。 肢体交缠,难分难解…… 从夜安锦的角度,一切纤毫毕现。 像有只看不见的手猛地掐住了夜安锦的脖子,让她胸闷气短无法呼吸。 巨大的惊愕之后是无法形容的失望和愤怒。 亲情难继,父母骤然离世的打击已经让她痛不欲生,爱情、友情又同时背叛,夜安锦难以接受,“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哈!你以为你是谁?” 没想到,程越柳不但没有丝毫愧疚和廉耻,还耀武扬威地当着她的面继续做着不堪入目的动作,“辰飞很久前就是我的男人了,只不过在你床上做,别有情趣呢……” 夜安锦像跌进了三九严寒的冰水里,全身的血都凝固了似的。 她咬牙看向谢辰飞。 这个口口声声说等她长大娶她,发誓要照顾她一生的男人,难道一直在欺骗她? 谢辰飞抱着程越柳翻了个身,让她坐在他身上,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轻柔地拨弄着她的长发,昔日温和可亲的目光变得无比邪恶和阴冷,“夜安锦,你自己看,你哪点儿比得过越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夜安锦怎么也不相信谢辰飞原来是这样一个人面兽心的人。 十年,他竟然骗了她和父母十年! 枉费了父母对他的苦心呵护和栽培,枉费了她对他的一片真心和痴爱,他恩将仇报害得她家破人亡…… “哈哈……夜安锦,你看你,又胖又丑又蠢,辰飞碰都懒得碰你,又怎么会爱你?可笑!” 程越柳像个胜利的骑手,得意地摇摆着细腰肥臀,眯着眼睛尖酸刻薄地挖苦她。 谢辰飞厚颜无耻地呻吟了一声。 “你还不知道吧,要不是这些年辰飞帮程家盗取夜氏集团的商业机密,程氏集团怎么能迅速壮大,轻易扳倒你们夜家?” 程越柳放浪形骸,无所顾忌,“辰飞从一开始就是我们程家精挑细选安插在你们夜家的帮手,你竟然想嫁给他,你真的很傻很天真。” 丑陋而狰狞的现实凌虐着夜安锦,她死死盯着这对狗男女,愤恨让她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有啊,我程越柳在哪儿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会真心和你做闺蜜?你配吗?” 程越柳火上浇油,“你爸妈也是蠢死的,谁让他们没有防人之心呢……” “我杀了你们!” 夜安锦忍无可忍,冲上去揪住程越柳的头发把她掀翻,抡起拳头刚要教训她,手臂却被谢辰飞牢牢抓住! “夜安锦!夜家的家业、包括这栋别墅早已经过户到我的名下,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你不想死赶紧滚!” 谢辰飞还保持着昂扬战斗的状态,铁青的脸上,情欲还没有退却,充血的眼睛泛着亢奋而邪恶的凶光。 夜安锦奋力挣脱,却被谢辰飞死死钳制。 程越柳逮着空儿扑上来对她拳打脚踢,尖利的指甲把她的脸挠得血肉模糊。 羞辱、愤恨、无助、绝望排山倒海…… 可她势单力孤,无法自救,更别说为父母报仇。 “宝贝儿,别打了,别让她死在家里,省得麻烦!” 眼见夜安锦无力反抗,谢辰飞制止了程越柳,拖着她往门口走。 “谢辰飞,你们会遭报应的……” 夜安锦神智昏沉,悲泪泣血。 “哼!可惜你没能力也没有机会报复我们。夜安锦,你早该死了。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的肥脸,我都恶心得想吐!”m.33qxs.m 谢辰飞嫌恶的看着她,目光落在了她脖子上的吊坠上,蓦然暗沉。 “你、你要干什么?” 夜安锦没来得及护住,就被他一把抓住吊坠拽断了挂绳。 谢辰飞阴戾地冷笑一声,“别留下物证。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随后,他像丢垃圾似的把她丢出门,绝情地关上了门。 外面天昏地暗,下着瓢泼大雨。 夜安锦趴在坚硬冰冷的地上,泪水、血水和着雨水往下淌。 刻骨的仇恨让她的鲜血变成了岩浆,烧灼着她的灵魂,也让她昏沉的神智清醒了许多。 谢辰飞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要杀人灭口、斩草除根! 夜安锦心惊肉跳,忍着浑身剧痛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冲进茫茫雨幕。 她要赶紧逃离这里,唯有好好活下去,才有机会讨回公道。 她刚跑了没几步,就有人从楼旁的暗影里闪身而出,风一样追过来! 瓢泼大雨浇得她透心凉,如死神的袍子无情地笼罩着她。 雨水和着泪水朦胧了她的视线,昏天暗地中她什么也看不清,逃生的欲望让她拼命迈动双腿往前奔跑。 可她平时缺乏锻炼,近期又伤心劳累过度,再加上刚才被谢辰飞和程越柳打得遍体鳞伤,心有余而力不足…… 哗哗的雨声仿佛千军万马从四面包抄,雷电交加如世界末日。 拐过楼角,夜安锦仓促回头,两个穿着雨衣的蒙面男人凶神恶煞地扑过来,把她按倒在了地上! “这么个鬼天气让我们来善后,真他妈麻烦!要不是给的钱多,老子才不伺候!” “就是,赶紧打死了浇上硫酸!这里是监控盲区,又正好下着雨,等天亮后什么作案痕迹都会被冲得一干二净。” 两个蒙面男人说的话让夜安锦惊恐万分。 原来,谢辰飞和程越柳早就做好了安排。 他们要对她夜家赶尽杀绝。 可笑是她,之前还幻想他们良心发现,向她道歉…… 夜安锦惶急地爬起来,背靠在墙上无路可退,惊恐地看着两个身高马大的男人不知所措。 “小妹妹,我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死的惨怪不得我们,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你惹不起的人。” 一个蒙面男人说着,猛地举起手里的棍子打向夜安锦的后颈。 夜安锦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昏迷之际,她恍惚看到两束车灯的强光冲破重重雨幕,而后,一个颀长的身影宛如神祇般逆光而来…… 第2章 学成归来 五年后。 威华市,日,国际机场。 阴云密布的天空传来一声轰隆,憋到狂躁的冷雨以倾盆之势铺天盖地,声势浩荡地击打万物,溅起水雾烟尘,瞬间模糊了整个世界。 一个身姿窈窕的绝色美女穿过候客厅熙熙攘攘的人群,对周围投来的惊艳的目光熟视无睹,径直走向机场出口。 一辆黑色宾利适时停接。 夜安锦打开车门坐进车里,看着车窗外混沌的雨幕,精致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凌厉。 谢辰飞,程越柳,我回来了。 血债,血偿! “老板让我接你去保嘉拍卖会,说那里有您想见的人。” 司机常青是个退役军人,身手了得,不苟言笑,受雇于她那位神秘的恩人,一直照顾她。 “好。” 夜安锦对恩人言听计从。 虽然,至今,她没见过他。 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有如再生父母,坚不可摧。 她曾问过常青。 可常青守口如瓶,除了传达恩人的指令,关于恩人的信息绝口不提。 她想那一定是个面慈心善的大叔或者大伯,膝下无子,要不然他不会那么有爱心,将她视若己出;他应该很富有,要不然他雇不起常青这样出色的人,无法送她出国留学,并给她聘请相关专业顶级权威的教授,更负担不起栽培她的高额支出。 “你记住,人最大的底气来自自身的强大。机会给你了,看你的了。” 这是送她出国前,恩人让常青转告她的话。 她刻骨铭心。 为了一雪前耻,为了报答恩人,五年来,她全力以赴。 她熬过常人难以忍受的特训,以优异的成绩从法医学院毕业。 期间,她精修鉴宝技能,自小从外公那里学到的中医也得以精进,并中西结合,练得精湛的医术,另外对经商之道也多有涉猎。 至于琴棋书画那些才艺,都是锦上添花。 如今,她脱胎换骨,学成归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 半个小时后,保嘉拍卖会场。 夜安锦随常青步入会场的时候,前面的拍卖师刚宣读完《拍卖法》的相关规定。 “本次拍卖会共有十二件珍贵拍品,均为权威专家团队反复鉴定的真品。这些拍品将采取公开竞价的形式,其财产权利将转让给最高应价者。” “本次拍卖活动将严格遵守有关法律、行政法规,遵循公开、公平、公正、诚实信用的原则,保障各位竞买人的合法权益;同时,所有参与本次拍卖会的竞买人均具备规定的条件,望届时量力而行,一经应价,不得撤回,竞买人之间不得恶意串通压价,否则后果自负……” 拍卖师强调相关事项的时候,夜安锦看到了坐在前排的程越柳和谢辰飞。 他们背对着她,可他们面前的桌牌赫然在目。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第3章 人精搏傻 “四百万!” 夜安锦见程越柳势在必得,加把火。 “哎呀,这位安小姐独具慧眼,一下子就能看出这是件好宝贝。来来,再有没有人加价?” 拍卖师举起定音槌,“四百万一次……” 程越柳急了,“我出五百万!” “五百五十万!” 夜安锦气定神闲。 程越柳怒了,“六百万!” 夜安锦看着急吼吼的程越柳,知道她的虚荣心和竞胜心已经被充分挑拨起来了。 这种类似赌博的赢利心理效应,会让程越柳欲罢不能,好斗到疯狂。 夜安锦刚要继续加价,身边的小奶狗慵懒地倚在靠背上,一只胳膊搭在她椅背上。 这越界的举动很暧昧。 夜安锦领地被侵犯,炸毛似的瞪眼警告。 不想,小奶狗一反常态,眉眼传情,“只管喊,一个亿以内算我的。” 夜安锦给了他一个“你脑残”的白眼,怕他误会,没有继续加价。 “还有没有加价的?六百万第一次……六百万第二次……六百万第三次……成交!恭喜程越柳女士喜得宝炉!” 拍卖师落槌。 周围响起一阵掌声,不少人向程越柳和谢辰飞表示祝贺。 程越柳满脸欢喜,得意地冲夜安锦抬了抬下巴。 夜安锦“闷闷不乐”。 喜欢说别人蠢?她程越柳才是真蠢。 不过,这里面有没有暗箱操作难说。 有人为了名正言顺送礼行贿,通过拍卖会把黑钱洗白,买家明知拍品是赝品,照样高价竞拍。 这是贵圈众所周知的门道。 程越柳买这么个破东西,指不定有意给哪个“藏家”送礼。 夜安锦静观其变。 “看得懂?” 这时,旁边的小奶狗得寸进尺,剑眉微挑的样子邪肆媚惑。 夜安锦嫌弃地扫了他一眼,懒得搭腔。 “问你呢,懂?” 小奶狗很执着,淳厚的声线挺撩人。 “咱俩不熟,懂?” 夜安锦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加个微信聊聊就熟了呗。” 小奶狗大模大样地把手机放在她面前,抬了抬下巴指使她。 夜安锦把他胳膊拽下来,把他手机扔回去,给他一记冷眼。 小奶狗不急不恼,唇角微翘,不知他想什么。 * 下一件拍品是一只明嘉靖青花婴戏图碗。 来历非凡,关乎唐伯虎一段曲折的爱情故事。 拍卖师讲得绘声绘色、催人泪下。 第4章 另有所图 拍卖继续,接下来的两件拍品都是真的,拍价倒相对公平了。 一件清初满月瓶拍了二百八十万,一件玉如意拍了七百五十万。 夜安锦注意到,这两件珍品竞价的人很少,不由越发疑惑。 这时,身边小奶狗又凑过来,说话时,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阵阵撩人。 夜安锦撤开一些,却听他出语惊人。 “本市二号首长的老丈人姓故,最喜欢仿造这些破烂玩意儿,凡是送礼无门的人都知道来这家拍卖会竞拍,指明要老故提供的拍品。这里说的台北故宫博物院指的也不是海峡那边的,指的是五里台村北面故家老宅。” 夜安锦茅塞顿开。 “近期有个好几亿的旧房改建工程,二号首长说了算,有点儿实力的开发商都眼红。他们不把心思花在正事上,全跑这家拍卖会来了,有意思吧?” 小奶狗补充要害。 夜安锦恍然大悟。 谢辰飞和程越柳转眼送出去一千四百万了。 下这么大血本,看来他们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 一千四百万,只怕远远不够。 后面应该还有戏。 夜安锦精神振奋。 虽然不能一下子让这对狗男女一无所有,能让他们破财招灾也大快人心。 德不配位,自作孽不可活。 终有一天,他们会一败涂地、生不如死、众叛亲离、家破人亡! “这幅拍品是五代宋初郭忠恕的画作《雪霁江行图》!” 拍卖师说得跟真的一样,“立轴绢本设色,无名款,上有宋徽宗题写的’雪霁江行图郭忠恕真迹’十个字,另有御玺’御书之宝’钤。大家看这船,虽然白描浅墨,但是笔力雄劲……” 夜安锦之前去过海峡那边的台北故宫博物院,见过这幅画。 画面充满了冬雪天的阴冷寂寥之感,寒江横舟、水天空阔,全图景致疏密有致、动静相宜,十分和谐生动。 这张当然是赝品。 行外人看,画面确实一模一样;内行人看,笔墨韵致全无,与真迹天差地别。 “这是国宝级的珍藏,藏家费大钱辗转弄手里的,因为近期急需要一笔钱周转才忍痛割爱,说回头要高价回收呢!” “你们看这里,宋内府和清梁清标监藏,‘蕉林秘玩’印和清朝乾隆、嘉庆皇帝御玺,这还有乾隆题诗,保真!” 拍卖师极尽怂恿,“拍吧,拿回家当传家宝,造福子孙,世代兴隆!” 吹吧!反正不收税。 千八百的东西,起拍价两千万。 随后,在各路“英豪”的追捧下,价格扶摇直上,五千万,战事犹酣。 看来,二号首长手里这个项目确实香,不然不足以让这群人疯狂到这种程度。 拍品真假已经无所谓。 项目实实在在放在那儿。 狭路相逢勇者胜! 亮牌,亮牌! 大家心照不宣,你争我抢。 “六千万!” “六千五百万!” 付余生举了牌子。 夜安锦看了一眼这败家的啃老巨婴。 他眼波流转,风情旖迤,“上!你不上我上!” 啧,怎么听这货说话意有所指呢? 夜安锦不理他,稳坐如钟。 以亿万计的项目,不愁没人抢。 她在等谢辰飞和程越柳出价。 眼见价格越来越高,程越柳按捺不住,“七千万!” 夜安锦有心做局,不急。 不想,付余生蓦然握着她的手腕高举,“八千万!”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握着她沁凉的手腕,力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她运气抽离,竟然没抽动。 夜安锦瞪他,他冲她眉飞色舞。 “八千万!这位安锦小姐豪横,八千万!” 拍卖师不遗余力地怂恿,“这幅国宝级画作的价值远远超过八千万!有没有加价的了?” 拍卖师举起了槌子。 夜安锦顾不得跟小奶狗计较,探身有意无意瞟了程越柳一眼,满是炫耀和挑衅。 眼看拍卖师就要落槌,千钧一发之际。 “八千五百万!” 程越柳果然中了激将法,把竞价牌举得老高。 夜安锦暗喜,趁热打铁继续哄抬,“八千八百万!” 场内众人疑惑地看过来,互相打听她的来历。 “财大气粗啊,哪来的?” “面生,不认识!” “付总的女朋友?男才女貌的挺般配!” “十有八九。早知道他们也要抢,我就不来了……” 夜安锦顾不得理会那些空穴来风的猜疑,目光火辣地看向谢辰飞。 谢辰飞顿时心猿意马。 这女人财貌双全,对他情有独钟,他运气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程越柳如坐针毡,生怕这个名字和长相都令她不爽的女人抢了她的风头和男人,急火攻心之下头脑发热,“九千万!” 拍卖师期待地看向夜安锦,“程总出价九千万!安总……” “九千五百万!” 夜安锦神色悠闲。 她确定,善妒且睚眦必报的程越柳绝不会善罢甘休。 之前,程越柳已经花了一千四百万,如果这张画拍不到,之前的钱全打水漂了。 程越柳愤恨地看着夜安锦,从牙缝里往外挤字儿,“九千六百万!” 拍卖师激动得手舞足蹈,“程总太棒了,出价九千六百万!” 没人再加了。 眼瞅着程越柳紧张得全身紧绷,谢辰飞也郑重其事,夜安锦露出想加又犹豫不决的神气,而后精神一震,作势举牌,“九千……” 程越柳如惊弓之鸟,“我出九千九百万!” 哈,中计了。 夜安锦见好就收。 “……九千九百万,第三次……成交!恭喜程总喜得珍宝!” 喜庆的乐曲响起,伴着稀稀落落的掌声。 夜安锦如释重负,首战告捷! 程越柳和谢辰飞击掌相庆,自以为大获全胜。 看着“落败”的夜安锦,程越柳得意扬扬,“有些人啊,就是自不量力,没实力偏偏喜欢出来丢人现眼,笑死人了。” 夜安锦眯眼看着飞扬跋扈的程越柳,想及那个雨夜,心头蛰伏的仇恨犹如海呼山啸。 她不怒反笑,笑容眩目生辉,“九千九百万,程总真豪气。” “当然,再高我也出得起,不像某些人外强中干、虚张声势。” 程越柳搂着谢辰飞的脖子洋洋得意。 夜安锦看向谢辰飞,幽幽叹了口气,“唉,本来想帮谢总一把,谁知道程总这么较劲,一幅赝品砸这么多冤枉钱。不知程总是真不识货,还是当白手套替人洗赃?” 全场一片哗然。 谢辰飞惊心动魄。 程越柳当场石化。 只有付余生好整以暇地看着夜安锦,眼神像汇聚了漫天星辉,璀璨而灼热。 * 虽然,任何一家拍卖公司都无法保证拍品万无一失。 情况一,赝品以假乱真,专家团队集体看走眼,买方卖方自始至终信以为真。 情况二,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暗箱操作时有发生。 就像程越柳和谢辰飞愿意高价买特定“藏家”提供给拍卖会的“藏品”,无论真伪,只为变相行贿。 这种操作能把贿款洗白,把不正当收入变得合理合规。 了解内情并参与竞拍者不乏其人,大家心照不宣,你争我抢,看似搏傻,其实个个精明透顶,都是奔着超值回报去的。 旧房改造项目的油水不言而喻。 官商勾结,有钱大家赚。 “买方”事先奉上“诚意”,而后在激烈的竞标中脱颖而出。 于公于私皆大欢喜。 这种交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是约定俗成的“行规”,几乎没有风险。 但,万一被人戳穿了…… 第5章 权威印证 受贿的一方(官)即使果断避雷,还是可能东窗事发,甚至被双规、前程尽毁。 行贿的一方(商)花的钱全打了水漂,损失惨重不说,还会被相关项目拒之门外。 更可怕是,如果被落马的官员供出,商家会被警方追查,前期参与的不法竞争项目会暴露,轻则罚款赔钱,重则破产坐牢。 拍卖公司作为洗钱中介,名声受损,口碑下降,严重影响以后的生意,甚至被勒令歇业整顿。 不过,这种“恶人”千年难遇。 毕竟很少有人愿意得罪权贵、断人财路、招人记恨。 没想到,今天这么高级别的拍卖会,竟然冒出一个不怕死的。 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整个会场一片寂静,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众人神色各异,看向夜安锦的眼神有的晦暗不明,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满含同情。 “屁可以乱放,话不能乱说!” 程越柳回过神儿来,遭雷劈了似的暴躁。 谢辰飞也变了脸色,“安小姐,这样的事可不能开玩笑。” 狗男女,鬼才跟你们开玩笑! 夜安锦冷笑。 这时,拍卖会的工作人员已经迅速办完了交接手续,把那幅卷轴送过来交给了谢辰飞,“买定离手,竞价无悔,请您收好。” 交易已完成。 正常情况下,在拍卖中买到假货,买方可以要求拍卖公司退款赔偿。 如果被拒绝,买方可以拿着相关证据直接向法院起诉拍卖公司消费欺诈,要求双倍赔偿。 情况属实的话,拍卖公司将被依法查处。 届时,假冒伪劣产品将被销毁,公司营业执照将被吊销,买家的损失将得到赔付。 但这次的拍卖,拍卖公司不需要为赝品负责。 因为事先谢辰飞和程越柳就知道内情,这件赝品也是他们主动“求”来的。 拍卖会受其委托,当个中间人促成这笔交易,任务就算完成了。 至于拍品真伪,没人“捣乱”,拍品“保真”,有人“捣乱”,后果自负。 双方事先签了协议的。 当然,拍卖公司也不希望有人“捣乱”,毕竟关乎其品牌声誉。 谢辰飞哭丧着脸看向程越柳。 拍卖师走了过来,冲程越柳使了个眼色。 程越柳心领神会,把那幅卷轴抢过来抱在怀里,又拎起那两件赝品瓷器,故作轻松,“都是稀世珍宝,我们捡着漏了。天大的好事儿!” “为了避免鸡飞蛋打,为了保住拍卖公司的名誉,必须指鹿为马?”夜安锦“诧异”地看着她,“程总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程越柳咬牙切齿,“如果是赝品,你之前不也竞价了吗?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买不起就闭嘴!” “我家钱多,想帮谢总才出的价。可惜程总拼命加价,拦都拦不住呢!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这些赝品大有来历?” 夜安锦欣赏着程越柳风中凌乱的样子火上浇油。 遮羞布被人当众拆穿,程越柳犹如被当众扒光了衣服,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狰狞如鬼,“你说话小心点儿!我未婚夫轮到你来帮?何况这样价值亿万的古董,专家团队都证实是真品,你有什么资格说是假的?” 安锦镇定自若,“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确实是赝品。” “你想哗然取宠,来错了地方!” 程越柳像只尾巴被点着的野猫,张牙舞爪,尖声嘶叫,“你就是嫉妒!” “谢总,你说,我需要嫉妒程总吗?” 夜安锦转向谢辰飞,抬眸浅笑,长睫忽闪,声如莺啼。 “不、不需要……” 谢辰飞顿时心跳如鹿,神不守舍。 这个安锦美得超凡脱俗,皮肤水润透亮,五官精美如画,随意坐在那里,也凹凸有致、妙曼多姿…… 更要紧的是,她超级有钱又有爱。 这简直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尤物…… 相比之下,程越柳庸脂俗粉,不堪入目。 还有,他早就受够了她居高临下、颐指气使…… 想到这些,谢辰飞冲着夜安锦挑了挑眉,目光中充满痴迷和期待。 夜安锦看向程越柳,满是戏谑,“程总,你太高估自己了。” 看着搞不清状况的谢辰飞,程越柳怒火攻心,差点儿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拍卖师私下和程越柳有利益输送,见状赶紧帮腔。 “安小姐,之前大家都没见过你,你是故意来搅局的吧?我们公司是业内权威,每件拍品都经过专家团反复鉴定,这幅画不可能是赝品。” 拍卖师虎视眈眈,沉声怒气,“难道你的眼力比专家团还厉害?你有什么资格说它是赝品?哼!你这明摆着是污蔑我们的拍品,败坏我们拍卖公司的名誉!请你马上向程总道歉,否则,你要承担拍品等价赔偿,还要负相应的法律责任!” 光彩夺目的水晶灯下,整个会场再次鸦雀无声。 “报警啊?赶紧,报!我呢,确实有资格说它是赝品!” 夜安锦从容不迫,从随身包里拿出一本珠宝古玩鉴定师证书晃了晃。 拍卖师拿过来展开一看,目瞪口呆。 “哼,拿张破证唬谁呀?” 程越柳在这方面见识浅薄还自以为是。 付余生这时站了起来,从拍卖师手里拿过证书看了看,把证书反过来展示给众人看。 “给大家普及一下,英国宝石协会是国际公认的权威珠宝鉴定机构,鉴定师的级别由低到高分别是初级、中级、高级、大师级。大师级珠宝鉴定师证书是对特级证书持有人的最高考核,非常难考。” 众人看向夜安锦的目光变得敬佩和信服。 “只有具备丰富的专业知识和精湛的鉴定技术,才有可能考取大师级证书。这种证书的持有人在各国的珠宝行业中都具有较高的声望和地位,可以担任重要职务、并拥有权威的发言权。这本证书用的是专用防伪纸张,采用无色荧光防伪油墨印刷,有编号和钢印,以及协会领导签名,绝对是真的。” 付余生说完,把证书还给夜安锦。 轮到夜安锦诧异了。 本以为付余生只是个皮相出众、一肚子草的绣花枕头,没想到他见识非凡。 “对我刮目相看了吧?加个微信?” 下一刻,付余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贴近耳语。 夜安锦退后一步,不着痕迹,“付总谬赞。” 付余生哑然失笑。 “安大师,想不到你才是权威啊!那这幅画假在哪儿?”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高声问。 “是啊,劳烦您给我们说说可以吗?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又有好多人附和。 夜安锦从谢辰飞手里拿过画轴,展开放在桌子上,纤细的手指沿着画幅轻轻触摸,从画幅边缘抽出一根长长的线头。 “价值亿万的东西,你要是给弄坏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程越柳心跳失常,瞳孔紧缩,想用狠话吓住夜安锦。 第6章 众怒难犯 “这幅赝品造假成本最多一千左右。我赔得起。” 夜安锦语气轻松,“真品用的是绢,这是锦纶,现代人工合成的材料。” 众人哗然。 七百多年前的画作不可能用锦纶,当时还没有这么先进的生产技术。 这么简单的道理谁都懂。 “你说锦纶它就是锦纶?这明明就是绢丝!” 程越柳强词夺理。 “绢丝是蚕丝制品,短纤维,烧后有发质清香,余烬揉后成粉;这样的长丝线是现代纺织品,烧后味道刺鼻,余烬成团无法揉开。需要我烧给大家看?” 夜安锦有理有据。 程越柳当然不敢让夜安锦烧,那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拍卖师手心里沁出一层冷汗,却硬着头皮死不承认,“安老师,这里禁止烟火,而且我们的专家之前鉴定的时候已经烧过了,确实是粉状绢丝,不是锦纶。您……可能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您说是吧。” 既不让烧,也不认错,看你怎么办。 程越柳暗松一口气,嫌烦地说,“行了,我们没时间和你在这儿磨牙。我花的是自己的钱,爱买什么关你什么事儿?辰飞,别理她,我们走。”33qxs.m 说着,程越柳急三火四上前卷画轴。 如果画轴就这么让程越柳拿走了,有拍卖师刚才的证词,还有鉴定证书和完备的拍卖手续证明,这幅赝品还会堂而皇之地帮着程越柳达成交易。 到时,官商勾结,某官贪赃枉法,程氏集团中饱私囊,遭殃的是老百姓。 贿款自然是从使用劣质建材、偷工减料中“节省”下来的。 工程质量得不到保障,给腐败买单并承受灾难和痛苦的,是无权无势的弱势群体。 天理何在? 于公于私,夜安锦必须阻止程越柳和谢辰飞心想事成。 可这是人家竞拍成交的东西,夜安锦又不能当众阻拦程越柳带走,一时有些被动。 “等等。” 付余生抬手压住画轴,“程总,我们这些人不容易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你别急着收画,我们还想让这位安大师好好教教我们怎样识别赝品。再说,弄不清楚真伪,回头你心里也不踏实,你说是吧?” 这话说得,含沙射影,简直气死人。 偏偏刚才被程越柳压了一头的几个竞拍人找着反击的机会,不约而同附和。 “就是,咱们相信拍卖会才参与竞价,如果这画真是假的,以后我们参加这种拍卖会都得留点儿心了。” “是啊,我最喜欢收藏古字画,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水这么深,估计之前花了不少冤枉钱。安小姐,麻烦你再给我们讲讲。” “对啊,不能用火烧,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辨别真伪?” 一众开发商你一言我一语,那叫一个谦虚好学。 程越柳气炸了。 一群落井下石的东西。 他们也是冲着项目来的,早知道他们拍的不是画,是项目,还在这儿装什么大眼鱼? 他们就那么盼着看她程越柳倒霉? 可是,如果她强行把画拿走,就是欲盖弥彰。 还有这些人里,也有些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不给他们面子以后不好相处。 最主要的是,这个付余生不好惹,她不敢明着违逆他! 程越柳左右为难,看向谢辰飞,希望他能在关键时候给她搭个台阶脱身。 结果这家伙色迷心窍,看着小妖精目不转睛,竟然弱智地装大方,“行,就让大家继续学习学习。” 程越柳气血逆转,差点儿犯了心脏病。 夜安锦心下好笑,冲谢辰飞微微点头。 谢辰飞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讨好,“请安大师赐教。” 程越柳气得脸色涨紫,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她真想一巴掌把谢辰飞煽成猪头,让他清醒清醒。 付余生按着画,谢辰飞也松了口,其他人拭目以待,她想脱身都难了。 程越柳想爆粗口…… “真正的古代绢本字画笔触力透纸背,线条清晰流畅,墨色自然典雅,印章刻字古拙大气,印泥颜色沉实素雅。” 夜安锦指着画,“你们看这幅画作,线条虚浮无力,墨色鲜艳浮夸,印章刻板工整,印泥颜色新鲜跳脱,虽然做旧,还是太假。” 拍卖师无言以对。 在真正的行家面前,他这种负责举槌抬价的半吊子还真不敢顶嘴。 再说这张画确实是假的,他心里一清二楚。 “安小姐这么一说,再看,确实假,长见识啊……” “啧啧,刚才还遗憾没抢到,现在真是太庆幸了。” “程总,你这么多钱出的不值啊,这是赝品啊,你拍来当传家宝,嘻嘻……” “谁提供的藏品,这是愚弄大众啊,应该马上报警,让警方顺藤摸瓜,把他绳之以法!” “哈……那就好玩儿啦!以后就没人敢徇私枉法,用项目套钱啦……” 第7章 英雄救美 无奈,程越柳开始耍赖。 “安小姐,就算是赝品我也喜欢。钱是我自己的,我爱买什么就买什么,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没等夜安锦说话,就有人反驳。 “程总这是哪里话?你喜欢赝品,我们不喜欢啊!花钱买气受,想起来就窝囊,不能稀里糊涂的!我们来拍卖会是冲着真品来的,要不然我们直接去地摊上捡漏得了。” “就是。我们都是小门小户,挣的都是血汗钱,哪像程氏集团家大业大,动动心眼就能富得流油。” “安大师,您赶紧给我们说说,这个鱼耳炉哪儿假了?” 有人麻利地把那只鱼耳炉递了过来。 程越柳呼吸不畅,心慌气短。 这么下去,她真要给那位领导和程氏集团招灾惹祸了。 如果东窗事发,那位领导会被调查,程氏集团会被牵连,程家多年苦心经营将毁于一旦…… 程越柳强作镇定,审时度势之后,想要息事宁人,“安小姐,说起来,咱们还真挺有缘呢。您和我一位故友重名,她叫夜安锦,我们之前的交情特别好。” 谢辰飞的心猛的一沉。 程越柳这个蠢女人,好好的提夜安锦干什么? 又借题发挥敲打他,警告他别花心? “辰飞,夜安锦是你亲妹妹,也是我的闺蜜,是不是这样?” 程越柳轻轻推了推发愣的谢辰飞。 做贼心虚的谢辰飞连连点头,“对,是这样。咱们特别有缘。” 夜安锦看着这对人面兽心的狗男女,心头恨意翻涌,却装作饶有兴趣,“这么巧。那位夜小姐人呢?” 谢辰飞厚颜无耻,“父母死后,她一直心情不好,我们送她去国外留学了。” 当初对她赶尽杀绝,竟然还大言不惭地粉饰太平,简直十恶不赦! 夜安锦不露声色,“见不到她真遗憾。” “哎呀,不遗憾,说不定以后你们会见面的。” 程越柳皮笑肉不笑地诅咒。 夜安锦佯装听不懂,“期待。” “安大师,今天这事儿其实真的没什么。我和我未婚夫闲着来凑个热闹,真假无所谓,开心就好,太较真儿就没意思了。” 程越柳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看这里太吵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谢辰飞也热情似火,“对,安小姐,换个地方,我们好好向您请教,避免以后上当受骗。” “不好意思,我们不熟。” 夜安锦直接拒绝。 程越柳和谢辰飞尴尬得大眼瞪小眼。 惩奸除恶的机会千载难逢,好事者大有人在。 有人忍不住催促:“就是,安大师,您哪儿也别去,就在这儿给我们说说这两件赝品到底有什么问题。” 另一个更狠,“如果也是假的,我们马上报警!” “那我就班门弄斧了。” 夜安锦拿过那只哥窑鱼耳炉,指点着说,“传世哥窑瓷器的有灰青、粉青、米黄等釉色,一般胎色较深,胎质坚致,釉层凝厚如堆脂,釉面润泽如酥,而且基本都开有不同角度、不同大小的冰裂状纹片。鉴定哥窑传世瓷器真伪的关键在它的金丝铁线。” “什么金丝铁线?就是这些冰裂纹?” 付余生恰到好处地发问。 “嗯。真品釉面光亮,有层酥光,底足的铁锈红经过氧化,铁线颜色发黑闪蓝,有对外自然扩散的纹理,而且金丝和铁线两纹路各行其是,互不相干。另外底部露胎处有自然空气氧化的包浆,气息浑厚,触手润泽。” 夜安锦尽量言简意赅,“现代仿哥窑瓷釉面有一层贼光,生涩突兀,没有润泽浑厚之感,这些金丝铁线也不是自然晕散,看上去十分生硬。”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这一条条线跟画上去的一样,看着就别扭。” “这么个破东西值六百万,程总,你家钱是天上下雪下的?” “哈,这家拍卖公司怎么不直接去抢银行?几十块钱的东西要几百万?” “你懂什么?人家你情我愿……” “报警,立刻报警,这耍猴儿呢?” 会场炸了锅。 眼看形势收拾不住,程越柳原形毕露,河东狮吼,“拍卖会场信号屏蔽,谁也别想给我闹事儿!” 拍卖师一招手,公司负责警戒的保安不知从哪里冲了过来,重重围住会场! 常青警觉起身,不动声色地靠近夜安锦。 程越柳又恢复了飞扬跋扈的神气,“大家别怕,冤有头债有主,我们程氏集团向来秉持合作共赢的经营理念,与各位朋友礼尚往来,今天也绝不会为难大家。当然,你们也别听姓安的忽悠,跟着她为难我,否则,后果自负!” 信号被屏蔽,电话打不出去,多少让人心生恐慌。 何况好汉不吃眼前亏,该闭嘴时就闭嘴。 众人被威慑住了,都安静地坐回原位。 程越柳转头逼近夜安锦,“知道怕了吧?哼,你我无冤无仇,你偏找不痛快。你管不住自己的舌头,我帮你把它卸了,省得以后讨人厌!” 拍卖师和程越柳一拍即合,冲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保安抬了抬下巴。 两个保安立刻冲过来,恶狼似的扑向夜安锦。 常青手疾眼快,势如闪电左踢右踹…… 两个保安眼前一花,各自闷哼一声就地放倒,哼哧半天爬不起来。 “你、你到底是谁?” 程越柳气急生疯,张牙舞爪,猛地甩来一巴掌。 第8章 恶有恶报 拍卖师这样油滑,她再穷追猛打就过了。 不过,夜安锦也没想恋战,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程越柳和谢辰飞破财招灾,那个几亿的旧房改造项目铁定黄(落空)了。 回头,这件事很快会传到那位贪官耳朵里,他肯定对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深恶痛绝。 有风起浪。 而后,自然有人推波助澜。 好事者会向纪检部门反映这件事。 贪官将惶惶不可终日,程越柳将焦头烂额,程氏集团将危机四伏…… 蝴蝶效应可以不留痕迹地借刀杀人。 但,欲速则不达。 如果继续闹下去,就算报警了,拍卖公司拿出和程越柳事先签好的合同,说必须尊重客户的喜好和意愿;程越柳咬定就是喜欢当冤大头也乐意。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警方暂时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 贪官和程氏集团则会及时销毁罪证…… 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既然如此,见好就收。 夜安锦叹了口气,“唉,好人难做啊!程总,谢总,我可是一片好心,怕你们买到赝品生气上火,还想替你们挽回损失呢,哪知道你们就喜欢赝品,还要打人,啧啧,不可理喻……” 程越柳和谢辰飞目瞪口呆。 她让她们竹篮打水一场空,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好人做好事? 偏偏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程总,女人当众发疯很丑的,你就不怕丢谢总的脸?” 夜安锦笑吟吟地挑拨离间。 程越柳又气又窘,一句话说不出来。 “谢总刚才没有不分是非的护短,真是冷静理智又宽容大度。” 夜安锦又表扬谢辰飞。 程越柳最上火的就是这了。 看她挨打,谢辰飞竟然无动于衷。 程越柳咬牙切齿,爬起来刚要破口大骂…… “好啦,我还有点儿事,拍卖会正好也结束了,各位再见!” 夜安锦轻松地从付余生怀里跳下来,冲众人招招手,领着常青扬长而去。 腿上还留着温软的触感,鼻息间还有她清新的体香,付余生顿感失落。 这个没良心的,都不单独跟他道个别。 谢辰飞恋恋不舍地看着夜安锦动人的背影,差点儿没忍住追出去。 程越柳气得浑身发软,一把拉住谢辰飞又打又骂,“我的钱啊,我的工程啊,都是你!被这该死的狐狸精迷晕了头……” 谢辰飞颜面扫地,窘迫难当。 当众撒泼的程越柳苦大仇深,“谢辰飞!你胳膊肘儿怎么能往外拐?” “我没有!你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去说不行?” 谢辰飞极力忍耐。 “说什么说?都是你!你为什么不阻止她胡说八道?” 程越柳不依不饶,甩开谢辰飞声色俱厉,“还有,她为什么想帮你?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谢辰飞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之前那个隐秘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替我出气?眼睁睁看着我被欺负?你这个窝囊废!” 程越柳丑态百出,不管不顾,口不择言地发泄怨气…… 其余人幸灾乐祸,心照不宣,找借口开溜。 “哎呀,刚才忘了跟安小姐要联系方式了,以后再鉴定古玩好找她!” “真是,赶紧的,说不定还没走远,追去要来……” 转眼,人都走了。 付余生看着披头散发无比狼狈的程越柳和脸色铁青的谢辰飞,暗暗赞叹夜安锦棋高一着。 人与人之间最难建立的是信任,最致命的是互相怀疑。 夜安锦不过略微施展,就让谢辰飞五迷三道,令程越柳疑心重重。 以后,这两个人貌合神离,类似的吵闹会不断重复,他们之间的合力将不攻自破。 但付余生也有些生气。 小样儿,竟敢当着他的面跟谢辰飞眉来眼去…… 看到付余生不但没走,还津津有味地看热闹,脸上满是嘲讽的神情,谢辰飞对程越柳的反感和厌恶无以复加。 偏偏程越柳任性惯了,见人都走了,越发得理不饶人。 “谢辰飞!你别给我装哑巴!她为什么想帮你?你给我说明白!” “你明明知道让她胡说八道会把我往死里整,为什么不阻止她,还帮她?” “你是不是早就有二心了……” 程越柳歇斯底里,怒不可遏。 谢辰飞没有耐心再听程越柳无理取闹,横眉怒目冷冷甩出一句,“对!我早就受够你了!” “你、你说什么?”程越柳张口结舌,回过神儿来气急败坏,“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哼!这不是你教的吗?当初是你告诉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忘恩负义算什么?恩将仇报算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能笑到最后!” “何况,你对我有恩吗?当初要不是我帮你,你们程家能那么顺利地打败夜家?夜家公司的股权能全都落进你们程家的手里?你本来答应我事成之后,就把夜家公司的营业权交到我手里,可直到现在,还让我跑腿打杂。” “还有,你说你大学毕业就嫁给我,但一拖再拖,还背着我乱搞,你当我不知道?你成天对我呼来喝去,要钱不给,要权不给,我谢辰飞就算是面捏的,也有脾气!” 谢辰飞说着,一眼瞥见放在桌上的那只鱼耳炉和破瓷碗,抄过来甩起膀子狠狠砸在地上! “呯”的一声。 瓷片飞溅,满地狼藉。 一千四百万打响听了。 “谢辰飞!你、你敢这么对我?我跟你拼了!” 程越柳怒极生疯,扑上来又抓又挠。 谢辰飞猝不及防,被她抓成了花脸猫。 “死女人,我忍你很久了……对,我告诉你,我就是故意的,你陪着那个地中海睡,想中标做项目捞大钱,拉我当遮羞布,我就不让你得逞……” 谢辰飞捂着脸,一脚踹出去。 程越柳惨叫一声,捂着肚子踉跄后退、仰面跌倒,屁股狠狠着地,腰腹立刻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不过片刻,一股温热的鲜血从下体喷涌而出,顺着程越柳的大腿往下淌…… 旁边的拍卖师和保安们一看见血了,都惊呼了一声。 谢辰飞本以为程越柳倒在地上蜷缩成团,又是在装模作样,看到地上的鲜血,顿时火冒三丈。 “这……孩子是你的,你杀了我们的孩子!” 程越柳惊慌之下,忍痛辩白。 “你放屁!怪不得你两三个月不让我碰,他妈的你竟然连他的野种都怀上了,我说呢……怪不得他愿意把那么大个工程给你……” 谢辰飞气得团团转,突然收住脚,死死盯着程越柳,凶恶的眼神让程越柳头皮发麻。 “我让你乱搞,让你乱搞,踢死你他妈的贱货和野种!” 谢辰飞突然疯了一样冲上去,对着程越柳的肚子又踢又踹。 程越柳鬼哭狼嚎,空旷的会场回荡着她凄惨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道貌岸然的谢辰飞这样穷凶极恶,付余生并不意外。 狗咬狗一嘴毛。 他才不做滥好人,不会多管闲事。 这两个狗男女当初把夜安锦害得那么惨,这叫现世报。 他动动手指,把刚刚偷录的一段视频保存下来。 回头,他要发一份给他当纪委书记的老舅,再附上说明书,省得老舅不知程越柳的孩子爹是谁。 而后,付余生悠闲地站起来,冲着拍卖师他们长叹一声,“清官难断家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完,付余生超凡脱俗地走了。 程越柳已被谢辰飞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痛得惨叫不止。 拍卖师纠结了半天,怕闹出人命,刚要上前劝阻,谢辰飞又狠狠踢了程越柳一脚,吐了口唾沫,“程越柳,我们恩怨两清,老子不伺候了!你要是敢让程氏集团找我的麻烦,哼,我杀你全家!” 谢辰飞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程越柳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怎么也想不明白,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欢天喜地来拍卖,怎么变成这样了…… 都怪那个安锦! “狐狸精,你给我等着!” 程越柳发狠。 拍卖师打了个寒战,“都是狠人呐……” “你是个死人吗?还不赶紧送我去医院!” 程越柳努力撑起身子,冲着拍卖师叫。 拍卖师看着血泊里的程越柳欲哭无泪,为什么要他收拾烂摊子…… 第9章 离别在即 雨过天晴,被清洗过的城市明丽如画。 常青开着车穿街走巷。 夜安锦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街道、商厦、车辆、人群、行道树。 还有路边花圃中五颜六色或开或败的花…… 沿途的风景找不到曾经。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没回来的时候,日思夜想。 回来了,举目无亲,尽是伤情。 仇恨的阴霾太浓重,旷日持久无法消散; 报恩的希冀太强烈,与日俱增堆积如山。 她用仇恨作茧自缚,用感恩破茧成蝶。 两种情感沉甸甸压在心头,让她比同龄人安静沉稳得多。 “夜,忘了吧,以后,你叫安锦。安逸幸福,前程似锦。” 很久前,她重伤未愈,神智昏沉时,恩人的声音缥缈又切近,震颤了她脆弱而绝望的心。 此后,认识她的人都叫她安锦。 学籍档案、毕业证书,所以关于她的信息,姓名一栏写的都是“安锦”。 可是,夜是她的姓氏,融入骨血;那夜的凶险,刻骨铭心。 抹不去,忘不掉。 不记仇,便不懂感恩。 她要让程越柳和谢辰飞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然后用余生报答她的救命恩人,为他养老送终。 “常叔,带我去见见他吧,我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夜安锦转过头看向常青。 常青闷闷地不说话,情绪很低落。 这很反常。 常青沉默寡言,但坚毅阳刚,很少有情绪波动。 “常叔?”夜安锦有些不安,“你怎么了?” 常青憋了半天,“他刚才发来信息,说你长大了,是大姑娘了。我再老也是个男的,男女授受不亲,让我滚回老家自己玩去。” 夜安锦愕然,而后哭笑不得。 常青等红灯,眼睛也红,声音有点哽,“我把你当闺女照看……” 离别在即。 夜安锦顿时鼻酸眼热。 虽然,人生就是一场场别离,早晚而已…… “不过想想也是,闺女大了,总得找婆家,我再跟着你碍事儿……再说,你吃了那么多苦,现在也有足够的能力自力更生了……” 常青像在说服自己,又像在劝慰她。 夜安锦紧皱着眉头,泪水还是盈满双眼。 “安锦啊,你别哭。你以后的日子好着呢。我刚才就想,我回头就去把那对狗男女杀了,替你报仇雪恨,让你无忧无虑的。” 常青说,“然后你可以开珠宝古玩店自己当老板,也可以去法医学院应聘,看看有顺眼顺心的青年,开开心心恋爱结婚生孩子,安安稳稳过日子……” 夜安锦擦了擦眼泪,“常叔,杀人犯法,搭上你不值得。他们两个的狗命也不如你一根手指金贵。我知法懂法,知道怎么跟他们算账。” 绿灯亮了,常青把车开过十字路口,“一会儿我把你送到家就得走了,老板还等我复命。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夜安锦:“好。常叔,这几年你跟着我受累了,也该好好歇歇,回家看看家人,和他们好好在一起……” 离情别绪弥漫在车内,两人都沉默下来。 车子在闹市区行驶缓慢,沿路一派盛世繁华。 五年间,这座城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热闹是别人的。 想到此后孑然一身,恩人不见她,常叔也要去过自己的生活,夜安锦酸楚难受,刚忍下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不想让常青太难过,夜安锦强打精神安慰他,“常叔,不管你在哪儿,你永远都是我叔,是我亲人。 如果恩人不需要我给他养老,我就努力赚钱,创设个基金会,专门救助那些不幸的孤儿,把恩人的仁爱传递下去,行善积德,替恩人和你祈福。” 如果付余生知道夜安锦说要给他养老,不知是什么反应…… 常青想想都好笑,表情就有些怪异。 “常叔,我还没见过恩人,你离开之前也不带我去见见他?” 夜安锦又求。 “他不是不想见你,他是不想让你又记仇又报恩。他说记仇已经够辛苦的了,报恩更辛苦,就免了吧。你应该轻松快乐地活着。他说众生平等,他救你跟救只流浪猫一样,说不定还是他上辈子欠你的,还了,也就两清了。” 常青转述完,想起付余生看夜安锦的眼神,就觉得满满都是成就感。 五年前那个雨夜,付余生把昏迷不醒的夜安锦抱进车里,皱着眉头一脸嫌弃,“胖得跟只小肥猪一样,准是个吃货。长大了还这么胖的话,一准儿嫁不出去。回头你把她给我拎远点儿,治好了放生,别让她来烦我。” 现在倒好,见一面就急吼吼地想独占,连他都防着。 什么人啊? 不过这充分证明,他把安锦照顾得非常好,她又好看又能干,连付余生都招架不住。 嘿嘿,那个臭小子终于开窍了。 常青一不小心笑歪了嘴。 前一刻还愁眉苦脸、眼泪汪汪。 怎么这么一会儿,他就阴雨转晴、阳光灿烂了? 夜安锦疑惑,“常叔,你笑什么?” “安锦,你可能很快就会恋爱啦。” 常青把车子拐进了一个名为“盛世豪庭”的别墅区。 “嗯?和谁?” 频道转得太陡,夜安锦一脸蒙。 “以后你就知道了。” 常青把车停在8号别墅前,从收纳箱里翻出一串钥匙和一部新手机。 “到了,钥匙拿好。” 常青先把那串钥匙递过来,“这栋别墅你只能住三个月,这期间你得找好工作、租好房,车没有,家具什么的也没有,都得你自己挣钱买。” 夜安锦点点头。 恩人对她仁至义尽,这样也已经够周到的了。 “国外的手机换掉。你以后用这部。我的微信已经加了,你有事随时找我。” 常青腹诽,其实那是付余生的微信。 “好。谢谢常叔。” 夜安锦满怀感激。 “微信钱包里有三千零钱,不够花自己想办法。” 常青再次腹诽,付余生也太小气了,给了半天只给三千,不够吃顿好的。 “足够了。常叔,谢谢你,回头你代我谢谢恩人。” “好。” 常青恢复了惯有的利落,下车给夜安锦打开后车门,然后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把她的行李拿出来。 夜安锦刚下车,常青放下行李,一溜烟儿把车开走了,半点儿留恋没有。 看着绝尘而去的宾利,夜安锦有点儿蒙圈。 就这么走了? 她怎么觉得常青急不可耐、欢天喜地的呢? 第10章 梦里梦外 转头看着气派的别墅,钥匙硌痛了夜安锦的手心。 有仇报不了难受,有恩不让报也难受。 救人不求回报,恩人到底是谁? 可是,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她一定会找到他。 夜安锦下定决心,走上台阶,打开门,拉着行李走进去。 别墅内,中式风格,装修豪华,敞亮舒适,红木家具,古香古色。 三个月的缓冲期。 这是恩人给她的最后的温情…… 任何时候不要多愁善感! 拒绝内耗,天天向上! 夜安锦立刻制止自己胡思乱想,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就去找卧室。 长途奔波,刚回国又马不停蹄去拍卖会斗了一场,这会儿,累得浑身快要散架儿了。 找到卧室,顾不得整理行李箱,四仰八叉地躺倒。 真舒服啊…… 休整! 闭上眼睛,浓重的困意袭来,夜安锦沉沉睡去…… *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付余生看照片,越看越稀奇。 曾经的夜安锦又胖又笨,现在又苗条又聪明,简直脱胎换骨,连他都惊艳。 “常哥,都说女人是妖精,原来是真的。” 付余生感慨,“要不然变化怎么能这么大?真人比照片还好看。” 常青坐在他对面,瞅了他一眼,“好看有什么用?孤零零的。钱不够花,房子只给住三个月,你咋不给她三毛让她住三天呢?车也不给留下,她连个代步工具都没有……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常青忍不住问。 “别人给的不如自己赚的来的踏实,她练了一身本事不就是为了无所畏惧?” 付余生脑回路清奇,“她什么也不少,就少个男朋友,我看我行。” 常青哑然失笑,想到什么,神色郑重起来,“你确定不是把她当成了寒淼?” 付余生明亮的眼睛瞬间黯沉。 “我知道你不是见色起意的人,但是如果不打算娶她,别伤害她,她心里够苦的了。” 常青推心置腹,“寒淼已经走了四年了,你也该走岀来了。但如果选安锦,你必须善始善终。” 付余生抚摸着夜安锦的照片,“你说得对。谢谢你常哥,这五年让你受累了。” “咱们是生死兄弟,少来这套。说吧,什么打算?” “没打算,放生,被人大包大揽的人生是悲剧,给她绝对的自由和选择的权利,包括我。” 付余生放下照片,“我不能以施恩之心索求回报。尤其是……爱情。” * 休整好才能有效战斗。 这几天,夜安锦哪儿也没去。 她在别墅里吃了睡,睡了吃,刷刷手机翻翻书,过着猪一般的生活。 很久以来头一次极度的放松,极度的惬意。 此时,窗外夜黑如墨,细雨蒙蒙。 玻璃窗上积水成流,千沟万壑,涌荡着悲伤和忧郁。 夜安锦讨厌雨天,那些晦暗的记忆被开启,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看看日历,转眼一个星期了。 起身去厨房煮方便面。 吃完看了一会儿书,睡意又上来了…… 她站在雨中,隔着玻璃窗,能清楚地看到屋子里,圆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谢辰飞和程越柳一边吃,一边嘲笑她自不量力。 “五年了,她什么证据都没有,能把我们怎么样?” 程越柳洋洋得意。 “就是。夜家的房产由我合法继承,早已经改名换姓,她有什么本事要回去?” 谢辰飞不屑地说。 “想破坏咱们竞标?就凭她?好笑!不过得好好教训她一下,让她长长记性!” 程越柳轻蔑地看过来。 夜安锦很生气,刚要推门进去理论,眼前影像一晃,她竟然坐在一间审讯室里。 明晃的灯光下,一个身穿制服的公安面壁而立。 她疑惑地看着他,他转过身来,竟然是在拍卖会上的那个小奶狗。 他叫……付什么来着? 夜安锦想了半天想不起来。 小奶狗板着张脸,严肃得吓人,“姓名、性别、年龄、职业、家庭状况,说!” “……能问问,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吗?” 夜安锦不悦地皱起眉头。 “你污蔑谢辰飞和程越柳,侵犯了他们的合法权益,而且你在公共场所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现在我们依法对你进行刑事拘留!” 小奶狗变成了大狼狗,凶巴巴地拿着手铐凑上来,抓起她的手腕…… 夜安锦气坏了,反手一个背肩摔…… “咚!” 夜安锦从床上滚了下来,摔醒了。 外面天光大亮。 一看时间,十一点。 原来是场梦。 夜安锦坐在地毯上,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想到梦里的情节,虽然很荒诞,但也不是不可能。 官官相护,说不定拍卖会上的事并不会影响程越柳和谢辰飞,他们依然会赚得盆满钵满,然后倒打一耙,利用手中的权势为难她…… 只是,为什么梦里的坏蛋是小奶狗呢?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夜安锦点开“常青”的微信:常叔,小奶狗,就是拍卖会坐在我右手边那个姓付的,他是什么人? 秒回:听说是京都来的混混。 夜安锦:不会吧?心眼挺好,帮过我。 付余生在对面乐抽了,小奶狗?哈哈,心眼挺好…… 想了想,他回:他还抱过你。 夜安锦盯着这行字,怎么觉得常叔变坏了。 “常青”:小伙长得挺精神,你没觉得? 夜安锦:没注意。常叔你忙,我上街转转找吃的,饿了。 “常青”:小区右拐三百米路北有个海泰饭庄。 夜安锦:好,我这就去。 * 放下手机,付余生急三火四抛下正吃饭的常青,“有事先走,你自己吃!” 常青:“刚开始呢,你吃点儿再忙……” 付余生已经人影不见…… * 夜安锦漱洗完换了身衣服。 走出门,天广地阔。 一路找去,果然有个海泰饭庄,店内装修雅致,绿植葱茏。 她穿过走廊,刚要去点菜区,迎面和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 “付……” “安大师!也……来打食儿?” 付余生很“意外”。 “嗯,我来吃午饭……” 夜安锦想起梦中所见,感觉有点诡异。 “巧了。拼个桌不介意吧?你看那边就剩一个桌了。” “那不还有两个闲的?” “都预定出去了,我问过了。”付余生挺傲娇,“如果你不喜欢拼就先请,我等等。” 夜安锦确实不想和生人共餐,不过付余生好歹帮过她,她太不近人情不好。 于是,面对面,坐对桌。 等菜的时候,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有点小紧张。 “那个……”(异口同声) “我……”(不约而同) 尴尬。 “你先说。” 付余生笑,如同花开锦州城。 “你是公安?” 夜安锦脑海里还有梦中他穿警服的样子。 “不是呀,谁告诉你我是公安?” “不是就好。” 夜安锦松了口气。 并非所有的梦想成真都是好事。 “怎么呢?安大师遇上什么事了?” 付余生疑惑。 “没事……我随便问问。” 这时,“叮!叮!” 夜安锦手机上来了两个新闻弹窗。 夜安锦歉意地笑笑,指了指手机。 付余生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动作。 夜安锦如获大赦,埋头点开了弹窗。 第一个黑色大标题:肖义鸿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市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第二个黑色大标题:程氏集团涉嫌非法竞标,中标无效并接受调查。 夜安锦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市长肖义鸿涉嫌受贿罪、滥用职权罪,且受贿数额巨大、滥用职权情节严重,违背新发展理念,违反国家规定……” 夜安锦逐字读完长长的一段,终于确定这个新闻是真事。 这是巧合还是她心诚则灵? 怎么二号首长这么快落马了? 再看第二条新闻,也是有理有据、客观真实。 只是,配合调查并承认非法竞标的不是程越柳和谢辰飞,而是程越柳的爸爸程继宗。 护女心切,程继宗甘愿认罪伏法。 夜安锦盯着这两条新闻一字一句反复看了两遍,高兴之余倍感惊奇。 她记得很久前爸爸告诉过她,政府有些部门的工作效率死慢的,有些人总喜欢吃拿卡要、推三阻四…… 这怎么效率变得这么高了? 机构改革见成效了,还是那天的拍卖会场中藏着灭绝师太? 哈,虽然程继宗主动背锅,程越柳和谢辰飞暂时幸免于难,但怎么说也是好消息。 “什么事那么高兴?” 见她眉眼弯弯,付余生明知故问,深邃的眼眸如繁星般璀璨…… 第11章 共进午餐 夜安锦没有与陌生人推心置腹、交浅言深的习惯。 不过那天在拍卖会上,幸亏付余生帮忙,她才能成功拆穿程越柳的障眼法…… 她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地看向付余生,答非所问,“你那天为什么帮我?” 付余生垂眸把桌上的菜盘调整了一下位置,语气淡淡,“我也是竞标方之一。准确地说,我借力打力,不是我帮你,而是你帮了我。” 夜安锦顿感轻松。 她最不愿意无缘无故受人恩惠。 “哈,既然这样,祝贺我们合作共赢。” 夜安锦这才把手机举给他看,“不知他们是被人举报了,还是他们作恶多端,早就引起了纪委部门的注意。” 付余生看了一眼,突然懊恼起来,“哎呀,早知道这样,我就该说,我那天是有心帮你,你得好好谢谢我。唉,说不定你头脑一热就以身相许了,毕竟我长得这么帅。” 夜安锦忍俊不禁,“哪有那么夸张,不过请你吃顿饭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话音刚落,夜安锦就发现大事不妙。 服务生磨磨蹭蹭这半天才上菜,上的竟然全是物美价高的特色菜系。 每个菜盘旁边都郑重地放了用彩纸剪花精心制作的菜标,上面写着菜名和菜价。 佛跳墙、清汤燕窝、黄焖鱼翅、蒜蓉海龙虾、八仙过海闹罗汉,另有鱼酱肉丝、水晶南瓜。 佛跳墙一碗六百八,清汤燕窝七百,黄焖鱼翅一千二…… 夜安锦微信钱包里的三千“将士”集体阵亡,还是杯水车薪…… 服务生站在一旁,彬彬有礼地详细介绍菜品。 “佛跳墙又名福寿全,意为’吉祥如意、福寿双全’,名列国家级非遗名录。是将海参、鲍鱼、鱼翅、干贝、鳖裙、鹿筋等几十种名贵原材料,配以冬菇、冬笋等佐料,一起放入绍兴酒坛……” 夜安锦听得心惊肉跳。 这几年训练艰苦,仇恨和感恩如冰火两重天,压在心里淡化了口腹之欲,她常常废寝忘食,更别说挑食。 想不到和小奶狗的第一顿饭竟然这么讲究…… “这道菜吃起来咸中带甜,荤而不腻,唇齿留香,妙不可言。后来有文雅的食客盛赞这道菜,写下了’坛起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的诗句,这道菜就更名为更形象有趣的’佛跳墙’。” 服务生津津乐道。 吃货不可怕,就怕吃货有文化。 夜安锦默默地看了看微信钱包,呜,真的没有多出一个零。 “第二道清汤燕窝也是珍宝中的明珠,素有’食界无口不夸耀’的美誉。闻起来清淡鲜美……” 夜安锦没闻着菜香,闻到了挨宰的味道。 服务生还要接着介绍,夜安锦冲他做了个“停”的手势。 “兄弟,听你介绍完我没饿死也馋死了。忙你的去,我们饿了。” 打发走服务生,夜安锦看向笑歪了嘴的付余生。 他随意慵懒的模样,浅笑里带着试探和揶揄,像个设好的陷阱等着狩猎的狐狸,“听听不好?涨知识。” “拉倒吧。吃顿饭担惊受怕饱受心理折磨不说,还要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是个文盲加食盲,太不人道了。这一套套的,整得太正经了。什么吃的是文化和品味,九曲回肠都变成那什么……” 夜安锦及时打住。 她这一着急就说实话的毛病得改。 付余生哈哈大笑,“为什么担惊受怕?怕我还是别的?” “鬼才怕你。我……” 夜安锦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习惯,本着诚实守信的原则亮了底牌,“我没有那么多钱,这顿咱们AA,改天我有钱了再补请你一顿。” 付余生惊奇复惊喜,看她的眼神充满了由衷的欣赏。 此情此景能做到不虚荣、不虚伪,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完全可以找个漂亮的借口,或者干脆撒娇卖萌让他买单。 但她没有。 她有足够的底气不伪装,也不屑于弄虚作假。 很好。 付余生满心欢喜。 他不希望自己帮的是一个虚伪的女人,哪怕她再有才貌。 “哈,开什么玩笑?拍卖时你举牌喊九千万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吃顿饭的钱没有?” 付余生逗她。 “白嫖,玩的是心计懂不?再说不还有你么,你说一亿内只管喊,算你的。” 夜安锦理直气壮。 付余生:“不怕我拿你当枪使?那么相信我?” 夜安锦:“信你个鬼?把你卖了也不值一个亿。我信你说的二号首长开故宫博物院。” 付余生哈哈大笑。 不过,他在她心里也忒不值钱了。 夜安锦感慨,“老故翁婿俩生财有道,可惜是歪门邪道。” 付余生:“嗯。强强联手把湾跳。典型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夜安锦连连点头。 又上来两盘好菜。 夜安锦看着满桌的美味咽口水。 付余生给她倒满一杯百香果汁,“赶紧吃吧,今天这顿我请,下次你请。” “行。下次你想吃什么尽管点,我保证好好请你一顿。” 夜安锦愉快地答应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百香果汁酸甜可口,好喝又开胃。 夜安锦本来就饿,当即吃得奋不顾身。 付余生宠溺地看着她,一种新奇的情感如潮汐般在心头涌荡。 那是从寒淼离开后未曾有过的。 夜安锦吃完佛跳墙,咂巴了一下嘴。 不那么饿了。 只是佛跳墙什么味儿? 吃太快,没细品。 夜安锦接受教训,吃相文雅了许多。 这个汤怎么净是汤? “说好的燕窝呢?” 夜安锦端起碗喝了个底朝天,也没找着燕窝在哪儿。 “熬炖的时间长,汤是胶质感的。” 付余生真被她萌到了。 夜安锦脸有点儿烧,尽量细嚼慢咽…… 一顿饭下来,她发现付余生真是个不错的饭友。 他长得赏心悦目,俊朗而不失阳刚,鼻梁高挺,剑眉长睫,特别是那双眼睛光影生动、勾魂摄魄。 他肤色偏白,恰到好处的健康色系,气质动静皆宜,举止自然大方,优雅从容,谈吐不俗,怎么看,也不像个混混。 可常青是不会骗她的。 夜安锦很好奇,国泰民安到这种地步了么,连混混都这么有素质,这么有钱? 随便吃个饭,都上大五千。 “付余生,谁挣钱都不容易,有钱也不能浪费。以后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这一顿饭普通人能吃五十顿。” 夜安锦一边吃,一边碎碎念。 付余生差点儿笑喷,他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坑,难道她真以为他是个混混? “安大师,人家都是饱暖思淫欲,你饱暖思育人。” 付余生把几只虾剥好放在一只小碗儿里,放了点儿调好的辣根,端到她面前。 有生以来,头一次有人给她剥虾。 夜安锦动作一滞,有种异样的酸爽。 她是不是给付余生什么错误的暗示了? 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剥虾,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付余生感觉到她的戒备,语气轻松地说:“别大惊小怪,你的手留着鉴宝,你帮我争取到那么大一个项目,我给你剥个虾算什么。如果你愿意,我……” “不用。”夜安锦把那碗虾递过去,“谢谢。我还是习惯自己来。” 付余生静静地看着她。 夜安锦眨了眨眼,后知后觉,“什么?那个房改项目被你拿到了?” 付余生点点头,又把那碗虾送了过来。 “哎呀,双喜临门,同喜同贺。那你是该谢谢我。” 夜安锦始料不及,真心为他高兴。 风卷残云。 别说,剥好的虾吃着就是爽口。 正吃得高兴,付余生拿出一张银行卡递过来。 “安大师,你真是我的福星。这个项目能让我赚不少,本来也想着有机会再遇到你好好谢谢你,没想到这么巧就遇上了。这张卡里的一千万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您收好。”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夜安锦盯着那张银行卡打了个饱嗝。 脑海里,一个声音说,不要白不要,要了也白要,正好你也很需要。 另一个声音说,相交甚浅,不要贪小便宜,省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理智战胜冲动。 夜安锦:“拍卖会上的事,我只是想为自己出口气,没想帮你,所以这钱我不能要。就算无意中帮了你,你刚才给我剥虾已经算谢过了。” 付余生:“真不要?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儿了。” “真不要。希望你严把质量关,不要偷工减料。” 夜安锦站起来,“好啦,我吃饱了,该走了。记得我欠你一顿,下次补上。” 说完,夜安锦心满意足地摸着肚皮走了。 付余生目送她离开,收回的目光落在那张银行卡上,笑意直达心底。 如果她拿了这一千万,那他们此后就没必要见面了。 他不会要一个见钱眼开,轻易接受男人巨额馈赠的女人。 贪婪的女人再漂亮也不可爱。 好在,她无懈可击,没有令他失望。 只是,她都没跟他要联系方式,下次怎么请他? 付余生收好银行卡,拿出手机发微信…… 第12章 自食其果 夜安锦吃饱喝足,打算去看看夜家老宅。 手机来信息。 “常青”:去海泰吃饭了? 还是常叔最暖心。 夜安锦会心一笑:吃过了,遇着付混混了,他请的客。 “常青”半天没回话。 夜安锦:不过,这小混混还挺能干的,看来是混混中的精英。 “常青”:怎么说? 夜安锦:他不认识我就敢配合我打狙击战,乱举牌瞎抬价,空手套白狼。 付余生大笑。 半天不见回复,夜安锦有点儿不安:你别多想,我们只是偶遇,没有闲桌了,就拼了个桌。 “常青”: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应该有自己的朋友。他人不错? 夜安锦:当饭友不错。话不多,饭量小,不抢食。 付余生…… “常青”:(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现在去干什么? 夜安锦:先去夜家老宅看看,再去古玩市场淘宝,得搞活经济呀。 “常青”:去吧,注意安全。 半个小时后,夜安锦来到了龙港月湾。 嫌另外打车麻烦,她加了小费,让的士司机在一旁稍等。 五年前,龙港月湾别墅区是这个城市数一数二的富豪区。 现在,周围高楼迭起,整个城市向东发展,这边人气败落,有些萧条。 “您要是在这边买房子,不如去东城区。” 司机是个热心肠,收款的时候说。 夜安锦笑笑没应声,来到七号别墅院门前。 院子里,因为无人打理,年久失修,曾经爬满粉色蔷薇的院墙长满了青苔,生机勃勃的花园里草木萧瑟。 夜安锦想起父母健全时阖家欢乐的场景,也想起父母双亡时家毁人亡的惨状,还有那个凶险的雨夜…… 心底泛起细密的疼痛,指甲刺痛了掌心。 夜安锦看了看院门上生锈的铁锁,心想谢辰飞应该早就搬离了,这房子应该空着。 “姑娘,你想买这栋房子吗?你可千万别买。” 身后有人说话。 夜安锦转头,一个退休老干部模样的大叔背着手,面色慈善地看着她。 “为什么?” 夜安锦很好奇。 “你不知道,这栋别墅风水不太好,犯凶啊。” 大叔往后面指了指,“我住十二号别墅,就是七号别墅后面中间那栋。对这栋房子知根知底。” 夜安锦默然。 不是风水不好犯凶,是人心太过险恶。 “这家人一家三口都出事了,只剩下个儿子。他在这儿住了不到半年就搬走了。这房子一直在这空着,三四年没卖出去。”大叔打量着夜安锦,“我看你年轻,怕你不了解情况买了后悔。” 夜安锦并不需要买这栋房子。 这本来就是她的房产,被谢辰飞非法侵占,她要依法把它要回来。 大叔见夜安锦不太爱说话,又念叨了几句走了。 夜安锦站了一会儿,想了想,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刚要走,她听到从别墅里传来一个女人痛苦的哭叫声! 怎么回事? 大白天闹鬼? 夜安锦正疑惑,正门被猛然推开,程越柳被谢辰飞揪着头发拖出门,狠狠踢翻在院子里。 “你们程家完了!滚!别连累我!” 谢辰飞渣得更上一层楼。 这一幕似曾相识。 只是女主角换了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老话诚不欺我。 “谢辰飞!你浑蛋!你把我的钱还给我!你不能这样对我!” 程越柳鼻青脸肿的,浑身是伤触目惊心,坐在院子里哭骂不止。 夜安锦记得,那天拍卖会上,她无意中把过程越柳的手腕,她的脉象是喜脉。 谢辰飞这样对待怀孕的程越柳,呵! “程越柳,你再敢缠着我,信不信我做得更绝?”谢辰飞语气阴狠,“滚!” “辰飞,你别这样,反正孩子也被你打掉了,你也该消气了。我身体没恢复好就来求你,你帮帮我,我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帮我跑跑关系找找门路吧,让我爸少坐几年牢……啊!” 程越柳的哀求换来谢辰飞无情的殴打和谩骂。 “程越柳,你背着我跟那个贪官有了野种,还来求我干什么?你去求他啊?哈哈,你去跟他同甘共苦去吧,求我干什么?你爸是活该,哼,看不起我,我让你们看不起我……” 谢辰飞正在气头上,下手根本没轻重。 程越柳怀的孩子不是谢辰飞的? 怪不得谢辰飞火冒三丈,头上的青青草原星火燎原了…… 夜安锦看到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反目成仇,心情好得不得了。 不能光看着,她猫在大门旁,借助院墙的掩护,利索地抓拍、录像。 保存好证据,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程越柳半点儿不值得同情,她是自食恶果。 谢辰飞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道貌岸然,骨子里坏透了。 这两个坏蛋互相为社会除害,简直大快人心。 夜安锦刚录完,谢辰飞拖着程越柳过来开院门。 “赶紧滚,再敢来烦我,我打死你!” 谢辰飞一把把程越柳推了出来。 看到夜安锦站在一旁,谢辰飞和程越柳同时一愣。 谢辰飞脸上的狰狞还没散去,一时窘态百出,迅速换上温和的笑脸,“安、安总,您怎么来了?” “我闲逛,看到这些别墅不错,就想看看有顺眼的买一套,你们这是……大白天锁着门比武?” “您别误会,这个女人太可恨了,她爸爸犯了法被警方拘留,她硬缠着我逼我跑关系走后门,我怎么能干扰司法公正呢?” 谢辰飞生怕自己的美好形象被颠覆,急三火四地解释。 夜安锦心里冷笑,面上“敬佩”,“确实应该坚守自己的原则,不能做违法乱纪的事。” “那当然。其实我之前从不打女人,可她太过分了……” 谢辰飞睁眼说瞎话。 夜安锦微微一笑,表示理解。 谢辰飞喜出望外。 “我就知道你们有一腿!狐狸精,我正发愁找不着你,你就送上门儿来了!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儿,害得我家破人亡,我杀了你……” 程越柳怨毒地盯着夜安锦,疯了一样扑上来。 不等夜安锦反应,谢辰飞冲过来一把拉住程越柳,狠狠给了她一记耳光,“你他妈真是个丧门星……” 程越柳已经不堪一击,捂着脸跌坐在地上哭天抹泪。 脑海里浮现出那天晚上,这两个狗男女衣不蔽体无缝衔接的一幕,夜安锦冷笑。 还以为她们是真爱呢。 不过如此。 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 她看了程越柳一眼,有心火上浇油,“谢总,您先忙着,等您处理好这些麻烦事,我们再聚。” 谢辰飞如吃了一颗定心丸,连连点头。 夜安锦决然离开。 上了车,夜安锦琢磨着要不要报警。 刑事案件没有报案期限。 五年前,谢辰飞和程越柳合谋盗窃程氏集团商业机密、买凶杀人、非法侵占夜氏家业。 她们处心积虑把一切计划得天衣无缝,以为把她杀了,他们就能鸠占鹊巢,哪知她根本没有死。 但是,只有人证,没有其他证据,很难给她们定罪。 夜安锦熟知刑法相关条例,一切案件的判处都要重证据,重调查研究,不轻信口供。 她口说无凭,必须找到其他有力证据,做好全面准备,才能将谢辰飞和程越柳绳之以法。 即使常青和恩人出面作证,也只能证明她当夜被人追杀,但那两个凶手能不能落网,会不会指认谢辰飞也不得而知。 程越柳是唯一的突破口。 程越柳当初是谢辰飞的共犯,也是唯一掌握谢辰飞罪证的人。 她略施小计让他们反目成仇,回头他们互相揭短不打自招,案子轻松就破了。 现在还欠些火候。 那就先让拳头飞一会儿…… 第13章 敲诈勒索 古玩城其实是一条仿古建筑商品街,横跨城中河。 四通八达的街巷两侧,古玩店、精品店栉比鳞次,地摊区更是琳琅满目。 名家字画、玉金银铜、翡翠玛瑙、瓷陶砂漆、票证钱币、原石古木,包罗万象。 夜家本来是收藏世家,曾在这里开了一家最大的古玩店,名叫夜珍堂。 她从小到大,在夜珍堂和这古玩城里腻着时间比在家里都多。 那年夜家横遭不测,夜珍堂后来怎样了,她不得而知。 夜安锦很快找到了夜珍堂。 店名竟然没有换,当年爸爸亲手题写镌刻的花梨木横匾还在。 只是经风历雨,匾面横裂了细小的缝隙,倍显沧桑。 父母当年猝然离世,没有和任何人签过转让和出售夜珍堂的协议,从法律上说,夜珍堂仍然是夜家的房产。 虽然养子女与亲生子女享有平等的继承权,但父母当年救助病重的谢辰飞,后来见他无依无靠收留他并认他当义子,双方并没有法律上有效的收养证明。 据我国民法典的相关规定,没有收养手续的事实收养的养子女不享有法定继承权。 也就是说,收养关系没有依法建立,谢辰飞无权继承夜氏家产,而且父母也没有留下遗嘱说将遗产分配部分给他,他什么也得不到。 谢辰飞当年无法出具她夜安锦的死亡证明,对外谎称她出国留学,从法律上也并不能继承夜氏家业。 所以即使是龙港月湾七号别墅,谢辰飞也是非法侵占。 五年前他声称这幢房产已过户到他名下纯属子虚乌有,那时他以为她少不更事且必死无疑。 现在,她好好地回来了,她要让谢辰飞物归原主、认罪伏法! 夜安锦急步向前,想看看现在是什么人在经营夜珍堂。 没想到,店门口围满了人。 “臭小子,你把老娘的青花瓷瓶打碎了还想跑?门儿都没有,赶紧叫你家长来赔钱!” 一个女人粗声大气的叫骂十分刺耳,“我这可是宣德清花全品,五百万,一分不能少,不给我打断你狗腿!” “哎呀,五百万不多啦!宣德清花全品极为稀少,更别说这种青花五爪云龙纹大罐,一六年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成交的一只拍了一点五亿呢,比这还小些呢……” “可不是,陈总刀子嘴豆腐心,一准看他还是个孩子,不忍心要高了。五百万太少了,买个瓶底儿都不够……” 有人指指点点,帮着女人说话。 一直没听到肇事者吭声。 夜安锦有些好奇。 挤到前面,夜安锦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眼里含着泪,倔强地抿着嘴唇,傻愣地看着一地瓷片一声不响。 看男孩的穿着,家境应该不错。 被叫做陈总的女人背对着她,她暂时看不到她的模样。 “你个熊孩子!你倒是说话呀!你哑巴了吗?” 陈总恼怒地推了男孩一把。 男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拗?你把人家的古董打碎了,应该照价赔偿!” “就是,谁遇到这种事儿也不能算了。孩子,赶紧叫你家长来赔钱吧,等陈总报警回头你家得赔更多不说,你落下案底儿一辈子是个麻烦……” 不明所以的观众都以为错在男孩,指责声不绝于耳。 男孩猛地抬起头,盈满泪水的目光愤怒地扫视人群,而后黯淡了光芒,变得无助而惊惶。 但他仍然默不作声,收回目光想要撑地起身,却被陈总又推了一把,再次重重跌坐在满地碎瓷片儿上。 男孩的左手被瓷片儿划伤了,鲜血立刻淌了出来。 男孩还是沉默着,他极力低着头,不做反抗,不辩解,不止血,也不让泪水流下来。 夜安锦的心莫名地抽痛,她蹲下来,捡起瓶底瓷片仔细一看,顿时怒从心起。 这只青花瓷造假的手法和那天拍卖会上的鱼耳炉和破碗一样。 造假都不专业,底款一眼假。 题款也像出自一人之手。 “臭小子!你想赖账?想都别想!” 陈总揪起男孩的后衣领,甩起膀子就要打人。 夜安锦做了同样的动作,一把揪起陈总的后衣领,把她甩在一旁。 随后,她上前把男孩扶起来,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只创可贴,撕开给男孩的止血,“别怕,有姐姐。” 男孩惊奇地看了夜安锦一眼,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 “你是他姐姐?哼!来得好。大家伙都看见了,你弟弟把我的古董打碎了。我这是宣德青花云龙纹大罐,全品,搁拍卖会上……” 陈女士又要大放厥词,被夜安锦冷冷地打断了。 “别欺负人了。你这又是从老故杂货铺里弄来的破烂吧?” 夜安锦一转头,正迎上陈女士描眉画眼的老脸。 程越柳她妈,陈秋兰。 夜珍堂竟然被程家霸占着。 霸占着不要紧,还弄虚作假、敲诈勒索,败坏夜珍堂的声誉! 夜安锦恨得牙痒痒,痛恨之余,又有些好笑。 程家一家三口真是奇葩。 程越柳被谢辰飞打得哭爹喊娘,她爹程继宗认罪伏法去了,她妈还在这耀武扬威搞欺诈。 陈秋兰先惊愕,后发疯,“你说谁是破烂?大家伙儿可都看见了,是你弟弟不长眼撞的我,把我的宝贝撞掉了摔碎了!你们不老老实实赔钱,还敢说我的宝贝是假的,五百万打不住了,一千万,天王老子来了我也有理!” “陈秋兰,这种粗制滥造的赝品拿来碰瓷儿,还找了这么些个托儿。你都这么老了,怎么还是这么缺德?” 夜安锦的话令在场围观的人一片唏嘘。 “你……呵,连我叫什么都知道,你和你兄弟故意找事儿来的,我说呢,一个个的这么横,还敢说我碰瓷儿……也不问问我是谁,用得着碰瓷儿要你们那几个臭钱?” 陈秋兰显然有些慌,原地打着转,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夜安锦和男孩骂。 “赔钱吧,别赖账了,夜珍堂的后台硬着呢!” 有托儿不死心,还没分到劳务费呢。 “赶紧的吧,要是都像你们姐弟两儿,我们的生意不用做了。” 另一个托儿故意煽动民意。 “我告诉你,你们今天要是不赔钱,我让人扒了你们扭送去公安局!” 陈秋兰见有人撑腰,目光阴鸷得像毒蛇,“我这件宣德青花瓷是有国检证书的正品,胎釉、开片、底部官窑印鉴完美无缺,专业人一眼就知道是难得的珍品。你们再不老实,我再加五百万!” “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你怎么不直接去抢银行?你积点儿德吧!你丈夫和你女儿高价拍破烂行贿,揽工程赚昧良心的钱;你回头再用这些破烂敲诈勒索,横竖都是你发财啊!还再加五百万,你再加点儿,我给你录着,量刑多判你几年。” 夜安锦气得都笑了,“你丈夫被拘留了,你女儿快被谢辰飞打死了,你还有功夫在这儿干坏事,你可真是个人才。” 陈秋兰大吃一惊,傻了似地看着夜安锦,“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说……谢辰飞敢打越柳?” 第14章 意料之外 就是因为程家账户被冻结了,陈秋兰想赶紧弄点钱好找找门路,把程继宗给捞出来。 没想到出师不利,遇到这么难搞的姐弟两儿,她怎么恐吓都没有,反而被揭了老底。 不过谢辰飞对她的宝贝女儿程越柳言听计从,跟条哈巴狗似的,怎么会打她呢? 陈秋兰根本不信,但看夜安锦不像说谎,不由方寸大乱。 她左右看看,不少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陈秋兰硬着头皮虚张声势,“我家老程只是去配合调查了,女儿也好好的,你别在这搬弄是非!赶紧……”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夜安锦懒得跟她废话,把程越柳被谢辰飞暴揍的视频举给她看,“你看,我有没有骗你?” 看到女儿被谢辰飞拳打脚踢,浑身是伤鬼哭狼嚎,陈秋兰彻底慌了,转身就走。 “站住!” 就在这时,从人群里走出两个便衣,上前出示工作证件和拘捕证,“我们是市公安局的工作人员,陈秋兰,你涉嫌倒卖文物、敲诈勒索等多种罪名,现依法对你进行拘捕!” 陈秋兰两眼发黑,趔趄了一步,回过神儿来,急声辩解,“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干,我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我……” “你之前犯案,个别受害人报案你不认罪,我们没能调取你碰瓷敲诈的影像证据。近期我们一直在这附近值勤。刚才你看着这孩子低头玩手机,故意抱着瓷罐撞他,然后倒打一耙,进行恐吓和敲诈,我们已经全程录像!” 一个公安严肃地说明情况。 陈秋兰张口结舌、面如死灰。 男孩感激地看着夜安锦,“姐姐,我叫楚楠,今天谢谢你。” “不用谢,别怕,邪不压正。” 夜安锦拍拍他的肩膀。 楚楠点点头,笑得阳光灿烂。 “这位女士,您懂古玩鉴定?” 另一个公安走过来,出示完工作证件,和气地问。 “嗯,我是鉴宝师,有专业资格证。另外,我还是法医。” 夜安锦赶紧配合工作,拿出两个证件递过来。 公安接过看了看,目光中多了敬佩,“谢谢,您收好。麻烦您和这位同学跟我们回公安局做一下笔录,你们的证词对我们至关重要。” 夜安锦和楚楠点了点头。 陈秋兰死死盯着夜安锦,“你是谁?你怎么能拍到我女儿被谢辰飞打的照片?谢辰飞为什么打越柳?” 夜安锦才懒得搭理她。 观众们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好些人为自己不明真相盲目指责楚楠和夜安锦感到羞愧,怏怏地散了。 夜安锦和楚楠跟着公安回去做笔录…… * 公安局长周路凯亲自给夜安锦泡了壶铁观音,看她的眼神像看大熊猫。 “安老师,现在像您这么才貌双全又有正义感的人不多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周路凯一饮而尽。 “没什么,正好遇到了。” 夜安锦轻描淡写。 说来也是天遂人愿。 她没想到会碰到陈秋兰。 程越柳全家作孽,现在自食恶果。 报应不爽。 这样一来,程越柳处境艰难,谢辰飞再落井下石,程越柳一定对他恨之入骨…… 周路凯不知夜安锦在想什么,打开了话匣子:“您不知道,古董碰瓷这种事隔三差五就有人报案。有时候是顾客不小心碰坏了,有时失手打碎了,有时撞坏了,更多的是卖家骗人后,买家发现上当了回来退货,卖家说买定离手不给退,因为卖出去的是真的,送回来的是假的。 我们去专业机构进行鉴定太麻烦了,常常要等很长时间才能拿到鉴定结果,鉴定费又不是小数,我们办公经费都不够用,这种额外高消费不好下账,遇到这种事简直烦死人。但我们职责所在,又不能不管。 这个陈秋兰明明家里有钱有势,可她就好这口儿,碰瓷儿成功几回上瘾了。我们批评教育她多少次了,要么她死咬着她不知道那是赝品,要么死咬着她那就是个国宝,要么胡搅蛮缠说我们鉴定的瓷片有问题,不是她原来国宝上的,要么就找关系求情。我们民警得依法办案啊,对受害者得有个交待。你说每次为了百八十块钱的破烂找权威专家鉴定,鉴定费能买一车破罐子破碗,还要听陈秋兰无理取闹,谁受得了这样的折腾? 这次幸亏遇到您,您是目击证人,又是专业鉴定师,陈秋兰敲诈勒索,人证物证俱在,她再狡辩也没用。” “是应该严厉打击这些不正之风。” 夜安锦也觉得扬眉吐气。 “我谢谢您还因为您让那个孩子看到社会上还有正义勇敢的人,这对他以后的成长意义非凡。唉,遇到这样的事很容易弄出心理阴影来。那么多人看着,没一个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周路凯意犹未尽。 夜安锦没有插话,她知道周路凯不会无缘无故跟她说这么多话。 周路凯琢磨了一下,“安老师,我们刑侦队正好缺个法医,现有的法医鲁学明老婆常年住院,他老得请假照顾,有时候来要紧的事情,他都跟不上。您是国际名牌法医学院的高材生,又会鉴宝,正是我们迫切需求的人才。我知道您在我这儿有点儿屈才,但您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为您提供最好的工作条件和待遇。” 夜安锦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想受体制内工作的约束,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比较理想的工作是做专业珠宝鉴定,或者去法医学院应聘博导。” “这不冲突呀!不管你开业鉴宝,还是去法医学院任教,都不耽误我们之间的合作。” 周路凯求才若渴,“公安机关的核心职能是维护社会治安和打击犯罪,不适合使用劳务派遣这种用工方式,但您有名牌法医学院颁发的法医鉴定人资格证,要是不想通过公务员考试进编制,应聘兼职也可以。咱们可以签劳动合同,您按劳取酬,我也不要求您朝九晚五,怎么样?您考虑一下,咱们合作愉快?” 夜安锦犹豫不决。 “您得有为社会服务的大局意识,能者多劳,积极为人民做贡献……” 周路凯刚要滔滔不绝给她上大课进行思想动员,有人敲门。 进来的是刑侦队长贺斌,“局长,刚接到报案,市郊岭原山脚下发现一具女尸……” “那你还不赶紧带人勘查现场,跑来告诉我干什么?” 周路凯瞅他。 “法医鲁学明又请假了。” 贺斌目光幽怨。 周路凯眨了眨眼,陪着笑脸看向夜安锦,“安法医,您看能不能麻烦您打个帮手……” 第15章 命案现场 女孩体无完肤,死状惨不忍睹。 她全身赤祼地仰卧在荒草丛中,从头到脚鲜血淋漓,腹部整个呈豁开状态,内脏被牵扯体外,凌乱地摊散着;头脸、胸部和四肢被野狼撕咬过,锯齿状的伤口造成皮肉外翻,多处露出森森白骨。 因为面容被毁,无法看出女孩的模样。 在她身边不远,被撕碎的校服凌乱地摊在地上,原本蓝白相间纯洁美好的色彩被践踏得污浊不堪…… 夜安锦蹲在尸体旁咬牙蹙眉,心头翻腾着惋惜和愤恨,转头看向警戒线外。 那里有五六只皮毛沾满了污血残肉的野狗,意犹未尽地舔着血红的舌头,嗜血的狗眼凶狠阴戾地盯着夜安锦他们和地上的“美餐”,不时低吼抗议并蠢蠢欲动。 再远些,有围观的游客和七八个架着“长枪短炮”抢新闻的记者。 花季少女惨死荒野,蓬勃的生命戛然而止。 野狗没有罪恶感,记者没有同情心。 不是自家亲友,生死无关紧要,他们津津乐道的同时,操作着摄影器材频频拍录…… 夜安锦猛地站了起来,摘面罩,掏枪。 “你干什么?” 刑侦队长贺斌惊呼。 夜安锦板着脸,利落地扣动扳机连续射击,动作行云流水。 “呯!呯!呯……” 枪声突兀而震慑。 先是一只野狗应声倒地,头骨崩裂,脑浆四溅。 其余的野狗闻声而动,惊恐四散。 围观的游客惊声四起,唯恐发狂的野狗冲过来咬伤自己。 然而,瞬息之间,短促有力的枪声频频响起,野狗全被打死了。 无一例外,爆头。 全场肃静。 看着横七竖八含恨而死的野狗们,惊恐万状的游客们心有余悸、鸦雀无声。 记者们回过神儿来,不约而同频频按动快门,神情激动而亢奋。 队友们无不惊诧地看向夜安锦。 “我的天,百发百中,神枪手啊!” 痕迹检查员冯刚叹为观止。 “可不是!都说法医擅长使刀,枪也玩得这么神,太牛了!” 另一个刑警乔新也赞不绝口。 确实牛。 因怕违反相关规定,公安出警大部分情况配枪而不用枪,时间长了,轻射击、轻训练的观念十分普遍,大家用枪意识淡泊,射击技术整体下滑,多少年没见过夜安锦这种如臂使指的神射手了。 贺斌却黑了脸。 出警开枪有严格规定,遇到拒捕、暴乱、越狱、抢夺枪支或者其他暴力行为的紧急情况才能开枪,以迫使罪犯中止犯罪行为或者使其丧失犯罪能力。 这个女法医拿六只野狗撒什么气? 后面就是游客,哪怕她打偏一枪,就可能伤及无辜…… 贺斌刚要发飚,夜安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她那什么眼神? 凛冽而疏离,深邃而锐利,像寒夜里结冰的潭水,又冷又硬还易爆。 贺斌心神震颤,居高临下的气势顿时弱了三分。 那感觉,好像他敢批评她一句,她就敢朝他开枪一样。 气血翻涌,贺斌的太阳穴直突突,愣是没敢出声。 “歹徒变成狗也不能放过!” 夜安锦收起枪,若无其事戴回面罩,蹲下做尸检。 贺斌定了定神,四下看看,习惯性审时度势。 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是把夜安锦训一顿,既显得他善恶不分,又耽误工作进程,再如果让人把他吹胡子瞪眼的形象抓拍了,影响他的光辉形象…… 还有,夜安锦是局长请来帮忙的,他还真不好得罪她。 贺斌深呼吸,看见冯刚、乔新他们还在愣神儿,气不打一处来,“都愣着干什么?继续!” 大家赶紧各自忙碌。 尸体前身全是撕咬伤,血液大量流失造成肤色惨白,尸斑不多。 夜安锦检查了几处,而后在冯刚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把尸体翻了过来。 尸体后背上布满了紫红色的尸斑,大小不一,形态各异。 夜安锦盯着看了一会儿,抬手按了按几处,紫红色褪去,苍白的皮肤泛着冷灰,“死亡时间十个小时左右,也就是昨晚十点到一点之间。” “被野狗咬得不轻。” 冯刚一脸严肃地补充。 “这还用你说?”贺斌白了他一眼,抬高嗓门,“你们走点儿心!就算采集不到鞋印指纹,找不到作案工具,起码得确定死者是竖着跑来的,还是横着被人送来的……” “队长,什么都采集不到没法确定,除非尸检有新发现。” 冯刚净说大实话。 贺斌撇了撇嘴。 这么年轻的女法医,估计中看不中用…… “死者生前遭受毒打和虐待,胸部被恶意切割,面部被泼硫酸毁容,致命伤在肝脏右叶,肝动脉和门静脉被切断,凶器是一把宽两厘米的双刃长刀,很锋利。为了掩盖罪行,凶手杀人后抛尸,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夜安锦摘掉手套和面罩,“死者生前被性侵,处女膜破裂。腿部皮下组织被利器切割的伤口多达十三处,野狗的咬伤、抓伤掩盖了这些伤口。” 贺斌惊异地看着夜安锦,“你就看了这么一会儿,就、就得出这么多结论?” “嗯。不信抬回去让鲁法医做复检。” 夜安锦说完就走。 贺斌愕然。 走出几步的夜安锦回过头,指着远处的“长枪短炮”,语气疏冷,“这些记者是怎么回事?刑侦队是戏班子吗?” 贺斌脸色一窘,“这不现在上级部门要求工作留痕吗?再说媒体抢新闻跟疯了一样,有时消息比咱们还灵通,提前就来蹲点儿了,我们总不能强制干涉新闻自由,拿枪赶人是不是?” 说完,贺斌想起他是正儿八经的刑侦队长,夜安锦就是临时帮忙的,他完全不用这么屈尊降贵地给她解释这么多。 “谁说不能?” 夜安锦眼一瞪,“案情保密是刑侦队办案的基本要求之一,不管是勘查现场提取证据,还是后面各个破案环节,都应该高度保密,这样才能维护办案的公平、正义和效率,杜绝打草惊蛇和有人模仿犯罪! 你是刑侦队长,应该坚守工作原则!你现在去跟他们说,报道案子必须点到为止,既不能主观臆测、添油加醋,又不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否则就是给凶手报信,给受害人家属添堵!” “可是……咱们办案得注意群众影响,不能得罪这些记者,他们手眼通天,万一断章取义抹黑咱们,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贺斌试着强硬态度,被夜安锦呛得无地自容,“怕这怕那,你就不怕失职?” “怎么说话呢!” 自尊心作祟,贺斌刚要辩驳,夜安锦大步向前,直冲着那些记者去了。 贺斌吓得赶紧跟上,“回来!你要干什么……” 第16章 珍稀物种 夜安锦三步两步走到那些记者跟前,和颜悦色,“一桩命案的背后,是一个蔑视律法的杀人犯暴虐的灵魂,是一个幸福的家庭支离破碎的惨痛。刚发案,什么眉目也没有,如果你们凭空杜撰,很容易误导读者,耽误破案,建议你们等案情明朗了再进行适当的报道。” 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记者们面面相觑之后,神情各异地看着她。 “如果你们公安办案效率高,也就不用我们这些法制栏目的记者出面了。” 说话的是市融媒体中心主任、电视台台长唐琛。 此人二十七八岁,一米八左右身高,简单的运动套装被他穿出时装秀的气派,五官立体,说话带笑,却让人觉得冷漠疏离。 夜安锦反问,“你的意思是记者比公安效率高?” “难说。媒体的力量能快捷、高效地弘扬正义和公平,给犯罪分子造成道德和法律双重的舆论压力,有效遏制犯罪分子心生恶念。公安办案勘查完现场还要立案、审查,各种程序很繁琐,效率低下,对犯罪分子的威慑不能立竿见影,这是客观事实。” 唐琛看着她清丽的脸庞,发现自己话挺多。 “自去年至今,我市公安局已经侦破各类刑事案件334件,判处罪犯451人,其中抢劫、强奸、贩毒等严重刑事犯罪是案件46件59人,盗窃、诈骗等侵财害命案件37件43人,非法贿赂、渎职命案5件7人。你说公安部门效率低下?威慑力小?” 夜安锦前些天浏览市公安官网,工作报告里有这么一段,正好借用。 贺斌本来想阻止夜安锦跟唐琛争执,闻言狂喜。 夜安锦这是在为他歌功颂德啊! 唐琛微微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夜安锦。 她还带着书生意气的认真模样,让他怒气全消,心跳漏拍。 他突然想,想要跟她辩证地讨论舆论宣传对侦破的好处和坏处,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 他很期待和她单独辩论,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 其实刚才在夜安锦开枪打狗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 她站在尸体旁正气凛然,毫无顾忌地连续射击,让他想起一个古香古色的成语,英姿飒爽。 果断、刚毅、弹无虚发。 如入无人之境,睥睨天下,横扫千军的气势。 看着特别来劲,也特别……性感。 唐琛承认,那一刻,他被她晃花了眼。 这时,夜安锦指着被刑警们抬上担架的女尸,“现在死者尸骨未寒,尸源和死因都有待查证,你们在这里抓拍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也是对刑侦纪律的冒犯,再不走,我找你们台长!” “我就是。” 唐琛挑眉,唇角微翘。 看他眉眼轻松的样子,夜安锦就来气,“是你更好,马上带着你的人撤离!” 唐琛越看她越觉得稀奇。 真的,很久没有看到这么较真的人了,特别是女人,像濒临灭绝的珍稀物种。 夜安锦被他看得发毛,刚要发飚,唐琛熟练地取下摄像机收起支架,“兄弟们,走!今天放假。” 其他记者立刻乐颠颠地收拾设备。 有个记者好死不死地多了句嘴,“唉,野狗太多,不好玩啊!” 唐琛心里一咯噔。 果然,夜安锦摸枪,“你骂谁?”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摸枪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贺斌吓出一身冷汗,赶紧当和事佬,“都为了工作,别伤了和气,都消消气,消消气……” “谁再敢骂人,我打得他满地找牙!”夜安锦怒视唐琛,“好好管管你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 他这算不算躺枪? 唐琛苦笑,赶紧打发手下撤离。 夜安锦把枪揣回去,恢复了冷冷清清的样子,跨过野狗的尸体扬长而去。 唐琛看着夜安锦傲骨峥峥的背影,忍不住打听,“贺队,她谁啊?” 贺斌擦了擦脑门的冷汗,“局长临时请来帮忙的法医,听说是英国爱丁堡大学法医学专业毕业的海归,我也是头次见,也被她训得跟孙子一样。” “这样啊,怪不得之前没见过,还以为是新分配来实习的……她叫什么?” 唐琛兴味盎然。 “安锦。” * 夜安锦回局里交枪,周路凯请她吃饭,她谢绝了。 “安老师,我真诚地邀请您加入我们。贺斌队长来电话了,说您的专业素质特别棒,甚至枪法都练得很神,我们需要您这样的精英。” 周路凯锲而不舍。 夜安锦:“谢谢您这么信任我,需要帮忙打电话。” “太好了!” 周路凯眉开眼笑,把一个红包递过来,“这是您出现场的劳务费。” 夜安锦知道这钱是周路凯自掏腰包,她还没有办理任何应聘手续,人事科没有她的档案,财务自然也不会给她发劳务费。 “这次算我友情赞助,回头签了兼职合同,我再按劳取酬。” 夜安锦很喜欢周路凯局长,他没有官架子,平易近人,做事有礼有节。 周路凯连声道谢。 “陈秋兰怎么处理的?” 夜安锦随口问。 敲诈勒索罪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对财物所有人、占有人使用恐吓或要挟的方法,索取数额较大的公私财物,或者多次敲诈勒索的行为。 陈秋兰主观犯罪意图明显,采用威胁、要挟、恐吓等手段,敲诈勒索被害人,涉及资金数额较大,且具有多次敲诈勒索行为,已构成严重犯罪事实。 “数额较大”的概念是敲诈勒索数额在二千元至五千元以上;“多次敲诈勒索”指两年内三次以上。 “陈秋兰屡次作案,之前有四次勒索金额在五千以上,这次鬼迷心窍,以五百万起诈,性质恶劣,当然要立案。” 周路凯好笑地说,“她找四个托儿也得被拘留教育,要不然,一个个无法无天了。” 夜安锦认同,惩恶必严才有威慑力,避免更多人深受其害。 告别周路凯坐公交回家,夜安锦一手抓紧扶手吊环平衡身体,一手拿手机看时间。 “常青”来信:哪儿呢? 夜安锦:挤公交,当沙丁鱼。 “常青”:有色狼没? 夜安锦笑:暂时没有。 “常青”:明天给你买辆车。 夜安锦:不是说好了吗?房子三个月,三千零花钱,后面的所有自力更生。 “常青”:他后悔了,心疼了。 夜安锦笑:不用,我可以的。 “常青”:你希望爱你的人把你宠成公主,还是让你独立地变得更优秀? 夜安锦感觉常叔近来有些怪,以前他总说和她之间有代沟,从来不会跟她讨论这样的问题。 她想了想:后者吧。那样我有自己的翅膀,不怕大风吹,也不怕树枝会折断。 “常青”:懂。 放下手机,夜安锦心里暖暖的。 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人惦记和心疼。 但即使这样,她也不能有依赖思想,因为,连自己的影子都会在黑夜里消失不见…… 第17章 鉴宝大师 虽然周路凯已经向她抛出了橄榄枝,希望她能去市公安局应聘,夜安锦还是连夜查找其他招聘信息。 干法医惩恶扬善,忙的是使命感和情怀,想靠这工作发财是异想天开。 夜安锦不排斥这份兼职,但前提是她得养得起自己。 钱能壮人胆,有钱撑腰才能理直气壮。 她给谢辰飞和程越柳唱了一出空城计,打得他们内忧外患。 想要巩固战果乘胜追击,最后一举歼灭仇敌,她得全面武装。 那对狗男女又不是真傻,如果让他们发现她囊中羞涩虚张声势,根本没有一掷千金的实力,她很可能前功尽弃。 夜安锦默默看了看微信钱包里剩下的一千出头,强大的紧迫感如黑云压城。 她聚精会神,根据自己的喜好筛选好应聘单位,然后整理求职简历,一直忙到凌晨两点。 手头连台电脑都没有,她用的是手机里的文档编辑软件,点来点去的跟捉虱子似的,累得她眼睛胀痛。 去拍卖公司应聘鉴宝师,去法医学院应聘博导,愿意的话兼职法医。 目标明确,重点突出,把她牛气冲天的证书拍照上传,然后统一排版,尽可能使简历看起来很舒服。 不会推己及人认真做好细节工作,就没有资格要求聘方给予更多关注。 反复检查确认无误,夜安锦把四份简历分别发出后刚要洗洗睡,手机铃声大作。 看了一眼,陌生电话。 她以为谁打错了,挂断。 结果那个电话再次打进来。 夜安锦接听,就听那边响起一个急切、热情而欢快的声音:“安大师,可算联系到您了!” “您是……”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保德拍卖公司的董事长叶天道,刚才收到您的求职简历,可把我高兴坏了。您不知道,那天我回来听手下说了您在保嘉拍卖会上鉴宝的事,我就满世界找您了,就差发寻人启事了。” 叶天道急火火地说,“我们保德拍卖公司创办的初衷就是’保真、求实、传承、共赢’,致力于珍品的鉴赏、研究,我一直在找一个像您一样有真才实学又为人正直的鉴宝大师。” 幸福来得太突然。 夜安锦翻了下发件邮箱,她刚才确实投给保德拍卖公司一份求职简历。 “您的意思是我应聘成功了?” 夜安锦没想到自己去保嘉拍卖会闹了那么一出,还有福利。 “当然。据我所知,不只我们保德,保嘉、长善、仁真几家拍卖公司都在找您。您能加入保德是我的荣幸。您明天如果有时间,就可以来公司签约,商谈具体合作事宜。” 叶天道说完,又补充,“如果您方便,我可以亲自去接您。” 诚意满满,令人感动。 “谢谢您,上午九点半,我自己过去吧,您的办公室在几楼几号?” 夜安锦和叶天道约好后,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 现在大家都喜欢深更半夜办公吗? 夜安锦本着礼尚往来的宗旨,一一回过去。 四份求职,除了外省一家法医学院,其他三家都给了回复。 保德拍卖公司,位于本市的国内知名法医学院,就这两个了。 夜安锦心满意足,一觉睡到大天亮。 出发前,夜安锦把好消息告诉“常青”。 夜安锦:常叔,哈哈,我找到工作啦,九点半先去保德拍卖公司签合同,下午去法医学院试课,如果顺利通过,就能应聘博导啦。 “常青”:干两样儿? 夜安锦:三样。左手鉴宝,右手鉴尸,中间当导师,争取来年开公司。我的规划好不好? “常青”:悠着点儿,别累坏了。 夜安锦:没办法,我要赚钱养家,还要貌美如花;报仇要有子弹,报恩要有金蛋。 “常青”笑:去吧,加油。车在门口停着。 夜安锦一愣,跑出门一看。 漂亮的枣红色卡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夜安锦眼睛涨热,泪盈满眶…… * 世上没有白吃的苦,机会总是给有准备的人。 叶天道三十五岁,成功儒商,中等个,平头,白净清瘦,气宇不凡。 都是对收藏情有独钟的人,有的是共同语言,一见之下相谈甚欢。 “我一直觉得鉴宝是个很美好的职业,古玩积淀的历史文化本身就是挖掘不尽的宝藏,鉴宝更多是一种博古通今的精神交流,金石、瓷玉、书画,每一种都博大精深,令人心醉神迷。” 叶天道感慨,“真正的鉴宝师是能与古玩进行灵魂交流的人,希望保德拍品从此以后杜绝赝品,保真明德,传承有道。” 夜安锦认可叶天道的经营理念,叶天道欣赏夜安锦的专业精神,两人志同道合。 接下来先小人后君子,把合作条款逐一商讨。 叶天道问她对办公环境有什么要求。 夜安锦开诚布公,“古玩城那边有个夜珍堂现在对外转租,如果您这边方便,能不能先帮我租下来,租期和我们的合同年限一样是三年,可以吗?” 叶天道很爽快,“我马上让人去办。这样正好,我就不用单独给您开设工作室了。” 报酬方面保底加分成,且只要不损害公司利益,公司不限制夜安锦私接业务。 双方就相关协议达成共识之后,聘用合同一式两份,签字生效。 签完合同,叶天道领着夜安锦去看展厅和拍品。 整个展厅一尘不染,装修简洁大气,采用了最先进的灯光照明设备,可以根据拍品风格调整色调和亮度,展台也可以通过收缩拼接等方式灵活布局,甚至连观众席座椅都是智能化的,可以自动泡茶和制作果汁冷饮。 夜安锦看得出叶天道在细节上很用心,尽可能照顾藏家们的需求,营造舒适而高雅的氛围。 对人诚恳,做事认真,叶天道身上这些优秀的品质在诡诈的商业圈难能可贵,夜安锦庆幸自己遇到了这样的合作伙伴,看拍品的时候格外用心。 “这些拍品明天就对外开放,十天的夜拍预展期。主推的拍品是元大家赵孟頫的《秋风图》,您来看下,就是这幅。” 叶天道把夜安锦领到主展台前,指着悬挂在水晶密封柜里的一幅六尺对开国画,“据说这幅画是赵孟頫画于贞元年间所画,与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的《鹊华秋色图》是姊妹篇,画的也是济南东北华不注山和鹊山一带的秋景。” 夜安锦的目光凝聚其上。 乍一看,整幅画作构图精妙,平中出奇,大巧若拙;画境清旷恬淡、辽远空阔,秋高气爽的野外风情扑面而来。 再看,墨色、笔法相得益彰、浑然天成,题诗落款、压印盖章也都各安其位、错落有致。 可是,夜安锦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18章 不容亵渎 叶天道见夜安锦皱起眉头,笑起来,“没有记载的大家画作很少,能保存完好的更是凤毛麟角,大家熟知《鹊华秋色图》《秀石疏林图》分别存于台北和北京故宫博物院内,真迹普通人难得一见,所以这幅画作就更显珍贵。此次预展,也是希望更多人大饱眼福。” 夜安锦默不作声。 她盯着这幅画,越看越别扭,但到底哪里别扭,她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叶董,您方便打开水晶柜,让我上手看看吗?” 夜安锦说。 叶天道立刻掏出钥匙打开了水晶柜,并把钥匙直接放到了夜安锦手里,“这三把钥匙是三个主展柜的钥匙,以后由您保管。” “只这一套?有没有备用钥匙?” 夜安锦出于法医的敏感,隐隐觉得事有蹊跷。 “对,只此一套。备用的都让我毁掉了。安全第一嘛。” 叶天道笃定地说。 夜安锦感念他的信任,同时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按说,这是他们头一次见面,而且她并没有保管主展柜钥匙的权限,叶天道这么信任她,她没感觉受宠若惊,反而有了一丝警惕。 夜安锦仔细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在其中一枚钥匙的沟纹一角看到了一点褐色的类似灰尘的东西,但尸检经验丰富的夜安锦一眼看出,这是残留的硅橡胶。 之前她在法医学院曾跟着导师经手了一起案子,需要开棺验尸。 那具尸体长期处于酸性泥沼中,已经形成泥碳软尸,极易变形、散架,碰触需要格外小心。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提取尸体指纹的时候,就是用的这种调制好的硅橡胶。 它涂在手指上的时候是软的,随后会快速干涸,取下后,指纹清晰无误。 也就是说,这枚钥匙被人用硅橡胶复制了! 夜安锦脑际电光石火,再凑近细看柜中的画作,顿时了然于胸。 她从随身包里掏出一只塑料透明密封袋,把那三把钥匙放进去,递回给叶天道,“报警吧,钥匙被人复制了,画作被人用高仿调换了。” 叶天道手一抖,密封袋应声落地。 “不过这幅画高仿冒造得十分老到,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只是装裱的绫子用反了,当然,外行看不出来。” 夜安锦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天道一眼。 叶天道呼吸急促,虽然强作镇定,额头冒出的细密冷汗暴露了他内心极度的恐慌。 他定了半天神儿,声音还是颤抖得不像话,“安锦,这件事千万不能声张,更不能报警。因为我们明天就……” “诚信第一。”夜安锦不忍看他皲裂般的眼神,“你要求我做到的,你也应该做到。” 叶天道像被人猛砸了一锤,高大的身体蜷缩成团,无力地蹲在地上,想捡起密封袋,手指像不听使唤,半天捏不住,“万一找不回来,我、我全部的资产也赔不起这幅画……” 夜安锦听得出叶天道的潜台词。 如果不报警,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以假乱真,瞒天过海,拍卖会照常进行,谁愿意当冤大头谁当去。 反正这幅画史料典藉上均无记载,各大官方博物馆也没有真迹,说它是真就是真,假的也真。 “您知道,即使是真迹,也有可能被人诟病,毕竟无章可遁、无迹可查,许多藏家只相信有记载的,哪怕是高仿赝品也很受欢迎。这幅画如果你不说穿,没人知道它被调换过,提供这幅画的藏家上午还来过,他也没有异议……” 叶天道稍微缓过神儿,撑着膝盖站起来,恳求地看着夜安锦,“还有,如果报警,我的拍卖公司防盗系统不够严密安全,那对我公司的声誉……是毁灭性的。” “我理解,但不苟同。” 夜安锦转头四下看了看,“出了问题首先想到的不应该是逃避和自欺欺人,而是采取有效措施去解决。您也知道,任何时候以假乱真都是违背天道的,别的不说,您的名字会如影随形地折磨你的良心,你很快会变成沙和尚。” 叶天道诧异地看着夜安锦,灰暗的目光有了一丝活气,“你能帮我找到小偷?” 夜安锦指了指展厅顶棚四角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监控,“没坏是吧?” “没有。”叶天道斩钉截铁,“但是昨天晚上我还仔细浏览过,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人打开过这个柜子。” 夜安锦点了点头,直视叶天道。 叶天道目光坦荡,并没有回避她,“安锦,我们已经签了字摁了手印了,我聘用你,就绝对相信你。我没有怀疑你看走眼,我相信你的判断,这件拍品确实是赝品。但是请你……” “手下留情?” 夜安锦有些失望。 民不告官不究。 如果叶天道不报警,她身为公司特聘的鉴宝师,有责任和义务维护公司的声誉、保护公司的利益。 哪怕她良心不安,她也不能置身事外地昭告天下,指明这是幅赝品。 但偏偏,她还是位法医。 她曾郑重宣誓,绝不毁灭或伪造证据,不弄虚作假,坚决维护司法公正。 那是以灵魂起誓,以生命作赌的宣言,不容亵渎,不容更改。 夜安锦没想到,鉴宝和鉴尸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原来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弄不好,两者就是生死冤家。 想对得起良心,这两件事都得说一不二,绝不弄虚作假。 鉴宝如果为了赚钱睁着眼说瞎话,确实能赚得盆满钵满;验尸如果收贿作伪,确实能误导案情掩护真凶。 但这样都是谋财害命丧尽天良,轻则招人唾骂,重则身陷囹圄,绝对没有好下场。 她呢,现在怎么办吧? 这刚签了应聘合同,叶天道给的优惠大大的有,平心而论,她真该感恩戴德。 但她是正直无私的法医,绝不会草菅人命那种,让她鉴宝耍太极,她得精神分裂。 叶天道和夜安锦对视了半天。 叶天道目光里的恳求、惊悸、担忧、绝望和挣扎,丝丝入扣地拧成一股绳,结结实实捆住了夜安锦的心,绷得快要断了…… 夜安锦终于在叶天道的默认里丢盔弃甲。 “对不起,我做不到手下留情,因为我曾经被人骗过,我知道那种被人骗的滋味,我不想招人恨。哪怕买家始终不知道被骗了,我也不能原谅自己。我们……解约吧。” 夜安锦退后一步,刚要转身走,被叶天道一把拉住。 他要强人所难? 夜安锦挑眉,浑身戒备。 “安锦,对不起。我、我难为你了。这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有这种软弱和虚伪的想法。你帮我一把,我的意思是,你帮我查清是谁偷的,我知道你行,咱们不报警、不声张,你帮我查到了,我们把画追回来;查不到,我就认栽,这幅画的起拍价是三千万,合同上约定如果因甲方失误造成任何问题,另加两倍赔偿,九千万,我还凑得出来……” 叶天道破釜沉舟地说,“那样,我自认倒霉!” “你刚才说什么?” 夜安锦一愣。 “那样,我自认倒霉。” 叶天道沮丧地重复。 “不是这句。你刚才说,合同上约定如果因甲方失误造成任何问题,另加两倍赔偿?” 夜安锦追问。 “对。是两倍,一共得九千万,至少,因为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都要退全。” “你之前还说,你昨天晚上看监控还没发现问题,而且提供这幅拍品的藏家上午还来看过,是不是这样?” “对,他八点半到,九点十五分离开。因为我记着你约的时间是九点半,我送他走的时候特意看了时间。” 叶天道疑惑地看着她,“有什么不对吗?” 夜安锦转头看了看那幅画,又低头看了看地上密封袋里的钥匙,闭上眼睛沉思默想。 叶天道紧张地看着她,大气不敢出。 整个展厅里落针可闻。 第19章 色迷心窍 夜安锦睁开眼睛,围着展厅走了一圈,有窗,全都安装了防盗网,门是密码锁,门外有轮岗值班的保安。 防盗设备齐全,加上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监控,按说就算小偷复制了钥匙,也很难混进来把画替换掉。 夜安锦若有所思地看着叶天道。 “怎么回事?” 叶天道几近崩溃,神经过敏,想象力便异常丰富,“你、你不会怀疑我故意设置难题考验你吧,咱们先签的合同啊!噢,你、你怀疑我和藏家狼狈为奸,演双簧欺骗客户?我以二郎神的名义起誓,我绝对不干那种害人害己的事,我们保德拍卖公司也从来不搞暗箱操作那一套!” 夜安锦被他紧张的模样逗笑了,“二郎神,你怎么不以哮天犬的名义呢?” 叶天道急了,“你还能笑得出来?哎呀真要了老命了,你快说,这、这怎么办?预展马上就开始了,我这……” 夜安锦收敛了笑意,“把这幅画撤下来,然后通知藏家,有人提前预定,出了高于起拍价百分之五十的价码,让他过来当面协商是否交易。” 叶天道一头雾水,“啊?没有人预定啊?” “我跟他谈。” 夜安锦斩钉截铁。 可是,叶天道眼眸中闪过一丝隐晦,“你能不能从头到尾给我说明白,我再考虑叫她过来好不好?” “我怀疑就是她用硅橡胶复制了主展柜的钥匙。我刚才注意到,你开柜门的时候,插钥匙进锁眼后拧开锁,没有直接拔掉钥匙,而是拉着把手把柜门打开后再拔掉钥匙。这就是她能复制钥匙的时机。她只要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站在柜门这里,用身体遮挡手臂,并把调制好并半干的硅橡胶附在钥匙上摁一下就可以了。也有可能,她拿着钥匙亲自开过柜门。” 夜安锦说到这里,看到叶天道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心里的猜测得到印证,不由好笑。 “她复印钥匙干什么?”叶天道吃惊地瞪圆了眼睛,“你说画是她换掉的?” “不是,她没有换过画,从头到尾都是这一幅,只是你之前请的鉴定师被她提前买通了,让你坚信这幅画是真品且价值连城。” 夜安锦到主展柜旁边通过触摸控灯键变换灯光,“这幅画因为造假手段十分高明,很难看出破绽,但是当灯光变换的时候,装裱的这一块绫子的纹理与对称的一块是反方向的,这种错误在古代手工装裱中是不存在的。这幅画不是原装原裱,作品整体体现出来的年代感却是一致的,所以这幅画本来就是幅高仿冒造作旧的赝品。” “她……她是我一个老相识了,她为什么这么干?” 叶天道难以置信。 “知人知面不知心,诚信不是用时间换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品性好的人善始善终,居心叵测的人口蜜腹剑,交往时间再久,她也不会对你以诚相待,反而处心积虑算计你。这个人要么是胆大包天的黑心藏家,想借保德这个诚信平台高价拍卖赝品;要么就是你的竞争对手,故意设局来整你。” 夜安锦顿了顿,“我猜,你非常信任这个人,她在你身边潜伏了很久,对你的喜好和习惯了如指掌。之前,你也拍卖过她的藏品,都是小物件,而且都是真品,所以这次,你毫不怀疑,甚至把钥匙给她让她自己打开展柜门悬挂这幅画。” 叶天道全身震悚,目光骇然。 “而且,这还是个女藏家……” 夜安锦没把话说得太透。 叶天道和这个女藏家之间肯定有故事。 色迷心窍,利令智昏。 纵然叶天道修为不错,还是中了道儿。 一语点醒梦中人。 叶天道杵在那儿,失魂落魄。 “叶董,你很清楚,现在这件事没有善了的可能。如果你掩耳盗铃,仍然照常预展、拍卖,无论最后成交价是多少,你都要承担被人追责的风险;如果你原路退回,她会反咬一口,说真品被换成赝品,你要承担所有责任,赔偿她九千万。两种情况除了经济损失,还有,保德堂声誉不保。” 夜安锦说,“她留了后手,就是如果有人高价拍走这幅赝品,回头发现有问题来向你追责,你再找你这位朋友对质,她会把复制的钥匙想办法递给买家,然后一口咬定,她当初给你的就是真品,是你保管不力或者监守自盗才会出现赝品。到时候你两边不是人,既要背巨额债务,又要背黑锅,说不定还要吃官司……” 叶天道脸色煞白,身子虚晃了一下,靠在柜门上,有气无力,“安锦,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公司,还有我的人生……” 夜安锦苦笑,“我是你的高薪聘请的鉴宝师,有责任和义务鉴别保德的拍品。只是没想到头一天就有这样的事发生。你先缓缓神儿,我看看其他拍品。” 叶天道两腿一软,坐在展柜旁边的台阶上,“你说,钱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她想要钱可以明说,为什么要害我?” 夜安锦看了他一眼,不想跟他探讨他私人情感方面的问题。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自古至今,钱财是考验人性最见效的试金石。 没有人不爱钱。 只有君子爱财取之有正道,小人爱财,抢、偷、骗、贪之,不择手段,更有道。 只不过是歪道。 叶天道的那位红颜藏家是位打着感情牌出老千的狠人。 一下子套现上亿资产,连带把叶天道的世界毁天灭地。 那个女人的做派,和谢辰飞当年大同小异。 夜安锦回头看了叶天道一眼,有些同病相怜。 叶天道沮丧万分,与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需要冷静。 夜安锦没有去安慰他,仔细检查其他拍品。 手机来信。 “常青”:签约顺利? 夜安锦:嗯。 “常青”:保德公司董事长叶天道在业界风评不错,是个钻石王老五。 夜安锦:然后呢? “常青”:人心隔肚皮,你给我离他远点儿,而且他太老了。 夜安锦:噢。 “常青”:中午不许和他一起吃饭。 夜安锦:我本来也没打算跟他一起吃,我馋上次在海泰饭庄吃的佛跳墙了。 “常青”立刻转了两万过来:去吃。 夜安锦没收:恩人不让我不劳而获,让他知道非骂你不可。 “常青”:这是我给你的,他不知道,收着。 夜安锦:不了,谢谢常叔。我得听他的话。 “常青”发了朵玫瑰花:随你。忙着吧。 夜安锦放下手机,继续挨个看拍品。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第20章 另有隐情 和那幅《秋风图》一样的情况还有另外两幅画作,都是高仿冒造的名画。 一幅是唐代书画家李思训的山水画小品,虽然画幅小,但标价八位数。 另一幅是清大家朱耷的花鸟画横幅。 夜安锦发现这些伪作选取的画家有共同点。 赵孟頫是元初级官员,宋太宗赵匡胤十一世孙,书画家兼文学家,全才。 李思训是唐武德初年长平王,唐高祖李渊的堂弟,全才。 朱耷是明末清初的皇遗子孙,明太祖朱元璋第十七子朱权的九世孙,全才。 呵,这个女藏家偏好造有皇家血脉书画家的假,还专找全才大家,这是为了方便狮子大开口? 如果是无名小卒,即使是古画,也要不了几个钱。 皇室后裔兼大家就不一样了,随便一个小斗方都能要价上千万。 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夜安锦感慨之余,突然联想到,上次程越柳她妈陈秋兰在夜珍堂前用明德青花瓷云龙纹大罐赝品碰瓷敲诈,打的也是皇室珍藏的幌子。 明德青花瓷云龙罐确实是景德镇为宫廷烧造,现存于世的数量稀少,极其珍贵。 这些女骗子是经过统一培训了,还是研究过历史挺有文化,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打王牌。 不知道这个女藏家和陈秋兰是不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夜安锦这么想着,又找出两件瓷器赝品,一件玉器赝品。 展厅里一共的二十八件拍品,一共六件假的,算不得多,但绝对不少。 当夜安锦走到一个展柜前,看到柜子里的错金云纹博山炉时,顿时心跳如鹿。 这是爸爸生前的心爱之物! 它怎么会出现在保德拍卖公司的展厅里? 惊愕之余,夜安锦脑际电闪雷鸣。 夜安锦怀疑,叶天道的那位红颜女杀手不是别人,十有八九是程越柳! 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们一个在闹市里碰瓷敲诈,一个走高端路线骗财骗色。 为了博得叶天道的信任,程越柳竟然把夜家之前的藏品拿出来当托儿! 一般来说,真正的收藏家特别珍视自己的名声,对藏品的真伪特别在意。 但凡出手一件珍品,附带的其他藏品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程越柳却真假参半,掩人耳目,声东击西! 可惜夜家世代珍藏…… 夜安锦心疼难当。 同时,她思维缜密,又马上想到,叶天道之前知道她夜安锦,极有可能不是听手下说起,而是听程越柳说过她! 那叶天道高薪聘请她,而且那么爽快,是不是另有目的? 夜安锦暗自心惊。 古代朝廷收服匪帮,一个很省事的方法就是招安。 如果叶天道和程越柳同流合污,有心为程越柳出气,把太极拳耍到她夜安锦头上来,先以礼相待,然后处处刁难…… 夜安锦决定把事情弄明白。 她走到叶天道跟前,冷冷看着他,“那边两幅画也是假的,手法和这幅一样。你想让我装聋作哑,把它们当真品拍骗很多钱。回头出了事,你把责任推到我头上,说我鉴定有误,让我承担责任,是这个打算?” 叶天道摇了摇头,心灰意冷的模样,翕动了一下嘴唇,话都说不出来。 看他的样子不像在演戏,夜安锦心气顺了不少。 “那两件瓷器和那件玉器也是假的。” 夜安锦指了指相应的展柜,凌厉的目光死死盯着叶天道,“你跟我说实话,提供这些拍品的女藏家是不是程氏集团的程越柳?” 叶天道惊讶得张大了嘴,看她的眼神跟见鬼一样。 “呵,还真是她。” 夜安锦感叹,世界还真是小啊。 “你、你怎么知道是她?” 叶天道回过神儿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那是个人隐私被人洞悉的窘迫。 夜安锦自然不会告诉他,程越柳拿来的拍品里,有她们夜家的珍藏。 “你打算怎么办吧?叫她来,还是让我走?” 夜安锦对叶天道起了防范。 道不同不相为谋。 如果叶天道也是个阴险小人,她立刻解约,从此敬而远之。 “我听你的。我叫她来,你按你的想法做,我在一旁听着。” 叶天道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请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祸害你的想法,我的保德公司真的需要像你一样的鉴定大师……让你见笑了,我真的很失败……” “既然你和程越柳这么熟,那之前我让你帮我租用夜珍堂,你明知夜珍堂是程越柳的妈妈在经营,你怎么一声不响,只是爽快地答应了我?” 夜安锦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刨根问底。 “夜珍堂经营不善,早就想转租了。谁租不是租,你要用,不是正好?” 叶天道无精打采,“我听程越柳说她爸妈被人陷害出了事,需要一笔钱急用,迫不得已才把家里压箱底的藏品拿给我帮她拍卖……我没想到她利用了我对她的信任和善意。” 原来是这样。 看来叶天道确实是被程越柳耍了。 “安锦,咱们已经是合作伙伴,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我这人一点儿不坏。对人对事,我要么不交往不作为,要么就以诚相待负责认真,我不做那种自作聪明最终损人不利己的事。” 叶天道感觉到安锦的提防,苦笑着说,“我承认,我开始是从程越柳那里听说你的,她骂你多管闲事坏了她的好事。我有自己的判断,我很敬佩你敢说真话坚持正义的做法。当时我就想,如果你愿意来我公司就好了,没想到心想事成……” 也是因为叶天道的这个善念,他避免了灭顶之灾。 夜安锦放下戒备,“我相信你。那么现在,你想好,她来了,我证明她确实在骗你,你愿意报警吗?你应该知道,这是性质非常恶劣的诈骗。” 叶天道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绞着手指,“也许她也不知道是赝品,等她来了看看结果再说,可以吗?” 夜安锦点头同意,“现在给她打电话,就说买家非常喜欢这几件藏品,如果她还有类似的,再拿两幅来。” 叶天道深吸一口气,跟赌命似的紧张。 他擦了擦手心的汗,定了定神儿,拨通了程越柳的电话时开了免提,声音是欢快的,“越柳,来,有人出高价买画,比起拍价高百分之五十。如果成交,比走拍卖好。另外,买家说她非常喜欢这样的名画,如果你还有其他类似藏品,也顺带拿过来看看。” 程越柳没有立刻答应,过了一会儿才柔弱无力地说:“天道……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呜呜,我好难过……” 夜安锦诧异地看着叶天道,终于知道他愁肠百结、不愿报警的原因了。 叶天道以为程越柳怀了他的孩子! 哈,程越柳怀的孩子明明是二号首长的好吧。 谢辰飞戴绿帽子也就算了。 叶天道也跟着绿了一把。 夜安锦再次被程越柳刷新了三观。 “你别哭,你好好休养。那怎么办?钱我收着转给你?” 叶天道问。 “嗯,多少你替我收着。然后扣除你的中介费,剩下的转给我吧,我好给我爸找找门路,他是被人陷害的……” 程越柳哭得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夜安锦知道程越柳确实被谢辰飞打得不轻,但她今天早上不是还来展厅看过画么? 这个狡猾的家伙。 叶天道显然让程越柳哭得心神大乱,抬头看向夜安锦。 夜安锦用手机备忘录写了一行字给他看:你不亲自来,买家就走了,他要求当面交易。 叶天道点点头,照着念了一遍。 第21章 骗财骗色 程越柳做贼心虚,顾虑重重之下,反复确认买家诚意十足,最后到底没经得起巨额利润的诱惑,同意马上赶来。 放下电话,叶天道不安地看了夜安锦一眼,“你也听到了,她……有了我的孩子,前两天走路不小心摔倒了,流产了。我觉得对不住她……” “你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叫谢辰飞?你不知道她怀着的孩子既不是谢辰飞的也不是你的?为了争取那个市政项目,她大搞权色交易,你什么都不知道?” 夜安锦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叶天道真白痴了,眼睛直愣着定格了。 “回头你自己好好查证一下吧,我说多了你别当我搬弄是非。” 夜安锦说,“等她来了,你就说主展柜的钥匙不知放哪儿了,要去找主展柜钥匙,然后你去监控室盯着。我有办法让她掏钥匙打开主展柜,把这幅画拿出来,并让她承认这几幅是假画。” 叶天道被接连而来的震惊打击得五脏俱焚,根本不在状态,一把拉住安锦,顾左右而言他,“如果她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我和她在一起快两年了,我一直以为她对我是真心的……” 夜安锦不由地想起一个网络流行语,“海王”。 原本有英雄色彩的称谓,现在是渣男、渣女的代名词。 指的是那些花心的男女,就像生活在海里,能随意和异性生物搞暧昧。 这种人逢场作戏,对谁都是真爱,男的不知道自己怀里搂的是谁,女的怀个孩子都不知道爹是谁。 就像程越柳,一个孩子三个爹,赖着谁算谁的。 谢辰飞当年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背信弃义恩将仇报。 说起来,真是莫大的讽刺。 “她说我是她的唯一,她爱我就像爱自己,没有我她无法呼吸;她说会一直和我在一起,永远不会三心二意,她……” 叶天道难以接受喜当爹后发现自己是后爹的悲剧,苦哈哈地回忆甜蜜往事求证爱的真伪。 夜安锦看他抓狂的样子,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被程越柳耍得团团转。 都说动了情的女人像白痴,男人根本不用骗她,因为她自己会骗自己。 动了情的男人也强不到哪儿去。 叶天道被程越柳的糖衣炮弹轰傻了,飘在云端下不来,现在还心存幻想。 “能熬到我来救你真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夜安锦无奈,从手机里调出谢辰飞和程越柳互撕的视频给他看。 视频有声有色有真相。 “辰飞,你别这样,反正孩子也被你打掉了,你也该消气了。我身体没恢复好就来求你,你帮帮我,我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了,帮我跑跑关系找找门路吧,让我爸少坐几年牢……啊!” 程越柳可怜兮兮地抱着谢辰飞,被打也不肯松手。 “程越柳,你背着我跟那个贪官有了野种,还来求我干什么?你去求他啊?哈哈,你去跟他同甘共苦去吧,求我干什么?你爸是活该,哼,看不起我,我让你们看不起我……” 谢辰飞的咆哮震耳欲聋。 叶天道彻底凉凉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夜安锦恨铁不成钢,“你现在是保命的时候,不是儿女情长患得患失的时候!你这个样子,回头被她识破了胡搅蛮缠,我也帮不了你。毕竟你确实收了她的藏品并签订了合同。合同上写的是真品,如果她不亲口承认是赝品,你就要按合约赔偿!” 叶天道气若游丝,“我明白。我去给你准备现金。” 夜安锦一愣。 “我了解她,她最喜欢现金。你有一箱子现金,她容易相信你。” 叶天道说完,脚步虚浮地走出去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叶天道到底是聪明人。 夜安锦揉了揉额角,深呼吸了几下。 没想到应个聘都能遇到这种奇葩事儿,她和程越柳还真是天敌,到哪儿都能对上。 不多会儿,叶天道拎着一皮箱现金回来,精神状态好了很多,“你放心,我分得清轻重。” 夜安锦接过箱子,看了看时间,不知不觉快十一点了,下午还要去法医学院试课,时间有些仓促。 等程越柳来了,她要速战速决。 想了想,夜安锦用手机设置了闹钟…… * 此时,贺斌正在看法医鲁学明的尸检报告。 贺斌逐字看完报告单,情不自禁地感慨,“那个安法医年纪轻轻,竟然不是个草包。她就看了尸体一会儿,做出的判断和你的尸检结果一模一样。” “短时间内徒手进行精准的尸检,需要有丰富的经验。不过这起案件的受害者骨骼、血液和神经系统没问题,皮肤、肌肉、内脏的伤情比较明显,推断其死亡时间、致伤工具、伤害的力度角度和深度相对容易判断……” 看着贺斌两眼放光,鲁学明有了危机感。 “呵……虽然我破过不少案子,见过不少死人,但直到现在,我都觉得你们法医的心理承受能力异乎常人。我之前合作的几个法医,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你这种黑白无常一样的怪物。这突然出来个仙女,我的天,我都不敢相信她真的是法医。” 贺斌放下尸检报告,激动地搓着手,绕过办公桌,走来走去,“你是没看见,她拨弄着血呼啦的尸体脸不红心不跳,跟在家腌白菜一样,一会儿就能说得头头是道,我开始还当她信口开河呢……啧,我没服过谁,突然就想服她了。” 他在琢磨,如果把安锦弄进刑侦大队,什么案子破不了? 到时候,评优提拔不在话下,他不跟坐着直升飞机一样? 鲁学明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老六,形容他们是黑白无常的怪物,形容那个女的就是仙女…… 轻男重女,喜新厌旧! 也不想想他剩几年退休,官瘾还那么大…… 贺斌掰着手指振振有词,“我现在是正科级,明年就该提副处,等到五十二内退,我还有大把好时光,到厅级也不是不可能……” 鲁学明低头看脚尖。 他怎么有种兵临城下、四面埋伏的感觉呢? “学明,如果我找局长把安法医调来局里,你给她当助手,怎么样?” 贺斌说完也觉得不太合适,安抚了一句,“你学历比不上人家,人家是世界名牌法医学院毕业的海归。” “我给她当助手没问题,问题是你别异想天开了。我们当鬼差是别无选择,仙女伺候你?你又不是高富帅。” 鲁学明这半年在医院陪护,没少跟着老婆看韩剧,表达水平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热情似火的贺斌被泼了一盆凉水,眨了眨眼,上前拍了拍鲁学明的肩膀,“老伙计,你话糙理不糙,是这么个事儿……除非……我给她找个高富帅,让她欠我的人情……有了,唐主任!嘿嘿,我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看出唐主任喜欢安法医……” 这个老六想升官疯魔了。 鲁学明鉴定完毕,忍不住提醒他,“队长,别的事回头再说,眼下的案子得赶紧破。死者的DNA检测单在尸检报告下边,技术科从数据库里调取了相关信息,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这么快?”贺斌回到办公桌前,“什么人?” “法医学院大二的学生周欣莹。” 鲁学明缩着脖子声若蚊蝇。 贺斌脸上的笑意猛然冰裂,声若雷滚,“什么?周局的女儿?” 第22章 以毒攻毒 程越柳来了,一看到夜安锦,顿时目露凶光。 夜安锦把那箱钱拎到一旁,转头看到她时也表情很“意外”。 程越柳刚要发作,瞅见那箱钱和夜安锦身后主展柜里的《秋风图》,眼神闪烁了一下,神奇地眉眼温和,竟然能主动打招呼,“安大师,我就说咱们有缘,这么快又见面了。” 夜安锦预料程越柳不会自乱阵脚。 不是程越柳当着叶天道的面大度能容,而是她想骗钱。 程越柳确实存心不良。 如果既骗到钱,又能狠狠报复一下安锦这个可恨的狐狸精,那简直是天公作美,一举两得。 程越柳这么想着,笑得人畜无害。 “是啊,程总,上次在保嘉拍卖会真是不好意思。我初来乍到,实在不知道里面的门道儿,光顾得较真了,没想到程总财大气粗,兼容并收。唉,还是见识限制了认知,当时我还不理解,您为什么执意花九千多万拍张赝品。现在看到您有这些价值连城的藏品,才知道我班门弄斧了,九千万在您眼里真的不值一提。” 夜安锦“情真意切”地说,“不说别的,光那只错金云纹博山炉,少说得三四千万,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珍藏。” “过去的事不提了。我发现拍卖会上有赝品,都是先拍下来回头再跟拍卖公司私了,不忍心让别的藏家花冤枉钱。毕竟这几个拍卖公司的董事长或者总经理都是我的朋友,我这么做对他们也是一种保护。” 程越柳深情地看了叶天道一眼,“在保德拍卖会上,我也曾高价拍过存疑的拍品,有时候拿回来对比鉴别,更能看出真品的珍贵之处。” 叶天道点点头,“对,越柳是个大藏家,之前帮了我不少忙。拍卖公司都以拍品的珍稀为荣,这次的拍品是越柳压箱底的精品,放在我这儿拍卖是照顾我的生意。” 人生就是一场戏,看谁演得更像戏。 谁怕谁啊? 夜安锦“信以为真”,看向《秋风图》的目光兴奋灼热,“我最喜欢历代名画,像这样保存完好的珍品,有生之年能看到,都是莫大的幸运。” 程越柳走到主展柜前,恋恋不舍地看着画幅,“其实藏品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不到万不得已,谁舍得转手?这幅画是我祖上留下的,代代相传,唉,谁知道到了我这儿遇到飞来横祸……” 夜安锦一脸蒙圈,“程总是说和谢总闹不愉快的事?噢,说起来,您可别误会,我……” 程越柳吓坏了。 当着叶天道的面,她可不想让夜安锦提谢辰飞,急忙打断夜安锦,“是我家里出了事。” 说到这儿,程越柳暗暗咬牙。 不过,上次事后她调查过安锦,知道她在本市没有任何依仗,应该没本事让肖义鸿东窗事发。 何况政府部门的效率没有那么高,肖义鸿应该是在拍卖会之前至少两三个月就有隐患了。 毕竟肖义鸿受贿不是一次两次,谁知道哪次得罪了人? 可肖义鸿那个软骨头,没用一天就把程氏集团给卖了…… 然后祸不单行。 先是她爸进去了,接着她妈也被刑拘了,谢辰飞落井下石,她流产身体到现在还很虚弱…… 程越柳想到这些,假戏真做,泪眼婆娑,“反正,这些藏品被谁买走,谁红运当头。” 夜安锦不得不说,程越柳演技炸裂,一般人真扛不住。 骗你还让你觉得你中了大奖了,幸运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不少人被中彩票、抽大奖之类的骗术一网打尽的原因。 好在叶天道之前看过视频,这时心冷如铁,演技同样在线。 他走到展柜前,掏钥匙开柜门,先是摸了摸裤兜,又摸上衣口袋,一脸疑惑,“我的钥匙呢?刚才明明还在身上……” 夜安锦不动声色。 程越柳有点儿急,“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你就掉链子,好好找找。” 叶天道东张西望,又摸了一遍口袋,“真是闹鬼了,哪儿去了?这样,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办公室和车里找找。” 说完,叶天道急三火四地跑出去了,临时还不忘锁上防盗门。 展厅里,只剩下夜安锦和程越柳了。 如果是在古代,可以快意恩仇,夜安锦非一刀捅了程越柳不可。 可惜,这是法制社会,流行不见硝烟的战争。 两个女人脸上都带着笑,一团和气。 “我听叶董说,安大师对这三幅古画都有兴趣,还让我有类似的藏品也带过来。如果安大师有足够的诚意,咱们下次继续合作。” 程越柳欲擒故纵。 “我预定金都带来了,当然是喜欢的不得了。” 夜安锦拍了拍箱子,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红票子炫得人眼热心跳。 看手机转账跟看成箱的钞票完全是两种感觉。 直观的视觉刺激能令人血脉偾张、呼吸急促,迅速挑起人们的贪婪和占有欲。 特别是对现金上头的程越柳,彻底没了防备之心。 在本市的拍卖公司有条不成文的规则,预付用现金更显诚意。 程越柳放宽了心,回头看了防盗门一眼,“怎么还没回来?” 夜安锦刚要说话,手机铃声震响。 她退后几步佯装接听电话,“好,好的,我正在交易,马上就好。” 时间在等待里会变得格外漫长。 又等了一刻钟,夜安锦急了,“我约的人下午赶飞机,我想让他带走这些画。再等只怕来不及了,再加上路上堵车……” 程越柳赶紧给叶天道打电话,一直忙音。 “怎么丢三落四的?” 程越柳又打了两遍,还是没人接。 “唉!真是事不凑巧。要不,程总,我改天再来,这三幅画你和叶董先给我留着。我有点急事,还要去机场送人……” 夜安锦把箱子合上了,上了锁。 送到嘴边的肉要飞了。 程越柳感觉就跟夜安锦抢了她家钱一样。 夜安锦拎起了箱子,“没办法了,我先走了。” 程越柳终于忍不住,“你别着急,我这有钥匙,我开柜门拿给你看。” 夜安锦“喜出望外”,“你怎么不早说?那赶紧,再晚时间来不及了。” 程越柳稍一犹豫,掏出钥匙打开了柜门,把那幅“国宝”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您看看,没有问题卷起来,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起拍价三千万,高出百分之五十是四千五百万。唉,让你捡了大漏了……” 夜安锦啧啧称赞,爱不释手。 程越柳心跳如鼓,强作镇定。 “稀世之宝啊,太好……” 夜安锦的声音突然卡住了,手指放在那块绫子上,脸色变了…… 第23章 有情有义 程越柳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儿,完了,露馅儿了。 果然,夜安锦看向她的眼神由惊喜变成了惊疑。 程越柳强忍忐忑明知故问,“怎么了?” “程总,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需要这些画帮我促成一笔生意,但是这些画是高仿冒造的赝品,你承不承认?” 夜安锦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快不慢,压迫感十足。 程越柳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没做声。 “你还想按原价卖,我不干。” 夜安锦起身,一脸失望,“这幅画造假技术高超,祝愿你们拍个好价钱。你收好,我走了。” 说完,夜安锦拎起箱子就走。 程越柳迅速看了墙角的监控一眼。 她很清楚,回头让叶天道看到监控,知道这些画有问题,他很有可能会跟她翻脸。 到时候她得不偿失,不但赚不到一分钱,还会被叶天道质问或追责…… 程越柳转头盯着夜安锦的背影,眼神怨毒。 她怀疑夜安锦是不是又是故意来搅局的。 可当她看到夜安锦手里的大钱箱,打消这种怀疑的同时,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 夜安锦都快走到防盗门口儿了,程越柳也没吭声。 夜安锦硬着头皮大步向前,表现得毫不迟疑。 直到看到夜安锦的手搭上了防盗门把手,程越柳急问,“多少你要?” 四个字,破功。 不打自招。 * 监控室里。 死死盯着屏幕的叶天道攥紧了拳头。 他长吁一口气,失望地仰靠在椅背上,脸上浮起自嘲的苦笑。 他拿起手机,想拨打报警电话,按完号码,却又迟疑不决…… * 展厅内。 “你想要多少钱?” 夜安锦心中暗喜,面上不动声色。 “反正你也是买来糊弄人的,你不说,没人知道是假的。你不能亏着我,这样吧,这三幅画,你一共给我一千万!” 程越柳主动降价。 “这三幅赝品的成品用不了多少钱,你要一千万,合适?” 夜安锦不买账,“算了,不是我没有诚意,是你不实在。” “三百万可以吧?我有渠道弄到这样的高仿定制,你给三百万,回头有需要只管给我打电话。” 程越柳递来一张名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等会儿叶董回来,你就说先预付,余额回头转账,帮着多美言几句。” 夜安锦好笑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都原形毕露了,程越柳还妄想继续骗叶天道。 她真以为叶天道去找钥匙了,不知道他在监控室里,什么都知道了。 程越柳见夜安锦不吭声,以为她还嫌贵,一咬牙,“一百万,一百万成交。” 夜安锦摇了摇头。 程越柳气急败坏,“八十万吧,不能再少了。” 夜安锦仍然无动于衷。 程越柳急了,“你别太过分了……这样吧,五十万,少一分都……” 防盗门被打开了,叶天道走了进来。 看着叶天道铁青的脸色,程越柳惊惶失色。 “五十万,我买。” 叶天道一字一顿地说,“你还有什么话说?” 程越柳想要自圆其说,却理缺词穷,窘得无地自容,终是垂下头,无言以对。 叶天道拿起手机,竟然真给程越柳转了五十万。 “程越柳,假画和假瓷器你带走,把那只错金云纹博山炉留下。别以为我趁火打劫,我这两年被你骗走多少钱你一清二楚,换这只错金云纹博山炉绰绰有余。你现在有困难,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五十万。你记着,我不报警,不代表我原谅你。” 叶天道冷漠的眼神落在程越柳脸上,“你刚才但凡有一句狡辩,我都会改变主意。” 程越柳飞快地看了叶天道一眼,利索地收了钱,羞恼之下竟然冷哼声,“叶天道,别闹的跟我欠你的似的,我们在一起是你情我愿,我又没逼着你怎样。这次你也别怪我,反正最后你也没什么损失。” 无耻者无敌。 叶天道真被她打败了,极度的失望之后是极度的厌恶,“你说的对。你走吧,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 “走就走!我程越柳年轻貌美,有的是好男人喜欢我,不差你一个。” 程越柳又恶狠狠地瞅了夜安锦一眼,“你给我等着!” 说完,程越柳片刻不敢逗留,灰溜溜地跑了。 夜安锦看向瞬间萎靡不振的叶天道,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天道不报警,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和程越柳诀别,她虽不认同,却也无话可说,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安锦,谢谢你。这箱钱不多,二百万。比起你给我挽回的损失,简直九牛一毛,你务必收下。” 叶天道又指了指那只错金云纹博山炉,“它也归你了。拿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夜安锦没必要矫情,这些钱是她应得的报酬,那只错金云纹博山炉本来就是她家的藏品。 只是,她不明白,叶天道为什么把错金云纹博山炉留下并送给她,难道他知道些什么? 他不说,她也不问。 她走过去,把那只错金云纹博山炉抱在怀里,看了神情沮丧的叶天道一眼,拎着那只箱子走了出去…… * 副驾驶位上,放着爸爸心爱的那只错金云纹博山炉。 这是尊西汉古香炉。 炉身半圆,通体遍布错金云气纹饰。 炉盖立体雕刻,峰峦叠嶂,仙气缭绕,游人在蜿蜒的山路间闲然前行,灵兽在葱郁的林木间奔走,神龙在汹涌的海浪里遨游…… 它蕴含西汉时期人们求仙和长生的信仰,体现大汉王朝“包举宇内,囊括四海”的胸怀和气度。 曾经,这尊香炉就放在她的书桌上,代表爸爸对她的祝福和期望……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曾经的阖家幸福被罪恶残忍地毁灭,她只能睹物思人,黯然神伤。 夜安锦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搂着这尊香炉,心中涌荡着难以平复的情愫。 正午阳光下,人来攘往的城市别样喧嚣,表面的繁华笼罩着生世的艰难、悲凉和无奈。 本来,她以为叶天道会报警。 被人以爱的名义利用和愚弄,而后被痛下杀手差点儿身败名裂、倾家荡产,这不该是最令人愤恨的事吗? 可是,叶天道竟然忍了,并处理得“有情有义”。 典型的生意人的思维方式和处事风格。 圆滑世故,得饶人处且饶人。 其实这句话前面还有一句,“自出洞来无敌手。” 没有对手的情况下才能宽容,因为不会再危及自己的生命。 一般人,对恶人宽容终将为自己埋下隐患。 夜安锦一直认为,纵恶比作恶本身更可恶。 程越柳不值得同情和可怜,她是恶有恶报、咎由自取。 与父母的惨死、夜家的败落、她差点儿被毁容灭迹,程越柳得到的惩罚远远不够。 还有谢辰飞,他还好好的…… 她不会像叶天道一样心慈手软。 夜安锦抚摸着那尊香炉,脑际闪过程越柳离开时怨毒的眼神,心知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24章 学院偶遇 匆匆存完钱、吃完饭,赶到法医学院,夜安锦意外遇到了楚楠。 原来他是这所法医学院大二的学生。 “姐,我看到参加应聘博导的面试名单上有你的名字,我就在这儿等你了。我知道一定是你,因为叫安锦的人很少。” 楚楠拉着她的手,“你不用面试,我直接带你去校长室,校长是我爸,早就想见你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夜安锦不由好笑,“还救命恩人,哪有那么夸张?你赶紧去上课,姐有实力,不用走后门,要不然怪别扭的。听话。” 楚楠认真地看了她两眼,松了手,“姐最棒了。那我等着听你讲课噢,加油!” “嗯,加油。” 夜安锦和他相视一笑。 看到楚楠欢快地跑进教学楼,夜安锦转身走向面试考核的多媒体教室。 来应聘的人不少,考核方法包括实课竞赛和现场问答两部分。 考核正在紧张进行中,很快,轮到了夜安锦。 走进教室,师生互相问候之后,夜安锦开始上课。 她屏气凝神,尽量让自己思路清晰、讲解到位。 “法医研究犯罪心理学涉及法医学和犯罪心理学两个领域,主要通过法医学的方法研究犯罪行为对嫌犯心理状态的影响,以及从犯罪现场留存的痕迹中推断犯罪嫌疑人的行为和心理特征……” 专业知识像蝶舞花开,栖息绽放在每个求知若渴的学生心头,给予他们智慧和力量。 不知怎么,夜安锦看着教室里朝气蓬勃的学生,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横尸荒野的女孩。 如果那个女孩没被穷凶极恶的罪犯残杀,她也能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心无旁骛地听课做笔记,憧憬爱情和未来…… “其实,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健康无忧地活着。 只有好好活着,努力学以致用,才能活出自我,心想事成。 所以你们在座的每一位,都要不断增强和锤炼保护自我的能力,而后用法律和专业技能保护更多的人……” 夜安锦把对学生们的期望和祝福凝聚在授课中,旁征博引,结合切实的案例,把枯燥的课程讲得妙趣横生。 课堂氛围非常好。 夜安锦面带微笑扫视全场,竟和付余生的目光不期而遇! 他坐在第四排评委中间的位置,面前还装模作样摆着打分表。 夜安锦诧异得差点儿卡壳。 付余生老神在在地看着她,不惊不喜,高深莫测。 付余生侧前排的学生程原举手提问。 夜安锦点头示意。 “您刚才讲到,在犯罪现场可以通过指纹、足迹、损坏的物品等蛛丝马迹来推测犯罪嫌疑人的行为和心理特征、分析他们犯罪动机,这是否和破案应避免主观臆断和妄加猜测相冲突?” 程原站起来问。 夜安锦迅速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答案,“不冲突。推理基于有效证据和正确逻辑,前提是尊重客观事实;主观臆断是忽略有效证据进行凭空想象,两者有本质的区别。 当然,很多时候,主观臆断接近神秘的第六感,比如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察言观色、以貌取人,从而判断一个人的善恶、素质高下、生活阅历等情况,可以借鉴,但也不能完全依赖,避免产生失误影响决策。 生活中偶尔可以借鉴主观臆断,但侦破案件必须严谨,即使进行了合理推理,也需要进一步收集足够的证据进行支撑,包括收集和核查嫌疑人的血液样本和相关影像资料等。” 教室里很安静,她侃侃而谈。 “谢谢导师,明白了。” 程原致谢后坐下了。 评委们面露赞赏之色。 付余生冲她扬眉浅笑。 夜安锦被他眩目的笑脸闹得心神不定。 她想起,她还欠他一顿饭…… 接下来,又有学生陆续提问。 夜安锦一心两用,犹如天人交战。 她一边努力严谨地给学生们解答,一边努力忽略付余生的存在。 一堂课感觉无比漫长,好歹顺利熬到了下课。 夜安锦感觉很糟糕。 因为付余生,她根本没办法集中精神上课。 这个家伙,怎么还能当评委? 难道他在这所学院里任职? 上次他说竞标到市政工程,按说他应该是个房地产开发商…… 夜安锦想不出所以然来,郁闷地看了付余生一眼。 他冲她眨了眨眼,指了指门外。 其他评委纷纷行注目礼…… 夜安锦在众目睽睽之下,来到了教室门外。 付余生站在明亮的窗前,像个发光体。 夜安锦瞅他,“怎么到哪儿都能遇见你?干扰我正常发挥!” 他神采奕奕,“你发挥得很好,声音好听,模样好看,一准没问题。” 夜安锦红了脸,怀疑他根本听不懂,哪有这么评课的? “晚上请我吃饭吗?等你好几天了。” 果然,这家伙记饭。 夜安锦莞尔一笑,“行啊,姐有钱了,你想吃什么都行。” “这么快就发财了?那咱们得好好庆贺一下。” 付余生眉开眼笑。 夜安锦刚要说话,手机响。 贺斌来电。 “安法医,死者是我市法医学院大二一个学生,叫周欣莹。唉!是我们周局长的女儿! 我有件事拜托你。刑侦队现在兵荒马乱的缺人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为了避免引起法医学院师生恐慌,我想来想去,想请你帮忙去法医学院了解一下周欣莹被害前的在校情况,毕竟女同志和那些女同学好沟通。我已经跟法医学院楚院长打好招呼了……” 夜安锦听说死者是周路凯的女儿,深感不忍,立刻就答应了。 付余生课也不听了,非要跟着去办案,还美其名曰为人民服务。 夜安锦哪还有心思跟付余生讨价还价,领着他直接去了周欣莹的班级。 “我在上课呢,你们有什么事等下课说不行吗?” 周欣莹的班主任陈怡丹走出教室,一脸不耐烦。 “周欣莹失踪了,可能发生了意外,我是法医安锦,代表市公安局刑侦队过来调查取证。” 夜安锦说明来由。 陈怡丹吃惊的嘴巴里能塞个鸡蛋。 随后。 “完了完了,我今年的评优砸锅了!” 陈怡丹回过神儿来,第一句就是这。 “学生有危险,你首先想到的是你的个人利益?你就不怕万一她遇害了?” 夜安锦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利欲熏心的女人。 “就算遇害了,她爸是公安局长怕什么?但是班上的学生要是出了事,会影响我年终评比,你们会不会搞错了?周欣莹昨天还在班上。” 陈怡丹明显心不在焉…… 第25章 人情如纸 夜安锦无语了。 一个把评优晋级看得比学生的安危还重要的教师,简直利欲熏心、师德堪忧。 不想,陈怡彤阴郁的脸突然开了光似的笑起来,“呵,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认得你,学院电子屏黑板上有你的照片,你来学院应聘博导是吧。怎么,课讲得不怎么样,想找周局长跟楚院长求情吧?你心眼儿可真多。以为吓唬吓唬我,我就能把周局长的电话号码给你是吧?” 陈怡彤自鸣得意,“像你一样处心积虑来我这儿走捷径的人多着呢,有的说是周欣莹家的远房亲戚,换手机把号码弄丢了;有的说想家访……其实你们想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夜安锦想骂人。 陈怡彤却急步走向付余生,撩发、扭腰、抛媚眼,一气呵成,“您好。我是这个班的班主任陈怡彤。只要是我班的学生,我都一视同仁,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弟弟妹妹。您找哪位……” 夜安锦不只想骂人,都想打人了。 班上的学生出事了,她还有心情在这儿搞推销,真是个奇葩。 “学院有编制的教师和劳务派遣的职员多达六百余人,教授、副教授、专业教师那么多,怎么会用你这样德不配位的教师?身为班主任,你严重失职;身为有责任和义务配合公安机关调查的公民,你在妨碍公务!相关的处罚规定你很清楚!” 付余生严肃起来威慑力十足。 陈怡彤热脸贴了冷屁股,吓得腿都软了,麻溜儿地跑回教室。 付余生冲夜安锦扬扬眉毛,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 夜安锦哑然失笑,暗自庆幸刚才让他跟过来了。 一会儿,陈怡彤叫出三个学生来。 两个女生一个叫李思思,一个叫郑吉英,是周欣莹的闺蜜。 男生程原,夜安锦刚才在课堂上见过。 据陈怡彤说,他是周欣莹暗恋的男生。 * “昨天中午我们还和周欣莹一起在食堂吃饭,吃完饭后各自去上选修课,周欣莹没说她要请假回家。” 李思思说。 “嗯。晚饭的时候,周欣莹就联系不上了。我寻思可能她的手机没电了,或者在实验室里不方便接听电话关机了,也就没在意,毕竟这也是常有的事。她怎么了?失踪了还是……死了?” 郑吉英眨着眼睛,轻松的语气充满好奇。 程原一脸懵,说他压根儿不知道周欣莹暗恋他。 “周欣莹是生是死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没有时间、精力和财力在女生身上浪费,我必须惜时如金、全力以赴地学习,争取将来保送出国深造。” 程原傲气十足,“说实话,我们学院同级的女生太肤浅、太虚荣、太幼稚,我看不上。” 李思思也证实,周欣莹和程原确实没有交往。 周欣莹曾经说过,她身居高位的父母从她进入这所大学,就反复告诫她不能找外地女婿,说等她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再踏踏实实找个对象恋爱结婚。 程原是西安人,显然不符合周欣莹父母的要求。 周欣莹是家里的乖乖女,懂事孝顺,不愿在恋爱婚姻这件终身大事上违逆父母。 “周欣莹说,听父母的没错,毕竟他们考虑周全,又一心一意为她好。” 李思思说,“她还说,她暗恋程原是她自己的事,跟程原无关。她敬佩程原好学上进、专心致志的精神,不代表她对他优缺点能照单全收。” “是这样,程原就是个书呆子,而且家境也不太好,平时省吃俭用的。周欣莹说这种男人的自尊心最强了,如果他们真的交往了,她要处处顾及程原的自尊会很累的。” 郑吉英补充。 能客观冷静地看待爱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周欣莹没被爱情冲昏头脑,没对程原大胆表白并纠缠不休,说明她是个理性的女生。 让这样优秀的女生死于非命、横尸荒野,凶手真该千刀万剐。 在问及周欣莹有没有爱慕追求者,郑吉英和李思思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欣莹捂得再严实,她家的情况也有不少人知道呀。她爸是公安局长,可威风了;她妈是市组织部常务部长,谁家有亲戚在政府部门想调动、升职,找她一准儿成。大家都说她家上头有人,后台铁硬铁硬的。谁要是给她家当女婿,工作、房子、车子、票子一点儿问题没有,能少奋斗二十年,怎么会没有追求者?” 李思思言语之中多有艳羡。 “是啊,本地户口,父母位高权重,财大气粗,欣莹性子好、长得好、学习好,简直完美无缺,追她的男生能有一个加强连,而且不少都是帅哥校草级别的。” 郑吉英掰着指头大概数了数,“据我所知,给欣莹递过情书、表过白的就有……十二个。” “何止啊!从大一下半年就没空过,光我们俩儿帮着递的情书就不下五十封了,咱俩这两年的零食没断过,不全是当中介赚的?” 郑吉英胖乎乎的,一看就是个吃货。 夜安锦让她们把知道的男生名单列出来。 本以为她们记不住几个,结果两人一合计,列出二十七个名单。 如果谈话到此为止,夜安锦对这两个女生会继续保持良好的印象。 偏偏,郑吉英递来名单的时候,很有成就感地说:“缴口粮的大户都在这儿了。” 李思思咯咯地笑起来,“咱俩失业下岗的话,以后就收不到口粮了,该闹饥荒了。” 夜安锦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接过名单。 人情薄如纸。 周欣莹尸骨未寒,她的两个闺蜜除了刚开始疑惑,直到现在也没有流露出担心的情绪,还有心情耍嘴皮子幽上一默,可见往日的姐妹情深全是逢场作戏。 郑吉英大大咧咧的,叹了口气,“唉,之前我们没少在欣莹面前抱怨,里里外外帮着送信传话怪累人的;要是她出事了,我们还真不好过……。” 两边讨好,左右逢源,以此渔利。 渔利而心怀嫉恨。 李思思和郑吉英扮演的角色并不光彩,卑劣的人性由此可见。 夜安锦有些厌倦。 法医这个职业,总会直视死亡和人性最隐秘而丑陋的一面。 很多时候,这些卑劣的人性以伪善的面目存在,令人防不胜防难以识破,甚至还会被它迷惑,对施展之人感恩戴德。 如果周欣莹在天有灵,知道她真心以待的是这么两个内心凉薄、幸灾乐祸的人,估计后悔莫及。 “如果欣莹遇害了,你们不难过?” 答案已揭晓,夜安锦还对她们的良知抱有一丝期待。 第26章 蛛丝马迹 期待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有什么好难过的?人总有生老病死、天灾人祸嘛!我们上解剖课的时候,解剖台躺着的尸体不也有年纪轻轻暴毙身亡的吗?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伤心有什么用? 再说欣莹会投胎,官三代的家庭,从小就能吃香喝辣、呼风唤雨,一月的花销顶我们一年,看过的名胜古迹比我们知道的都多,她还出国旅游了好多次,每次回来都描绘得天花乱坠。她自己可能没觉得是炫耀,我们听着心里真的不舒服。 反正,就算她死了也不冤,该享受的她都享受了,也该节省一下资源给别人享受了。” 郑吉英眨巴着细长的眼睛,肥嘟嘟的脸颊微微颤动,薄薄的嘴唇说着刻薄的话,神情自然,理直气壮。 如果不是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夜安锦不相信长相这么憨厚的女生内心如此冷漠。 她一边享受着周欣莹给她带来的各种福利,一边恩将仇报在内心嫉恨、诅咒周欣莹。 夜安锦曾以为自己吃过闺蜜的亏只是个例,想不到屡见不鲜。 怪不得有书里写,闺蜜的友谊充满阴险而诡诈的算计。 夜安锦心生感慨,发现李思思含羞带怯,总是忍不住偷瞟付余生。 她不像郑吉英话多,说话细声细气,淑女范儿十足。 她十分注重端正自己的坐姿,这半天一直正襟危坐,双手合在大腿上,笑起来的时候,会用手轻轻捂着嘴,笑容的幅度也控制得刚刚好,像空姐受过特殊训练,拿捏得十分到位。 明明出身寒门,偏学大家闺秀,学得不像,宛如东施效颦,处处透着刻意。 夜安锦估计李思思深受《红楼梦》个别人物形象的荼毒,这欲语还休、笑不露齿,轻轻抬起兰花指撩拨头发的娇弱模样,真的……太药人了。 法医这个职业生涯注定是场苦修行。 歹徒作案专喜欢捡偏僻险恶的地方,荒山野岭、残垣废墟、断桥河沟。 法医进行现场勘查时,打交道的对象是千奇百怪、恶臭无比的尸体,再恶心也得亲自动手鉴定伤情、查证死因。 尸体可不会怜香惜玉,管你是男是女。 能缺残的绝不健全,能腐臭的绝不芬芳,不但让你饱受感官和心理的肆虐,还要给你制造种种疑难问题。 很难想象李思思会成为一名合格的法医。 不过话又说回来。 很多学生考大学是冲着文凭来的,压根没想过毕业后从事专业工作。 夜安锦还发现李思思左手食指上戴着枚钻戒,别样闪亮,一看就价值不菲。 李思思合拢双手的时候,一直用右手捂着左手,用左手撩拨头发的时候,会有意无意把右手藏到交叠的双腿间。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回避。 一个家境并不殷实的女孩买不起这么昂贵的钻戒。 这枚钻戒有故事。 夜安锦不动声色,“李思思,你呢?也不担心?” “唉,说不担心是假的,怎么说也是朝夕相处过的姐妹。不过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也是命该如此,我们只能节哀顺变了。” 李思思微笑着来了个小忧伤。 夜安锦想了想,打发她们走了。 李思思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回头冲着付余生曼展柔荑,娇声婉转,“再见噢……” 付余生面无表情,连个眼风都没给。 李思思依依不舍地走了。 走出没几步,郑吉英的大嗓门传来,“这下好了,周欣莹如果出事了,张玉斌失恋了,你的机会来了!” “是啊,守得云开见月明。只是,跟刚才的帅哥比,张玉斌差得有点儿远……” 李思思不无遗憾地说。 人声渐远。 夜安锦回头看了付余生一眼。 他静坐如钟,卓尔不群,五官出色的脸精致俊朗,像雕塑大师别具匠心的佳作。 他在这儿严重影响女生们的注意力。 据说李思思和郑吉英这个年龄的女生最迷付余生这种有型有款的小叔叔。 她们接受询问的时候,荷尔蒙分泌不正常,侧重于表现自己,回答问题避重就轻,可信度大大降低,只是后面几段话算是真情流露。 见夜安锦看着他皱眉头,付余生起身给她倒了杯水,“不冷不热,你喝点儿歇歇,我去隔壁把周欣莹的两个舍友叫来。” 甜而不腻,水里竟然还加了蜂蜜。 怎么在这所学院里,付余生如鱼得水、有求必应? 夜安锦喝空了杯子,起身又倒了一杯,付余生领着两个女生进来了。 两个女生一个叫许梅,一个叫贺月茹。 许梅长得很漂亮,穿着时尚前卫,露着小蛮腰,秀着大长腿。 贺月茹相貌平平,皮肤微黑,眉宇间却有股英气,走路带风。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坐下来的时候,贺月茹自然而然地给许梅调整了一下座椅。 夜安锦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这两人明明都是女生,却像一对情侣。 贺月茹看许梅的目光带着一种……宠溺的热烈。 许梅看贺月茹的目光带着专注的信任。 她像骄傲的公主,享受着贺月茹的关照,没流露出半点儿感谢或别扭的意思。 似乎为了印证夜安锦的判断。 落座的时候,贺月茹揽着许梅的细腰,亲昵地把她额前的一绺秀发别到了耳后,深情款款的样子。 夜安锦捏了捏眉心。 她是不是真的老了,看不懂年轻人的世界了。 调整了一下思路,夜安锦单刀直入,问关于周欣莹的情况。 结果两人异口同声,“不了解。” 在一个宿舍里住着,怎么不了解呢? 周欣莹又不会隐身术,一个大活人跟她们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没有深入了解,一些表面的情况总该知道一些。 “安教授,周欣莹一直在外面租房住,怎么会住学院老旧残破的宿舍?” 贺月茹说话中气十足、干脆利落,不像李思思一样拖腔拉调。 “是的。她大一刚入学分到我们宿舍的时候,领了四个帮手,大包小包的,好像把家都搬来了,宿舍放她一个人的东西都不够。她嫌弃地说四人间的宿舍还不如她家的洗手间大,转身就走了。” 许梅说,“但是她有门禁卡,床位还留着,平时偶尔回宿舍换件衣服什么的,但都是挑我们俩不在宿舍的时候。她傲得很,不喜欢我们。” 原来是这样。 在校外租住的学生并不多,大都家境优越。 只是周欣莹在外租住这么重要的信息,她的闺蜜李思思和郑吉英为什么刚才没说? “知道她的租屋在哪儿吗?” 夜安锦问。 第27章 励志版本 贺月茹和许梅都摇头说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个问题一概不知。 没必要继续询问了,夜安锦让两人走了。 看着两人勾肩搭背、你侬我侬的背影,夜安锦猜这可能是周欣莹不住宿舍的真正原因。 家在本市,就近读书,不住校,也不回家,周欣莹这个乖乖女骨子里有些叛逆。 但她理智清醒、洁身自好,各科成绩很好,可谓品学兼优。 虽然她有众多追求者,但她并没有跟哪个男生谈恋爱,和暗恋的程原彼此也秋毫无犯,按说,这样的女生不会招惹是非。 是什么原因让她惨遭杀害、曝尸荒野? 夜安锦收回目光,盯着需要排查的二十七个男生名单皱起了眉头。 如果不是周欣莹个人的原因,会不会是她的父母得罪了什么人? 其父周路凯身为公安局长,很可能在办案中被不法分子记恨。 其母刘婧身为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很可能在考察任用干部时被不得志的人诋毁。 人心险恶,防不胜防。 周欣莹的死状明显是仇杀,恶毒的凶手为了泄愤,甚至在她死后还要让她被野狗撕咬分食…… 还有,周欣莹生前,脸上被泼了硫酸。 五年前的那个雨夜,谢辰飞买凶杀人,那两个蒙面人也曾说要泼她硫酸毁容焚尸…… 这起案子,会不会和谢辰飞有关?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猛地蹿进夜安锦的脑海里。 突兀和荒唐。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但,凡事皆有可能。 谢辰飞表面谦和有礼、温文尔雅,实际上自私暴虐、冷酷凶残,实打实是个潜藏的杀人犯…… 见夜安锦一直盯着那份名单脸色凝重,付余生以为她在发愁,赶紧为她排忧解难,“排查工作量太大,通知刑侦队派工作组来驻点儿。你把这份名单交给他们就算功德圆满,兼个职犯不着累死累活。” “嗯。其实先不用挨个排查。公安的天网系统犹如天罗地网,学院位于市中心,以此为辐射的公路和沿途宾馆、酒吧及通往案发郊区的主干道都有密集的监控设施,犯罪分子无处可藏。先等局里技术科的排查结果,周欣莹的通讯录中应该有突破口。” 夜安锦放下名单,翻看刚才的讯问记录,直觉李思思跟这起案子有脱不开的关系。 另外,李思思和郑吉英离开时,提到的张玉斌是谁? 为什么这份名单里反而没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夜安锦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又把李思思和郑吉英叫来进行了细致的调查和询问。 张玉斌是周欣莹、李思思、郑吉英偶然在校外酒吧里遇到的社会青年。 她们除了知道他长得很帅、看起来好像很有钱之外,对他是否真叫张玉斌,年龄、职业一无所知。 据郑吉英说,她们几乎每次去那家名为“昔非”的酒吧,都会遇到张玉斌。 张玉斌每次都给她们买单,对周欣莹特别好,还有两次给周欣莹带了礼物,是个名牌包包和一件私人定制真丝围巾,价值不菲。 周欣莹没要。 李思思和郑吉英羡慕得眼热心跳。 最终,名牌包包给了李思思,真丝围巾被郑吉英所得。 得到好处的李思思和郑吉英因此经常撺掇周欣莹去那家酒吧。 反正不用她们掏钱,还可能有意外惊喜。 可近一个多月,她们去了两次,都没有遇到张玉斌。 周欣莹没什么感觉,李思思患得患失,郑吉英取笑她得了单相思。 奇怪的是,这个张玉斌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连手机号和微信都不曾透露。 身份成迷的张玉斌会不会是杀害周欣莹的凶手? 鬼使神差,夜安锦把谢辰飞的照片给李思思和郑吉英看,问她们这个人是不是张玉斌。 结果两个女生看了一眼连连摇头。 夜安锦也觉得自己报仇心切,有些神经过敏。 “这帮熊孩子成天不知道好好读书,你爱我、我爱你的,懂个屁啊,还敢动不动去酒吧混,找死!” 付余生看夜安锦忙得团团转,心疼之余爆粗口。 夜安锦深有同感。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大多数人在最好的青春年华里挥霍时光,而后在漫长的时光中被生计折磨。 换而言之,大多数人中年时期的艰辛、痛苦、迷茫,源自其青年时期的无所事事。 荒废学业追逐爱情,往往得不偿失,最终两手空空。 像程原那样目空一切发愤图强,等事业有成之后再寻找爱情,更容易两全其美。 随后,夜安锦联系校方调取了校门口的监控。 从视频中,能清楚地看到周欣莹离校的时间是下午四点。 当时在校门口对面的路边停着一排待客出租,周欣莹看似随意地上了其中一辆。 夜安锦把这段视频截取保留,传送给刑侦队技术科,让他们辨别车牌号并进行定位追踪,以便查看周欣莹后续去向。 随后,夜安锦把陈怡彤的电话号码和二十七人名单拍照发给了贺斌,又附上了几句说明。 忙碌暂告段落。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学生们大都去食堂吃饭了。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玻璃窗外的世界,把花红柳绿的校园变成了暖色调的油画,温馨而静谧。 看着夜安锦收拾桌子上的文件,苗条灵动的身影罩在橘红色的光晕里,眉眼如画的脸上带着我见犹怜的倦意,付余生的心像被投进了石子的静湖般风波乍起。 这一下午,他陪着她,也一直在观察她。 她处事有条不紊,无论是讲课还是查案,思路清晰、果敢干练,毫不拖泥带水。 她一直保持着战斗的姿态,像个冲锋的战士,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这种感觉很稀奇。 就像目睹一株从悬崖峭壁里顽强生长出来的花树,把所有苦难变成睥睨天下的风骨,傲然独立、卓尔不群。 她这种蓬勃昂扬的姿态赏心悦目,又让他倍感心疼。 明明是个娇弱的小女子,明明五年来,他尽可能给她帮助和呵护,她还是活成了励志版本。 这样,很好。 这也正是她吸引他的原因。 跟那些弱不禁风的花花草草相比,他更喜欢峭壁之中傲立风雪、风景独好的花树。 以后呢,他就倚树赏月,摘花品茶,探幽寻芳…… 夜安锦分门别类整理好文件,一抬头,正对上付余生凝视的眼神,微微一愣。 他那是什么眼神?狼似的。 付余生呷了呷嘴,懒散随意的模样与之前一本正经的判若两人,“我饿了。” “走,姐领你去吃好的,今天多亏有你。” 夜安锦没往别处想,坦荡自然,豪气干云。 付余生忍俊不禁,“叫哥。” 小奶狗,皮肤好得能掐出水,还想当哥? “老实点儿!”夜安锦瞪他一眼,拿起随身包和文件,“想好要吃什么,这点儿堵车,开车没有回头路。” “开车……没有回头路……” 付余生玩味着,不由哑然失笑,看着她清纯的眉眼,觉得自己思想有点儿邪恶。 “也不知道今天讲课什么名次,能不能被聘用。你说你莫名其妙来凑什么热闹?我讲着讲课,突然看到你,差点儿忘了讲到哪儿了。” 夜安锦碎碎念,率先走出临时审讯室。 “怕什么,我给你打最高分呢,你倒好,抓我一下午劳工……一会儿真得吃点儿好的补补,伤元气了。” 付余生避重就轻,跟在她身后卖乖。 “嗯。我也饿了。赶紧走。” 夜安锦风风火火,不知道某人又在浮想联翩。 第28章 妇唱夫随 这家餐厅真不错,鱼虾蟹鳖样样新鲜。 点了一大桌海鲜,开动。 刚捏起虾须提起四五只竹节虾放在碗里,碗就被付余生端了去。 夜安锦凝眉,看他十指翻飞,娴熟地拧头剥皮,怀疑他对剥虾有特殊嗜好。 “我可以自己剥。”夜安锦抗议,“被人惯坏了没有好结果。” “我除外。” 付余生言简意赅,片刻功夫便剥了小半碗,每只仔细去了虾线,又浇了点辣根,递过来,“吃虾聪明,不长膘。” 夜安锦接过来,“无功不受?,这整的怪怪的。你跟谁吃饭都这么有风度?” 付余生冷哼一声,抽纸巾擦擦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只给我的女人剥。” 夜安锦送到嘴里正嚼得津津有味,闻言差点儿噎住。 “这么吃惊干什么?男未婚女未嫁,不能培养一下感情?” 付余生好笑地看着她,目光落到她粉嫩娇艳的唇上,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夜安锦好容易把一口食物咽下去,指了指盘碗盆钵里的海鲜,“这个、这个……” 付余生不明所以,他想跟她谈婚论嫁,她打什么岔儿? “这些,全是各种动物的尸体。” 夜安锦决定以进为退,全歼付余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先从打击他的食欲开始。 她有仇未报,有恩未偿,事业未稳,前程未卜,哪有心思谈恋爱? “嗯,然后呢?” 付余生眸光一暗,好整以暇地看她出招。 夜安锦没在付余生脸上看到一点儿反感,挫败之下再接再厉,“我想你不了解我。我学的专业是法医学,从事的职业没有意外的话是法医学院的博士生导师,兼职市公安局刑侦队法医,免不了要和形形色色的尸体打交道。” 付余生点点头,不动声色。 “我胃口很好,血淋淋的伤口和奇形怪状的尸体也不会影响我的食欲,还可能解剖完一具尸体后,回家做溜肝尖,或者刚拼合好一具碎尸,晚餐就做红烧肉。我不受影响,你想想,你会不会恶心得吃不下?” 夜安锦下了猛药,胜券在握。 “不会,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付余生兴致勃勃。 夜安锦联想了一下,自己胃里都一阵翻腾,对他的信心深表怀疑。 “尸体没什么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活人。人性复杂而瞬息万变,有些人骨子里的狠毒和黑暗,比世上最致命的病毒都邪恶和恐怖,但这种人就潜伏在人群里,可能刚刚与我们擦肩而过。” 付余生笑吟吟的,“这种人因为种种原因嗜杀好赌,逞凶施恶却赌自己可以逍遥法外,他们具有其他动物不具备的谋害同类的心思和谋略,恃强凌弱或者以弱搏强,以算计他人为乐,以谋害他人为荣。这样的活人才可怕,尸体,反而是最安全的物种。” 夜安锦被他打败了。 他说得一点儿不错。 真正可怕的是活人,比如谢辰飞,明明是个祸害,却道貌岸然活得如鱼得水。 “这些,美味又营养,成为盘中?是它们身为低等生物的宿命,我没有因噎废食的可能。” 付余生说着,提起一只大螃蟹,稍微用力一掰,蟹壳分离,白黄的蟹肉令人垂涎欲滴。 夜安锦咽了咽泛滥的口水。 “蟹甲根部这里最肥。给你。”付余生把那两大块蟹肉递过来,“唯美男与美食不可辜负。” 夜安锦接不也是,不接也不是。 付余生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等我送你嘴边还是对嘴喂?” 夜安锦赶紧接了。 默默地吃了一小碗虾和两只肥蟹腿,夜安锦还是觉得应该把话说明白。 “兄弟,是这样,姐呢,心里有人了。谢谢你的一片心意,但是,咱俩真的没可能。” 夜安锦狠了心,又补刀,“吃完这顿饭,我们可能再也不会遇见了。” “你心里的人就是我,你跑不掉的。” 付余生刀枪不入,慢条斯理的吃相很养眼。 年轻人的痴狂,可以忽略不计。 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交换手机号码,这个城市这么大,如果不刻意联系,碰到的几率很小。 夜安锦只当他说梦话,专心吃饭。 付余生知道她在想什么,眉眼之间笑意盎然。 如果她知道手机里的“常青”就是他,不知她是什么反应。 付余生期许之余,又给她拧了两块蟹肉。 夜安锦刚要推辞,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娇嗔的惊呼,“余生!” 付余生抬眸,看到来人,脸色一暗,动作稍有停滞。 夜安锦回头一看,一个艳丽不可方物的妙龄女郎站在那里,看向付余生的目光亦嗔亦痴饱含浓情。 气氛有点儿微妙。 夜安锦诧异回头。 付余生俊脸生寒,星眸暗沉,眼底似翻涌着狂涛巨浪的深海,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温情和缱绻。 “什么情况?前任?” 夜安锦有些诧异。 “嗯。”付余生回过神儿来垂眸浅笑,“不用管她,安心吃饭。” 这哪还吃得下? 夜安锦感觉自己的后脑勺生生被那个女的盯出两个血窟窿来了。 “别,你们叙叙旧,说不定就破镜重圆了。我不耽误你们,先撤了。” 夜安锦麻溜地拿起随身包,转身看见那女的还在如泣如诉地看着付余生,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天地良心,她真没想横刀夺谁的爱,这怎么搞得跟原配抓现形一样? 付余生黑了脸。 夜安锦才不管他黑脸白脸,抬腿就走。 不想,刚转出座位,那女的竟然上前一步,俏脸生怒,眉毛陡立,扬手就要打人。 开什么玩笑,姐是练过的。 夜安锦手疾眼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战意顿起,怒目相向。 “我不管你是谁,我警告你,这个男人是我的。就算我不要,也轮不到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女人!” 女人说话戾气十足,听着就让人生气。 周围的食客都被挑起了看双打的欲望,一个个伸长脖子兴味盎然。 夜安锦本来是铁了心要走的。 被这么个神经病一刺激,改主意了。 谁惯她个毛病横得跟只螃蟹一样? “你半身不遂胳膊抽筋赶紧去看病,别到处乱跑招人恨!” 夜安锦甩开女人的手,指了指付余生,出语惊人,“我们结婚两年了,孩子都有了,给你机会叙个旧是可怜你,别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 女人像挨了闷棍一样晃了两晃,幽怨地看着付余生,泫然欲泣,“余生,她说的是真的?” 付余生的唇角掀起愉悦的笑意,看向夜安锦的目光腻歪得不像话,“嗯。二胎都有了,在我老婆肚子里。” “啊……你……” 女人短促地发出两个单音节,掩面痛哭转身疾走。 又没人追她,跑这么急干什么? 夜安锦顿觉扫兴,这也太不经打了。 观众也扫兴,举着手机等着拍现场武打片的都放下了,伸长的脖子也都缩回去了。 夜安锦看着满桌的海鲜,想起这顿她买单,她还没吃饱,凭什么走? 坐回去,继续大快朵颐。 对面半天没动静。 夜安锦一抬头,就见付余生摸着下巴笑得像只精于算计的狐狸。 第29章 蛮不讲理 “很好笑?怎么说你们也应该亲密过,这样惨淡的收场你还能笑得这么欢实,可见你对感情不走心。”夜安锦有点烦躁,“以后别拿我当实验品和挡箭牌,我们不熟。” 付余生眼底的戏谑狷狂迅速被森冷的寒意替代,刚才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风过无痕。 夜安锦心里一咯噔。 她自谓心理素质强大,自己情绪足够稳定,抵御外来干扰的能力也不错。 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突然变脸的付余生,她没由来的有些惶恐。 他剑眉星目,眸深似海,淡然如谦谦君子,微笑如阳春三月,偏偏冷脸时狂傲不羁、阳刚霸气,如山雨欲来,如海潮蓄势,威压全开,令人胆寒。 “我们,不熟?” 他倾身向前,和颜悦色,但那暗沉的眸光里风浪翻涌,让她头皮发麻。 夜安锦很困惑。 不过是个小奶狗,再厉害还能变成猛虎野兽? 她怕他? 完全没道理啊。 再说他们确实不熟,这才是第三次见面,这质问的语气,怎么像她欠他前生后世一样? 可她左手攥着蟹壳,右手捏着蟹腿,硬是被他唬得心梗,半天不敢吭声。 付余生凝视着她,目光咄咄逼人。 五年前那个雨夜里奄奄一息的小胖子长大了,脱胎换骨,摄魂夺魄。 身高从一米五直蹿到一米七,臃肿的身材变得凹凸有致,奶胖的圆脸变成小巧的瓜子脸,眼皮浮肿的小眼睛变得明眸善睐,性格也由娇气懦弱变得坚强独立。 她用超乎常人的坚毅完成了破茧重生的蜕变,而他就是那个护她周全的人。 她不知道,他把她救回来后的半个多月,她高烧昏迷,人事不省,是他衣不解带地照顾她、陪伴她。 她不知道,寒淼当年负气离开,是因为他为了照顾她拒绝了她的邀请。 她不知道,这五年来一直供养她的人是他付余生。 她竟然跟他说,他们不熟,呵。 可这不怪她。 是他刻意回避,不愿让她在背负仇恨的同时,又承受报恩的重压。 他救她出自本心,不想把施恩变成索取的砝码,更不想借此禁锢她的人生,干涉她的自由。 所以,他不能生她的气。 不生她的气,他生自己的气。 大清早巴巴跑去送车,下午推掉会议去学院陪她面试、查案、吃饭,换来她一句不熟…… 付余生猛地站起来,虎着脸扬长而去。 什么情况? 谁招他惹他了? 夜安锦完全被他搞懵了。 不过,小孩子乱耍脾气瞎抽风,随他去,爱咋咋的。 夜安锦郁闷地撇撇嘴,看看手里的大蟹腿,狠狠咬了一口。 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尽量杜绝。 忙碌了一天,最好的犒劳就是美食和睡眠。 她想,吃饱喝足回家睡大觉,以后再也不会跟这只情绪化的小奶狗见面了…… * 付余生气的胃疼。 在停车场等了半天,才见夜安锦慢腾腾地走过来。 她的车就停在他车旁边。 她竟然对他熟视无睹,跟得了健忘症似的自顾自打开车门就要往里钻。 心头奔突的无名野火瞬间引燃了全身的血液,呼啦啦汽油一般腾起冲天热浪,付余生情难自已,按了下车喇叭,旋即打开车门冲了过来。 蓦然听到车响,夜安锦撤出身子东张西望。 但见一道高大的黑影豹子般扑来,搂住她的腰把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应急反应让她全身紧绷,紧接着顶膝推掌,可他早有预料,轻巧地躲开她的攻击,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了车门上。 “付余生?” 看清路灯下的男人,夜安锦杏眼睁睁,刚要训人,他俯下头准确无误地吻住了她! 夜安锦闷哼一声,强烈抗拒。 他辗转反侧,布下天罗地网,总能精准捕捉,让她无处可躲。 久旱逢甘霖。 她温润沁凉,娇嫩柔软,如酷暑炎阳下的一眼清泉,抚慰着他的燥热,令他流连忘返、欲罢不能…… 就在他渐入佳境、浑然忘我时,她柔若无骨的身子突然发力,侧偏旋压的同时,她左手反压他右臂,右手迅速锁喉,反过来把他仰压在后备箱上。 也因此,她倾身向前,胸腰腹与他紧密贴合。 异样的触感电流似的传遍他的全身…… 他眯眼凝神,哑然失笑。 他精心培养出来的小野猫竟敢对他发飙动粗。 这招压腕锁喉使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般人真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这姿势挺好。 他放松地仰靠在车上,任由她绵软的小手掐着他的脖子,感受着她美妙的压迫,一动不动。 他很清楚,如果他反抗,她会迅速用左脚向前顶撞他的腹部,随即用膝盖顶撞他的胸部。 那些套路攻击性太强,他又舍不得动真格的,万一他零件受损,那麻烦就大了。 夜安锦见他不动,以为把他制服了,气呼呼破口大骂,“你有毛病啊?好好的不吃饭在这儿等着发什么疯?你他妈再敢招惹我,我让你断子绝孙!” 他微微欠起身子,看她肤白貌美盛气凌人,犹如怒放到极致不可一世的狂花,真的别样魅惑,销魂蚀骨。 他闲来无事的左手落在她纤细的腰际,盈盈一握,妙境天成…… “手往哪放呢!找死!” 夜安锦五指收紧。 他呼吸一窒,胸闷气短,差点儿被她掐成残疾。 他的左手从她后腰顺势而上,揽着她的后脑勺压下来,轻易反客为主,再次把她压住凶狠吻住,哪怕她还掐着他的脖子也不管不顾。 他不信她真能把他掐死。 带着些许窒息的痛感,他狂热地吮吻,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夜安锦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他吸走了,劲力渐松,无法着力,恼羞成怒之下,咬他…… 唇上传来的疼痛和嘴里的腥咸激起了他的火气,他钳制住她的双手,错开角度,沿着她的耳项攻城略地。 夜安锦感觉他灼热的体温像火炭,隔着衣服都快把她烤熟了。 她咬不到,极力抽出右手,正想分筋错骨把他下巴卸下来,他却突然放开了她。 放开了她,他第一个动作是把她在激烈动作中褪上大腿根的裙子拉下来,第二个动作是把她滑下肩头的衣领拉上去。 而后,他退后一步,舔了舔破皮流血的嘴唇,眉眼幽怨地看她一眼,转头就走。 “付余生!有种你别走!” 夜安锦气坏了,脱下高跟鞋当飞镖…… 第30章 金玉良言 高跟鞋没砸中付余生,在他前车盖上嘣的一声响,弹起来掉到了他跟前。 他扭头看她,她踮着一只脚怒目相向。 他低头捡起那只高跟鞋,绕过车头走回来。 夜安锦仰头看他。 他眸光冷硬,脸色铁青,如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步步逼来。 他个子高,她只到他的肩膀,实质般的威压冻僵了空气,让她呼吸不畅。 “我有种,你要?” 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挑眉眯眼的样子帅得招人恨。 夜安锦瞅他,无法跟他侵略性极强的目光对视,视角下移,好死不死地看到他支起的帐篷,顿时脸烧如铁,“流氓!” 他冷哼一声,“有贼心没贼胆,口是心非。” 夜安锦恼羞成怒,举起拳头想捶死他。 他却蹲下来,拉过她的光脚,动作轻柔地给她穿上鞋子。 夜安锦愕然。 他起身,恢复了倨傲的神气,“再敢说咱俩不熟,我就地把你办了。” 不是,她实事求是说他们不熟,他就失心疯? 夜安锦气得直磨牙,觉得自己也要被他整疯了,跟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狠狠瞅他一眼,拉开车门上了车,狠狠关上车门。 发动引擎,倒车、掉头,夜安锦一溜烟儿地跑了。 付余生无语望苍天,脑海里尽是她的香甜娇软。 天上一轮圆月,像幸灾乐祸的独眼。 * 夜安锦心烦意乱地回到家,洗漱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回想和付余生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夜安锦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哪来的底气跟她耍横。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别再让她看见他,见一次打一次。 敢轻薄她…… 夜安锦想到什么,猛地坐起来。 付余生是那种穿着衣服显瘦,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类型。 可刚才她分明感觉到,他胸腹坚如壁垒,臂膀结实有力,和她对抗的时候临危不惧,攻守有道、暗藏心机。 那样的反应和速度,可不是体育锻炼造就的,说他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她都不信。 他到底是什么人? 夜安锦警铃大作,拿起手机问“常青”。 常叔,付余生到底是什么人?你说他是京城来的混混,感觉不像。 “常青”秒回:好奇是爱上一个人的开始。 夜安锦以为常青想歪了,但想起刚才两人吻得“死去活来”,感觉解释更像欲盖弥彰。 “常青”:别管他是谁,好好爱自己。 夜安锦很纠结,常叔表达能力真艺术,老是答非所问,又好像很有道理…… “常青”:真正的爱情是双方奔赴、同频共振。你有足够的底气活成你自己喜欢的样子,做你喜欢的事,选择你自己喜欢的人,这才是最好的人生。 夜安锦心里暖融融的:明白了叔,谢谢你。 “常青”:好梦,晚安。 夜安锦反复看着两人的对话,虽然觉得常叔说话的语气和表达的方式与之前不太一样,但每句都是金玉良言。 夜安锦繁乱的心安静下来,拉过薄毯,愤闷自语,“就当被狗啃了两口,我总不能再啃回去……” 累啊,困啊,休整。 明天的太阳又是新的…… * 付余生放下手机,心浮气躁地冲了两遍凉水澡。 抹了两下蒙着水汽的镜子,看着全身肌肉紧绷、肤色泛红的自己,付余生深呼吸。 他今晚有些过分了。 她不过说他们不熟,他就像被人捅了似的难受,也是他小题大做。 毕竟她不知道他是谁…… 付余生抚摸着自己的嘴唇,被她咬得不轻,皮都翻了一块。 可那丝丝缕缕的疼痛竟是甜的。 他蹙眉舔着伤口,满脑子都是她。 她鉴宝时的博学精艺,上课时的从容不迫,查案时的睿智果断,甚至吃海鲜时的贪得无厌…… 想着,他就忍俊不禁,眉眼间柔情万种…… 回过神儿来,他瞅了镜子一眼,捏了捏眉心,擦干身上的水渍,穿好睡衣回到客厅。 常青仰倚在沙发上,看他的眼神像扫描仪,“寒淼回来一直在哭,你不去哄哄?” 付余生打开冰箱拿出两罐啤酒,给他一个,“别告诉我她在哪儿,没兴趣。” 常青接住,一骨碌爬起来,“我说,寒淼在哭啊,你怎么是这种反应?” 付余生拉开易拉罐喝了一口,笑意自唇角绽开。 常青狐疑,“想什么笑得这么猥琐?” 付余生:“我老婆二胎都有了,大的满地跑了,我还顾得哄别的女人?她哭死我也不管了。” 常青嘴巴里能塞个鸡蛋。 付余生笑得像朵花,“常哥,你明天告诉寒淼,当初她走了,就没必要再回来了,我付余生不吃回头草。” 常青回过神儿来,“你真的放下了?” 付余生神清气爽,“我放不下的一直就不是寒淼,而是自己的自尊心。现在想想,很庆幸错误的人走了,正确的人才能来。” 常青不解,“你说的正确的人是……安锦?那你这大的小的是怎么回事?” 付余生嘿嘿一乐,“安锦说她至少给我生两个娃。” 常青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 法医学院招聘结果公示还没下来,夜安锦想去保德看看叶天道,半路被刑侦队长贺斌叫来开案情分析会。 因为死者周欣莹是公安局长周路凯和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刘婧的女儿,此案引起轩然大波,震动高层,刑侦队压力山大。 夜安锦和几个神情疲惫的刑侦员围桌而坐,每人面前都有一摞与案情有关的资料。 周欣莹的尸体照片定格在前面的电子大屏幕上,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贺斌领着开会。 几个分队的代表发言人分别汇报了三天来的侦查结果和掌握的线索。 通过调查路段监控,可以清楚地看到周欣莹遇害当晚的行动轨迹。 周欣莹傍晚离开学院之后,独自一人逛了文化街。 而后,她在路边一家名为“石锅饭”的苍蝇馆子里吃了晚饭。 七点十五分,路灯亮起,她从苍蝇馆子里出来打车去了振华商场。 一小时后,她从商场北门出来,步行穿过两条街。 九点十分,她回到位于深圳路西的公寓楼。 周欣莹住在1607号房间,屋里一切井然有序,并非第一案发现场。 侦查员没有在其租屋里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调取公寓楼走廊监控证实,周欣莹回家前后两个小时内,没有其他人进入周欣莹的租屋。 诡异的是,周欣莹进屋后,一直到天亮也没见她再出来。 可案发当晚,她被害的时间是当晚十一点到第二天凌晨两点。 从周欣莹租住的公寓到发现其尸体的地方,需要经过两个十字路口。 但调取沿途监控,并没有发现可疑车辆将周欣莹运送至此,甚至,都没有车辆在离案发地不远的路口停过。 “真见了鬼了,我连自行车都没放过。” 冯刚吸烟醒神,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 他这两天盯监控视频,眼睛布满红血丝,一见强光就泪流满面。 “这起案子性质非常恶劣,凶手狡猾得很,很不好对付。他精心设计杀人,抛尸荒野就是想让野狗们把死者啃成一堆白骨,没想到事有凑巧,报案者开车路经案发地不远的路口,尿急下车寻找隐蔽的地方小解,不经意转头,就看到几只野狗正撕咬着一具尸体。他本以为那是什么动物的尸体,仔细一看是个人。他吓得裤子都掉了,屁滚尿流地跑回车里报了案,我们这才能赶到案发现场看到相对完整的尸体。” 贺斌自己心急火燎,嘴上都起了泡,却说,“大家别着急,有多大压力,就有多大动力……” 第31章 不期而遇 话虽这么说,但安慰和鼓励的话此时唯一的作用就是增添压力。 谁都知道这起案子已经不单纯是一起凶杀案,而是对刑侦队,甚至是对公安局的挑衅。 侦查员们如临大敌,却一筹莫展。 有两个兄弟闷头拼命抽烟,会议室里乌烟瘴气。 夜安锦来旁听,虽然有想法,但暂时没有确切证据,不好先入为主,一直保持缄默。 “扑通!” 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 众人闻声扭头,就见法医鲁学明的脑门磕在了桌子上,惊醒后惶然四顾,而后面露尴尬,缩着脖子看了贺斌一眼,调整坐姿像个等着挨训的学生。 “鲁学明,你能不能专心一点儿?一大早你就哈欠连天,分析案情你都能睡着,你实在困就滚回家睡你的去,别在这儿影响大家的情绪!” 贺斌本来窝着一肚子火,没忍住。 “噢,好。” 没想到鲁学明眼睛一亮,麻溜地站了起来,“你们年富力强的,我比不过你们。我岁数大了,晚上得熬夜照看老伴,白天公事私事一大堆也没能闲着,实在困得不行了。我就先走了,不在这儿耽误大家进步了,我、你……” 说着,鲁学明呵欠又上来了,窘着脸捂着嘴开门走了。 “我……” 贺斌气得把手里的圆珠笔砸了出去。 没打着鲁学明,打到了推门而入的周路凯。 全体起立,动作整齐划一。 周路凯捂着脑门站在门口,憔悴的样子吓了夜安锦一跳。 上次见面,周路凯局长还是年富力强的模样,这会儿看着像老了十岁。 中年丧女,悲痛难忍,周路凯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黯然无光,“贺队长,我想……去看看我女儿的尸体。” 明知周欣莹的尸体惨不忍睹,但没人敢阻挠出差连夜赶回的周路凯,也不能阻挠。 可法医鲁学明刚刚走了。 贺斌求助的目光看向夜安锦。 夜安锦心领神会,陪同贺斌和周路凯前往验尸房。 周路凯颤巍巍地掀开蒙尸布,只看了一眼,就像泰山压顶似的偻佝了腰身,扶着停尸床脸色煞白。 贺斌赶紧扶住周路凯,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安慰。 “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周路凯吃力地问。 “现场尸检是安法医帮忙做的,结论和复检高度吻合,让她给您说说大致情况。” 贺斌小心翼翼地说着,把复检报告递给了夜安锦。 周路凯抬起一双泪眼看向夜安锦。 “周局长,您节哀。现场尸检显示死者生前遭受虐待,胸部被恶意切割,脸上泼有硫酸,全身多次被利刃划伤,每刀都深入肌肉。死者身上还有性侵痕迹……” 夜安锦硬着头皮往下说,“致命伤在肝脏右叶,凶手切断了死者的肝动脉和门静脉。死后被抛尸,被野狗撕咬导致表皮伤口难以辨认……” 周路凯悲痛欲绝,皱紧眉头,闭上眼睛,半天一动不动。 看到周路凯这个样子,夜安锦实在于心不忍,想了想,还是决定问清楚。 “周局长,这明显是仇杀。凶手泄愤心理暴露明显。我在法医学院进行过调查,没有发现您的女儿有和谁结仇,您仔细想想,您或者您的爱人在工作和生活中……” 周路凯摇了摇头,声音微不可闻,“我们肯定得罪了很多人,我不知道会是谁……” 夜安锦知道再问也白搭。 周路凯这样的精神状态,哪还能冷静地思考和分析问题,能站着不倒下,已经算不错了。 “局长,我们……想去您家里看看,包括询问一下刘副部长,您知道,这是必需的程序,我们……” 贺斌舌头打结似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查案查到自家局长家里了,这感觉太糟糕了。 “我爱人病倒了……你们去吧,麻烦安法医也去看看……” 周路凯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儿,有气无力地说。 夜安锦赶紧点头答应。 贺斌把周路凯送回了办公室,让夜安锦先在公安局门口等会儿,他去安排一下分工就走。 夜安锦本来还想报警,让周路凯帮着好好查查五年前的夜家惨案,但现在周路凯家里横遭不测,只怕他一时半会儿走不出丧女之痛,根本无心他事…… 正想得出神,耳边响起一个男人淳厚的声音,“安法医?” 夜安锦抬头一看,是上次在案发现场见到的那个融媒体中心主任兼电视台台长。 “不记得我了?我是唐琛。上次我们不打不相识,这些天我一直在找你。” 唐琛笑吟吟地说。 他今天穿得很正式,长身玉立,文质彬彬,十分和气,与初次见面时大有不同。 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夜安锦不喜欢和生人自来熟。 她退后一步,隔开两人的距离,紧抿着嘴唇微微点头。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找你?”唐琛对她的冷漠毫不在意,“我觉得你本身比这起案子更有新闻价值,我想找记者好好采访你……” 夜安锦耐心尽失,她可不想当公众人物,想想都烦,抬腿就走。 唐琛很挫败。 挫败之余斗志昂扬。 他从来没有受到这样的冷遇。 之前都是美女巴巴上赶着跟他要联系方式,眼前的女人倒好,正眼都懒得看他。 看着夜安锦窈窕的背影,想着她连扣扳机的飒爽英姿,心痒难耐却束手无策。 他好歹是有身份的人,真让他厚着脸皮去围追堵截,他还真做不出来。 正为难,贺斌和冯刚风风火火走了出来。 “唐主任?您来得正好。走,我和安法医正要去周局长家一趟,您有时间的话一起,没时间的话,我……” 贺斌话没说完,唐琛喜出望外,“我有时间,今天特意来找你商量一下这期法制节目怎么安排。” 贺斌是聪明人,一看就知道唐琛醉翁之意不在酒。 夜安锦没想到唐琛也跟来,别扭得慌,但又没理由阻止,她总不能干涉人家人身自由。 冯刚发动了车子,贺斌赶紧占了副驾驶位,让夜安锦和唐琛一起坐后排。 车子驶出公安局大院,前往周局长家。 鼻息间传来夜安锦若有若无的发香,唐琛有些心猿意马,再看她放在腿上的玉手,五指纤纤,兰花一般,美得他挪不开眼。 “安法医,其实女孩子没必要这么辛苦,何况你学历这么高,综合素质这么好,做什么都会很出色。以你的形象气质,我觉得干法医可惜了,不如来我们电视台当播音员,准能大红大紫。” 唐琛想假公肥私。 到电视台当播音员,这是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孩梦寐以求的职业,他不信她不动心。 夜安锦没反应,看着窗外头都没回。 贺斌急了,“唐主任,您不仗义啊,挖墙脚挖到我们刑侦队来了,好不容易说动安法医来我们刑侦队兼职,你不好这么明目张胆地抢人。” 唐琛和颜悦色,“我只是建议,具体得看安法医怎么选。” 夜安锦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用选。 常叔说得对,她有足够的底气活成她自己喜欢的样子,做自己喜欢的事,选择自己喜欢的人。 不管是大红大紫的播音员还是唐琛,她都不喜欢。 夜安锦一直不作声,车里气氛有些冷场。 贺斌想当和事佬,从后视镜里见夜安锦拒人千里的模样,只能没话找话,和唐琛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唐琛谈笑风生,他知道,只因身边坐着让他心动神牵的女人…… 第32章 隐而不报 周路凯的家位于市中心偏西的御林花园小区。 四室两厅的房子装修简洁大气,显得有些空旷。 周欣莹的妈妈刘婧痛失爱女备受打击,卧病在床满脸悲苦,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先流了一脸。 官大一级压死人,贺斌怕周路凯,唐琛敬畏刘婧,两人都有些拘束。 贺斌表完忠心表决心,好像不是来破案的,是来认祖归宗的。 唐琛想安慰刘婧几句,又怕言多有失以下犯上,殷勤地端茶奉水,像是来当后勤的。 冯刚没级别,轻松得多,躲去周欣莹书房半天没出来。 夜安锦无心仕途,无欲则刚,从容淡定地向刘婧说明来意后,又言简意赅地把刑侦队侦查的进度和掌握的情况说明了一下。 刘婧好歹是组织部常务副书记,是见过大世面的女人,虽然悲痛难抑,仍然强打精神配合调查。 鲁学明之前已经让技术科通过大数据核实了周欣莹的身份。 夜安锦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提取了刘婧的口腔黏膜,以备再次验证对比DNA。 然后,夜安锦坦然坐在刘婧对面,直视她的眼睛,“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分析,这是一起仇杀案。我们登门的目的除了向您通报案情,再就是想跟您了解一下,您在工作和生活中有没有和谁结仇?” 刘婧神色憔悴,红肿的眼睛失神地看着夜安锦,说出来的话与周路凯如出一辙,“干领导哪有不得罪人的?不管我们怎样多方考虑、尽力协调,总有人欲求不满。” 这说了和没说一样。 夜安锦想了想,从手机里调出李思思的照片,举到刘婧眼前,“这个女生你认识吗?” 刘婧看了一眼,眼神里迅速闪过一丝阴晦,随后若无其事般语气平缓,“她是欣莹的好朋友,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叫郑吉英,她们跟着欣莹来家里吃过两次饭。” 夜安锦眯了眼。 只吃过两次饭,记得这么清楚,正常? “噢,只要是欣莹的事,我都很关心。我不让她随便交朋友,她交往的朋友都是我认可的,所以印象比较深。有什么问题吗?” 刘婧急切地解释并疑问。 “没怎么,就是常规询问。” 夜安锦转移了话题,“您的女儿在校外租房住的事您知道吗?我看您家的房子很大,离学院并不太远,她完全没必要在外租住。” “噢。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想租就租吧,我当时也担心,但想想让她独立些也好。” 刘婧说着,眼眶又红了,“谁知道她就突然出了事……” 夜安锦如坐针毡。 她不是刑侦队正式在编人员,目前也没有正式签约担任兼职法医。 她今天来这里算临时客串,做到这儿已经算是尽心尽力了。 她直觉刘婧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但她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不能直接戳穿她。 女儿死于非命,当妈的还在瞻前顾后,夜安锦实在理解不了。 再问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她索性起身,委婉提醒,“既然这样,我们先走了,您和周局长回头想起什么或者怀疑什么人,不要考虑太多,一定要如实向贺队长说明。” “好的。辛苦你们了。” 刘婧的潜台词是送客。 夜安锦离开之前,站在门口回头看了刘婧一眼。 她背对着窗,整张脸因背光而面色晦暗,削瘦的身子如一抹剪影,单薄得没有质感…… * 此时此刻,望海山庄1808豪华套房。 窗外,碧波万顷的大海在夕照下闪成一片缤纷迷离,美如梦幻。 海天相接之处,霞光如锦,风光旖旎。 床上,李思思慵懒地依偎在谢辰飞的怀里,汗湿的脸上带着激烈运动后的妩媚。 谢辰飞吻了吻她的额头,“累了吧?等会儿喝杯热奶好好睡一觉,我忙完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李思思乖巧地点点头,搂着他柔情蜜意地叮嘱,“玉斌,你早点儿回来,人家还要回学院上晚自习呢。” 谢辰飞满口应允,起身穿衣走去隔壁。 李思思转过身,看着手指上闪亮的钻戒,凑到唇边吻了一下,眉梢眼底都是得意。 谢辰飞端着杯牛奶回到床前,扶她起来,“来,温度刚刚好。” 李思思毫无防备一饮而尽,没有看到谢辰飞眸子里闪过的晦色和嘲讽。 谢辰飞接过空空如也的玻璃杯,俯身拾起地上的残纸废料,体贴入微,“盖好被子好好睡一觉,我很快回来。” 李思思心满意足,把唇边残留的牛奶舔干净,呷了呷嘴,闭上眼睛…… 谢辰飞四下看了看,走到窗前拉紧了窗帘,然后走去洗手间。 他把垃圾丢进马桶冲走,把玻璃杯洗得一干二净。 有条不紊地做完一切,临走时,他又小心翼翼地把那只玻璃杯用毛巾擦拭了一遍,确认没有留下指纹和残液,才放心地离开…… * 夜安锦没有跟着贺斌和唐琛他们回公安局。 贺斌他们还要继续攻坚克难,她的工作暂告段落,没必要跟着添乱。 何况,话不投机半句多,和唐琛这么干坐着实在窘迫。 半路上,她下了车,自由自在地呼吸,漫无目的地闲逛。 想想贺斌、唐琛面对刘婧时胆小慎微、诚惶诚恐的样子,她就替他们心累。 路过一家婚纱影楼。 橱窗里的模特穿着的婚纱设计精妙,美轮美奂,让她惊艳。 每个女孩的心里都有公主梦,婚纱是圆梦的道具。 她看了一会儿,推门而入,反正闲来无事,试试这件婚纱过过干瘾也不错。 几分钟后。 她推开试衣间的门,穿着那件婚纱走出来,看着镜子里宛如童话公主般的自己,笑意间有一丝落寞。 她早已不再相信爱情。 她情窦初开时,谢辰飞给她上了致命的一课。 而后,所见种种,多是情殇。 爱情像魔术,诡诈而善变,让人心生向往,却鲜有人满载而归。 她这一生,有恩人就足够了。 即使他一直不肯见她,他也永远珍藏在她心里,与感恩同在,温暖余生…… 就在这时,从旁边的试衣间里,走出一个盘发浓妆的女人。 四目相对,均是一愣。 女人穿着件紧身的晚礼服,前突后翘,美艳风骚,看人的时候,仍然习惯性地抬着下巴。 夜安锦记的她,是那天在海鲜坊遇到的那个,付余生的前女友。 对方同样认出了她…… 第33章 深夜出警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冒牌货啊。我查过了,付余生根本没娶你,你还好意思说孩子都有了……” 寒淼恼恨地瞪着她,浓妆艳抹的脸戾气横生。 女人间这种争风吃醋实在是无聊透顶。 夜安锦不屑此道,且唯恐避之不及。 见她默不作声,寒淼冷哼一声,扯了扯镶钻的裙摆,“看到了吗,我身上穿的是他给我定制的婚纱,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夜安锦的目光一寸寸顺着她的脚尖往上攀延,冷冽的气息像刮过北极的风。 寒淼遍体生寒,想继续泄愤,声音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从来没见过气场这么强悍的女人,也没感受过如此凛冽阴寒的压迫。 她被她盯着脖子的时候,那种窒息的感觉就像被她死死掐住,如果她再敢说一句话,她就能当场弄死她一样。 “你查过?我和付余生在国外登的记你也能查到?他即使给你定制婚纱,花的也是我的钱,我们每年做慈善,就当救济灾民了。” 夜安锦声冷如铁。 寒淼心里满满都是不甘和嫉恨,却再不敢出声。 直到夜安锦从容不迫换了衣服走出门,寒淼才解冻,心有余悸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 夜安锦走出婚纱影楼,情绪没受到任何影响。 这些人,原本跟她毫不相干。 跟不相干的人没必要太计较。 看看天色已晚,打车回公安局开她的卡宴。 来到车旁,看到唐琛倚在她车上,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里的一沓文件,望眼欲穿的模样。 看到夜安锦,唐琛迎上来,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你可算回来了,贺队长让我把这个给你。” 是李思思和郑吉英提供的那份名单的调查情况汇总。 “贺队长说,处理和学生有关的案件难度比较大,调查相关人员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采取传唤等强制手段,这次多亏了你帮忙。他让你看看这些,如果发现什么问题及时和他沟通……” 唐琛看着夜安锦眉目如画的脸心跳异常,手心汗湿。 “好的,我回去仔细看看。” 夜安锦点点头。 唐琛缓了口气,“……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吃个饭。” 夜安锦刚要拒绝,他又急忙说:“我就是想跟你讨论一下这个案子。现在电视节目竞争激烈,只有重磅节目才能提高收视率。这个案子遇害的是市局领导的女儿,引起广泛的社会关注,而且出现场的是你这位年轻漂亮又博学多才的法医,亮点非常多。如果做出一期节目,肯定有良好的收视率不说,你一定会一鸣惊人。” “唐台长,这件事还是慎重些好。咱们推己及人,如果你是周局长或者他爱人,你希望这样的悲剧被大张旗鼓地宣传?另外感谢你的好意,晚上我约了人,咱们分头忙。” 夜安锦委婉地拒绝,打开车锁。 唐琛让到一旁,不急不恼,“行,那咱们改天约。慢点开车,再见。” 夜安锦上了车关好门,径直开车离开。 贺斌这家伙,忙得昏天暗地,还有闲心做媒。 这些材料之前开会的时候已经发过一份,完全没必要让唐琛多此一举。 * 晚上十点四十分,夜安锦总算把二十七名男生的排查询问记录看完了。 记录很详细。 只是,这二十七个男生都没有作案时间和犯罪动机。 有三个互相证明,他们在周欣莹遇害当天晚上结伴去看小电影了,电影院的名称和位置以及播映时间和片名一目了然,三人还提供了实名印证的购买二维码,无懈可击。 另有七名去上晚自习了,再有五个在图书馆,剩下的也各有去处,且都有人证。 奇怪的是,这些男生大都说跟周欣莹不熟,更没有追求过她。 还有两个说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周欣莹是谁。 只有四个男生说他们确实追求过周欣莹,被拒绝后也就放弃了,没有继续纠缠。 这些情况加重了夜安锦对李思思和郑吉英的怀疑。 这两个女生在说谎。 可是她们到底为什么说谎? 夜安锦觉得明天有必要再找她们问问。 可是,就在这时,贺斌来电,十万火急,“安法医,又死了一个……” * 夜安锦赶到望海山庄,贺斌心急如焚地等在门口。 1808豪华套房外的走廊上横起了警戒线,冯刚他们正在堪查现场。 夜安锦随贺斌进了屋,看到床上衣不蔽体的李思思,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屋子里一切井然有序,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床头柜上干干净净,靠近墙边的储物柜里,两只水晶玻璃杯倒扣着,似乎从来没用过。 “查过酒店监控了吗?” 夜安锦四下看看,问。 贺斌闷声闷气,“查了,凶手身高体型和之前的罪犯吻合,但还是化了妆,和前几次的都不一样。” 夜安锦一愣,“前几次?什么意思?” 贺斌简明扼要,“之前有几桩悬案,和这起大同小异,都是做完爱后女人被毒杀,牛奶兑了氰化物。这次估计也是这样。鲁学明说他老婆晚上离不得人,让我们把尸体抬回去他再进行尸检。我担心有遗漏,还是麻烦你过来一趟。” “凶手是同一个人?一直没抓着?” 夜安锦深表怀疑,“现在天网系统这么发达,入住酒店都要出示身份证件,怎么可能有人堂而皇之的屡次作案却逍遥法外?” “不确定啊,说起来真窝囊人!回头你就知道了,凶手身高相似,但长相不同,用的虚假身份证件也不一样,不知道是同一个人善于伪装,还是团伙作案。而且他们作案后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在各大交通要道和公共场所布控也没能抓到人。凶手作案的时间很随机,简直防不胜防。这是第四起类似案件。” 贺斌的话在夜安锦心里激起轩然大波。 她无法想象,在刑侦高科技手段发达的今天,还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连续作案。 夜安锦穿来防护服,戴好手套,来到床边进行尸检。 李思思年轻的身体发育良好,只是已经发硬,泛着青灰的死气。 她的脸上还凝固着春情未尽的缱绻,甚至唇角带挂着一抹浅笑。 这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诡异,让人头皮发麻。 没有任何表皮伤。 死者生前做爱体征还没有消失,中毒迹象明显,死亡时间是下午三点左右,距离现在不足七个小时。 可以想见,七个小时前,李思思还活色生香,享受着情爱喜乐,不知人间几何。 她完全没有料到和她翻云覆雨的男人包藏祸心,热情地享用完她的身体,就冷酷地要她的命。 现场收拾得很干净,没有遗留头发、皮屑、指纹、精斑、脚印、纸巾和任何可疑物品。 唯一可疑的是,夜安锦发现戴在李思思手上的那枚钻戒不翼而飞。 可是,李思思可能拥有那枚钻戒时间并不长,她的手指上并没有留下勒痕。 因为,说李思思曾经戴过的钻戒丢失了,都没有借鉴和证据。 “之前的三起案子不包括周欣莹的?死的也是大学生?” 夜安锦填写了现场尸检报告,心情沉重地问。 第34章 匪夷所思 “不是。之前的都是高级白领或者富婆。” 贺斌说,“那三位一个是某私企的财务主管,有房有车有存款的单身御姐;一个是某保险公司的财务总监,手握财权和重金,离异单身辣妈;另外一个是半老徐娘的独居富婆。” “谋财害命?”夜安锦匪夷所思,“李思思呢?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天知道。” 贺斌气急败坏,“真是祸不单行。我好不容易干个刑侦队长,没到三年整五起命案追杀我,操!” 夜安锦深表同情,难怪贺斌一见领导说话就结巴,没有政绩突破还有宿债未偿,精神压力大。 冯刚他们照完照片,把李思思的尸体抬走了。 贺斌领着夜安锦来到走廊上,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捏了捏眉心,“我得跟你好好说说,我这心里憋得透不过气,说出来能轻松些。” 看看时间,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夜安锦看着人到中年一脸沧桑的贺斌,没有阻止他。 “我刚到任不到两个月,死的那个私企财务主管叫邵音洁,二十七岁,大龄未婚,死亡当晚通过手机银行将公司公款转到个人账户,然后转到了一个境外账户上。全程她自己操作,期间进行过银行系统的身份认证。凶手当时应该就在她旁边,她是心甘情愿把巨额款项转了出来。” 贺斌喷云吐雾,眉头紧锁,“后来我们调取走廊监控,找到那个凶手进入房间的影像,是个剽悍的络腮胡子,长得膀大腰圆,但是奇怪的是,没有找到他从房间里出去的影像。邵音洁被他玩完毒死了,情况和李思思一样,现场什么有价值的证据没找着。” 夜安锦一愣。 周欣莹被害当晚,也是进了租屋后就没出来,可是后来却横尸荒野…… “第二起案子那个离异单身辣妈死的时候被绑着大字,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明显是自愿和凶手玩刺激作死,死前一样通过企业手机银行把保险公司账上的千万资金转到了凶手指定的账户,是另外一个境外账户。” 贺斌抽烟跟吃烟一样,一会儿的功夫窗台上丢了五六个烟蒂,“这次的凶手是个小白脸,跟个大学生一样。你无法想象那么干净的一张脸会做那么邪恶的事,他在那女人的下边插了两条花,直到女人死透了都还在。” 夜安锦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有些恶心。 开窗透气,窗外夜色阴沉。 “我们刑侦队忙了大半年一无所获,不管是络腮胡子还是小白脸,都跟鬼似的无影无踪。紧接着,去年冬天,在龙港月湾十二号别墅里,独居富婆张梅芳一丝不挂地死在自家卧室床上,也是事后先交钱后交命。” 贺斌吸了吸鼻子,重温糟糕的经历,“她死后两天我们才接到报案,去的时候,家里有暖气,尸体已经发生腐败,熏得人头昏脑涨。” 夜安锦知道,尸体腐败一般在人死后第二天到第三天开始,肠内细菌大量繁殖产生硫化氢、甲烷等恶臭气体,随之尸体右下腹部皮肤会出现绿色斑块,逐渐扩延全身。 贺斌长叹一声,“这次更诡异了,我们没找到凶手的任何影像资料。张梅芳死亡时间是半夜十一点左右,门窗关得好好的,现场也没找到任何鞋印、指纹之类的东西,但死者的手机不见了。我们是通过银行查账查实她死前转过账。” 夜安锦突然想起,上次她去龙港月湾七号别墅前,遇到的那个退休干部模样的人,说他就住在十二号别墅。 夜安锦立刻把疑问说了。 “那人是张梅芳的老伴,此前两人常年分居,她老伴在外地做生意,听说她死了,欢天喜地回来了。你说怪不怪,张梅芳活着,他不和她一起住,人死了,他在那个死了人的房子里吃得饱睡得着。我们开始怀疑他花钱买凶,但查来查去没有任何证据。” 贺斌苦笑,“夫妻过到这份儿上,我也是头次见。” 夜安锦也多有感慨。 爱情总以甜蜜开始,过着过着就千变万化了,最后反目成仇的夫妻屡见不鲜。 贺斌嚼着烟屁股,看了夜安锦一眼,有些歉意,“大半夜的,跟你说这些破事儿,实在不应该。” “没事。” 夜安锦淡淡一笑。 “你也看到了,刑侦队警力不足,法医老鲁的老婆有精神病,犯起病来六亲不认要死要活,离不了人。老鲁本来是个有志青年,硬是被他老婆折磨成了颓废老哥,各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也不能怪他。可他工作不得力,确实对我们的侦破工作造成很大阻力。法医这活儿又不是谁都能干,不是谁想干都能干得好,还有的能干的不愿意干,反正一直拖着解决不了,只能这么凑合着。” 贺斌用力地摁灭了烟蒂,期期艾艾看着她,“安法医,我被这些案子压着都快抑郁了。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来我们刑侦队,我知道这个活儿挺憋屈人,可除暴安良总得有人干。” “美男计用完了用苦肉计,我要是再不答应你,你是不是还有后招?” 夜安锦觉得这老哥挺有意思,掏心掏肺的,她也不能不近人情。 “呵呵,那不也是两全其美的事儿?我看唐主任是真心喜欢你,而且他条件确实好啊,多少女人巴巴往上贴都贴不上。” 贺斌憨笑。 “以后可别乱点鸳鸯谱了,我有男朋友了。”夜安锦说完想了想,“合作的事,我可以兼职,你准备好合同,我签字,以后尽力配合你的工作。” 贺斌喜出望外,“哎呀,太好了!周局长向我推荐你的时候,我看你这么年轻,开始还没瞧得上你,现在我真的是心服口服、求才若渴。” 夜安锦微微一笑,“这几起案子的卷宗你都调给我看看。现在境外诈骗很猖獗,不排除他们除了电信诈骗外有新花样。至于你说他们会凭空消失,我认为不可能,这世上哪有鬼?” 贺斌连声答应。 “还有,你让人查查刘副部长的通讯录和近半年的通话记录,和李思思的通讯录对照一下,看看有没有共同的联系人。” 夜安锦心中存疑,这会儿觉得有必要提醒贺斌。 “查刘副部长的通讯录和通话记录……好。我明天就查去。” 贺斌毫不犹豫。 夜安锦很欣赏贺斌不拖泥带水的行事作风,虽然他有时候面上说话有些官僚,但他和周路凯一样充满正义感和职业责任感,整体算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她想,等她帮着贺斌把这几起悬案破了,再请示周路凯,让贺斌带领刑侦队帮她查五年前父母车祸和公司破产的案子,或许事半功倍…… 第35章 一夜暴富 从早晨忙到深更半夜,夜安锦回到家时精疲力尽,倒头就睡。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夜安锦迷迷糊糊接通电话,叶天道欢天喜地的声音放鞭炮似的响,“安锦,你猜昨天晚上拍卖会我净赚多少?所有拍品全部成交,没有一件出现问题,买家疯了一样竞价。成交总额高达一亿八千万啊,我的乖乖,我从来没像这次这样心安神定地发财……” 有钱能使鬼开心。 叶天道失恋不久,这喜庆的,就差敲锣打鼓了。 夜安锦粗略算了算。 如果按照拍卖法规定,进行资产拍卖时,佣金比例约定俗成不超过拍卖成交价百分之五,但叶天道与委托人、买受人各收取的比例是百分之八。 这么一算,这家伙确实一夜暴富,难怪失恋的打击烟消云散。 “有你把关,我就能底气十足地开展会、提高起拍价了,而且我之前没想过你有这么高的威信,我把你的大名写在宣传海报上,前来竞拍的人一下子比之前多了一倍,我的天啊,简直人气爆棚。” 叶天道喜不自胜,“我一不小心请了个财神爷,噢不,财神奶奶,噢不,你没那么老,财神仙女,噢也不对,财神都是男的……” 情绪会传染。 快乐的情绪源源不断地从对面传来,驱散了惺忪的睡意和凶杀案带来的阴霾。 夜安锦有自知之明,她初来乍到能有什么威信? 估计上次大闹保嘉拍卖会“一战成名”,赢得了“求真务实、悍不畏死”的名声。 叶天道一发不可收拾,还在喋喋不休。 “好啦,你是好人有好报。” 夜安锦伸了个懒腰,拿起床头柜上的记事本,罗列今天要做的事。 “安锦,谢谢你。我指的不只是工作上的事,还有程越柳。要不是你,我将被骗财骗色,倾家荡产或者面临牢狱之灾,哪能这么轻松地赚大钱?你查下账,我给你转了分红。然后你收拾下快来公司,有人委托我拍卖一批国石。” 叶天道的声音里满是喜悦,“现在来委托我们拍卖和鉴定的人不少,你真是我的福星。” 夜安锦应了一声,想起夜珍堂,刚要问,叶天道主动汇报。 “夜珍堂之前是程越柳的妈妈在经营,我还不知道那个店是之前的收藏大家夜唯真(夜唯真是夜安锦的爸爸,妈妈叫秦蓝)名下的。你交代后我找人去问了一下,程越柳的妈妈陈秋兰前些日子当街碰瓷敲诈,被人当场拆穿给公安抓了。夜珍堂暂时无人营业。结果再一查,它是谢辰飞,也就是你说的程越柳的未婚夫代管。” 叶天道缓了一口气,“因为程越柳,我心里别扭得慌,不想和谢辰飞打交道。你来我们商量一下,如果你就喜欢夜珍堂,我再找人去找谢辰飞租用。” 夜安锦开始让叶天道租用夜珍堂的时候,并不知道叶天道和程越柳有非常关系。 这无意中给叶天道出了个难题,设身处地,让叶天道去和谢辰飞打交道,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这件事可以先缓缓。你先忙着,我收拾一下过去。” 夜安锦挂断电话,打开手机银行查了一下账户,除了之前叶天道给她的二百万酬金,账上又多了三百万。 叶天道无疑是个好老板。 而她劳有所获,心安理得。 对于真正有实力的人来说,赚钱并不难。 难的是拥有实力之前经历漫长而艰辛的磨炼。 是恩人给了她涅槃重生的机会和庇护,他对她归国后“刻薄寡恩”其实是笃定她可以自食其力且游刃有余。 她明白,且感恩。 夜安锦环顾四周,看了看她入住了一个半月的别墅。 常青说过,这栋别墅她能住三个月,帮她度过回国后的过渡期,然后她要自力更生。 现在有了这五百万,她可以买栋单人公寓还略有剩余。 女人多数属蜗牛,喜欢背着房子走,随时可以栖息安生,不怕风餐露宿流离失所。 另外她还需要一台性能好的电脑和一台车。 虽然恩人给她送来一辆卡宴,但她不能白白据为己有。 他恩同再造,给她的实在已经够多了…… 想了想,她把看房、买电脑、看车写进今天的日程,前面是鉴宝、翻看卷宗。 另外她要关注法医学院应聘结果,去刑侦队签兼职合同。 分清轻重缓急,夜安锦起身洗漱,投入新一天的“战斗”。 “加油!加油!你是最棒的!” 刷牙的时候,夜安锦手握牙刷振臂高呼,给镜子里的自己加油。 她刚上法医学院的时候,曾因受不了艰苦的训练和可怕的人体解剖课,精神紧张濒临崩溃。 常青没有安慰她,只是默默递来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是恩人给她的训诫。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报仇和报恩只是插曲,战胜懒惰和怯懦,做最好的自己,才是你该全力以赴追求的人生。 退缩是最可耻的愚蠢,挑战自己的极限,把每天当成一场战争,攻无不克;把明天当成奖赏,倍加珍惜。 坚持下去,相信你自己一定能行,加油!” 每个字,每句话,她都刻骨铭心并身体力行。 不论过去和将来。 夜安锦给自己一个灿烂的笑容和心情,神采飞扬地出了门。 不想,门口站着个尊神。 付余生倚在门旁的银杏树下,抱着胳膊支楞着腿,眼神幽怨地盯着她。 晨光下,满树的扇形叶子翡翠般莹透明艳,撑起硕大而唯美的华盖,衬得树下的人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出门见美男,流年行大运。 夜安锦刚发了一笔小财,即将去发大财,心情好,不计较,当即忽略了付余生为什么一大早准确无误跑来家门口站岗的嫌疑,冲着他扬眉招手,“嗨,帅哥,早上好!” 结果,付余生傲娇地瞅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冷着脸转身就走。 这人,有毛病? 夜安锦一头雾水地看着他钻进他的宝马里,娴熟地打转方向盘,一溜烟儿地跑了,直觉这人脑膜炎犯了。 回头看看那棵银杏。 少了一道靓丽的风景,树叶乱糟糟的并不好看。 夜安锦挠了挠头,赶走付余生带来的困惑,去车库提车。 手机震动了一下。 夜安锦拿来点开一看,发现常青从昨天晚上十点开始一直到今天早上,发了好几条信息给她,她都没回。 皱眉想了想,昨天晚上去验尸,开了飞行模式信号屏蔽。 这些信息当时她没收到,回家关掉飞行模式,她很快梦周公去了…… 常叔发这么多信息除了第一句:在哪儿?其他的全是问号,最后一条是问号加惊叹号。 夜安锦赶紧回过去解释,并问他有什么要紧事。 “常青”:没事,就是你没回信息担心你。 夜安锦很不好意思,发了个按摩的表情图。 见常青不回话,夜安锦有些歉疚:常叔,你别生气噢,也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我现在有很多零花钱,如果你有空,我请你吃大餐。 “常青”:我刚相亲,别烦我。 夜安锦:为什么烦? “常青”:这女的不解风情。 夜安锦哈哈大笑。 常叔自己是直男,还想找个解风情的,进步不小。 正笑着,来微信,是贺斌的。 这个老哥也不管人看了是否心理不适,血淋淋的案发现场照片一张接一张,奇形怪状的尸体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吐舌瞪眼。 随后,贺斌发来一条语音。 “安法医,这些是我破过的案子的部分照片,我也算历经百战,但昨天晚上跟你说的几起案子和眼下这两起,真把我给难住了。相关卷宗我已经找出来了,你抽空来我办公室里拿,要签保密协议,另外还有兼职合同。” 效率还挺高。 夜安锦喜欢和雷厉风行的人合作。 大体计算了一下时间,夜安锦约定下午三点去找他。 收起手机,夜安锦开车直奔保德…… 第36章 芝麻开门 叶天道领着夜安锦来到一间密室。 说是密室,是因为这里比展厅防盗森严,装修更下血本。 就像盛装的少女,美来自天然,后天穿衣打扮的烘托也很要紧。 五颜六色的国石放在丝绒做的宽大展示柜上,柜子里明亮的灯光反照其上。 所有的国石如群星荟萃,又像奇花竞放,散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投射到雪白的四壁,如漫天星辉,如百花争艳,光怪陆离,美如梦幻仙境。 身处其中,目眩神迷,浑然忘我。 那种发自灵魂的惊叹足以净化所有的欲望,只为造物主的奇思妙想和鬼斧神工而折服。 夜安锦屏息静气,一件件凝视着那些陈列案前的石中精灵,一阵阵心荡神牵。 国石是指一个国家偏爱的、推崇的、信仰的,或者特有的、主产的稀有宝石或玉石。它往往蕴含着这个国家独有的文化内涵和精神财富,还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这个国家或民族的信仰和图腾。 以和田玉为主要载体演化而来的玉文化是中华五千年文明史的精髓之一。 它是中华文明有别于世界其他文明的一个标志。 “君子如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化干戈为玉帛”“金口玉言”“冰肌玉骨”…… 美石为玉,内刚外润,承载着国人美好的向往与追求,美玉也因此倍受追捧,价值不菲,历久弥珍。 展示柜上,静置着的和田玉种类齐全。 白玉、青白玉、青玉、碧玉、黄玉、墨玉、糖玉、花玉相映生辉。 手把件、挂件、摆件、首饰、文房御用品……不一而足,无不巧夺天工。 各国的国石各领风骚。 德国、罗马尼亚的国石琥珀,由松柏科植物树脂石化而成,通透而神秘,有的包裹着植物、昆虫、羽毛,仿佛尘封了沧桑岁月,凝聚了天地精华,瞬间便是永恒,美到不可思议。 英国、南非、荷兰的国石钻石,据说是最坚硬的宝石,象征纯洁、坚贞、永恒,熠熠生辉、高贵奢华,张扬到了极致。 日本、瑞士、瑞典、乌拉圭国石水晶,虽然是中档宝石,但它晶莹剔透、五彩缤纷,宛如童话里仙子滴落的眼泪。 澳大利亚、匈牙利、捷克的国石欧泊,美丽炫彩,独一无二,以珠串饰物居多,无不风情万种。 美国、希腊的国石蓝宝石,刚玉,硬度仅次于钻石,绚丽深邃、高贵优雅,据说有神奇的魔力保护君王,象征忠诚、坚贞和难以战胜的力量…… 移步换景,满眼的珠光宝气。 缅甸国石红宝石,埃及国石橄榄石,印度、菲律宾、法国国石珍珠,哥伦比亚、秘鲁、西班牙国石祖母绿,智利国石孔雀石,土耳其国石绿松石,新西兰国石翡翠,扎伊尔国石象牙,阿富汗、玻利维亚国石青金石…… 二十余种国石齐聚一堂的盛景,人间难得一见。 夜安锦叹为观止,犹如置身《天方夜谭》中“芝麻开门”的童话奇境之中。 来的时候,她以为顶多看到十件八件藏品。 没想到,偌大一个密室,里面堆满了各国奇石珠宝。 成串的108佛珠,雕工精美的饰品,造型逼真的飞禽走兽…… 穷尽所有的想象力,夜安锦也没想到一下子能看到这么多珍贵的国石制作的珠宝、器具。 更令她匪夷所思的是,这些东西,全是真品。 这一屋子的国石,富可敌国。 纵然夜安锦见多识广,也被眼前这满屋子的宝物晃花了眼,惊愣了神。 她震惊不只因为这些藏品种类繁多,形质精美,还因为,她越看越觉得这里面的很多藏品很眼熟。 眼熟到她感觉与它们气息相通,就像曾经盘玩过…… “怎么样?是不是真的?” 叶天道随手拿起一串珊瑚手持,装模作样地搌了两下,“别说,这些东西不论真假,放在一起五颜六色的,像糖果,看着挺有食欲。” 夜安锦接过看了看。 最值钱的牛血红,有迷人的荧光效果,中间饰以紫色、粉色、黄色的珊瑚配珠,整体好看得无法形容。 叶天道竟然看着像糖果,极有食欲…… 夜安锦微微皱起眉头,“这种,每克至少两万起。” 叶天道张口结舌,半晌,“按克算啊,那这串不得千八百万的?” 夜安锦点点头,“在按克算的基础上,还要看它的品相、造型、功能、典故,每种都可能让它价值翻倍。” 叶天道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难道我奋斗一辈子,最后只能买这么两串塑料一样的虫子尸体?” 夜安锦瞅了他一眼。 不过他说得没错。 珊瑚的确是珊瑚虫的骨骼历经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生长而成。 每只单体珊瑚虫只有米粒大小,群居且世代繁衍生息,不断分泌以碳酸钙为主要成分的石灰石,粘合、压实、石化,形成岛屿或礁石,而后又经过天地造化,得以玉化后的尤为珍稀。 因此,珊瑚又被称为千年灵物,是珠宝玉石中唯一有生命的宝石。 “啧,不可思议,除了好看,不好吃也不好喝。咱俩偷着说实话,吃饱撑的才会花那么多钱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叶天道暗暗咂舌,小心翼翼地把那串珊瑚手持放了回去。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拍卖公司董事长会说的话。 “你这种想法,就像问房子那么贵,为什么总有人前赴后继,宁可终生当房奴也要买?” 夜安锦语气淡淡,“刚需之外,强需、伪需,人各有志,各取所需。” “这两者可没有可比性。你想,就我刚才拿的这串,何止换幢房子?别墅都不在话下。房子多实用啊,遮风挡雨,吃喝拉撒都离不开它,起的是雪中送炭的作用。这些珠宝是锦上添花,有没有没那么重要。” 叶天道说到这里,也觉得是在砸自己的饭碗,嘿嘿一笑,“这些话我只跟你说。其实别看我经手的古玩珍宝不少,其实这是我心中根深蒂固的困惑。” “这有什么可困惑的?有人为了一日三餐劳碌奔波,有人锦衣玉食却闷闷不乐。不同的人生活状态不同,需求天差地别。” 夜安锦说,“古玩珠玉是锦上添花,但大多数人追求的并非满足雪中送炭的基本需求,而是锦上添花的奢华和荣耀,它是在财富丰裕的基础上,对更高层次的精神富足的追求。 这些东西先是大自然创造的奇迹,稀缺性让它们供不应求,再加上高成本的开采和加工过程,后来和人类的艺术创造力融为一体,使它们具备了独特的美感和情感价值、精神力量,让它成为承载历史文明、人类智慧的载体,它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它的自身,具有了投资、保值、增值功能,成为身份和地位高贵的象征。” 这些,爸爸曾经教过她。 后来,她为了子承父业,精修古玩鉴赏,对相关知识从一知半解到耳目能详、了如指掌,离不开爸爸的启蒙教育和言传身教。 “它们因为稀缺而具有保值效应,许多人购买不是单纯为了满足虚妄的物欲,而是为了非常现实的投资、保值、增值……” 叶天道若有所思之后大有感慨,“也是,最不值钱的就是钱了。昨天我听一个喜欢收藏字画的兄弟说,三十年前他买的一批手工檀皮生宣,买的时候最好的六尺宣才四十元左右,现在一张六百元。钱在不断贬值,生宣纸增值的幅度反而这么大,我真的感觉有些事很疯狂,很不可思议……” 第37章 物归原主 叶天道正说得起劲,一转头,看到夜安锦拿着一只虫珀挂坠出神,赶紧打住了话头凑过来看。 灯光下,夜安锦捏着的虫珀呈现半透明的蜡黄色,晶莹可人,里面一只展翅欲飞的白蚁栩栩如生,仿佛跨越恒久的时光与她静静相对。 没人知道,此时此刻,夜安锦惊心动魄、欣喜若狂。 她没想到,回国不到两个月,她能再次见到她朝思暮想的心爱之物。 她不会认错。 这种虫珀本来就很稀罕,不管是里面的白蚁,还是外面包裹的琥珀形状、厚薄、大小,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 “水晶棺似的,太神奇了。”叶天道惊叹,“你看这翅膀,这腿,触角,全乎的。怎么形成的?” 同样的问题,她曾问过爸爸。 “数百万年前的森林里,松柏科树木流下许多的树脂,粘住了路过的昆虫,无论它们怎样挣扎也逃不脱,最终被树脂包裹窒息。后经岁月流逝,天地造化,地壳运动或火山爆发,森林和树脂被深深埋在了地下,又经历千万年,包裹着昆虫的树脂变成了名贵的虫珀。” 爸爸把这只虫珀吊坠串好挂在她的胸前,“安锦,在岁月的长河里,我们每个人都像这只白蚁一样渺小,但活着的时候努力保持奋力飞翔的姿态,就是生命的意义。” 那天,是她十八岁生日。 那时的她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对即将而来的厄运无从感知。 她有口无心,“我更喜欢羊脂玉。这只小虫子太倒霉了,好端端就被算计了,死得不明不白。” 当时没人知道她一语成谶。 爸爸笑得那么温暖,“当时的苦难,成就另一种形式的永生,瞬间成为永恒,所以它象征永恒的爱。好好戴着它,等爸爸妈妈老了,你替我们守护和传承那些藏品,这只吊坠的背面,刻着保险柜的密码。” 往事不堪回首。 可夜安锦的思绪逆流而上,再次触碰心头那道血淋淋的伤疤。 那个祸不单行的雨夜,原形毕露、穷凶极恶的谢辰飞把她推进磅礴大雨前,抢走了这只吊坠…… 这么说,这些藏品里有许多是夜家的,怪不得她越看越眼熟。 夜家世代酷爱收藏,到爸爸这里已积攒了丰厚的家底。 爸爸曾给她看过这些珠宝,说国石是天地精华、人间至宝,说他和妈妈要把她宠成公主,喜欢什么国石就有什么…… “安锦,你怎么了?” 叶天道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得这么入迷,很喜欢它?怎么哭起来了……” 夜安锦回过神儿来了,轻轻擦去眼泪,“这只小虫子真可怜。” “嗨,到底是女人,这么多愁善感。” 叶天道哭笑不得。 夜安锦把那只虫珀吊坠攥在手心,“这只吊坠先借给我用一下,可以吗?” “啊?这……可以,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跟委托人协商买来送给你。” “不用。委托人在哪儿?我要见他。” 仇恨如刀,在她心上来回割划,痛得灵魂都在战栗。 她要和谢辰飞当面对质! 不想,叶天道有些窘迫,“安锦,我说了你可别怪我没骨气。这些藏品是保嘉董事长胡南生委托我拍卖的。你可能不太喜欢他……” 夜安锦很意外。 这些珍藏之前爸爸放在夜珍堂的密室里,除了爸爸妈妈和她,没有人知道。 谢辰飞有可能偷听了爸爸对她的叮嘱,抢走了她的吊坠找到密室打开了保险柜。 可是,以谢辰飞的为人,不可能把这么多稀世藏品假手于人。 不是谢辰飞,难道是程越柳? 谢辰飞并不知道这只虫珀吊坠的作用,那天夜里,他把它送给了程越柳? 夜珍堂看起来也并不起眼,谢辰飞不知道它暗藏乾坤,在程越柳的巧言令色下,他把它交由陈秋兰经营。 后来机缘巧合,程越柳发现了密室,在谢辰飞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密室打开保险柜,偷偷将这些藏品占为己有,包括之前那只错金云纹博山炉。 程越柳做贼心虚,一直藏而不露,现在为解燃眉之急,才急于变现。 可是程越柳之前连续因她吃了两次“亏”,也和叶天道翻了脸,所以她委托胡南生代理拍卖业务…… 这种推测顺理成章。 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夜安锦冷笑…… “你上次大闹保嘉拍卖会,他们连出三件赝品,直接名誉扫地,没有人再相信他们了,离关门不远了。这些是胡南生的私人珍藏,他说他急需一笔钱还银行贷款,委托我帮他全部拍卖,佣金给十个点。” 叶天道搓着手,笑成一朵菊花。 夜安锦不露声色,“看来你又沾了我的光。” “那是,你好好检查一下,这些东西都记录在册,如果都是真品,回头赚了钱了,我给你税后三个点。” 叶天道不知就里,慷慨激昂。 “这些东西不能拍卖。” “为什么?” 叶天道跟被烫了似的叫起来。 “我需要核实这些藏品的来路,否则,我直接报警。” 夜安锦严肃地看着叶天道。 叶天道脑回路清奇,眼珠子转了两转,一拍脑门,“我懂,盗墓!我说呢,胡南生这小子突然哪来这么多宝贝,敢利用我……” 夜安锦瞅他,“不是盗墓,是盗我!” “盗、盗你?” 叶天道指东指西,“你是说这些东西是胡南生偷的你的?你开什么玩笑?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有事。” 夜安锦神色郑重,“这些国石珠宝中有很多是我家丢失的。” 叶天道直挠头,“这……那胡南生怎么还敢明目张胆让我拍卖?” 夜安锦气得都笑了,“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在尔虞我诈的贵圈里活到现在的。你也不想想,胡南生早不找你,晚不找你,怎么偏偏程越柳在你这儿诈骗失败后,他就找上你了。还有,你和胡南生交情有那么好吗?那么多家拍卖公司,他不找张三,不找李四,偏偏找上了你?起拍价没有具体要求,还能开口给你十个点的佣金,他嫌钱多烧傻了吗?” 叶天道眼皮眨得快摩擦起火了,“是呀,我们交情一般般,同行是冤家嘛,他确实没必要对我这么好……那你说他为什么找上我,还主动提点儿?” “因为你好骗。” “我好骗吗?” 夜安锦直言不讳,“嗯。你心地善良,重信重义,在贵圈是难得一见的老实人。这些优点在无奸不商的同行眼里就是好骗。胡南生权衡再三,觉得委托给你能顺利把这些藏品脱手,不会节外生枝。” “噢……不过你刚才说这些东西是偷的你的,胡南生偷的?和程越柳有什么关系,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天道绕不过来。 “说来话长。”夜安锦神色一凛,“我猜,程越柳出事了!” “祸害活千年,那种坏女人能出什么事儿?” 叶天道想起程越柳,气就不打一处来。 夜安锦真服了这个老六,这脑筋都不带转弯的。 “这些东西本来是程越柳委托胡南生变现的,胡南生见财起意,把她控制了,然后将这些藏品据为己有。怕夜长梦多,胡南生急三火四地找你帮着出手,要不然,他不会给这么高的佣金。” 夜安锦说,“所以这些东西虽然是真品,但如果你拍卖,就是他的帮凶。” 叶天道现在对夜安锦深信不疑,闻言一拍大腿,“我操,空欢喜一场,差点儿又中枪了。我马上叫他过来,他妈的我掐死他!” 说完,叶天道急步走出密室去打电话。 夜安锦心潮澎湃,吻了吻那只虫珀吊坠,把它紧紧捂在胸口。 爸妈在天有灵,保佑她阴差阳错地再次找回这只吊坠,看到夜家被盗的藏品。 不管是程越柳还是胡南生,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只虫珀是她夜安锦的…… 夜安锦摊开掌心,那只白蚁栖息在湖水般明澈的琥珀里,安静中蕴含着神秘的力量,抚慰着她的心…… 第38章 尔虞我诈 夜安锦思来想去,在胡南生来之前,还是报了警。 她想过,她完全可以等胡南生人不知鬼不觉地杀了程越柳再发难。 但,于私,留着程越柳以后揭发谢辰飞;于公,身为法医,她不能见死不救。 哪怕这个人是她恨之入骨的程越柳。 程越柳应该得到法律的严惩,如果她被绳之以法后能指认谢辰飞,就再好不过了。 公安局家里乱成一团,警力不足,出警有些慢。 胡南生先来了。 夜安锦学的是法医学专业,把胡南生的犯罪心理剖析得一清二楚。 没两个回合,胡南生就认怂求饶了。 他承认这些藏品中有一大部分是程越柳的,小部分才是他的,声称自己一念之差险些酿成大错,希望夜安锦和叶天道网开一面放过他。 不过,没一会儿,他又出尔反尔想狡辩,“安大师,叶董,其实我没把程越柳怎么样,她又不是外人,在我家床上睡着呢。她都跟我睡了,还不该跟我有福同享吗……” 夜安锦冷笑,“别光想好事儿,你以为你不承认就万事大吉了?程越柳这些藏品是偷来的,你也跟她有福同享?” 胡南生噎着了,眼珠子转了两转,“其实这事儿真不赖我,她又没跟我说实话,突然拿出这么多好东西急着变现,我债台高筑的能不眼红吗?我公司破产清算,银行贷款利息那么高,我要是不想法填上窟窿,就成失信人了。我真是一时糊涂,就想着她能跟我有难同当……” 这世上很多人吃亏,都是自作聪明的结果。 夜安锦默默地看了叶天道一眼。 叶天道之前已经感受过绿帽子的羞愤了,这时蓦然又多了一顶,自己恶心得不行,撑着脑袋咬牙切齿,“胡董,我支持你,你把她弄死是为民除害。恶人自有恶人磨,她活该……” 胡南生也后悔不已,“我真不知道程越柳是这种人,骗财骗色、又偷又抢,我要是知道,打死我也不敢想歪的,更不会明目张胆委托保德拍卖,我这……我这都干的什么事儿啊,简直自己挖坑自己跳……” 见夜安锦不为所动,胡南生又苦苦哀求,“安大师,你看叶董都能体谅我了,你就别较真了。我……我说实话吧,我是把程越柳绑着关起来了,她不同意我委托保德,非让我私下找买家来跟她面对面交易。那样麻烦不说,回款太慢,再说赚得也少啊是不是?我就……唉,反正我都知道错了,你说这些藏品是你的,那……你回头和程越柳对质一下,就别找我的事儿了……” 果不其然。 胡南生确实见财起意,把程越柳软禁了。 “你想简单了。” 夜安锦明明白白告诉他,“这事儿不报警真解决不了,你已经不是犯罪预备了,而是犯罪未遂。” “什么犯罪预备、犯罪未遂?哪有那么严重?她没有伤筋动骨,我也没把她饿死打死,放了就行了呗,我已经认错了!” 胡南生有些不耐烦了。 “你已经着手实行犯罪了,你把程越柳绑了关起来了,涉嫌非法拘禁罪;你还把她偷来的藏品私自委托拍卖,涉嫌非法侵占他人财产罪!” 夜安锦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胡南生张口结舌,接着就慌了,“不是,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吧?我、我和她是那种关系,男女朋友之间有时候玩刺激,也捆捆绑绑找点儿情趣对不对?这有什么啊,我回去跟她道个歉就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夜安锦看着急得脸红脖子粗的胡南生,再次明确告诉他,“胡南生,我和叶天道都是人证,你主观上存在犯罪故意,而且已经实施了犯罪活动,具备追究刑事责任的主观依据。如果我和叶天道没有阻止你,你会犯下更严重的罪过。你现在停止作案,是因为你意志之外的原因所导致的,属于犯罪未遂。如果你拒不认罪,罪加一等,如果积极配合警方调查,认真悔改,可以对照既遂犯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胡南生烂泥一样瘫倒在桌子上,垂头丧气,“本来寻思是个天大的好事儿……唉,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行吧,我认。” 夜安锦长舒一口。 不多会儿,冯刚带着三个侦查员赶来了。 胡南生麻溜儿地领着几人去找程越柳。 四十五分钟后。 一行人来到胡南生位于城郊的别墅。 胡南生打开地下库房的门。 程越柳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一把红酸枝圈椅上! 她的嘴巴被胶带封着,两只胳膊反绑着,见有来人,瞪着一双惊惶的眼睛拼命扭动身体,发出呜呜的声音。 从地上拖蹭的痕迹看得出,程越柳试图逃跑。 这种红酸枝圈椅很重,她硬是拖着它从墙根一点点挪到了离门口不远的地方。 可惜门外上着锁,门板上清晰地印着几个脚印,是程越柳踹门留下的。 程越柳已经成功地把被绑的两条腿解放了出来,但手腕被绑得太紧,她还没来得及挣脱。 看着狼狈的程越柳,夜安锦只觉得她可怜可恨又可笑。 程越柳一直想方设法利用男人,可能一时得利,结果得不偿失、自取其辱。 程越柳看到身穿制服的冯刚他们,又扭着身子呜呜了两声。 夜安锦上前把她嘴上的胶带撕开了。 程越柳惊魂未定,急促地呼吸了两下,一脸厌烦地瞅着夜安锦,“怎么又是你?看见你就没好事儿?” 叶天道冷哼一声,“要不是她,你就是烂在这儿都没人管!” 程越柳呸了一声,梗着脖子斜着眼,“你少在这胡说八道。喜新厌旧的臭男人,我告诉你,我的事用不着你们管!” 叶天道无语了。 胡南生气急败坏,“程越柳,你别逼逼了。你偷人家夜家的藏品还有理了?人家是来管你的吗?人家是来追赃的!我他妈被你害死了!” 程越柳一愣,随即神色复杂地盯着夜安锦,“你想钱想疯了吧?说我的藏品是偷的,你有证据吗?” 说完,她又转向胡南生,破口大骂,“你想谋财害命,还说我害你?你们这些个狗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瞎了眼才相信你们会帮我!公安同志,你们也看到了,我是受害者!他们诬陷我、绑架我,他们三个是一伙的!” 冯刚勾了勾嘴角,“程越柳,你们家最近怎么回事?争先恐后往拘留所跑,家里的饭不好吃呀?安法医能冤枉你吗?她能知法犯法吗?” 程越柳皱紧眉头,一脸狐疑,“你不是鉴宝师吗?怎么又变成法医了?” 夜安锦笑了笑,“程越柳,不管我是鉴宝师还是法医,我都是夜、安、锦。” 程越柳身子一僵,惊恐万状,“不、不可能,你、你……” “你和谢辰飞以为我已经死了是吧?不好意思,我活得好好的。我瘦了,高了,声带之前做了手术,也变了,你们就认不出来了,可是我还是叫安锦啊,要不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夜安锦说出来的话,让程越柳瞬间脸色煞白。 不知她想到什么,瞳孔收缩,张口结舌,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夜安锦把那只虫珀吊坠举到她面前,“你刚才要证据是吧?这就是证据。你还敢狡辩吗?” 程越柳的目光僵硬地扫地到那只吊坠上,随后她不安地看向冯刚他们。 “你涉嫌偷窃罪和非法占用他人财产罪,请跟我们回局里接受询问调查。” 冯刚向程越柳出示证件后又看向胡南生,“你涉嫌非法拘禁罪和非法占用他人财产,也请你跟我们回去。” 胡南生沮丧地低下头。 意识到眼下的处境,程越柳很快从惊悸中调整过来,把心一横,负隅顽抗,“这、这算什么证据?这是我的吊坠,我不喜欢了想卖掉怎么了?那些藏品也全是我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偷的你的?我没犯罪!我和胡南生闹着玩犯什么法?” 第39章 不请自来 无知者无畏,至贱者无敌。 夜安锦怜悯地看着外强中干的程越柳,为自己曾经被这样的人欺凌而自嘲。 当你很软弱的时候,稍微比你强悍的人就能威胁你、打压你。 可是当你强大的时候,会发现,曾经被你视为洪水猛兽的人不过如此。 程越柳以为夜安锦拿她没办法,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气,挑衅地抬着下巴,“夜安锦,你活着滚回来了又怎样?五年前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是吗?”夜安锦晃了晃手里的虫珀,“我有物证,自然能找到人证。你说这是你的东西,你能清楚地说明它的来历吗?在哪里买的,卖给你的人是谁,价值多少?” 程越柳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爸出差在上海一家大商场专柜里买的,近十万呢!” 一句话就露馅。 “那好,你爸还活着,回头公安调查取证,会让他明确说出在哪个大商场买的。专柜都有销售记录,能查出是否出售过这样一款吊坠。你说,能查到吗?” 夜安锦问。 “这……都买了五六年了,销售记录都是电脑存档备份,估计早被更新了。”程越柳振振有词,“说不定专柜承包人都换了。” 夜安锦先没有打击她,继续问,“你刚才说这吊坠五年前价值近十万,确切?” “当然啦,你以为呢?我戴的东西就没有便宜的。琥珀吊坠呢,别看它小,可值钱了。” 程越柳趾高气扬。 “连我这个门外汉都知道这种里面有昆虫的琥珀很贵,十万打不住的吧?”冯刚没忍住,“而且在商场专柜买东西,购物中心销售清单保留15年。” 夜安锦补充,“没错,会计凭证类的总账、明细账、日记账和辅助账簿都需要保管15年,以备查询和审计。” 程越柳变了脸色,“这……说不定就有意外呢,比如商场着火或者电脑中病毒了……” 冯刚严肃起来,“程越柳,做伪证是要付法律责任的,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你说的每句话,都请你事实求是!” 程越柳愕然。 夜安锦云淡风轻,“你不知道的,我全知道。这只吊坠当初的藏家是谁,转让给我爸爸换走了什么东西,人证、物证,我全有。这虫珀收藏价值极高,可不是十万八万能买到的。除了虫珀,其他的藏品我都知道来处,也能说明它们的材质、特征、价值。” 程越柳再不敢信口开河了。 冯刚上前解开程越柳手腕上的绳子,“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希望你们主动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 胡南生很识时务,赶紧表态,“一定,一定。” 程越柳终于知道害怕了。 手腕刚被解开,她站起来就想跑,被冯刚一把拽了回来。 冯刚脸色一沉,“我再说一遍,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如果拒绝接受询问和做笔录,妨碍我们正常执法,我们可以采取强制措施!” 程越柳吓傻了,一把拉住夜安锦,“夜安锦,你赶紧告诉他们,我们可以私了,不用兴师动众。我可以把这些东西还给你,你不要斤斤计较,反正东西也没丢,全都在这儿。” 夜安锦甩开了她的手,冷冷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我、我这几年给你保管得好好的,按说你还应该感谢我是不是,要不然早让谢辰飞给你卖光了。” 程越柳还在异想天开,“对了,谢辰飞我也不要了,我把他也还给你好了。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是个东西,当初那样对你,现在又这样对我,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当初是被他挑唆了才会那样对你,我们还做好闺蜜,好不好?” 夜安锦懒得跟她废话,转身就走。 叶天道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程越柳,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反过来是你,你能善罢甘休?” 程越柳瞅了叶天道一眼,刚要骂人,看到冯刚等人怒目圆睁,不敢放肆,垂头丧气地跟在胡南生后面往外走。 夜安锦走出地下库房,外面天高地阔、阳光灿烂…… * 夜安锦做完笔录后,先由冯刚陪同去指定医院做DNA检测。 贺斌临时要开会,不能如约协商兼职事宜,夜安锦就先回家了。 付余生的车子停在院门口。 夜安锦心里有事压着,没心情理他,熟视无睹,掏钥匙开门。 付余生下了车,双手插兜,跟在她后面,可怜巴巴的,“施主,路经此地,口渴难耐,讨口水喝。” 夜安锦转头打量他。 这家伙早上跑来当门神,她跟他打招呼,他莫名其妙甩脸色走人。 这会儿又莫名其妙跑来,讨水喝?哼! “我家没水,旁边有商店,自己去买矿泉水!” 夜安锦打开门,拒人千里。 “矿泉水不好喝,太凉了。” 付余生撑着门,幽怨得像她欠他钱,“你不能不管我,我会伤心的。” 夜安锦深呼吸,投降,“好好,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杯热的。” 大热天的,喝什么热水啊? 夜安锦倒完水回来,付余生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笑吟吟地看着她。 “嘭!” 夜安锦把水杯往他面前一放,“喝完赶紧走。” “要不要这么无情?”付余生端起杯子吹了吹,眉飞色舞,“我听寒淼说,你和她在婚纱影楼里遇见了,你告诉她我们在国外登的记。” 夜安锦想想是有这么回事,坐在他对面好言好语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看不惯她盛气凌人的样子。麻烦你告诉她,以后别来惹我烦,我跟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让她把心放肚子里去。” 付余生吮了一口水,“我承认了。” 夜安锦看着也渴了,拿起茶几上的果汁,拧开盖子喝,“你承认什么?” 付余生:“我承认咱俩确实在国外登记了。” 夜安锦翻了个白眼,“又没有客观事实,你承认个屁。” 付余生一本正经,“所以我今天来,是想和你把证给补上。” 夜安锦差点儿呛到。 “看把你激动的……” 付余生放下水杯,殷勤地拿纸巾给她擦手擦嘴。 “付余生,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没心情跟你闹着玩。你赶紧去找你的前妻去,别给我添乱,我烦着呢。” 夜安锦拉起他就往门口送,“还有,你给我记着,我不喜欢玩暧昧,别跟我油腔滑调的,我不吃这套。” 付余生人高马大,纹丝不动。 夜安锦松了手,捋袖子。 如果他再胡搅蛮缠,她不介意动粗。 付余生好笑地看着夜安锦,她气恼的样子也很可爱。 “安锦,我未婚,没有前妻。寒淼和我没有谈过恋爱,连前女友都算不上,以后我会详细跟你说明。我也没想跟你玩暧昧,我是真的挺喜欢你。我平时也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内耗,我希望速战速决,对你对我都好。” 付余生沙哑、淳厚、磁性的声音有神奇的魔力,轻易让她放下戒备。 他离她很近,她甚至能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他神情郑重,一张俊脸英气逼人,深情的眸光像看稀世珍宝,完全没有一丝轻浮和戏谑。 那种熟悉的压迫感不请自来。 夜安锦发现,她面对严肃的付余生时,总会心生怯意,还有那么一丢丢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结果,她正晃神儿,不知怎样应对他的“荒唐要求”,他突然坏笑起来,“想歪了吧?我说今天要补的证是聘任证。” 说着,他从手提包里掏出聘任证书递过来,“这是法医学院的聘书,我是特意给你送来的。还有,我是真的口渴了,不是无理取闹。” 夜安锦…… 怎么有种牛头不对马嘴,被他误导得自作多情的感觉? 第40章 欲速不达 翻开大红的聘书,鲜红的公章赫然在目。 “恭喜你。” 付余生笑得风情万种。 喜从天降,可被他虚虚实实闹得心里七上八下,她哭笑不得,瞪着他魅惑众生的脸,怎么那么想捶他? 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眼睛,付余生的动作比思维快。 他俯身轻吻了她的额头,然后是眼睛,接着顺势而下…… 聘书脱手而落,没人管它。 空气瞬间被他剥夺,失重的身体轻飘如云,而后头晕目眩浑身燥热。 夜安锦感觉自己像被他施了蛊,很快无力抵挡…… 付余生情难自抑,他小心翼翼汲取着她的甘甜,汹涌澎湃的渴求灼烧得他眸光迷离,声音喑哑,“安锦……” 她感受到他的温柔和克制,耳项边全是他炙热的气息,她试着推开他,反而激起了他压抑的本性。 他的吻变得细密绵长、蛮横霸道,狂风骤雨般不管不顾,他把她压在沙发上,结实的胸膛如烙铁般滚烫,腾腾热浪融化、瓦解着她的意志,令她神智昏沉…… 她粉面桃花,娇软如玉,睁开迷蒙的眼睛看他眼底情潮翻涌,如同跃动的火焰势不可当,她本能地想要挣脱,却被他铁钳般的手臂牢牢圈住,动弹不得。 “安锦……嫁给我……” 他浑身紧绷,声音甘醇而醉人。 她神智一清。 仇未报,恩未偿,谈婚论嫁为时尚早。 她的迟疑令他恼火,但也欣慰,他撑起手臂,深深凝视她,“我可以等,但别让我等太久。” 而后,他果断起身,拿起文件包就走。 这家伙点完火又跑了…… 夜安锦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后知后觉地想起两人刚才差点儿擦枪走火。 她气恼自己在付余生这里老是失控,明明自制力足够强大,老被他偷袭成功…… 夜安锦把付余生没喝完的水倒在掌心,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和额头。 沁凉的感觉让她意乱情迷的身体倏然冷静。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 她已经受过伤,不能不长记性。 何况,她对他根本不了解。 她转身捡起聘书,抬眼四下看了看,却蓦然觉得这房子有点儿空…… * 第四天上午。 夜安锦在贺斌办公室商谈兼职事宜。 看了法医学院的聘书,贺斌有些着急,“安法医,你既会鉴宝,又是法医学院的博导,让你来我们刑侦队兼职实在有些委屈你。我们刑侦队没有事业编的法医,鲁学明其实也只能算是法医的助手辅警,你来基本上就算是公益赞助了,待遇和辅警差不多,更谈不上评职称评定的问题。聘请你算是特事特办,但你知道体制内的条条框框不允许搞特殊待遇……” “不要紧。需要帮忙只管说,只要我有时间,我会赶来的。” 夜安锦说,“而且我也问过法医学院楚院长,学院也有给公安局提供相应帮助的职责,两者不冲突,至于待遇方面我不会计较,所以这份兼职合同签不签倒是无所谓。” “有所谓,必须有合同。苍蝇腿儿再小也是肉,签了合同你能按劳取酬,我也能心安理得地麻烦你。” 贺斌虽然有点儿官迷,但做事进退有度,是个讲究人。 夜安锦简单看了看合同,在签名处落笔。 贺斌目不转睛盯着夜安锦签完字,如释重负,拿起合同看了两遍,向夜安锦伸出手,“欢迎加入刑侦队!” 夜安锦回握。 贺斌收好合同,给夜安锦倒了杯茶,“我听冯刚说了你报的案子。非法侵占他人财产是刑事案件,我们接案当天就立案进行调查。案情比较简单,你的DNA核实了,程越柳和谢辰飞非法侵占夜家财产事实成立的话,我们会依法予以追缴或责令退赔。” 夜安锦点点头,“谢谢。” 贺斌摆了摆手,“这是我们的职责,不用谢。只是你后来补充的谢辰飞雇凶杀人一案,你也知道,短期内很难取证。我们传讯过谢辰飞,他矢口否认,说他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危害夜家的事,压根不知道你那天晚上被人追杀。这件事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说他也没想非法占有,只是一直找不到你,他代为保管夜家所剩无几的家产和几处房产,现在你回来了,他十分高兴,且愿意立刻归还。” 夜安锦知道谢辰飞会这样自圆其说,以求继续逍遥法外。 “程越柳呢?她没有证明谢辰飞雇凶杀人?” 夜安锦问。 “她承认偷窃和非法侵占,但不承认参与雇凶杀人。她说你十八岁生日那天,她无意中在书房外面,听到你爸爸送你虫珀项链时说的话,知道那只虫珀吊坠的背面有打开保险柜的密码。她就一直想方设法想拿到那只吊坠,却并没有把密码的事告诉谢辰飞。后来谢辰飞把那只吊坠送给了她,她又要跟谢辰飞要了夜珍堂给她妈经营……” 贺斌后面说的,和夜安锦此前推测的差不多。 “程越柳说,五年前的那个雨夜,你回家撞见她和谢辰飞在一起做爱很生气,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她不承认她们打骂过你,说不知道谢辰飞有没有雇凶杀人,她也没有参与过。” 贺斌说,“我们反复做她的思想工作,但这件事她始终不松口。” “我明白。” 夜安锦熟知相关法律常识。 判定雇凶杀人要有完整的证据链,包括物证或书证、证人证言、被害人陈述、犯罪嫌疑人供述、鉴定意见、勘验笔录、视听资料,哪怕不用全套,起码要有四样相对详实的人证或物证。 程越柳不肯指证谢辰飞,她夜安锦就没有充足的证据证实谢辰飞雇凶杀人,根据疑罪从无的原则,谢辰飞涉嫌故意杀人罪就无法成立,不会被依法判处。 夜安锦并不沮丧。 欲速则不达,能到这步已经很好了。 本来,她还做了持久战的准备,没想到事情进展得比计划的顺利。 要不是阴差阳错,她认出了那些国石珠宝,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契机追回家产。 她之前还打算去看单身公寓、通过叶天道先租用夜珍堂呢,这样看来,完全没必要另外购置房产,也不需要以退为进。 《刑法》第二百六十四条明确规定盗窃公私财物的量刑处罚办法。 偷东西价值在1000元至3000元以上的,构成盗窃罪。 犯盗窃罪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数额特别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程越柳已经认罪,量刑怎么也要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至于谢辰飞,自作孽不可活,早晚有一天,他得认罪伏法。 “和懂法的人沟通就是爽利,要不然当事人还以为我贪赃枉法不作为什么的。” 贺斌苦笑,“我们接手的案子很多都是这样,证据不足无法达成当事人的心愿,他们就不依不饶,怎么说他们都不明白,就觉得我们包庇坏人,真的是很愁人。” 夜安锦可以想见,基层公安干警多有不易。 “安锦,你说五年前的那个雨夜有两个穿着雨衣的蒙面人追杀你,你有没有看清那两个人的样子?你的恩人常青提供的证词是他救你的时候,只看到你躺在污水里昏迷不醒,没有在现场看到其他人。你仔细想想,那两个凶手有没有易于识别的特征?比如手臂上的疤痕什么的。” “没有,当时雨很大,天又黑,我什么也看不清楚,再加上心里很害怕,我只记得那个说话的凶手声音有点儿粗。” 夜安锦有些小失望,恩人仍然不愿意露面,委托常青全权处理相关事宜。 “这个案子慢慢查吧,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贺斌捋了捋头发,“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有耐心就不愁找不着证据。只是这个过程真磨人啊。” 夜安锦看他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疲惫,“昨天晚上又熬夜了?周欣莹和李思思的案子还没有进展?” “没有啊,要不我愁得睡不着觉。你之前让我查的几个人的通讯记录已经转给技术科了,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有突破。我都没脸去见周局长,不过他特别叮嘱了,等你签了兼职合同,让我带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贺斌说着站了起来,拿起合同,领着夜安锦走出去。 夜安锦没想到,谢辰飞坐在周路凯的办公室里等她…… 第41章 异想天开 来到周路凯办公室外,贺斌郑重其事地整理了一下帽子和衣领,深吸一口气才举手敲门。 得到允许后,贺斌推门而入,先前谈笑风生的他如临大敌,笔直地站在一旁敬礼,礼毕汇报,“局长,安老师带到!” “好。” 周路凯应了一声,站起来冲贺斌和夜安锦点了点头。 贺斌如获大赦,轻轻关上门走了。 见周路凯形容憔悴,两只眼睛深深陷进眼窝里,整个人瘦了一圈,夜安锦刚要问候,坐在周路凯对面的人闻言转头……谢辰飞? 夜安锦没想到会在周路凯的办公室里看到谢辰飞。 她报案不久,谢辰飞涉嫌雇凶杀人的嫌疑已经解除了吗? “安老师,噢不,安教授……你看我,颠三倒四的,我现在应该叫您夜教授。这位是谢……” 周路凯揉着胀痛的额角,扶着沙发扶手绕过来,刚要介绍,谢辰飞一个箭步跨过来,热泪盈眶激动万分,“安锦,真的是你?我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夜安锦被他恶心得全身发毛,“盼我回来?希望我化成鬼也不放过你?” “不,不是的。安锦,你对我有误会我可以理解,毕竟当年我被程越柳那个坏女人给迷惑了,但我没想到你那么伤心。你连夜出走音信全无,我报警到处找你都没找到。” 谢辰飞捂着胸口满脸真诚,“你不信可以问问周局长,五年前我们就熟识了,他当时还是副局长,他可以为我作证,我真的疯了一样的找过你。” “你那是在演戏!你以为我已经死了。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不见了,总得有个说法,你找我是为了掩人耳目。” 夜安锦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不,安锦,你不能这么冤枉我。其实那天晚上我回到屋里就后悔了,出门找时你已经不在了。下那么大的雨,天又那么黑,我担心你出事,立刻就四处找你。我没有雇凶杀你,天地良心,如果我做了那样的事,天打五雷轰!” 谢辰飞信誓旦旦。 如果发毒誓好使的话,这世上就没有坏人了。 夜安锦冷眼看他。 不可否认,谢辰飞有一副好皮囊。 他仪表堂堂,眉目清秀,气质内敛,有种优雅的阴柔之感,看起来文质彬彬、人畜无害。 可惜,他脱了衣冠就是妥妥的禽兽。 夜安锦亲眼见过,他再会伪装,在她面前也无以遁形。 “安锦,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知道那天晚上我做得太过分,可是我也有苦衷。当时咱们夜家大厦将倾,我只能求助于程越柳,只有程氏集团愿意放过我们,我们才有活路……” 谢辰飞尝试拉她的手,她退后一步避开了。 她嫌脏。 这个口是心非,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真以为她和五年前一样蠢,会被他骗得团团转? 当然,他应该不知道他雇佣的人泄露了他雇凶杀人的事实,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是运气好才在他手下死里逃生,要不然,真没有机会拆穿这个人面兽心的杀人犯。 见夜安锦一声不吭,谢辰飞以为她相信了他的话,长叹一声,“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五年来我一直在后悔,也从没放弃寻找你。义父义母收养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他们,他们就……安锦,你原谅我好不好,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们相依为命,永远不分离。” 谢辰飞此时心神忐忑,但也心存侥幸、满怀期待。 他没想到夜安锦竟然奇迹般活了下来,这在他看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他被传讯的时候,看到夜安锦的DNA检测报告,简直难以置信。 可是,不管是夜安锦提供的原始身份证件,还是反复核实的DNA和相关数据,都准确无误地告诉他一个铁一般的事实,那就是夜安锦根本没有死。 谢辰飞苦大仇深,幡然醒悟。 原来,五年前,他在网上雇佣的两个杀手用一张“惨案”照片以假乱真,欺骗了他! 他们为了赚钱,昧着良心谎称他们已经把人给杀了。 他信以为真,把酬金送到约定地点,想要杀人灭口,却被人从后面打昏了。 他醒来的时候,那箱酬金已经不见了,而那两个杀手,他至今不知姓甚名谁。 黑吃黑,他无可厚非,庆幸反正他们把夜安锦杀了,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谁能想到,时隔五年,夜安锦不但活着,还脱胎换骨般亭亭玉立、才貌双全。 头一次在拍卖会上见到她,他就魂不守舍了。 知道这个才华横溢的绝色美女竟然是夜安锦,谢辰飞震惊得无以复加。 震惊之余,他先是恐慌,而后冷静下来,确认夜安锦并没有他犯罪的实证,就开始异想天开。 他想,夜安锦曾经对他一往情深,只要他“以心换心”,她一定会既往不咎。 那样,他不但能继续侵占夜氏家产,还能抱得美人归,一举两得,多好? 所以,谢辰飞口吐莲花,表示愿意立刻交给夜家的房产和藏品,声称他本来就是暂为代管,从来没想要非法侵占。 为了让夜安锦相信他,他不惜铤而走险来找周路凯帮他作证。 “安锦,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承认我有错,但当时确实是迫不得已。你那时还小,有些事你不懂。回头我慢慢跟你解释,你一定要相信我!在这世上,我们两儿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谢辰飞说着,声音哽咽,“情真意切”。 如果夜安锦不明就里,说不定真被他精湛的演技唬住了。 “你说那天晚上有人追杀你,真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追杀我心爱的妹妹?一定是程越柳,她心狠手辣,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我都不知道夜珍堂还有那么多藏品,她利用了我,我对她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知情……” 谢辰飞把自己漂白得一干二净,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了程越柳。 夜安锦没有耐心继续看他表演。 这种人,已经坏到了骨子里,看一眼都减寿。 既然暂时找不到有力证据惩办这个人渣,她也没必要搭理他,假以时日,他终会原形毕露。 夜安锦绕过谢辰飞,走到周路凯旁边,刚要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的周路凯抢先说:“夜教授,谢辰飞是我多年的朋友,他的为人我很清楚,心地善良,为人宽厚,不会做出雇凶杀人那种事。你一定是误会他了,你们是兄妹,把话说开了就好了。” 夜安锦一愣,随即脑中电光石火,迎着周路凯暗芒涌动的目光,“是。周局长总不会看错人,可能是我误会他了。” 夜安锦虽然和周路凯只见过两三面,但之前周路凯跟她说话的语气和风格,她心知肚明。 他突然这么客气,而且跟她说这些话时的眼神没有往日的亲和,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情绪。 她明察秋毫,索性顺着周路凯的意思接话,然后静观事变…… 第42章 细思极恐 周路凯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赏识,然后很快掩藏,语气仍然客套疏离,“还有,贺队长推荐你来我们刑侦队兼职法医,这件事本来是好事,但你知道我们公安系统除非特事特办,否则不允许聘用兼职法医。” 夜安锦心领神会。 周路凯是不希望谢辰飞知道实情,一方面是对她的保护,另一方面也是工作需要。 “没关系。我的主要兴趣是鉴宝,来钱也快,干法医又脏又累不说,还挣不着钱,要不看在贺队长盛情邀请的份儿上,我都没想来。” 夜安锦故意把自己说成见钱眼开、爱慕虚荣的女人。 既然谢辰飞要演,她就将计就计,让他放松警惕。 只是她不明白,周路凯不是和谢辰飞五年前就认识吗? 为什么在她和谢辰飞之间,他选择相信她,而防范谢辰飞? 难道…… 之前见到李思思和刘婧时,曾在她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卷土重来。 夜安锦看向神色殷切的谢辰飞,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警方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张玉斌。 夜安锦也曾拿谢辰飞的照片给李思思和郑吉英看过,但她们都说那不是张玉斌。 可是,周欣莹案发后,刑侦队排查了所有的嫌疑对象,唯独那个张玉斌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也因此,这个张玉斌有重大作案嫌疑。 夜安锦不知是自己对谢辰飞怀恨在心,存在主观臆断,还是第六感超常发挥,她总觉得不管是周欣莹,还是李思思的非常死亡,都可能是谢辰飞干的。 谢辰飞的阴毒,她曾经领教过。 五年来,她翻看了许多关于犯罪心理学方面的书,也曾跟着导师剖析许多重、特大案件中,案犯的犯罪行为和其性格及心理因素之间的关系。 事实证明,犯罪,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一个邪恶的灵魂一旦开启犯罪之门,将永无回头之路。 那些记录在案的连环杀手,十个有九个都在充分享受着杀戮带来的畸形欢悦感。 导师曾跟她说过,那些嗜杀如狂的罪犯是没有办法用精神病学来直接判断的。 他们往往潜伏在人群里,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没有人知道他们像毒蛇一样蠢蠢欲动,像病毒一样伺机待发。 他们多数属于综合性心理变态人格,犯罪心理机制复杂,根本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分析他们。 有时候,他们的犯罪动机简单而可怕至极,那就是“上瘾”。 1972~1973年在米国扭约肆无忌惮杀害十多名男孩的连环杀手米格尔·里维拉。 一年里,他阴魂不散,徘徊在大街小巷,将一个个孩子骗到他阴暗、肮脏的地下室残忍杀害,其手下的受害者多半体无完肤。 其犯罪手法残暴无度,以阉割作为标记行为。 第一个受害人布里克斯年仅八岁,尸体上共计40多处刀伤,生前被强奸、生殖器被米格尔割去。 这位当时被称为“扭约阉割手”的凶手归案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却仍然狂妄至极,扬言“不见血,毋宁死!” 臭名昭著的恋物癖连环杀手杰瑞·布鲁多斯也曾这样解释他的作案动机:杀了她们能使我欢快地跳舞。 类似的案件不胜枚举。 夜安锦曾经看过一份杀人犯罪心理综合调查分析报告。 其中有详细论述:具备“谋杀式失调”的极度危险人格的罪犯,会随时随地萌生故意谋杀或者试图谋杀陌生人的冲动,他们在犯罪前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紧张或兴奋,在犯罪过程中和犯罪之后感到愉悦、满足和放松。 他们的杀人动机很随机,劫财、复仇之外,有的甚至只为泄愤或者实现幻想或幻觉。 这些罪犯大都有人格障碍,包括反社会人格障碍、表演型人格障碍、边缘人格障碍和自恋型人格障碍。 他们知法犯法,很清楚自己的行为是犯罪,且具备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会想方设法逃避追捕并持续作案。 白银连环杀人案中的高承勇,专挑年轻女性和幼女下手,作案手段残忍、极具隐蔽性。 其杀人毁尸、侮辱尸体,以寻求控制感和变态性需求,满足畸形杀戮欲望,在1988年至2002年长达十四年的罪恶生涯中作案十一起。 当时的刑侦手段还很落后,当警方费尽艰辛将高承勇抓捕归案时,熟悉他的人大感意外,都不敢相信孤僻内向、老实木讷的高承勇竟然是变态连环杀人犯。 其中高承勇的大爷连说想不到,还说那么听话懂事的孩子,怎么可能杀那么些人? 人心难测。 细思极恐。 夜安锦看着道貌岸然的谢辰飞,怀疑在他镇定从容的表象下藏着的丑陋灵魂,不止一次杀人越货,干多了丧尽天良的事。 可惜,没有证据。 夜安锦推测,周路凯也怀疑谢辰飞,也是苦于没有证据。 为避免打草惊蛇,他只能不动声色。 谢辰飞和张玉斌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夜安锦心思数转…… “夜教授,你通情达理不怪我就好,不是我耍权故意给你使绊子,实在是有规定。” 周路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顿了顿,又说,“谢总现在家大业大,之前帮你代管夜氏家业,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现在知道你平安归来,他积极配合警方工作物归原主,又来托我跟你求个情,希望我作证,他之前确实兴师动众找过你。是,我记得这件事,他当年报警说你失踪了,我们出动了不少警力。谁知道你招呼不打乘坐私人飞机出国了?” 夜安锦内心震荡。 她猛然想起,五年前,她遭受重击昏迷不醒,恩人和常青紧急把她送到医院,医院下达病危通知,说她脑部受损即使救过来也只能是植物人,而且随时可能死掉。 恩人让常青以最快的速度给她办理了出国手续,带她到国外医治。 当时,办理出国手续用的是她随身携带的身份证。 她当年也不是乘坐私人飞机,而是正常航班。 也就是说,她的出国手续和乘机记录,警方不可能查不到。 可是,现在周路凯主动提起这件事,并明确声称她是坐私人飞机出的国,给她“失踪”制造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难道……周路凯当年就怀疑谢辰飞为了侵占夜氏家业追杀她,有心帮她逃过一难? 不然,时隔五年,周路凯不会记得这么清楚,而且屡屡提醒她、暗示她。 除此之外,刚才周路凯还巧妙地提醒她,谢辰飞今非昔比,不好对付。 “是啊,我那时年轻气盛,一气之下找到我爸一个资深藏友,他有的是钱,也有私人飞机,拗不过我苦苦相求,就带我一起出国了。” 夜安锦顺着周路凯的意思“圆谎”,“周局长,难得我报案说的话你都记得。” 周路凯点点头,“谢总来求我办事,我总要了解来龙去脉。” 谢辰飞打消了心头的疑虑,连声向周路凯道谢。 夜安锦看他伪善的模样,跟吃了只苍蝇似的恶心。 “谢我没用,最后愿不愿意原谅你,得看夜教授自己。好吧,该给你做的证我已经做了,这些日子我心情不好,没有精力招呼你们了。再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兄妹的事,我这个外人就不掺和了。” 周路凯走到办公桌后,仰靠在座椅上,闭眼赶人。 夜安锦赶紧告别。 谢辰飞也打了声招呼,急步跟了出来…… 第43章 人面兽心 夜安锦没打算搭理谢辰飞。 走出公安局的大门,她径直走去停车场。 “小妹!” 谢辰飞恬不知耻,快追了几步转身横在面前,竟然还好意思这样叫她。 “谢辰飞,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别给我装了。你姓谢,我姓夜,从今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夜安锦绕过他想走。 “小妹,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这些年真的一直在找你,在想你。你也看到了,我和程越柳那个狡猾阴险的女人已经决裂了,她背着我偷夜家的东西,我真的不知道。我后来发现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就没有再和她在一起了……” 眼神真挚的谢辰飞像只护主的忠犬,就差摇尾乞怜了。 可惜夜安锦很清楚,他是个杀人嫌疑犯。 “呵,在我没有动手之前,你赶紧给我滚!你别忘了,我的虫珀项链是你抢走的,也是你把它送给程越柳的。她被拘留了没有供出你是她鬼迷心窍、执迷不悟,你别以为你就能瞒天过海平安无事。你和程越柳狼狈为奸,害死了我的父母,导致夜氏集团破产倒闭,变相侵占夜家家产,还想杀死我!血海深仇,你真以为找个人说个情,我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你做梦!” 夜安锦说着,火气噌噌往上冒。 要不是在公安局大院里,她现在就想把这个人面兽心的小人往死里打。 “小妹,你想骂就骂,想打就打,我认了。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谢辰飞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那天在拍卖会上看到你,我就怀疑是你。可程越柳之前告诉我,我派再多的人找你也找不到,因为她已经派人把你杀了。她还给我看了照片,我看到照片上的你被人毁容焚尸,我真的悲痛欲绝。我就是从那时开始和程越柳翻脸的。 我说这些,绝对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我是希望你知道,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当时对她委曲求全,只是想帮夜氏集团起死回生。现在看你活得好好的,还变得这么漂亮,我真的太高兴了……” 夜安锦皱眉。 程越柳不肯指证谢辰飞雇凶杀人,也不承认她自己谋害过她,难道那个雨夜,追杀她的两个凶手是程越柳找来的,故意嫁祸给谢辰飞? 见夜安锦神色有所松动,谢辰飞倍受鼓舞,表演得越发卖力。 “小妹,你一定要相信我。如果没有爸爸妈妈,我可能早就死了。如果没有你,我也早就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我在这个世上孤苦伶仃,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想再失去你啊!我爱你们超过我自己,我愿意用余生补偿你、守护你,尽我所能给你所有……” 说着,应景得很,两行热泪潸然而下,配上谢辰飞哽咽的声音,那叫一个感人肺腑。 夜安锦胃里一阵翻腾。 正午的阳光有点儿毒,火辣辣地烤得人焦躁。 谢辰飞站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粗短的影子投落在他脚后,随着他指手画脚而张牙舞爪。 都说鬼没有影子。 净骗人。 没有影子的不叫鬼,叫魂。 鬼有影子,就像谢辰飞这种,可怕至极。 他们明明做了伤天害理、泯灭人性的坏事,却还能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受害人甜言蜜语,指天指地信誓旦旦。 他鬼话连篇,不会因为谎言而愧疚,连腹稿都不用打就能滔滔不绝。 他是阴阳脸,阳脸对着你笑,阴脸长着獠牙攥着刀,满心都是算计。 相信这种小鬼,就是自寻死路。 “滚!” 他还在喋喋不休,夜安锦回复他一个字。 谢辰飞的鬼话戛然而止,盈泪的眼睛如泣如诉。 夜安锦咬牙忍住恶心,绕过他往停车场走。 走了没两步,耳后风急! 夜安锦警觉转身避让,谢辰飞抱了个空,堪堪稳住前扑的身形,咬着下嘴唇像急得要哭了。 “谢辰飞,你给我听好。我暂时没有证据证明你雇凶杀人,不代表我一直找不到证据。你别痴心妄想,我不是五年前的夜安锦,不会被你骗得团团转。你如果再纠缠不休,这里是公安局,我不介意告你性骚扰!” 夜安锦厌烦地看着他明确警告。 谢辰飞看着她在阳光下白皙水嫩的肌肤和眉目如画的脸,不甘心地继续犯贱,“小妹,我们是亲亲的兄妹啊,你不要对我这么绝情……噢,已经中午了,你也饿了吧,哥带你去吃好吃的。走吧,你最喜欢吃什么哥都还记得,哥现在就带你去……” 夜安锦嗤笑一声,抬头看了看天。 碧空如洗,白云聚散,风都在烦躁。 “小妹,走,我……” 谢辰飞上来拉她的手。 没等到他碰到她,她猛然甩了他一记耳光,震耳欲聋。 院子里几个路过的公安扭头看过来。 谢辰飞捂着脸目瞪口呆。 总算闭嘴了,消停了。 夜安锦长舒一口气,刚要走,想不到她到底低估了谢辰飞,他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光天化日之下,谢辰飞跪得毫不犹豫、理直气壮、丧心病狂。 “小妹,如果这样你能原谅我,我无所谓。” 谢辰飞开始了诗朗诵,“我说了,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珍爱的女人,你是我至亲至爱的亲人和恋人,你可以误会我,可以憎恨我,但你不能离弃我。我视你如宝,不求你垂怜,但请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让我继续守护你!” 夜安锦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见过会演的,没见过这么会演的,因为他已经不要脸了。 吃瓜观众总是大有人在。 有这样感人的苦情戏码,每天疲于奔命的人们也喜闻乐见。 片刻,公安、办事员、保安,来公安局办事的人,迅速聚拢围了两层。 连门口的过路人都趴在门栏上探头探脑,琢磨跑公安局大院里“秀恩爱”的男女是不是神经病。 人一多,夜安锦想动手都难,想说狠话也不妥。 谢辰飞这招够狠。 观众总是同情“弱者”,自然而然就开始道德绑架,有帮着谢辰飞求情的,有劝夜安锦宽以待人的。 公安里有认识谢辰飞的,更是不遗余力地凑热闹,你一言我一语,让夜安锦不胜其烦。 夜安锦一声不吭,冷冷盯着谢辰飞伪善的嘴脸。 谢辰飞泪眼相对,让人我见犹怜。 吃瓜观众就有替谢辰飞鸣不平的,埋怨夜安锦铁石心肠,根本不值得爱,怨毒的话此起彼伏。 夜安锦很被动,正不知所措,耳边响起付余生特有的磁性嗓音,“等你半天在这儿干嘛?赶紧回家给孩子喂奶!” 一语惊醒吃瓜观众。 夜安锦寻声望去,付余生从外圈扒拉进来,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赶紧的,把孩子饿坏了闹出人命怎么办?” 夜安锦莞尔,乖乖跟着他走。 “小妹!” 谢辰飞震惊而不甘,急忙站起来抢前一步。 “你他妈赶紧给我滚!在这儿还敢耍流氓,你是不是没吃药?” 付余生把夜安锦护在身后,眯着眼盯着谢辰飞。 凛冽的寒意从付余生的眉梢眼底倾泻而出,他嘴角明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但浑身上下瞬间迸发出来的怒意,像慵懒的雄狮骤然警醒,威力十足。 谢辰飞张了张嘴,还想继续演,硬是卡了台词。 “人家孩子都有了,你还缠着人家干什么?” “就是,唉呀,怪不得人家女的不理他。” “怎么还有这种人?也不搞清楚人家有没有嫁人……” 谢辰飞由被同情者变成了万人恨,蔫了。 “媳妇,下次见了这种流氓,尽管往死里打,不用束手束脚,为民除害,人人有责。” 付余生摞下一句话,拉着夜安锦走出人群。 没戏可看了,人很快散了。 谢辰飞看着付余生和夜安锦一起上车离开,泪水迷蒙的双眼淬了毒似的阴沉…… 第44章 心生欢喜 海泰饭庄,雅兰间。 夜安锦看着满满一桌的美食馋涎欲滴,再看看对桌冷着脸的付余生……影响食欲。 “让不让吃,不让吃点这么多好吃的干什么?” 夜安锦发现自己又怂了。 他不声不响看着她,她竟然不敢动筷子。 苍天啊,大地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这家伙从把她从人群的包围圈里揪出来,就没给她好脸色,一路开车过来硬是一句话没说。 中间她受不了,没话找话,他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这会儿好饭好菜都上桌了,面对美食冷着脸是对天不敬。 她咬着筷子尖,看看他,又看看饭菜。 “夜安锦,你跟我在一起又能咬又能抓又能打,怎么跟那个畜生在一起就讲究了?” 付余生果然有气。 “那不是在公安局吗?打人犯法,再说我打了他一巴掌了……” 夜安锦头皮有点麻。 真是怪事。 她一再验证,付余生发火的时候,她的小心脏真的不听使唤,扑通扑通的。 其实仔细想想,她真没必怕他。 她不吃他的,也不喝他的,更没想着跟他怎么着,她怕他个鸟儿么? 可愤慨是一回事,实际是另一回事。 他一凶的时候,她就有些噤若寒蝉。 “公安局不是更好?他骚扰你,你把他打伤了也是正当防卫!” 付余生感觉自己醋缸翻了似的小题大作,但就是忍不住生气。 “他没动手,我不好先动手……” “语言暴力也是暴力!” “受到语言攻击是不可以打人的。” “你可以打,往死里打,打不死叫我帮你打!” 付余生恼恨的不讲理了。 “嗯。知道啦。” 夜安锦把筷子往水杯里蘸了蘸,又送进了嘴里,看他的眼神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付余生被她萌化了,瞅了她一眼,没好气儿,“反正你记着,任何坏事一有苗头,直接掐死,别等着他得寸进尺不好收场。如果你不方便动手,可以直接报警。” “好。” 夜安锦看他眉眼舒展了,忍不住好奇,“怎么这么巧被你碰见了?你来公安局干什么?” 付余生习惯性地把一盘大虾拿到面前,拿一只小碗动手剥皮,“去你家不是路过公安局?想不看见都难。” “你干嘛又去我家?” 夜安锦随口一问。 他闷不作声,掀了掀眼皮意味不明地瞅了她一眼。 夜安锦猛地想起,今天上午应该去法医学院报到! “楚院长等你半天你不来,打你电话也不接,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我当时正开会……” 付余生一边仔细地挑虾线,一边气鼓鼓的,“你有空跟那个畜生在纠缠,把正事都给忘了。” 夜安锦红了脸,她真被谢辰飞气糊涂了,压根儿没想起还有要紧事。 付余生给她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快吃,一会儿再吃虾。吃完回家歇会儿下午两点准时去报到,我已经替你向楚院长说明原因了。” 夜安锦没吃早饭,早饿得不行。 怎么觉得今天的糖醋里脊跟山珍海味似的香? “付余生,今天这顿我请,谢谢你帮我脱困。” 夜安锦一开动就停不住,胃里有食话就多,“对了,我现在算是个富婆了,嘿嘿,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经常请你吃饭。” “当我蹭白食的?” 付余生把剥好的虾淋上一小勺辣根送到她眼前,挑眉眯眼的样子不太友好。 “呃……别说那么难听,你帮了我好几次嘛,我确实应该好好谢谢你。” 夜安锦坐享其成,吃着美味的虾肉习以为常了。 “那我还亲了你好几次呢,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付余生慢腾腾地吃着蔬菜,目光灼灼地问。 这家伙心里有气,没办法好好说话。 夜安锦瞅他一眼,不理他了,专心享受美食。 付余生也不说话,皱眉想了想,拿出手机发了几条信息,然后安静地吃东西。 夜安锦又浑身不对劲了。 受不了他生气,他闷不作声她也别扭。 她眨了眨眼,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在意付余生了? 除了恩人和常青,她对谁都可以漠不关心,为什么要管付余生的喜怒哀乐? 夜安锦正跟自己较劲,他拿着块餐巾纸,伸手到她嘴边给她擦了擦,把纸塞到她手里,目光中的宠溺浓得化不开。 夜安锦心跳漏了一拍。 “安锦,你以后如果有事,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付余生不悲不喜,“你可以把我当朋友。” 夜安锦垂眸吃着虾,莫名的眼眶有些发热。 “把手机给我。” 他伸过手来。 夜安锦没有迟疑,把手机递了过去。 付余生微微一笑,像三九寒天云开日出,熟练地开了密码锁,拨打了自己的手机号,然后存到联系人里。 夜安锦顿时警觉,“你怎么能解开我的密码锁?” 付余生抿唇。 这部手机是我给你买的好不好? “你不可能一次就猜中,你是怎么知道的?” 夜安锦有点儿发毛。 “上次吃饭,你侧后方墙上有面镜子。”付余生云淡风轻,“再有聘用书上有你的身份证号,你的生日嘛。” “噢。吓我一跳。”夜安锦松了一口气,“你还挺细心。” “你的事,我都关心。”付余生眼底一片氲氤的暖意,“刚才冒昧了,我应该让你自己给我打过来。” “没事,我……我相信你。” 夜安锦仓促地说完,在他倏然闪亮的眸光下无以遁形,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这种感觉很怪异,像恋爱…… 夜安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惴惴不安地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常叔和恩人? 他们是她的家长,有知情权…… 付余生心满意足,欢喜异常。 她说她相信他。 在不知道他是她恩人的前提前,单纯地信任他,太好了! 他希望她自然而然地爱上他,平等而真挚,不掺杂除了爱情之外任何的附加。 在他看来,报恩心理对爱情是灭顶之灾,对她是强迫和负累,他不想让她苦熬五年后,连恋爱都不能由感而发、随心所欲。 信任是爱情的基石。 让这个浑身是刺、戒备十足的小女人信任很有成就感,想想都开心。 夜安锦这顿饭吃得心里七上八下,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都觉得像私定终身了。 回到家,她躺在床上想午休,怎么都睡不着。 想了想,她发信息给常青。 夜安锦:常叔,我找到工作了,三份。保德拍卖公司鉴定师、法医学院博导、兼职法医。我还依法追回了被非法侵占的家产。 “常青”秒回:安锦真棒,可是别太累。 夜安锦:安逸会消磨斗志,让人颓废。我会劳逸结合的。你这些天忙什么?恩人好吗? “常青”:我也回到家乡了,文宣小镇,你有空可以过来,我带你去钓鱼。他很好,放心吧。 夜安锦犹豫片刻:好呀。常叔,付余生对我挺好,我……好像也不讨厌他。 对面的付余生本来倚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看见这行字猛地坐起来,剑眉飞扬,两眼放光。 他屏住呼吸,打字:不讨厌是什么意思? 夜安锦:就是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他。你说恩人知道了会不会生气或者反对? 付余生满心欢喜:不会。他跟我说过了,他绝对不会干涉你的婚恋自由。 夜安锦:噢。我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反正就是喜欢看他笑,他一生气我的心就有点儿悬,他对我也很好,有的时候,我感觉认识他很久了。 “常青”:跟着感觉走,错了我给你善后。 夜安锦呵呵笑起来。 常叔真逗。 可是突然心里就有底了。 她心安神定地闭上眼睛。 休整,下午继续战斗! 对面的付余生静坐如钟,盯着那几行字看了很久,唇边的笑意掩饰不住,被推门而入的常青看个正着。 “看小黄片么?笑得这么色!” 常青好奇地凑过来。 “比小黄片还激动人心。”付余生把手机收起来,“怎么样?打了吗?” “必须的。敲掉四颗门牙。”常青愤愤然,“敢欺负我们家安锦,找死!” 付余生点点头,“安锦还是年轻,遇到突发事件还是会不知所措,以后得加强保护。” “好!” 常青满心欢喜。 “没说你,说我。你回文宣小镇去,给我也拾掇间屋子,放张双人床。”付余生笑吟吟的,“说不定安锦想找我一起钓鱼。” 常青挠了挠后脑勺,双人床和钓鱼之间有嘛关系…… 第45章 止步不前 楚校长四十五六岁,戴着副金丝边眼镜,眼睛小鼻子大,憨厚有余儒雅不足,隆起的肚腩线条圆滑流畅,福态而喜感。 感激夜安锦之前在古玩街上给楚楠解围,楚校长亲自领着夜安锦在学院里转了一圈,把学校的光辉历程、办学理念等方面的情况逐一介绍。 “我们学院集法医学专业教育、科学研究与社会服务于一体,高度重视三方面相关的工作。” 楚校长边走边说,“我们以本科教学为中心主导地位、积极培养研究生、融合在职在岗培训,并提倡和鼓励教师带领学生多进行社会实践活动,避免学生只会纸上谈兵,同时致力于培养法医学及司法鉴定人才。” 夜安锦听着楚校长的介绍,很庆幸自己成功应聘。 “我们学院建校三十余年,培养出的人才就业于全国各地公、检、法、司和高校,具有良好的办学声誉。” 楚校长平易近人,“安教授,这所学院虽然不是国内顶尖的法医学院,但也是屈指可数的,以后你就知道了,你的选择是明智的。” 夜安锦深以为然。 她刚才仔细看过了,学院设有病理学、物证学、法医学等各分科教研室,还有实验实训中心及司法鉴定中心,科研设备很先进,能有效保障法专业教学、科研和检案的需要。 也就是说,这所法医学院直接承接刑事案件尸检等相关工作,和公安局合作密切。 怪不得之前周路凯和贺斌都迫切希望她兼职,在本来顺理成章的合作上,追加部分协议。 敢情是怕她应付公事…… “安教授,市公安局周局长跟我打过招呼,说以后免不了要麻烦你分担刑侦队的检案任务。其实我们学院的法医学教授不少,他们看上眼的不多,能这么郑重其事地叮嘱,你倒算头一个。” 楚院长站定,“教学和检案两不误,你以后要多辛苦了。” “院长放心,我会合理安排工作时间。” 夜安锦想问问他付余生在学院干什么,话到嘴边又觉得唐突,就没有多事。 没想到楚院长呵呵一乐,“我当然放心啦,付校董的爱人,错不了。何况你还是我家小子的偶像,我听他说你鉴宝也很在行。你以后有空多教教他,他肯定听你的话。” 校董一般是对学院资助人的尊称,怪不得付余生能在学院里来去自如。 可是她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的爱人了? 夜安锦有心解释,又不好刻意撇清,因为楚院长已经把话隔过去了。 楚院长很健谈,兴致勃勃介绍完教学楼后,又领着夜安锦参观实验楼。 刚走到楼前,迎面碰到拿着讲义的陈怡彤。 陈怡彤的目光扫过夜安锦时明显不友好,转到楚院长脸上的时候,立刻笑成了一朵花。 “院长好!哎呀,您百忙当中还能抽空到咱们实验楼来,真是太辛苦了。” 陈怡彤口吐莲花。 楚院长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上课铃响半天了,学生们早进实验室了,你还有功夫在这儿磨蹭!” 马屁拍到马腿上,陈怡彤窘迫不已,瞅了夜安锦一眼,一溜小跑上楼去了。 夜安锦真是无语了,她和这个陈怡彤无怨无仇的,怎么每次碰面,她都充满敌意? “这个陈教授,研究课题好改成’大龄恨嫁三十六计’了,动不动请假去相亲,一点儿责任感也没有。之前周局长的女儿周欣莹就是她班的,还有李思思,接连两起恶性案子的受害人都是她班的,跟她监护不力有很大关系,她还想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没见过这么油滑的人……” 楚院长话没说完,抬眼看到斜对面走来的贺斌和冯刚,赶紧迎了上去。 夜安锦知道这些天,贺斌领着刑侦队夜以继日查案,忙得昏天暗地。 “……楚院长,能不能让安教授跟我们去临时审讯室?她之前参与过尸检,我们有必要一起分析一下案情。” 贺斌跟楚院长寒暄了两句,就急三火四地问。 “快去快去,反正安教授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学院,破案要紧,你们赶紧去忙吧。” 楚院长很支持工作。 夜安锦本来想轻松一下午,结果临时又被贺斌抓了劳工。 临时审讯室设在一楼政教处旁边的小型会议室里。 贺斌、冯刚领着夜安锦进了门。 屋里除了唐琛、乔新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年轻人。 一个是唐琛的新闻策划科长李婷婷,一个是记录员姚娜。 看到夜安锦进来,唐琛眼睛一亮,招手示意。 夜安锦点点头,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了。 她对让新闻媒体同步跟踪破案进程很不理解,上次也已经提过反对意见了,显然没被采纳。 “那个郑吉英接连死了两个好朋友,受了惊吓,精神状态不太好。回答问题颠三倒四的,还动不动情绪激动,扬言说问急了她,她就跳楼自杀。” 乔新一脸无奈地摊开询问笔录,上面一排排,全是问题和“不知道”。 “唉,涉及学生的案子最让人头疼。她们不像社会上的闲散青年,学生身份是她们的护身符。如果她们不愿意配合调查,软硬不吃,我们真拿她们没办法。” 冯刚也发牢骚,“现在的学生胆子也壮实,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看见公安吓得尿裤子,人家根本不管,高兴了跟你说两句,不高兴了拍拍屁股走人。我在这儿磨了两天,也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你们要注意询问的技巧、态度和语气,要以心换心,尽可能让他们设身处地为受害者想一想,激起他们的同情心,让他们认真对待询问。” 贺斌说得头头是道,眉头却拧成一个大疙瘩。 “队长,我们就差跪求了,没用。之前安教授拿来的名单,第一轮询问,还有几个男生承认追求过周欣莹,可再次询问,他们跟约定好了一样,全都否认。这事我们能找着什么证据?他们前后不一致,我们拿他们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乔新烦恼地揉了揉头发,“真是豆腐掉进灰堆里,吹不得也打不得。” “是啊,李思思受害后,我们调取了望海山庄所有的监控,但我们反复看过多遍,凶手从房间里出来后并没有进电梯,而是开门进入逃生通道,走的步梯。但步梯楼道监控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冯刚疑惑地说,“如果不是无神论者,我真怀疑这些凶手有特异功能,会七十二变,变成苍蝇或蚊子飞走了。” 与其说是案情分析会,不如说的发牢骚会。 夜安锦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冯刚顿了顿,接着说,“我们来调查李思思受害前后在学院里的情况,询问了五个平时跟她关系相对不错的女生,都说那天下午没见过李思思……反正两起案子办到现在,走进死胡同了。” 唐琛和李婷婷对望了一眼。 夜安锦注意到,李婷婷手里录音笔一直亮着红灯,处于录音模式…… 第46章 合理推理 这也太过份了吧。 刑侦队破案,记者跟拍、跟录,跟全程监控一样,这还有没有一点儿保密性了? “你好,麻烦你把录音笔关掉。”夜安锦反感至极,“这是真实命案,不是演话剧,回头泄露了破案进程,谁负责?” “不好意思,这也是我们的工作。” 李婷婷拒绝得理直气壮,满脸嘲讽,“再说你们也没进展呀!” 夜安锦看向唐琛。 唐琛笑得很客套,“安教授,您多包涵。” 夜安锦刚要反驳,贺斌冲她点点头,“形势不同了,政策变了,为了后期的宣传有教育实效性,现在提倡记者全程跟拍记录破案全过程。” 李婷婷立刻跟打了胜仗似的,冲夜安锦炫耀地扬了扬手里的录音笔。 “怪不得你们的案子难有突破,全程带着记者破案,跟作秀有什么两样?还有没有执法的严肃性、权威性、严谨性和保密性?” 夜安锦并没有发火,她看向贺斌,语气平和,“法医学院的学生懂得相关的专业知识。在他们看来,你们这样破案简直是在胡闹,是在侮辱他们的智商和专业精神,他们能好好配合你们调查才怪。” 贺斌一愣,若有所思地看向李婷婷手里的录音笔。 “你们询问的时候,记录员不是也同步录音和记录么?多我们一只录音笔和摄像机就不行了?” 李婷婷优越感十足,语气很冲。 “职业分工不同,做同样的事目的天差地别。还是那句话,学生们不傻。” 夜安锦就事论事,平心静气。 “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刑侦队破案不力,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了,我们早出晚归跟着你们跑,你以为不辛苦?都是为了工作,要不然谁愿意在这儿熬着!” 李婷婷剑拔弩张。 夜安锦很诧异。 正常情况下,有一把手在场,下面分管科室负责人是不敢这么大呼小叫。 是谁给李婷婷的特权,让她可以肆无忌惮? 唐琛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看了李婷婷一眼,沉声提醒,“注意态度!” 这种不痛不痒的提醒李婷婷根本没在意,瞪着夜安锦的眼神越发不善。 跟这种人打交道真是心累。 夜安锦站了起来,“贺队长,如果你们一定要让记者全程跟踪报道,我相信这两起案子一准和你们之前经手的那几起案子一样成为悬案。你们连尊重受害者和证人的隐私都做不到,还想让询问对象有问必答、以诚相待,开什么玩笑?好了,你们继续分析,我就不在这儿陪你们浪费时间了。” 说完,夜安锦径直走了出去。 “安教授!” 贺斌刚要追出来,唐琛抢先一步。 “哼!耍什么威风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呢!” 李婷婷冷哼一声,嫌弃地说。 “李科长,现在请你关掉录音笔,马上离开!而且从今天起,我们刑侦队破案谢绝新闻媒体记者跟进。” 贺斌冷了脸,“安教授说得有道理,我们不能把破案当作秀。” 李婷婷一愣,随即脸色一沉,“贺队长,你说不让就不让?我们融媒体中心可是受市委市政府……”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们走。” 没等贺斌说话,冯刚两眼一瞪,“怎么你还是属苍蝇的么,轰都轰不走?” 李婷婷自尊受损,愤愤不平甩着胳膊走了。 “安教授,你别生气,你听我说。” 走廊里,唐琛拉住夜安锦。 夜安锦甩开他的手,转身越过他的肩膀,看到走出临时审讯室的李婷婷。 李婷婷长得很漂亮,烈焰红唇妖娆多姿,可惜相由心生,眉眼不善,阴沉暗淡。 “你别误会,李婷婷只是我手下科室的普通员工,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夜安锦没想到,唐琛要说的竟然是这个。 她看到李婷婷脚步一顿,一脸的难以置信。 而后,回过神儿来,李婷婷疯了一样冲过来,扬手就往夜安锦脸上招呼。 夜安锦真被这对莫名其妙的男女整无语了。 她敏捷地侧身闪过。 李婷婷那风驰电掣的一巴掌响亮地落在了唐琛脸上! 唐琛猝不及防,捂着脸恼怒地看着泪盈满眶的李婷婷,刚要发火,李婷婷捂着脸呜呜地跑了。 明明是她打人,她倒委屈了。 夜安锦懒得理会风中凌乱的唐琛,绕过他回到临时审讯室,直接反锁了门。 现在清静了。 夜安锦坐回原处,“不好意思,我有职业洁癖,凡是对破案有隐患的存在,都会坚决杜绝。” 冯刚说:“别说你,我们其实早烦他们了,就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赶他们。” “就是,贺队长也不敢得罪他们,一忍再忍。他们倒好,一边借助我们端稳饭碗,一边还瞧不起我们嘲笑我们效率低下。” 乔新佩服地看着夜安锦,“还好安教授威武了一把,赶走了他们,太清凉了。” 愁眉苦脸的贺斌也难得一笑,“安锦,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想法?说出来,错了也不要紧,现阶段,允许大家合理推理。” 夜安锦想了想,“我之前仔细翻看了你们做的走访排查情况汇总,联系一些影像资料反复琢磨过。周欣莹在家是个乖乖女,在校是个三好生,她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除了李思思和郑吉英之外,她很少有其他交往。但是李思思不一样,她的社会关系特别复杂,并屡次冒用周欣莹的家庭背景扩大社交圈,狐假虎威博取一些官二代、富二代的青睐。” “对,是这样。这是我们去李思思常去的几家KTV和酒吧采集到的情况。” 乔新点头。 “可惜,李思思的谎言很快被识破,因为周欣莹并不会替李思思买单。李思思揽的事,周欣莹拒绝求父母出面达成。周欣莹死后,凶手为了泄愤,在她身上乱划乱捅,嫉妒杀人的迹象十分明显。” 夜安锦说,“我认为,周欣莹极有可能是李思思参与杀害的。” 屋子里一时落针可闻。 贺斌琢磨了一下,“理论上有这种可能。实践中,我们也曾遇到过因为嫉妒发狂而冲动杀人的实例,不过李思思在周欣莹被害的当天傍晚并没有出校,晚上九点多才和郑吉英一起出门。她们互相作证是去步行街闲逛了,然后回来的时候过了十二点,学校熄灯,监控不好使了,所以她们回来也没有视频资料证明……如果李思思有作案嫌疑,郑吉英也有嫌疑。” 夜安锦摇了摇头,“我认为郑吉英没有。我询问她的时候,她的表情很自然,状态很放松。做贼心虚是畏罪的本能反应,她这么个年龄的女生社会阅历再多,心理素质再强大,也做不到杀人后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李思思恰恰相反,她一直很拘束,虽然强作镇静,但眼神飘忽、笑容勉强,很可疑。” “而且,我那次询问李思思的时候,看到她手上戴着枚昂贵的钻戒。但她被害时,那枚钻戒不翼而飞,我怀疑是杀害李思思的凶手,也是李思思杀害周欣莹的帮凶。” 夜安锦说,“第二起案子的凶手如果劫财,不会单单拿走那枚钻戒,而留下李思思钱包里的钱。我猜他怕那枚钻戒泄露了跟他有关的秘密。” 冯刚:“那看来还是要从郑吉英这里寻求突破。只有她熟悉李思思和周欣莹的关系网。另外,我们还要对李思思接触过的那些官二代、富二代逐一进行排查,说不定凶手就藏在他们中间。” 乔新立刻反对:“拉倒吧,刑侦队有多少人手?这样无限制地扩大嫌疑人范围,我们现有人手翻一倍也不够用啊。再说那些我们连学生都搞不定,官二代和富二代听我们啰嗦?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哪个给我们使个绊子,也够我们喝一壶的。” “我们正常查案,谁敢给我们使绊子?你们别忘了,周欣莹是我们局长女儿!” 贺斌一拍桌子,“我马上申请增加警力,扩大排查范围!冯刚,你和姚娜继续做郑吉英的工作,尽可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配合我们的工作!” 第47章 欲盖弥彰 冯刚一脸为难,“队长,我们该说的话都说了。我就那两把刷子,再怎么转也玩不出新花样。赶早不如赶巧,安教授在这儿,不如我们现在就把郑吉英叫来,安教授主审,我辅审,说不定她能和郑吉英沟通得来。” 贺斌想了想,看了看夜安锦,“安教授,是这么个理儿。你之前询问郑吉英和李思思的时候,并没有明确告知她们周欣莹已经死了。郑吉英丝毫不担心周欣莹的安危,特别是李思思的反应自相矛盾,透着古怪。郑吉英愿意相信你的话,或许你真可以帮我们突破一下。” 夜安锦看了看满眼求助神色的冯刚,再看看焦灼而疲倦的贺斌,有些犹豫。 其实一般情况下,法医是不需要参与侦查、审讯和抓捕工作的。 法医的工作性质相对专业性很强,属于证据类工作,虽然出现场和反复验尸是对体力、耐力和心理的磨砺,紧张度高,但持续性低,如果从工作时间上算,是刑侦队里相对“轻松”的工种。 就像鲁学明,他主要担当现场勘查、提取物证、解剖尸体等职责,为侦查提供技术支持,虽然也会在解剖尸体和收集证据的过程中,根据检测结果对犯罪分子的作案过程进行合理推测,但他从不参与抓捕等警务活动。 夜安锦倒不是拈轻怕重,她是不想越俎代庖,招人嫌烦。 乔新看出夜安锦的顾虑,立刻表态,“我坚决支持队长的决定!安教授,辛苦你了。真的,我们男的真发愁跟这种鬼心眼子一箩筐的女学生打交道。她绕来绕去,搞得我都快心肌梗塞了。你就帮帮忙吧。” “安法医,你别偏鲁学明,他老婆特殊情况,他从三十几岁就喊着自己快退休了,心思早就没法放在工作上了。我们都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哪怕他本职工作也没做好,我们也不能责怪他。” 贺斌说,“其实在我们这种基层的刑侦队,法医除了进行现场勘察、分析尸源、排查死因、推断凶器和涉案人数以及作案手法,必要的时候,也是要参与审讯工作的,这有利于你后期对案情做出相对准确的推断,并给我们提供犯罪侧写。” 这劝得够深入全面的。 本来让她审讯,她觉得自己是个打酱油的,被戴了高帽,就成了主角了。 “行吧,我能力有限,尽力而为。如果有突破更好,没有的话,你们也别怪我。” 夜安锦不是谦虚,心里确实没底。 贺斌:“好。乔新,你去把郑吉英叫来。” 乔新欢呼了一声,麻溜地跑出去了。 结果,没一会儿,乔新垂头丧气地回来了,“郑吉英请病假回西安老家了……” * 兵贵神速。 郑吉英上午十点半应付完审讯就称病请假。 气人的是陈怡彤再次“发扬”了不负责任的精神,不经申请警方的同意,也没有核实郑吉英是否生病,擅作主张让郑吉英离校回家休养。 威华市距离西安一千四百多公里,没有直达航班,高铁中间需要换乘,全程需要二十三至二十七个小时, 如果开车,预计需要十六个小时左右。 郑吉英上午十点半离校,十一点四十乘坐高铁离站,下午两点四十在中转站上了飞往西安的航班。 警方下午传讯她的时间是三点十分。 高铁可以中途停车,但飞机中途实现有效拦截除非涉及某种安全威胁或紧急情况。 贺斌当机立断,决定出动警力驱车前往西安。 行动前,屡次监管不力的陈怡彤被警方请来临时审讯室。 “身为班主任,我有权行使管理班级和学生的职责,郑吉英说她身体不舒服,我当然得让她赶紧去医院看病治疗啦。如果小病拖出大病来,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陈怡彤振振有词,丝毫不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你明明知道郑吉英对我们侦破周欣莹和李思思案件至关重要,这几天,我们驻点排查,相关人员不经允许不得擅自离校,你为什么提前不打报告?” 贺斌怒火中烧,皱紧眉头极力压着火气。 “哎哟,你说话声音小声点儿噢,吓着我可就不好了。我神经衰弱,经不起吓的。我是学生的老师撒,老师的第一职业操守就是关心爱护学生,你们成天询问学生已经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精神折磨和心理困扰,难道她们连生病都不行撒?” 陈怡彤的火气似乎比贺斌还大,方言都飙出来了,“郑吉英是我的学生我自然心疼撒(方言语助词),我一没侮辱她,二没体罚她,我就是允许她回家看病休养撒,又没有违反教育法规撒,你吼我做撒(什么)?” 贺斌怒目相向,气得说不出话来。 夜安锦眼见为实,方知“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没有完全尊重客观事实。 陈怡彤得理不饶人,“我们这里是学院撒,搞学术教育和研究的地方,神圣不可侵犯好的撒?你们公安成天来跟我们教师抢饭碗撒?闹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别说学生生病撒,我都快受不了撒。还有些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阿猫阿狗,哎哟,真当自己是个宝撒,一来就给人添堵增烦,实在讨厌死撒!” 说完,陈怡彤还冲着夜安锦翻了个大白眼儿。 夜安锦想起头一次和陈怡彤见面的情景。 当时陈怡彤听闻周欣莹出事了,没有表现出对周欣莹的担忧,而是先担心评选晋级是否落空。 而且那次,陈怡彤看到付余生犯了花痴,被付余生三言两语吓白了脸。 陈怡彤可能觉得在她夜安锦面前丢了脸,就把她记恨上…… 不过,这种解释很牵强不是吗? 一个人如果这么容易记恨人,那她肯定心理不健康。 陈怡彤这样明显事出有因…… 夜安锦回想之前翻看的审讯汇总,联系前因后果想了想,顿时了然于心,“陈老师,你没觉得你反应过激?” “什么鬼话撒?我上课上得好好的,你们莫名其妙把我叫来,还不分青红皂白吼我撒,我凭什么忍气吞声?我又不是罪犯,你们凭什么不尊重我撒?” 陈怡彤气急败坏,“我看就是你故意指使他们胡搅蛮缠,我告诉你们撒,我没时间跟你们浪费,我要回去上课,真是岂有此理撒!” “你反应过激的原因是你畏罪,害怕承担责任!” 夜安锦掷地有声。 “哈,你说话可要负责任撒!” 陈怡彤勃然大怒。 第48章 心存侥幸 “你说周欣莹跟你请假回家,实际上是你让周欣莹回家恳请她父母帮你求取评优的名额。你没想到周欣莹离校后一直在外面闲逛,并没回家帮你达成心愿。你在周欣莹受害前,也就是当晚八点四十分,给周欣莹发过一个问号询问结果,结果周欣莹只拍了一张夜景照片给你。” 夜安锦之前看排查汇总的时候,没想明白为什么陈怡彤只发个问号给周欣莹。 问号前后没有只言片语,说明陈怡彤疑问的事,提前已经和周欣莹说好了,周欣莹明确知道陈怡彤要问什么。 开始夜安锦琢磨陈怡彤身为班主任关心周欣莹安危,发问号询问她在哪里。 周欣莹拍张即时照片给予答复,两人就没有继续对话。 但后来从通话记录中看到,陈怡彤收到照片后不到五分钟,又打电话给李思思,夜安锦就有些纳闷。 直到刚才,陈怡彤大声嚷嚷着她神经衰弱,又这样情绪过激,夜安锦一下子想通了前因后果。 “……你、你们调查我?连我的信息都查得一清二楚?你们这是侵犯我的个人隐私!” 陈怡彤震惊复震怒。 “这是两起恶性凶杀案,受害人都是你班上的学生。警方立案后,有权利对相关涉案犯罪嫌疑人进行排查!” 冯刚替夜安锦明确告诉她。 “我是犯罪嫌疑人?我没有触犯任何法律。你们执法犯法,查看我的微信记录严重侵害我的个人隐私!” 陈怡彤声色俱厉,“我给我学生发个问号怎么啦?谁规定不能给学生发问号?你们还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撒?噢,我发个问号就犯法,你们不要冤枉好人撒!” “你别着急为自己开脱。当时,你看到周欣莹发来的照片很着急,给她打电话被拒接,然后你就打电话给李思思,让她帮你联系周欣莹,并让她帮你催促周欣莹。结果周欣莹当晚不但没回家请求父母帮你达成心愿,反而惨遭杀害。” 夜安锦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害怕承担罪责,就产生了畏罪、侥幸、抵触和戒备等一系列心理,导致你严重失眠,你看你的乌眼圈,遮都遮不住。你刚才言语过激,自以为这样可以掩盖事实,逃避罪责,可你扪心自问,你自己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陈怡彤目光躲闪,“我……就算你说得对又怎样?我打电话不犯法,让自己班上的学生回家给我求情也不犯法,就算她们被人杀了,凶手又不是我,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你怕郑吉英说漏嘴?” 夜安锦冷笑,“郑吉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突然变得胆小慎微,你没少警告她,给她施加精神压力吗?” 陈怡彤的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慌乱,却还强作镇定,“你没证据不要血口喷人!” “证据我们会有的。” 夜安锦死死盯着她,“在我们找到郑吉英之前,你作为犯罪嫌疑人之一,应该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 “你、你们想干什么?” 陈怡彤变了脸色。 “警方在调查期间可以将犯罪嫌疑人依法拘留。你是否存在教唆杀人的犯罪行为,我们会找到郑吉英进一步核实。如果你能主动交代,比我们拿回证据强。” 贺斌听了这半天,理清了前因后果,看着陈怡彤严肃地告知。 “我、我没有教唆杀人,我只是告诉李思思,如果她帮我说服周欣莹,回头我会推荐她保研……” 陈怡彤涨红了脸,说话低声细气,如同偃旗息鼓。 保研,即被作为优秀应届本科毕业生,被学院推荐免试攻读硕士学位研究生。 可以说,保研是一条通往成功和荣耀的捷径,是每位本科生梦寐以求的事。 陈怡彤充分利用班主任的职级,竟然提前给李思思这样极具诱惑的承诺! 众所周知,班主任确实有决定班级保研名额的绝对话语权。 陈怡彤为了争取评优晋级的机会,无所不用其极,先是让周欣莹帮她走后门,又让李思思充当说客,可是,两个花季少女全都莫名惨死。 就算人不是陈怡彤杀的,她也难辞其咎,起码,她会受到良知的谴责。 当然,如果她没有良知,一切以她自己的好恶为好恶,以她的规矩为规矩,那她干再伤天害理的事,也会觉得理直气壮,坦然而无所顾忌。 果然,陈怡彤沉默片刻,慢慢抬起头,俨然恢复了先前的嚣张,“你们也不用吓唬我,我也在法医学院干了这么些年了,什么专业知识我都懂。杀人是客观事实,但不等于法律事实。你们不会找到任何我杀人,或者雇凶杀人或者教唆杀人的证据,没有确凿证据,就不能诬赖我,我就不会受到法律制裁。” 夜安锦和贺斌等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本来,他们找陈怡彤来,只是例行询问。 郑吉英作为侦破案件的主要人证突然请病假回西安老家,违规准假的陈怡彤只要说出合理的理由,比如拿出郑吉英的病历,或者郑吉英家中突发情况让她必须回家一趟,他们不会把注意力放在陈怡彤身上。 谁知,陈怡彤来了之后就情绪激动,紧张、恐惧交织产生的精神压力过重迹象明显,甚至扭曲事实避重就轻,急于置身事外。 这么反常的言行举止极有可能是因为自我保护的本能作用导致的拒供心理引发的。 同时,陈怡彤依仗有丰富的专业知识,还存有明显的侥幸心理。 她自以为可以掩盖自己的罪行,认为自己不仅可以作案成功,还能成功逃避法律制裁。 这种侥幸心理是很可怕的。 夜安锦之前也曾接触过因侥幸心理而不断尝试“完美犯罪”的罪犯。 其中不乏惯犯和累犯。 他们因过往的违法犯罪行为没有受到惩罚而心存侥幸,并把这种“幸运”视为成功的经验。 再次犯罪的时候,他们的侥幸心理不断强化,且盲目自信、故技重施。 最终,他们都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如果真是完美犯罪,最终怎么可能被绳之以法? 所以,只要是自以为“完美犯罪”的案犯,都已经变成了阶下囚,其所作所为不过是自欺欺人、害人害己。 真正的“完美犯罪”是不为人知的。 可笑陈怡彤,她哪来的自信? “陈怡彤,你自以为手段高明、计划周详,不会有任何不利于你的确切证据,只要你拒不承认,足以瞒天过海,最终警方一定会因证据不足将你无罪释放。不过,你自己也知道,不管是畏罪拒供,还是心存侥幸,最终都是作茧自缚、欲盖弥彰。” 夜安锦的语速很慢,咬字清晰,每一句都像一把利剑,刺中了陈怡彤外强中干的防护。 “反正你们别想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我教学最用心,学科成绩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今年我必须评优晋级,你们别想坏我的好事!” 突然,陈怡彤直着脖子嘶吼起来,额头青筋暴起,两眼血红,跟发狂的母兽一般。 没人跟她废话。 冯刚和乔新先把陈怡彤送回局里,补办暂时拘留手续,防止她联系郑吉英,再出什么幺蛾子。 随后,贺斌调派了两辆警车六名刑警,自己亲自带队,前往西安找郑吉英。 第49章 千里追踪 郑吉英的家庭住址是出发前从学籍档案中调出来的,定位后一路畅通无阻。 夜安锦没想到自己回国后的第一趟远游是坐警车去的。 冯刚和乔新倒着手,风驰电掣飙了一晚上车。 千里追踪的紧迫感让夜安锦毫无倦意。 贺斌和她一起坐在后座上,四人讨论了一路“完美犯罪”。 准确地说,他们讨论的是“失败的完美犯罪案例”。 “狗屁完美犯罪,都是些异想天开的家伙铤而走险、自寻死路。” 贺斌最近让几起案子折磨得脾气暴躁,“真正的完美犯罪除了罪犯本人罕为人知,现在侦查技术越来越先进,完美犯罪的几率小到不可能。不过时间早晚,我肯定能抓着这几个乌龟王八蛋!” 夜安锦看着车窗外,黑暗被晨光稀释,红彤彤的朝霞染红鱼肚白的天空,一片锦绣。 这世上有人像太阳一样温暖、光明,就有人像寒夜一样冷酷、黑暗。 “完美犯罪是存在的。总有精于算计的罪犯会钻法律的空子,或者通过让案件超出时效、逃离到警力不及的地方、误导案情让别人背黑锅等方法脱罪……” 冯刚想了想,“还有人利用权势造成冤假错案且不会被翻案。人情大过天啊,公平公正也是相对的。” “这样的罪犯很少。真正高智商的人是不会把时间和精力放在以身试法上,他们有的是办法改写人生的困境,让恶人自取灭亡。” 乔新不经意说出来的话令夜安锦醍醐灌顶。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换言之:和小人纠缠太久,耗费自己大量的时间、精力和情绪,最终可能得不偿失。 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她有仇必报,但不能知法犯法。 她真得好好想想,该怎样乘胜追击,才能彻底报仇雪恨。 时至今日,她仍然无法让谢辰飞认罪伏法。 就连程越柳,如果她和胡南生串供、翻供,然后让其父母任意一方顶罪,也可能被判无罪。 虽然,串供、翻供和顶罪都算包庇罪,也有严格的刑法规定,但总有人心存妄念,枉顾律法。 想起谢辰飞信誓旦旦和当众下跪的样子,夜安锦心里不由阵阵发冷。 此前,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谢辰飞。 他薄情寡义,恩将仇报。 通常意义上的恶人不过如此。 可是,谢辰飞竟然在做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之后,还能若无其事跟她虚情假意,真令她始料不及。 她甚至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愧疚和慌张,那么坦荡的眼神,那么真挚的话语……演技简直比影帝还炉火纯青。 有一种直觉。 谢辰飞可能是她此生遇到的最可怕的罪犯。 还有程越柳,她为什么不肯指证谢辰飞? 是她仍然爱着谢辰飞,还是她是同案犯不敢认罪? 不管这两个坏蛋玩什么花样,最终恶有恶报,她有的是耐心和她们周旋到底…… “安教授,你想什么呢,半天不说话?” 贺斌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人其实修养挺好,就是最近被烦的窝大火,骂几句解解恨。” “理解。毕竟周局长的女儿被害。” 夜安锦收回思绪,淡淡地说。 “唉,都说祸不单行,周局长一直顺风顺水,夫妻强强联手,女儿也很优秀,谁不羡慕?现在倒好,女儿没了,刘副部长病了,听说这两天稍微好些了,竟然跟周局长闹起了离婚。说要不是周局长成天忙于公务当甩手掌柜,女儿就不会死。周局长这两天都睡在单位宿舍,害得我都不敢回家睡了,也陪着睡宿舍……” 贺斌长吁短叹。 冯刚和乔新没表现出一点儿意外。 夜安锦若有所思,怎么都觉得这时候夫妻离心离德,不合情理,“他们夫妻关系之前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一个是公安局长,一个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各忙各的,家就是个旅馆,连个饭店都算不上。人啊,最难伺候,天天柴米油盐在一起过,互相看着碍眼;天天不在一起,就慢慢变成熟悉的陌生人。” 贺斌很有忧患意识,“我家那口子也经常数落我,嫌我不顾家。分身乏术啊,谁不想天天老婆孩子热炕头?” “得了吧队长,你哄媳妇是高手,我们还不知道?大节小节都不空手,不是狗尾巴花就是月季花,嫂子也是买你的账,怎么就那么好说话呢?我和冯刚怎么就没你那么好命?” 乔新感叹。 “就是啊队长。我那天数数,我现在光相亲就十八次了,正儿八经谈了两个,不是嫌我没情调,就是嫌我不真诚。我去,我都把心扒给她们看,血红血红的,她们还说我跟她们在一起不走心。” 冯刚苦大仇深,“有个说,要钱你没有,要陪伴你也没有,我又不缺祖宗,你哪凉快哪待着去。我听了真的是瓦凉瓦凉的。” 不知怎么就从分析案情过渡到家长里短了,倒是对紧张情绪的有效舒缓。 “安教授,唐主任对你印象特别好,不止一次让我做媒,我看你们也挺合适,郎才女貌的,多好?” 贺斌有意无意地撮合。 “说了我有男朋友。” 夜安锦的脑海里浮现出付余生倚靠在银杏树下,还有他仔细剥虾皮挑虾线的样子。 “是我唐突了,那时咱们不太熟,以为是你的托词。”贺斌呵呵一乐,“估计你对象是个胆大的,一般人真扛不住咱们这种职业。” 这倒是。 付余生不像是个怕事的人。 正想着,手机传来短信音。 夜安锦一看,是“常叔”的:哪去了?怎么彻夜不归? 后面,还有张鼓着腮帮子生气的表情图。 夜安锦:跟刑侦队到西安查案了,跑了一晚上,快到了。 付余生本来气得不行。 昨天晚上,他忙到很晚,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她。 不想打扰她休息,就想离她近一点儿,就驱车到她家。 本以为她已经睡了。 他在车里倚着,就这样安静地陪着她,心里觉得无比安稳,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谁知天蒙蒙亮,他醒来才发现她家门锁着,她一夜未归。 一个单身女子只身在外彻夜不归,这可不是良家妇女干的事。 付余生顿时火大,哪知看到回复,他立刻心疼得要命。 赶紧狗腿地发去一个按摩猫的图片:噢,注意安全。 夜安锦:好。代向恩人问好。还有,我这几天办理好继承手续,房和车都可以还回去了。放心我,一切都好。 付余生心里又是一疼:好。 她从来都只会说:放心我,一切都好。 五年来,记忆中,她从来没有示弱,就算再辛苦,她也会让常青转告他,她一切都好。 她明明怀着刻骨的仇恨,但她没有变得性情阴戾、消极厌世,依然充满阳光,依然善良正直,坚强得令人心疼。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夜安锦不知道付余生在对面看着她发过去的消息心绪起伏、千回百转。 她收起手机,转头看向车窗外。 时间飞快,转眼已经十月初,沿路的行道树叶片转黄,五彩斑斓十分好看…… 第50章 信任无价 上午九点四十分,一行人到达目的地。 没想到,唐琛竟然带着李婷婷赶在了他们前面,在郑吉英家门口等着。 他们已经严重干扰正常查案,而且屡次被劝阻仍然我行我素。 夜安锦对他们十分反感。 唐琛殷勤地迎上来时,夜安锦没给他好脸色。 李婷婷满脸防备和嫉恨,俨然把夜安锦当成了情敌。 “看人家出个差,香车美女……” 冯刚大大咧咧,说了句让人遐想的大实话。 李婷婷得意地挺了挺胸脯,唐琛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夜安锦真对唐琛刮目相看,这算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退后一步,保持距离。 贺斌敲开了郑吉英家的门。 正是郑吉英开的门。 贺斌和冯刚他们出示了工作证件。 郑吉英看到从天而降似的公安们愣了半天没回过神儿。 郑吉英的父母是双职工,素质相当好,虽然心惊,但并不失态,询问情况后,都帮着做郑吉英的思想工作,让她实话实说。 可郑吉英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手里攥着手机,腿上放着台电脑笔记本,一直用另一只手护着,像怕被抢走了一样。 上次夜安锦见到郑吉英时,她还珠圆玉润、谈笑风生的,半个月时间,她瘦了一大圈,看起来憔悴不堪,精神状态十分差劲。 郑吉英的父母知书达理,给大家倒了茶水,主动让出客厅,去里屋回避。 贺斌尽量放低声音,语气温和地跟郑吉英说话,可郑吉英怯生生看了他两眼,还没开口,嘴一撇就要哭,吓得贺斌赶紧带队撤出门去,只留夜安锦、唐琛、李婷婷在屋里。 郑吉英一直垂着眼帘,不肯与人对视。 “郑吉英同学,请你配合我们电视台的工作。我们需要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一五一十告诉我们。” 李婷婷还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拿着只录音笔,身前支着架摄像机,看人的眼神居高临下。 郑吉英紧抿着嘴,连眼皮都没抬。 李婷婷恼了,柳眉倒竖刚要发火,夜安锦瞅了她一眼,冷声提醒,“她是主,你是客。” “哼!”李婷婷冷哼一声,“关你屁事!” “她是我的学生,麻烦你说话客气点儿!” 夜安锦眼神凌厉。 郑吉英抬头飞快地看了夜安锦一眼,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模样。 唐琛清了清嗓子,笑容可掬地问:“郑吉英同学,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协助警方,尽早查到杀害周欣莹和李思思的凶手。我们知道你是她们的好朋友,你可以相信我们,也不要担心,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们,好吗?” 谁知,安静的郑吉英突然像被蜇了似的哆嗦了一下,抬头慌乱地看着唐琛,“你们走!你们走!” 唐琛无比尴尬。 “你这个同学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大老远地跑来,一路上都没休息呢,你这是什么态度?”李婷婷声色俱厉,“你是不是存心包庇?或者,你就是凶手?” 李婷婷的话彻底激怒了郑吉英。 她隐忍地瞪着李婷婷,胸口剧烈起伏,猛然间抓起茶几上的茶杯砸向李婷婷。 “啊!” 李婷婷烫得一蹦三尺高,白裙子上立刻染了茶渍,头发上挂着茶叶,滴滴哒哒往下淌着水。 唐琛赶紧冲去了洗手间,拿了条毛巾给李婷婷擦拭。 夜安锦注意到,唐琛擦到李婷婷胸部的时候毫不避讳。 看来,真不是一般的熟。 “什么人啊真是……” 李婷婷享受着唐琛的“服务”,气呼呼地抱怨。 “唐主任,请你们出去好吗?” 夜安锦看着处于崩溃边缘的郑吉英,毫不客气。 “让我们出去,你怎么不出去啊?你算个什么东西?一次次的……” 李婷婷气疯了,跟疯狗似的乱咬人。 夜安锦眯眼,“我再说一遍,你们再不出去,别怪我把你们的摄像机扔到窗外去!” 李婷婷拿过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和脸,看着身上的横七竖八的茶渍,咬牙切齿地走了。 唐琛无奈,只好跟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夜安锦和郑吉英了。 夜安锦默默起身,去洗手间里拿了拖把,把满地茶水和碎瓷杯片收拾好。 郑吉英就那么一动不动看着她忙活,像个木头人。 夜安锦尽量动作轻柔,放好垃圾和拖把,回到沙发上,坐在郑吉英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拍了拍,“你昨天晚上一夜也没有休息,累了吧,靠着老师歇一会儿。不想说就先睡吧,我不着急。” “我……” 郑吉英动了动嘴唇,眼泪哗地一下子冲了下来。 “没事,不怕。” 夜安锦轻轻拍着她。 郑吉英犹豫片刻,松开了手,把笔记本电脑递了过来。 夜安锦一愣。 “你自己看。我没力气说话。” 郑吉英疲软地靠在沙发背上,抹着重重落下的眼泪。 哭泣可以宣泄不良情绪。 夜安锦接过笔记本电脑,打开。 郑吉英的电脑桌面非常干净,有两个文件夹,一个照片夹,一个文档夹。 和所有喜欢摆拍的女生一样,郑吉英拍了很多个人生活照和视频,其中不少是和周欣莹、李思思一起的合影。 照片中的周欣莹眉清目秀、笑意粲然,清纯美丽的像晨曦中绽放的百合花。 李思思在镜头前有些拘谨,常站在周欣莹背后,只露着半边身子,笑容牵强,神色淡漠。 郑吉英动作和表情最夸张,大都是那种故意搞笑的模样。 看着这些照片,夜安锦不由感叹生命无常,为之黯然神伤。 夜安锦根据文件名按照时间顺序翻看,意外发现周欣莹被害当晚,郑吉英和李思思去过周欣莹的租屋。 照片是郑吉英抓拍的,所以照片中只有李思思和周欣莹两人。 两人坐在书桌前争执什么,看神情很不愉快。 夜安锦心里一紧,把照片从文件夹里单独拉了出来放在桌面上,然后继续翻看。 再往后,照片很少了,多是郑吉英一个人的摆拍,应该是李思思帮她照的。 照片中的郑吉英仍然笑得没心没肺。 但是,截至李思思被害当晚,郑吉英留了张自拍大头像,再就没有照片了。 这张自拍,是郑吉英深夜两点拍的,失眠的她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披散着头发,站在女生宿舍空荡荡的走廊里,跟鬼片似的。 夜安锦想了想,把这张照片也单独拎了出来。 然后,她打开文档夹。 郑吉英有写日记的良好习惯。 按月建立的文件夹里,每天的日记一目了然。 夜安锦看向郑吉英,得到她的默许,才开始翻看周欣莹被害前一周至今的日记。 看这些,比听郑吉英口述要直观、详细得多。 郑吉英文笔不错,把每天的琐事和心得记录得很细致。 她在日记里写到周欣莹和李思思的矛盾,想到男生们对周欣莹的殷勤,字里行间整体格调温暖、正面、逗逼,不少调侃的句子表现出当时郑吉英的心态还是阳光的。 郑吉英的情绪变化是在接受完夜安锦讯问的第三天。 她发现,警方驻校工作组根据她和李思思提供的男生名单逐一进行排查访谈,感觉到事情不简单。 同学们也已经议论纷纷,传言周欣莹被人杀了。 郑吉英开始忐忑,想起周欣莹请假回家那天晚上,李思思突然打电话让她一起去找周欣莹,说班主任陈怡彤委托她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当面和周欣莹说。 郑吉英在日记中写得很清楚。 那天晚上,她和李思思联系到周欣莹时,周欣莹已经回到了租屋。 两人打车直接去了。 结果,见面没十分钟,郑吉英在一旁玩手机,李思思和周欣莹莫名其妙吵了起来。 她开始没在意,毕竟李思思和周欣莹平时也时常拌嘴,不一会儿就会重归于好。 她还抱着好玩的心态,抓拍了两张她们争得面红耳赤的镜头。 可是,当天晚上的情况有所不同,李思思和周欣莹吵得有点儿过火,李思思一气之下摔门而去…… 第51章 少女日记 夜安锦此前的推理得到印证。 李思思和周欣莹吵架的原因可想而知。 受陈怡彤的蛊惑和委托,李思思要求周欣莹回家帮着给陈怡彤争取评优名额,被周欣莹拒绝,李思思担心自己保研落空,对周欣莹心存不满,甚至怀恨在心,难免言行过激。 夜安锦转头看了郑吉英一眼。 身心俱疲的她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沉沉地睡了过去,仍然紧皱着眉头,脸上满是泪渍。 上次,夜安锦觉得郑吉英和李思思一样,利用着周欣莹的友谊,少有真诚。 但现在看来,郑吉英先前只是性格大条、头脑简单了些,和李思思有本质的不同。 夜安锦收回目光,继续看日记。 李思思摔门离开后,郑吉英安抚了周欣莹两句,就赶紧追李思思去了。 可她在楼道、电梯和楼下都没找到李思思,寻思李思思在气头上可能先走了,就叫了辆车直接回学院了。 可她回宿舍后,发现李思思并没有回来。 她给李思思打电话,被拒接。 直到第二天上午,李思思第三节课姗姗来迟。 郑吉英发现,李思思虽然彻夜未归,却换了一身新衣服,手指上还戴了一枚钻戒。 郑吉英看着好看,问她钻戒哪来的。 李思思先是闪烁其词,后来禁不住郑吉英的缠问,敷衍说家里人捎来的。 郑吉英深表怀疑,问家里人为什么突然给她买这么贵的戒指,又问她昨天晚上后来去了哪儿。 李思思避而不答,只说心里烦,自己散心去了,累了随便在路边一家宾馆睡了。 郑吉英取笑她是不是去找男人了,陪着睡完早上缠着人家买的钻戒。 李思思蓦然变了脸,指责郑吉英把她想得太随便。 郑吉英有点儿蒙,不明白李思思为什么突然这么经不起玩笑,但还是道了歉。 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但郑吉英紧接着写到,那天下午接受完“夜教授”的讯问,回教室途中的李思思答非所问、魂不守舍。 郑吉英嘲笑她是不是花痴人家陪审的帅哥(付余生),李思思突然站住,神色怪异地看了她半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在李思思的眼神中看到了嫌弃和杀气。当时正是傍晚,她背光的脸白得发青,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跟犯了邪似的。 我被她吓着了,问她看着我干什么。她警告我,不管任何人问起,都不要承认昨天晚上我们一起去找过周欣莹。 我问为什么。她突然很生气,骂我能不能不要多嘴,不要总是刨根问底,跟头猪一样。” 看到这儿,夜安锦的脑海里风起云涌。 显然,李思思在说谎,她心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摔门离开之后,肯定又发生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而且彻夜未归,回校却换了一身衣服,这显然不正常。 还有,她在学校读书,她并不富裕的家人不会突然给她买那么贵重的戒指。 那枚戒指到底是谁给她的? 又为什么刚好是周欣莹被杀当晚? 最奇怪的是,此前冯刚他们调查过周欣莹租屋楼道里监控,没看到李思思和郑吉英进门,也没看到她们出来,包括周欣莹,一直没见出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数个问题像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真相潜藏在其中蠢蠢欲动。 夜安锦记得,她是在周欣莹案发后隔天下午对郑吉英和李思思进行了首次讯问。 印象很深的细节就是,李思思对待手上的戒指心情矛盾,既想炫耀,又不自觉地想掩藏。 还有李思思和郑吉英离开临时审讯室时,郑吉英无意中提及张玉斌,李思思竟然说张玉斌不如付余生帅。 李思思这是随口一说,还是下意识地掩饰? 那个张玉斌到底是谁? 后来的李思思为什么神色怪异,警告郑吉英不能实话实说? 夜安锦带着这些问题,再看日记越发仔细。 但后面的内容就比较少了。 每天都是寥寥几句话,其中不难看出,郑吉英得知周欣莹被人杀害后,情绪波动很大。 在其中的一篇日记里,她连着写了一篇“为什么”。 随后隔了一天,郑吉英在日记写了一句话:李思思终于死了。 光这一句话,就令夜安锦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郑吉英会用“终于”两个字? 这感觉,就像苦盼已久,终于实现了愿望。 每天形影不离在一起的闺蜜,为什么会用“终于”这样的如释重负般的词语? 打开新一篇的日记。 上面简短的几句话,在夜安锦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李思思,我知道是你杀死了欣莹。虽然你不承认,但你的眼睛里的慌张泄露了事实。我问你,那天晚上,你摔门离开后,是不是藏在暗处,看到我走了,你又返回,逼着欣莹回家帮你实现保研的愿望。欣莹不愿意,发生冲突后你失手杀了她。后来,你叫张玉斌帮你把她的尸体送到了郊外山里,让野狗帮你毁灭罪证。你反问我是不是疯了,才会有这些莫名其妙又荒唐可笑的想法。 我冷眼盯着你,你不敢跟我对视。 我抓住你的前襟,大声质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竟然反手给了我一记耳光,说我胡言乱语。 我知道我说得全对。 我也没有客气。 我指责你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你其实一直都不喜欢周欣莹,嫉妒她一出生就高人一等。你羡慕她拥有的一切,痛恨她抢走了所有属于你的光环。其实如果没有周欣莹,你活的还不如现在。你因为周欣莹拒绝帮你嫉恨成狂,你就是杀人犯。 你死不承认,歇斯底里,狠狠把我推开,慌里慌张地跑了。 我没想到,你这一跑,也回不来了……” 这些话,像华丽的袍子被撕开了,露出里面凌乱肮脏的棉絮。 三个看起来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其实各怀心思,早已貌合神离。 从字面看,郑吉英怀疑李思思是杀害周欣莹的凶手,并没有切实的证据。 但李思思反常的举动让她的嫌疑增大。 李思思跑了,去了哪里? 去找她的帮凶倾诉内心的担忧和恐慌。 然后,那个帮凶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没有帮凶,李思思无法连夜将周欣莹的尸体送到荒郊野外。 那个帮凶是谁? 张玉斌? 夜安锦完成了一系列的推理,认为那个神秘的张玉斌有重大嫌疑。 她想了想,用手机把这段话拍下来,继续往后翻看。 “身边一下子空了。 我的心里也空得发慌,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每天脑子里都乱糟糟的,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思考问题。 可是警方的工作组还在学院里,又传讯了我好几回。 每次问的问题大同小异,我什么也不敢说,因为我怕下一个死的会是我。 还有,那个李婷婷成天弄支录音笔拿着,谁敢说实话? 我感觉那个凶手无处不在,藏在暗处阴险地盯着我。 只要我敢多说一句话,他就会像杀死周欣莹和李思思一样,让我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陈怡彤也多次警告我不要乱说话,她对我承诺,李思思和周欣莹都死了,保研名额空出来了,如果我听话,她就把这个名额给我。 我真的很讨厌陈怡彤,这个死女人想钱想疯了,成天敲打班上本市的同学,知道谁的家长权高位重,就拼了命地巴结;没用的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其实,保研就是她的诱饵,不过就一个保研名额,她承诺给多名同学,无形中挑起了同学之间的明争暗斗。 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周欣莹和李思思都是被陈怡彤害死的。 我才不稀罕什么保研名额,但我怕陈怡彤给我小鞋穿,让我挂科……” 下一篇。 第52章 兵荒马乱 “我是抑郁了,还是要死了?每天失眠,头发大把掉,恶心想吐,情绪极度低落。 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欣莹在哭。 她说她很冷,身上到处都疼,她指责我,如果不是那天晚上我带李思思去她租屋,她就不会死。她只把租屋的位置告诉了我一个人,我却没有替她保密。 我也梦见了李思思。 她揪着我的头发,两只眼睛血红得像只野狼,她质问我为什么不阻止她逃课。 如果她不逃课,她就不会被人杀死在望海山庄1808豪华套房。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什么也不敢说,不敢做。 我觉得我就是个饭桶,做什么事都不对,真正该死的人是我……” 看到这里,夜安锦的心猛然揪紧。 周欣莹和李思思的死,带给郑吉英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兔死狐悲是人的本性,何况是朝夕相处的好朋友。 陈怡彤又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她在郑吉英的恐慌和痛苦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让郑吉英看到了人性的自私和冷漠,产生严重的自我怀疑、厌世的消极情绪。 就刚才郑吉英突然爆发,拿茶杯袭击李婷婷的举动,说明郑吉英已经由抑郁转向狂躁,有自伤和伤人的倾向了。 三个花季女孩,短短一个月内死了两个,剩下的一个也濒临崩溃。 始作俑者陈怡彤却若无其事。 郑吉英说得没错。 德不配位的陈怡彤用保研当诱饵,激起同学之间的明争暗斗,同时利用学生的家庭关系给自己找便利,为了满足私欲不择手段。 学生们对陈怡彤毫无防备,甚至对她心怀美好的期待,她却老奸巨猾,处处算计…… 自私的人性设下的陷阱隐蔽而危险,偏偏在生活中随处可见。 如平静湖面下暗流涌动的漩涡,令人防不胜防。 最可恨和可怕的是,陈怡彤害人不浅,却想置身事外、全身而退。 她会说,她没有挑唆杀人,也没有直接杀人,学生在校外死于非命,跟她毫无关系。 可是,单凭郑吉英的证词,陈怡彤就有间接故意杀人的嫌疑。 她明知道女生深更半夜出校有可能发生各种危险,却一再指派三个女生出校,然后在出事后,三令五申让郑吉英向警方隐瞒事实,甚至向郑吉英施加精神压力,让她逃避传唤。 要知道,公民有责任和义务配合警方调查取证。 警方传唤是不能拒绝和逃避的,否则要承担法律规定的责任,警方可以根据侦查的需要,依法采取拘传的强制措施。 强制传唤时,警方会依法使用手铐、警绳等约束性警械。 这也是贺斌带他们千里追踪的目的。 如果郑吉英没有正当理由拒绝或逃避传唤,将被强制带回。 仅凭这件事,陈怡彤会被依法追责。 如果后期有证据证明陈怡彤犯有间接杀人罪,她可能被判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即使她情节较轻。也会被处以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可笑的是,陈怡彤一心想着评优晋级…… 夜安锦心情沉重。 看到还剩下三篇日记。 想了想,依次点开。 三篇日记三句话。 “如果欣莹真是李思思参与杀害的,李思思该死。” “欣莹,请你原谅我。我是个懦夫。” “我越来越无法面对这个丑陋、残酷而肮脏的世界。” 夜安锦转头再次看向郑吉英,陷入久久的沉思。 郑吉英正昏沉熟睡,稚气未脱的脸庞上,眉宇间愁云惨淡。 她是实在熬不住了,才会这样疲惫不堪…… 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是什么让她们身负重荷,过早萎颓凋零? 郑吉英的父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心疼地看着倚在沙发上的女儿欲言又止。 夜安锦怕有遗漏,想了想,在电脑上登录自己的微信,把有用的照片和视频打包传给了贺斌。 然后,她合上电脑,把它放在郑吉英身边,和郑吉英的父母简单说明了情况,让他们放心地让郑吉英跟她们回去。 郑吉英的妈妈一听眼泪就下来了,握着夜安锦的手声音颤抖,“老师,吉英从小胆子就小,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了,其实这孩子心里盛不住事儿。你看她现在瘦得,我真担心她过不了这个坎儿。本来想她回来能多住几天,我们多给她弄点儿好吃的养养身体……这样的话,你们把她带走吧,您帮着我们多开导她,如果是她犯了错,就、就依法处理吧……” 夜安锦十九岁那年,父母双亡。 此时的郑吉英也是十九岁,有这样通情达理的父母,真好。 夜安锦心酸眼热,连连点头,承诺一定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 转头看了一眼熟睡中郑吉英,夜安锦没舍得立刻把她叫醒。 她示意郑吉英的父母噤声,然后退出门。 她没有关门。 现在郑吉英已经是被强制传唤的对象,不能离开警方监控范围之外。 门外,贺斌正看夜安锦传来的照片。 其他人等着有些心浮气躁,见夜安锦出来,都围了上来。 “安教授,郑吉英对你说了些什么?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人杀了周欣莹?” 唐琛锲而不舍。 夜安锦不想跟他多说话,看向贺斌,“贺队,我们都没吃早饭,饿得慌,去吃顿饭吧。让郑吉英在家里睡一会儿,或者和她的父母说说话。我们吃完回来带她走。” 唐琛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并没有说什么。 贺斌想了想,对冯刚说:“你在门口警戒,有事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冯刚领命。 “哼!装什么装?准是她也什么问不出来。依我看,这个郑吉英就是凶手之一,做贼心虚才……” 李婷婷冷笑着,尖酸刻薄的声音传进了屋里。 夜安锦气坏了,刚要反唇相讥,屋里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和凌乱的撞击声! 众人一愣,争先恐后冲进屋里…… 阳台上,郑吉英整个人悬在半空,她的妈妈死命拉着她的手腕,半截身子探在外面。 郑父往阳台冲的时候被茶几绊倒了,太阳穴磕到了桌角上,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贺斌等人赶紧帮忙把郑吉英拉上来。 夜安锦检查郑父的伤势,感觉不好,立刻拨打救护电话。 一片兵荒马乱…… 第53章 狂热如火 从西安回来,是隔天的夜里三点。 郑吉英父女有惊无险,郑母胳膊脱臼了,肩膀肿得老高,吊着带子行动不便。 郑吉英被送回了学院,工作组负责监护。 夜安锦把郑吉英安排妥当,回到家时累得头重脚轻。 进院里的时候,一个黑影冲过来,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夜安锦没有遇到紧急情况失声尖叫的习惯,当即身体紧绷就想动武,耳边传来付余生宠溺的声音,“我。” 夜安锦心神一荡,立刻老实了。 脑袋一软一靠,这肩膀这胸膛,此时不靠更待何时? 原来有人依靠一下,真的好安稳好幸福…… 一安稳幸福,眼皮就打架。 夜安锦也不做作,搂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像说梦话,“累死老娘了,三天没合眼……” “我搂着你睡。” 付余生不带开玩笑的。 夜安锦本来睡意浓重,闻言猛然惊醒,撤开脑袋瞪圆了眼。 随后,更令她吃惊的事发生了。 付余生把她抱到门口儿,腾出一只手直接拉开门,把她抱了进去。 “我家门怎么没锁?”夜安锦难以置信,“我出门忘了锁?” 付余生哑然失笑,她那么聪明,偶尔发懵的时候格外可爱。 他知道,在她心里,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有钱的孤寡老人,压根儿没往别处想。 他听常青说了,她还一心打算着给他养老呢。 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互相养老,挺好。 付余生抱着她,熟门熟路把灯打开了。 亮的是壁灯。 浅粉的灯光洒满一室旖旎,情调好得不得了。 可是夜安锦思路明显跑偏了,急三火四从付余生怀里跳下来,“哎呀,我怎么这么粗心?好在我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对,我的错金云纹博山炉!” 她冲进卧室,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目瞪口呆。 卧室地上,燃着心形的蜡烛,摆满了火红的玫瑰花。 床上,两只毛绒熊相依相偎,靠着床头憨态可掬。 什么情况啊? 夜安锦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小偷现在都这么浪漫了吗,偷东西还搞得这么隆重?” 可是,她的金云纹博山炉好好摆在床头柜上。 家里没别的值钱的东西了啊? 夜安锦眨了眨眼,狐疑回头。 付余生单手撑着门,垂眸看她,表情怪怪的。 有什么想法窜进了夜安锦的脑海里,电闪雷鸣,惊心动魄。 “你……” 夜安锦退后一步。 他眼疾手快,长臂一伸,揽住她的纤腰把她兜回来,“嗯,来偷心。” 夜安锦刚要说话,下巴被他托起来,紧接着,额头上传来温热濡湿的压迫感。 她的额头光洁而细腻,如暖玉生凉。 他情难自已,顺势而下,满心欢悦地吻上她的唇。 天旋地转,意乱情迷…… 耳边,他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安锦,我好想你……” 如最浓郁的迷药,如最甘醇的美酒,她所剩无几的理智轰然坍塌。 一直以来,每天都像冲锋的战士,她的心弦绷得太紧。 突然想放松下来,这样无所顾忌地交付与依赖…… 她迷蒙地睁开眼睛看着他,旖丽的灯光下,他斧劈刀削般轮廓美好的五官,荡漾着温柔的光彩,沉醉的神情无比魅惑。 一种陌生却又别样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让她神思恍惚。 就好像,她们很久之前就这样唇齿相依、呼吸与共过…… “呜……” 唇上传来轻轻的疼痛,夜安锦发出猫儿般的抗议声。 “这时候也分神,专心一点儿……” 他不满地嘀咕着,拥着她往床上倒。 “你是……” 她想问问他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他是不是她的恩人。 虽然她觉得这个想法很唐突,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可他不给她继续分神的机会,宽厚的大手垫着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狂热如火。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体温灼烫得吓人。 她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却敏感地发现他状态不对。 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的。 “你在发烧?你生病了。哎呀,放开我,我找药你吃。”夜安锦哭笑不得,“病成这样,还有精神缠人。” 他趴在她肩膀上,呼吸着她发间的芬芳,疼得额头直冒汗,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微笑,“吃药没用,我是受伤了。你别怕,你抱我一会儿,我就好了……” 夜安锦神智一清,“受伤了?伤着哪儿了?” “命根子没事。” 他翘着嘴角,眉梢眼底都是笑。 夜安锦真让他急死了。 原本那么强壮的一个人,钢筋铁骨一样,突然这么柔弱地趴在她身上,还有心情说笑。 她从他身下挪出身,惶恐不安地检查他的伤势。 他穿着黑色的上衣,刚才又像没事人一样抱她、吻她,她压根儿没想到他身上有伤。 这时仔细一看,他的后背豁着一条血口子,鲜血浸湿一片。 夜安锦见惯了各种伤口,并没有惊慌失措,只是满心疑惑。 但她没有追问怎么伤的,而是飞快地端来盆温水,小心翼翼用剪刀剪开粘在伤口处的衣服,用温毛巾给他清理伤口。 他安静地趴在床上,侧脸瞪着眼睛看着她,脸上满是喜色,丝毫不见痛感。 她换了两盆水才清理完伤口。 长约八九厘米的一道刀伤触目惊心,好在伤得不深。 夜安锦松了口气,拿来医药箱,动作娴熟地给他上药、包扎伤口,眼眸中满是疼惜。 “本来不该这么扫兴的……这些傍晚就布置好了,想好好给你接风,临时遇到点儿事……你别生气,小伤……” 他见她一直板着小脸,不由有些紧张,诚惶诚恐地说。 夜安锦好商好量地摸摸他的头,“不要紧。以后补上,你又跑不了。” 付余生心里一暖一喜,激动之下又不想安生,可后背传来的疼痛不允许他暴动。 房间很宽敞,开着窗子。 落地窗外是盛开的蔷薇和紫藤花,清雅的甜香随风从纱窗荡进来,和着屋子里的玫瑰香,如同置身于繁花的海洋。 “是不是谢辰飞干的?” 她给他包扎好伤口,收拾好药箱,到底没忍住。 付余生浅笑,“不是。谢辰飞让我打掉了四颗门牙,估计一时半会儿不能出门见人。我是有别的事,但我保证,我没有打架斗殴,也没有惹是生非,我是工伤。” 想到谢辰飞少四颗门牙的样子,夜安锦忍俊不禁,脸色缓和了不少,“你净歪主意,倒是挺解气,可别让公安把你抓了。” “先绑了蒙眼再打的,他不知道是谁干的。” 付余生见她笑了,眉飞色舞。 她专注地看着他,“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京城来投资的房地产商,还是法医学院的资助商?” “都是,又都不是。反正我是好人。”他模棱两可,却又强调,“你可以托付终生的好人。” “嗯。这样就好。” 她也洒脱。 他暂时不想说,她也不刨根问底。 找来她一件宽大的睡衣,把他的上衣剪烂脱下来,给他穿好。 他一脸嫌弃,“把我当女的么,穿得这么花哨。” 她看着他男扮女装的样子,心柔软得一塌糊涂,“不愿意啊?我这里要是有男人衣服,你不得气死?” “也是。过来。” 他整个儿的松懈下来,冲她招招手。 第54章 和平战争 夜安锦也是累惨了,侧躺在他身边,拉过毛毯给他盖好,笑容恬静美好,“明天早上我再给你换药,用不了几天就好了,以后要小心些。” 付余生翻了个身,圈着她的腰身,脸上挂着满足而慵懒的神情,“嗯。” 后背的伤口痛得钻心,浑身火烧火燎,可他无比开心。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真漂亮,白肤胜雪,黑发如瀑,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明眸黑白分明,流转着坚毅又聪慧的神采,似乎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迎刃而解。 她的美,不是那种弱势的阴柔的美,是历经磨炼之后蓄势待发,由内而外散发着的强悍、耀眼却不张扬的美。 他需要的,就是这样自强不息,真正能与他携手同行、甘苦与共的女人。 都说柔弱的女人会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望。 其实那样的男人多是软蛋,与其说保护弱女子,不如说趁火打劫满足私欲。 真正强大的男人大都肩负重任,时间和精力非常宝贵,不屑于浪费在自理能力差得要命、成天就知道撒娇扮痴、耍宝卖萌、一心想着不劳而获的女人身上。 那种女人实在是太讨厌了,想想都烦。 像许多网络小说里写的吃错药上错床怀个孩子就能嫁入豪门的情节,纯属脑残意霪,现实中谁信谁干谁是自掘坟墓,简直害人不浅。 真正的爱情是人类最高贵的情感。 本来就应该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 任何一方的屈就,都会为日后保持和增进感情埋下隐患。 正确而唯美的爱情是互相成全、共同成长,而不是不断在扶弱济贫(思想和能力上的贫困)上耗时费力、互相牵制。 他一直认为,等价交换、门当户对、实力相当,指的是内心的强大以及学识能力的匹配。 如果夜安锦当年被救之后,到了国外康复之后坐享其成,他不会心慈手软对她格外关照,更不会爱上她。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应该对自己负责,而不是为了成为别人的负累。 哪怕别人再富有,愿意提供帮助,当事人也不该认为不劳而获是理所应当,更不该处心积虑贪得无厌。 夜安锦做得非常好。 他屡次试探,她都轻松过关。 她拥有强大的内心力量和绝对的自信,可以傲然拒绝所有的“嗟来之食”。 她不用违背本心去讨好任何人,所以,她现在这样亲近他,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他。 想到这里,付余生满满都是成就感。 “你看着我干什么,脸上有花?” 困意袭上来,夜安锦昏昏欲睡,迷迷登登地问。 他默不作声,探过头去轻吻她的额头,“睡吧,宝贝。” 小奶狗,嘴真甜。 “嗯,困了,休整。” 夜安锦呷了呷嘴,往前拱了拱,窝在他颈窝安稳地睡去。 休整…… 她还真的把每天当成战场,一直保持昂扬的战斗状态。 这是谁教她的? 付余生舔了舔嘴唇,突然觉得当初的自己挺冷血。 要是知道这是自己媳妇,他可能就舍不得向她灌输这么强硬的生活理念。 夜安锦一会儿就睡过去了,无比安稳。 能让她安心地依靠,付余生又暗暗自夸了一番。 他长臂一伸,关上壁灯。 屋里一暗,只有红烛莹莹的光晕,让这个相安无事的夜晚别样温馨甜蜜。 他毫无睡意,忍痛搂着夜安锦,宠溺地看不够。 半个小时后,他确定夜安锦已经睡熟了,轻手轻脚地撤开身体,下床走到窗前。 窗外,暗沉的夜色已经微微透亮,稀稀落落的星辰如碎钻般点点发亮,皎洁的月光洒落一地银霜…… 此时此刻。 这座城市宛如海底的沉船般万籁俱静,没有喧嚣、纷争和伤害,看起来一片静谧祥和。 他知道,这是假象。 战争从未停止。 这安宁平静的表象下,充满了凶险、诡诈、流血和牺牲。 如今,和平年代。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不是硝烟战火,而是经济、政治、文化、科技、国防、教育等各个领域全方位的明争暗斗。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各个领域的间谍战打得隐秘而激烈。 可怕的是,随着科技的进步,这些间谍活动已经进入数字时代。 他们借助互联网、网络侦察和信息战等手段获取和传播当地经济发展的重要情报,严重威胁国家安全和国力综合竞争的结果。 其中,经济间谍活动尤为猖獗。 经济的发展和崛起是支撑其他领域优化发展的基石。 国际经济间谍活动频繁,比军事、政治间谍活动范围更广,发挥的作用也更大。 因此,时下。 不仅有许多外国情报机构的职业间谍混迹国内秘密活动,还有许多国民自愿充当不光彩的角色,背叛国家利益以换取个人利益。 虽然政府早已采取种种措施打击相关犯罪,并努力提高公众防范意识,有效遏制间谍活动对国际和平、国家安全、社会稳定的威胁。 但,仍然有间谍神出鬼没、花样百出地捞取国内重要情报。 之前纪委以贪腐的名义审查并抓捕的肖义鸿就是被国家安全部门列为经济问谍的重案犯之一。 昨天半夜,他(付余生)带人亲自押送肖义鸿去临市监狱途中,在两市交界的路口遭遇拦截。 肖义鸿的同伙妄图解救他,双方进行了激烈的搏斗。 对方共六人,全是悍不畏死、穷凶极恶的歹徒。 最终,他们四人被武警击毙,两人被捕,拦截失败。 在搏斗过程中,他(付余生)和另外两名战友负伤,另有一名战友因公殉职…… 付余生连夜赶回,心情其实无比沉痛、悲愤和沮丧。 他难以平复如海潮般汹涌的痛苦,那个战友跟他出生入死,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猝然离世,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 他后背伤口的疼,远不及来自心底撕裂般的疼痛。 直到看到夜安锦。 痛到无法自控的他,难受到极点的情绪才得到缓解。 夜安锦,她一个弱女子,背负血海深仇,都可以坚强、乐观、理智地活着。 他一个大男人,国安部委派到地方的专案组组长,顶着富商的名头,与公安局周路凯单线联系,与经济犯罪调查部门紧密配合,改进和打击经济间谍犯罪活动,他身负重责,又怎能因为一时打击而怨天尤人、一蹶不振? 眼前的这座城市,是国家东北沿海重要港口城市和经济发展示范区、国际航运中心城市、国家物流枢纽之一,还是对外金融服务中心和贸易中心城市。 这里盘踞着一支经济间谍犯罪团伙,肖义鸿只是其中一员。 肖义鸿非常阴险狡猾。 他一方面靠出卖经济情报获利,一方面贪赃枉法败坏地方经济,是潜伏在地方官场中罪大恶极的毒瘤。 这次将其成功缉拿,狠狠打击了犯罪团伙的嚣张气焰。 说起来,夜安锦功不可没。 肖义鸿只承认自己的罪行,对其上下线死命不肯交代。 但从昨天夜里的拦截行动可以看出,肖义鸿确实有同伙且人数不少。 任何企图损害国家利益和安全的人都将遭到严厉惩处! 他要振作,要努力,把肖义鸿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他要竭尽所能,保护他深爱的所有。 裤兜里,手机震动。 第55章 喜极而泣 付余生掏出一看,两条案情通报。 其一,昨夜被捕的两名亡命之徒吞药自杀。 其二,被列为重点抓捕对象的花狼潜伏在威华市,务必抓紧核查抓捕。 付余生皱紧眉头,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五点。 东方破晓,晨曦初透。 可他的心情非常沉重。 近年来,付余生在内部工作通报中经常看到花狼的讯息。 这个代号花狼的经济间谍,原是中亚一个已经崩溃的间谍组织的骨干成员。 他的组织被中国和中亚国反间谍机构联合铲除后,花狼潜入境内流窜作案。 他是个水平高超的电脑黑客,凭借非凡的技术能力,曾多次试图远程侵入国家经济部门指挥调度系统窃取重要文件和数据。 虽然最终被有效拦截,但他的行为性质恶劣,具有严重的威胁性和破坏性。 他无法侵入国家重重设防的调度系统,就改为窃取地方财经情报卖给国外间谍组织获利。 由于花狼独来独往、行踪不定,会多地口语,且擅长伪装,乔装打扮之后与本地人无异,且他很少长时间抛头露面,大多时间通过网络进行犯罪活动,所以至今我方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 但是,我方知道此人除了进行网络犯罪之外,还喜欢利用身居高位的女性或者与重要机构官员有密切关系的女人窃取机密。 最令人气恼的是,在他成功获得机密后,被他利用的女人几乎无一例外死于非命,有的是死于药物导致的突发性心脏病,有的被安眠后窒息而死,也有被直接利刃割喉致死。 他的花狼代号,还是安全部门从国外谍报机构反馈过来的。 这样一个恶贯满盈的经济间谍兼杀人犯,就潜伏在这座城市里。 他隐姓埋名、改头换面,藏在某个角落里忍耐蛰伏,像毒蛇一样瞪着噬血的眼睛,吐着邪恶的信子伺机而动…… 花狼和肖义鸿是不是一伙的? 突然,脑海中劈过一道闪电。 他记起前段时间,他陪着夜安锦在法医学院调查周路凯女儿周欣莹遇害一案。 当时,他并不是闲来无事,专门为了陪伴夜安锦讨她欢喜。 他是听到周路凯局长的女儿遇害,深为震惊。 要知道,公安局长虽然位高权重,表面看着风光无限,实则是个高危职业。 一方面要抵制贪腐的诱惑,另一方面侦破各种刑事案件随时可能引来犯罪团伙的报复,其家人的安全也往往受到威胁。 此前也曾发生过这样的恶性事件。 某市公安局局长五一期间惨遭灭门,最终警方查获真凶,凶手是一年前该局长下令抓捕的一名罪犯的妹妹。 这个女人以应聘保姆为名,骗取了该局长妻子的信任,潜伏在其家中伺机报复。 她在做饭时动了手脚,并趁该局长及其家人熟睡之际,残忍地杀害了一家三口并伪装报案…… 此前,付余生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但现在联系昨夜发生的事和刚才上面下达的指示,他突然想,这件事会不会是肖义鸿团伙的报复行为,亦或是花狼干的? 一念即起,惊心动魄。 付余生咬住下唇,皱紧了眉头,苦苦思索应该怎么引蛇出洞…… “妈妈……” 就在这时,床上的夜安锦吟唤了一声。 付余生猝然回头,快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躺下。 夜安锦紧皱着眉头,眼角挂着两行清泪,睡得极不安稳。 付余生心里一疼,搂住她,轻拍她的后背。 她往他怀里偎了偎,长长舒了口气,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 付余生把她额前垂落的长发拂到脑后,看着她美好到圣洁的睡颜,猛然意识到,夜安锦和贺斌恐怕已经被肖义鸿的同伙给盯上了…… * 一觉醒来,天又亮了。 “嗷嗷嗷,天怎么这么快亮了?” 夜安锦打着哈欠惨叫着,猛地想起什么,转头一看,身边躺着只绒毛熊,还是那只公的。 母的呢? 在床下幽怨瞪着她。 “不是,我昨天晚上搂的不是你老公,是我……小奶狗。” 夜安锦一头雾水,把公熊轻轻放在母熊旁边。 母熊的目光立刻柔和了。 “琉璃球儿做的眼珠子,也敢瞪我,哼!” 夜安锦给它一记眼神杀。 四下张望。 屋里没别人。 玫瑰花还在,蜡烛已经熄了。 夜安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甘心地大声叫,“付余生!” “到!” 付余生响亮的回应逗得她嘻嘻傻笑。 好久了,醒来都是她一个人。 屋里空荡荡的,心里也跟着空旷如野。 原来幸福这么简单。 醒来有人应声,就好幸福…… 付余生捆着围裙出现在门口,两只手上还有面粉。 夜安锦笑得停不下来。 她衣衫不整、蓬头垢面、一脸憨笑的样子,萌得付余生心都化了,“怎么了?醒来就这么开心?” “感觉……我又有家人了。” 夜安锦说着就有泪奔的酸楚。 “嗯,而且你是家长。” 付余生凑过来亲她脸一下。 “……真的吗?” 夜安锦歪着脑袋认真地看着他。 “当然,一言九鼎。咱俩你老大。” 付余生刮她鼻梁。 面粉在她鼻梁下留下浅浅的一道,越发衬着她晨起的娇颜憨态可掬。 他没忍住,又凑上去啄了一口。 “你这算求婚吗?” 夜安锦顾盼神飞。 付余生顿住,半蹲下来,神情无比郑重,“算预警。嫁给我可能……很危险,你愿意?” “嗯。我愿意。但我还得问问我的恩人。” 夜安锦摸摸他的头,“我单身一人,没有父母,没有什么输不起的,所以我不怕危险。但是我有一个恩人,他对我恩重如山,婚姻大事我得征求他的同意。” 付余生微微翘起嘴角,眼神里泛起一丝玩味,“如果他不同意呢?你就不理我了吗?” 夜安锦斜眼盯着他,一副我看透了你的神气。 付余生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聪明如她,应该已经猜到了。 毕竟他制造了那么多次的偶遇和巧合。 “我来印证一下噢。” 夜安锦掏出手机,给“常青”发语音:尊敬的恩人,我想嫁给付余生,你愿意祝福我们吗? 付余生猝不及防,手机振响了一下。 “小坏蛋!” 付余生嗔怒地瞅她一眼,掏出手机,看她水光潋滟的明眸,只好硬着头皮,回复语音:眼光不错,嫁吧。 夜安锦的微信对话框里,立刻弹回了一条语音。 点开,付余生的语音重复响起:眼光不错,嫁吧。 夜安锦又接连听了三遍。 然后她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被她看得发毛,舔了舔嘴唇想说点什么,硬是没敢出声。 夜安锦的眼圈慢慢地红了。 付余生心里一咯噔。 “嘿嘿嘿……” 夜安锦攥着手机,明明笑着,眼泪兀自流淌,如开闸的自来水一样,止都止不住。 “哎呀,怎么哭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不想认你,也不是存心骗你,我不是怕你只想报恩,不是真正爱我吗?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怎么也得让你爱你所爱,不能强你所难对不对?” 付余生慌得一匹,赶紧抱着道歉。 此前也曾想被她认出来是什么场景。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她不过搂着他睡了一觉,她就把他认出来了。 付余生不由忐忑,如果她一气之下不理他了怎么办? 他正事还没干呢…… “呜呜呜……啊啊……” 自来水变成了汪洋大海。 夜安锦嚎啕大哭…… 第56章 自尊自爱 付余生看夜安锦哭得气势磅礴,不由抓心挠肺,赶紧坐过去抱着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常青净哄人,他说你不爱哭。原来是憋着在我这儿发大水,快别哭了……” 夜安锦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胸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毫无形象可言。 鼻涕眼泪照单全收,他胸前一片狼藉。 他本来有洁癖,可到了她这儿,全无所谓。 被人需要的幸福感强烈而美好,陌生而新奇。 他的心也跟着湿漉漉的,一时百感交集。 他捧起她的脸,怀着无比珍惜的心情吻去她的泪水,温柔得像怕碰碎她,“乖,不哭,以后我都在。” “说话算数……” “嗯。算数。”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擦着眼泪,看他穿着她的花睡衣,捆着围裙,头发上、脸上、手上都沾着面粉,一脸心疼看着她的模样,不由破涕为笑。 “又哭又笑,一惊一乍的……” 他宠溺地给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夜安锦舒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我就是太高兴了。我开始还以为你是位老先生,一心琢磨等报完了仇就去尽孝养老,好好报答你。” 付余生看着她沐浴在晨光中被泪水清洗过的脸庞染上动人的红润,眸色一沉,“不用养老,养宝宝就好。” 夜安锦…… 付余生看她羞怯的模样,不由开心地笑起来,“害什么羞?早晚的事,我们都是彼此的命中注定。只是……” “只是什么?” 夜安锦一愣。 话到嘴边,付余生皱紧眉头想了想。 他有组织纪律,国安工作人员的身份即使对配偶也要保密。 他和他的战友们既是警察也是军人,都是组织精挑细选并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战士。 他们的职责是防范和打击间谍活动、经济犯罪和其他威胁经济安全的行为,维护国家经济安全,保护国有资产。 他们专案组一共六人,被委派到地方执行任务,各有各的身份掩护,任何人都不能私自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否则就是对组织的背叛和对战友安全的不负责任。 “只是……我可以自由恋爱,但是不能随便结婚。” 付余生斟酌之后,慢条斯理地说。 他说的是真的。 到时候他需要把夜安锦的资料提交组织接受政审,过关了才可以结婚。 “可以自由恋爱,但不能随便结婚?” 夜安锦重复了一遍,身子后撤,一脸防备,“不结婚养什么宝宝?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你要对我耍流氓?” “噗……” 付余生被她嗔怒的样子逗得笑喷。 背后的伤口疼了半天了,这一笑,似乎不那么疼了。 “你、你不会想让我给你当情人吧?” 夜安锦皱起眉头,闷闷地问。 “如果是呢?” 付余生憋住笑,挑眉问。 其实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很紧张。 无论什么原因,哪怕为了报恩,不顾自己的尊严委身于人的女人,都不值得顾恋。 此前的五年里,他没打算见她,也没想在她回国后和她交往。 原因主要有三。 其一,他的特殊身份和工作性质多有不便; 其二,他不想以施恩之心索求回报。 其三,他摸不准她之后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为她的父母报仇。 第三点尤为重要。 如果她打着复仇的名义,牺牲色相去勾引谢辰飞,破坏谢辰飞和程越柳的感情,期间用尽各种卑劣的手段,甚至不惜以身试法、铤而走险,那她就一文不值。 那不是真正的复仇,那是去给仇人陪葬。 甚至,那样的她,和谢辰飞和程越柳就是一丘之貉,即使复仇成功,也是惨败而归。 他不会爱上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满身戾气心狠手辣,为了所谓的复仇出卖色相和自尊,完全不择手段的女人。 临时,他改变了主意。 当时权高位重的肖义鸿大搞权色交易,官商勾结以权谋私,要将以亿万计的旧房改建工程承包给习惯偷工减料做豆腐渣工程的程氏集团。 肖义鸿和程氏集团的合作一旦达成,势必对地方国有资产造成严重侵占和损耗,干扰市场秩序,败坏民生,给地方财政和经济发展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但合作没达成,狡猾的肖义鸿没有把柄落在纪委和公安部门手上,组织部门无法名正言顺地审查、处分他。 从周路凯那里得到程越柳要通过保嘉拍卖“故宫博物院”藏品给肖义鸿行贿的消息,付余生当机立断,让精通鉴宝的夜安锦前往拍卖会场。 一来,付余生想借夜安锦之力,当众指出肖义鸿的岳父提供的拍品多有赝品,让肖义鸿的灰色利益链彻底暴露。 再则,他也想看看夜安锦学成归来,会以怎样的姿态来面对谢辰飞和程越柳。 事情进展得比预计的顺利。 付余生没想到,夜安锦自尊自信,不但如他所愿,成功地破坏了程氏集团和肖义鸿之间的肮脏交易,还恰到好处地挑起了谢辰飞与程越柳之间的矛盾,让他看了一出好戏且有意外收获,成功地拿到了肖义鸿犯罪的把柄。 于公于私,他大获全胜。 他也因此对夜安锦刮目相看,而后对她牵肠挂肚。 到现在为止,他对她无可挑剔 但是,如果这一关,她过不了。 他立刻放手。 绝不拖泥带水。 他会永远地离开她。 就像当初的寒淼。 寒淼是当地除了程氏集团、夜氏集团之外的第三大知名企业寒氏集团董事长寒九舟的掌上明珠。 他当初接到任务,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以房地产开发商的名义前往寒氏集团明查暗访,在寒九舟的办公室里与寒淼不期而遇。 当时的寒淼如清水芙蓉,不加粉饰,言行举止也都有大家风范。 她向他主动示好,他既不热衷,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是,在接下来的交往中,寒淼不停地追问他的家世和经济实力,令他有些反感。 但两人的决裂却是因为夜安锦。 那晚大雨,他出差回来已经深夜。 本着诚信的处事原则,他和常青如约去夜家拜访夜唯真(夜安锦的爸爸)。 半路上,他打过夜唯真的电话,对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常青劝他改天登门,先回去休息。 鬼使神差,他坚持前往夜家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他们就撞见两个歹徒追杀夜安锦。 当时,他们的车子刚拐进那条黑暗的胡同,刺眼的车灯吓跑了那两个意欲逞凶的歹徒。 他下车抱起奄奄一息的夜安锦时,并不知道她就是夜唯真的女儿…… 后来,他让常青查实夜安锦的身份,又得知夜家的遭遇,深为夜唯真夫妇惋惜。 虽然相交甚浅,但那对夫妇给他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特别是夜唯真,他精通古玩鉴赏,是个博学多才的儒商。 他修养极好,诚信经营,又注重济世益群,致力于慈善公益,有超功利的经商理念,对社会发展和民生疾苦怀有崇高的责任感。 他不相信那是一起简单的车祸。 像夜唯真这种有情有义的儒商,必是触犯了某些权贵的利益,在诡谲的权势博弈中遭人暗算。 他不想对夜唯真夫妇的女儿袖手旁观,就悉心照料昏迷中的夜安锦。 哪知,寒淼看到后,埋怨他照顾非亲非故的夜安锦,而不肯和她去风花雪月。 他懒得解释,也懒得理会。 一个罔顾人命的女人能有多可爱? 但他没想到,寒淼接下来的举动简直毁他三观。 第57章 珍品女人 寒淼跑去酒吧喝酒买醉,和一个男人打情骂俏,随便就开房去了。 常青回来把照片给他看的时候,他直接把寒淼给拉黑了。 在他的世界观里,轻浮不知自爱的女人长得再漂亮、再有才华,也不过是讨厌的红粉骷髅。 寒淼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还想掩耳盗铃、瞒天过海。 他认清寒淼漂亮皮囊下的卑劣本性,对女人和爱情一度失望至极,情绪低落了一阵子。 当时,夜安锦危在旦夕,上面又派了任务,他分身乏术,就委托常青把她带去国外医治。 常青误以为他对寒淼念念不忘,受了情伤。 其实他很清楚,他从来没爱过寒淼,她们之间的爱情还没开始就面目全非了。 * 此时此刻。 他看着沉默了半天,仍然没有给他答复的夜安锦,抑制不住的心尖发颤。 他承认,他已经爱上了她。 如果她点头同意,他会非常失望。 那将是对他毁天灭地般的打击和伤害。 他的爱,弥足珍惜,至真至诚,承载不了那样的失望。 他没有催她,只是安静地等着那个未知的答案,如同等待宣判的囚徒——她的美好早已囚了他的心。 卧室里,满地的红玫瑰依然娇艳欲滴,只是蜡烛成灰泪已干,玫瑰也终将枯萎。 在这世上。 唯有真诚不可辜负; 唯有真心稀世难求。 夜安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的脸庞俊朗中透着刚毅,仪表不凡帅气逼人,真的是那种传说中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品种。 他对她有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情深似海。 他有财有势,出手阔绰,对她宠爱有加,有求必应。 可惜,他只想她给他当情人,而不是娶她为妻…… “嗯!” 夜安锦清了清嗓子。 付余生神色一凛。 “付余生,是这样……” 夜安锦又自我确认了一遍,进行好心理建设后,郑重其事,“你之前也说了,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也不会以施恩之心索求回报,对不对?” “嗯。”付余生点头,“但你是真心爱我的。” “对,我承认。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英俊帅气,温柔多金,我也真心爱你……” 夜安锦说到这里,心抽得生疼。 “然后呢?” 付余生不动声色。 “很抱歉。我不会给任何人当情人,包括你,哪怕你再好再优秀。” 夜安锦斩钉截铁,“我努力到现在,不是为了给谁当情人,我没那么贱。” “可是你知道,其实婚姻也保障不了爱情,婚内的女人很多不如婚外的女人受宠。” 付余生心花怒放,口是心非。 “我自己会宠自己。你耍流氓是你的事,我坚决不。我恋爱的目的一定是为了结婚。我和谁结婚,我就爱谁、给谁养宝宝,否则免谈。” 夜安锦站起来,“以后,你还是我的恩人,但是,我们不可以再谈恋爱了。” 夜安锦四下看了看,“今天,我就去房产交易中心办理房产继承手续,然后从这里搬回家去住。门口的卡宴我开了好些天,也比较顺手,我跟你换吧,要钱还是要古董都随你。” 付余生看着目光坚定的夜安锦,爱得要命。 女人有傲骨,外柔内刚,才是珍品。 可与此同时,付余生突然有种马上就要被她扫地出门的惶恐…… “姐不会昧良心,以后你就是我亲弟,我就是你亲姐,只要你有什么事找我,哪怕让我替你挡刀,你喊一声,我绝不含糊。” 夜安锦豪言壮语。 “傻样儿……”付余生忍俊不禁,“想得美。我比你大。老老实实等着嫁给我。” 夜安锦眨了眨眼,恼了,“你逗我?” “是你自己想歪了。我说的不能随便结婚,是说我们结婚需要接受政审,你只要身家清白,没有案底,还是可以顺利嫁给我的。” 付余生笑抽了。 “说得好像我哭着喊着非要嫁给你一样……”夜安锦气得踢他,“有话不早说,故意憋着坏试探我!” “哎呀呀,疼,人家疼!” 付余生避重就轻,笑着叫。 “啊,对了,你有伤!”夜安锦让他给闹浑了,这时突然想起他还负着伤,顿时又心疼又惭愧,“赶紧趴着,我给你换药。” “好咧,还是媳妇知道疼人。” 付余生顾虑全无,趴在床上,有种虚脱般的轻松感。 解开他腰上的围裙捆绳,掀开花睡衣,夜安锦看到他后背的纱布都被血水浸透了,自责得想撞南墙,“都怪我,这半天都没想起来。再说你身上有伤,还做什么早饭……” 听她碎碎念,付余生只觉得那是世上最动听的声音。 从此以后,他会死心塌地好好守护她,一如守护他深爱的家国。 “一会儿吃完饭要去办理继承手续?那不是要和谢辰飞打交道?” 想起这事来,付余生不太放心。 “嗯。他作为暂时监管人,是要办理交接手续。不过,放心,他不敢耍花样。” 夜安锦看着纱布粘连着伤口,心里疼得翻江倒海,“你好好在家养着,等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付余生得了便宜还卖乖。 “什么?” “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不要搬回夜家。谢辰飞住过的地方,我不喜欢你回去住,也担心不安全。” 付余生没告诉她,他还担心肖义鸿的同伙和花狼可能伤害她。 他决定只要有时间,他会尽可能陪在她身边保护她。 “好。”夜安锦答应得很爽快,“你是病号,你老大。” 付余生满心欢喜,“安锦,我们有家了。谢谢你。” 夜安锦给他上药的动作一顿。 好端端的,怎么又想哭了…… * 付余生想跟着夜安锦到房地产交易中心,怕他伤情加重,她让他在家安心等。 去公安局拿了相关证明资料,夜安锦驱车赶到时,谢辰飞正站在门口等她。 十月的阳光已经收敛了夏日的张狂,花草由绿转黄,给人繁华过后的萧瑟之感。 夜安锦迎着谢辰飞走过去。 这个让她家破人亡的刽子手,迟早有一天,她要让他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小妹,你来啦!累了吧,来,给我。” 谢辰飞殷勤地迎上来,像什么事儿都没有过一样。 那自然而灿烂的笑脸,就好像中间这五年是她夜安锦子虚乌有杜撰来的。 他还是夜家彬彬有礼的养子,她还是敬重信任他的那个傻女孩。 父母都还健在,夜氏集团还没有分崩离析。 呵,岂有此理! 夜安锦躲开他,拿着材料往大厅走。 他在后面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他的四颗门牙被常青打掉了,暂时戴着假牙套,白得瘆人,不过和他虚伪的面皮倒是很般配——都假得令人恶心。 “小妹,你不要和付余生在一起,他不是好人!你看,他派人把我的门牙都打掉了。如果是正经人,怎么会用这么下三烂的手段?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有去告他,你别理他,听哥的话。” 谢辰飞又开始当影帝。 第58章 貌道岸然 夜安锦才不会上当受骗。 付余生说了,谢辰飞是被绑了蒙眼打掉了四颗门牙,他根本不知道是谁干的。 他这是故意在套她的话,说不定还开了录音,想让她当人证指证付余生纵凶伤人。 “你是不是搞错了?”夜安锦冷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付余生派的人?” 谢辰飞目光阴沉,“我没有得罪别人,除了他,没人打你的坏主意。” 夜安锦纠正他,“他没有打我的坏主意。他是我的未婚夫,请你说话客气点儿!” 谢辰飞顿时黑了脸。 夜安锦气的就是他,甩开他的脏手,转身往大厅里走,“你如果不想被我指控蓄意侵占夜家财产,就老老实实把交接手续办了。” “小妹,你真的……” 谢辰飞还想狡辩,但看到夜安锦已经进去了,只好闭上嘴巴怏怏不乐地跟进去。 有各种有效证件和公安局出示的证明材料,手续办得很顺利。 夜安锦出国那年还是个高中生,并不知道夜家的房产除了龙港月湾那套别墅和古玩街的夜珍堂之外,在御都华府商贸街还有十四个临街商铺,另外还有夜氏集团的办公大楼。 不过,整个夜氏集团的股份早已经被程氏集团收购,夜氏集团的办公大楼现在人去楼空。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光夜家剩下的这些家产也很可观。 工作人员把继承书打印出来,一式两份,让夜安锦在相关地方签字、摁手印。 谢辰飞在一旁看着,丝毫不见恼恨,笑盈盈的好像他真的问心无愧并乐见其成。 轮到他在交接材料上签字摁手印的时候,他也毫不迟疑,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小妹,我太高兴了,能看到你好好地回到我身边,我把这些完好无损地交还给你,也算对爸爸妈妈有个交代。” 谢辰飞放下笔,如释重负地说。 柜台里面的工作人员羡慕地看着夜安锦,以为她摊上了一个深明大义的哥哥,而她不知谦让、斤斤计较。 夜安锦对此深恶痛绝,毫不留情地揭露他,“谢辰飞,你是不是不说谎得死?什么叫完好无损?夜家这些有形资产你们算计不着罢了。夜氏集团那些无形的资产呢?以亿万计的产业链被你祸害得分崩离析,包括金融和股权投资血本无归。我的爸爸妈妈也被你害死了,我侥幸从你手下逃生,拿回本该属于我的家产,可你现在还给我的,连我们夜家原来资产的千分之一不到,你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简直厚颜无耻!” 工作人员看向谢辰飞的眼神立刻变了。 谢辰飞不简单,原形毕露仍然不慌不忙,“小妹,我说过,我也是被程越柳害了。我当时为了保护夜家迫不得已才……” 夜安锦懒得听他信口开河,拿了房产证件转身就走。 谢辰飞似乎早就料到夜安锦会这样,面色如常地转头看向工作人员,继续扮演他的光辉形象,“没办法,我小妹任性惯了,对我有些小误会,辛苦你们了,再见。” 工作人员皆是一脸懵懂,看他的眼神又花痴了。 夜安锦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衣冠禽兽,杀人越货、心狠手辣,竟然还这么在意自己的声誉,真是自欺欺人的奇葩。 等电梯的时候,谢辰飞追了过来。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夜安锦迟疑了一下,已经被后面的人拥簇着进了电梯。 谢辰飞紧随其后。 电梯里人满为患,水泄不通。 夜安锦被逼退到了角落里。 谢辰飞趁机面对面把她圈在臂弯里。 夜安锦警告意味十足地看了他一眼,打掉了他撑在眼前的胳膊。 他却仗着人多胆大包天,竟然侧身直接搂上了她的腰,“人太多,别挤着你。” 夜安锦抓着他的食指,原地旋身反扭。 谢辰飞痛得龇牙咧嘴,“亲爱的,你又调皮……” 周围的人一听,以为小两口打情骂俏,都笑呵呵看热闹。 夜安锦面色一沉,抬腿顶膝,“臭流氓!” 谢辰飞惨叫了一声,捂着命根子蹲了下去。 电梯下到一楼大厅,门开了。 夜安锦在吃瓜观众诧异的目光中快步走出去。 * 走出大厅,夜安锦想着中午还要回家给付余生换药和做饭,刚要去药店和超市,叶天道来电话。 “安锦,那些国石我都给你按照名录分捡出来了,怕出意外,我亲自没日没夜地看着,在防盗展室里睡了两三天了,你怎么还不来验收?你是想把我困死在这里面吗?” 叶天道叫苦连天。 夜安锦不由好笑。 之前叶天道让程越柳摆了一道,差点儿倾家荡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怕再有人偷配了防盗展室的钥匙,竟然亲力亲为地当保安,也是难为他了。 “叶董,你只管锁好门,把监控开着,该忙什么忙什么,不用亲自看管。已经立过案,警方已经勘查现场取过证,进行了联网区域监控,谁也不敢去偷。” 夜安锦说,“我现在还不能把它们直接拿回来,警方还要对这些国石进行价值评估,好量刑处罚程越柳。我也需要进一步提供有力的人证物证,证明这些东西确实是夜家的,办理完相关手续,才能认领。” “怎么这么麻烦?” “当然啦。东西被人偷了,不是想拿回来立刻就能回来的。警方有个审查核实案情的过程,然后才能物归原主,把嫌疑人移交检察院起诉。” “那……程越柳一准儿会被判刑?” 叶天道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忐忑。 “怎么,舍不得?” 夜安锦边往停车场走,边问。 “说不上来,反正想想就像吃了屎。她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叶天道说,“不过我听说她请了本市最有名的律师,那个律师从无败绩。” “恶有恶报,他还能颠倒黑白?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噢,对了,还有件事,你得赶紧帮我解决,要不然我得疯。” “什么事?” “这两天有个国宝帮的藏家,拿着几枚银币,硬说是他家祖传的大龙银币,非商量我按起拍价三百万签订拍卖合同。上次被程越柳骗了,我连合同都不敢轻易签了,再感觉他拿的东西不地道,起拍价设得太高,就不想签。他非托人找关系来缠着我合作,你赶紧抽空来帮我看看是真是假。” “好,下午有节课,上完我就过去。” 夜安锦挂了电话,看了看手里的房产证,想起得先找人把这些房产的门锁和监控换掉。 还有,爸爸夜唯真当年很详细地列了收藏名册,如果她能找到它,就不用费劲一个个找人证了…… 时间还真挺紧张。 开着车匆匆赶往龙港月湾。 她记得,爸爸把那本名册放在他书房古董柜第三层的暗格里。 希望还在。 第59章 原形毕露 爸爸的书房早已面目全非。 之前放在靠北墙边的金丝楠木古董柜被挪到了南墙边,书桌也被换了位置。 好在虽然位置换了,但原有的东西都还在。 只是,第三层的暗格里空空如也。 夜安锦不由秀眉紧皱。 如果找不到这本名册,想把那些国石的来历一一说清楚,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人证她能找到,但很有限。 到时候,她可能就无法把那些藏品都认领回来…… 夜安锦站在书桌前,四下打量了一圈。 想了想,她蹲下来,用手仔细触摸书桌底板。 她记得爸爸有个习惯,就是把他认为非常重要的文件和单据,放在文件袋里,然后把文件袋放在底板的暗格里。 “古董架的暗格为了防小偷,书桌底板的暗格为了防家贼。” 之前,爸爸这么叮嘱她的时候,她还疑惑不解。 她家里怎么会有贼呢? 原来,真是家贼难防。 这是一张长为一米二的小叶紫檀书桌,年久包浆,紫红色的木料牛毛纹清晰可见,触感细腻而坚固。 书桌底板距离地面只有八厘米,如果不特意触摸查找,很难发现底板有暗格。 果然,在爸爸经常触摸的地方,夜安锦的手指能感觉到底板表面格外光滑。 那是爸爸在暗格周围打了蜡,以便开启的时候流畅省力。 夜安锦摸到文件袋的时候欣喜若狂。 可是,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夜安锦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得意的谢辰飞,她明明把门锁换掉然后反锁了,他是怎么进来的? “小妹,你换门锁都不告诉我一声,也不给我一把钥匙,害得我只好用万能钥匙了。” 谢辰飞明目张胆地晃了晃手里的万能钥匙。 这种万能钥匙市面上没有,除了专属机构和职业盗贼,一般人很难弄到。 它构造特殊,制作工艺精湛,是用许多钢丝、铁钩和齿模制作而成的,确实可以轻而易举打开各种锁具。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夜安锦迅速冷静下来,慢慢站了起来。 不管怎样,她今天一定要拿到那本名册,不能让它落在谢辰飞手里。 “你猜。” 谢辰飞一改人前道貌岸然的模样,邪肆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扫到她的胸脯上。 她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每次看到她,全身的血液像变成了躁动不安的野兽,在他身体里奔腾往复,几乎要撑破血管破体而出。 他无法接受她死而复生,那意味着他曾经的计划并非完美无缺,非常关键的环节出了纰漏。 他被人耍了。 这于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更无法接受她美到极致,却移情别恋爱上付余生那个狗杂种。 从来,只有他遗弃、背叛别人的份。 任何人都不能遗弃、背叛他! 曾经想遗弃和背叛他的人都死了,他不允许那样的人好好地活在这世上! 他死死盯着秀色可餐的夜安锦。 脑海里,他已经把她扳倒在床上,让她哭喊着求饶了…… 淫糜的联想让谢辰飞越发血脉贲张。 “宝贝儿,你在找什么?说出来,我帮你找啊。” 谢辰飞关上了房门,并反锁。 “现在这是我的家,你是私闯民宅,在我没动手之前,你赶紧给我滚!” 夜安锦触及他眼睛里如烈火般燃烧的欲火,恨不得把他眼珠子抠出来。 可她现在两手空空。 她的随身包放在外面客厅的沙发上,趁手的武器都在里面…… 她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 书桌上一干二净。 古董柜又是带柜门那种,想拿里面的瓷器当武器还得先打开柜门,应急时根本来不及。 她的目光在柜门锁孔的铜制插针上扫过的时候,谢辰飞逼了过来。 他舔着嘴唇,像只饿了很久的豺狼,看到新鲜美味的猎物,迫不及待地想咬上一口。 “嘿嘿……小妹,你别找了,这里我早已收拾过了。” 谢辰飞的声音如报丧的猫头鹰,“我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漂亮。如果我知道,当初我看都不会看程越柳那个贱女人一眼。过来,别怕,让哥疼疼你,哥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夜安锦退后一步,冷眼盯着他。 就算徒手搏斗,她也不怕他。 何况,她也不是一件武器都没有。 随身携带手术刀几乎是每个法医的职业病。 只是,她的那把手术刀很精致名贵,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愿意让它沾上谢辰飞肮脏的血。 “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了。咱们可以坦诚相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谢辰飞急不可耐地凑上来,“我知道你还爱着我,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刺激我。来吧,宝贝,就像之前一样,爱我入骨,对我百依百顺……” 从门到书桌不过几步远。 谢辰飞先是慢慢靠近,突然间饿虎扑食般窜了上来。 夜安锦敏捷闪身,本以为能顺利躲过去。 不想,谢辰飞只是虚晃一着,长臂一伸,反手就把她锁在了怀里,从后面禁锢了她。 她柔软的身体散发出来的少女般的馨香,当真是温香软玉般让他爱不释手。 他陶醉地眯起眼睛,舔着她的头发,然后俯下头,试图亲吻她的脖颈细若凝脂的肌肤。 夜安锦就觉得一条粗壮的蟒蛇死死缠紧了她,她竟然一时挣脱不开。 她难以置信。 她了解的谢辰飞哪有这样的身手? 爸爸刚收留他的时候,他病得快要死了。 后来他也隔三岔五犯病,动不动就咳得死去活来。 爸爸还专门请了中医给他开了调养的良药,后来他才健康了些…… 可是,就他刚才的身手,没有个五年六载,根本练不出来! 借势反扑,快如闪电! 她自谓反应能力超强,都没有躲得开他! 夜安锦沉心静气,并没有慌,她之前接受野外求生训练的时候,遇到的突发事件可比这个严峻危险得多。 见她一动不动,谢辰飞心头大喜。 “这就对了。我就知道,你一直爱的人是我。要不然,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以你现在的姿色,你在哪儿随便勾引个有钱人,都能活得风生水起。你就是忘不掉我,对不对……嗯?” 谢辰飞自作多情地说着,伸出舌头,慢慢舔上了夜安锦的脖子。 可是,就在他差一点儿就要得逞的时候,怀里的女人突然半蹲。 他舔了个空,不由恼怒,刚要动手,夜安锦站起来时迅速转身,和他面对面。 他的脖子上,有薄冷的触感,不用看,他都知道是什么。 夜安锦攥着那把闪亮的手术刀。 那把刀是她死去的外公留给她的,精钢锻造,锋利无比。 小时候,夜安锦就喜欢把玩它。 谢辰飞不是没见过。 “你哪来的自信,能为所欲为?” 第60章 凛然不惧 利刃在手,杀心自起。 夜安锦很想将谢辰飞一刀毙命,用他丑陋的灵魂和肮脏的血肉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可是,图一时之快,殆百年长恨。 她会背负故意杀人的罪名,以命抵命,给谢辰飞陪葬;她会痛失所爱,此生与付余生再无可能。 因为,就眼下的情形,如果她把他杀了,想以正当防卫或者防卫过当为由免于刑事追责根本不可能。 正当防卫必须是针对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行为。 爸爸的书房里没有安装摄像头,刚才发生的一切没有影像资料。 她现在完好无损,衣冠整齐,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没有有力证据证明他对她进行人身侵害。 回头警方裁量刑罚,会遵循于法有据、于理应当、于情相容的原则来调查前因后果,不会光凭她口头指证,就认定她杀人有理。 而谢辰飞之前很配合地跟她去房产交易中心办理了交接手续,态度好得出奇,工作人员可以作证。 如果谢辰飞就这么死了,表面看,更像她无理取闹、过河拆桥。 这些念头在夜安锦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脸上的神色丝毫没有松动。 必要的时候,喜形不怒于色,是她早已练就的看家本领。 看着夜安锦愤恨的神色,谢辰飞怂了。 他本来意乱情迷、浑身炽热。 这会儿如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四肢冰凉、肝胆俱裂。 手术刀坚硬微凉的利刃贴着颈动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纵然他反抗未必会输,但他绝对不敢冒险。 夜安锦只要轻轻一划,他就可得血洒当场暴毙身亡…… 谢辰飞木了半天,硬是挤出一丝干笑来,“小妹,你、你别冲动,我是逗你玩的,你、你怎么还当真了?” 夜安锦咬牙忍恨。 她无比清楚,杀人不难,难的是控制杀人的冲动。 就好比,很多人说不怕死,好像很拽一样,其实不怕活着、且有能力活得更好才是真正的强者。 “小妹,算了,你杀了我吧。我们同归于尽也好!” 见夜安锦不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狡猾的谢辰飞心思急转,又深情款款起来,“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能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也知足了。” 夜安锦冷哼一声,指尖微微用力。 谢辰飞的脖子立刻破皮见血。 温热的鲜血像蠕动的蚯蚓,冲出细小的伤口蜿蜒而下! 谢辰飞毛骨悚然。 他本来以为夜安锦只是吓唬他。 毕竟头次杀人需要极大的胆量,他不信夜安锦真敢动手。 可是,尖锐的疼痛伴着血流不止的触感清晰地传来,再看夜安锦面色清冷、眼底风雨不动,谢辰飞暗自心惊。 “别!别!小妹,你听我说,你真的错怪我了。我、我现在已经把程氏集团拿下了,我可以帮你重新振兴夜氏集团,把当初被程家抢走的一切还给你。” 谢辰飞命悬一线,再不敢轻浮放浪。 夜安锦挑眉眯眼,似乎动了心。 谢辰飞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敢怒不敢言。 最近真是倒霉透顶,背运的事一桩接一桩。 先是莫名其妙被人堵在黑灯瞎火的胡同里套麻袋打晕了,醒来的时候被蒙了眼罩,手腕被反绑了,嘴里塞了臭袜子。 有个人在后面死死按着他的脑袋。 还有个人掀着他的嘴唇。 然后就听“嘣”的一声响。 他的一颗门牙就下岗了。 强劲的打击力产生的强烈震动,让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紧接着,牙缝透了风。 凉嗖嗖的感觉伴着剧烈的疼痛,还有巨大的恐惧感,把他摁进黑暗的漩涡,直面死亡的威胁。 他奋力挣扎,可对方不由分说给了他两个大耳刮子,打得他眼冒金星。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不敢再乱动,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哪知,对方像跟他玩似的,用小铁锤像弹钢琴一样,敲敲这颗牙,碰碰那颗牙,把他满口牙问候了一遍。 他又惊又怕,杀心顿起。 他发誓如果他能活着,知道这几个货是谁,他一定把他们大卸八块。 可当时他被绑得结结实实,一动不能动,只能吃哑巴亏。 对方敲来敲去,挑挑拣拣,咂巴着嘴嫌弃地说,“这牙长得太整齐了,敲不准满口牙都得掉,那样不太好看呀。” 又说,“如果敲偏了,敲眼珠子上或者脑门上,这人就废了。” 搞得好像他们不是在祸害人,而是在做慈善似的。 他从来没那么害怕,吓得尿都出来了。 对方琢磨了半天,手起锤落,他第二颗门牙壮烈牺牲。 他整个脑袋炸了似的胀痛,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对方毫不手软,又卸了他两颗门牙才罢休。 最气人的是,他至今不知道是谁干的…… 本以为那天晚上已经够倒霉的了,没想到,夜安锦也能拿把刀比划他。 偏偏他仍然不敢硬杠。 死女人,你给我等着…… 谢辰飞在心里发了N个毒誓,同时急切思虑,设法脱身。 “真的,我当初以退为进,明着是帮程越柳,其实是为了赢得她的信任混进程氏集团为夜家一雪前耻,连本带利全都拿回来。” “你先祸害夜家,再为夜家一雪前耻?自相矛盾!” 夜安锦半个字都不信他的。 “不,不矛盾。你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当时夜氏、寒氏、程氏三足鼎立,即使夜氏不被程氏吞并,也会被寒氏整垮。我选择联合程氏,真的是为了让夜家绝地重生。现在我好不容易成功了,你要什么我全给你。我也是你的,只要你同意,我们随时结婚,好不好?” 谢辰飞半真半假地解释着,暗里伺机而动。 “闭嘴,鬼才相信你!” 夜安锦退后一步,侧身让开,怒目相向,“滚!” 谢辰飞心里一喜,防备地盯着远离颈动脉的手术刀,慢慢转身往门口退。 可是,与夜安锦互换位置时,他突然闪身,猛地敲向她的手腕! 他想震落手术刀,而后反剪她的双手,将她压在了书桌上就地办了。 没想到夜安锦早有预备,疾速闪身,握着手术刀的手臂魅影般闪过,而后顺势下划…… 眼看自己的屁股要开花,谢辰飞骇然反扑,以攻为守,势如虎狼。 夜安锦收势不及,索性借势发力,飞起一脚,迎面踹向他的小腹,与此同时,收手补刀! 谢辰飞躲闪不及,被踹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顶到了门上才堪堪站稳。 大腿上传来一阵刺痛。 他低头一看,右腿大腿根部被划开了一道血口子,正哧啦啦往外冒血。 再往旁边挪一点点,他大腿动脉就被她切了! 他长久地盯着那道伤口,好像没有知觉,痛的不是他,流的血是别人的。 夜安锦不敢掉以轻心,冷冷地盯着他,全身戒备。 谢辰飞看了一会儿,慢慢抬起脸,阴沉的脸上两眼发红,像来自地狱的阎罗王。 “不想死,滚!” 夜安锦凛然不惧。 第61章 强买强卖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谢辰飞誓要把影帝当到底。 他突然捶着自己的左胸,悲泪长流,声音颤抖,“小妹,你知不知道,我的心有多痛?” 夜安锦翻了个白眼,掏出手机,“滚不滚,不滚我马上报警!”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算你恨我,我为你守候五年,还能把夜家完完整整地交到你手上,也算对得起你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谢辰飞连声质问,就像他是世上最冤枉的人一样。 夜安锦险些都信了。 可是想起五年前,他抢她的吊坠把她推进黑夜的大雨里,她的心瞬间坚如磐石。 转念一想,她报警让公安来看他演苦情戏吗? 演苦情戏自然是不犯法的。 夜安锦收起了手机,冷眼盯着他。 谢辰飞见她不报警了,以为她心软了。 “你为什么宁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我是你哥啊!我怎么忍心找人追杀你?我那么对你是有苦衷的,你为什么就是不信?难道你忘了我们美好的曾经,你……” 谢辰飞说到这里,声泪俱下。 他深谙女人的弱点。 在他看来,大多数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她们爱慕虚荣、矫揉造作,对浪漫的爱情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渴望,喜欢被赞美和追捧,无法抗拒男人的死缠烂打。 她们是行走的肉瓶,外表光鲜亮丽,内里空虚寂寞。 男人的殷勤问候、嘘寒问暖轻易能让她们驻足回眸,起初她们欲擒故纵,然后就是欲拒还迎,再接着就是欲罢不能。 她们根本分不清真假,看不穿男人大都在跟她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她们靠幻想美化爱情,习惯自我感动式的付出,无法承受被厌倦的现实。 她们宁可相信男人谎言横飞的嘴,也不愿意理会男人辛苦奔波的腿。 她们好嫉善妒,表里不一,喜欢炫耀和攀比,一边声称爱情高于一切,一边不顾一切追求物质、践踏爱情…… 所以,他打心底儿看不起这些愚蠢的雌性动物。 对他来说,她们更像是待宰的猪羊和摆在砧板上的鱼,吃起来美味,过后变成粪土。 他可以利用她们满足生理需求和口腹之欲,让她们变成他赚钱的工具,享受她们自以为是的痴情带给他的快乐和金钱。 被他洗劫一空的女人,哪怕再年轻漂亮,于他而言也一文不值。 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废物,唯一的去处就是天堂。 那里,有上帝聆听她们的哭泣和忏悔,而他可以一身轻松地去寻找下一个活色生香的目标…… 眼前的夜安锦,成功地挑起了他的兴趣。 她是迄今为止,唯一让他除了物欲之外发自内心想要征服和拥有的女人。 她的柔美,她的野性,她的强悍,都像致命的春药一样刺激着他。 光是看着她,他就喉头发紧,前所未有的欲火焚身。 他感觉自己死气沉沉的身体如同枯木逢春,又像蛰伏已久的野兽蓄势待发,他无法遏制那股势如烈火的欲望,否则他怕会自焚而亡。 他不信,他对付不了这个女人。 以他过往的丰富经验,他不信夜安锦会是个例外。 女人嘛,要的无非就是那几样,爱情、金钱、浪漫、陪伴、理解、安全感、赞美、迁就、信任。 呵,你瞧,她们多么的贪心,多么的不可理喻。 明明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她们总是毫无自知之明的苛求完美。 夜安锦,这个自信自负的女人,她以为过了五年,她变漂亮了,变能干了,就能打败他? 再脱胎换骨,她还是个愚不可及、外强中干的女人。 谢辰飞心里在冷笑。 脸上却哭得无比悲切。 “安锦,我说什么做什么你才能相信我?如果你真想杀我,就过来杀。这次我不躲不闪,你喜欢捅哪里就捅哪里,最好剖开我的心看看是不是红的。我对养父母感恩戴德,我的命是他们给的,还给你也理所应当。只要能让你心里好过一点儿,你来,要爱给你,要命给你,只要你开心,我在所不惜……” 谢辰飞稳定了一下情绪,说得感天动地。 我靠! 夜安锦真理解叶天道说的“感觉吃了屎”是什么感觉了。 臭气熏天,忍无可忍。 鉴宝明辨真伪,真品令人赏心悦目,爱不释手;赝品令人不屑一顾,深恶痛绝。 岂知世上最稀缺的珍宝是真心,一生一世,若得一心人,万死亦无憾。 可惜,放眼望去,人海如潮,林林总总多是“赝品”。 但她不得不承认,像谢辰飞这种“赝品”中的极品,也是难得一见。 最可恨的是,明明是个假货,还特么的偏要强买强卖,谁给他的自信? 夜安锦皱紧了眉头。 谢辰飞表演上瘾,哽咽失声,“我死不要紧,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以后不要再和那个付余生在一起,他真的不是好人。他是从北京来的混混,成天花天酒地不学无术……” 夜安锦听得耳朵都要长茧了。 她就奇怪了。 爸妈当年走了什么霉运,于茫茫人海中救了这么一个邪恶的魔兽? 她又拜错了什么神佛,要在这儿听他满嘴喷粪? 她急着拿桌板底下的收藏名册送去公安局,早些认领那些国石珠宝,也早点儿让程越柳去吃牢饭。 她还急着去药店买备用药和包扎工具,去超市买菜回家伺候付大爷,下午上课前还要备备课,上完课还要去给叶天道排忧解难。 她真的很忙。 没时间耗费在这个垃圾身上。 夜安锦愁得要哭了。 她垂下手,收起手术刀,生无可恋似的看着痛哭流涕的谢辰飞。 谢辰飞哭得浑然忘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需要时。 需要时要用力弹,假戏真做把人骗。 透过朦胧的泪眼,他看到夜安锦偃旗息鼓杀气大减,顿时心花怒放倍受鼓舞,哭得越发声情并茂、“真挚”感人…… 夜安锦真要被他烦死了。 她叉着腰左右看看,冲到古董柜前,打开柜门,迅速扫了一遍。 瓷器易碎,舍不得摔。 四羊青铜方尊砸不坏。 热血冲顶,她拎在手里,转身盯着狂飙演技的谢辰飞冷笑,“你滚不滚?” 谢辰飞本以为夜安锦被他的“真情”唤醒了“良知”,想回心转意上当受骗了。 哪想到,下一刻,她这个模样。 谢辰飞有种不好的感觉。 吸溜了两下鼻子,抹了两下眼泪,刚要继续说好话,那女的猛地举起了手里的“武器”,暴喝一声,“滚!” 紧接着,她抡着“武器”虎虎生风地砸了过来! 哎呀我的天呐! 这要是打脑袋上,那不得开花才怪。 谢辰飞顿时不淡定了,打开房门抱头鼠窜。 “滚!妈的,满嘴喷粪,污染环境,打不死你也叫你一辈子半身不遂!” 夜安锦举着铜尊追出来,怒火冲天地叫骂。 谢辰飞不敢恋战。 盛怒中的女人是魔鬼,天王老子来了她都敢上。 那就不单是不可理喻了,简直是癫狂精神病发作。 你还想让她温柔似水,那是老鼠舔猫B,纯属找刺激! 一路夺命奔逃,气都不带换的。 谢辰飞冲到一楼,慌里慌张打开门锁跑到院子里,总算松了口气。 可他这口气没松完,蓦然觉得后脑勺冷嗖嗖的。 他回头一看,付余生倚在门旁那棵银杏树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谢辰飞的牙立刻酥了。 付余生人狠话不多,迎面就是一拳! 谢辰飞假牙横飞,捂着腮帮踉跄后退,幸亏有车挡住了他。 夜安锦紧接着冲了出来,“你妈的再敢……” 看到付余生,夜安锦秒变小女生。 付余生回头欣赏地看了夜安锦一眼,眉眼含笑,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铜尊,“太沉,我来。” 谢辰飞一看大势不好,赶紧跑进车里开车溜了…… “怎么出来了?告诉你在家里等我。” 夜安锦有些不好意思,刚才她那个样子太凶了。 付余生目不转睛看着她,眼底流光溢彩。 “你……” 夜安锦刚要说话。 他上前一步,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着,俯头吻下来,轻柔而缠绵…… 后视镜里。 谢辰飞看着站在银杏树下拥吻的两个人,发出野兽般狂怒的嘶吼…… 第62章 有所隐瞒 付余生会摄魂大法,夜安锦被他吻得五迷三道,浑身无力。 在这世上,她只有在他这里才会放下所有戒备。 他的救命之恩,他的爱恋之情,全是上天对她慷慨的馈赠…… 他很久才放开她。 她娇软地倚在他怀里,迷蒙地睁开眼睛仰视他。 他身后银杏树的叶子不知何时一片金黄,衬得他越发风神俊逸,好看得不真实。 “我进不去,门锁着,不过我能从窗口看到你们,知道你很安全。”付余生沉声低语,眸中多有赞赏,“但我还是很担心,好在……你很棒。” 寥寥三个字,不带任何花哨,直接肯定,胜过千言万语。 夜安锦的心里顿时跟喝了蜜似的甜,脸不由地红了。 同样是说情话,付余生惜字如金,却字字珠玑,舒心悦耳。 谢辰飞跟背书似的滔滔不绝,虚言假套,让她烦不胜数,杀心都起了。 “后背还疼不?快进屋让我看看……” 猛地想起这事来,夜安锦赶紧接过铜尊,转身往屋里走。 付余生转头看了看,谢辰飞的路虎已经不见了踪影。 回头看着拎着铜尊的夜安锦,想着她刚才威风八面的模样,他忍俊不禁,心情愉快地跟她进门…… * 伤口依然面目狰狞,但已经消肿结痂,比之前好太多。 只是…… 昨天晚上她太困,当时屋里又点着蜡烛,光线不太好,她只顾着给他料理伤口,没顾得上看他的真材实料。 此时光天化日,这精壮的腰身一览无余,风光独好。 “啧……捡到宝了……” 夜安锦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 而后…… 他块垒分明的肌肉如经过精密计算、又经过精雕细琢的工艺品,透着狂放不羁的野性力量,张扬着蓬勃旺盛的阳刚之美…… 夜安锦看得痴愣,回过神儿正对上付余生静水深潭般凝神的黑眸。 四目对视,时空静止。 他那一身铜墙铁壁般的强健肌骨,与他五官俊逸的脸形成强烈的对比和视觉冲击力,让夜安锦心神俱震。 那是需要经历长期高强度体能训练才能塑造出来的体魄。 她是法医,触摸过的各种死的、活的人体,对骨骼、肌肉和器官分布、结构、功能和形态了如指掌。 她能轻易从一个人的肌肉松驰度和体态特征相对准确地判断此人的职业和生活境况。 这就好比甄别古玩珠宝,上手的每件器物,其质地、年代及相关的信息都不言而喻。 何况人体是世上最神奇、精密、灵敏的存在,它本身具有超强的记忆力。 不同的工作环境、生活习惯和精神状态,会导致人体的九大系统(循环、运动、消化、呼吸、泌尿、生殖、内分泌、神经系统和感觉器)自动调节,相辅相成。 筋骨肌肉是否经过特殊训练和锻造,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眼前的付余生,绝不是简单的生意人。 他有事瞒着她。 “你是特种兵。” 夜安锦用的不是疑问句,语气有些疏离。 她已经做好了和他共度余生的打算,他却对她有所隐瞒。 有隐瞒,就是有防范。 防范一个人,就不会坦诚相待和全身心地信赖与交付。 爱情没有了坦诚和信赖,算什么? 付余生紧抿着嘴唇,英挺的眉宇间攒着的那股傲气没有丝毫松动。 他压根没想给她解释。 他敢给她看,就代表他对她绝对的信任。 但他不能说得一清二楚。 夜安锦略有失望。 她细致地给他包扎好伤口,动作轻柔地拉下他的上衣。 付余生翻身坐起,深不可测的眸光锁住她,眉峰微皱。 他有点儿烦躁。 如果她像之前的寒淼一样执意刨根问底,会很麻烦。 然而。 “你不说,我不问。你有你有理由,我相信你。” 夜安锦制止了惯性思维的偏执走向,目光清亮而坦荡,唇角重新漾起笑意,“反正当过特种兵的人是不会做坏事的。” 付余生喜出望外,“对。我说过,我是值得你托付终身的好人。” 她眼圈微微泛红,笑容静美,眸光温柔,“以后要小心些,你现在有我。如果需要我,我跟你并肩作战。” 付余生心里一暖,“好。一言为定。” 夜安锦笑逐颜开,拉起他的手,“来,给你看样好东西。” 他好奇地跟她上楼。 回到爸爸的书房,她趴在地上伸长手臂,麻利地把那个文件袋从暗格里取了出来,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倒在了桌子上。 除了《夜氏收藏名册》之外,还有一封信? 夜安锦赶紧拆开信封打开信。 奇怪的是,那封信上一个字也没有,只画着一个六芒星图案。 图案唯美中透着诡异。 两个金黄的等边三角型重叠在一起。 一个正三角形尖角朝上,另一个尖角朝下。 图形规整,如星光四射。 偏偏中间形成的正六边形里,盘着一条吐芯的黑蛇。 当目光集中在那条黑蛇身上时,明明是静止的蛇身与周围的边框产生一种奇异的衬托效应,变得栩栩如生。 六芒星,寓意守护、保护和祝福,是女神的象征,也代表具有双性特征的巨大神灵,曾是犹太人的信仰和骄傲。 这是个吉利的图案。 中间为什么违和地画这么一条蛇呢? 还有,爸爸为什么把这么一张图案藏得这么严实? 夜安锦翻来覆去看着那个图案,百思不得其解。 付余生本来四处打量书房,一回头,看到夜安锦拿在手上的图案,顿时面色生寒。 “什么意思,你知道?” 夜安锦随口一问。 “传说中的犹太国所罗门王有个戒指,能指挥魔鬼和鬼魂,这就是那枚戒指的戒面图案。” 付余生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这个图案还是花狼原来所在的那个中亚间谍组织的会标和图腾。 为什么夜唯真会郑重其事地保留这个亦正亦邪的图案? 同样的问题盘旋在付余生心里,带来的不只是困惑,还有无比的震惊。 难道,夜唯真是花狼的同伙? 如果真是这样,那夜安锦的政审肯定过不了关…… 付余生的心凉了半截。 但紧接着,他转念一想,这种可能性很小。 更大的可能是,夜唯真知道花狼是谁,并意识到危险。 难道…… 一个大胆的猜测跳进付余生的脑海里。 夜唯真夫妇是被谢辰飞害死的,谢辰飞会不会就是花狼? 就谢辰飞那个怂样儿…… 付余生想了想,还是给常青发了一条短信。 “难道我们家还藏着所罗门的王戒?我怎么从来没看到?”夜安锦自然而然想到这一边了,“回头我得仔细找找。” “嗯。这是什么?” 付余生平复着内心的不安,把那本收藏名册拿起来翻看。 厚厚的一本。 里面的内容分门别类,图文并茂,一目了然。 前面是藏品的彩色照片,后面附在详细的文字介绍,包括国石名称、珠宝品类、来源、价值等。 “你爸爸真是个有心人,做出这么详细的名册。” 付余生翻了几页兴致阑珊,“我对鉴宝一窍不通,这些花花绿绿的石头是看着挺好看。” 夜安锦却如获至宝,“幸亏有它。这是最有力的物证。有了它,程越柳偷我家的那些珠宝全都得老老实实还给我。” 翻了几页,果然,该有的都有。 但是,图册里有不少藏品,她都还没来得及核查,不知道还在夜珍堂里,还是已经被程越柳倒卖出去了。 “你刚才说什么?你不懂收藏?那你之前在拍卖会也敢跟着起哄?” 夜安锦一边翻,一边好笑地看向付余生。 “有你在我怕什么?何况那天咱们本来就是去搞破坏的。” 付余生搂着夜安锦的腰,和她相视一笑。 突然,夜安锦翻到一处,付余生眼睛的余光扫到扉页间夹着两张照片…… 那是什么? 第63章 旧事重提 夜安锦把照片抽出来一看,一张照片是她,一张照片是谢辰飞。 夜安锦当时是小学生,大书包遮着屁股,笑得天真无邪。 谢辰飞当时刚被夜家收留不久,病恹恹地倚在床头上看书。 “这个白眼狼!” 夜安锦看着就来气,拿起谢辰飞那张照片就想撕个稀巴烂。 “别撕,给我。” 付余生赶紧制止她,把那张照片拿过来仔细看。 照片是手机拍的,像素不是太高,但也足够清楚。 彩色的照片明暗对比鲜明,白色调的病房里,谢辰飞胳膊上红肿的瘀青令人触目惊心。 “谢辰飞是谁家的孩子?你爸爸当初为什么会收留他?” 付余生疑惑地问。 “我爸爸说在路边捡的。他把谢辰飞带回家那年我才九岁,他十四岁了。他当时是被横着抬进门的,身上到处是伤,又黑又瘦,还不时咯血,看着快要死了。我爸于心不忍,让我外公给他医治。后来,我外公把谢辰飞的病治好了,自己却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 往事不堪回首。 “为什么外公把他治好了,自己会一病不起?” 付余生追问。 夜安锦一愣。 此前,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当时,她还小,头脑简单;谢辰飞也还没有露出原形。 她只当外公年纪大了油尽灯枯,毕竟谁都有生老病死的那一天。 可是,付余生乍然一问,她顿时觉得不对劲儿。 外公精通中医,平时很注重养生,起居作息非常有规律,一直精神矍铄,她的医术就是外公手把手教的。 可是,谢辰飞病好了不久,外公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而且势如山倒,没半个月就撒手人寰。 当时,爸爸妈妈忙于生意,家里就她、谢辰飞和外公三个人。 她记得暑假的那天早上,她正在睡懒觉。 突然听到谢辰飞的哭声。 她迷迷糊糊爬起来套上衣服跑出去一看,就见谢辰飞扶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爷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辰飞说爷爷本来说要带他去后院钓鱼,结果下楼梯的时候踩空摔倒了,怎么也叫不醒。 夜安锦没有多想,赶紧去打电话给爸爸,然后找救护车来…… 确实疑点重重。 她一定会查个一清二楚…… 夜安锦暗自饮恨,“早知道救了这么个祸害,当初我就不该让我爸爸收留他!真是农夫和蛇的现代版……” “你刚才说,他在爸爸在路边捡的?” 付余生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 谢辰飞身上的伤痕不少,新伤压着旧伤。 仅从他裸露在外的一截胳膊,就能看到有些疤痕是陈旧性瘢痕。 那是皮肤损伤至真皮,愈合修复后的老疤。 “谢辰飞有没有说过,他身上这些伤疤是怎么形成的?” 付余生问。 “他父母都嗜酒如命,喝多了就轮番打他,他常年受虐待留下的。” 夜安锦说,“后来他父母一天夜里喝多了,冬天家里烧蜂窝煤炉子,一氧化碳中毒都死了,谢辰飞被救出来送往医院,也差点儿没救得过来。他一个人在医院里怕没钱付医药费,就拔了针头从医院里跑出来了,结果晕倒在路边花园里,被我爸看到了……” 有前因后果,谢辰飞的身份应该没什么问题。 付余生微微皱起眉头,“这张图案和这张照片我借用一下可以吧?” “拿去。看着碍眼。” 夜安锦抖了抖收藏名册,里面掉出一张全家福来。 照片上,只有爸爸妈妈和她,幸福的一家三口。 她应该是刚满月,瞪着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坐在妈妈爸爸中间,爸爸搂着妈妈的肩膀,两人都笑得很幸福…… 夜安锦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了,滚烫的热泪决堤而下。 如果爸爸当年没有收留谢辰飞,说不定他们一家三口现在还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 “都说行善积德,人生在世要多做好事。可那也要看施恩的对象是谁,如果是狼心狗肺的人,就是看着他活活饿死也不能救他。可话又说回来,谁有先见之明?” 夜安锦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问付余生。 付余生把她揽进怀里,“像谢辰飞这种人少。过去的事别去想了,咱们往后看。你还有我,我们以后还有宝宝,我们会很幸福。” 夜安锦点点头,“好。” 付余生轻拍着夜安锦的后背,那个担忧挥之不去。 既然谢辰飞的身份没有问题。 那么,万一夜唯真是花狼的同伙,夜安锦的政审过不了,他怎么办? 他能与夜安锦一刀两断? 还是辞去公职,与夜安锦相守白头? 付余生暗暗祈祷,但愿他不用面对这种难以两全的抉择…… * 路虎在高速公路上飞奔。 谢辰飞紧攥着方向盘,发疯似的猛踩油门。 他玩命般地驱车往前冲,发泄着满腔郁闷,“夜安锦!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他本来就要成功了,离人生巅峰只有一步,却因为死而复生的夜安锦功亏一篑! 五年前,他步步为营、暗渡陈仓,成功掏空了夜氏集团,被夜唯真夫妇察觉,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制造意外车祸杀了夜氏夫妇,然后诱导程越柳低价收购夜氏集团掩人耳目,达到金蝉脱壳的目的。 程越柳被他利用而不自知,被他骗得团团转还在沾沾自喜。 她还以为他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对她言听计从,帮她打垮了夜氏集团。 其实彼时的夜氏集团已经是个空壳子,根本不堪一击,不过是他下一步设计程越柳和程氏集团的诱饵。 轻松拿下了程越柳,他成功进入程氏集团管理层。 但狡猾多端、疑心病重的程继宗不是心地善良的夜唯真和自视过高的程越柳,对他并不信任和亲近,反而处处提防,很难对付。 他不敢贪功冒进、轻举妄动,只能阳奉阴违、伺机而动。 苦熬这五年,他好不容易把程氏集团的财务状况摸清楚了,本想故伎重施,给程氏集团也来个釜底抽薪,然后锁定下一个进攻目标,继续扩充自己的实力…… 他没想到,新目标很快出现了。 就是在保嘉拍卖会上大出风头的“安锦。” 那天的“安锦”让他意乱情迷、头脑发热,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令他现在都后悔莫及。 她有天使般的脸蛋,魔鬼般的身材,交叠着诱人的大长腿坐在那里,举牌喊九千万的时候泰然自若。 那时的她,简直比最耀眼的星辰还要闪亮。 美貌、富有、骄傲、迷人。 最有诱惑力的猎物不过如此。 本来,他已经下定决心,等他破解了程氏集团的财户密码,然后扰乱程氏集团,趁火打劫干票大的,再把这个“安锦”拿下来,他就金盆洗手,从此瞒天过海,逍遥度日。 一念之差,他帮着“安锦”识破赝品,破坏了程越柳和肖义鸿的权色交易。 程氏集团果然兵荒马乱! 本来,他以为他可以掌控全局,一举三得,成为那个最后的幸运儿。 既能赢得美人归,又能甩掉程越柳,还能掏空程氏集团,然后坐收渔翁之利拿到那个房改项目。 结果呢? 美人是寻仇的敌人,根本不给他“破镜重圆”的机会。 程越柳给他戴了绿帽子,肖义鸿落马,程氏集团被查,公司账户被封,把他算计好的巨额资金账户也冻结了。 那个房改项目也莫名其妙被人抢走了! 他打听了一圈。 项目竟然落在了付余生这个外来的混子手里。 他苦心经营五年的计划全部泡汤了。 岂有此理! 都说破财消灾。 他妈的他又破财又招灾,短短半个月好成“霉超疯”了。 归还房产、错失良机…… 偏偏他还得装大度! 更气人的是,他装大度还要被夜安锦和付余生打…… 谢辰飞越想越上火,感觉前所未有的失控,把车开得像在飞。 这种极度狂躁不安的感觉太糟糕了,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想…… 他要让夜安锦尝到背叛他的下场,让付余生跪地求饶! 谢辰飞咬牙切齿怒视前方,“付余生,夜安锦,你们给我等着……” 第64章 真假难辨 吃完午饭,夜安锦没让付余生陪同,他后背的伤再不好好养着,留疤事小,感染事大。 付余生拗不过夜安锦,只好乖乖在家等她。 夜安锦先去了趟公安局,把那本名册交给贺斌。 贺斌接过翻看后如释重负,“这是铁证。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能充分证明那些国石是你们夜家的,等办理完相关手续,就可以物归原主了。” 夜安锦:“嗯。不过我听说程越柳请了本市最有名的律师,我很奇怪他能替她辩护什么?” “没什么可辩护的了。程越柳本来想翻供,说那些珠宝是她妈妈陈秋兰转交给她的,她拿到手时并不知道是夜家的东西。但是此前她自己的供词中说得很清楚,打开保险柜必须用刻在你那只琥珀吊坠背面的密码,陈秋兰根本不知道密码是什么,所以她们无法自圆其说。” 贺斌说,“寒律师了解了相关情况之后,已经拒绝为程越柳母女辩护。” 夜安锦愕然。 程越柳真是坑爹害妈的高手。 为了把自己洗白,根本不管她爸爸妈妈的死活了。 这是想让监狱替她尽孝? 贺斌苦笑,“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不是有句话吗?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这种事太多了。被溺爱废了的孩子大都不懂感恩,有的自私到了极点,大祸临头时,他们只想着给自己脱罪,巴不得谁替他们顶罪。再说了,替儿女顶罪的父母也是执迷不悟的糊涂虫,你要是阻止他们继续包庇、纵容,跟要他们的命一样。说白了,都是自作自受。” 话糙理不糙。 惯子如杀子。 程越柳走到今天这步,与程继宗和陈秋兰的溺爱和失败教育分不开。 “陈秋兰敲诈罪涉及数额特别巨大,应该会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如果再加上非法侵占,至少得判十五年。不过,程越柳不但没能翻案,反而罪加一等,本来判两年就差不多了,这下倒好,两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还得交罚金。” 贺斌说,“这个案子简单,我们很快就能终结侦查,将起诉意见书和相关证据材料移送检察院。” 夜安锦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程越柳终于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不过,可能程越柳至今都不知道,她颐指气使的谢辰飞,从始至终都不是她的猎物,而是精于算计的猎人。 如果程越柳知道这件事,会不会一气之下指证谢辰飞当年雇凶杀人? 夜安锦心头一亮。 不过,她知道,刑事拘留期间,除了律师能以询问涉嫌罪名为由会见嫌疑人之外,犯罪嫌疑人家属还是其他人都不允许会见犯罪嫌疑人。 也就是说,她现在没有办法见到程越柳,只能通过那个寒律师。 想到这里,夜安锦问贺斌,“队长,你能不能把程越柳找的那个寒律师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我想见见他。” 贺斌想都没想,“巧了,她也说想见见你。我刚想征求你的意见呢。” “他想见我?为什么?他叫什么名字?” “寒淼。” * 夜安锦从公安局出来赶往法医学院的路上,有点儿头疼。 本来还想让这个寒律师转告程越柳,让程越柳彻底认清谢辰飞的阴谋诡计,能帮她指证谢辰飞雇凶杀人的事实。 没想到,寒律师竟然就是寒淼。 寒淼为什么要见她? 之前,她见过寒淼两次。 一次是和付余生在海鲜楼吃饭的时候,寒淼摆出一副抓小三的派头作威作福,被她三言两语气跑了。 一次是在婚纱影城,寒淼也落了下风。 难道寒淼又要来质问她为什么说谎,非要让她亲口承认和付余生没关系? 夜安锦郁闷地想,她和寒淼就像天敌,还是一见面就掐那种。 想合作,根本不可能。 好端端一条路又被堵死了…… 夜安锦捏捏眉心,只能暂时放弃请寒淼帮忙的想法。 * 赶到法医学院,离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 夜安锦赶去自己办公室备课。 没想到在走廊里碰上两个教师模样的人,看她的目光都有点儿怪。 夜安锦一头雾水。 结果,她一开门,就看到楚楠正殷勤地给她擦办公桌。 “楚楠,赶紧,停,停!” 夜安锦看着被收拾得桌明几净的办公室,顿时哭笑不得,“你算是咱们学院这一亩三分地的太子爷了。我初来乍到,你能不能让我低调一点儿?你这是想让我成为全校教师的公敌啊。怪不得我来的时候觉得气氛不对,她们一准儿说我拉拢你走后门才能应聘成功。” “怕什么?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穿别人的鞋,让别人找去吧!” 楚楠乐呵呵的,放下抹布,狗腿地倒来杯水,“恩师,您请。” 夜安锦瞅了他一眼,别说,她真有点儿渴了。 这小子还挺有眼力见儿。 “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夜安锦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恩师,你教我鉴宝好不好?我特别迷恋这一行,我从小就喜欢倒腾瓶子罐子,越老的东西我越着迷。可我爸硬逼着我考进这所学院,简直不可理喻。其实你也知道,就我那点儿猫胆儿,真不是干法医的料。” 楚楠苦哈哈地皱着脸,“我现在都不敢拿手术刀上解剖课。我靠,别说亲自动手,就是想想我都发抖。你说我爸是不是我亲生的?为什么非要泯灭我高大上的爱好和天分,非逼着我跟死人和罪犯打交道呢?” “反了,你是你爸亲生的,不是你爸是你亲生的。” 夜安锦拉抽屉找教材。 “反正我爸和我妈都是法西斯,打着爱我的旗号从小到大对我吆五喝六,剥夺我自由爱好的权利。不过我现在茅塞顿开,我可以像恩师一样,左手鉴宝,右手鉴尸,一专多能,生财有道。” 楚楠凑上来摇着夜安锦的胳膊,“恩师,你就教教我吧!” 夜安锦找出教材,翻开,瞅了两眼,还好,相关知识她熟烂于心,能轻松驾驭。 没有备课压力,时间充裕多了。 夜安锦看了看时间,“没问题,周六或者周日有空就去夜珍堂,就是那天你被敲诈的那个陈老板的店,现在归我了。” “真的啊,恩师您太虎了!您这是为徒弟报仇雪恨,掀了她老窝了?哎呀,大快人心,我……我给您续点儿水……” 楚楠激动万分,眼睛笑成一条缝儿。 “别忙活了,你赶紧上课去,平时专心学习,成绩不好别跟我混。” 夜安锦也笑了。 “喳!” 楚楠放下水杯,开心地走了。 夜安锦匆匆喝了杯水,去一楼刑侦队工作组找冯刚和乔新,想了解一下周欣莹和李思思案件的进展,顺便问问郑吉英的情况。 * 夜安锦推开虚掩的门,刚要打招呼,就见冯刚和乔新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四只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 “你看,这个女学生,不是李思思是谁?” 冯刚指点着屏幕,语气有点儿冲。 “你哪只眼睛看她像李思思?这明明就是周欣莹!李思思头发长,周欣莹才是齐耳短发!” 乔新拍了冯刚一后脑勺。 “你傻呀,长头发不会剪短?你家头发能让一直长一直长?” 冯刚打乔新屁股一巴掌。 “你才傻。你忘了李思思死的时候头发还那么老长,这段监控时间是周欣莹被害当天晚上、李思思事发前四天晚上,这么短的时间内她头发能长回去?” 乔新没好气儿,揪冯刚耳朵。 冯刚哑了,搓搓耳朵,弱弱地嘀咕,“是噢……可这、这衣着打扮明明就是李思思……” 第65章 事无巨细 夜安锦看着这兄弟俩儿你来我往地较劲,忍不住好奇,敲了敲门。 两人回头一看,顿时喜出望外。 “安教授来得太是时候了,你赶紧过来看看,这女学生到底是谁?” 冯刚跑过来把她拉到屏幕前,让她坐在他刚才的位置上,自己拉了个小方凳坐在一旁。 夜安锦看了一眼,视频按了暂停键,静止的画面上,一个穿着法医学院校服的女孩侧身站在楼前,像在打车。 别说,乍一看,这女学生的确像周欣莹,但再看,像李思思的地方也不少。 别怪他俩刚才争得脸红脖子粗的。 夜安锦滑动鼠标,暂停模式解决,视频进入慢进模式。 时间显示是周欣莹被害当晚十点四十分。 在周欣莹租屋的公寓楼下,这个女学生从楼道里走出来,站在路边等车。 “之前查到周欣莹租屋门口监控,不是说她当晚进了门就没有再出来吗?” 夜安锦之前看郑吉英日记时脑海里的那些个问题立刻排着队跑了出来。 “郑吉英告诉我们了,周欣莹租的是楼中楼。房东为了利益最大化,把两层楼中间的楼梯卸了,但楼道口还留着,用一块木板隔开了。周欣莹入住后觉得不安全,就把楼下那层也租了下来,然后安装便捷旋转楼梯,并把那块木板搬开了。” 冯刚说,“但是我们那天去她租屋时,那块木板不但恢复原位,上面还压着个茶水柜,我们没想到上下两层都是她租的,能上能下。” 乔新点点头,“是这样。郑吉英说了,那天晚上,她和李思思去周欣莹那儿,周欣莹是在楼下给她们开的门。所以我们只看楼上门口监控时,没看到郑吉英和李思思进门出门。” “郑吉英告诉我们之后,我们马上去看了,奇怪的是楼下那层根本没有旋转楼梯,房东也说楼下租房的另有其人,是个外地人,租了房子之后没过多久就去外地做生意了。” 冯刚说,“我们也联系和传唤了这个外地商人,他说确实是这样。他租了房子一年,但是只住了一个半月就出门办事去了。我们还特意让他用钥匙开门验证了一下,结果他很顺利地开了锁领着我们进去了。 也就是说,如果郑吉英说的是真的,就是周欣莹趁着楼下租户不在家,私自打通了楼上楼下的通道;如果郑吉英说谎,那这事儿就更没法解释清楚了,何况,郑吉英没必要说谎。” 乔新瞅了冯刚一眼,“这话可敢说死了。郑吉英精神状态时好时坏,说话颠三倒四的,人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你们有没有问那个外地商人或者房东,钥匙管理方面有没有纰漏?” 夜安锦问。 “没有。两人是分开讯问的,说词一样。门锁是外地商人租住后,经房东同意新换的门锁,钥匙一套四把,都在外地商人自己手里。他也拿给我们看了,而且他说钥匙从来没给过任何人用。” 冯刚对答如流。 大家查案事无巨细,用了心了。 夜安锦大致了解了是怎么回事。 想了想,她顿时心头一紧。 昨天,她回龙港月湾,明明找人先换了各个门锁,进门之后还特意反锁了一楼的防盗门,才上二楼书房找那本名册。 可是,谢辰飞用一把万能钥匙轻而易举地开门进去了。 直到谢辰飞打开书房的门,她才发现普通的门锁对于万能钥匙来说形同虚设。 难道,周欣莹手里也有万能钥匙?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但是,万能钥匙不是容易弄到的。 还有,周欣莹那么品学兼优的女孩,怎么会趁楼下不在家,私自占用别人的空间? 而且刚才冯刚和乔新也说了,他们去实地勘查时,那个通道并没有打开,上面还放着茶水柜。 按说,两楼之间的楼道入口不会太小,那块木板肯定又大又厚。 仅凭周欣莹自己根本搬不动。 何况,周欣莹在那块木板恢复原位之前已经遇害了,那会是谁伪造出木板原封不动的假象? 夜安锦又看了一遍视频。 这次,她可以肯定,视频里的女学生是乔装打扮成周欣莹的李思思。 “你怎么确定她就是李思思?” 冯刚和乔新异口同声。 “她走路的姿势,我观察过了,含胸驼背,步幅小,脚步轻。还有,你们看这里,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钻戒,在路灯下有反光。” 夜安锦将画面局部放大。 监控像素不高,画面模糊,但那枚钻戒的轮廓和戒面钻石的反光放大后相对清楚。 冯刚和乔新恍然大悟,都是一脸疑惑。 “李思思深更半夜,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哪儿?” 冯刚问。 夜安锦没有回答他,而是若有所思,“十点四十分,周欣莹遇害的时候就在这前后。李思思穿着周欣莹的校服,戴着假发,打扮成周欣莹莹的样子从这幢公寓楼里走出来,说明周欣莹已经遇害了,第一作案现场,应该就在楼下那层!” 乔新和冯刚面面相觑,“不会吧?我们去看过了,到处收拾得一干二净……” “那就更不对了!既然那个外地商人很久没回来了,屋子里怎么会收拾得一干二净?” 夜安锦反问。 “对啊!”冯刚一拍大腿,“赶紧,向贺队长汇报!” 乔新向贺斌汇报完,和冯刚带着两个侦查员十万火急地复查现场去了。 上课时间也到了。 夜安锦只好先上课,打算上完课再去看看郑吉英。 没想到,上完课后,她拨打郑吉英的手机,关机。 夜安锦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一边招呼郑吉英班上的同学帮着找,一边联系政教处主任查门卫监控。 学院里所有的角落都找遍了,没有。 门卫监控也没调出有郑吉英影像的视频。 郑吉英一个大活人,像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难道,郑吉英也出事了? 夜安锦脊背生寒,刚要报警,程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安教授,不、不好了,郑、郑吉英在后面实验楼里要、要自焚烧楼!” 第66章 精神分裂 怕什么来什么。 夜安锦叮嘱程原不要惊动太多人,先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随后,夜安锦跟着程原急三火四赶到综合实验楼找到郑吉英。 实验楼里有各科实验室,病理学、法医物证、细胞学、组化学和多媒体互动实验室等等。 解剖实验室位于顶楼西首。 福尔马林浸泡过的尸体还是有味道,那种腐朽的气味酸臭难闻,与福尔马林的味道混在一起,刺鼻又刺眼。 解剖实验室设置在顶楼,一来有利于开窗通风散味,二来上解剖课时学生们能少受干扰。 但顶楼过于僻静,再加上解剖实验室的专一功能,让这一层自然带感,阴风四起、寒意逼人。 因为少有人来,又时常有课,周一到周五,解剖实验室都是开放的。 夜安锦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这是解剖实验室的外间,平时上实体解剖课,师生先要在外间做好消毒准备,然后去东侧的更衣室换防护服,全副武装后才能进入里间。 室内正中的展示台上放着一具仿真尸体模型。 旁边的解剖台上空着,但那上面躺过的尸体不计其数,空着反而更令人浮想联翩。 尸体模型面目狰狞,除了脸上五官俱全,其他部位没有表层皮肤,网状的神经血管交错纵横,覆盖、贯穿其上,白的是神经,蓝的是大血管,红的毛细血管,主次分明、杂而不乱。 模型的一条腿是截断的。 从横截面能看出,表皮、肌肉组织、骨骼层次分明,乍一看,像树木的年轮。 郑吉英没在引火。 她站在那具模型旁边,摸着那个横截面,嘴里喃喃有词。 夜安锦和程原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她毫无察觉,目光愣怔地触摸着那条“断腿”,嘀嘀咕咕像在念咒。 她那种状态,就像进入了真空世界。 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什么声响也惊扰不到她,什么人她都视而不见。 程原刚要上前,夜安锦扯住了他。 程原焦急地指了指另一旁。 顺着程原的指向,夜安锦看去…… 在靠西墙的教学器材陈列柜里,各种透明的玻璃瓶罐里面,浸泡着的人体脏器标本全被掏出来放在一旁,乱糟糟的像摆摊似的。 在南墙根下,摆着一个大铁盆。 旁边堆放着小山似的杂物,书、毛巾、衣服、鞋子,甚至还有窗帘、床单。 再一看。 书是教学用书,原来好好摆在书架上的; 毛巾是更衣室里给学生们上课用的; 衣服是防护服;鞋子是一次性鞋套或拖鞋; 窗帘是里屋窗上遮阳用的;床单是蒙尸布…… 夜安锦顿时有点儿上头。 正头疼怎么办,就见郑吉英长舒了一口气,轻言细语,“欣莹,你别怪我,我真不知道思思是那样的人。你别怕,我来救你,马上来救你……” 接着,郑吉英把就“周欣莹”抱了起来,转身走向那个大铁盆。 夜安锦和程原对视了一眼,想看看郑吉英到底想干什么。 郑吉英把“周欣莹”放在铁盆里,拿起一套防护服给它穿上了,脚套也戴上了。 紧接着,她用毛巾给“周欣莹”擦脸擦手,再把窗帘垫在盆底,又把蒙尸布盖在它身上。 做完了这些,郑吉英累得不轻,坐在一旁的地上,拿起一本书放在“周欣莹”胸口上,接着就从身上摸出一只打火机来。 夜安锦和程原惊愕地看到,在这个过程中,郑吉英一直面无表情,两眼发直。 直到她掏出打火机,木然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活气。 可此时郑吉英脸上的表情别提有多邪性了。 明明笑着,可那种笑容特别瘆人,平直的笑声更令人毛骨悚然。 “欣莹,我给你道歉了,你安息吧……其实思思说得也对,你这辈子该享受的都享受了,也算是死而无憾……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那个不正经的妈……” 郑吉英絮絮叨叨,把这段话重复了两遍,目光从“周欣莹”身上扫地到了打火机上。 郑吉英这是要给“周欣莹”火化? 程原哪敢等着她打火引燃,赶紧上前制止。 夜安锦却冷眼旁观,只是声音清冷地叫了一声,“郑吉英!” 与此同时,程原一把抢过郑吉英手里的打火机。 郑吉英像从混沌的梦境中猛然惊醒一般,打了个寒战,猛地睁大双眼看过来。 她就像僵尸突然还魂般,空洞无神的眼睛像突然通电的灯泡,刹那间精光四射;表情僵硬的脸也猛然间惊恐万状。 怎么说呢? 就是她那模样又像见了鬼,又像鬼上身。 程原是男生,也被她吓得本能地“啊”的一声惊叫。 夜安锦却风雨不动,泰然自若。 郑吉英看看夜安锦,又看看程原,再转头四顾,再转过来时,竟然一脸蒙圈地问:“你、你们在干什么?” “你还问我们在干什么?” 程原被她吓了一跳,回过神儿指着周围怒气冲冲,“你看看,这些都是你干的,你这叫破坏公共财物,你……” 夜安锦冲程原使了个眼色。 程原欲言又止,停止了继续指责。 产生幻觉、刚做的事就忘了,或者正在做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些症状都说明郑吉英抑郁症病情加重,还有精神分裂症的倾向。 她一直处于精神紧张状态,心理负担和压力太大,导致瞬间记忆缺失、意识减退,刚做的事就忘了。 她沉浸于幻觉中,对外界感知能力迟钝,思维紊乱,无法分析自己的行为将会导致的后果,肆意妄为而觉得理所应当,这是典型的精神分裂症状。 可是。 夜安锦直视着郑吉英的眼睛,“郑吉英,别装了。” 郑吉英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了迷糊的神色,“安教授,你、你什么意思?” 夜安锦回头看了程原一眼,“你去门外等我一会儿。” “导师,您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我马上通知政教处过来处理。” 程原拉着夜安锦退后一步,戒备地看着郑吉英。 “没事,你可以通知一下政教处。去吧。” 夜安锦冲他扬了扬下巴。 程原稍一犹豫,转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了。 门封闭性很强,隔音效果非常好。 实验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却,好像还是很拥挤。 那些凌乱地摊在架子上的人体标本,还有被包得不伦不类的模型,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像有无数眼睛盯着她们。 夜安锦看着装傻扮愣的郑吉英,不紧不慢地说:“你想借此逃避法律的制裁,根本不可能。现在这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你不妨把你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我,或者,你直接去自首。” “我什么也没做,我、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们了,反复告诉你们了,你们不信我,反复问我,不信我却又要反复问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讨厌你,讨厌你们每一个人!我再没有什么告诉你的了,我也没有犯罪,我为什么要去自首?” 郑吉英眼神乱飘,情绪激动焦躁。 第67章 装疯卖傻 “那是因为你一直没说实话,一直自相矛盾、漏洞百出!周欣莹的死,你是凶手之一!” 夜安锦义正辞严,不容置疑。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你看过我的日记,那是我每天真实的记录,你怎么可以诬赖我,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郑吉英像受了天大的冤屈,两只眼睛瞬间红了,眼泪汪汪大有倾盆之势。 “郑吉英,你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很清楚,自首能从轻或者减轻处罚,如果抱有侥幸心理一再隐瞒犯罪事实、想方设法误导侦破方向,最终只会罪上加罪。你别装了,你根本没病。” 夜安锦冷眼看着她,“之前我也以为你生病了,去你家看到你瘦了一大圈,精神萎靡不振,我当时确实心疼你,以为你经受着莫大的痛苦。可是,你错就错在自作聪明,竟然想利用我的同情和职责便利!” “我没有!” “你有!” 夜安锦毫不留情,“重度抑郁症患者万念俱灰、生无可恋,有严重的自虐倾向,甚至有精神分裂症状,这几乎是任何一个法医学院的学生了解的病理学内容里的知识,你倒是会活学活用。只是,你把纸上谈兵用得炉火纯青,却不知道实际病例不是你片面理解的那样!” “你……你指什么?你凭什么说我是装的?” 郑吉英抹着眼泪,苦大仇深地指责,“原来你和陈怡彤一样,都是自私自利的老师,你们根本不关心学生的死活。不对,你比她更坏,你看过我的日记,明明知道我有多么痛苦,还这样说我!你、你们就是破不了案,想找我当替罪羊!” “呵……” 夜安锦气得都笑了。 她差一点儿就让这个女生给糊弄过去了。 那天,她跟着贺斌他们千里追踪,苦熬一夜长途到达郑吉英家时,看到郑吉英顶着黑眼圈沮丧万分的样子,她真的很心疼她。 翻看郑吉英的日记,她对她字里行间表达的愤慨和痛苦感同身受…… 可是,怀疑就是从看日记开始的。 “郑吉英,每天按时写日记,日记里的内容事实充分、详略得当、逻辑清楚,你觉得,一个精神病患者有这样的能力和耐性?” 夜安锦一针见血,“你真是顾此失彼,聪明反被聪明误。” 郑吉英眨了几下眼睛,顿时红了脸。 “你看到我一心呵护你,就想博取我的同情为你开脱。你故意把提前写好的日记给我看,想让我看了你的日记之后,确定李思思就是杀害周欣莹的凶手,这个案子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是无辜而正义的。” 夜安锦顿了顿,“你刻意强调你对李思思的反感和憎恶,一再明确指向杀害周欣莹的杀手就是李思思,以此来误导侦察方向。可惜,你忽略了一点,如果你真病得那么严重,是根本不会写出那么高质量的日记,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得那么充沛。” 郑吉英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欲盖弥彰,不过如此。 “我怀疑你,从看完你的日记开始,但我并不确定你是装病,直到刚才,你演得太过了!” 夜安锦皱紧眉头,“精神分裂症患者是容易产生幻觉和错觉,也会思维混乱,做出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但不会耳聋眼瞎,看不到我和程原两个大活人。这大白天的,你又不是在梦游,除非你故意装作看不到听不到!” 郑吉英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再没有了刚才的冷静和理直气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我……什么也没干,我真的没有……” “你干了,而且是你先动的手!” 夜安锦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话挑明,“陈怡彤想让你们帮着催动周欣莹回家求她父母帮着向教育局要评优名额,不只私下明确告诉李思思会把保研名额给她,也同样承诺给你了。 你和李思思各怀鬼胎,彼此防备,互相并没有坦诚交流这件事,都想争取保研名额。当你们齐心协力反复劝说周欣莹遭到拒绝时,你们埋在心里的嫉恨冲破了理智,你先动手打了周欣莹,我说得对不对?” “你凭什么说是我先动的手?我只是推了她一下,我……” 说到这里,郑吉英猛地打住了话头。 不打自招。 意识到中了夜安锦的“圈套”,郑吉英后悔莫及,方寸大乱。 夜安锦的心不断往下沉。 她怀着美好的愿望教书育人,希望她们掌握更多的知识保护自己和他人,维护正义和公平,可是,为什么总有人倒行逆施? “因为你和李思思的个性决定,你更容易冲动。你性子直率,脾气急躁。你在日记里说,当时周欣莹和李思思发生激烈争吵,而你玩手机,根本不知道她们在吵什么,然后,李思思气急败坏,摔门而去。” 夜安锦揭露她,“你和李思思特意去找周欣莹做她的思想工作,怎么可能光顾着玩手机?她们大声争吵,你不去劝架,这合理? 而且,警方已经调取了楼上楼下和一楼的监控,李思思并没有单独摔门离开,你也没有独自打车回学校。 你说你回校的时候已经停电熄灯了,事实是,那晚虽然熄灯了,但学校并没停电,门口的监控可以正常拍摄,你根本没有回过学校! 你为什么说谎?而且尽量把谎言编得天衣无缝?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是凶手之一!” “不,我没有,我没有……” 郑吉英仓促后退,被铁盆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铁盆里,把那具石膏模型压断了。 “没有你怕什么?腿软什么?” 夜安锦指了指陈列架上的那些人体标本,“你想继续装疯卖傻,让所有人都以为你为周欣莹的死伤心欲绝,认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跟这两起案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是无辜的。你自以为演技过人,其实漏洞百出。 你打开这些瓶子,把这些人体标本掏出来,瓶子却端端正正摆着,没碰倒一个。你怕福尔马林洒出来溅到你身上,你瓶子扶得很稳啊。呵,如果真是病了,你还会那么爱干净?还知道戴着手套掏这些人体标本? 还有,你把这些公用物品都收拾到一起,给这具模型穿衣打扮,故意当着我和程原的面表演,可你给它穿衣戴帽的顺序太正常了、穿戴得太仔细了,帽子戴得端端正正,拉链拉到什么位置是最标准的,你都做得太好了。 这些是习惯成自然,是你的思维盲区,所以你忽略了。如果你真病了,不会做着荒谬的事,过程却这么有条不紊。” 郑吉英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黑。 突然间,她掩面痛哭,肩膀剧烈耸动,无比可怜地恳求,“安教授,我还小,我还年轻,你能不能放过我?你也看到了,我爸爸妈妈只是普通的双职工,辛苦供我上大学不容易。我不能让他们失望,你能不能不要告发我,我可以把什么都告诉你。反正李思思已经死了,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完全可以对不对?求求你放过我吧,回头等我拿到保研名额,我、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第68章 嫉恨交加 看着痛哭流涕的郑吉英,夜安锦想起鳄鱼的眼泪。 一边干着罪大恶极的事,一边装可怜博同情。 “你小,你年轻,难道周欣莹就不年轻?你求我放过你,你为什么不放过周欣莹?” 夜安锦连声质问,“你已经犯了罪,就应该接受法律的严惩,谁又有权利放过你?这就好比人死不能复生,难道你能让周欣莹起死回生?” 郑吉英摇着头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被周欣莹气坏了。她明明轻而易举就能帮到我,可她就是不肯,还赶我们走。我不过推了她一把,她就像疯了一样地拿书砸我……” “周欣莹为什么必须要帮你?她欠你的?她有权拒绝你们不合理的要求。她不帮忙就招来你们的谩骂和推搡,难道她还不能还手了?” 夜安锦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她被谢辰飞和程越柳欺辱,奋力反抗却招来更凶狠的殴打…… 恶人逞凶施威理直气壮,反而怪受害人不听话或反抗,什么强盗逻辑?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何其双标? 郑吉英抹着眼泪,眼巴巴地望着她,“安教授,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已经后悔了。可是既然她们两个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的事,给个顺理成章的解释不就行了吗?” “什么解释?” “李思思杀了周欣莹,然后自己畏罪自杀。” 郑吉英还在异想天开,“求求你了,看在我爸爸妈妈的份儿上,你就做个顺水人情,告诉警方我深度抑郁,已经不能正确思考和表达,不能做证人,也没有作案嫌疑……” 夜安锦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说郑吉英不是预谋犯罪,夜安锦都不信。 就时,叶天道又来电话催,说那个国宝帮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人命关天,夜安锦哪还有心思管什么国宝帮? 借着挂断手机的时机,她悄然打开录音功能,“郑吉英,我不会知法犯法包庇你。你要是真为了你爸爸妈妈着想,就老老实实坦白交代。那天晚上,你和李思思,还有那一直藏在暗处的第三者,你们是怎么合伙把周欣莹残杀并抛尸荒野的!” 郑吉英闻言跟被电击般全身震悚,蒙着泪水的眼睛睁得老大,侧光的角度让她的眼珠如易碎的玻璃球,连黑色的瞳仁也变得透明,“你、你怎么知道还有第三个人……不,你是猜的,你、你猜错了,根本没有那个人,只有我和李思思……” 她的辩驳明显底气不足,舌头打结般吞吞吐吐。 “怎么可能没有第三个人?那个人是个男性。” 夜安锦斩钉截铁,“这个连推理都不需要了,事情明摆在那里,一目了然。你想瞒也瞒不住!” “什么事实?” 郑吉英张了张嘴,像搁浅的鱼一样呼吸艰难。 “这个男人在你们到达之前强暴了周欣莹。虽然周欣莹体内没有遗留,但尸检核定不会错。” 夜安锦的话,犹如当头一棒,打得郑吉英眼冒金星。 “不,不会……他不会……” 郑吉英目光散乱,踉跄后退,身子像从枝头谢落的枯叶般无依无着。 “你们和周欣莹发生争执的时间很短,短到周欣莹的身体反应还没来得及消散,就遭到了你们的重击和刺杀。” 夜安锦不由愤懑,“你和李思思占尽周欣莹的便宜,不知感恩,反而羡慕嫉妒恨,她一时达不到你们的心愿,你们就恩将仇报。那个帮凶不但帮你们杀人,还帮你抛尸荒野掩藏罪证,为怕事情败露,他又把李思思骗到望海山庄杀人灭口,你别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我……” 郑吉英翕动着嘴唇,眼睛一眨,大滴的泪水滚落下来。 她继续往后退,退到里屋和外间的隔断门前,倚靠在门板上,像缺氧般大口大口喘着气。 “尸体是不会说谎的。周欣莹的体表伤全被野狗破坏了,但除了她后脑勺部位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产生撞击伤,头部其他创口和骨折线纵横交错,特别右侧颞部密集地存在形态相似的挫裂伤,导致皮下颅骨骨折。” 夜安锦对周欣莹身上的伤记忆犹新,“这两种矛盾的损伤形态说明,周欣莹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被熟人强力推倒,后脑勺磕到了硬物上。李思思没这么大力气,你有。后来,你们唯恐周欣莹不死,对着她的头部连续重击,才会形成密集创口。 再后来,你们怕警方认出死者身份,抛尸后又毁容并切割性别部位,手段极其残忍。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周欣莹身上的这些伤到底是怎么造成的,为什么又像熟人作案,又像仇杀泄愤。 其实我一开始就怀疑过你。 但你开始心直口快,像问心无愧,后来又装傻充愣,像伤心过度。 你差点儿就成功了。 直到李思思案发,两件案子间隔时间太短,我就觉得你的嫌疑最大。 后来,得知你第一次接受讯问对上下楼层的事隐瞒不报,警方调取监控也没有发现异常,我就想,你的那个帮凶应该是个开锁高手和电脑高手。 他知道周欣莹楼下空着,案发当晚他提前潜伏在楼下,并挪开了两层楼之间的隔板,在周欣莹回家后强暴了她。 后来你和李思思来了,他潜伏在暗处,看到你们杀了周欣莹,他不但没有阻止,事后还帮你们善后,包括潜入物业网络删除了案发当晚的部分监控视频。 还有望海山庄的相关视频,全被他不露痕迹地删除了。我说得对不对?” 夜安锦说到这里,上前一步,声色俱厉,“到现在你还想知情不报,你是想罪加一等吗?你别执迷不悟一错到底!” “你懂什么?你就会说教,就会高高在上,你已经是博士生导师了,你根本不知道我迫切想要保研名额的心情!我穷怕了,穷怕了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 郑吉英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他们家里一个比一个有钱,就算毕业找不到工作,他们照样有房有车,吃好穿好嫁好活好,我呢? 我妈妈肝癌晚期,很快就要死了,她的头发化疗都掉光了,那是戴的假发你知道吗? 就算有医保,可有些药根本不给报销,他们俩的工资根本不够买药和定期治疗的住院费! 她们有的是钱花,我的学费都得我自己赚! 你知道我是怎么赚钱的吗? 哈,我们学校门口经常有豪车等着钓学生妹,愿者上钩。 我就是任人蹂躏的一条贱鱼!” 夜安锦皱了皱眉头。 世风日下,高校女生被富豪包养或各取所需的一夜情屡见不鲜。 但个人好逸恶劳、道德沦丧,不能把责任怪在别人头上,更不能埋怨谴责社会。 明明是个人,非要把自己变成鱼,反过来再苦大仇深怨天尤人,用各种不幸当借口为自己的堕落开脱,好像除了自轻自贱就无路可走一样。 “没人逼你当鱼。好多同学勤工俭学,当家教、设计文案、写网文,正经工作有的是。” 夜安锦不想听她扯东拉西,“何况任何理由都不该成为你犯罪杀人的借口!” “哈,说得轻巧!” 郑吉英梗着脖子粗声大气,“那些专业性太强的活儿不是谁都能干的!而且累死累活也赚不了几个钱。 可是男人的钱多好赚啊,脱了往那一躺,起来穿上就能数钱! 哼,自尊值几个钱? 都要穷死了要自尊有屁用?” 郑吉英戳着自己的胸口,“可是每次事后我这里都痛、都恨、都烦,数着钱都不能缓解,因为哪怕我躺着赚钱都不如人。 我比不上李思思,她长得比我好看,随便找个男人给的就比我拼了命巴结的给得多。 周欣莹更可恨,她成天趾高气扬的,暗恋穷得要死的程原耍小资情调,不就是故意埋汰我们? 她有底气有能力精神恋爱,我们却得贱嗖嗖地打野食。 她家那么有钱,还不是她妈空手套白狼贪污受贿来的? 她不费吹灰之力养尊处优,漏漏指缝儿都能照顾我一下,可她从不管我的死活。 狗屁闺蜜! 她就是拿我和李思思当绿叶,衬托她的高贵和富有! 哼,可惜好事儿不能都让一个人沾了。也该有她倒霉的时候。 她妈不但贪,还不正经。 你知道周欣莹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吗? 因为她有一次回家撞上她妈乱搞气坏了! 哈,这件事是李思思告诉我的。 那天李思思陪她一起回家拿东西,正好就撞见了。 李思思说周欣莹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了,立刻关了门,但李思思从门缝里啥都看见了……” “那个男人是谁?” 夜安锦真替周路凯难过,打断郑吉英的话插问。 第69章 杀人偿命 “李思思说没看清脸,就看到白花花的两个人跟八爪鱼一样。 事后周欣莹就变得不太爱说话,成天跟我们哭丧着一张脸,像我们欠她的一样。 她活该,谁让她平时不积德?” 郑吉英绕了一圈终于说到重点了,“周欣莹不爱回家了,就算陈怡彤求她办事,她也敷衍了事,推三阻四就是不愿意帮忙。 陈怡彤急得不行,就让我帮着争取名额,还保证事成之后给我保研。 我当时真的喜出望外,觉得老天终于开眼了。 周欣莹回家跟她爸妈哪个说一声,不是举手之劳吗? 如果她肯卖我这个面子,我就能梦想成真,多好? 可是,那天晚上,我和李思思赶到她的租屋,她根本不给我们好脸色。 我们还没说几句话,她就往外赶我们。 我气急说了她两句,嫌她不够意思。 你没看她当时那个样子,攥着拳头红着脸,像吃人一样吼着让我们滚。 我气坏了,没控制住推了她一把……” 夜安锦的心一紧,料定郑吉英避重就轻。 果然,郑吉英顿了顿,恶毒地冷笑,“谁知她那么弱不禁风,竟然直咧咧地摔倒在桌角上,后脑勺磕出血了…… 当时我看她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以为她是装的,直到她呻吟了一声,伸手抹了抹后脑勺,满手都是血,我才知道她真的受伤了。 我看她还能动,寻思没大事儿,和李思思把她扶起来,继续做她的思想工作。 可是她根本不理我们,看我们的眼神就跟看要饭的一样,然后她突然发疯了似的朝我们砸东西,书、台灯,什么能拿到她就砸什么。 我和李思思都火了,我们把她摁倒了教训她,谁知道没打几下她就不动了……” “没打几下?她身上的刀伤是怎么回事?” 夜安锦记得,周欣莹的致命伤在肝脏右叶,肝动脉和门静脉被切断了。 “那是她自找的!我当时气急了,看见书桌果篮里放着把水果刀,拿起来吓唬她,可她挑衅我,骂我们不要脸,让我们滚。我们在撕扯的时候,她自己不小心撞上来了!” 郑吉英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这个女生已经撒谎成性,出于畏罪心理,一到关键时候就想推卸责任。 夜安锦攥着手机的手出了冷汗。 就凭刚才这些证词,郑吉英故意杀人罪已经无可置疑。 “我们当时都在气头儿上,本来没想杀她,可那天我们都像犯了邪一样,火气都很大。 李思思抢过刀在她脸上拉拉了好几刀,也像疯了一样。 直到周欣莹倒在地上半天没动静了,李思思还骑在她身上拿台灯座儿打她的头……” 郑吉英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后来我们意识到坏事儿了,都吓得不轻。 回过神儿来,李思思脱下沾血的外套,换上周欣莹的备用校服,戴上短发,出去买硫酸和大塑料袋,让我清理现场等她回来。 可是,李思思刚出去没一会儿……” 夜安锦就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是什么人从楼下旋转楼梯上来了,帮着郑吉英清理了现场,又把周欣莹的尸体转移了。 可是,郑吉英紧皱着眉头,半天不说话。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夜安锦理顺了前面的案情,痛心疾首地提醒她,“你和李思思有没有想过,周欣莹赶你们走,是怕你们留下来也会被藏在楼下的男人强暴?你们就不想想周欣莹为什么对你们的态度突然改变?” 郑吉英嗤笑了一声,“男女就那么点儿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干惯了皮肉生意的郑吉英觉得那根本不叫危险。 夜安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说了,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郑吉英像解脱了似的长舒一口气,斜眼看着夜安锦,语气变得虚浮淡然,“后来我回想了很多遍,再来一次的话,还是一个结果。” 夜安锦难以置信。 郑吉英这是连悔过的心都没有…… “安教授,陈怡彤那晚的确跟我说了狠话,她说要是周欣莹不帮这个忙,就让她去死,否则我的保研名额一准泡汤,让我看着办吧。 陈怡彤不这么说,我心火不会那么邪乎…… 其实,你也和陈怡彤一样很讨厌。 她太势利眼儿,你太认真。 但我真的挺羡慕你的。 其实我就想活成你这个样子,年轻貌美,独立能干,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以像骄傲的公主一样主宰自己的人生…… 我也知道,周欣莹那天晚上很反常。 可她如果真拿我们当朋友,为什么有事不直接说? 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再说,她被强暴了,为什么我们找来她不向我们求救,却像疯了一样赶我们走? 我倒觉得,她嫌我们来得不是时候,怪我们坏了她的好事……” 郑吉英转头看向门外,像陷入回忆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夜安锦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 程原这半天都没有回来,他还在门外等着,还是去找政教主任有什么事儿耽搁了没回来? “那你告诉我,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你一定认识他,而且喜欢他,要不然,你不会极力包庇他。” 夜安锦回过头问她。 郑吉英靠着门板的身体晃了晃,活动了一下双腿,像下了极大的决心,“对。安教授,你说的都对。周欣莹是我和李思思杀的。 人比人气死人,我们老给她当绿叶都憋屈得要命,那天她跟我们犟,态度强硬地赶我们走,骂得太难听了,我们都在气头儿上,不知道自己都在干什么…… 呵,可能我们经常上解剖课,看她躺在血泊里也没觉得多害怕,真觉得挺解气。 直到发现她死了,我们才害怕了…… 我不会告诉你那个男人是谁,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心是纯洁的,他就是我的心上人。 我爱他,虽然我知道我没有资格爱他。 他是除了我爸妈对我最好的人,虽然他对我的好也是我跟周欣莹沾的光。 他送我的东西也是周欣莹不要的…… 其实,我恨周欣莹,还因为她不懂得珍惜,总是伤害我爱的人…… 他帮我杀了李思思,说只要她死了,我就安全了。 我信他,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郑吉英说到这里,突然闪身跑进了里屋! 夜安锦猝不及防,急忙追上前,解剖室里屋的门却轰然合拢并上了锁! “郑吉英,你要干什么?” 夜安锦大惊失色。 “安教授,杀人偿命,我还!反正我也蒙混不过去了,早晚都是挨枪子,不如让我自己死!” 隔着门板,郑吉英的声音像从坟墓里飘出来的,每个字都透着狠劲儿,“反正,我死都不会出卖他!” “你出来!你……” 夜安锦使劲儿开门,可被郑吉英反锁了,门板纹丝不动。 里屋安静了几秒钟,紧接着,“嘣”的一声巨响,窗玻璃被击碎的声音传来…… 第70章 蛊惑人心 之后很长时间,夜安锦感觉时空处于停滞静止的状态。 重物撞击玻璃发出的碎裂声,郑吉英破窗而出的身体划出的弧线,肉身撞击坚硬地面发出的暗响,生命戛然而止,然后像瓷器般分崩离析…… 这些发生在瞬间的事,像慢镜头般,一遍遍在夜安锦震惊到麻木的意识里重播。 像噩梦,更像幻觉,那么不真实。 隔断门横在眼前,仍然牢不可破。 像隔绝生死的屏障,又像罪恶对正义的对抗。 更像郑吉英阴险卑劣的人性临死前最后的狡诈或是仅存的善念…… 震惊过后是混乱。 之前和郑吉英谈话时,夜安锦的精神一直处于专注和相对紧张的状态。 善恶较量如两军对垒。 她要不断地回想和整合所有的蛛丝马迹。 她问出的每个问题看似随意,实际上都要抓住一闪而逝的破绽逐一攻克,丝丝入扣地击溃郑吉英的精神防线。 这对于准备充足的郑吉英来说,并非易事。 她识破了郑吉英的诡计,准确地预测了郑吉英的犯罪始末,成功地获取了她供述罪行的音频。 但她低估了郑吉英对那个帮凶隐秘、强烈、偏执、愚蠢和扭曲的爱。 更没有想到郑吉英会为了包庇那个凶手举身赴死且毫不迟疑。 她连来得及劝阻和营救的机会都没有! 夜安锦疲惫地靠在隔断门上,就站在郑吉英刚才站立的地方。 她是法医,郑吉英是罪犯。 郑吉英自知罪不可赎,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而后畏罪自杀、以死谢罪。 以命偿命。 罪有应得。 可是,她还是教师,她还是学生。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学生跳楼身亡,噬骨焚心的痛惜和伤感油然而生。 两种身份,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扰得夜安锦不得安生。 她失神地看向陈列架上横七竖八的人体器官标本,那是郑吉英“英勇无畏”地捞出来的。 郑吉英本想蒙混过关,造成她病重的假象,让夜安锦帮她作证和脱罪。 没想到,弄巧成拙露了馅儿…… 夜安锦没有胜利者的喜悦,更多的是无奈和沮丧。 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个铁盆里拦腰折断的石膏硅胶模型上。 到底不是真正的人体,断裂处不见白骨,零散处不见血肉。 它没有痛感。 可它五官狰狞的脸上,一双暴突的眼睛却生动传神,死死盯着她,像嘲笑她的惊慌失措和妇人之仁,也像邪恶的灵魂藐视正义的审判。 郑吉英死也不肯说出那个凶手是谁。 周欣莹和李思思的案子终是死无对证,众多疑点恐将无法查实。 夜安锦沮丧得无以复加…… * 楼下很快传来喧哗。 而后,纷乱的脚步声从门外的走廊由远及近。 程原领着政教处主任、贺斌等七八个人涌进来。 唐琛、李婷婷也来了,身后还领着两个拿着摄像机的记者。 “哎呀我的老天,这咋得啦?搞破坏不是这么整的,连命都豁上了,我找谁赔去啊?这些标本花了老钱了……” 政教主任胡伟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秃顶矮胖叔,两条小短腿风火轮似的赶到陈列架前,拎起一只断手就丢进了旁边的瓶子里,急得直飙东北话,“废了废了,这瞎几吧搞啥啊搞?模特也给我摔断了,它跟谁有仇啊?” 其余人神色各异,不约而同看向夜安锦。 夜安锦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膝,额头抵在膝盖上,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无比的沮丧和身心俱疲的感觉如暗夜的潮水,严实地淹没了她,让她感到窒息。 她不想说话,不想见人,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想找付余生抱一会儿…… 贺斌大步走过来,拉了拉隔断门。 门被反锁着,这是不争的事实。 它可以证明,郑吉英跳楼是自杀。 “怎么回事?” 贺斌蹲下来,关切地看着夜安锦问。 夜安锦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拿手机点开贺斌的微信,把郑吉英的音频文件发送给他。 贺斌接收后并没有当众播放,脸色却已松动,“辛苦你了。你不需要自责。杀人抵命,她怕丢人、不想坐牢,畏罪自杀是她的选择,何况她把你关在外面,你想救也救不了。” 夜安锦轻轻点点头,感激了看了贺斌一眼。 他能这么信任她难能可贵。 而且从贺斌的话中,夜安锦知道冯刚和乔新他们的侦查有了突破。 “呵,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安法医吗?动不动指手画脚不让我们关注跟踪和报道案情,敢情是怕曝光你逼死学生的丑事啊?” 这时,李婷婷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呼小叫起来,扭着水蛇腰凑过来,一脸的幸灾乐祸。 唐琛想制止,却只是在原地踮了踮脚,动动嘴唇不置一词。 其他人面色沉冷,帮着不断发牢骚的胡伟收拾烂摊子,看向夜安锦的目光狐疑而疏离。 沉默代表认同。 他们也认为夜安锦处理不当,郑吉英才会偏激冲动。 他们不知道,郑吉英是为了逃避罪责、包庇帮凶而“舍生取义”。 其实,郑吉英死得一文不值。 而且,非常荒唐可笑。 她至死都不明白,她被那个帮凶利用了、欺骗了…… 夜安锦淡淡看了李婷婷一眼,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李婷婷以为她戳到了夜安锦的痛处,不由洋洋得意,“原来你这么无能,我还以为你多能干呢。一定是你言语过激故意刺激郑吉英,她本来就有抑郁症,被你害得跳楼自杀,你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哈,这算什么?过失杀人?过失杀人你也是杀人犯啊!” “闭嘴!” 贺斌不满地瞅着李婷婷,“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你不要乱说话!” “谁乱说话了?这不明摆着的事儿吗?哎哟,这可是爆炸性的新闻。老师逼死学生,法医谋杀证人,啧啧啧……” 李婷婷念念有词,每句话都像刀子似的刮过来。 夜安锦无动于衷。 她没有心情和李婷婷胡搅蛮缠,她脑子有点儿乱。 她总觉得还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忽略了。 那个帮凶明显利用和欺骗了郑吉英,但郑吉英却对他感恩戴德,甚至一厢情愿地为了保护他而愚蠢献命。 能把一个法医学院的女生洗脑到这种程度,这个凶手太可怕了。 同样的手段,他也用到了李思思身上。 李思思是在纵欲后飘然欲仙的状态下被毒杀的,至死都在微笑。 她是心花怒放地跑去那间客房,心甘情愿与凶手颠鸾倒凤,然后毫无戒备地喝下掺毒的牛奶…… 这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擅长蛊惑人心,短短一个月内,害死了三个女生! 就连周欣莹,都可能不是被强暴,而是被虚情假意蒙骗献身…… 以爱情之名,行杀人之恶。 女人们到死都以为被爱着,对他感恩戴德! 多么邪恶阴毒的凶手! 可是,警方如果找不到这个凶手作案的有力证据,他很可能会全身而退,继续逍遥法外。 这个坏蛋先占有了周欣莹,然后袖手旁观,看着郑吉英和李思思杀了周欣莹,再帮着抛尸,然后转头毒杀李思思。 他的作案动机绝不是单纯地帮助郑吉英脱罪,那是什么? 第71章 心狠手辣 夜安锦暗自心惊。 那个凶手怎么知道周欣莹楼下空着,怎么知道那天晚上周欣莹会回来? 他有没有强暴周欣莹,他是来偷东西见色起意,是和周欣莹情投意合,还是另有隐情蓄谋已久? 他杀李思思的手法与贺斌说的那几起案子大同小异,他是模仿杀人,还是他本来就是个变态连环杀人犯? 他到底是谁? 这些问题蜂拥而来,在夜安锦的脑海里起哄,乱糟糟理不清头绪。 偏偏李婷婷见夜安锦沉默不语,以为她心虚害怕,越发得寸进尺、不依不饶。 “你说,我们应该怎么报道这个大新闻呢?噢,对了,你转过来,我得给你拍张照片,还得拍得漂亮些,让大家看看你这个道貌岸然的教授兼法医是怎么虐待学生的。” 李婷婷的语气尖酸刻薄。 “李科长过分了!” 贺斌拦住李婷婷,“我们的刑侦人员身份对外保密,你不能拍照和胡乱报道。” 李婷婷根本不听劝,炸毛了似的跳脚,“贺队长,这就是你不对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不会想包庇她吧? 别以为我什么也不懂,你们刑侦人员在侦查过程中不得诱使他人犯罪,也不能采取可能危险公共安全或者发生重大人身危险的方法,可郑吉英是证人啊,被她逼死啦! 我妹妹李思思死得不明不白,身为死者家属,我有权利为我妹妹的死讨个公道! 这个杀人犯凭什么不让我关注案情和报道? 噢,她现在把证人都给我杀了,我还不能把她的罪行曝光,这是什么道理?” 李婷婷是李思思的姐姐? 夜安锦猛地一愣。 这两人长得不像,性格迥异,一个扭捏,一个张扬。 之前只以为名字起得巧合,都是单字重叠。 没想到她们是姐妹。 凶手以帮郑吉英的名义杀人灭口,事实上是不是忌讳李婷婷的记者身份,怕李思思向李婷婷多嘴,给他招灾惹祸? 夜安锦慢慢站了起来,发麻的双腿像两根木头。 她情绪低落,实在懒得跟李婷婷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浪费口舌,“让开!” “哈!杀了人还这么嚣张,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 李婷婷恼羞成怒,口不择言。 “婷婷,别这样。” 唐琛过来当和事佬,“安锦,你还好吗?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但既然发生了,咱们总要面对。你告诉我,你做了什么让郑吉英这么冲动,她毕竟只是个学生,听说已经得了抑郁症……” 夜安锦冷冽的眼波扫过来。 唐琛把后面的指责憋了回去,却又不甘心,讪讪的,“这件事就算我们不报道也捂不住了,你看这……” 夜安锦烦透了这些人。 他们浮躁而虚伪。 为了争名夺利,他们恶意揣测别人,以抹黑他人为乐,罔顾事实、虚假炒作,却还要披着正义的外衣,简直讨厌到了极点。 夜安锦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可是,李婷婷一把拉住她,声色俱厉地声讨,“想跑?门儿都没有,你这个杀人犯!” 除了贺斌,其他人都目光不善地看着她。 夜安锦如芒在背,分秒难耐。 她很冷静。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越描越黑,还不如默不作声。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如果她没有录音,她会百口莫辩。 现在她有恃无恐且问心无愧,完全没必要跟这些不相干的人纠缠。 她甩开李婷婷,刚要走。 李婷婷突然当胸抓住她的衣襟,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夜安锦慢慢抬起眼眸,冷冽的目光让李婷婷头皮发紧,“你算哪根葱,我需要跟你交代什么?” “你……你把证人给我杀了还不让我报道,难道我妹妹就白死了?” 李婷婷咬牙切齿。 “我现在要回公安局做笔录,你们可以跟来听。回头你想报道随意,你妹妹是杀害周欣莹的凶手之一,你可以添油加醋,把她写得再狠毒一点儿。” 夜安锦的话让李婷婷火冒三丈,“你胡说什么?我妹妹是受害者!她被人杀了!死者为大,你还在这里诬陷她,我跟你没完!” “自作孽不可活,她杀人在先,被杀在后!” 夜安锦握住她的手腕,狠狠甩开。 “你说话可要负责任!我妹妹的胆子比兔子还小,连杀只鸡都不敢,她怎么敢杀人?” 李婷婷怒火中烧,发狠地叫嚣,“你等着,我明天就让你上头条,我让所有人看看你这个杀人犯的嘴脸,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夜安锦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转头看向唐琛,他此前殷勤备至,这会儿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生怕沾了晦气。 贺斌劝说无效,碍于身份也不能动手,何况他最怕得罪记者,一时也不敢掺和。 夜安锦攥紧了拳头,忍耐到了极限…… “说不定,就是你杀了周欣莹和我妹妹,怕郑吉英告发你,你又把郑吉英杀了。你这个变态杀人狂,你就等着吃枪子吧!” 李婷婷有心激怒夜安锦,口无遮拦,张牙舞爪。 中国有句老话,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夜安锦环顾四周,除了贺斌在着急,其他人冷漠嫌弃的目光让她心寒。 郑吉英愚不可及以身试法,被识破后跳楼自杀,已经让夜安锦的心情恶劣至极。 李婷婷又不断地刺激和挑衅她。 就感觉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憋得她快要爆炸了。 她真想把李婷婷暴打一顿,泄泄火再说。 她全身紧绷,把拳头握得跟铁锤一样,瞪着李婷婷两眼冒火,“我警告你,别血口喷人!” “哈,我好怕呀。我就喷你怎么着?你有种打我呀!” 李婷婷冲着后面的两个小记者递了个眼色,再次端着一指禅挑衅夜安锦。 那两个记者立刻打开摄像机镜头盖儿,开始调试焦距…… 夜安锦差点儿没忍住。 可她猛地想起付余生对她说过,她不能留有黑记录,否则结婚政审受限。 嫁给付余生,是她此生的终极梦想。 不能为了李婷婷这种人毁于一旦。 夜安锦暗暗咬牙努力自控。 她不能当众肆意发泄,大打出手。 那样的话,她就中了李婷婷的激将法,被跟来的小记者抓拍了再大肆恶炒的话,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就在她极力忍耐,心神俱焚时,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响起。 “谁想讨打?” 付余生声随人到。 夜安锦惊喜万分,黯淡的眸光顿时闪亮,恶劣的心情如云开日出。 有他的地方,就是晴空。 付余生昂首阔步走进来,俊朗出众的脸上眸光冷硬,周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意,龙精虎猛的阳刚之气威严无比。 从他进门起,屋子里的人就有种如坠冰窟的即时感,不由自主地向两边让开。 李婷婷刚要发飙,抬眼看到付余生阴沉的脸,顿时不寒而栗。 此前,付余生封杀的那个模特是她好姐妹朱曼丽。 原本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国际名模朱曼丽,不过自恃美貌当众抱了付余生一下,结果一夜之间跌落神坛,变成了路人甲。 从万众瞩目到无人问津,中间连个过渡都没有。 因为她偷税漏税的丑闻突然曝光,变成了劣迹艺人,还补税补得倾家荡产,可谓一败涂地。 始作俑者就是这个付余生。 第72章 揭人揭短 他六年前来到威华市,注册成立了个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 然后他不知怎么进行的神操作,没花几个钱买了市郊一块荒地,大兴土木倒腾出四幢高大上的办公大楼和一个功能设备齐全、物业服务周到的商品区。 威华市本来就是个繁华的海滨城市,城市建设算是国内二线城市中的翘楚。 新开发的楼盘不少,高楼大厦随处可见。 但那四幢办公大楼建得太漂亮了,以藐视群雄的姿态傲然屹立,一下子吸引了全市人民的目光。 一打听,办公大楼租金每平方低于市场价不说,先入租的二百家还能免一年租金。 商品区里冬天温暖如春,夏天凉爽怡人,暖气、空调免费提供,运动器械随意用,矿泉水随便喝,停车方便,安保工作无可挑剔…… 谁不去谁傻。 于是,很快,办公大楼里被商家们抢租一空,商品区每天人气爆棚。 人气带来巨大商机,前来投资的各地商家纷纷被吸引过来,产业链越发健全,很快形成良性循环…… 付余生混得风生水起,声名远扬,但为人低调,深居简出。 付哥一出道即巅峰。 从此江湖有了他的传说。 有人说他是京都来的官二代,有人说他是某大上市公司的法定继承人,还有人说他是海归富商,莫衷一是。 虽然其身份成谜,高深莫测。 但他有后台、有钱、有实力。 这是毋庸置疑的。 没人愿意招惹他。 因为。 在竞标项目上,他但凡不出手,出手就是大手笔; 在人际交往上,他亲疏有别,生人勿近,洁癖得令人发指。 还有一点,众所周知。 那就是付余生心狠手辣,打人必打脸,揭人必揭短。 朱曼丽就曾后悔莫及地告诫她(李婷婷),千万别招惹付余生这个瘟神……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付余生的眼底暗潮涌动,带着山崩海啸前压抑而沉闷的死寂,牢牢盯住她。 李婷婷顿时汗毛倒竖,指着夜安锦的手老实归位。 与此同时,李婷婷被付余生晃花了眼,愣愣看着他魅惑众生的俊颜神不守舍。 她曾经嘲笑朱曼丽见多识广,竟然栽在一个刚刚发迹的小白脸手里,实在不值。 可是,当她近距离目睹付余生的风采,她引以为傲的情人唐琛立刻黯然失色,云泥之别的落差让她终于明白朱曼丽为什么情不自禁。 这种男人长着天神般俊逸的脸,身材高大玉树临风,又阳刚逼人狂傲不羁,最重要的是这么年轻的他还有足够的财力和权势,几乎满足所有女人的幻想。 李婷婷的目光不由变得痴迷。 付余生傲然抬起下巴,垂眸时,纤长的睫毛投落魅人的弧度,牵引着李婷婷的心跳,一阵阵紧锣密鼓。 他却旁若无人地牵起夜安锦的手,再转头看她(李婷婷)时,眸光如刀,不咸不淡地冷笑,“你贵姓?” 李婷婷吓傻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夜安锦和付余生这么熟,熟到不洁癖了。 想到她那个在商场卖货的姐妹朱曼丽,她浑身都不好了。 “我、我免贵姓李……” 李婷婷声音都跑调儿了。 “你刚才吆喝谁?你想讨打?” 付余生语气淡淡的,并不盛气凌人。 可他越是这样就越吓人。 李婷婷牙齿打架,“我没吆喝,我就是……跟、跟她讲、讲理……她、她是……” “有理不在声高,你吓着我媳妇了。” 付余生不怒而威,眸光落在她涂着大红指甲油的手指上,“你刚才指我媳妇的是哪根手指?” 李婷婷被烫了似的把手背到了身后,“我、我没有指她,我……” 付余生冷笑一声,“敢做不敢当?” 李婷婷吓得要哭了,“我没有,我……” 付余生冷冽的目光扫向一旁惊讶的唐琛,“你的人,管好了,别到处发疯咬人。要是管不好,我替你管。” 唐琛是融媒体中心主任,经常跑区委区政府和各局级单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个机灵人。 他虽然不很了解付余生,但这人他在区委书记办公室见过两三回,记忆犹新。 能和区委书记平起平坐的人,他可不想得罪。 何况,前不久肖义鸿下马,分管城建的权利落在副市长董江手里,那个炙手可热的房改项目没隔夜就被这个付余生竞标拿走了。 可想而知,这个付余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过,他唐琛好歹也是个领导,被付余生这么直来直去地警告,心里到底不舒服。 “噢,不好意思,都是误会,误会……” 唐琛打着哈哈敷衍了事。 他现在终于知道夜安锦为什么没把他放在眼里了。 有付余生这种财大气粗的人罩着,他这种拿死工资的男人确实没什么吸引力。 这么想着,唐琛目光阴晦地看了夜安锦一眼。 看来女人都一样热衷于贪财攀权,他还以为夜安锦与众不同呢,哼! 付余生将唐琛的表情尽收眼底,勾唇冷笑,凑近低语,“好好处理,小心艳照门。” 唐琛的脸顿时绿了。 付余生这是在提醒他管好后宫,问题是他怎么知道他不只李婷婷一个情人…… 如果他出了艳照门事件,别说升迁了,能有脸活着就不错了。 “安教授,我替李科长向您道歉。她妹妹出了意外,她太难过上火,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回头我会处罚她的。” 唐琛赶紧端正态度,郑重其事地说。 夜安锦意兴阑珊,拉了拉付余生的手,又看了贺斌一眼,“算了,我们走吧。” 贺斌赶紧点头。 “我媳妇宽宏大量,可是她受了委屈,我还是心疼怎么办?” 付余生巍然不动,眯起眼睛看着唐琛。 唐琛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想到明天早上他的艳照人尽皆“赏”,他打了个寒战。 他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心一横,上前两步拉住了李婷婷的右手。 纤纤玉手绵软可人。 李婷婷怯怯地看着他,以为他要为她出头。 可下一秒,唐琛突然抓着她的食指反手猛力一掰…… 但听“咔嚓”一声脆响。 李婷婷发出一声惨叫,痛得蜷缩在地,眼泪飙飞。 在场的其他人看着都觉得疼,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贺斌知道付余生和周路凯关系非同寻常,他不止一次看到两人称兄道弟。 何况李婷婷老是恃宠而骄作威作福,推搡辱骂,无所顾忌,实在很讨厌。 有人教训她是好事,省得她以后变本加厉欺负人。 当即,贺斌低头系鞋带。 我没看见没听见。 我不是刑侦队长。 我只是路过此地…… 夜安锦无语地看着低眉顺眼的贺斌,再看看不动声色的付余生,顿时有种被人欺负了,家长替出头的幸福感。 “付总,是我对下属疏于管教,这样可以吗?” 唐琛忍气吞声。 “嗯。下不为例。” 付余生冷冷说完,看向夜安锦时,秒变暖男,“上堂课怎么这么半天不回去,等得人家都烦了。” 夜安锦…… 唐琛…… 李婷婷…… “走吧,本来还想跟你去看国宝,先陪你去局里吧。” 付余生轻轻甩了甩她的手,眸光温柔,笑容甜美。 李婷婷本来痛得死去活来,这时却被付余生明艳的笑脸迷愣了神…… “好。” 夜安锦一直乱糟糟的心绪一下子安稳了。 走到门口,她回头看了一眼。 隔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那个惨遭“腰斩”的模型背光躺在铁盆里,扭着脑袋,狰狞的脸似乎在诡异地冷笑…… 第73章 有惊无险 第二天上午十点,公安局会议室里。 气氛异常沉闷。 刑侦队十八个骨干侦查员顶着黑眼圈,围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前开案情分析会。 现实很骨感。 一心协助办案的夜安锦这次变成了涉案嫌疑人。 犯罪嫌疑人郑吉英在夜安锦的监管下非正常死亡,夜安锦主观上没有及时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进行预警,存在重大过失,涉嫌玩忽职守罪。 夜安锦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不管是警察还是教授,从某种角度说,都是肩负重责同时又有风险的职业。 涉案人员非正常死亡事件很容易成为社会舆论关注的热点,相关责任人会遭受质疑,甚至可能受到审判和行政纪律处分。 她昨天做完了笔录,如实陈述了案情。 今天的会议要进行案情论证,以判定她是否需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会议已经开了一个多小时了。 贺斌已经详细把案情从头到尾理顺了一遍,现场勘查结果及尸检报告的材料分发给每个人。 此时,贺斌正用电脑播放郑吉英跳楼之前与夜安锦对话的音频文件。 大家神色凝重,侧耳倾听…… 夜安锦坐在桌尾,正对前面墙上的电子大屏幕。 屏幕上,郑吉英俯趴在地上,像朵绽放的大丽花,血肉横飞,溅落一地。 其死因是高空坠落导致重度颅脑损伤以及胸腹部损伤。 她头部先着地,头骨碎裂,脖子内折,脸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反转侧偏,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大睁着,透过屏幕,冷嗖嗖地盯着在座的每个人。 只是,那双眼睛已经没有灵光和焦距了。 它永远地丧失了感知这个美好世界的能力。 因为它主人的贪婪、愚蠢和偏执,它过早地暗淡无光。 坠楼死亡,死者的头部与地面碰撞的瞬间会刺激神经扩张。 眼睛受到强力震动后体积增大,瞳孔收缩。 这时,人还是活着的。 而后,随着脑组织死亡,神经系统丧失兴奋,瞳孔括约肌张力降低,不能维持瞳孔收缩的形状,瞳孔逐渐扩张。 而后,色素脱失,瞳孔全黑。 此时,即使用强光灯照射瞳孔,也不会看到收缩变化。 这时,人已经死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郑吉英的双眼,已和她惨败的人生一起死气沉沉。 郑吉英是用开颅用的颅骨钻猛力击碎窗玻璃,而后攀上窗台飞身跳下去的。 冯刚和乔新勘查解剖室里屋阳台,提取了相关物证。 十五层楼的高度,绝无生还的可能。 在郑吉英的外衣口袋里,冯刚找到了李思思的那枚钻戒。 放大的钻戒照片叠合在郑吉英尸体照片的左上方。 钻戒上沾着血,戒面仍然光芒璀璨,继续张扬着它独有的诱惑力。 如果它会说话就好了…… 夜安锦看着郑吉英摆大字的尸体和血肉模糊的脸,看着那枚钻戒,默默地想。 音频还在播放,它将还夜安锦一个清白。 虽然如此,夜安锦还是心情沉重。 她想起郑吉英曾煞费苦心写的那些日记。 日记一般是不会骗人的,它具有即时性和私密性。 郑吉英利用了日记的这一属性,写好后又故意找了个很好的时机给她(夜安锦)看。 目的是让警方相信她(郑吉英)是善良无辜的,且因两个好友的死深受打击,痛苦到抑郁,如果病情加重,将不能出庭作证。 为了脱罪,郑吉英可谓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可惜,机关算尽,功亏一篑。 郑吉英决然而然“舍生取义”保护的那个凶手到底是谁? 夜安锦直视着郑吉英早已熄灭了生命灵光的眼睛,脑海里一直回旋着这个问题。 她记得郑吉英在一篇日记中写到了“张玉斌”。 郑吉英写到,她怀疑并指责李思思杀人后,让张玉斌帮着把周欣莹的尸体送去郊外,李思思矢口否认后一去不返。 郑吉英要保护的人是张玉斌? 如果是,她为什么轻易提及? 如果不是,又会是谁? 现在想来,这篇日记真假参半。 指使帮凶抛尸的不是李思思,而是郑吉英自己。 李思思当时被郑吉英指派着,装扮成周欣莹的样子,出去买硫酸和大塑料袋。 问题是,冯刚和乔新调取的监控里,李思思站在路边等车的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半左右,那时去哪儿能买到硫酸? 周欣莹死前,确实被强腐蚀硫酸烧得面目全非。 郑吉英和凶手到底从哪儿弄来的硫酸? 难道真是李思思从哪儿买回来的? 不太可能。 要知道,硫酸可不是能在药店和超市里买到的,需要去专门的化学试剂店买。 而且购买之前,购买者先要到公安局办理购买许可证,否则无法购买。 可见,让李思思去买硫酸是谎言。 也就是说,即使是郑吉英跳楼前说的话,也不全是真话…… 夜安锦皱紧了眉头,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揉了揉额角,不由自嘲。 她到现在还在为这些案子费脑,真是自寻烦恼。 她现在是涉案人员,虽然最终会被排除嫌疑,但按照相关规定,她得避嫌,不能再协助调查了。 这时,音频接近尾声,郑吉英口齿清晰、语气决绝的声音传来: “安教授,杀人偿命,我还!反正我也蒙混不过去了,早晚都是挨枪子,不如让我自己死!” 紧接着四秒钟后,就是窗玻璃遭受重击的碎裂声…… 随后,贺斌关掉了音频,环顾全场。 “大家都听见了,郑吉英主观畏罪心理十分明显。她是有预谋地进行犯罪,并千方百计掩盖罪行,试图逃脱法律的制裁。 被识破后,她的情绪相对稳定,却在突然之间冲进解剖室并将自己反锁,并清楚表达自己自杀的意愿,以此逃避其应该承担的罪责,以及保护那个帮凶。 事发突然,安法医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不存在预判不足或延迟抢救等重大过失问题,也就不存在玩忽职守情况。” 贺斌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语气沉重地说,“这件事也让我们意识到,身为刑侦工作者,我们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但要时刻牢记使命依法办案,还要加强自我保护意识! 没错,我们承担着侦查犯罪、改造犯罪的责任和义务,同时也有义务保障犯罪嫌疑人或者罪犯的人身安全。 但是,大家很清楚,如果,安法医没有这段音频作证,可想而知,她将百口莫辩,必将面临被追责和审判的不公待遇。 要知道,郑吉英并不知道安法医进行了现场录音。 她也是法医学院的学生,懂得相关法律知识,很难说,她是不是有意设置这样的圈套,让安法医无辜受冤,同时有效打击和阻止我们的刑侦工作顺利开展。 所以,我们要时刻牢记,我们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哪怕她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第74章 心有余悸 夜安锦走出会议室时,贺斌还在领着大家分析案情。 劫后余生般的经历,让夜安锦心有余悸。 正如贺斌所说,郑吉英可能临死前都在算计。 能考进这所法医学院的学生,智力都很好。 可把聪明用错了地方,简直害人害己…… 夜安锦脚步沉重地往前走,回想事件始末,反省自己不该疏忽大意。 其实,从程原告诉她郑吉英在解剖室自焚烧楼时,她就该警醒。 那时,她应该报警,而不是只顾考虑郑吉英的安危,马上跟着程原跑去实验楼找她。 可是,那个时候,她还没有识破郑吉英是装病啊! 她当时只想着,郑吉英有抑郁症,如果真的自焚烧楼怎么办? 她必须赶紧去制止,否则时间就来不及了…… 呵,郑吉英一定预料她(夜安锦)是这么想的,知道她会很快赶到解剖室。 所以,她和程原一到,郑吉英就开始了她的表演。 郑吉英万万没想到,她之前成功地骗过了她(夜安锦),这次画蛇添足了。 结果,没得抑郁症的郑吉英也跳楼。 唉…… 不好玩啊。 夜安锦长叹一声,突然有点儿后悔。 她明明能轻松赚钱,偏要身兼三职吃苦受累,图个啥? 图履行社会责任感。 图预防、协助和打击像谢辰飞、程越柳似的坏人为所欲为! 夜安锦及时制止了自己的负面情绪,给自己以积极的回答和肯定。 她没有坐电梯,顺着步梯层层往下走。 付余生去周路凯办公室聊天了,估计还没出来,此前也没给她打过电话。 她想走走散散心,理顺一下纷乱的思绪。 案情至此成了半吊子。 说没破吧,李思思和郑吉英杀人事实证据确凿,周欣莹的案子一目了然。 冯刚和乔新在周欣莹楼下找到了清扫后遗留的血液残留。 经检测,残留的血渍是周欣莹的。 这证明周欣莹楼下是第一案发现场。 楼下租房的客户提供了自己不在场的证据,当晚他在距离威华市千里之外的城市,嫌疑排除。 陈怡彤挑唆杀人罪事实成立,被立案起诉。 说案子没破,是还存在诸多疑点。 根据现有证据,李思思和郑吉英杀害周欣莹之后,郑吉英出于畏罪心理,事隔三天后又借刀杀人,毒杀了李思思。 但到底是借刀杀人,还是郑吉英亲自动的手,到底有没有那个帮凶? 不得而知。 就连夜安锦也无法确实,杀害李思思的到底是郑吉英的帮凶,还是郑吉英本人。 毕竟侦查员们走访排查了这么多天,那个张玉斌音讯全无。 这个人更像是郑吉英和李思思编造杜撰出来的。 否则,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销声匿迹? 再有,虽然周欣莹和李思思临死前都有过性行为。 但没有在现场发现精液、唾液等异性遗留物。 这就无法证实两个女生是自慰还是和异性发生关系。 虽然自慰的可能性很小。 可凡事讲证据。 证据呢? 而毒牛奶的提供者,郑吉英也有重大嫌疑,因为李思思的那枚钻戒最终在郑吉英身上。 冯刚就认为,郑吉英说有帮凶是为了减轻罪责,最终难以自圆其说,只能自我了结。 不是没可能。 还有个疑点,就是那枚钻戒。 它到底是谁给李思思的? 为什么最后跑到郑吉英身上了? 难道,真的根本没有帮凶,而是郑吉英杀了李思思? 夜安锦觉得自己被郑吉英耍得团团转。 这个女生说谎连草稿都不用打,真真假假令人防不胜防、难以分辨。 就连她死前口口声声说爱那个“帮凶”,现在也无法证实真假。 不过,夜安锦认为,那个帮凶是真实存在的。 不然,就凭郑吉英和李思思,怎么抛尸荒野? 还有,郑吉英和李思思的电脑水平不太好,她们没那个本事潜入周欣莹公寓楼所在的物业系统删除监控。 除非,郑吉英深藏不露…… 总之,这三起案子是继续侦查,还是草草结案,暂时是个未知数。 夜安锦无精打采地往前走。 折腾了这么久,最后整成这个熊样儿,夜安锦很挫败。 想起贺斌说还有几起悬案,他压力山大,夜安锦心里沉甸甸的。 她知道,犯罪嫌疑人自杀心理很普遍,并非个例,但真正敢于付诸行动的,大都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计。 郑吉英早在犯罪之初就做好了两手准备。 如果她能蒙混过关,成功嫁祸他人,她就胁迫陈怡彤把那个保研名额给她,否则就举报陈怡彤教唆杀人,最终她就会逍遥法外、心想事成。 如果她罪行败露,她就自杀,逃避罪责,隐瞒案情。 而且,郑吉英当着她的面跳楼,说不定还抱有一定的报复心理。 她(夜安锦)拆穿了她(郑吉英)的阴谋,她(郑吉英)就用自己的死让她(夜安锦)不得安宁,甚至承受刑责,悔不当初…… 正如贺斌所说,如果她没有音频作证,会很麻烦。 在她之前接触的案例中,也有犯罪嫌疑人不认为自己有罪。 他们往往认为是社会或他人的行为造成自己犯罪的结果,不应该由他承担责任。 他们用自杀来逃脱罪责的同时,报复公安机关对自己犯罪行为的追究。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生命是宝贵的,哪怕是戴罪之身。 但,如果这戴罪之身自始至终都心怀恶意,自知杀人偿命,无力回天,到死都要拖别人下地狱,又该如何看待? 直面人性的黑暗,是对善良灵魂的荼毒和凌迟。 但,只有清醒地知道,这世上,茫茫人海之中,有的人心怀光明,善良美好,像天使一样亲和友爱;也有人心怀怨怼,阴险狡诈,像魔鬼一样残忍恶毒,才能怀有防人之心警醒处世,安然度日。 夜安锦感慨万千,逐级下楼,来到一楼大厅。 付余生和周路凯站在门口说话,显然是在等她。 逆光之下,付余生挺拔的身影被秋日暖阳渡着一圈光晕,有安心定神的特效。 夜安锦繁乱的心绪瞬间静若平湖。 “诸事小心。” 周路凯拍了拍付余生的肩膀,叮嘱了一句。 付余生点点头,转头看到夜安锦,眼睛一亮,冲她伸长手臂。 夜安锦走过来。 他自然而然地搭着她的肩膀,冲周路凯摆摆手,“老周,走了。” 周路凯点点头,又看了夜安锦,似是欲言又止。 夜安锦一愣,他却已经转身往楼上走了。 看着周路凯的挺直的背影,夜安锦怎么都觉得有几分萧瑟。 她猛地想起郑吉英之前在解剖室里说过,周路凯的妻子,也就刘副部长有外遇,而且被周欣莹和李思思碰了个正着。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周欣莹不愿意回家。 咦? 刚才在会议室里听录音,好像没有这段内容…… 是真没有,还是自己心不在焉没听见? 夜安锦有点儿迷糊。 “别看他,看我。” 付余生把她的脑袋转过来,“老男人了,有什么好看的,看得那么入神。” 夜安锦哭笑不得,跟他五指相扣去停车场。 “你和周局长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他老婆有外遇,他知不知道?” 车子开出公安局大院,夜安锦问。 “知道。”没想到,付余生说,“不止一个,你说的是哪个?” “啊?” 夜安锦惊掉了下巴,“不会吧,威震一方的公安局局长竟然被人绿了,还、还群绿?” 第75章 致命报复 付余生抿唇不语。 真要了老命了。 八卦心被他成功激起,他不剧透了,这是想憋死她啊? 夜安锦求知若渴地看着他,“快说呀,周路凯堂堂公安局长连这都能忍?怎么那么没血性!再说他怎么连这个都告诉你?他心够大的……” “准确地说人家那叫自由恋爱,不叫外遇。” 付余生说,“周局长两口子三年前离婚了,她找再多周局长也管不着。” “这……她们的女儿不知道?” 夜安锦脑子里那根弦又绷了起来。 之前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忽略了,但又要命捕捉不到。 “嗯。周路凯说,那年他女儿高考,怕影响她考试,两人离婚的事就瞒着她,对外也没有公开。他们两口子都在官场上,离婚虽然不是丢人的事,但也不光彩。离婚后,周路凯就搬出来了,房子留给了前妻。” 付余生说完,转头看了她的眼,好笑地说,“我还寻思得好好给你压压惊,你这还有心情管别人的八卦,看来没怎么受打击。” 夜安锦立刻蔫了,“谁说不打击?人心难测,防不胜防,我差点儿人被黑了。要是大仇未报,自己先被……” 说到这里,夜安锦猛地坐直了。 脑袋里那股弦“嘣”的断了,突如其来的想法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雾霾般混沌的思维。 “怎么了?” “快,回去!回公安局,我要好好看看那枚戒指!” 夜安锦急三火四地说,“六芒星,黑蛇,那枚戒指的戒面就是一颗六芒星,只是那条黑蛇不在戒面中间,而是正对着戒面的戒托上!我刚才没有看清楚,我要回去仔细看看!” 付余生闻言眉头一紧,立刻打转向掉头。 夜安锦惊心动魄。 如果那枚戒指是她爸爸的收藏品之一,那么能拿到这枚戒指的人不是程越柳就是谢辰飞! 程越柳这段时间一直被拘留,没有作案时间。 谢辰飞阴险狡猾,杀人后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物证。 如果他们之前把戒指送给了谁,什么时候送出去的,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为什么把戒指送给了李思思,后来又怎么在郑吉英身上? 夜安锦突然又想到,如果爸爸的图册里有这枚戒指的照片和资料,证实这枚戒指是夜家的。 那么,她就是这枚戒指的合法继承人。 如果她没有录音,郑吉英自杀加上这枚戒指,足以让她含冤入狱! “难道这一系列案子最终是冲着我来的?” 夜安锦难以置信,喃喃自语,“幕后主使这么大费周章,杀了周欣莹和李思思,又让郑吉英义无反顾地自杀,就是为了陷害我?这也太狠了吧……” 付余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想的是另一回事。 黑蟒六芒星王戒现世,意味着那个崩溃了的中亚间谍组织死灰复燃! 看来,周欣莹被杀,是花狼报复周路凯。 而后,他杀掉李思思是为了灭口自保,蛊惑郑吉英跳楼是为了陷害夜安锦。 除了陷害,花狼另有目的。 那就是挑拨离间。 如果那枚戒指真是黑蟒六芒星戒,夜唯真就极有可能是花狼的同伙。 那样的话,他付余生和夜安锦无论是人身安全,还是爱情事业,都将危机重重…… 夜安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看向面色凝重的付余生,伸手覆在他的手上,反而来安慰他,“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就算那枚戒指是我爸爸留下的,也没有人能冤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和你一起变老。” 这个傻姑娘。 付余生心里五味杂陈。 他反手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好。” 这一刻,付余生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他都会守护她,不离不弃! * 周路凯办公桌上,那本夜氏收藏名册摊开的扉页上,黑蟒六芒星钻戒的照片赫然其上。 配图和文字介绍一目了然。 令付余生欣喜的是,这枚钻戒是十七年前夜唯真在保嘉拍卖会上花一百二十万竞拍所得。 据当时拍卖师介绍,这枚钻戒是欧洲回流的藏品,是明末清初的宫廷御用品。 竞拍时间写得一清二楚,下面还附有收藏证书。 这说明,夜唯真与花狼所在的间谍组织并没有直接联系,他只是单纯的收藏,并不知道这枚钻戒意味着什么。 夜安锦拿着那枚钻戒仔细对照图片。 确实一模一样。 钻戒上的血渍已经被清洗得一干二净。 雕刻成整条黑蟒蜿蜒盘旋的黄金戒托可调节松紧,六芒星状的钻石戒面位于蛇身正中,黑蟒首尾相接之处为接口,蟒头在外,蛇尾在内,惟妙惟肖。 这枚钻戒奢华中带有古朴的气息,精工细作,巧夺天工。 只是,不知怎么,夜安锦拿着它,半边胳膊发麻。 “这东西煞气这么重!” 夜安锦皱眉,“而且这东西不是明清物件,怪不得我爸爸在简介后面打了个问号。” “不像明清物件?” 付余生暗暗吃惊,夜安锦的鉴别能力确实非凡。 “虽然明清时期,中国工匠确实已经可以加工祖母绿、红蓝宝、钻石等硬度较高的宝石,但这枚戒指应该是欧洲拿破仑统治时期的产物。那个时期的珠宝追求精湛的工艺设计,喜欢用大颗宝石彰显至高无上的尊贵地位。” 夜安锦翻来覆去看,“呵,我爸捡了个大漏。” 付余生不以为然。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说不定当初夜家横遭不测,就是因为夜唯真无意中收藏了这只邪性的钻戒。 周路凯把贺斌打发走了,面色沉沉地看向付余生,“其实,我早知道会有这天。”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夜安锦莫名其妙。 付余生点点头,“是他干的。” 十七年前,周路凯是奋战在一线的武警战士,协助国安部破获了一个潜伏在我国境内的中亚经济间谍网,击毙了这个情报网的组建者刘超生,致使这个对我国安全造成严重威胁的间谍组织彻底崩溃。 立了功的周路凯一路升迁,去年走马上任为市局局长。 没想到,他上任不到一年,女儿被人残忍杀害,而后黑蟒六芒星现世。 这绝对不是巧合。 付余生和周路凯都清楚,这是花狼的报复。 夜安锦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打的什么哑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问没敢。 周路凯夹着烟的手微微颤抖,极力压抑着满腔愤懑,“三年前,我怕连累她们母女,和刘婧离了婚,欣莹跟她。谁想到……” 付余生不知怎么安慰他,陪他一起喷云吐雾。 “他是个电脑高手,神出鬼落,还是个化妆高手和感情骗子。他手里有不少假身份证,每次作案都能以假乱真,然后瞒天过海。抓捕的难度相当大……此前的几起命案都还悬着。他这是故意给我好看!” 周路凯把烟蒂用力摁进烟灰缸里,“我的女儿,还有她的两个同学,一下子就是三个……她们还都是孩子呀!有时候我真恨自己,怎么这么无能,让这个浑蛋至今逍遥法外!” 说完,周路凯捋着自己的头发,把脸埋进双掌之间。 他极度痛苦的模样令旁观的夜安锦都觉得窒息…… 第76章 六芒星戒 夜安锦本来担心自己被质疑,结果来了都没人理她。 屋里的气氛沉闷而压抑,她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刚要自动去外边等着,周路凯放下手,指了指付余生身边的位置,“安锦,坐。” 夜安锦见付余生冲她点了一下头,小心翼翼地坐下了。 周路凯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付余生。 “和之前的几起案子一样。李思思的牛奶里掺的含氰药物会导致心脏过度扩张,引发急性心肌炎导致猝死,但从现场提取不到凶手作案的证据。 如果单从这一起案子看,死者自杀、他杀和误服药品的可能性都有,但这么多起案情类似的凶杀案,死者不可能全是自杀或者误服药品。 另外,这些死者都是女性,且生前都有过性行为。 这种药物还有一种神奇的功效,如果小剂量服用,它能让服用者对异性产生心理和生理上的信任感和需求感,加量后才会致死。” 周路凯忧心忡忡地说,“而且,我们在欣莹和郑吉英的身体里同样提取到这种药物成分,只是量不致死……” 夜安锦很吃惊,此前贺斌没告诉她这些。 “新型药物?” 付余生仔细翻看资料,眸光沉冷。 “暂时不知道,我们已经找专家帮着分析这张药物化验报告,还没给回复。” 周路凯说。 付余生想了想,把那张药物化验报告递给夜安锦,“你看看是什么东西。” 夜安锦接过看了看,“不算新型药物,是抗精神失常和抗肿瘤强效药物混合,又加了氰和致幻的药物。” 周路凯和付余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夜安锦。 夜安锦赶紧详细解释,“这两种药物成分是抗精神失常的,如果超出安全剂量,会抑制心肌,导致心肌收缩性减低和心室应激性激高,从而引起严重的心肌损害;这两种是抗肿瘤的药物,对心肌和微血管有直接毒副作用,会导致心肌细胞炎病变性、坏死、间质水肿。” 周路凯恼恨地攥着拳头,“这个恶魔!这么下去,还不知道他要害死多少人!” “他的死期不远了。” 付余生把材料还给周路凯,“你照顾好自己,抽空多回去陪陪嫂子,少年夫妻老来伴,又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 “嗯。” 周路凯含糊地应了一声。 付余生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拉起夜安锦,“我们走。” “我能走?” “没你的事,我从见你第一面起,你手上就没戴戒指。这本名册和戒指暂时放这儿,你可以走了。” 周路凯说。 夜安锦如释重负,赶紧放下戒指,跟付余生走。 “余生,我建议让安锦协助你,你可以先打请示。我认为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周路凯把他们送到门口,又跟付余生“对暗号”。 付余生深深看了夜安锦一眼,点点头,“我会考虑。” * 海边观落日,别有情趣。 银白色的沙滩上,付余生搂着夜安锦的肩膀坐在秋千上,紧抿着嘴唇一直沉思默想。 夜安锦偎在他怀里,享受这难得的静谧和温馨。 回想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冲锋陷阵,简直险象环生。 本以为程越柳和谢辰飞不堪一击,结果,她差点儿被算计了。 程越柳一家三口虽然都被依法拘留,正等着被判刑,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程氏集团有的是人为他们卖命,她还是要小心防范。 谢辰飞一直给她玩太极,把苦情戏演得炉火纯青,好像她真的冤枉了他一样。 但夜安锦无比清醒,谢辰飞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她一直觉得,郑吉英的那个帮凶可能就是谢辰飞。 但贺斌他们没有查到任何证据。 谢辰飞连嫌疑人都算不上。 不管是周欣莹、李思思,还是郑吉英,她们不认识谢辰飞,从来没有过交接。 按理说,谢辰飞没有作案动机…… 怎么才能让这个坏蛋承认当年雇凶杀人? 夜安锦猛地想起,寒淼之前通过贺斌约她见面,忙来忙去,她把这事儿给忘了。 “付余生,寒淼约我,我见不见?” 夜安锦打算和他商量一下。 他半天没动静。 夜安锦疑惑转头,他正眯着眼睛看着流光溢彩的海面,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彼时,落日熔金,晚霞满天。 碧波荡漾的大海如披上了五彩的锦缎,美到无法形容。 凝神的付余生是这浓墨重彩的画卷里最动人的存在。 他那张俊脸被霞光映照得极富雕琢感,深?的眼眸摄魂夺魄。 夜安锦看得有些愣怔。 那种不真实的幸福感又排山倒海而来。 很久,她以为自己会一直孤单寂寞冷。 没想到,回国不到三个月,她心心念念的“慈善恩人”竟然给她来了个惊喜。 她一个没忍住,揽着他的脖子,凑上去啄吻他的脸。 他回过神儿来,转头看她,仍然安静得像幅画。 “我说,你前女友约我见面,我想让她说服程越柳指证谢辰飞雇凶杀人,你觉得可不可行?” 夜安锦问。 “首先,她不是我前女友,我和她没正式谈过。其次,不见。她不会帮你,即使帮,也是让你离开我才帮。再次,程越柳不会指证谢辰飞,因为她怕死。” 付余生说,“程越柳又不傻,她怕谢辰飞使坏,她在监狱里活不过几天。” 夜安锦默然。 付余生句句在理,她认同。 “安锦……” 付余生欲言又止。 夜安锦回眸,笑嘻嘻的,“有话就说,只要不是非分要求,我都会答应你的。” 他深深看着她,而后俯下来结结实实吻住了她,辗转反侧,密不透风…… 夜安锦失重,搂住他的脖子,有种不好的感觉,他的眼神充满忧伤,霸道的吻像生离死别? 她刚要侧开好好问他,他手机响。 付余生不情愿地放开她,拿出手机接听,“什么情况?” “查了。就目前查到的资料,谢辰飞的身份没有可疑之处。他被夜唯真收养之前的情况与安锦说的基本吻合。” 常青说,“另外,花狼的年龄上面给的资料在四十五岁左右,谢辰飞今年才二十九岁,年龄不符。还有,根据国外谍报机构反馈过来的情况,花狼之前所在的中亚间谍组织没有小于二十岁的成员。谢辰飞跟前父母来威华市时年仅七岁。” 不是谢辰飞,那会是谁? 第77章 爱我所爱 付余生挂断电话,吻了吻夜安锦的眼睛,把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像怕一撒手,她就变成飞沙消失不见一样。 认识付余生以来,夜安锦从来没见他这样心事重重。 要么狂野不羁,要么桀骜不驯,正常的时候嬉皮笑脸,高兴的时候甜言蜜语,大多时候腻歪得不像话。 他突然这么安静和忧伤,夜安锦心疼得紧。 可她又不好打扰他。 她知道他有很多秘密瞒着她,但这并不影响她们惺惺相惜、两情相悦。 爱人之间不必非得毫无保留。 非要强求彼此绝对的忠诚是变态。 之前他和周路凯的对话她也听到了。 单从周路凯痛失爱女、家破人亡,她就知道,付余生从事的是责任重大的高危职业,可能超出她的想象。 电脑高手、化妆达人、感情骗子,以假乱真拥有多重身份…… 那个花狼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谢辰飞虽然擅长演苦情戏,但他电脑水平低得吓人,也不擅长化妆,而且刚才常青已经在电话里说了,谢辰飞不是花狼。 不过,到底是谢辰飞或者程越柳经手了那枚黑蟒六芒星钻戒,如果查到他们把它送给了谁,或者能找到那个凶手。 不管怎样,她会和付余生甘苦与共。 “安锦,太阳快落山了……” 付余生磁性的嗓音淳厚而富有乐感,随海风震颤同频,别样好听,“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能拥着心爱的女人安静地欣赏日出日落,我以为那是小说里才有的矫情,一定无聊透顶。可是,现在这一刻,真的很幸福。” 良辰美景与君同。 别说此时风景如画,就算狂风暴雨,有爱的人相依相偎,也甘之如饴。 夜安锦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轻轻应了一声,心境前所未有平和宁静,满足且感恩。 “可是,太阳落山之后,眼前的美景会变得面目全非……” 付余生斟酌着词句,矛盾的心情无法调适。 周路凯的提议他反复想过,他打心底抵触,不想把夜安锦带入险境。 身为爱她的男人,他希望她被呵护被疼爱,在他的羽翼下无忧无虑,而不是亲自带她经风历雨,与心狠手辣的花狼玩命周旋…… 花狼对付女人的经验太丰富,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女人受骗上当。 骗情骗色骗财害命,花狼至今没有败绩。 夜安锦在男女感情上还是小白,付余生不敢冒险。 万一,夜安锦耐不住花狼的情感攻势,最终移情别恋,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何况他一个大男人,让自己的老婆抛头露面铤而走险,想想他都觉得羞耻。 可眼下,他们确实需要一个女人充当诱饵引花狼上钩…… 如果换别的女人,一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了,二是容易弄巧成拙打草惊蛇…… 付余生正不知接下来怎么表达,夜安锦抱着他的胳膊,仰着头挑眉,“放心啦,有我在,你会很忙的。” “忙?” “是呀。我们有安稳的睡眠和美梦,即使睡不着,也可以看月亮数星星吃夜宵刷抖音,或者谈完理想谈人生,谈完人生造小人儿。” 夜安锦细细数。 “噗……” 付余生本来瞻前顾后心情沉重,被她三言两语逗笑了,“造小人儿?现在好不好?我想忙一会儿。” “造小人儿是个体力活儿,得执证上岗!” 她凑上来亲亲他的嘴唇,安抚地摸摸他的头,而后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地看着他。 付余生偏头眯眼的样子能迷死一头大象,“嗯。我会娶你。” 这样又帅又有爱,又正直又善良的男人,值得她赴汤蹈火。 “我知道啊,我这么好,你不娶我是傻。问题是你没有完成任务,不好意思向上级打申请,不打申请就过不了政审,过不了政审就不能领证,所以,亲爱的,给我个立功的机会,我们一起完成任务,说不定回头你一申请上级就同意了。” 夜安锦理直气壮地提要求。 付余生感动得一塌糊涂。 聪明如她,明明知道有多危险,也知道他有多纠结,故意这样说让他放下顾虑。 她不露痕迹地帮他分担,小心地维护他的自尊,不顾一切地陪他刀山火海。 “恋爱脑!” 他瞅她一眼。 “嗯。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她斩钉截铁。 他心潮澎湃,鼻酸眼热,搂着她亲吻她的头发,而后声音喑哑深沉,“我陪你一起赌,不会让你输。” “好。” 夜安锦心花怒放。 能帮到他,是她由来已久的心愿。 之前是为了恩情,现在是为了爱情。 “你都要牢牢记住,我爱你,胜过一切。” 付余生叮嘱她,“如果危及清白和生命,哪怕任务失败,你也要尽力全身而退,保护好你自己,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我不希望你为了我不顾一切,那是本末倒置。我知道这样说有点儿虚伪和矛盾,和一条毒蛇打交道,难免会遇到无法掌控的局面,你会身不由己,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可以示弱,可以反杀,可以采取任何方法化解危机,但不能牺牲你自己……” “我懂。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夜安锦跳下秋千,伸了个懒腰,看向海天相接处,夕阳只剩一抹红。 平静海面之下,激流暗涌…… * 暮色四合。 锦绣霞光如仙子的裙裾,迤逦地从平阔的海面上慢慢褪却。 而后星辰大海,光影迷离。 迥异的背景,同样像童话。 夜安锦和付余生手拉着手,或漫步沙滩,或相依看海,或你追我赶,或深情相拥…… 他们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忘情地挥洒着青春和爱意,浑然忘我,乐此不疲。 谢辰飞坐在车里,望着海边沙滩上的两个人,嫉恨得差点儿把刚装上的假牙给咬碎了。 夜安锦,这个见异思迁的女人! 她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这样放浪形骸,简直恬不知耻! 她是他谢辰飞的! 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他可以主宰她的生死,绝不允许她肆意挑衅他的权威,践踏他的尊严! 夜安锦不知道,他对她的行踪已经了如指掌。 那天,他跟她去房产交易大厅办完交接手续,而后尾随她回到龙港月湾七号别墅。 进门前,他在她的卡宴底盘安装了跟踪器。 也是那天,他想逼迫她就范,结果差点儿没被她用四羊铜尊打死。 离开的时候,他从车子后视镜看到她和付余生拥抱在一起,气得要死。 他当时就决定搞点儿事给她们一个教训。 思来想去,他也没想到一个周全的办法。 没想到,机会很快来了。 第78章 嫉恨成狂 谢辰飞之前为了报复周路凯,对周路凯阳奉阴违,背地里和刘婧打得火热。 有一次,他们正约会,被周欣莹和李思思撞见了。 他不确定这两个女生有没有看到他。 为了防止事情败露,他化名张玉斌接近不谙世事的周欣莹。 周欣莹经不起他的火热攻势,对他欲拒还迎。 那天晚上,周欣莹离校没有回家,深夜在街头徘徊,路过他所在的酒吧。 他跟在她后面,看她回到租住的公寓。 他用万能钥匙打开她楼下的门,潜入屋内,并通过提前安放的可移动楼梯进入楼上。 周欣莹经不起他的威逼利诱,最终还是乖乖听话了。 他本来想像猫捉老鼠似的耍玩一段时间再对周欣莹下手,没想到那天晚上李思思和郑吉英半夜过来,打扰了他的好事。 她们和周欣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快把他给烦死了。 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女人嘶声尖叫、歇斯底里,那会让他情绪失控,瞬间充满暴力。 他本来藏在窗帘后面,想等郑吉英和李思思离开再出来。 可三个女生越吵越凶。 他怕引来物业或者邻居,正琢磨怎么让她们闭嘴,郑吉英把周欣莹推倒了。 周欣莹的后脑勺磕在坚硬的桌角上,然后又滑倒在地上,当时就出了血。 以他多次杀人的经验,他知道周欣莹必死无疑。 他没想到郑吉英和李思思会对周欣莹怀有那么深刻的怨恨和嫉妒,她们面目狰狞,完全丧失了理智,不顾周欣莹血流如注,仍然要求她给父母打电话帮一个姓陈的老师要评优名额。 人性的邪恶一旦被激起,就会无限膨胀。 遭到拒绝后,两个女生疯狂地殴打周欣莹,直到活活把人打死了。 他目睹了全过程。 他没有阻止,反而看得热血沸腾。 事后,他安抚两个吓得发抖的女生,编排她们如何脱罪,如何自圆其说。 这两个女生早就让他用金钱和物质收买了,她们对他言听计从。 看着李思思拿着刀划花周欣莹姣好的脸,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感觉他像个救世主一样指引着两个误入歧途的女生,享受她们对他的依赖和崇拜。 可是,守口如瓶的只能是死人。 何况,李思思还有个当记者的姐姐。 为防夜长梦多,他一不做,二不休,把李思思约到望月山庄杀掉了。 之所以选择望月山庄,是因为那里的监控系统连个密码都没有。 他可以轻易潜入内网抹掉他的行迹。 杀掉李思思之后,他用虚假身份证办理的手机卡与郑吉英通话,掌握警方的侦查动向。 当郑吉英告诉他,夜安锦参与调查取证时,他喜出望外,立刻想到了栽赃嫁祸的办法。 他不遗余力地指点郑吉英,教给她怎样写日记,怎样装病蒙混。 他给郑吉英开了药,告诉她是缓解精神压力、助眠的。 郑吉英信以为真。 他向郑吉英描述认罪伏法后可怕的遭遇,灌输了许多反侦察思想,他还承诺如果她失败后勇敢自杀,他会帮她照顾父母,并把那枚黑蟒六芒星钻戒当作信物送给她,让她坚信他杀害李思思完全是为她。 郑吉英对他感激涕零。 这个年龄的女孩信奉爱情,为了幻想中的真爱无所畏惧。 他相信郑吉英不会出卖她,一步步把她引向死亡…… 只是,他没想到,夜安锦这么快就识破了郑吉英,而郑吉英正如他提前警告的那样,坚决不肯认罪伏法,毅然决然地跳楼自杀了。 事情进行得比计划还要顺利。 他从警方的内线得知郑吉英死了,胜券在握地等着夜安锦受连累。 他想,等夜安锦被追责,在监狱里挫伤锐气,再出来就不敢对他耀武扬威了。 他坚信,到时候,付余生不会要一个坐过牢的女人。 而他谢辰飞对夜安锦嘘寒问暖、“雪中送炭”,她必然对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可是,这个死丫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他费了那么多心思,本该一举三得万无一失,结果功败垂成! 他不但痛失了郑吉英这个听话的玩偶,还搭上了黑蟒六芒星王戒,简直得不偿失! 他从来没干过这么赔本的买卖。 回头想想,他简直跟个傻子一样,出了半天力,没讨到半点儿好处,反而把自己置于险境,差点儿就暴露了! 他恨透了失算的挫败感。 为什么他在别的女人那里无往不胜,在夜安锦这里屡战屡败? 她凭什么脱离他的掌控? 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他、羞辱他? 谢辰飞越想越生气,憋闷得七窍生烟。 理智告诉他,他做的事是在悬崖边跳舞,不该恋战。 夜安锦死而复生回来寻仇,一上来就给了他当头一棒。 程越柳一家三口都被她送进去了,她有备而来,不容小觑。 她又机智地躲过了他布下的陷阱,安然无恙地和付余生打得火热。 这两天,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知难而退。 如果硬抗,很可能凶多吉少。 可是,他先前收了海外一家间谍机构的巨额定金,目前还没给对方提供有价值的情报,暂时不能撤退。 另外,程氏集团的账号被查封,好不容易拿到嘴边的肥肉飞了,他于心不甘。 再有寒氏集团财力雄厚,那个寒淼也是块可口的点心,他跃跃欲试。 更重要的原因,他对脱胎换骨的夜安锦上了心。 他不能容忍她对他的挑衅和冷漠。 他要彻底征服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带她离开这个城市,让付余生痛不欲生! 他认定,夜安锦还爱着他。 因爱生恨嘛。 可眼下的情形,夜安锦好像真的一点儿都不爱他了。 除了恨,她连话都懒得跟他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谢辰飞忍无可忍! 他最不想看到夜安锦和付余生恩爱的样子,可又忍不住睁大双眼,生怕漏掉了哪怕一分一毫。 月华星辉之下,夜安锦像条美人鱼,身段婀娜妙曼,长发摇曳生姿,一举一动都令他心摇神荡。 她的皮肤吹弹可破,细嫩而光滑,像上好的和田暖玉。 他想象着她玉体横陈欲拒还迎的样子,不由口干舌燥分秒难耐。 偏偏她碰都不让他碰,却让付余生又搂又抱,任他又亲又摸! 他愤恨地盯着付余生。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付余生早死了千万遍了。 这个该死的男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什么时候骗取了夜安锦的心,让她对他这样依赖和爱恋? 无论长相、能力和财力,付余生差他谢辰飞十万八千里! 他凭什么一下子就能拥有这么完美的女人? 要知道,这个女人本来是他谢辰飞的! 付余生这个流氓。 一定是他打人下黑手把他的牙打掉了…… 谢辰飞发誓要把付余生大卸八块,把他丢进海里喂鱼,让他碰过夜安锦的脏手、脏嘴统统去见鬼…… 第79章 暗发毒誓 谢辰飞正嫉恨成狂,焚心噬骨。 又看到沙滩上,不知道付余生说了什么,夜安锦主动踮起脚献上香吻。 而后付余生那个坏蛋跟饥渴的野兽一样,托着夜安锦的后脑勺跟吸血一样疯狂。 这两个人站着亲吻还不够,末了还倒在沙滩上,打着滚儿嬉笑亲吻…… 谢辰飞看得两眼冒火,揪着自己的头发,困兽般暴躁焦灼。 一个从他手下死里逃生的女人,凭什么活得比他还好? 一个曾经爱他入骨的女人,没有他的允许,怎么可以爱上别的男人?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她和付余生还在那里相亲相爱,每个吻都充满柔情蜜意,似乎能这样甜蜜到地老天荒。 岂知,她们的甜蜜,分分秒秒都是对他的凌迟! 他看到夜安锦的笑容那么甜美,整个人都像在闪闪发光,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 她从来没这样对他笑过,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 她的回归,时刻提醒他的失败,也时刻威胁着他的安全! 她一心想为父母报仇,为夜氏集团讨回公道,想方设法寻找他当年雇凶杀人的证据…… 这样下去,他很可能因为这个女人满盘皆输。 如果换成别的女人,她早就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可鬼使神差,他对她动了心…… 呵,他谢辰飞竟然动了真心…… 谢辰飞心里一痛,突然间泪流满面。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孤独。 失落、嫉妒、懊恼和忧虑汇聚而成的负面情绪如同狂风巨浪,肆虐地蹂躏他的心。 “哈,哈哈……” 他抹着眼泪自嘲地笑。 他逢场作戏心冷如铁,怎么可能还有真心? 他曾对夜安锦弃如敝履,如今怎么会爱到发狂? 他抬起泪眼看着那个精灵般的女人,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 可是,他就是爱了,痴迷于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爱而不得的懊恼和不甘,像烈火一样烧灼着他的心,却也像毒瘾一样让他欲罢不能。 他红着眼睛,忍着泪,告诉自己: 只有彻底征服她,让她像其他女人那样对他意乱情迷,才能平复他的痛苦,才能排除隐患转危为安。 而且,如今的夜安锦,如果能为他所用,他将如虎添翼…… 谢辰飞的目光变得无比怨毒和阴戾。 他发誓。 他今天所受的痛苦,他一定加倍讨回来! 总有一天。 他要像驯化宠物那样,把夜安锦变成他的禁脔,让她对他唯命是从、摇尾乞怜! * 昨晚在海边玩得尽兴,回来有些晚。 第二天早晨,夜安锦是被付余生吻醒的。 她歪着脑袋看他,惺忪的睡眼染上娇俏的笑意,揽着他的脖子腻进他怀里,“房东,你不是睡沙发的吗?怎么爬我床上啦?” 他一本正经,“你回国这么长时间都不晨练,再懒下去会变成小笨蛋的,我们一起晨练吧。” 说完,他就龙精虎猛地压下来。 “停!停!无证上岗要交罚款!再说你背上的伤还没好!” 夜安锦秒懂,赶紧抵住他结实的胸膛。 啧,手感不错。 付余生把她手拿开,不管不顾吻上来,“不疼了,等不及了……先斩后奏……” “不行!你是家长,说话要算话!” 夜安锦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向本能欲望缴械投降。 “安锦……” 付余生秒变小奶狗,撒娇。 “少来!下去,下去!” 夜安锦手脚并用。 “呜……那就抱抱好不好?就给抱抱。” 付余生欲求不满,幽怨地撇撇嘴,老实在她身边躺倒。 “嗯……” 夜安锦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是,付余生滚烫的身体像个大火球,炙烤着她,快把她给引燃了一般,偏偏又让她的身体莫名地潮湿起来……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夜安锦浑身不自在,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他眸光灼灼,暗火跃动,似笑非笑,摄魂夺魄。 俊脸之下,劲霸的阳刚之美呼之欲出…… 真要命。 美色当前,诱惑十足,难以抵挡。 再让他抱下去,她指不定如狼似虎,化被动为主动。 他的手不老实,顺着她的腰肢往上摸,所到之处煽风点火…… “你个妖孽!” 夜安锦咬牙,抓住他作乱的手甩到一边,顺手拍他屁股一巴掌,迅速起身躲到一边。 付余生服了。 这定力,比老子还牛。 心里有点儿小失落,更多的是雀跃。 在他这里都能抗得住,其他的诱惑都是菜。 自信爆棚。 付余生对之后的挑战没那么多担忧了。 他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想想都生不如死。 “你笑什么?” 看着笑得像花儿一样的付余生,夜安锦后知后觉,怒了,“你又在试探我?” 这个女人太聪明,怎么哄? 付余生眨了眨眼,猛地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仰身朝上躺着,“你自己看嘛!” 看什么看? 着眼处,一处高地。 夜安锦本来一肚子无名野火,见状顿时哭笑不得,“你这叫玩火自焚!自生自灭去吧!再敢试探老娘,我把你吃干抹净,渣儿都不剩!” 付余生立刻跟个蛹儿似的冒出头来,“真的吗?” “哼!” 夜安锦红着脸瞅他一眼,麻利地穿上衣服跑去洗手间。 付余生的唇边泛起无比愉悦的笑意,伸了个懒腰,美美地闭上眼睛,闻着她留在被褥间的清香,平复着浑身涌动的潮汐。 身为军人,他的思想很传统。 他想要的女人必须洁身自爱。 洁身自爱的女人才能自立自强,灵魂才能纯洁而高贵,内心才能自信而骄傲。 那种轻浮猛浪、色欲泛滥的女人,绝对没有定力抵御无处不在的诱惑,一定会迷失在物欲横流之中。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哪有资格跟他并肩作战除恶缉凶? 诚如周路凯所说,夜安锦确实是最佳人选…… 唉! 付余生心里还是很矛盾…… 就在这时,放在枕边的手机铃声大作。 付余生不满地嘀咕了一声,把手机拿过来果断挂断。 可刚放下,又响。 夜安锦跑过来,拿过来一看,叶天道,点免提。 “安大师,你这算消极怠工啊,我给你加钱还不行吗?你再不来救我,我就被这个国宝帮给折磨疯了!” 叶天道叫苦连天,把这边浪漫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哎呀我的天啊,晚上不让睡觉,早上不让吃饭,天天不是手机轰炸就是死缠烂打,非要给我讲故事,我真的受不了了!” 夜安锦不由哈哈大笑。 “你别幸灾乐祸了。你赶紧来看看,他的画是李世民的,瓷瓶是乾隆的,银币是嘉庆的,我靠,连慈禧太后都是给他打工的。” 叶天道快要哭了,“我说都是假的,他非说之前他卖的六芒星钻戒是维多利亚女王的,拍了一百多万。他说他的藏品假一罚十,全部保真,说得我也犯蒙。你赶紧来!马上来!” 付余生听说六芒星钻戒精神一震,猛地坐了起来。 夜安锦也很吃惊,“什么六芒星钻戒?他有照片?” “有啊,但是他不给转发,说怕让人复制了,他的真品就不值钱了。” 叶天道牢骚满腹。 夜安锦和付余生交换了个眼神,决定一探究竟。 之前警方已多方查证。 但十七年前,夜唯真竞拍的那家拍卖公司早就关门了,那枚钻戒来历不明。 如果这个国宝帮正好是钻戒的拍卖人,那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回头问清那枚钻戒的来历,或许就能找到花狼了! 第80章 祸从口出 四十五分钟后。 在叶天道办公室里,叶安锦和付余生看到了那个国宝帮。 收藏圈有这么一拨人,他们完全不懂甄别藏品的相关知识,却固执地认为自己买的便宜货是稀世珍宝。 他们坚信他们会一夜暴富、腰缠万贯。 无知和贪婪使得他们疯狂。 他们攒着“国宝”,开口要价上不封顶,而且理直气壮大言不惭。 你要是质疑他的“藏品”,他鄙视你仇富;你要是嫌他要价高,他嘲笑你穷逼。 你要是敢询问他藏品的来历,他就给你讲故事。 类似“唐伯虎捧碗讨水”的典故,他能给你讲得天花乱坠。 让叶天道苦不堪言的是一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身洗得发白的黑缎面唐装,揽肩背着个帆布包,包里鼓鼓囊囊的。 大多时间,他都把包放在胸腹之间,两手捂包,眼神警惕,脑门上像写着“生人勿近我怕抢”。 “我跟你们说,我这包里的东西,你这一个拍卖行都抵不了。你别不信我说的,我这些东西之前有明白人看了,百分之百真品。就这个龙币,少说值三百万!不信?我有证书,国检证书,权威认证!” 说着,唐装就小心翼翼地打开帆布包,在里面抠搜了半天,掏出一摞大大小小的密封塑胶卡,底气十足地拍在桌子上,“我花了大钱鉴定的,保准错不了!” 叶天道看向夜安锦,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每天都来拍一遍。” 夜安锦用眼神安慰了他一下,把那些“鉴定证书”拿起来看了两眼。 证书五花八门,一看名头唬人,实际都是骗子公司整出来的。 “小姑娘,你这么年轻估计也没什么见识。我今天就让你看看真正的国宝是什么样的!” 唐装又掏出两枚“大龙银币”,捂在手里故弄玄虚搓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夜安锦从他手心里捏起一枚银币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掂了掂,“这假的,字体模糊,纹饰粗糙,银光黯淡,分量轻……” “哎呀,小姑娘,你不懂可不要乱说话!” 不等夜安锦说完,唐装急了,“我这个可不是去一家权威机构鉴定过的,看看,这些都是它的鉴定证书,光鉴定费我都花了三四万。” “他们都是忽悠你的,这些鉴定证书什么参考价值也没有。” 夜安锦哭笑不得。 唐装赶紧把两枚“龙币”收起来,看白痴似的看着夜安锦,“你们别想空手套白狼!如果是假的,为什么还有好几家拍卖公司打电话给我,说我这些宝贝非常有收藏价值,争着抢着给我拍卖呢!” “大哥,你这些东西不需要再找人鉴定了,一眼假的,他们说真的只是为了骗你的鉴定费。还有那种让你先支付估价百分之几的拍卖手续费的,都是骗你的。” 夜安锦不忍看他继续上当受骗,苦口婆心,“等你交了钱,他们多凑几个和你一样的受骗者,然后找一帮托儿,安排一场虚假拍卖会,你这些东西最后铁定流拍,你的鉴宝费和拍卖手续费都就打水漂了。” 唐装不高兴了。 他瞪了夜安锦一眼,又瞅了付余生一眼,嘴一撇,“我搞收藏二十多年,什么我不懂?你们这些小青年,成天就知道谈情说爱,不专心搞研究,还跑出来胡说八道。我这些藏品就是国宝,没见识!” 说完,他捂着帆布包,“我先去厕所点点货,回来再跟你们说。” 夜安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傻子太多,骗子都不够用了。” 付余生扑哧一声笑了。 叶天道在一旁苦着脸,“问题是傻子都觉得自己很牛B,这典型走火入魔,怎么治?” “你就说他拍卖过六芒星钻戒?” 夜安锦和付余生最关心这个。 叶天道点点头,“是呀。他说很多年前他卖了一个一百二十多万。今天一大早来堵门,说手里还有个一模一样的,都是祖传的。” 夜安锦和付余生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 “安锦,你今天得想办法让他走。他这不是来谈生意的,是来砸场子的。他这么天天缠着我,我什么事儿都不用干了。” 叶天道气恼地说,“他这种情况,我又不能报警抓他,真愁死我了。” 夜安锦点点头,“行,看看再说。” 不一会儿工夫,唐装回来了,仍然双手捂包左顾右盼。 不了解内情的,还以为他是个小偷呢。 这次,唐装从帆布包里拎出一个带款的蒜头瓶,语气豪横,“这个瓷瓶是宋代官窑出品,至少价值一千万!” 夜安锦拿过来一看,顿时苦笑,“这么新,一点儿生活痕迹都没有,款也不对……” 唐装火了,一把把蒜头瓶抢了回去,“手手相传的东西能不新么?你们就喜欢老破残,当收藏是捡破烂儿吗?我告诉你们,真正传世的宝贝都精、美、新。老玉如新才是宝,瓷器也是这样,不精不美不新,怎么对得起我高贵的身份?” 夜安锦知道多说无益。 这老哥中毒太深,已经不可理喻了。 如果继续劝说,他很可能恼羞成怒、口出恶言。 夜安锦实在无奈,只好委婉地说,“可能是我见识少。大哥,您不是还有枚钻戒吗?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吧。” 唐装冷哼了一声,翻出一枚“钻戒”来,“给你看看吧!这么大的鸽子蛋,足有十克拉!你看这金托儿,雕得这个金蟒活灵活现的。” 付余生看不出真假,乍一看确实和昨天在周路凯办公室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顿时警觉。 夜安锦拿过来仔细一看。 钻石是莫桑钻,不是天然钻石,戒托也是镀金的。 整枚戒指无论从做工,还是分量,还是用料,全假。 夜安锦默默地把戒指还给他,“大哥,你说十多年前,你卖了一枚和这枚一模一样的钻戒,一百二十多万?” “对!和这枚一模一样!我家祖上传了一对,我那会儿手头紧委托拍卖公司出了一个。现在觉得只剩下这一枚,百八十万的东西,留着也没意思,出了吧。不过现在给我一百二十万我可不卖,怎么说也得二百万。” 唐装捏着那枚戒指财大气粗地说。 “你确定?” 付余生打量他。 这人看着可不像花狼。 “当然确定!我出的东西我不知道吗?这枚戒指和那枚一模一样,不信你们看我手机上的照片……这是拍卖证书,这是成交确认协议书!” 唐装翻出手机上的照片,大模大样地显摆。 付余生仔细一看,还真是。 难道眼前的这个油腻哥真是花狼? 付余生记得很清楚,此前上级下达的资料里,那个潜伏在我国境内的中亚间谍组织头目刘超生被捕前一直戴着那枚黑蟒六芒星王戒。 此人被捕时,无名指上象征领袖权威的钻戒也不翼而飞。 且其被捕后拒不交代罪行,对组织成员名单也缄口不提。 但根据和刘超生一起被捕的犯罪分子供述,刘超生把那枚钻戒转交给了代号“花狼”的得力助手,委托他复兴“蟒星”情报网。 “蟒星”就是那个中亚间谍组织的名字,曾在国际经济间谍领域中享有盛誉,而花狼是刘超生的左膀右臂。 这么说,唐装之前卖的那枚确实是花狼那枚真的。 估计他赚了钱了,又不知在哪儿伪造了这枚。 “能看看你的身份证吗?” 付余生和颜悦色。 第81章 金身不倒 唐装戒备地看了付余生一眼,看向叶天道,“他谁呀?” 叶天道这是第一次见付余生,但他又不傻,一看就知道这个帅哥是夜安锦的男朋友,立刻回答,“我们拍卖公司的业务主管,签拍卖合同他管,要合作必须先看身份证。” 付余生欣赏地看了叶天道一眼,这人还挺上道。 夜安锦也觉得叶天道不谈情说爱的时候还是比较精明的。 唐装放心了,摸出一个大钱夹里来,里面整整齐齐一沓现金,中间夹着身份证。 他把身份证抽出来,念念有词,“金身不倒!” 这老哥还挺讲究,身份证都用现金养着,财迷心窍的典范。 付余生接过他身份证看了一眼,这人叫故三刀,现年四十五岁。 十七年前,他二十八岁。 别说,年龄也对得上。 付余生难以置信,传说中狡猾多端的花狼竟然是个被洗脑的国宝帮。 这个落差有点儿大。 不过,凡事皆有可能。 付余生又对照身份证上的照片看了故三刀一眼,伸手捏他脸。 “你捏我脸干嘛?怪疼的。”故三刀不乐意了,“我可没有不良嗜好!” 夜安锦和叶天道看着付余生瞬间黑透的脸,差点儿笑喷了。 这老哥想象还挺丰富。 付余生手感真实,确定故三刀没改头换面,和身份证照片上的是同一个人。 “我再问你一遍,你手机上的拍卖证书和拍卖成交协议书确实是你签的字?” 付余生把证件还给了他,问。 “那当然!我的东西我签字,这必须的。协议书我放在家里保险柜里了,不信回头我拿给你们看!” 故三刀斩钉截铁。 付余生:“那枚钻戒是家传?” 故三刀:“绝对家传!” 付余生盯着他的眼睛。 故三刀英勇无畏地迎视,眼神狂热但坦然。 付余生有些困惑,如果花狼真是这么个角色,那之前他如临大敌,还寻思和夜安锦联手缉凶,真就小题大做了。 付余生看了夜安锦一眼。 夜安锦心领神会,立刻给贺斌发了一条信息,并发送位置给他。 “收到,马上。” 贺斌又回了个胜利的手势。 “怎么样?这下你们相信了吧?我跟你们说,我这些宝贝有一件算一件,全是国宝!” 故三刀大模大样地走去一旁的沙发前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啜了一口,开始讲故事。 “我这些宝贝,谁能看见都是修行!这只蒜头瓶,官窑底款儿,宫廷御用品,这可是宋太宗用来盛酒款待重臣的。当年,宋太宗杯酒释兵权,兵不血刃独霸朝堂,在宴会上给大将石守信倒酒的,就是这只洒蓝描金的蒜头瓶……” 夜安锦和付余生巴不得他多坐一会儿。 叶天道抚额,小声叫苦,“又来,天天背一遍,他不嫌烦啊,我一听就开始头疼……” “啧,免费单口相声送上门,不听白不听。” 夜安锦拍他一下。 叶天道咬牙切齿,“就这一回,你怎么的也得把他给我弄走。不然明天你去精神病院找我去。” “放心。你去歇歇,这儿有我们。” 夜安锦话音刚落,叶天道风一样的消失了。 “博物馆里的陈列的大都是赝品,真的哪儿去了?让一帮帮看博物馆的人以假乱真调换了!调换哪儿去了?有的流落民间,有的倒卖国外。所以我告诉你们,我这些东西比博物馆的还真。这只,乾隆青花满月瓶,看着就喜庆。当年乾隆爷微服私访,挂在马鞍上盛酒的就是这只满月瓶!” 故三刀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荒谬可笑,以绝对肯定的语气大肆吹嘘,“我们故家世代收藏,传到我这儿是第一百零八代了。我家老爷子经常玩古董,闭着眼睛都能摸出真假来。人都管我们故家老宅叫故宫博物院,随便拿一件藏品出来上拍卖会,少说也都是大几十万起拍!” 嗯? 夜安锦和付余生交换了个眼神。 之前在保嘉拍卖会上,程越柳拍来给肖义鸿行贿洗钱的“国宝”,不就是从“故宫博物院”里出来的赝品么? 难道这个故三刀是造假老故头的儿子,肖义鸿的舅子哥? 肖义鸿是混迹官场的叛徒,之前为了方便受贿,没少跟他岳父狼狈为奸。 如果故三刀就是花狼,那花狼和肖义鸿还是亲戚,肖义鸿当年会不会是花狼策反的? 本来,付余生还对故三刀是花狼这件事持严重怀疑态度,听他这么一说,顿生警惕。 当年“蟒星”情报网被我方连窝端了,漏网之鱼花狼携带象征着组织权威和图腾的黑蟒六芒星王戒潜逃,至今身份不明、下落不明。 上级传令给他,也只说花狼可能潜伏在威华市,并没给予肯定。 可眼前这个故三刀,人证(他自己)物证俱全,已与花狼的情况高度吻合。 如果当年花狼迫于生计,将那枚戒指通过拍卖会卖掉,而后又千方百计地找回来,以国宝帮的身份为掩护,表面看起来狂热愚蠢,其实包藏祸心为非作歹,策反肖义鸿之类的软骨头,报复周路凯,骗财骗色四处作案…… 付余生越想越心惊。 如果是这样,那故三刀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经济间谍和杀人狂魔。 尽管还是质疑这个结论,付余生还是不为察觉地把夜安锦拉到了身侧,让她离故三刀远一些。 故三刀完全不知道自己祸从口出,还在继续吹,神乎其神,语不惊人死不休。 “肖义鸿你们知道吗?还有程氏集团程继宗你们知道吗?” 故三刀突然语气一转。 付余生和夜安锦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故三刀露出失望的表情,其实沾沾自喜。 他们不了解情况,他就敢肆无忌惮地吹了。 “你们好歹也是有点儿名声的拍卖公司,怎么连这么有名气的人都不知道。唉,见识太少了!我告诉你们吧,肖义鸿是我妹夫,也是本市大名鼎鼎的二号首长。程继宗是我表姐夫,资产千亿的程氏集团董事长!我会差钱吗?笑话!我能倒腾假货吗?不可能!” 故三刀财大气粗地说。 原来,程继宗和肖义鸿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虽然不是直系亲属,但也沾亲带故。 怪不得程越柳能争取到“拍赝品”的机会,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除了官商勾结,还亲上加亲,可谓十分保险。 夜安锦冷笑。 程越柳有恃无恐才会耀武扬威,可惜报应不爽,靠山一败,势如山倒。 付余生若有所思,“肖义鸿啊,前阵子不是被纪委部门查了吗?程氏集团不也被查封了吗?听说程继宗一家三口都被依法刑拘了,你不知道?” 故三刀顿时窘迫,“我、我怎么不知道?那是有人仇官恨富打击报复,瞎搞!” 付余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夜安锦一眼。 夜安锦狐疑地看着故三刀,这老哥如果是花狼,那周欣莹、李思思的死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她之前怀疑谢辰飞错了? 可这老哥怎么看也不像个杀人犯啊。 难道是惯犯,心理素质过硬,善于伪装,才能有这么坦荡的眼神和吹牛的底气? 夜安锦突然问了一句,“你认识周欣莹吗?” 故三刀一愣,随即竟然语出惊人,“你说周局长那个死了的女儿吗?哈,听说死得可惨了。我跟你们说,肯定是周局长把谁得罪狠了,该!要不是他,我妹夫和表姐夫也不会吃这么大的亏!” 看来这货心理很阴暗。 人不可貌相,说不定,他真是花狼。 夜安锦和付余生沉默了,暗中全神戒备。 “我也不怕跟你们说,要不是我妹夫和表姐夫栽了,我这些国宝哪用找你们这种小拍卖公司?我本来是千万富翁,受我妹夫连累,账户暂时让纪委冻结了,手头没多少钱了,大拍卖公司手续费太贵,我交不起,才委曲求全来你们这儿。回头等我的账户解冻了,草,谁低价把我的藏品买走了,我双倍赎回来!” 故三刀一拍大腿,豪气干云,“来,拿合同来,签了!我给你们送猪头(好处)来了,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 付余生冷笑,确实是送猪头来了。 不管他是不是花狼,这货身上肯定有事儿…… 第82章 无知无畏 看看时间,估计贺斌一会儿就能过来。 夜安锦给故三刀倒了杯水,“好的,您先喝杯水,然后麻烦您把想拍卖的宝贝列出来,我好拟委托拍卖合同。” 故三刀听了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打开帆布包开始一件件往外掏,“这个是武则天祈天赐福,保佑自己长命百岁,在嵩山举行祭祀大典时留下的武曌金简。别看只有这么一小片,价值连城,博物院都没有的宝贝……起拍价也不用太高,一千万吧!” 故三刀拿起那个镀金长方形金属块,指着上面的篆字振振有词,“看这上面的字,’乞三官九府除武曌罪名’。什么意思?老年的武则天后悔自己杀戮太重,祷告上天给她免罪,希望转世投胎能投个好人家……人呐,还是得多积德!” 放下金属块,他又拿起一个牛角杯模样的东西,“这个,唐兽首玛瑙杯,国宝!看这牛头,看这牛眼、牛角,绝了我告诉你们,这兽嘴镶金的,就这一小片,没有百八十万下不来……” 夜安锦一件件看去。 这老哥摆出来的全是低级仿品或现代工艺品。 可他轻拿轻放,神色无比虔诚和郑重,“这是唐代唯一在世的俏色玉雕,是唐代玉器做工最精湛的红色玛瑙巧雕杯……” 明明是石粉压制染色上釉,他怎么就看不出来,认定是玛瑙呢? 夜安锦终于理解叶天道为什么崩溃了。 弄这么些连赝品都算不上的东西,还在这煞有介事地漫天要价,她都怀疑他是不是和程越柳母女一样,故意行骗来了。 “取势造型、依色取巧,这件是极品中的极品!这样吧,两千万起拍,不能再少了!” 故三刀竖起两个手指,横得好像已经坐拥金山。 “这件……” 故三刀正掏得起劲,门被推开了。 贺斌领着冯刚、乔新走了进来。 故三刀闻声扭头,一看贺斌三人身穿警服正气凛然地走进来,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冷,回过神儿来,也不管“国宝”了,丢下帆布包就要跑。 冯刚和乔新一看,扑上去把他按在了沙发上…… * 花狼是被安全部列为重点抓捕的经济间谍,此事非同小可。 故三刀被连夜审讯。 因可能涉及周欣莹案件,周路凯身为死者家属,不能参与审讯。 贺斌和冯刚上阵,另有一名书记员,负责现场记录。 夜安锦、付余生、周路凯坐在隔壁的监控室里,紧张地看着监视屏。 “以牟利为目的,倒卖国家禁止经营的文物,情节严重的将被处以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以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故三刀,你的那些藏品都像你描述的那么高级别,够你判十年的。” 贺斌严肃地问,“你那些国宝是从哪儿来的?你到底知不知道真伪?” 故三刀缩着脖子,额头的汗珠子密密匝匝往下滚,眼睛眨巴得跟抽筋一样。 他怎么回答对呢? 说他知道是假的,那就是欺诈。 说他不知道是假的,那他就是主观故意倒卖文物。 “请你如实回答问题!” 冯刚提醒。 “我……我就是吹个牛,你们爱信不信,至于吗……” 故三刀抹了一把汗,苦着脸结结巴巴地说。 贺斌:“吹牛?这么说,你知道那都是些假货?” 故三刀:“这怎么说呢?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是真是假你得看到谁手里是不是?以前那些在拍卖会成交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对不对?这个事儿我觉得不在我们卖方,而在于买方怎么想的……” 贺斌:“老实点儿,别耍滑头!” 故三刀挺委屈:“我没耍滑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哪认得真的假的,就知道这些瓶子罐子和破铜烂铁值老钱了。我妹夫和表姐夫大权在握的时候,它们都是香饽饽,那是真的不能再真的,都不用我背典故,随便拿出一个来,自然有人给明码标价,那钱甩的,跟厕所手纸似的。现在他们倒台了,这些东西就没人要了。我账号被封了,我得吃饭得生活啊,我就寻思拿来拍卖两件,他们爱买不买,我怎么就犯法了呢?” 贺斌:“以前你们那是变相受贿。” 故三刀:“我就是个中间人,我懂什么啊?再说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拿这些东西去鉴定了,都是花了钱的,都说是真的,都给了鉴定证书了,我当然相信是真的。你们抓我干什么?应该把那些鉴定的骗子公司都抓了对不对?” 贺斌皱了皱眉头,这还真是个复杂的问题。 说起来,故三刀还真是骗子链条上的一环而已。 “你十七年前委托亚利拍卖行卖出去的黑蟒六芒星钻戒是从哪儿弄来的?” 贺斌换了个问题。 “当然是我家传的啦。我们故家祖上是宋朝都城汴梁……” 故三刀刚要满嘴跑火车,意识到地点儿不对、对象不对儿,及时打住话头,吭哧了半天不说实话。 他不敢说实话,他怕说了实话,那非法所得的一百二十万得吐出来。 “故三刀,这枚戒指关乎几起命案,你最好说实话。” 贺斌盯着他的眼睛说。 “别吓唬我了,那就是我家传的。打我记事起,我家就有那么两枚戒指。” 故三刀心一横,斩钉截铁地说。 审讯进行到这儿已经进入了死胡同。 夜安锦转头看了付余生和周路凯一眼。 周路凯一直在闷头吸烟,夹着烟蒂的手微微颤抖,目光沉痛而焦灼。 付余生眉头紧蹙,神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他不是花狼。” 如果故三刀是花狼,不会一而再强调那枚戒指是他的家传宝。 那就像把自己的脖子拼命伸到法律的铡刀下面,哭着喊着赶紧剁下他的脑袋一样。 无知者无畏。 正因为故三刀不知道那枚黑六芒星王戒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才敢态度坚决地说谎。 审讯还在继续。 胡三刀虽然油滑,但耐不住贺斌耐性十足,还是说漏了嘴,供出了其他一些犯罪行为。 比如参与“盗墓”。 故三刀所说的“盗墓”是一种新骗局。 之前肖义鸿在位时,单个受贿不过瘾,就干脆让故三刀父子随便在西山下圈了一块地挖了个坑,把些假古董用黄泥埋在里面。 而后他们把有求于肖义鸿的人和一帮白日做梦的国宝帮召集到一起,告诉他们说找到一个古墓,里面有不少古董,现挖现卖。 于是一群人趁着夜色跑去围着“古墓”开现场拍卖会,挖“墓”的,清洗的,鉴定的,估价的,收钱的,假古董被抢购一空。 类似的事儿故三刀父子没少干,缺德到家了。 不说别的,光凭这些,故三刀就有资格给程继宗当狱友了。 第83章 夜半惊魂 从公安局回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 洗漱完,付余生麻利地跑到床上,搂着夜安锦亲了一口,“房东想睡床。” “楼下还有间卧室,睡去。” 夜安锦笑。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没良心的。” 付余生捏了捏她的鼻子,“刚洗漱的时候接到常青的电话,我有事要忙,三天后回来。你明天上午还有课,早点儿休息。” “好。开心忙。” 夜安锦虽然不知道他去忙什么,但她知道一定很重要。 付余生又腻歪了一会儿,起身下楼,关门离开了。 夜安锦站在窗边,目送付余生开车驶离,转身回到床上关了灯。 屋里瞬间一片黑暗静寂。 困意袭来,夜安锦闭上眼睛,迷蒙中,她闻到屋里有一股甜香。 她迷迷糊糊地想,窗外的蔷薇已经凋谢,还这么香…… 不对! 夜安锦猛地睁开眼睛。 五年特训,她养成了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哪怕一点儿反常,都不能掉以轻心。 既然蔷薇花已经凋谢,怎么会清香袭人? 她起身穿好衣服,把手术刀、车钥匙、手机放在衣兜里,然后轻轻打开窗子。 沁凉的夜风一下子灌进来。 鼻息间的甜香瞬间清淡了许多。 夜安锦躺在床上,拉过被子包住自己,在黑暗中侧耳倾听。 没有一点儿声音,只有她轻轻浅浅的呼吸和心跳。 难道是她精神过敏? 她放松下来,困意加倍袭来,眼皮重似千斤。 然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极为细碎的响动,像有人在隔壁客厅踩过地毯时不小心碰到了茶几旁边的垃圾桶。 夜安锦强打精神,刚要起床查看,门被推开了…… 夜安锦全身一僵,伸手握住手术刀柄,决定以静制动。 可是,就在这时,夜安锦发现自己神智昏沉,四肢虚软,就连握着手术刀的手也有些使不上劲儿! 怎么会这样? 夜安锦心中警铃大作,果断地在自己的左臂上斜划了一刀。 温热的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伴随着尖锐的疼痛遍布四肢百骸。 她神智一清,就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闪身进门走向她! 夜安锦毛骨悚然,但她很快镇静下来,佯装熟睡。 来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她。 夜安锦屏心静气,眯着眼睛全神警戒。 来人慢慢伸手推了推她。 她没动。 确定她“睡熟”了,来人松了口气,坐在她床边,伸手抚摸她的脸,“安锦,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谢辰飞! 这个魔鬼,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夜安锦暗暗咬牙,蓄力,静待时机。 “今天晚上,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我会温柔一点儿……” 说着,谢辰飞轻轻地掀起她的被子。 “去死!” 夜安锦猛然起身,手起刀落。 谢辰飞没想到夜安锦还醒着,情急之下挥臂抵挡,胳膊被她划伤了,才发现她手里竟然还攥着手术刀! 谢辰飞转身就跑。 夜安锦跳下床,打开灯,赤脚追了出去。 谢辰飞捂着胳膊下了楼。 夜安锦一路追到楼下,站在楼梯口,背靠着墙细细打量客厅的每个角落。 其他地方一目了然,没有藏人的地方。 夜安锦的目光落在厚厚的碎花窗帘上。 窗帘呈拉开状态,层层叠叠地堆在窗子两边。 如果黑着灯,有人藏在窗帘后面,不管从屋里还是屋外,都看不出来。 可现在楼上的灯亮着,灯光俯照之下,玻璃清楚地映照出一个人影藏在右边的窗帘后。 夜安锦抓起楼梯旁的花瓶砸了过去。 花瓶太重,夜安锦右手拿着手术刀,左手前臂刚被划伤,使不上力气,花瓶落在不远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碎了。 窗帘动了动,谢辰飞撩开窗帘走了出来。 他没有丝毫窘迫,反而厚颜无耻,“小妹,我好想你……” 夜安锦低吼,“滚!” “小妹,你别这样。我在外面等了很久,可是,已经是秋天了,昼夜温差大,我太冷了才会进来。” 谢辰飞不紧不慢地说,“我怕付余生看到我不高兴才躲了那么久。你看,我并不想给你惹麻烦,你别误会,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夜安锦压根儿不信这孙子说的话。 “这两天,我仔细想过了。既然你对我有误会,讨厌我,我解释也没什么用,那就算了。反正我已经尽力了,把夜家所剩无几的家产也还给你了。我承认我能力有限,就算尽最大的努力,也还是没能帮你把夜氏集团起死回生,但你不能否认,我帮你报了仇、解了恨,要不然,程氏集团不会被查封,程越柳也不会孤立无援,不会被捕。” 谢辰飞说到这里顿了顿,见夜安锦冷着脸没反应,又说,“其实我早就知道那些国石放在什么地方,之前一直没有告诉程越柳,也没有把你脖子上的这只琥珀吊坠送给她。是因为我知道你回来报仇,才临时送给她,让她犯在你手里。要不然,五年这么长时间,她早就给你败光了。” 夜安锦半信半疑。 但不管怎样,谢辰飞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这一生,真的很悲凉……唯一的温暖就是义父义母和你给的。不管你信不信我,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家人,尤其是你,我一直深爱着你,不管从前还是现在。” 谢辰飞深情的样子令夜安锦作呕。 “滚!” “小妹,我会走的,你让我把话说完。” 谢辰飞不紧不慢地走到冰箱前,拉开柜门,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口。 夜安锦才不会坐以待毙,趁着这间歇,几步冲到防盗门前,拉住门把手打开门。 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竟然感觉耗尽了全身的力量,一阵阵头重脚轻。 谢辰飞明明就站在不远处,身影却变得模糊。 她推着防盗门的手臂再次虚软无力! 意识到异样,夜安锦毫不犹豫地闪身出门。 手一松,防盗门关死了,隔绝了谢辰飞和她。 夜安锦不敢耽搁,光着脚急步往停车场跑。 她的卡宴就在不远处,只要上了车她就安全了。 可是,短短的一段距离,平时几步就到了,可今天晚上犯了邪,变得那么远。 谢辰飞很快冲出门,从后面追上来! 夜安锦脚步虚浮,一阵阵头晕目眩,但她咬牙坚持…… 就在离车两步远的地方,谢辰飞猛地扑上来,一手从后面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拿着一只手帕捂上了她的口鼻。 夜安锦神凭着本能甩头转身,抬腿猛踹,与此同时用力轮臂! 谢辰飞没想到夜安锦这时候还能反抗,愣神之间,眼前刀光滑过,直取他的咽喉! 谢辰飞吓得上身后仰,堪堪躲过致命的一击。 夜安锦并不恋战,她清楚自己的状态不对,趁着谢辰飞捂腹后退之际,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锁。 自动驾驶的卡宴车灯亮起,光线幽暗的院子里亮如白昼。 “小妹,你别误会!我是怕外面冷,想抱你去屋里说话!” 谢辰飞恨自己太轻敌,不得不自圆其说。 夜安锦理都不理他,把手术刀横在眼前,往后退到车门旁,费力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锁上车门,发动引擎,握紧方向盘,她想踩下油门撞死他! 可是,身上的力气像被抽空了一样,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了,就连手臂上的疼痛都没了知觉! 第84章 爱而不得 夜安锦急出一身冷汗。 透过前挡风玻璃,她看到谢辰飞就站在正前方,平举双臂,微微仰头,视死如归般看着她。 这个恶魔,到现在还装腔作势,整出这么一副一往情深、至死不渝的鬼样子给谁看? 死变态! 妈的急着撞死丫的! 夜安锦深呼吸,试着缓劲儿反击。 可是不知道谢辰飞到底在她卧室里喷了什么东西,她气虚力乏浑身绵软。 她气恼焦灼,但并不心慌,她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 她死死盯着谢辰飞,恨不能有特异功能,把这个渣渣大卸八块、挫骨扬灰。 谢辰飞站了一会儿,见夜安锦没动静,料想她体力不支,唇角泛起一抹嘲笑,缓步向前。 他的脚步轻缓无声,像只暗夜里觅食的饿狼。 车灯强光打在他身上,他的脸色惨白如纸,五官如嵌在纸上的图形,平板而诡异。 他身后拖着细长的影子,像条长长的尾巴,随着他的前行左摇右摆。 夜安锦口干舌燥,心里如同长满了草,闷得她说不出的难受。 她猛然想到,之前付余生也在卧室里待过一会儿,不知道有没有中道儿,他开着车急三火四地走了,也不知道路上安不安全。 这么想着,夜安锦心急如焚,费劲地掏出手机,给付余生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付余生好听的声音传来,但刻意压得很低,“怎么还没睡?这边在开会。” 他很好,在工作。 夜安锦放了心,应了一声,“好。你继续。” “嗯。乖。” 付余生挂了电话。 夜安锦发现自己连舌头都是木的,想多说几句话都费劲。 她没有放下手机,举着手机直视谢辰飞。 果然,谢辰飞以为她在报警,前行的动作迟疑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瞬,他就继续向前,猛地扑到了她的前车盖上! 夜安锦咬紧牙关,担心这个死兽来撬她的车门,放下手机重新握紧手术刀。 可他没有,他只是双臂撑在车盖上,隔着挡风玻璃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的目光阴戾、愤怒,又带着不甘和痛苦,像饥渴的野兽面对猎物的死亡凝视。 夜安锦竭力睁大眼睛跟他对视,丝毫不敢懈怠。 可是浓重的困意阵阵袭来,由内而外的无力感泛滥成灾,令她抓狂。 她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想拿起手机报警,又不敢放下手术刀。 而且她知道,她和他不发生肢体冲突,报不报警无关紧要。 名义上,谢辰飞和她还是兄妹。 这个祸害有一百种借口脱罪,而她没有证据证明他对她下毒,所以他有恃无恐、不慌不忙。 何况等公安到来之前,谢辰飞随时可以全身而退,到时候她空口无凭,自找烦恼。 夜安锦憋着一口气,强撑着怒视谢辰飞。 谢辰飞目光下移,落到她渗血的嘴唇上,凝视良久。 两人隔着挡风玻璃对峙着。 万籁俱静。 危险像坟墓里潜滋暗长的幽灵般萦绕不散。 时间分分秒秒地流逝,却漫长如世界末日。 谢辰飞像个耐心十足的狩猎者,一动不动等着猎物耗尽挣扎的气力。 夜安锦的嘴唇痛得都麻了,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嘴里全是腥咸的味道。 她感觉乏力的症状正在缓慢减轻,混沌的意识清晰了许多,也没有那么困倦了,不由喜出望外。 再等一会儿她体力恢复了,她不把他捅上几个窟窿才怪! 夜安锦暗暗发狠,却看到谢辰飞缓缓举起右手,把食指指尖放到唇边咬碎了。 这个疯魔,他要干什么? 夜安锦精神一凛。 谢辰飞把渗血的手指举给她看了一下,然后动作缓慢地在前车盖上写字。 我、爱、你! 他竟然一笔一画地写下这三个字的血书。 他写得很用心,把他自己都感动了。 他一边写,一边落泪。 晶莹的泪水像一颗颗流星,闪着光滴落在他写的字上,把血迹润染开,流淌成河。 他知道,且笃定。 女人都心软,大都会被这种浪漫唯美又微微带着些疼痛的小残忍打动。 她们往往口是心非,嘴里说不喜欢,其实心里饥渴得要命。 她们喜欢故作矜持,让男人用这些低级的举动表明真心,以证实她们魅力无穷。 可惜他错了。 如果换个女人,可能会被他这样深情而决绝的表白感动得死去活来。 可夜安锦只觉得恶心和气愤。 她昨天刚刷的车,他爹的老天爷给面子没下雨,他好死不死地给污染了。 夜安锦气得火冒三丈,身体的气力疾速回归,猛地摁响了方向盘中间的车喇叭。 寂静的夜里,喇叭声突兀地响起,吓了谢辰飞一跳。 他泪流满面,愕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车里一脸嫌烦的夜安锦,受伤般捂着胸口,踉跄了一步,竟然俯身吐出一口鲜血来。 草!他吐哪儿不好,又吐她车上! 夜安锦气炸了。 又狠狠拍了两声喇叭表达她无限的愤慨。 这么有劲儿拍喇叭,不用说,夜安锦很快会恢复过来,就她这个爆脾气,到时候绝对饶不了他! 谢辰飞真的很受伤,她竟然一点儿都不心疼他,还满脸嫌弃地拍喇叭吓唬他。 她要是继续拍喇叭招来人,他想脱身就难了。 谢辰飞之前是演,这会儿他的心像被人用重锤砸了,闷痛得要命。 他努力调整了一下呼吸,擦了擦眼泪,幽怨地看了夜安锦一眼。 这一眼,险些把他的魂儿都吓飞了。 夜安锦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发动了引擎,看他的眼神像看个死人! 谢辰飞顾不得保持形象了,转身就跑。 身后,估计油门被那个女疯子踩到了底,车子像蓄势待发的野兽,发出强劲的轰鸣声…… 谢辰飞恨自己只生了两只腿,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的车停在后面一排别墅的外墙边,他一刻都不敢耽误,冲出院子绕过院墙,十万火急地上了车,开着车就跑。 后视镜里,夜安锦果然驾着卡宴追了上来,风驰电掣跟不要命一样。 谢辰飞真郁闷海了去了。 预想的剧情不是这样的! 他为了筹划今晚的行动费尽心思,特意花大钱找人定制了夹竹桃香水。 夹竹桃毒性很强,茎、叶、花都有毒,中毒者会恶心、呕吐、昏睡、心律不齐,严重者可能呼吸麻痹、失去知觉甚至死亡。 夜安锦从小就对夹竹桃花过敏,闻一会儿就会乏力昏厥。 他清楚地记得,她十三岁那年中了一次毒,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当时她奶胖的,瘦弱的他费老劲才把她背回家了。 可是刚到家,她就醒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这个秘密只有他知道。 为了有良好的效果,他还特意控制了浓度。 太浓了立刻会引起夜安锦的警觉,太淡了没效果。 为此事先他自己反复尝试,差点儿没把自己熏昏了。 他自信满满地来了。 没想到付余生竟然陪她一起回来了。 本以为计划失败了,没想到临时付余生有事离开了。 他大喜过望,立刻在暗处洒了香水。 不多会儿,香水挥发,满屋子都是甜香的味道。 他本以为夜安锦会昏睡过去,他可以趁机偷玉窃香,将她占为己有。 只要他睡了她,付余生就不战而败,肯定不会再来纠缠夜安锦了。 到时候,夜安锦和她的千万身家全是他的…… 谁能想到,事到临头,天翻地覆…… 第85章 彻夜难眠 谢辰飞惶惶如丧家之犬,开着车没命地跑。 幸亏深更半夜大街上车少,要不然他真要跟那个女土匪玩碰碰车了。 他不能明着和她来硬的,他要维护人前谦和有礼的光辉形象,他要用怀柔政策收服这个女土匪…… 夜安锦红了眼。 要是她手里有把枪,非把他四个车轮子全都崩飞,让他车毁人亡不可! 谢辰飞的路虎在前面跑。 她的红色卡宴在后面追。 过往的车辆纷纷侧目。 不知底细的好事者羡慕不已。 寻思前面的路虎哥魅力够大,能让卡宴妹追得这么虎。 岂知谢辰飞叫苦不迭,他都不敢停车,这要是让她堵着了,小手术刀豁豁的,闹不好他就断子绝孙了…… 夜安锦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她发了狠,今天要是让她逮着他,不把他阉了都对不起这场惊吓。 追出三个十字路口,手机响。 夜安锦接听,就听付余生焦急的声音传来,“你在哪儿?有没有事?上级的视频会议不能中途离场,刚开完我就赶回来了,你怎么样?” “我没事。出来买点儿东西,马上回去。” 夜安锦知道付余生工作没做完,他本来说三天后才能回来。 她怕他担心分神,避重就轻。 恨恨地看着前面狼狈奔逃的谢辰飞,夜安锦减速掉头绝尘而去。 看到夜安锦突然不追了,谢辰飞如释重负,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同时,他也倍感恼恨和失落。 他知道,能让夜安锦乖乖听话的只有付余生。 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女人急火火地跑去别的男人身边邀宠献媚,他的心都在滴血。 “嘁……” 他嗤笑了一声,懊恼地狠砸了一拳方向盘…… * 看到夜安锦安然无恙返回,付余生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 他等她停好车,一闪眼,看到风干在前车盖上的三个字,顿时变了脸,“谢辰飞来过?” 夜安锦挽起他的胳膊,“嗯。让我赶跑了。别担心,他不能拿我怎么样。” 付余生握着她的双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看到她的左前臂有伤,眼中寒意肃杀,“他伤的?” “不是,我自己划的。不知道他在屋子里点了什么香,熏得我昏昏沉沉。” 夜安锦拉下袖子遮着伤口,“没事,已经不疼了。” 付余生心疼得要命,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看来他还没长记性!都怪我……” “哪能怪你?谁知道他这么卑鄙。他手里有把万能钥匙,上次在龙港月湾,他也是悄无声息地开门进去的。其实我们回来之前,他已经在屋里藏着了。” 夜安锦回头想想,也有些后怕。 如果不是她足够警醒,今天晚上真栽了。 “本来寻思这栋别墅临时住,没让人安监控,是我疏忽大意。明天就找人安装。” 付余生想想都心有余悸。 如果让谢辰飞得了手,夜安锦一定会生不如死。 到时候哪怕他不计较,以夜安锦的个性,也不会留在他身边…… 不知不觉,这个女人已经融入他的骨血,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组成。 他无法想象失去她会是怎样的痛苦,他输不起。 “安锦,要不让常青回来吧,之前我怕你觉得拘束不自由,就让他撤了,现在这样我真不放心。” 付余生商量她。 夜安锦很高兴,“好啊!正好我也很想他,本来还想等这段时间忙完去看他呢。” 付余生刮她鼻梁,“想他干什么,你只准想我!” “呵呵,醋缸!” 夜安锦笑起来,拉着他回屋,“对了,常叔都没有家人吗?可以让他把家人接来一起住呀。” “他没有家人。他的爱人和他一起出任务时牺牲了,他再也没找过。”付余生说,“他一直抱怨我,说把你当女儿,怪我小心眼儿。” “嗯,我也觉得你挺小心眼儿。” 夜安锦关好防盗门,有付余生在,她什么也不怕了。 付余生看着她笑,“动了真心的男人都这样”。 等她转过身,他把她打横抱起来,径直去楼上卧室。 把她放在床上,他找出医药箱,仔细地给她的胳膊消毒包扎好,自始至终都微微皱着眉头。 “小伤,没事啦。” 夜安锦心里暖暖的,柔声说,“之前训练的时候,受点儿小伤是常有的事,不用几天就好了。” 他默默地收拾好药箱,吻了吻她的额头,和衣躺在她身边,搂着她,“嗯。回头我收拾他。你快睡会儿,我守着你。” 夜安锦伸手抹开他皱着的眉心,偎在他怀里安稳地闭上眼睛。 真的困得不行了…… 没一会儿,她就沉入梦乡…… 看着夜安锦恬静美好的睡颜,付余生久久失神。 刚刚提起常青,想到常青的爱人惨死的往事,他的心阵阵痛缩,不由思前想后。 哪怕时隔久远,哪怕他只是常青的战友,当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惜和愤怒远不及常青的十分之一,他还是刻骨铭心。 别看这么多年常青若无其事,还时常操心他的婚姻,其实常青心里那道伤一直在疼在流血,从来没有愈合。 像他们这种血气方刚一根筋的男人,要么不爱,爱就爱到了骨头里。 一旦痛失所爱,就会心如死灰,从此绝情绝爱,无法重来。 他看着夜安锦,想到刚刚接到的任务,他倍加忐忑。 虽然,夜安锦已经表态,愿意与他并肩作战。 但想到夜安锦要去和残忍冷酷的花狼打交道,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还是顾虑重重。 他不想变成第二个常青。 可是,他没有选择。 “维护当下的和平,谋求未来的繁荣富强,离不开我们每个人的坚守和奋斗!” “国外间谍在我境内活动猖獗,他们获取我国政治、经济、军事、科技等方面的机密信息,以便了解我国的实力和发展,制定对我国的打压和遏制策略。” “他们妄图扰乱我们的经济发展,破坏我国核心机构的安全稳定,以削弱我国的反应和防御能力,为他国的军事行动和干涉创造条件……” 今晚的视频会议,上级领导严肃强调敌国亡我之心不死,责令各分组成员加紧行动,尽快锁定目标,实行有效抓捕。 他们工作组的新任务,就是找到花狼并将其抓捕归案。 可是,这个花狼阴狠狡诈,作案数起,至今身份成谜。 仅此一点,就足以证明,这个花狼绝非等闲之辈。 更棘手的是,花狼十分善于利用女人窃取情报,而且每次利用完都痛下杀手。 让涉世未深的夜安锦与这样一个恶魔打交道,付余生心里真的一点底儿都没有。 但大家群策群力,最终确定的对敌方案,就是针对花狼的特殊嗜好下手。 所长即所短。 花狼习惯戴着温情的面具干最下流的勾当,把欺骗感情、发泄欲望、控制女人和间谍工作同步进行。 他最喜欢找有经济实力、且与重要机构官员关系密切的女人下手。 因为这样的女人既能给他带来经济实惠,又能帮他套取可靠情报。 组织决定,寻找一个可靠的人选,然后把她塑造成“财貌双全”且后台强硬的女人,让她与花狼周旋,抓住花狼作案的证据,并找到与花狼暗中勾结的叛徒。 有人精忠报国,就有人卖主求荣。 除了之前抓捕的肖义鸿,还有潜伏的官员在为花狼提供便利。 如若不然,花狼不会盘踞在威华市如鱼得水,屡次作案而不露马脚。 这样的人选很难找。 他物色了很久,也没有理想的人选。 直到周路凯跟他推荐夜安锦。 呵,他的女人…… 付余生彻夜未眠。 第86章 人情凉薄 这一夜,谢辰飞也睡意全无。 他倚在情侣桥上,像尊雕塑吹了半宿海风,看着这城市的夜色一点点被晨光吞噬。 昼夜交替,光明与黑暗的较量,善与恶的博弈。 战争从未停止。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和恐慌。 他拿着罐啤酒细啜慢饮,眯眼看着桥身倒映在幽暗的海面上,满脑子都是夜安锦喜怒笑骂的模样和无与伦比的美。 她成了他的心魔。 其实他很清楚。 他现在非常危险。 前所未有的危险。 不管是肖义鸿归案,还是周欣莹、李思思的案子,都可能引火烧身。 而夜安锦会像根导火索一样,引燃他苦心经营的辉煌人生,让警方闻风而动,顺藤摸瓜,最终将他绳之以法…… 可是,明知如此,他还是心存侥幸,想将她据为己有。 偏偏,她软硬不吃,恨他入骨。 “妈的!” 谢辰飞咒骂了一声,把喝光的啤酒罐攥成一团,狠狠砸向桥下的海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不能让她像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可能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再美的女人也会人老色衰,何况她可能已经被付余生拱了,有什么值得稀罕的? 就像这罐啤酒,原本汁水充盈,被人喝成了空罐子,就算抢来也没意思了! 与其留着后患无穷,让那个可恶的付余生白白享用,不如以绝后患。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想象夜安锦在他手下皮开肉绽而后痛苦死去,再也不能折磨他让他食不甘味、夜不安寝,他心里升腾起异样的满足和轻松感。 他拿出手机,翻看定位软件,盯着屏幕上闪烁的红点阴沉冷笑…… * 想了一夜,付余生还是不想让夜安锦以身犯险。 他另外想了几个办法核查花狼的下落,虽然可能徒劳无功,但总要努力尝试。 不到万不得已,他希望夜安锦安稳快乐地生活。 她已经饱尝人心险恶,背负着血海深仇,他不想让她背负更多。 付余生忙碌的日子里,夜安锦也没闲着。 除了上课、鉴宝,大多时间耗在看卷宗上。 周路凯和贺斌都认为之前的那几个悬案和李思思的案子之间有关联,凶手虽然看起来不是一个人,但他们的作案手法惊人的相似。 夜安锦把这些卷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包括讯问笔录、现场勘验记录、尸检及伤情鉴定报告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得出一个结论,这些案子的凶手要么是同一个人,要么是同一个案件的模仿杀人并发案。 后一种可能很小。 不可能那么巧,几个凶手在短期内跟约好了似的看同一个案例进行模仿犯罪。 可是,如果这个凶手就是周路凯说的那个善于伪装、有多重身份、且精通电脑的花狼,他作案的动机是选择有经济实力的熟女骗财,为什么他潜藏了这么久,突然想起报复周路凯,瞄准了周欣莹呢? 这完全不合常理。 这起案子更像花狼故意挑衅警方,生怕警方抓不到他一样。 如果说花狼当日潜入周欣莹楼下图谋不轨,正巧看到李思思和郑吉英联手杀害周欣莹,他应该悄然离场、置身事外,而不是帮着抛尸和杀人灭口。 至于郑吉英说凶手爱她,才帮她置李思思于死地,完全是无稽之谈。 玩弄感情、杀人如麻的花狼怎么会爱上谁? 而且,年龄也对不上呀。 郑吉英说帮她的人叫张玉斌,他们之前在酒吧遇见多次,是个年轻帅气的男人。 可之前常青给付余生打电话,分明说花狼是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人。 就算郑吉英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也不至于把年龄估错这么多。 难道花狼经常扮嫩混酒吧? 扮老容易装嫩难。 当然,手法特别娴熟的伪装者除外。 那么,这个假设成立的话,只剩下一个问题。 花狼为什么要帮着抛尸、伪造现场和杀害李思思? 这种事,他绝对不是单纯的“助人为乐”! 夜安锦正百思不得其解,贺斌来电话,说郑吉英的父母来认尸,并提出想见她一面。 毕竟郑吉英跳楼自杀的时候,夜安锦是当事人且是第一目击证人,死者家属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郑吉英自杀当天,警方核实其身份之后就通知了她的家长。 隔了这么多天,他们才姗姗来迟,原因是郑吉英的妈妈做化疗耽误了行程。 担心郑吉英父母情绪激动迁怒于夜安锦,贺斌亲自陪同,并让冯刚和乔新等人加强警戒。 夜安锦之前见过郑吉英的父母,意外的是,陪同他们前来的还有李婷婷和寒淼。 来者不善。 郑吉英跳楼那天,李婷婷的食指被唐琛掰断了,做了接骨复位内固定手术,胳膊还绑着接骨板吊着。 按说手指骨折手术得住两周院,李婷婷这么迫不及待地跑来,估计又想借题发挥火上浇油。 估计怕再吃亏,她把当律师的寒淼找来当同盟军。 夜安锦看到这两个女人就头疼。 果然,李婷婷把断指之恨写在脸上,看夜安锦的眼神跟生死仇敌一样。 但她明显收敛了许多,没再敢盛气凌人口不择言,眼底却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神色。 寒淼摆出公事公办的样子,一上来就找碴儿,“我受死者家属的委托,认为你存在非法审讯和玩忽职守的嫌疑……” 夜安锦懒得理她,看了贺斌一眼。 如果贺斌再不为她说句公道话,她从此不与为伍! 贺斌秒懂夜安锦的眼神,瞬间正义感爆棚。 他严肃地看向寒淼,“寒律师,这件事我们已经做过调查,相关情况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请你尊重客观事实,否则即使你起诉也会被驳回。” 被夜安锦无视,寒淼威风没耍成,本来窝火,又被贺斌泼了一盆凉水,顿时窘迫,狠狠瞪了李婷婷一眼。 李婷婷黑了脸,刚要跟着郑吉英父母进解剖室,被贺斌拦住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李婷婷恼了,“我妹妹死得不明不白,我怎么也得要个说法!” “你妹妹涉嫌杀人事实成立,她被杀的案子我们还在查。” 贺斌明确告诉她。 “证据呢?证据在哪儿?” 李婷婷脸红脖子粗。 “除了郑吉英的供词,我们技术科调取了周欣莹被害当晚,李思思外出隐藏凶器的监控视频。凶器我们已经找到,刀柄上提取到她的指纹,血液残留DNA检测与周欣莹数据吻合。人证物证俱全。” “不可能啊?我妹妹怎么可以杀人呢?她……” 李婷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有个杀人犯妹妹,你是进不了唐主任家的门了,好自为之。” 贺斌此话一出,李婷婷脸色由红转白。 夜安锦叹为观止。 贺斌真虎起来的时候,还是比较像队长的。 见李婷婷还不走,贺斌的目光定格在她的吊带上,“你要是不想继续住院的话,早点儿回医院病床上躺着,解剖室里细菌多,伤口别感染恶化了。” 李婷婷的脸由白转黑,连连后退。 寒淼看这情势,知道没有落井下石的可能,又嫌晦气,没有进门。 在外间换好洗手衣,夜安锦领着一行人进入里间的解剖室。 第87章 叶落惊秋 郑吉英仍然穿着那天的衣服,安静地躺在解剖台上。 尸体从冰柜里拖出来还没完全化冻,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高坠伤造成内脏破裂,外伤并不多。 眼周青紫,那是颅底骨折造成的。 此时的郑吉英的双眼已经合拢,身上的血迹也被清理过,并不像案发当天那般血腥恐怖。 令夜安锦意外的是,郑吉英的父母很冷静。 她们站在那里看着郑吉英的尸体,很长时间面无表情,甚至眼神空洞,看不出丝毫悲伤。 郑母看了半天,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傻了一样的郑父,说了一句肺腑之言,“要不着钱了,咱们回去吧。” 郑父木然地看了郑母一眼,点了下头,搀着她转身往外走。 夜安锦都愣了。 这是什么情况? 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该抚尸大哭、痛不欲生吗? 怎么这么冷场? 而且他们来的目的不是认尸,是要钱? 简直不可思议! “郑吉英不是她们的亲生女儿,是领养的。” 贺斌见怪不怪,“郑吉英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她生前一直打工赚钱补贴家用,上次回家还一次性地给了家里十万,还是不够郑母的医疗费。那笔钱来路不明。” 夜安锦的心猛然一颤。 十万。 可能这就是花狼给郑吉英的卖命钱。 郑吉英正是收了花狼这笔钱,才对他感恩戴德、言听计从,才以为他对她情有独钟…… 之前一直困扰着夜安锦的那个问题突然之间迎刃而解! 郑吉英曾说,有一次,周欣莹领着李思思回家,正好碰见刘婧在和一个男人约会。 从那以后,周欣莹就情绪低落,而且不愿意回家了。 和刘婧约会的这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花狼! 看来,不管是周欣莹、李思思还是郑吉英,都被灭了口。 花狼的杀人动机就是自保! 怪不得上次讯问刘婧时,当夜安锦提及李思思时,刘婧神色有异,似有隐瞒。 当时她(夜安锦)就觉得奇怪,曾让贺斌找人查刘婧和李思思的通讯联系人加以比对,但没有发现异常。 现在看,刘婧也怕李思思“泄密”。 想通了这个环节,夜安锦惊心动魄。 也就是说,花狼对周路凯的报复,不仅是引诱周欣莹,还包括刘婧! 周路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夜安锦的思绪顺势而下,许多之前解不开的结点畅通无阻。 她换下洗手衣走出来,看到郑吉英的父母已经互相搀扶着走了。 人生不易。 人情凉薄。 夜安锦头一次觉得,郑吉英很可怜。 她一直活在别人和自己的谎言里。 到死都没明白,她这一生,在被不同的人利用。 不过,难得糊涂。 明白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徒增烦恼和痛苦。 夜安锦多有感慨。 李婷婷瞅着机会,又欲上前刁难夜安锦,被贺斌盯得发毛,只好怏怏不乐地走了。 夜安锦感激地看了贺斌一眼,刚想给付余生打电话。 寒淼走过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夜安锦记得付余生说过,寒淼即使答应帮她说服程越柳,也是以她离开付余生为前提。 何况,程越柳不会指证谢辰飞,因为她怕死。 “怎么会没有?” 寒淼凑近,出语惊人,“比如,五年前,你父母人为的车祸,还有你差点儿被泼硫酸毁容。” * 夜安锦跟着寒淼的车驶向望海山庄。 那地方她之前来过。 李思思被杀死在1808豪华套房,贺斌叫她来帮着勘查过现场。 寒淼说她提前订好了餐间,说那里相对僻静,两人可以边吃边聊。 明知寒淼存心不良,但她迫切地想知道父母车祸和自己当年被追杀的隐情,就没有拒绝。 望海山庄位于市区东北位置,是个三面环山、一面向海的园林景区。 景区内因地制宜建有两幢酒店,餐饮和购物分别在一二层,内部装修豪华,格调高雅。 上次来勘查现场是临近半夜,一路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清。 这会儿,夜安锦开着车,顺着林间公路蜿蜒而上,发现这个景区地处僻静,酒店周围山林环绕,即使白天,也有几分阴森。 这种地方,监控设备肯定跟不上。 怪不得之前,凶手选择在这里杀人灭口。 半路上,夜安锦给付余生打了电话,把刘婧与花狼有染的推测告诉了他。 付余生像是又在开会,起初接电话声音很小,而后恢复正常,“这个情况你暂时不要跟周路凯说,以免激化他们夫妻矛盾或者打草惊蛇。” “明白。” 付余生:“你现在在哪儿?” 夜安锦如实告知。 付余生立刻警醒,“寒淼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你小心些。还有,你叫常青过去陪着你。” “好。” 挂了电话,虽然觉得付余生有些小题大做,夜安锦还是跟常青说了一声。 绕山跑了半天,总算到达目的地。 人间朝暮,叶落惊秋。 寒淼订餐的酒店并不是李思思案发的那幢。 被山林遮挡,此处自成一隅,秋色染川,风光独好。 停好车,夜安锦跟着寒淼走进一间宽敞的会所。 会所里吃喝玩乐的设备一应俱全,同时设有独立卫生间、餐厅和卧室。 夜安锦既来之则安之,洗手之后落座。 宽大明亮的落地窗外,蔚蓝的大海在松林间半露半掩,白色的海鸥自由翱翔,与红枫黄叶一道,构成动静相宜、色彩明丽的画卷。 情调不错。 夜安锦不动声色地看着笑意盈盈的寒淼,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之前她可没有这么随和,总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德性,像被抢了丈夫的怨妇。 “夜安锦。其实我们是老相识了,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学妹呢。” 寒淼招呼服务生上餐,给夜安锦倒了一杯果汁。 夜安锦不动声色。 一般来说,上餐的顺序,现榨果汁没这么快,除非寒淼提前预定。 她们没那么熟,互相完全没有信任,夜安锦才不喝。 见夜安锦不说话,也不喝果汁,寒淼气得想骂娘,脸上却笑得像朵花。 “之前怪我不好,恋爱自由,就算余生和我闹得不愉快,我也不该拿你撒气。” 寒淼端起果汁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你可以放心喝,我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咱们可以说重点吗?你怎么知道我父母的车祸是人为的?还有,五年前那个雨夜,你知道追杀我的人是谁?” 夜安锦语气随和,“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请你告诉我。” “是这样,这两件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的一位朋友知根知底,他一会儿就过来。” 寒淼看了看夜安锦面前的果汁,“如果你不喜欢喝橙汁,可以让他们上百香果或者梨汁。” 寒淼在委婉地告诉她,这果汁没问题。 “谢谢,我不渴。” 夜安锦又不是傻子。 寒淼一反常态攀交情,又一而再地强调果汁没问题,恰恰说明有问题。 寒淼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抬头看向夜安锦的身后,眼睛一亮,“林总,您来了!” 夜安锦回头看去。 来人年龄在三十二三岁,戴着金边浅茶色眼镜,国字脸,眉眼周正,西装革履,气度不凡,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但不知为什么,夜安锦感觉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一时想不起来。 短短的一段距离。 谢辰飞像踩在棉花上。 他对自己的化妆技术很自信,那是他练得炉火纯青的童子功,但凡出手,从未被人识破。 但面对夜安锦,他还是有些紧张。 胜败在此一举。 如果夜安锦乖乖就范,成为他的女人,他就饶她不死,和她共度余生。 如若不然…… 第88章 难以置信 谢辰飞的脑海里闪过数个画面,每个“沉睡”的女人都神色安祥。 如果夜安锦不听话,他就让她和那些女人一样永远“沉睡”。 “沉睡”的女人最乖巧。 她们用永久的沉寂印证他的“权威”——他是她们生命的主宰者和终结者。 铁一般的事实,毋庸置疑。 在他看来,那是他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每一次成功的“脱胎换骨”,都能让一个女人怀着对真爱的渴望和幻想死而后已…… 此时,谢辰飞变身为儒商林冬。 事前,他做过充足的功课,对着镜子反复演练,从表情到声音到动作。 要知道,改头换面并非易事。 除了容貌和衣着,肢体语言和声音同样具有辨识度。 只有从头到脚,甚至从里到外,连思想意识和思维方式都彻底转换,才能出神入化地驾驭一个全新的角色。 他尽可能调整步履的速度,掌控身体摇摆的幅度,以夜安锦完全陌生的姿态走向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透过茶色镜片,谢辰飞牢牢锁定夜安锦,怀着少年情窦初开的心态,笑容里带着些疏离。 夜安锦打量了“林冬”两眼,出于礼节,她微微欠身,冲“林冬”点头示意。 好像跨越了千山万水,又好像咫尺之间,他走到她面前,没有伸手与她相握,也只是点点头。 他担心自己的手会暴露他的真面目。 凡是可能露出马脚的地方,他都会尽量避免。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寒淼表现得落落大方,“这位是我海归的学妹夜安锦小姐,曾显赫一时的夜氏集团董事长夜唯真的掌上明珠,才貌双全。 这位是碧馨园地产集团的副总裁林冬先生,我们素有业务来往,他具备成功男士所有的魅力,只是忙于事业,至今名草无主。” “寒律师谬赞,未见功名已白头,惭愧。” “林冬”爽朗一笑,地道的广东口音。 夜安锦搜索着模糊的记忆。 她不记得印象里有这么个人。 他又怎么知道她家的事? 三人落座。 寒淼解释,“其实我老早就想约安锦出来坐坐,不巧前天林总过来和我爸谈业务,谈完大家吃了个便饭。席间林总不经意地说起对夜叔叔的敬仰,我才知道林总和夜叔叔曾经是忘年交。” “嗯,夜董事长是我的良师益友,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最落魄的时候,有幸得到夜董事长的资助和指点,要不然,哪有我的今天?唉,说来话长……” “林冬”字正腔圆,神色凄伤。 夜安锦不为所动。 这世上,她除了付余生和常青,谁也不相信。 倒不是她缺少真诚,而是谢辰飞和程越柳现身说法,过早教会她防范。 何况,知父莫若女。 夜唯真忙碌之余,最大的爱好是研究古董珍玩,很少有私交甚笃的朋友,更别说什么忘年交了。 要说有,爸爸唯一的忘年交就是她。 爸爸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她抱在床上,然后在她面前摆摊。 国石、瓷瓶陶罐……摆满整张床,然后乐此不疲地给她说说这个,说说那个,如数家珍。 后来收养了谢辰飞,爸爸就把陪她的时间抽出一部分来,教谢辰飞生意经…… 夜安锦收回思绪,看“林冬”的目光冷了几分。 见夜安锦冷清寡言,“林冬”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夜叔离世已久,我不该冒昧提起……不过,有些事,我藏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 寒淼立刻会意,识趣起身,“事关夜家隐私,我还回避一下吧。” “林冬”并未表态,看向夜安锦。 事关夜氏夫妇的死因,谢辰飞笃定,夜安锦表面淡定,心里一定急不可耐。 不想,夜安锦神色淡淡,“没事。不需要回避,我爸爸妈妈去世五年了,什么事儿我都看开了。如果林总知道什么尽管说,正好寒律师在这儿,如果情况属实,说不定我还得请寒律师帮我打官司呢。” 寒淼和“林冬”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接不住。 “这……不好吧?” “林冬”似有难言之隐。 寒淼也说:“我虽然是律师,但工作之外,我还真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知道多了心累。” 夜安锦才不会和除了付余生之外的男人单独坐着聊天呢。 何况,这个陌生男人还是寒淼找来的。 寒淼一心想着和付余生破镜重圆,把她视为情敌,想想都知道,这女人心里打的小九九必然不善。 防患于未然,省得无事生非。 “我都不介意,你们怕什么?林总,你直说,我父母当年的车祸,你知道什么?” 夜安锦直视“林冬”的眼睛。 因为茶色镜片的原因,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她无法真切地感知他的情绪。 交谈时的眼神交流能表现彼此的真诚和尊重。 夜安锦感觉像在隔着一层雾,跟一个面目不清的人打交道,有种我明敌暗的别扭。 因为别扭,她说话的语气就有些冷硬。 “夜董事长死于酒驾!他们夫妇的死并非意外事故,而是因为夜董事酒驾造成的。” “林冬”笃定地说。 开什么玩笑? 她爸爸滴酒不沾,怎么可能酒驾? 夜安锦有些不耐烦了。 “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事实就是这样。你爸爸平时确实滴酒不沾,但那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你爸爸难过,就喝了一点儿,但他酒精过敏……” “林冬”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夜安锦欠了欠身,像听故事似的漫不经心,“继续。” 谢辰飞真有些抓狂。 她不是一直想查明夜唯真夫妇车祸的真相吗? 他现在“投其所好”,她能不能表现得“敬业”一点儿? 这时,服务生送来了餐品,一式三份的日本料理。 寒淼刚要说话,手机响,说了句抱歉,就起身去隔壁接电话了。 餐厅里只剩下谢辰飞和夜安锦两个人。 一桌之隔。 很久了,他都没有和夜安锦离得这么近,且能和平相处。 她背对着落地窗,窗外秋色如画,她是画中人,螓首蛾眉,灿若春华。 明明坐得很近。 但他感觉他和她之间隔着千沟万壑,难以跨越。 他怅然叹了口气,斟词酌句,“那天……是你爸爸前妻的忌日。” 夜安锦愕然。 她从来不知道爸爸还有前妻。 自她记事起,爸爸妈妈就是美满幸福的一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个前妻? 谢辰飞转头看了看身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老照片,递过来,“你看。” 夜安锦接过一看,上面两个并肩坐在一起的男女笑得很开心,男的确实是爸爸,女的确实不是妈妈秦蓝。 “这个女人叫林素,是我大姐,她大我十二岁。我的父母走得早,长姐如母……” 谢辰飞语气“沉痛”地说到这里,声音发颤,带着哽咽。 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以为他悲伤得不能自已。 夜安锦仔细看了看这张照片,颜色已经泛黄,不是P的。 “其实,谢辰飞不是你爸爸收养的,他骗了你们。” “林冬”开始进入角色,施展他假戏真做的手段,“你可能已经猜到了,没错,谢辰飞其实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夜安锦不愿相信。 可照片赫然在目,她又不得不信。 第89章 阴差阳错 在夜安锦的记忆中,爸爸夜唯真是那种非常注意个人品行的人。 如果不是亲密关系,他不可能和一个女人坐得这么近,肩并肩,头靠头。 这张老照片看起来像是结婚登记照。 两人都穿着白衬衫,青春洋溢的脸上带着幸福甜美的笑意,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不难看出,照片中的两个人的确很相爱。 夜安锦猝不及防。 来的路上,她想过很多种可能。 寒淼告诉她的将是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真真假假,肯定都是爸爸被某个商业竞争对手算计了,而对方也已经不在人世,查无此人之类的。 没想到,这个林冬说,那场车祸,是爸爸自己一手造成的! 因为他悼念前妻,他借酒消愁,而后搭上了他和她(夜安锦)妈妈的命! 还有,谢辰飞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如果真是这样,那谢辰飞知不知道? 如果谢辰飞知道,却又忍辱负重地把夜家剩余的家产都转交给她,一而再地恳求她不要误会他,难道都是真心话? 如果谢辰飞说的都是真心话,那五年前那个雨夜,谢辰飞和程越柳真是逢场作戏? 谢辰飞说过,他当时是想帮夜家重振旗鼓,不得不和程越柳虚以委蛇…… 夜安锦的思维顺势而下。 这颠覆她认知的一切,让她心神俱颤。 如果谢辰飞真的是冤枉的,那他在她车盖上写的“我爱你”是兄妹之爱? 夜安锦有些凌乱,愣怔地看着那张照片,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我姐姐林素和夜唯真爱得死去活来。我记得那时候夜唯真来我家,对我都格外好,就像我是他的亲弟弟一样……” 谢辰飞成功地看到夜安锦动容,沉着冷静地继续表演,“如果不出意外,他们会像所有相爱的人那样结婚、生儿育女,一直幸福到老…… 可是,世事难料,那年我大姐意外怀孕,夜唯真也承诺一定会娶她,可是,他的爸爸,也就是你的爷爷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 我姐姐为了爱情没有打掉孩子,忍受着街坊邻居的白眼,把谢辰飞生了下来。 本以为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个男孩,你爷爷怎么也会让他认祖归宗,看在他的份儿上接受这个儿媳妇。 可谁也没想到,你爷爷固执己见,不但不让夜唯真给她们母子应有的名分,还托人给夜唯真介绍了你妈妈秦蓝! 说实话,秦蓝长得确实漂亮,和你一样楚楚动人,而且她多才多艺,气质高雅,一下子把我大姐比了下去。 当时,夜唯真是抗拒的,他说他只想娶我大姐进门一家团聚,苦求你爷爷,可你爷爷却拼命地反对。 我大姐心灰意冷,丢下还在吃奶的谢辰飞投河自尽了……” 谢辰飞说到这里声泪俱下。 夜安锦闷闷地看着对面的“林冬”痛哭流涕,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记忆中,爷爷是那么慈祥可亲,怎么会那么不近人情? 如果真是“林冬”说的那样,那个林素实在可怜。 还有谢辰飞,那么小就没有了妈妈…… “后来呢?” 夜安锦木木地问。 “后来的事,我不说,你也能想到。” “林冬”像有一丝赌气,顿了顿才接着往下说,“我大姐的死对夜唯真打击很大,他颓丧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秦蓝一直陪在他身边…… 孤男寡女在一起时间久了,没有感情也生出感情来了,何况秦蓝本来就是个善解人意又才貌双全的女人,夜唯真怎么可能不动心? 两年后,他们结了婚,然后两年后有了你。 在你备受呵护的时候,比你大五岁的谢辰飞在福利院里度日如年…… 我那时候有心帮他也无能为力,因为大姐未婚生子,我们姐弟受尽嘲讽,我二姐带着我搬了家,投靠我嫁去广东的姨妈。 后来,阴差阳错,大学毕业的我回来找我外甥谢辰飞,得知他十岁那年,被夜唯真领回了家。 我本来对夜唯真有怨气,但知道他对谢辰飞很好,再想到一切也不是他的本意,也就原谅了他,后来我们尽释前嫌,他给了我很多帮助…… 那天,是我大姐的忌日。 夜唯真来找我,我们在一起聊到很晚,我有事离开的时候,听到他叫服务员上酒。 我从窗外经过的时候,看到他在自斟自饮。 我后来一想起来就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返回阻止他。 可是当时我想,夜唯真滴酒不沾,应该不会喝,又想,即使他喝一点儿也无所谓,反正他有司机。 谁知道…… 这件事,我一直埋在心里,后来忍不住去问过谢辰飞。 他那两年满世界找你,疯了一样。 他说他有罪,不该伤你伤得那么狠,可是他有他的苦衷…… 安锦,既然你好好地回来了,也已经把程越柳送进去了,五年前那个雨夜的仇你也算报了。 好好和谢辰飞在一起吧,怎么说,你们也是兄妹。 至于你父母那场车祸,人死不能复生,你就别再自寻烦恼了……” “林冬”摘下眼镜,擦着眼泪,又长叹了一声,“人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活着,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 夜安锦安静地听完了。 她脑补了所有情节。 一是爱而不得、劳燕分飞,充满悲伤的故事。 如果是真的,谢辰飞不但不欠她什么,相反,她对谢辰飞是有愧疚的。 她的妈妈抢走了本该属于他妈妈的男人和爱情,而她也霸占了本该属于他的父爱。 夜安锦转头看向落地窗外的秋水长天。 一阵风过,树摇影动,海上顿起涟漪,鸥鸟惊飞四散。 “你妈姓林,我爸姓夜,为什么他俩生的孩子姓谢?” 夜安锦不悲不喜地问。 “他本来叫夜辰飞,后来被送进了福利院,就改姓谢了。一是你爸为了避嫌,二是表达对我大姐的歉意,谁知道你爸当时是怎么想的?” 谢辰飞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儿。 他表演得这么投入,真的不能再真了。 夜安锦怎么还这么冷静? “那行,你给谢辰飞打个电话,让他过来,我们当面对质。” 夜安锦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惊得谢辰飞险些落荒而逃…… 第90章 口是心非 谢辰飞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变出另一个自己面对面交流自如。 不过,谢辰飞久经“沙场”,临危不乱,“安锦,谢辰飞并不知道他的身世,他被送去福利院的时候只有五岁,还什么都不懂。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先是被一对不成气候的父母收养,成天活在打骂中,好几次险些被打死,后来还差点儿和那对夫妇一起中毒身亡。 他一直以为夜唯真夫妇救了他并收养了他,对他们感恩戴德。 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和他交往的。 我不想让他背负仇恨痛苦地活着,我觉得让他心里充满感激、温暖和光明,比让他在怨恨中苦苦挣扎好。 正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他把你看成他的亲人和爱人,一直想把对夜唯真夫妇的感念之情回报给你。 可是我听他说,你对他有很深的误会。 我今天对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了解事情的真相,放下心中的怨念,轻松自在地活着。” “林冬”不紧不慢的语气听起来极其真诚,“这样,对谁都好,不是吗?” 海天尽头,云诡波谲。 夜安锦收回辽远的视线,转头看向他,“没错,谁都想天下太平。问题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没必要骗你啊?” “林冬”笑得很无奈,“你这样作茧自缚,为难自己,也给别人造成困扰和伤害,何苦?” 这一针见血的批评最有欺骗性。 它以虚构的故事混淆是非,以伪善的说教颠倒黑白。 它是他转危为安的杀手锏。 用得好,足以掩盖他对夜家的罪恶,还能让夜安锦对他心怀愧疚,自此与他兄友妹恭。 然后,他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谢辰飞看着沉默不语的夜安锦,借着茶色镜片的掩护,灼热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精致的眉眼和锁骨之间。 他想象着吮吸她细腻光滑的肌肤,抚摸她妙曼的峰恋谷地,平复他满腔的失落和不甘,在醉生梦死之间销魂噬骨…… 他甚至幻想在冲上巅峰的瞬间扼住她纤细的脖子,看她在死亡的边缘极度恐慌和绝望地挣扎。 他渴望听到她柔弱而卑微的哀求,看她梨花带雨绝处求生的凄惶…… 瞧,她总能成功地唤醒他身体里潜伏的野兽。 那只野兽此时正蠢蠢欲动,斗志昂扬地想要暴殄天物。 它那般迫不及待,他几乎难以遏制。 他想要扑过去将她搂进怀里为所欲为,像对待之前那些愚不可及的女人那样…… 可他不敢轻举妄动。 钓鱼需要耐心。 他极力按捺着满心的焦渴,像只胸有成竹的毒蜘蛛,只等着夜安锦这只可爱的飞蛾放松警惕、自投罗网。 “那你给他打个电话吧,这里环境不错,叫他过来坐会儿。” 夜安锦始终没放下警惕。 这样僻静的环境,对面陌生的男人,还有接电话至今未归的寒淼,甚至,连眼前餐盘里的食物,处处透着阴谋的味道。 “好。我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林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并坦然摁下了免提,“辰飞,我啊,林冬。” “哎呀,林总您好。好久不见。” 谢辰飞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一丝不差。 “我现在望海山庄二号酒店餐厅,安锦也在这里,有时间过来聚聚?” “林冬”看了神色迷茫的夜安锦一眼,微笑着问。 “安锦也在啊……唉,我还是不去了,她见到我会不高兴的。我还是别自讨没趣了。你们聊吧,我正在处理程氏集团的烂摊子,眼前一堆人,走不开。” 谢辰飞的声音里透着苦涩,背景音人声嘈杂。 “那好吧。我们改天再聚。挂了。” “林冬”挂断电话,冲夜安锦耸了耸肩膀,“你看,你让他退避三舍了,何必闹得这么僵?” 夜安锦无话可说。 谢辰飞为自己天才的表演自鸣得意。 这个可能他早有防范。 他提前制作了一段单方通话录音,然后把手机交给家里的钟点工,告诉她只要这个号码打过来,她就接听并播放那段录音。 钟点工配合得不错,回头他有必要给她一笔封口费。 谢辰飞端起面前的果汁细酌慢饮,将夜安锦眸光间的困惑尽收眼底。 夜安锦此时心里很乱。 她本来怀疑林冬是寒淼或者谢辰飞派来的说客,但现在看好像不是这样。 他完全像个冷静的旁观者,只是单纯地希望她能了解事情的真相,不被仇恨蒙蔽双眼,不要与谢辰飞针锋相对。 谢辰飞刚才有苦难言的话语,也像真的知难而退了。 他明确表态,从此以后,不会再纠缠她。 而且上次,他也说来告别…… 呵,告别要下药吗? 她至今不知道那天晚上,他在她房间里喷了什么东西。 那浑身无力的感觉,她记忆犹新;那种力不从心的惶恐,她心有余悸。 她绝不相信,能潜伏十年按兵不动的谢辰飞会是个不计前嫌、心胸坦荡的人。 “唉!其实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多管闲事,但谢辰飞是我外甥,打着骨头连着筋,而且我可能是现在唯一知道事情始末的人了,看到你们兄妹反目成仇,我不把真相说出来如鲠在喉。” “林冬”自说自话。 夜安锦面无表情,让他捉摸不透。 为了掩饰不安,谢辰飞拿起筷子,夹了一片三文鱼蘸了酱汁,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来,尝尝,味道不错。” 夜安锦静坐不动。 “林冬”抬眼看了她一眼。 她安静的时候圣洁而美好,像与世无争的小白兔。 他忍不住倾身向前,把她面前的餐盘调整了位置,然后把筷子从密封袋里抽出来,放在她面前。 夜安锦微微后撤,想拉开与他的距离。 他却伸过手来,把她垂落在胸前的一绺黑发抚到后面,提醒她,“小心别蘸到了酱汁。” 他的表情和动作都很自然,像长者关心呵护晚辈一样。 尽管如此,夜安锦也反感至极。 她站起来,刚要走,抬眼间,看见寒淼出现在餐厅门口,手里还攥着手机。 寒淼这电话接的时间可谓精准。 她款款而来,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明天有个案子要开庭,当事人情绪不稳定,我安抚了半天也没用,我得去看看。” “嗯?饭还没吃呢,这就要走吗?” “林冬”放下筷子站起来,“不差这么一会儿,吃完饭再走也不晚……” “不行啊,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寒淼说完,竟然又凑过来,端起之前她喝了两口的果汁一饮而尽。 而后,她冲夜安锦摆摆手,“安锦,不好意思,我实在有事要忙。让林总替我好好招待你,你们慢用。” 说完,寒淼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林冬”把她送到餐厅门口,转身时,摁下了门旁的开关。 一瞬间,餐厅的落地窗帘自动合拢,五颜六色的彩灯应声大亮。 炫彩而迷离的灯光制造出浪漫的幻境,配上《秋日私语》的钢琴曲,令人耳目一新。 可惜,夜安锦意兴阑珊。 她跟他又不熟,他何必多此一举。 “你慢用,我也有事。” 夜安锦绕过餐桌,不容置疑地说。 “林冬”摊了摊手,“你不觉得这样很失礼?我是为了你特意过来的,你们都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合适?” “你又不是我叫来的。” 夜安锦说完,与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 谢辰飞蓦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夜安锦转身,不悦的目光落在他握着她的手上,“放开!” 谢辰飞心痒难耐,她的手腕滑腻温软,令他爱不释手。 可他立刻松开了,“对不起,是我失态了。安锦,你不必防备我,说起来,我是你和辰飞的舅舅,我们可以好好相处,多一个亲人不好吗?” “不好。” 夜安锦不屑于圆滑世故,“你说再多也没用!五年前,因为谢辰飞,我们夜家破产倒闭,我九死一生的时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那时候,你们怎么不跑来说是我的亲人?” 谢辰飞皱眉,“你这样说就有些不讲理了……” “我需要跟你讲什么理?你别以为你说什么我都信,死无对证的事,你想怎么编是你的事,信不信是我的事,我会调查清楚。我没必要在这里照顾你的情绪,走了。” 夜安锦警告意味十足地扫了他一眼,刚要走。 谢辰飞强忍恼恨,挡在她面前冲她冷笑,“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就像浑身长满刺的怪物?你以为谁都欠你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没好人,其实真正有问题的是你自己! 对了,我刚才话还没说完。 我只告诉你,你父母的车祸是怎么回事,没告诉你,那个雨夜,追杀你的蒙面人是谁找的,你不想知道?” 说完,谢辰飞绕过她,径直走到桌旁坐下,胜券在握地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他不信夜安锦不好奇。 第91章 食欲大增 夜安锦迟疑了一下。 和陌生人在一起不要玩暧昧。 她抬手摁下门旁开关,打开窗帘,关掉彩灯和音乐。 走回餐桌时,她看了看窗外的停车场。 常青的宾利没在,但付余生那辆黑色宝马停在她车旁。 真给力! 夜安锦心花怒放,垂眸浅笑。 再僻静险恶的地方,只要有付余生在,她就不怕。 她坐在“林冬”的对面,端起面前的果汁小啜了一口。 她之前看到寒淼是从同一只壶里倒的果汁,既然寒淼敢喝得精光,想来问题不大。 她倒要看看,寒淼和这个林冬到底耍什么花样。 谢辰飞见夜安锦态度温和,又喝了那杯果汁,更是喜出望外。 那杯果汁里的性药有神奇的功效。 这是他用着效果最好的一款药,是他从黑市上买的,囤了不少。 它能让服用者在清醒的状态下恰到好处地亢奋,不知不觉产生对异性的需求和渴望。 那种需求是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渴望,事后也只会自责,而不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因为服用者全程都是清醒的。 最美妙的是在合二为一的过程中,她会产生心甘情愿的错觉。 谢辰飞按捺着心中的狂喜,提起一只冻虾,一片片剥皮。 他想,过一会儿,他就可以像剥虾一样把夜安锦剥个精光,然后肆意享受她的甜美…… “说吧,怎么回事。” 夜安锦没有动筷子。 谢辰飞把虾肉放进嘴里,回味无穷地咂巴了一下嘴,“让我吃点儿东西再说可以吗?” 他怕说完夜安锦就要走,药效的发作需要时间。 夜安锦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像是饿极了,没有继续追问。 谢辰飞自顾自地吃起来。 夜安锦发现他拿筷子的动作有些笨拙。 他不像正常人用三根手指协作,而只是用两根手指,像用棍子似的僵硬。 夜安锦不由有些好笑,却不知道,这是谢辰飞的伪装。 细节决定成败。 毕竟夜安锦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次数太多。 他担心自己露出破绽,被夜安锦看出端倪,索性连用筷子的方式都做了调整。 他确定,在穿着衣服的情况下,他浑身上下只有眼睛会泄露隐私,其他地方无懈可击。 他平时喜欢穿休闲装,很少穿西装,现在这套笔挺的装扮让他看起来成熟稳重。 他神色自若地用餐,等着夜安锦变得主动积极。 药效发作的时候,夜安锦会不由自主地话多,不像之前那样冷漠。 到时候,她眼中的他会变得魅力无穷,她会将付余生忘到九霄云外。 她会像干涸的沙漠一样渴望浇灌,期待淋漓尽致的宠爱。 那时的她,理智和自尊都会被本能的欲望取代,她会像只听话的猫一样任他摆布…… 嗯,一会儿要干重体力活儿,吃饱了才能精力充沛。 这么想着,谢辰飞食欲大增。 夜安锦的目光越过“林冬”的肩头,看向他身后窗外的停车场。 她看到付余生下了车,走出停车场的时候,与寒淼迎面撞上了。 寒淼本来走得好好的,看到付余生,脚下一个趔趄,好死不死地扑向付余生。 夜安锦顿时皱起了眉头。 按这趋势,寒淼和付余生可能抱个正着! 没想到付余生反应敏捷,潇洒侧身之后,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寒淼收势不及,直接摔倒在台阶上,半天没爬得起来。 夜安锦不由咯咯笑起来。 正垂眸吃饭的谢辰飞闻声抬头,看到夜安锦笑得花枝乱颤,以为药效发作了,不由心花怒放。 他痴迷地看着夜安锦,她笑起来的样子美得难以形容,眼波流情,百媚纵生,妩媚到了极点。 “噢,没事。你继续吃,吃饱了赶紧说。” 夜安锦自知失态,收敛了笑意语气清冷。 看来还不到火候。 谢辰飞放下了筷子,决定刺激一下夜安锦。 情绪激动的时候,心跳加速,血压升高,有助于药效进一步发挥。 “我吃得差不多了。谢谢你耐心地等我。昨天晚上熬夜了,今天早上起得晚,早饭也没吃。听寒淼说她约你来这儿,我就急三火四地赶过来了。我本来就有点儿低血糖,刚才饿得都有些晕眩。” 谢辰飞装腔作势地解释。 “嗯。说重点。” 夜安锦给付余生发了房间号。 “好。那天晚上追杀你的人是程越柳找来的。谢辰飞本来并不知道这件事,有一次程越柳喝多了,说漏了嘴。谢辰飞知道后很生气,也很自责。也是从那次起,谢辰飞对程越柳更加痛恨。后来的事想必你也知道,程越柳被刑拘,谢辰飞都没理会。” “林冬”(谢辰飞)祸水东引,并趁机表白。 有前面的铺垫,这个结果夜安锦应该很容易接受。 总而言之,他谢辰飞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哪怕他当初再十恶不赦,他也要在夜安锦的心中扮演天使。 夜安锦半信半疑。 谢辰飞后来对程越柳态度恶劣,但程越柳仍然守口如瓶,不肯指证谢辰飞雇凶杀人。 夜安锦曾怀疑过,那件事是谢辰飞和程越柳共同策划的,所以程越柳不敢说。 但现在,这个“林冬”言之凿凿地说,谢辰飞毫不知情,是程越柳一个人干的。 这不是不可能。 即使这样,谢辰飞也不是个好东西。 夜安锦没有忘记。 那个雨夜谢辰飞本色出演,把她推出门外的时候,还凶神恶煞地抢走了她的琥珀项链。 如果他真是迫不得已逢场作戏,绝不会对她有那样厌恶轻蔑的眼神和穷凶极恶的举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她自己亲身经历的事,这个林冬说再多也是粉饰太平。 “说完了?” 夜安锦站了起来。 这半天,她发现身体没有丝毫异样。 看来这杯果汁确实没问题。 夜安锦口干舌燥的,当即端起来喝了大半杯,放下杯子就走。 谢辰飞大喜过望,哪能让她走? 可是,他转身刚要挽留,一抬眼,就见付余生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 付余生穿着件印着流氓兔的宽大T恤,露膝牛仔裤,胡子拉碴像刚从被窝里钻出来了。 偏偏夜安锦一看到他就眉开眼笑,亲昵地扑上去挽住他的胳膊,“帅哥是来找我的吗?” 付余生拽丢丢的,“嗯。” “走吧!我们换个屋吃顿好的,我饿坏了。” 夜安锦脸色酡红,笑嫣如花。 付余生皱了皱眉头。 只有在私密的时候,夜安锦才会露出这种小女儿的神态,平时在公众场合,她都是冷冷清清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付余生警惕地看了“林冬”一眼,一个陌生人,再看餐桌上,没动的日本料理和果汁空杯。 “好。你想吃什么?” 付余生见夜安锦神采奕奕的,也没多想,旁若无人啄吻她的额头。 “嗯……我想想……可以吃你吗?” 夜安锦吊在了付余生的脖子上,笑嘻嘻地问。 付余生心跳漏了一拍,“确定?” “呵呵……你傻乎乎的,好可爱啊……” 夜安锦捏了捏付余生的脸,拉着他往外走。 付余生被她调戏得疑云顿生。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夜安锦的步态并无异样,浑身都是劲儿的样子。 “安锦,这位是……” 谢辰飞怕一直不说话引起付余生的怀疑。 “我未婚夫!走了,再见!” 夜安锦口齿清晰,眉飞色舞。 付余生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未婚夫”这个词比“男朋友”好太多。 他本来想让常青过来,临时改变了主意,自己请假跑过来了。 保护媳妇的事儿要亲力亲为,不能老让别人替。 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搂着夜安锦走了出去。 他们身后,谢辰飞气炸了。 他忙活了大半天,到头来便宜了付余生,岂有此理! 可他又不敢吭声,只能干瞪眼。 他千般算计,唯独没有算计到夜安锦到哪儿都要告诉付余生。 不是,他就想不通了,夜安锦和寒淼约饭,为什么叫付余生来? 那个寒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谢辰飞都不知道恨谁了。 看着两人走出去了,他坐在餐桌前越想越气。 好端端一盘棋,他步步为营,为什么还是满盘皆输? 谢辰飞气恼地把假发一把薅下来,刚要泄愤,寒淼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看到寒淼满眼春情的模样,谢辰飞眸光一暗,慢慢地站了起来…… 第92章 想入非非 谢辰飞一眼看出,寒淼已经春心萌动饥渴难耐,他没有因此而兽性大发,而是马上意识到危险。 常年潜伏,屡次作案,至今安然无恙,凭借的绝对不是侥幸,而是谨小慎微、思虑周全。 他自责刚才差点儿因为失态误了大事,趁寒淼没看到他,他轻手轻脚闪到一旁的墙后,麻利地戴好假发。 然后,他佯装无事走出来,大步走到餐桌旁,把果汁瓶和杯子拿到洗面台前,倒掉里面的果汁,将瓶子和杯子反复冲洗…… 寒淼走进餐厅,抬眼就看到背对着她的男人。 灯光下,男人的背影高大威猛,散发着阳刚的诱惑。 她跌跌撞撞地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 “余生,你老躲着我干什么?我知道我错了,我改不行吗?你看,夜安锦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别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 寒淼叽叽歪歪的,把手机里的照片翻出来,满怀期待地举给他看。 谢辰飞感觉到温软的身体环抱着他,动作一顿,刚要拉开她,看到她举到面前的手机屏幕上,他欠身给夜安锦撩拨头发的照片赫然在目! 一股寒意顺着脚后跟电流似的直冲头顶,谢辰飞怎么也没想到,寒淼竟然偷拍了照片。 如果回头这张照片落到警方手里,那他真是阴沟里翻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本来心里有气,此时火上浇油,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变成了岩浆,几乎把他的理智都烧光了。 他最痛恨局面脱离掌控,那意味着他智谋不足、百密一疏。 五年前夜安锦没被杀掉,他却浑然不知,直到五年后她杀气腾腾卷土重来,令他措手不及、备受掣肘。 这件事在他而言已是奇耻大辱。 他处心积虑想征服夜安锦,很大程度上是想反败为胜,洗刷这份耻辱。 没想到这次,他精心筹划、备加小心,意外情况却接二连三! 他恨透了这种危机四伏的压迫感! 他一把将寒淼的手机捞在手里,直接删除那张照片,但他想继续翻看有没有其他同类照片时,寒淼惊叫起来,“你为什么……” 他怕寒淼的惊叫声引人注意,索性揽住她的腰,把她圈进怀里低头吻住了她的嘴。 寒淼立刻软了。 她的身体里此时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又像千年的老房子着了火,奇痒无比又焦渴难耐。 她已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付余生,却并没有推开他,而是像母兽般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嘀咕,就双臂曼展,踮起脚主动搂上了他的脖子。 趁着这机会,谢辰飞左右滑动她的手机屏幕,把几张照片全都删掉了。 他很清楚,这些照片还没有彻底删除,还需要打开相簿找“最近删除”,点击“全部删除”才算成功。 可是,“最近删除”需要输入屏保密码。 如果寒淼不告诉他,这些照片还好好躺在这部手机里。 回头寒淼只要点一下“全部恢复”,这些照片就会安然无恙地回到相册里。 他看着屏幕上“输入密码查看此相簿”的字样,只觉得怀里的女人面目可憎。 可他现在不能给她甩脸色,他需要她乖乖听话,帮他彻底删除这些后患无穷的照片。 而且,他得马上撤退。 刚才夜安锦搂着付余生离开的时候,说另找餐间吃饭。 如果再耽误,说不定夜安锦药效发作,付余生看出异样,回来找他,那麻烦就大了。 可怀里的寒淼像条妖娆的水蛇,缠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打心底儿看不起这种定力不足、人尽可夫的女人,但他需要她的密码。 他疯狂地亲吻她,极大地挑逗她的欲望,而后在她欲罢不能的时候放开她,柔情似水地说:“宝贝,我们得换个地方。” “那边有卧室。” 寒淼媚眼如丝,整个儿靠在他怀里,站都站不稳。 “这里不行,人多眼杂的太吵,我们去树林里……” 他俯在她耳边轻言细语,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项,说出话余音袅袅,令人浮想联翩。 “好啊……” 寒淼意乱情迷,丝毫没意识到危险逼近。 谢辰飞嫌她一瘸一拐走得慢,把手机还给她,弯腰打横把她抱起来,大步出门拐过花廊来到总台前。 刚要走,前台服务生拦住了他,“您好,请结完账再走。” 时间越紧张,越是不断地出状况! 谢辰飞恼恨万分。 但他反应极快,他肯定不能用手机扫码留下证据。 他吻了寒淼一下,“宝贝,我的手留着抱你,你扫码付款,回头我加倍转给你。” 此时的寒淼只想找地方风流快活,哪还顾得冷静思考,当即输入手机密码解锁后,打开微信钱包,调出收付款二维码,举起给服务生扫码。 谢辰飞不但清楚地记下了她的屏保密码,而且看到了她微信钱包里的余额。 果然是寒氏集团的千金,至少八位数。 谢辰飞突然觉得此行不虚。 付完款,他抱着寒淼快步离开。 两个服务生都是年轻女孩,全是一脸的羡慕。 她们如果知道接下来寒淼的遭遇,恐怕就是另一副表情了。 谢辰飞在女孩子们仰慕的目光中,抱着色令智昏的寒淼出了门。 看看并没有人注意他,他看了看大门右上方的监控,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他来之前,就已经通过远程操作,把这栋楼的监控系统黑掉了。 此时,监控摄像头上方本该亮着的红灯是黑的。 他放心地抱着寒淼走向停车场,“开车门,我来开,你坐副驾驶。我是打车过来的。” 他确实是打车过来的。 不过他是昨天晚上打车过来的。 他用另外的身份和妆容开了间客房,观察没有危险,才打电话给寒淼今天把夜安锦约了来。 来这里吃饭的流动人口多,没人会特别在意谁是谁。 他今天这身装扮和“林冬”的身份,只为见夜安锦一面。 以后,“林冬”都不会在这个世上出现。 其实早在两年前,林冬就是个死人了。 他的身份证落在他手里,像其他的死人一样,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 寒淼好骗,是因为她对林冬了解甚少,不知道他的死讯,更因为她对夜安锦怀有敌意。 那杯果汁是他提前准备的。 他告诉寒淼说,夜安锦的体质受不了冰冻过的橙汁,喝了会胃疼,让她少喝。 他深谙女人间的算计。 他知道,他越是这样说,寒淼就越想让夜安锦难受。 谁知夜安锦的防范意识那么强,非要看到寒淼喝了满杯,她才肯喝一点儿。 谢辰飞开着寒淼的车驶离大门口儿的时候,透过另一个餐间的落地窗,看到夜安锦和付余生依偎在一起,吻得难分难舍、热火朝天…… 夜安锦! 她碰都不让他碰一下,却这么狂热地亲吻付余生! 嫉恨像引线,血液变成了汽油,两相碰撞,他刚才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冲天而起! 他咬着牙,阴沉地盯着弯曲的山路,把车开得飞快。 “哈哈,啊!好过瘾啊!你飙车的技术好高啊!” 寒淼不知死期将至,手舞足蹈亢奋大叫。 烦死了! 谢辰飞真想把她一巴掌拍成肉酱,让她销声匿迹! 为什么除了夜安锦,其他女人都这么吵,而他想多听夜安锦说句话都难? 第93章 十万火急 谢辰飞满脑子都是夜安锦攀附在付余生身上的样子。 她像柔弱无骨的藤蔓,严丝合缝地缠绕;又像久逢甘霖的花枝,张扬地花开瓣绽…… 谢辰飞不能想,一想就气血紊乱,邪火乱窜。 偏偏身边的寒淼变本加厉地欢呼,像个发情的母狗一样搔首弄姿。 “呜——飞啦!哈哈哈……” 她甚至打开了车窗,让寒意沁骨的山风刮进来! 他戴的是假发,经不起强风吹! 谢辰飞真要疯了。 他忍受着焚心噬骨的焦躁,“宝贝儿,把窗关好,别让车里太冷,一会儿别感冒了。” 这话说得委婉含蓄。 寒淼想入非非,乖乖听话。 谢辰飞伸手摸了寒淼一把,“一会儿热的话,可以把外套脱了。” 寒淼早就燥热得不行,二话不说就解开了拉链。 谢辰飞顿时索然无味。 这么豪放的女人,跟个公共汽车一样兼容并收,都不知道睡了会不会得鸡瘟。 我靠! 为什么他总要跟这样的女人打交道? 就连郑吉英、李思思那种学生妹都是烂白菜? 他想要个清纯的、干净的,一心一意爱他的,充满智慧和灵性的女人,怎么就是找不到? 他不需要她太有钱,和他旗鼓相当,或者稍微差一点儿也没关系。 她没有经历过别的男人,把他视为唯一,就像……曾经十九岁的夜安锦爱他那样。 谢辰飞突然痛彻心扉! 失去了,才知道多珍贵。 他头一次感觉自己真是个傻缺,对从小守到大的宝贝熟视无睹,还想着把她斩草除根…… 当年他中了什么邪了? 如果重来一次…… 谢辰飞长叹了一声,立刻制止自己自怨自艾。 那会极大地挫伤他的锐气! 他很清楚。 即使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重蹈覆辙。 他天生一副反骨,血液里叫嚣的全是叛逆和暴虐。 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他渴望挥金如土、奢侈无度! 他渴望操控和杀戮! 他根本无法和那些平庸的男人一样,束手束脚地长大,而后按部就班的结婚生子,像被命运玩弄于股掌的木偶。 不畏将来,不悔昨日,不负自己! 这才是他要的人生。 纵然是夜安锦,终究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等他有了足够多的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这么想着,谢辰飞狂躁的心总算稍微平静了些。 眼角的余光里一片脂白。 他转头看了一眼,顿时呼吸一窒。 寒淼把自己脱得只剩胸衣,纤腰毕现,小腹坦平…… 谢辰飞移开目光,四下搜索之后,把车开进了林间一条隐蔽的岔路。 林荫浓密,遮天蔽日。 寒淼早已迫不及待,没等谢辰飞把车停稳,她就从前排座椅中间的空隙钻到了后座上。 她穿着超短裤,跪爬蹶臀时春光乍泄。 谢辰飞的目光顺着她雪白的大腿瞄上去停留片刻,不紧不慢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了车。 四下无人。 重重叠叠的松柏、灌木、野草,把来路和去路掩藏得极好。 他满意地勾起唇角,打开了后车门…… (此处省略八千字) * 夜安锦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感觉浑身不对劲儿。 其实更早一点儿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有些别扭。 她看到付余生的时候就想扑,那种渴望没由来的强烈。 亲吻已不足以抚慰心灵的渴望,抚摸也无法平息灵魂的焦灼。 是她强大的意志力占了上风,让她能老老实实地坐在他对面,熬到了现在。 夜安锦有些坐不住。 她已经喝了整整一壶温白开了,还是渴得不行。 又上了一壶。 她提起来倒满一大杯,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妈的,还是渴,真是邪了门了。 夜安锦脸上烧红,全身冒汗,拿起水壶又要倒,被付余生按住了手。 “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付余生绕过来,关切地看着她。 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滚烫的。 “你在发烧?走,不吃了,去医院!” 付余生缩回手,弯下身就要抱她。 她贪恋他手上的沁凉,一把拉回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脑门上,“我没生病,我就是觉得浑身燥热,也不觉得冷,就是单纯地想要那个啥。” “想吃雪糕?”付余生没往别处想,“不行,太凉。” 夜安锦有苦难言,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付余生秒懂,“不会吧,你真想吃我?” “别趁火打劫啊我警告你!特么的真是难以启齿,我下面都湿了,像煮开了水的锅。” 夜安锦烦躁得不行,“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从来没这样。你离我远点儿,我要变成女流氓了,你可别怪我?” 她拉着他的手,命令他离她远点儿。 付余生哭笑不得的同时,意识到情况不对,“你刚才在那个餐间喝了什么?” “半杯橙汁。” 夜安锦恍然大悟,后悔不迭,“一定是寒淼干的,可是她也喝了,还喝了整杯……” 付余生脸色一沉,“不对,橙汁肯定有鬼?” 夜安锦连连点头,“我也觉得是,本来看寒淼全喝了,我以为不要紧,想不到反应这么大……” 付余生不由担心,“受不受得了?不行我给你当药?” 夜安锦看着付余生,他很严肃,绝对没有一点儿戏谑的意思。 他担心她的身体,并不是想趁她之危。 可最终结果没啥区别啊! 夜安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又豪气干云地灌了一大杯水,“还是别了,省得到时候政审过不了,我一个人抱着孩子哭。” 付余生心疼地摸摸她的头,“过不了我也娶你。如果你能坚持的话,我们去刚才那个餐间看……” 付余生说到这里,突然脸色大变,转身就冲了出去。 夜安锦离开座位,发现自己的腿有点儿软,但还好,使使劲儿还能走。 她暗恨自己大意,努力快步跟着付余生往刚才的餐间里走。 餐间的门紧闭着。 付余生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 一餐桌残羹剩饭,不是先前的日本料理。 之前的果汁瓶和杯子整整齐齐摆在一旁的茶水柜上,已经被刷得一干二净。 夜安锦跟着走了进来。 看到这一幕,不由皱起眉头。 那个“林冬”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从旁边的卧室里传来男女双修的声音。 付余生怒眼圆睁,不管不顾走过去,一把撩开了门帘! “啊!” 女人尖叫。 “谁啊?你他妈有病啊!” 男人气急败坏。 付余生放下窗帘,拉着夜安锦就走,“你别看,长鸡眼。” 夜安锦赶紧跟他撤退。 两人出了门,付余生拉着夜安锦就往大门口跑。 “怎么了?” 夜安锦跑得踉踉跄跄。 付余生转身俯身把她抱起来,“花狼!我觉得他就是花狼!” “花狼?他找我干什么?他又不认识我!” 夜安锦疑惑地看着付余生,“难道他知道你的身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 “暂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可能想拿回那枚六芒星王戒。” 付余生抱着夜安锦绕过花廊,急步往外走,“那枚戒指是他们组织的象征和图腾,他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拿回去。” “它还在周路凯那儿,它……” 夜安锦看着追上来的两个服务生打住了话头。 “怎么今天一对对的都公主抱?都等着女人结账?” 其中一个女服务生好笑地说。 “呵呵……两位,你们别跑,你们还没结账呢?” 另一个高声吆喝。 夜安锦拍了拍付余生的肩膀,“我们被人怀疑吃霸王餐来了。” 付余生眼睛一亮,立刻抱着夜安锦来到总台,“刚才观海厅里的两位顾客扫码付款了吗?有没有消费小票和电子记录?” 如果能查到对方的收付款二维码,就能顺藤摸瓜查到对方的身份。 可是,那个服务生扑哧一声笑了,拿起桌上的消费小票晃了一下,“喏,在这儿,付款的是那位姓寒的女士。” 说完,两个服务生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目光揶揄地看向付余生。 “帅哥,你的手也要留着抱女朋友,回头加倍给女朋友转餐费吗?” 其中一个服务生晃了晃扫码仪。 付余生黑了脸,刚要放下夜安锦付款。 夜安锦拿手机扫了一下码,“你们说错了,我不是他女朋友,我是他老婆,家里的钱全归我管!” “哇,这样啊,你们结婚了还能这么甜蜜,好幸福啊……” 两个女服务生异口同声大呼小叫。 付余生脸色缓和不少,转过身忍不住发牢骚,“我这么帅,白嫖怎么了?” 夜安锦本来挺窝火挺着急,被他这一闹,顿时忍俊不禁。 付余生抱着她大步来到门口。 “有监控!”夜安锦说完语气就蔫了,“没通电。” 付余生转头看了一眼,果然,监控处于停止工作状态。 “应该是花狼,他动手之前习惯先黑网,妈的,让他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付余生恼恨地扫视了一下停车场,“他们开着寒淼的车走了……” “那还等什么,追啊!” 夜安锦强忍浑身不适,十万火急。 上了车,付余生吻了吻她的额头,“你不要紧吧?不行我先送你去医院。” “不用,没事儿,就是燥热乏力些,没有其他不适。” 夜安锦催,“快点儿,再晚就来不及了。” 付余生点点头,拿出手机,点点点…… 不一会儿,他手机屏幕运行的软件上,四通八达的网格坐标线上,一个红点不停地闪烁。 “找到寒淼的手机定位了!” 付余生立刻发动引擎…… 第94章 腹背受敌 十分钟后。 夜安锦和付余生看到了寒淼的车。 正是秋日的午后,翠松苍柏枝叶葱茏,灌木和野草却叶黄茎稀,在山风中凄惶地颤抖。 白色的特拉斯安静地停在前方不远,在衰草间半隐半现。 “你在车上老实待着,别下来。我去看看。” 付余生神色冷峻,下了车后摁下了车锁,把夜安锦锁在里面。 夜安锦虽然周身燥热,好在她喝得不多,这会儿不适已经缓解。 她不想让付余生只身犯险,果断推开车门跟了上来。 车子在上锁的情况下开门,报警系统自动启动,立刻嘀嘀嘀地响了起来。 突兀的鸣响惊飞了林中栖息的鸟儿,它们尖叫着,拍打翅膀夺路而逃。 奇怪的是特拉斯仍然车门紧闭。 里面的人睡着了? 付余生回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责怪她,撩起宽松的T恤下摆,从腰间拨出手枪,护在她的前面,慢慢往车边靠近。 付余生能随身配枪啊,夜安锦好生羡慕,同时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两个人轻手轻脚,但脚下的山石草木时有动响,敲在夜安锦心上,让她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 直到两人来到特拉斯旁边,它仍然纹丝不动。 付余生猛地拉开车门——车里竟然是空的! 两人诧异地对望了一眼,警惕四顾。 山风阵阵,树影幢幢,阒不见人。 “走,去前面看看。” 付余生一手攥着枪,一手拉着夜安锦,顺着崎岖的山路往前找。 走了两百余步,出现在两人面前的竟然是直角下折的悬崖! 说是悬崖,不是天然的侵蚀风化后形成的暴露崖石,而是之前下面是个采石场。 过度开采破坏山体,导致山体滑坡,后来草木繁衍,形成现在这种峭石壁立的沟壑。 居高俯视,深沟险壑之间乱石嶙峋、衰草匍匐,一丝不挂的女人仰卧在乱草丛间,长发披散,一动不动! 夜安锦起初没看见,感觉到付余生握着她的手蓦然收紧,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不是寒淼是谁? 一个小时前,寒淼还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 夜安锦暗自咂舌,赶紧拿出手机给贺斌打电话。 “哪个寒淼?寒律师?我的天,她跟个人精似的,怎么会去悬崖边跳脱衣舞?” 贺斌的想象力着实丰富。 “是不是她自己掉下去的不好说。我把位置发给你,你赶紧找消防队和120的一起来!” 夜安锦说完挂断电话,给贺斌发了位置。 抬头见付余生还在皱眉盯着寒淼,她拉了拉他的手,“别自责,我们无法未卜先知。” 付余生回过神儿来,猛然抱紧她,“我在想,如果我今天来晚了,或者没来,出事的可能是你……” 没错。 之前寒淼已经走了,那个餐间里只剩下夜安锦和“林冬”。 虽然夜安锦有强大的自制力,但药效发作的时候手脚发软,根本抵抗不了强壮的“林冬”。 付余生看着“伏尸”崖底的寒淼心有余悸,“以后,你可能要单独执行任务,可能还会遇到这种情况……” 夜安锦顿觉惭愧,“抱歉让你担心了,这次是我大意,你就当是战前预演。以后我会注意的。” 付余生欲言又止,默默放开手,低头左顾右盼。 夜安锦知道他在找什么。 从崖下寒淼所在的位置判断,她往右边走了几步,看到地上被踩倒的荒草和脚印的滑痕,“她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不知道她是自己掉下去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 付余生走过来,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十有八九是被人推下去的。但如果没有目击证人或者视频资料,就算她是被人推下去的,都难以证明。” 夜安锦放眼四顾。 苍莽的山林晦暗不明,弥漫着血腥死亡的味道…… 贺斌他们没有到场,夜安锦和付余生不便近前查看,以免破坏现场和遭受不必要的质疑。 毕竟寒淼是付余生的前女友,哪怕爱情死在萌芽里。 可是,看着下边荒草丛中赤身裸体的寒淼,时间在等待里变得分秒难耐。 “如果寒淼摔下去的时候还没死,等这么长时间恐怕也凶多吉少。” 夜安锦整理着被山风吹乱的头发,“她要是死了,这起案子又成了悬案。” 付余生把手枪插回枪套里,用衣服遮好,“是啊,监控坏了,果汁瓶子和杯子也已经被清洗干净了,我们和服务员的证词都不足以证实这个林冬是杀害寒淼的凶手。” 夜安锦想了想,有些疑惑,“你根据什么猜测他是花狼?” “直觉。” 付余生愤恨地说,“他每次做案先黑网,然后伪装成他人的身份为所欲为,事后又会善后。他没有在车里做案,而是选择了荒草丛,警方想提取证据都难。寒淼的手机也不翼而飞,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被他拿走了,估计手机银行和微信钱包里的钱都已经清零了。” 夜安锦之前只从付余生和周路凯的只言片语里知道花狼是个很难对付的罪犯。 想不到今天碰了个正着。 想起“林冬”之前的种种表现和他说的那些话,夜安锦掏出那张老照片,“回头,你陪我去找周路凯问问,我爸到底有没有前妻,谢辰飞是不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付余生点点头,刚要说话,手机响。 “呵,说曹操,曹操到。” 付余生接听。 周路凯的声音十万火急,“余生,那枚黑枚六芒星王戒失窃了!” 付余生惊疑,“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昨天晚上。真是见了鬼了。你知道的,我们办案后的证据一律存放在档案室,由档案科专人管理。如果是文字材料,我们一般保留复印件,实物会暂时保留原件。 那天你们走后,我亲手把那枚戒指交给了档案科的科长马超远,也做了登记。 可是刚才我去提取卷宗和证物的时候,马超远打开保险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枚戒指,更诡异的是,那页送存登记表也被人撕掉了!” 周路凯气恼地说,“这样一来,没有证据证明我把那枚戒指送到档案室,马超远说他记得这件事,但也不是太确定,因为他收存的时候,只记送存人、物件数量和入柜时间,不清楚里面的证物到底长什么样儿,毕竟送存的都是密封袋,工作纪律不允许他私自拆封查看。 而且保险柜没有被撬和强行打开的痕迹,仍然能够正常使用,就像没有任何人动过一样。 这事闹的,我简直百口莫辩。 回头夜教授来认领失物,我交不出来,她如果向上级部门控告我,我真栽了! 这些也就算了,人各有命,反正我问心无愧。我担心花狼偷走了那枚戒指,会制造新的凶杀案……” “我们已经在现场了。” 付余生攥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 “什么……” 付余生听到手机脱手落地的声音。 周路凯丧女之痛未了,还要背负多起悬案难结的困境,腹背受敌,压力山大。 付余生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手机里再次传来周路凯焦灼而疲倦的声音,“刚才没拿稳手机……余生,这个该死的花狼到底是谁?他要报复,为什么不直接冲着我来?” 第95章 生死之间 付余生同样愤慨。 这就是花狼的阴险狡诈之处。 避强就弱,专门攻击对手的软肋。 花狼很清楚。 真正能让周路凯痛苦的是失去爱女。 真正让他付余生痛苦的是失去爱人。 “他这次作案的对象是谁?你怎么会在现场?” 周路凯平复着激愤的情绪,叹了口气问。 “本来是冲着安锦来的,临时他找了个替罪羊,寒氏集团寒九天的独生女寒淼。” 付余生说,“贺斌没向你汇报么?可能他紧急出警没顾上。你先别上火,查查那个马超远有没有问题。” 周路凯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安锦,那枚黑蟒六芒星王戒失窃了,周路凯急得要命,担心你会向上级部门检举控告他。” 付余生放下电话,警惕地环顾四周。 “放心吧,我不会的。不过放在公安局档案室里,那是有双重密码锁的保险柜,怎么会丢呢?” 夜安锦马上想到了谢辰飞的万能钥匙,“难道万能钥匙连保险柜都能打开?” “是啊,之前你说谢辰飞有把万能钥匙。理论上,万能钥匙能打开各种类型的锁,包括部分适用类型的保险柜。但一般使用后,保险柜会损坏锁体,无法再正常使用,但刚才周路凯说,并没有发现保险柜有损坏情况。” 付余生皱起眉头,“谢辰飞不是花狼的话,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如果他是花狼,怎么可能会分身?花狼今天没有开车过来,应该是昨天晚上就在那家宾馆潜伏着,他怎么可能两边兼顾?” “如果今天的林冬是花狼,那他不是谢辰飞。他当着我的面给谢辰飞打过电话。当时他开了免提,我听到对方确实是谢辰飞。今天这起案子,谢辰飞有不在场的证据。” 夜安锦想了想,“难道周路凯身边有内鬼,和花狼里应外合,故意制造混乱干扰侦察方向,证明今天作案的不是花狼?” 付余生紧抿着嘴唇,“花狼下了一盘大棋。我之前还奇怪他为什么轻易把黑蟒六芒星王戒送出去,先是给了李思思诱导她做伪证,后来又转赠给郑吉英收买她陷害你,他就不怕暴露自己吗,他就不怕弄丢了那枚戒指? 现在看来,他做的每一步都自以为十拿九稳。他故意挑衅警方,同时知道哪怕计划失败,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偷走。 至于周路凯身边,确实可能潜伏着花狼的人。我觉得……” 付余生话没说完,就听到来路人声嘈杂。 贺斌领着一行人跑步前进…… * 现场勘查,夜安锦对寒淼进行了初步“尸检”。 “尸”长168厘米,青年女性,裸体。 “死”前发生过剧烈性行为,无精液残留。 “尸”体仰卧,颅骨轻微骨折,腰椎断裂,骨盆粉碎性骨折,左侧两根肋骨骨折。 其背部、臀部、腿部均有多处擦伤及割裂伤。 “尸”体全身广泛软组织损伤,内脏损伤程度不明,双侧瞳孔等圆……不等大…… 夜安锦正用手电筒打光查看寒淼的眼睛,突然手下的触感有些异样。 紧接着,寒淼“诈尸”般猛地睁开了双眼。 夜安锦没有受惊尖叫的习惯,见状心跳骤停一拍,猛地站了起来。 旁边的贺斌本来正戴着手套扒拉寒淼的伤腿,被突然站立的夜安锦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妈呀!” 其他人听到动静诧异转头。 “她还活着!” 夜安锦觉得这简直是个奇迹。 可事实如此。 虽然寒淼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还、还活着?我操,当诈尸了……” 贺斌手脚并用爬起来,立刻招呼旁边的医护人员,“快、快过来把她抬上担架送医抢救!” 付余生也难以置信,走到夜安锦身边,“她能救过来?” 夜安锦摇了摇头,“难说。不过即使救过来,她也得瘫痪。” “瘫痪?腰椎摔断了?” 付余生不懂医,也看得出来,寒淼的腰扭转的幅度有点怪异。 “如果不合并神经损伤,腰椎断了有恢复的希望,但她同时骨盆粉碎性骨折,情况不容乐观。” 纵然夜安锦并不喜欢寒淼,还是于心不忍,“如果是腰椎脊髓神经发生断裂,后果更严重,需要做截瘫手术,而且很难恢复。” “害人害己!谁让她存心不良、与狼为伍?” 付余生没好气地说。 医护人员训练有素,很快把重伤昏迷的寒淼抬到了担架上。 因为山势陡峭,林深草密,救护车开不上来。 刑侦队员帮着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抬着担架爬陡坡。 为了避免颠簸担架造成二次伤害,大家一边要顾着脚下,一边要力保担架平稳,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等把寒淼抬上救护车,四十分钟过去了。 看着停在岔路口的救护车鸣笛而去,贺斌抹了下额头的汗珠子,感激地看着夜安锦,“今天幸亏你在这儿,要是等鲁学明,就他那个龟速,估计寒淼不死也得死。” 夜安锦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她今天出现在这里,简直是阴差阳错。 之前,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我觉得不等送到医院,半路上人就没气儿了。” 冯刚说,“乔新跟着去了,有什么情况随时会汇报的。” “操!又死一个!这到底是他妈谁干的?” 贺斌一着急上火就爆粗口,“等让老子把他抓着了,非把他打成猪头不可!” 付余生自接了周路凯的电话,眉心就没舒展开,“贺队长,你们刚才全面勘查现场,能不能看出寒律师到底是意外失足跌落还是被人谋害?” ”悬崖边荒草有被压倒的痕迹,但采集不到脚印,也没有搏斗的痕迹。” 说完,贺斌满怀希望地看向夜安锦,欲言又止。 夜安锦明白他的意思,他没找到可靠证据证明真相到底是什么,就寄希望于“尸检”。 “寒淼光着身体,背后除了划伤,表皮看不出什么来。但可以排除抛尸的可能,她是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坠落下来的。应该也不是自杀。那么,只剩下意外失足和被人推下这两种可能。” 夜安锦说。 贺斌不解,“你为什么肯定她不是自杀,万一被人糟践得狠了,或者拍了艳照、破了大财了,都可能一气之下一死了之。” 夜安锦还没说话,付余生冷哼一声,“那倒不会。寒律师思想和身体都开放得很。如果她在意这些,还就不会跟人跑来这儿了,这明摆着是来找刺激的。” 贺斌等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夜安锦神色郑重,“从法医学角度,后两种情况和自杀的情况有很大区别。” 贺斌和付余生对视了一眼。 冯刚问,“什么区别?” 夜安锦指了指悬边的草地,“自杀需要勇气,如果不是别无选择,跳崖者会犹豫徘徊,悬边会留下来回行走踩踏的痕迹。 你们看这些野草,虽然被压得东倒西歪,但看起来更像在人在这里打过滚儿,而不是来回踩踏造成草茎尽折。” “那意外失足和被人推下去,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夜安锦摇了摇头,“除非凶手经验不足,在被害人背后留下手印或者指纹,否则,这两者无法区别。因为无论是悬崖边的滑落痕迹,还是体内外的伤情,都无法证实到底是哪种情况。” “操!唉……” 贺斌气恼地直挠头,“也不知道是我点儿背,还是周局长时运不济。人家之前的局长和刑侦队长任职期间天下太平,就算有案子也是小偷小摸那种。这倒好,一上来就是凶杀,还一桩他妈接着一桩!” 就在这时,夜安锦突然听到有断断续续的电子报时器的声音! “嘀!嘀!嘀……” 付余生也听到了。 两人脸色大变,不约而同看向停在不远处的那辆特拉斯…… “卧倒!” 说时迟,那时快,付余生一把把夜安锦揽进怀里护着扑倒在地,与此同时大喊一声! 几乎与此同时,“嘣”的一声震天响! 特拉斯被炸得四分五裂,强烈的冲击波伴随着熊熊烈火,如死神狰狞的袍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而来…… 第96章 惊闻噩耗 那天午后的一场大火,烧毁了望海山庄东侧的半片山。 要不是现场悬崖下面正好有消防队,爆炸之后他们及时采取了措施,估计整个望海山庄都会葬送在火海当中…… 夜安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早晨。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晃得她头晕目眩。 视线渐渐清晰,混沌的思维如拨云见日般逐渐清明…… 她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来惊惶四顾。 清一色的白。 付余生呢? 他人呢? 夜安锦记得,发生爆炸前一刻,付余生把她紧紧护在怀里…… 那么剧烈的爆炸,离他们只有百余步远! 夜安锦神魂俱颤,急三火四地掀开被子,刚要下床,左手背传来一阵刺痛。 她回头一看,手背上打着吊瓶,埋针被她拉扯出一半,殷红的血溯流而上! 她麻利地拔掉埋针,摁住针眼,顾不得穿鞋子,急三火四往外跑,“余生!余生!”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无根的浮萍,又像走了音的琴弦,浮飘尖锐别样刺耳。 她的两条腿也不像自己的,僵硬木讷步履踉跄,远远跟不上她惶急出窍的灵魂。 她刚要开门,门被推开了。 常青领着两个身穿国安警察制服的人走出来,一个个面色严峻。 “常叔,付余生呢?他怎么样了?” 夜安锦飘着无依的魂魄一下子归了位,拉住常青的胳膊连声问。 常青看着她,像不认识她一样,目光疏离冷淡。 不祥的预感排山倒海而来,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她顿时胸闷气短难以呼吸,“常叔……” “余生……走了……” 常青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坚毅的嘴唇翕合着,轻浅而艰涩地吐出四个字。 夜安锦像被迎面砸了一记重锤,眼前一黑,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身体失重般趔趄了一下。 “不、不可能……他……” 她的唇舌不听使唤,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五年前听闻父母丧身车祸时的那种绝望、幻灭、尖锐的心痛,再次来势汹汹,肆意蹂躏着她所有的脏器和感官,直痛得她无法直起腰身。 “他护着你,头部被飞溅的石块和车体碎片……” 常青别过脸去,哽咽失声。 夜安锦只觉得天旋地转,极度的震惊和心痛令她无法着力,她蹲在地上,睁圆了一双泪眼失神地看着常青。 脑海里,全是付余生血肉模糊的样子…… 她进行了数次尸检,在国外也曾陪着导师勘验过爆炸现场。 爆炸现场血肉横飞,惨不忍睹,被炸得零碎的人体组织随处可见,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安锦,那天,我和余生都接到了你的电话,本来我是要去的,临时他来电话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不放心你,他要自己去。” 常青极力压抑着悲痛说,“我没当回事,也没有阻止他。谁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你那天见的人除了寒淼,还有谁?” “……” 夜安锦明明看到常青的嘴唇一张一合,也知道他问她话,可她什么也听不见。 她的脑海里变成了一片血海,付余生躺在其中,身体被炸得残破不堪…… 这可怕的画面和五年前,她目睹车祸现场,看到父母双双惨死车内,被撞击、挤压得体无完肤、血流成河的场面叠合在一起…… 她像被无情地丢进荒芜的沙漠,天地混沌,举目无亲,霜风剑雨、飞沙走石,没有她的藏身之处! 她张了张嘴,像缺氧的鱼。 “寒淼被救了过来,她说那个男人叫林冬。他的大姐叫林素,曾经和你爸爸夜唯真未婚先孕,生下儿子夜辰飞,也就是现在的谢辰飞。” 常青见她沉默不语,沉痛的眼神染上了冰霜,“那个林冬恳求寒淼把你约到望海山庄那个餐间,单独和你说了很多话。随后,付余生来了,把你带走了。林冬随后带着寒淼去了那片隐蔽的松林。 在车里,林冬强奸了寒淼,寒淼受不了跑出车外,林冬把她扑倒后又强行发生性关系,然后趁着寒淼昏昏沉沉之际把她扔下了悬崖。 寒淼说,林冬是你和谢辰飞的舅舅,一定是你指使他对她施暴,也是你引诱付余生去那片松林,然后假装报警,将刑侦队贺斌等人引到现场。 然后,林冬趁着你们在悬崖下面勘查现场的时候,在车上安装了引爆装置,目的就是为了炸死付余生和贺斌等人。 他想把那片山一起烧毁,以达到毁尸灭迹的目的。 他还转走了寒淼手机银行和微信钱包里共计两千六百万存款,转入账户是个境外账户,而且转完账后二十四小时之内,钱就被取走了,那个账户就被注销了。 可是,我们随后调派警力进行了侦查,林冬早在两年前的八月十四日突发心源性猝死。 一个死了两年的人,怎么可能突然跑出来约见你,还单独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他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他为什么突然对寒淼施暴和抢劫?为什么仇视付余生?” 常青激动地握紧夜安锦的双肩剧烈摇晃,忍不住嘶吼,“你别装傻,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夜安锦被他摇曳得像疾风中的衰草。 她愣愣地看着常青因悲痛、焦灼、困惑和恼恨而扭曲的五官,看着他曾经亲切温和的双眼布满红血丝,满是憎恶地看着她。 她想解释,想澄清自己,可她被雷劈了似的浑身震颤,无法思考。 她知道寒淼心怀怨恨,往她身上泼脏水,可悲痛欲绝的她根本没心情理会这些,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常叔,你、你带我看看余生,让我看看他……”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 “呵,看他……看他什么?他被炸得面目全非……那么英俊帅气的人,几乎变成了一滩烂肉……” 常青咬牙忍痛,目光中的憎恶更胜几分,“他至死都护着你,两只胳膊紧紧抱着你!” 夜安锦感觉有一只看不见的手长驱直入,伸进了她的胸腔,抓紧了她的心脏狠命拉扯、拧转…… 她痛得全身的毛孔都在灼痛,泪水如迟来的倾盆暴雨,瞬间决堤而下。 “安锦,你老实说,你在英国期间,有没有接触境外间谍?找你的人是不是花狼?你们有什么阴谋?你说。” 常青紧攥着她肩膀的手像两把铁钳,把她的骨头都要箍碎了。 可她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身体的痛大不过心里的伤。 她怔怔地看着常青,不明白她至亲的常叔,为什么会这样问她。 “安锦,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主动交代,政府一定会对你宽大处理。” 常青说出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扎进她的心,把那份彻骨的疼痛推送到无上限的终极。 她的爱人付余生死了…… 她被组织怀疑是敌国间谍,和花狼里应外合…… 这可怕的两件事,在她痛到麻木的脑海里缓慢地拼凑起来。 她泪流满面,视线模糊,感觉整个世界凄风漫卷、冷雨狂飙,冻得她连血都结冰了。 第97章 忍辱负重 “你说话,你说话呀!” 常青悲愤难已,红着眼睛剧烈地晃动着她,声音响雷般回响。 夜安锦摇了摇头,“我、我没有……” “我们希望你认清现实,狡辩和抵抗是没有用的。我们已经对爆炸物进行了分析。” 一直冷着脸站在一旁的两个国安警察中矮些的同志说,“经过对现场发现的147块大小不同的碎钢片进行鉴定分析,证实引爆装置的外壳用的是普通的中碳钢。 碎钢片的外形普遍呈弧形,可以拼接组成内径为7.8公分,外径为8.8公分的密封圆筒状容器。 而后,我们对现场提取的爆炸残余物和尘土进行了多点采样化验分析,发现爆炸物内有黑索金、硝酸铵、二硝基重氮酚三硝基甲苯(TNT)等四种成分。 这四种成分中除了炸药成分,还有雷管药。 结合现场遗留的钢片碎片,可以认定为凶手使用的是一种自制的土炸药。 这种土炸药之前曾为一个潜藏在境内的中亚经济间谍组织头目刘超生自制使用过,据说刘超生只把制作方法教给了他的得力助手花狼。 这次的犯罪分子使用的正是这种密封圆筒状的自制引爆装置,说明他的身份就是花狼。 花狼是近年来潜伏在威华市的经济间谍,也是个变态连环杀人狂魔。 他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找上你,还和你说了那么多私密话,而你和他见面,却告诉付余生和常青说只和寒淼约见。 我们怀疑你利用付余生和寒淼有过一段交往,以弱势的姿态迷惑付余生,让他为你担心,进而不顾一切跑去保护你,中了你和花狼的圈套。” 矮个国安警察说完,高个子补充,“寒淼还举报你们在橙汁里掺了性药,她说她正是因为喝了一杯橙汁,才神智昏沉轻信人言,被花狼骗色并谋财害命。 她说她亲眼看到你也喝了满满一杯橙汁她才喝的,但你喝了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她怀疑你提前吃了解药。” 夜安锦快被冤死了。 她迎着两位国安警察的眼睛抬起头,半晌,只说了一句话,“我要给余生报仇。” * 某特护病房。 付余生被包得跟只棕子似的直挺挺躺在病床上。 他身边的心电图显示仪上,T波倒置,曲线时陡时缓,基线不稳。 周路凯坐在床边,一手紧紧握着付余生的手,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生怕忍不住哭出声来。 年过半百的汉子,经历过数不清的血雨腥风,此时腰身佝偻,哭得肝肠寸断。 常青推门走了进来,国字型的脸上,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盈着泪光,却奇异地带着些许的笑意。 他走到病床边,给付余生整了整被角,沉声说:“余生,咱们没看走眼,你没白疼她。” 周路凯抹了一把泪,擤了一把鼻涕,瞅了常青一眼。 常青知道他有话想说,冲他使了个眼色。 两人来到离病床稍远的窗边。 周路凯压低声音,“办妥了?” 常青:“嗯。” 周路凯吸了吸鼻子,“你们这么对夜安锦不觉得过分?” “过什么分?她想嫁给余生,就得接受组织的考验。再说这件事确实因她而起,花狼不会无缘无故瞄准她。所有的证据都对她不利,她自己又解释不清,谁也帮不了她,除非她自证清白。” 常青不待见地瞥了他一眼,“你这动不动哭鼻子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我老婆死得那么惨,我也没像你哭得这么惨。” “你少他妈装。晚上自己跑去后山哭得跟狼嚎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恨死花狼这个狗娘养的,先是我女儿,又是余生,我这心里……” 周路凯刚忍下的眼泪又上来了,“你说余生要是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我们怎么向他爸交代?” “唉,这事儿闹的……” 常青掏出烟盒,刚抽出一支,动作一滞,又塞了回去,把烟盒攥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哎呀你别哭了,我让你哭得我都想哭了。你说我不容易养个闺女,结果女婿成这样儿了,我还得装坏人又骗又冤枉她,末了还得眼睁睁看着她只身犯险……回头她知道真相了,不得恨死我?” 周路凯点点头,“是挺可恨的。” “我说,老周,你能不能不往我伤口上洒盐?我几乎形影不离照顾了她五年,那可是比亲闺女还亲,我这样我容易吗?” 常青说着,又摸口袋掏烟盒,想起刚扔了,悔恨地看了一眼垃圾桶,“可是上面有命令,我也不敢不服从。” “嗯。” 周路凯瓮声瓮气,“我也得当恶人。她是犯罪嫌疑人,我得依法关她几天,还要勒令法医学院解聘她。我们得把戏做足了,让花狼知道她被孤立了、敌对了。这样花狼才可能再次接近她,她也才能相对安全些……” “是啊。花狼本来是想把她也炸死。她作为目击证人,对花狼来说是个极大的威胁。如果警方不采取措施给花狼造成错觉,她很容易成为花狼的下一个作案目标。” 常青说,“我们国安这边暂时无法确定花狼是否识破了余生的身份,安锦暂时又无法自证清白,只能让她引蛇出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相信安锦,她一定不会令我们失望。” 周路凯点了点头。 “那枚黑蟒六芒星王戒找到了没有?” 常青想起这件事,“你之前给余生打完电话,又给我打,我当时听得稀里糊涂的,你们档案室有专人负责,而且门是防盗门,锁是密码锁,整幢楼防盗系统严密,还有无死角监控系统,什么小偷敢进去偷?” “别提了,监控我调看了。那个人顶着马超远的脸,穿着警服,大摇大摆拿钥匙开的防盗门和保险柜,一路畅通无阻、行云流水。” 周路凯恨得牙根痒痒,“马超远当时已经下班回家了,有多名人证。值班的只当马超远去而复返,哪想到是个假的,就那么看着他从眼皮子底下把那枚戒指拿走了。” 常青拍了拍周路凯的肩膀,“别上火,你是祖国的栋梁,我相信你,组织也相信你。” 周路凯吐了一口闷气,苦笑摇头。 “贺斌那几个怎么样了?我也不方便露面去问。” 常青的目光闪过一丝担忧。 “他们几个命硬,顺着陡坡滚啊滚,没被炸伤,摔昏了。有两个脑震荡,一个断了腿,其他的都没事。” 周路凯说,“贺斌说他们几个当时站在离坡顶不远的地方,听到余生喊卧倒都趴下了,结果被冲击波撩着都滚西瓜了。” “那就好。余生他们也算走运了,如果不是旁边有块石头挡着,别说余生活不了,安锦也一准没命。” 常青叹了口气,看向病床上的付余生,“这两个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天爷千万保佑他们……” 第98章 痛不欲生 连续七天,夜安锦都在接受各种调查。 审讯是在医院临时设置的审讯室里进行的。 她接受审讯期间,有时候还打着吊瓶。 她的胳膊被飞溅的碎石划破了,皮肉外翻,面目狰狞,但她感觉不到疼。 她整个人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无论常青他们问什么,她都缄默不语。 甚至,连那句“我要给余生报仇”,她都没有说第二遍。 她像丢了魂儿似的面无表情,看不出颓废,也看不出悲伤。 那种冷静极度反常,理智到近乎无情。 她不哭,也不闹,像个木偶似的坐在那里,有时候半天都不眨眼。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黯然无光,如古井无波,却又深不可测,如静水流深。 常青担心她这么憋着,又不断地接受盘问,精神会出现问题,心里疼得要命,却又不得不板着脸,冷声执行上级的命令,把同样的问题翻来覆去地问。 最终,夜安锦没见崩溃,常青和另外两个负责审讯的同事受不了。 你心平气和问人家话,第一遍,人家不声不响看着你。 你心平气和问人家第二遍,人家一样面若平湖看着你。 你忍气吞声问人家第三遍,人家依然不动声色看着你。 你心浮气躁问人家第四遍,人家还是安之若素看着你。 你火冒三丈问人家第五遍,人家仍旧风雨不动看着你。 你暴跳如雷问人家第六遍,人家照常稳如泰山看着你。 你自焚了…… “我的天,这女的年纪轻轻怎么定力这么强悍?再审她一天,我真得疯。” 矮个子国安丛珍宝烦恼地捋着头发,“我的斗志被她激起来又被她打压下去,心有不甘又毫无办法。她以静制动,我就跟个上蹿下跳的猴子似的,这整的,我都没脾气了。” “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之前,我以为毛主席这句诗用了夸张手法,着重表达那种无所畏惧的气势。现在知道,真有这种牛人,问题是她还是个女的……” 高个子国安叫陈诗圣,说话喜欢引经据典。 常青叉着腰左走右走,突然刹住脚看向丛珍宝,“你负责监管她的起居,她吃饭睡觉正常吗?” “正常,吃得饱睡得着。” 丛珍宝说。 “你能看见她吃得饱,怎么知道她睡得着?” “你这抬杠啊。她按时睡觉,闭着眼睛,至于有没有睡着,我哪儿知道?” “那你就是谎报军情。她一准没睡好,我今天看她眼睛都是红的。” 常青心里毛毛刺刺的,自己的眼睛也红了。 “我看差不多了,她确实是个意志坚定的女人。在强光灯下,我们可能都熬不了三天三夜,她轻松搞定,心跳和血压都不带波动的。” 丛珍宝苦笑,“我甘拜下风。这种人,要么是英雄,要么是枭雄。” 常青和陈诗圣对视了一眼,认同。 现代法律注重保障犯罪嫌疑人的权益,严厉禁止刑讯逼供。 审讯时使用强光灯的作用显而易见。 在没有刑讯逼供的情况下,强光刺激犯人的眼睛,让他们时刻保持清醒,身心压力倍增,直至难以忍受。 精神濒临崩溃,本能自我保护机制启动,嫌疑犯意志随之瓦解,由被动抗拒转为主动配合,以求早些离开审讯室。 当然,强光灯不仅仅作用于嫌疑人,对办案人员也是一种考验。 它同样使审讯人员的精神一直处于紧张警惕状态,不会因为疲劳而困倦。 实际上人体是世上最精密和玄妙的机器,不能一直处于高强度工作状态,否则“零件”会严重损耗。 疲劳是身体发出的警报。 劳逸结合才能更好地维护机器(身体)的正常运转。 连续三天三夜下来,他们三个人车轮战,夜安锦孤军作战。 结果,他们心服口服。 “我常青养的女儿能是个怂包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决不会背叛组织。” 常青眼睛发热,“她吃了那么多苦,在她而言,强光灯算什么?车轮战算什么?哀莫大于心死,她真以为余生死了,难过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你们说她心里藏着多大的恨?” 丛珍宝和陈诗圣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 第八天下午,周路凯来通知常青三人,结束对夜安锦的审讯。 她走出审讯室,来到走廊上,明晃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抬头长久地看着窗外广袤的蓝天白云,心间恨意堆积的万丈高峰轰然坍塌…… 她站在那里,亭亭玉立,静若处子,脸上仍然风平浪静。 其实她悲痛欲绝。 只是泪水还未流出眼眶,就被熊熊燃烧的仇恨烤干了。 随后,新仇旧恨焚心噬骨,已经将她所有的情绪都扼杀了…… 这三天三夜有多难熬,只有她自己知道。 起初她产生严重的自我怀疑。 她觉得自己是个不祥的人,她最爱的人都离她而去,先是父母,后是付余生。 谢辰飞和花狼这两个穷凶极恶的人,把她生命里的爱与光明剥夺得一干二净,而她至今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甚至,她连花狼到底是什么人都不清楚。 她恨这样稀里糊涂又无能为力的自己。 随后,她很迷惘。 她像做了一场情节循环的噩梦。 时隔五年,她自问非常努力,但醒来仍然回到了原点,甚至,情况比五年前还要残酷。 父母亡魂未安,她大仇未报,谢辰飞还逍遥法外,但那时她至少还有付余生,心中还充满感恩和爱意。 可现在,付余生猝然离世,带走了她心头所有的温暖和光明,连同她余生的幸福…… 还有常青。 她视为养父的亲人,他怀疑她嫌恶她,怪她连累了付余生,他不喜欢她了…… 这残忍的现实,被一遍遍强化。 夜安锦不得不接受,它不是一场噩梦。 它真真切切地发生了,残忍地凌迟着她的人生。 接受这样残忍的现实是件很难的事。 于是,她开始麻痹自己。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付余生只是暂时去了远方,在她们早就约好的终点等她团聚。 他告诉过她,嫁给他要自证清白,要经得起组织的审查。 她现在经历的种种,只是嫁给付余生必须经历的程序。 只要她足够坚强,足够冷静,经受了组织的种种考验,她就可以看到他,像曾经那样与他五指相扣。 她一直在回想那个明媚的早晨,付余生依在门口的银杏树下卓然出尘的模样。 付余生只是那么随意地站着,都让她赏心悦目。 她疯狂地想,哪怕他不再给她剥虾,不再对她甜言蜜语,只要他能好好地站在那里,让她看到他,她就别无所求…… 最后,她开始后悔。 后悔不该答应寒淼跑去那么僻静的地方,后悔不该告诉付余生…… 原来,世上最毒的药,便是悔恨…… 蓝天之上,白云聚散,方生方死。 “余生!等我——” 夜安锦蓦然放声大喊,如同呕出灵魂…… 过往的人们诧异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怜悯只有猜疑和防备。 夜安锦心痛如绞,揪着自己的衣襟,咬牙忍住翻涌的悔恨,泪水终是奔流而下,模糊了一切。 她闭上眼睛,世界瞬间一片黑暗…… “安锦!安锦!” 突然,耳边有人呼唤她的名字。 第99章 拥她入怀 夜安锦惊喜转头…… 笑意僵在脸上。 不是付余生,是谢辰飞。 他一脸惊诧地看着她,像不认识她一样,“安锦,你、你还活着……天啊,你还活着……” 谢辰飞实在不敢相信,夜安锦竟然又一次死里逃生。 那天,他怕车里掉落的头发或者皮屑会暴露他,将提前藏在草丛里的自制引爆装置安装在特拉斯的底盘上。 他刚离开没一会儿,就听到有人过来,他敏捷地爬到一棵树上,亲眼看到付余生和夜安锦走了过来…… 他当时也很矛盾。 他舍不得炸死夜安锦,但看到她和付余生相亲相爱的样子,再想到此前屡战屡败的屈辱,他心一横,趁着两人不注意悄然离开。 再说他也别无选择了。 不用想都知道,夜安锦和付余生发现一丝不挂的寒淼,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报警。 就让那些讨厌的苍蝇统统见鬼去吧! 他确定,他自制的炸弹,足以将在场的人送上西天。 至于寒淼,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才怪。 所有不利于他的人和证据会被炸毁烧光! 从此,他谢辰飞无忧无虑啦! 不过,这几天,谢辰飞都在想,该不该去公安局报失踪人口。 然后,他该怎么给夜安锦办后事,才能掩人耳目,才能顺理成章地得到夜安锦的家产和她银行卡上可观的资产? 自从那次保嘉拍卖会,谢辰飞就认为夜安锦身价过亿。 要不然,她不可能喊八千万的时候从容不迫。 想着他都沾沾自喜。 错过了程氏集团的资产,却先是轻而易举转走了寒淼的钱,又能继承夜安锦的亿万资产,还一点儿风险都没有,简直是双喜临门…… 他甚至计划好了,等继承了夜安锦的亿万资产,他就卖个假情报给之前的买家,然后全身而退。 到时候,他去了国外做个正经人,找个“财貌双全”的美人,生两个孩子,享受一下幸福人生…… 没想到,美梦未醒,公安来电话,通知他到医院接人。 接谁? 他一路都在奇怪。 再看到夜安锦,他惊得魂都飞了。 他都怀疑夜安锦是九尾狐变的。 听说那种灵异的动物有九条命。 他屏住呼吸看了她半天,她一直像尊活体雕塑一样站在那里,仰望天空一动不动。 他擦着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太过紧张产生了幻觉。 直到她突然爆发,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余生,等我——” 谢辰飞听到她呼唤的那一刻,先是万念俱灰,转念一想,又异样地欢喜起来。 他被这异样的欢喜冲荡得双眼潮热,都没用特意酝酿感情,就开始泪流满面。 付余生死啦! 哈哈…… 谢辰飞高兴得差点儿手舞足蹈仰天大笑。 那个碍眼的付余生终于变成炮灰啦! 他的杰作,他的战绩,他的创举! 没有了付余生那个讨厌的家伙,夜安锦一定会伤心一段时间。 伤心的女人最需要安慰和依靠。 他可以给啊。 他要拿出足够的耐心和爱心趁她之危! 谢辰飞愉快地决定之后,奋不顾身扑过来,不由分说抱住夜安锦,“小妹,你没死?你还好好的?太好了,我以为你已经死了,真的,真的太、太好了……” 谢辰飞“激动”得语无伦次。 夜安锦没有推开他,只是愣怔地看着他。 谢辰飞难以置信。 之前,她绝不允许他靠近,哪怕碰她的手,她都会嫌恶地甩开;如果他敢这样放肆地抱着她,她会毫不犹豫地打他耳光。 可是,她竟然安静地看着他,任由他抱着她。 难道,“林冬”的话起了作用? 谢辰飞欣喜若狂。 如果夜安锦真的相信了“林冬”的话,把他当成同父异母的哥哥,打心底认为自己欠他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其实,炸死夜安锦并非他的本意,只是当时的情况下,他别无选择。 但凡有一丝希望,他还是希望人财两得。 “小妹,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担心你?你又不告而别,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我今天如果再找不到你,就会报警。你、你真的吓死我了……” 谢辰飞又哭又笑。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此时此刻,他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夜安锦仍然没有推开他,也没有打他。 谢辰飞反复试探后惊喜地发现,夜安锦好像真的相信了“林冬”的话。 除了这个原因,夜安锦前后对他的态度不会天差地别。 “发生了什么事?你这几天去了哪里?你的胳膊怎么受得伤?你告诉我,我替你算账!” 谢辰飞狂喜之余并没有掉以轻心。 “不关你事,放开我。” 夜安锦恢复了冷若冰霜的模样,直视着他的双眼,吐出的每个字都像三九严寒的风。 谢辰飞立刻放开手,“小妹,我就是太高兴了,真的……” 夜安锦转身就走,一句多余的话没有。 “安锦,你、你住哪间病房?让我来照顾你好吗?警方通知我来接人,如果你还需要住院……” 谢辰飞在后面急追急问,却看到夜安锦突然停住了脚。 夜安锦停在了寒淼的病房外。 刚刚一个护士急火火从病房里跑出来,开门的一瞬间,夜安锦看到了直挺挺躺在病床上大吵大闹的寒淼。 寒淼的头包得严严实实,只露着眼睛和嘴巴。 “该死的!夜安锦,你还我的腿!还我的腿!” 寒淼捶打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大腿,尖叫不止,“你们这些死人都在干什么?快给我治腿,给我治好啊!” 她跟疯了似的大喊大叫,偏偏脖子被固定着,腰部以下也被定位,乍一看,就跟木乃伊诈尸似的。 自作孽不可活。 寒淼没有意外地瘫痪了。 想到寒淼此前作伪证对她栽赃嫁祸,夜安锦怒从心起,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谢辰飞也看到了寒淼,顿时心惊肉跳。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但夜安锦劫后余生,寒淼竟然也没死。 这怎么可能? 寒淼被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扔进了乱石嶙峋的崖下…… 谢辰飞顿时无比挫败,同时后怕不已。 这两个女人,都曾亲眼见过“林冬”。 虽然他当天趁寒淼放浪形骸的时候,把她的手机悄悄藏了起来,在把她扔下山崖之后,装好“炸弹”之后从容不迫地偷走了那部手机。 转账之后,他挂失了寒淼的账号,又进行了一系列神操作之后,他把那部手机放进了他的“百宝箱”里。 那里面的每件东西,都代表一个活色生香的女人香消玉殒。 谁知道,寒淼竟然也诡异地活了下来? 如果她们中只活了一个,还不足为患。 但如果她们哪天同仇敌忾,从头到尾把信息一一对照,说不定就能揪出他的破绽! 谢辰飞惯会弄虚作假,每次他都反复演练,无比用心。 那是因为他知道,虚假绝对不能完全乱真。 哪怕他自以为天衣无缝,还是可能百密一疏。 不说别的,只要这两个女人对警方说实话,就可能让警方查到他头上来! 毕竟“林冬”赴约的目的是向夜安锦说明他谢辰飞“可怜”的身世,警方顺藤摸瓜,他的危险就很大。 想到这时,谢辰飞赶紧左右看看。 走廊里并没有公安。 只是,走廊里安装有监控。 有监控的地方,全是他的舞台。 他必须倾情出演。 扮演爱护妹妹的哥哥,扮演同情病患的大善人。 而且他不可以这样神色惊惶地东张西望! 谢辰飞立刻调整好状态,跟着夜安锦进了门…… 第100章 杀人犯法 寒淼正骂得起劲,看到夜安锦,先是一愣,随即像被点着的爆竹似的炸了,“夜安锦!你这个害人精!我这样都是被你害的!” 寒淼话音刚落,从洗手间出来的寒母风一样扑过来,抓住夜安锦又打又骂,“你这个小婊子,你怎么还能到处跑?为什么公安没把你抓起来?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到处祸害人,你还我女儿的腿!” 夜安锦才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不耐烦地推开寒母,走向病床。 “你、你干什么?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救命啊——” 寒淼自知理亏,看着夜安锦冰封万里的眼神,吓得失声尖叫。 她现在只有上身和胳膊能动,跟只蛆虫似的扭动。 夜安锦知道,哪怕是这样轻微幅度的扭动,都会对寒淼重伤的腰椎和骨盆造成二次伤害,何况她刚刚做完手术不久。 一般情况下,骨盆粉碎性骨折在手术成功的情况下,至少需要卧床三个月以上,等伤痕愈合再进行康复训练。 期间需要固定体位,不能做任何运动,哪怕幅度很小。 如果再加上腰椎断裂,情况更糟糕。 手术后的腰部制动要求非常严苛,患者必须佩戴腰部护具杜绝任何腰部动作。 寒淼的腰椎断裂的情况本来就很严重,做完切开复位固定和植骨融合等综合性手术,她的腰椎此时就像易碎的冰棱,经不起任何折腾。 可是这位寒大小姐就是这么任性,昧着良心栽赃嫁祸上了瘾,在损人不利己的路上狂飙。 夜安锦走到病床前,冰冷的目光顺着寒淼包扎得跟个鹅蛋似的脑袋,慢慢挪到了她僵直的双腿上。 她知道,寒淼身上还放着镇痛棒,以至于她对自己的伤痛严重低估,也把医护人员的警告当成了耳旁风,没有充分预计术后护理不当的种种隐患。 那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小伤小痛。 那是终生残疾。 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无法行走,丧失生育能力。 那对于养尊处优、心高气傲的寒淼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不用想,夜安锦都知道。 往后的每一天,对于寒淼而言都是炼狱,她将倍受煎熬,生不如死。 有那么一刻,夜安锦想离开。 寒淼已经为她的阴谋诡计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破财损命,得不偿失。 可是,这时,寒淼发现夜安锦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又好死不死地开始叫嚣。 “死女人,别以为我怕你!你这个丧门星!付余生要不是因为你,怎么会被炸死?我们俩本来相亲相爱,就因为你分开了!哈,这下好了,我得不到的,你也得不到!” 她翻着白眼,语气尖酸刻薄,带着胜利者的得意。 心如蛇蝎,死不悔改! 夜安锦仅有的怜悯和理智消失殆尽! 寒淼变成这样完全是咎由自取,丝毫不值得同情。 害人者,本来就该后果自负。 倒是付余生,他什么也没做错,一心想着保护她,却落得个死无全尸。 天理何在? 夜安锦手起刀落。 锋利的手术刀闪过一道凛冽的寒光,在寒淼脸上一晃而过! 寒淼猝不及防,吓得瞳孔收缩,连尖叫的功能都自动关闭了。 站在夜安锦身后的寒母吓傻了眼。 她眼睁睁看着寒淼脸上的绷带被豁开了,像完整的脸突然开裂成两半,她(寒母)醒过神儿来发出一声鬼叫,两眼一黑,两条腿软成了面条。 与此同时,一股臊气横生的透明液体顺着寒母的裤子尽情地往下流淌…… 谢辰飞赶紧扶了寒母一把,稳住她的身子,“伯母,你别怕,安锦没伤着寒淼。” 夜安锦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谢辰飞一眼。 谢辰飞意识到什么,马上缩起了脖子,“安锦,你别冲动,杀人犯法!” 呵,真会装。 她刚才一举两得,除了警告寒淼和寒母,还有就是出其不意试探谢辰飞。 冲着一个大活人的脑袋抡刀,普通人都会像寒母一样被吓尿。 可刚刚,谢辰飞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有心思去搀扶寒母,真让她“刮目相看”。 而且,谢辰飞竟然清楚地预计她的动作,甚至连她使刀的力度都观察得一清二楚。 这胆色、这观察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夜安锦对谢辰飞的防备和怀疑又多了一分。 “我的脸、我的脸……你、你把我毁容了?你、你……啊!啊!啊!” 寒淼身上确实有镇痛棒,根本感觉不到疼。 可是绷带松开的瞬间,脸上猛然一凉的感觉像极了皮开肉绽的滋味儿,再加上惊恐之下可怕的想象,寒淼以为她的脸被毁了,顿时杀猪般叫了起来。 她一边失声尖叫,一边拼命扭动。 脖子、腰,越不能动的关节,她越动得起劲。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害你,反过来还要倒打一耙,怪你太弱、太善良或者太傻。 害死你是你活该,没害死你我还要继续努力。 成功之后我还要在你面前好好炫耀,看你求助无门的倒霉模样,心花怒放地嘲讽你。 寒淼无疑是个好老师。 夜安锦确实是个好学生。 “哎呀,不好意思,刚才看到你脸上落了只苍蝇,真的太脏了。” 夜安锦耸了耸肩膀,把锃亮的手术刀举到眼前看了看,“我好心帮你赶跑了,没想到吓到你了。你胆子怎么那么小呢?你看刀刃上一点儿血都没有。” 寒淼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目瞪口呆地看着夜安锦,头一次觉得这就是个疯子。 不。 从她第一次在那家海鲜楼见到夜安锦开始,夜安锦就不按常理出牌。 她拿着那么锋利的手术刀在她脸上比画,末了说是为了赶苍蝇? 寒淼动作极其缓慢地抬起手摸自己的脸。 指尖触摸处,确实完好无损。 她刚才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夜安锦就这么轻描淡写? 寒淼气炸了。 可她看着夜安锦手里明晃晃的手术刀,再看看被谢辰飞搀扶着的寒母,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再口出恶言。 “就是,这样好多了。不过你的头部需要重新包扎,我帮你叫护士。” 夜安锦用手术刀背轻轻敲了敲寒淼的额头,“唉,你真是不小心,以后不要让苍蝇落在你脸上了,会传播细菌感染伤口的。” 寒淼吓得一动不敢动。 那可是手术刀啊。 割肉剔骨畅通无阻的特制刀具! 心跳太急,寒淼气不够喘,恼恨至极又无能为力。 她攥紧了拳头,看着同样敢怒不敢言的寒母,最后把求助的目光瞄向了谢辰飞。 寒淼做梦也不会想到。 把她害成这样的人正是她此时寄以希望的谢辰飞。 她更不会想到,此后经年,谢辰飞能让她在地狱里见识和享受魔鬼的特殊护理。 “谢、谢总,我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帮着这个女疯子祸害人。你帮我叫护士来,不要让她叫。” 寒淼攥紧拳头,壮着胆子说完,浑身汗湿。 手术刀横在她脑门上啊! 她敢这么说,无疑是挑衅夜安锦的耐性和善良。 夜安锦动作一顿,锁住寒淼的双眼,逼得她目光躲闪。 寒母一看,吓得哆嗦了一下。 地上的水渍又多了一圈。 “夜安锦,你、你别太过分了!你爸夜唯真当年就和、和我家九州不和气,结果没落个好死,你、你小心遭报应!” 估计寒母尿了两泡,心理压力减轻了不少,竟然壮着胆子说出这么句缺德的话。 第101章 方寸大乱 夜安锦认真地看了看寒母。 她发现寒母和程越柳的妈妈陈秋兰有几分相像,形神皆备。 她猛地想起,五年前,她听妈妈秦蓝偶然说起,程氏集团董事长程继宗的老婆(陈秋兰)和寒氏集团董事长寒九州的老婆(陈秋菊)是亲姐妹。 怪不得她刚才一进门,这个陈秋菊对她怨气那么大,好像她的罪过远远不是害惨了寒淼那么简单。 再说,有其母,必有其女。 知女莫若母。 估计陈秋菊心里门儿清,寒淼落得这步田地,根本不是她夜安锦害的。 陈秋菊痛恨她(夜安锦)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程越柳一家三口都去牢狱面壁思过了,他们把原因告诉过陈秋菊。 原来。 陈秋菊母女早就恨毒了她夜安锦。 原来。 寒淼处处针对她,对她恨之入骨,不仅仅是因为她“抢走”了付余生,还因为她害得她表妹一家三口都去吃国家粮了。 夜安锦想明白这些,不由感慨世界真小,原地打个转儿,都能遇到打着骨头连着筋。 没办法,冤家路窄啊。 夜安锦冲陈秋菊挑眉冷笑,“你姐和你外甥女在监狱里吃香喝辣,没叫你一起去享受享受?” 陈秋菊气得挤眉弄眼,端着一指禅指着夜安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用着急,想去我可以帮你。反正你女儿肯定不能给你养老了,不如你把监狱当成养老院,进去享受国家待遇。” 夜安锦无比同情地看着她。 “你、你……” 寒母一口气儿没上来,憋得脸色通红,好像随时会咽气。 “妈,妈,你别跟这个疯子一般见识。谢总,求求你,你帮帮我吧。” 寒淼安慰完陈秋菊,转而继续求助谢辰飞。 谢辰飞在心里冷笑。 这个傻缺。 被他害废了,竟然还求他帮忙。 不过,他谢辰飞乐于装好人,“安锦,我、我去把护士叫来吧?她看起来伤得不轻,回头别赖在你身上。” “去叫,顺便把周局长给我叫来。寒淼做伪证,需要重新翻供。” 夜安锦盯着寒淼,开始细致地擦她的手术刀。 “谁说我做伪证了?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不需要翻供,鬼才需要翻供!我这样就是你害的,你和那个假林冬提前串通好了,给我喝了东西,把我害成这样抢我的钱劫我的色害我的命,你们俩儿不得好……” 寒淼说着说着就不敢说了。 “陈述虚假事实妨碍司法公正,情节严重的涉嫌犯罪,会被追责判刑。” 夜安锦轻言细语,把玩着手术刀,“你又不听话了,苍蝇还会飞回来的。” 寒淼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又气又急又怕,“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说呢?” 夜安锦冷若冰霜,“余生在很远的地方等我,我恨不得早点儿跟他团聚,你说我还怕什么?” 寒淼倒吸一口凉气。 她知道,夜安锦现在很危险,她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求救的目光又盯向谢辰飞。 谢辰飞听到夜安锦刚才的话,正暗自心惊,又见夜安锦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顿时提心吊胆。 他并不知道寒淼之前向警方做过怎样的伪证,但他知道,不管是什么伪证,对他都有利。 现在夜安锦要让他去把周路凯叫来,他该怎么办? 他要听夜安锦的话,无疑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如果他不听夜安锦的话,她肯定会怀疑他。 真是进退两难。 “你不去?我去。” 夜安锦再次别有深意地看了谢辰飞一眼。 如果谢辰飞心里没鬼,她夜字倒着写。 夜安锦干脆利落地收起手术刀,又叮嘱寒淼,“你要乖乖说实话噢,不然的话,苍蝇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寒淼已经憋得透不过气儿来了。 想像中,她的脸冷嗖嗖的,已经被夜安锦用那把手术刀划成了花脸猫了。 她的双腿可能保不住了,她漂亮的脸蛋如果再变成网纹瓜,那她就真成了绝版悲剧了。 寒淼没有应声,也没敢拒绝。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不怕死。不信咱们试试。还有,就算你不说实话,我也能找到人证物证,证明你那天是心甘情愿跟林冬走的。你的付款小票我拍了照片,你如果不愿意,怎么会当着林冬的面输入屏保密码,开锁扫码付款呢?” 夜安锦胜券在握,“你要珍惜坦白从宽的机会,记住,机会只有一次噢。” 说完,夜安锦转身,直接从谢辰飞手里把陈秋菊拉到一旁的椅子上,“谢辰飞,你要继续在这里装好人吗?” “啊?我……噢,不,我出去。” 谢辰飞立刻意识到继续留在这里多有不妥,赶紧走了出去。 夜安锦可不放心让他单独和寒淼在一起。 这两个祸害坏到一块儿去了,保不准他们趁她出去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 出了门谢辰飞发现夜安锦根本没动,只是单单把他支出来了,顿觉大事不妙,心里七上八下。 事情一直失控,他一直仓促应战。 每一次,他以为自己大获全胜,回头一看,有漏洞。 补救。 这次以为高枕无忧了,回头再一看,漏洞更多了。 他已经出来了,不好再回去了,只好从门缝里偷偷往里看。 不知道夜安锦又对寒淼威逼利诱了些什么,然后,他看到夜安锦摁了床头上方墙上的呼叫按钮。 随后,夜安锦掏出手机打电话。 不用说,她在找周路凯。 谢辰飞方寸大乱。 他之前还庆幸自己随机应变,终于挽回了夜安锦的信任和好感。 结果,他空欢喜一场。 刚才夜安锦不动声色地试探了他好几次,他简直防不胜防。 更烦人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露馅儿。 现在,他感觉自己今天是送上门来找死的。 他站在这儿,等周路凯来了,听完寒淼和夜安锦的证词,很可能对号入座,马上把他铐起来…… 偏偏他还不敢开溜。 这个节骨眼儿,他如果跑了,没事儿也出来事儿了。 别说夜安锦和周路凯,连寒淼可能都看得出他举止反常、畏罪潜逃了。 如果他被怀疑畏罪潜逃,警方立刻会布下天罗地网,他将插翅难飞。 他从不盲目自信,以他一己之力,绝不可能和庞大而强悍的国家机器对抗。 他之前小心再小心,千方百计脱罪,就是为了避免引起警方的怀疑。 可现在,他束手无策,似乎除了坐以待毙别无他路! 他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直挺挺躺在砧板上任人鱼肉。 谢辰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在病房门口儿团团转。 一个护士急步赶来,目光不善地看了他一眼,推开门走了进去。 谢辰飞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因为他看到气宇轩昂的周路凯从那边的拐角走了过来! 多年前,周路凯还年轻,虎气生生,威风八面。 谢辰飞记得一清二楚,那个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的清晨,他爸爸刘超生正在院子里来回走着打电话。 他拿着一辆玩具摩托车从厢房里探出头,刚要喊爸爸,看到周路凯领着一队武警,如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刘超生的背后! 他当时刚要喊,就被花狼从后面捂住嘴拖回了厢房,然后带着他急三火四从后窗跑了…… 他那时还小。 在光线幽暗、林深草密的山里亡命奔逃的记忆,至今是他的梦魇。 他永远忘不掉,那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像极了过年时鞭炮腾空时发出的唿哨。 随后,惊天动地两声响,整个山林都在颤抖。 他回头看,他家所在的位置腾起滚滚黑烟。 黑烟之下,熊熊烈火如群头窜动的毒蛇,肆意吞噬着他童年无忧无虑的家园…… 花狼告诉他,他的家没了,爸爸被打死了,妈妈也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就从那时起,他心里埋下了恐惧和仇恨…… 谢辰飞直愣愣地看着周路凯,耳目失聪。 走廊这短短一段距离,周路凯如穿越时光而来! 从他六岁懵懂的童年,直接跨越到现在,他二十九岁的今天! 他会不会像曾经抓捕、击毙他爸爸刘超生那样,将他谢辰飞一枪毙命? 第102章 死不悔改 谢辰飞不由自主地按紧了自己的左胸。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破体而出,已经不听他指挥了。 转眼之间,周路凯来到他面前,看到他神色异样,眉头一紧,“谢总?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了,不舒服?” 连串的问号像机关枪扫在他心上。 谢辰飞是老戏骨,硬着头皮挤出一脸笑,“你进去看看吧,安锦她……”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时候,就转移对方的注意。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假装有难言之隐。 周路凯一听事关夜安锦,立刻推开门走了走去。 临进门,周路凯回头看了谢辰飞一眼,“如果有病,可以去看看医生,正好这是医院。” 谢辰飞的心猛地蹿到了嗓子眼儿。 他不知道周路凯这话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意有所指。 “噢,不用。我、我就是让我小妹吓着了。” 谢辰飞继续祸水东引,借以脱清的同时,给周路凯留下他关心善待夜安锦的印象。 周路凯转身进去了。 门关上的一刻,谢辰飞转身倚在门旁的墙上大口大口喘着气,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一样。 可随即,他想起走廊有监控,自责地暗骂了自己一声,掩饰地抬手整理自己的头发,而后又原地高抬腿、甩臂,好像他刚才喘粗气是运动前调息准备。 他表面放松,内心焦灼万分。 他不敢跑,也不能进去,只能竖着耳朵听墙角…… 病房里,护士正一边给寒淼包扎头部,一边絮絮念,“你要是再这么不小心,成功的手术也会变成失败的手术!你这么重的伤搞不好会落下残疾,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能动、不能动!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寒淼怨愤地看了夜安锦一眼,又想告恶状。 夜安锦好整以暇地倚在床边的墙上,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只是眯了眯眼。 寒淼撇撇嘴,没敢出声。 周路凯看看散落在一旁的绷带切口,就知道是夜安锦干的好事儿。 他有点儿头疼。 怪不得寒淼母女吓得都不敢嚣张了。 这拿着手术刀往人家脸上招呼的毛病,夜安锦可不是头一次干。 周路凯还记得,她第一次帮着出警勘查现场,贺斌就打电话向他告夜安锦的状。 “局长,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女土匪,还敢让她佩枪上阵。她当场乱开枪!” “她打谁了?” “打野狗啦!野狗后面全是群众!你说她万一打偏了,我和你的脑袋都别裤腰上了。” “那她打偏了没有?” 他当时也吓得不轻。 “……那倒没有,百发百中。” 贺斌嘀咕了一句,“我都没敢批评她……那是些能跑的野狗啊,我跑不了那么快……” 周路凯那时还不知道,那天横尸荒野的是他的宝贝女儿周欣莹。 后来查明尸源,周路凯才知道,夜安锦那天是为他女儿的死义愤填膺。 所以,他打心眼儿里感激夜安锦。 哪怕她当场打死的是几只“帮凶”…… 夜安锦不是个好惹的,他一直都知道。 “有血性的女人魅力无穷,且值得信任。” 周路凯向付余生推荐夜安锦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现在,夜安锦跟寒淼干上了。 周路凯不用问都知道,夜安锦恼恨寒淼作伪证。 其实,之前,周路凯就知道寒淼没说实话。 可她伤得这么重,他又不能刑讯逼供,只能她说什么,他听什么。 现在夜安锦把他叫来,是说服寒淼说实话了? “寒律师,相关的政策和法律知识你知道的不比我们少。你之前的证词多有漏洞,只是你当时带伤接受审讯,我们分秒必争。如果你想起什么需要补充或者更改的,现在还来得及。” 周路凯拉过旁边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严肃地看向寒淼。 寒淼眼神里闪过一丝抗拒,又瞟了夜安锦一眼,欲言又止。 夜安锦耐心地等着护士给她包扎完,关上门走了。 屋里只剩下她们四个人了。 夜安锦转头看了看门外。 谢辰飞还在做运动,伸胳膊踢腿的。 他做运动为什么偏要在门旁做?不会离远些? 而且这么半天,他都不好奇她在病房里待着干什么,也不进来叫她,分明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 按说,谢辰飞不该知道那天望海山庄发生的事。 虽然当天“林冬”给谢辰飞打过电话。 所以刚才在走廊刚遇到时,谢辰飞问她这些天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受伤,应该全是装模作样! 夜安锦心思数转,转回头时眸光冷硬。 “周局长,你让夜安锦滚出去,我不想看到她!” 寒淼一想到夜安锦揣在裤兜里的手术刀就头皮发麻。 “她是当事人之一,她和你对质相关细节,有利于我们准确掌握线索。” 周路凯直接拒绝。 夜安锦看着死不悔改的寒淼,不留余地,“寒律师,可能你摔坏了脑子,把重要的事忘了,需要反复提醒。根据《刑法》相关条例规定,律师伪造证据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还有,你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但法律规定,年满十六周岁的残疾人和其他主体一样,如果涉嫌犯罪,也会被依法追责。” 这些话很残忍。 如果换了旁人,夜安锦断然说不出口。 但此时此刻,她没有幸灾乐祸,也不是落井下石,她只是就事论事,客观公正地想还原真相。 寒淼母女可不会这么想。 陈秋菊看到周路凯在,感觉有撑腰的了,又开始作威作福,“周局长,你们怎么还不把这个女杀人犯抓起来?还让她在这里吓唬我女儿?我女儿都这样了,我这心里……” 说着,陈秋菊就开始哭天抹泪,“她把我女儿害成这样儿,不但不认错,还敢拿手术刀来耍威风,你要是不来,说不定她就把我们母女杀了,她就是个疯子啊,你们不能不管她!” 寒淼比陈秋菊懂法,知道夜安锦提醒得对,但她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周路凯捏了捏眉头,有些不解地看向陈秋菊,“你是不是恨错人了?寒律师变成这样不是夜安锦害的,是犯罪嫌疑人害的。我们警方已经找到了可靠的人证和物证,证实案发当天,寒律师积极主动地跟着犯罪嫌疑人离开的。” 说到这里,周路凯顿了顿,“寒律师,你当时为什么不自己走,要让犯罪嫌疑人抱着走?还有,你毫不犹豫地当着嫌疑人的面解开手机密码锁扫码付款,从头到尾和他说说笑笑、眉来眼去,可不像你说的那样,是被逼的。” “我当时身不由己!我喝了夜安锦下了药的橙汁,浑身发热,思维混乱。我错把他当成付余生了!” 寒淼心存侥幸。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夜安锦在橙汁里下药?你亲眼所见,还是有其他人证物证?你别忘了,夜安锦是你约的,让服务生提前上橙汁的是你不是她。 还有,你说你心甘情愿跟着嫌疑人走,是把他当成了付余生,这和你之前说的被逼无奈互相矛盾。而且后面,你说你被嫌疑人强奸了。既然你把他当成付余生,怎么又说是被强奸了?” 周路凯皱眉头忍气,“你想好了再说,不要一错再错。” 寒淼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其实刚才夜安锦不找我来,我也要过来问你。上次我讯问你,是因为刑侦队贺斌队长他们也受了伤,一时没来得及调派警力排查走访寻找人证。现在我们掌握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你说的情况与案发当天严重不符。” 周路凯严肃地说,“律师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不是夜安锦吓唬你,而且监狱里没有特护病房。” 寒淼知道瞒不住了,憋屈地眼泪汪汪,“案发前两天,林冬来找我。我不知道真正的林冬两年前心脏病突发猝死,听信他的谎话,以为他过来找我爸爸谈生意,顺便过来看看我……” 周路凯:“你和林冬之前认识?” 第103章 虚惊一场 “我们三年前有过一次合作,我替他们公司打过一场官司,互相留了联系方式。我压根没想到这是个冒充的,他的模样、说话的腔调和林冬一模一样。他对我很热情,还送了我一条丝巾,让我帮着把夜安锦约出来。” 寒淼说,“我问他找夜安锦有什么事,他让我别问太多,只说如果我肯帮忙,他有办法让夜安锦离开付余生。我立刻就同意了,因为我想让付余生回到我身边。” 周路凯:“然后呢?接着说。” “随后,我把夜安锦约到指定地点。餐间也是他订的,我来的时候,桌子上就已经放着一瓶鲜榨橙汁。他在语音里说因为橙子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果汁太凉,让夜安锦少喝点儿,省得胃疼。我就想让夜安锦多喝一点儿,自己就做了示范,喝了一整杯。 没想到,喝完没多会儿,我就头重脚轻。本来,我看到他和夜安锦举止亲密,我不想打扰他们,就找了个借口去隔间打了半天电话,然后找了个借口离开。 没想到走到酒店门口迎面碰到付余生,他……” 寒淼说到这里,突然呻吟了一声,扶着额头表情痛苦,又浑身抓挠,“我、我……我头晕得厉害,还恶心,全身都痒痒,啊!” 陈秋菊大惊失色,六神无主,“这、这怎么回事?” 周路凯起身摁铃叫医生。 夜安锦冷眼旁观。 她看得出来,寒淼不是装的。 应该是镇痛棒的时效过了。 镇痛棒能有效缓解患者术后疼痛,有利于患者术后恢复,镇痛效果能维持三天左右。 寒淼伤得重,一直用着镇痛棒。 可是,镇痛棒中含有大量吗啡,还有曲马多、地佐辛等止痛药物,在通过静脉导管进入身体发挥止痛作用的同时,也会带来明显的副作用。 头痛、头晕、皮肤瘙痒、胃肠道功能紊乱、恶心呕吐、尿潴留、嗜睡,严重的甚至会导致心功能异常、呼吸困难。 每样副作用都会让寒淼备受折磨。 等到这些副作用消失了,寒淼就不能继续使用镇痛棒,那时,病痛会大施淫威,带给她抽筋剥皮般的痛苦。 再然后,等她死去活来地熬过钻心的疼痛,就要面对终生瘫痪的残酷现实,她将倍受煎熬、度日如年。 寒淼的炼狱人生正式拉开了序幕…… 夜安锦丝毫都不同情她。 付余生的死让她心冷如铁、恨意滔天。 死亡是永远的离别,是无法挽回的分手,是蛮横粗暴的隔绝。 她还没来得及报答付余生的救命之恩,没有来得及好好爱他,没来得及和他并肩作战除恶缉凶,没来得及给他生儿育女陪他慢慢变老…… 他就被死神抢走了! 寒淼和那个花狼一样可恨,他们狼狈为奸害死了付余生,她是凶手之一! 还有,如果不是付余生拼命保护她夜安锦,她早被炸得血肉横飞,成了冤魂野鬼! 如果她也死了,死了还要被寒淼栽赃嫁祸,她跟谁讲理去? 瘫痪的寒淼再痛苦,至少她还活着! 她之所以还能活着,是她夜安锦和付余生、还有贺斌他们和医护人员争分夺秒救回来了! 可是,寒淼被救过来连句实话都没有,伪证编得理直气壮。 恩将仇报,谁惯她个毛病? 所以,她夜安锦的同情就算喂狗,也不给这种自私自利、明知故犯的坏女人! 医生不知什么原因没能及时赶来。 如果是别人,夜安锦会采取相应措施缓解病患的痛苦。 可对寒淼,她冷眼旁观,心中暗爽。 恶有恶报,天经地义! 寒淼养尊处优惯了,对疼痛的忍耐力极其低微,她完全忘了刚才护士的再三叮嘱,又开始左扭右摆。 她不停地抱头呻吟,努力欠着身子前后抓挠,不加节制地咒骂哭叫…… * 站在门外的谢辰飞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听得断断续续。 寒淼开始交待实情,他全身寒毛倒竖,不知道寒淼接下来会不会讲到他致命的细节。 就算他能戴上假发装腔作势,但如果脱了衣服,他身上哪怕一个黑痣都能暴露他的真实身份。 他不确定他和寒淼赤祼相对的时候,寒淼有没有看到他关键部位的胎记。 那是极有辨识度的印记。 他与生俱来的,刮掉都会重新长出来的印记。 这也是为什么他每次作案都要杀人灭口的真正原因。 因为死人是不会出卖他的。 否则,每个和他做完爱的女人,都能清楚地指证他! 她们只要说,他的左边大腿根长着块椭圆形的白色胎记,他就必死无疑。 他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那块胎记却色白如雪,极其显眼。 好在寒淼突然中止供述! 谢辰飞虚惊一场,抹了抹脑门和脖子上淋漓的汗水,心有余悸地闭目调息。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运动出汗,而是吓的。 不能这么下去。 他得想个办法把寒淼处理掉。 否则夜长梦多,很容易节外生枝。 万一寒淼看到他的胎记并告诉了周路凯,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寒淼住的是高消费的重症病房,就连病房里都装有监控。 还有,医护人员服务周到不说,寒淼的妈妈也形影不离。 就算他照常黑掉网络关掉监控,随时会出现的医护人员和寒淼她妈怎么对付? 何况,还有周路凯他们的严密监控…… 稍有不慎,就会弄巧成拙! 谢辰飞心乱如麻。 他睁开眼睛,强作镇静,刚要推门进去假装关切,伺探“敌情”,看到寒九州和院长领着两三个医生急三火四地跑过来。 谢辰飞这些年把威华市的权贵了解得一清二楚,无论是官场还是商场,就没有他不认识的。 寒九州是寒氏集团的董事长,做事风格狠辣决绝。 不管是曾经乐善好施的夜唯真,还是后来狡猾多端的程继宗,在商场上都不是寒九州的对手。 寒九州是个唯利是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所以哪怕程继宗是寒九州的连襟,程继宗一家三口锒铛入狱,寒九州不但没有对风雨飘摇的程氏集团施以援手,还大刀阔斧地抢走了程氏集团多年的合作伙伴,导致程氏集团资金链断裂,彻底步入夜氏集团的后尘。 不过,即使如此,寒九州也会是他谢辰飞的手下败将。 看着急三火四走来的寒九州,束手无策的谢辰飞突然计上心头。 他迅速调整状态恭敬地迎上去,“寒董事长,您来了,快进去看看吧,寒律师的情况很不好。” 寒九州正心如刀割心浮气躁,闻言扫了谢辰飞一眼,“越柳的男朋友?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越柳早就分手了,你知道她和肖义鸿……唉,说起来都是泪。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寒律师的身体要紧。” 谢辰飞把自己说得很可怜也很懂事。 寒九州黑着脸推开了病房的门,领着一队人浩浩荡荡地闯了进去。 “宝贝,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难受?你别乱动,小心腰椎……” 寒九州一改骄横的做派,尽显慈父本色。 “九州,你可算来了!我们母女都快被人欺负死了,呜呜……” 陈秋菊一看撑腰的来了,扑上来嗷呜哭得无比凄惨。 “谁敢欺负你们?” 寒九州虎目圆睁,暴怒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落在漫不经心的夜安锦身上。 第104章 命悬一线 夜安锦五年前见过寒九州一次。 那天爸爸夜唯真过生日,寒九州提着礼物上门给爸爸贺寿。 她之所以对这个人印象深刻,是因为他左边眉毛上长着一颗黑毛痣,乍一看,面相凶煞。 今天再次遇见,寒九州不认识她。 “你敢欺负淼淼?” 寒九州跟尊门神似地横了过来。 夜安锦冷眼相向,紧抿着嘴唇默不作声。 “寒九州,你女儿都这样了,你能不能积点儿德?” 周路凯好像对寒九州颇有成见,走过来护在夜安锦身侧,“赶紧让医生检查一下吧!我刚才一直在这里,没人惹她们母女。” “没你的事!” 寒九州一把拉开周路凯,指着夜安锦问陈秋菊,“是不是她?” “对!就是她!她害我妹妹一家三口坐牢,又跑来祸害咱们淼淼……” 陈秋菊苦大仇深,悲悲切切。 夜安锦真是无语了。 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简直蛇鼠一窝。 “妈的,嫌命长是不是?” 寒九州顿时火冒三丈,伸手就来抓夜安锦的头发。 夜安锦退后一步,毫不畏惧地盯着寒九州,“你今天敢碰我一下,我让你从今往后跪着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加倍奉还! 夜安锦握紧了手术刀。 如果他敢动粗,她就敢自卫。 挑断他的手筋腿筋不过是举手之劳。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横?你个毛丫头,我……” 寒九州被人奉承惯了,突然被个年轻女人当众打脸,怒不可遏之下,狠狠扬起了巴掌! 夜安锦刚要动手,眼前人影一花,谢辰飞挡在她面前! “寒董事长,我小妹年轻气盛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替她向您赔罪……” 谢辰飞生生挨了寒九州一记耳光,竟然捂着脸忍辱负重,“你看这节骨眼儿上,也不是怄气的时候,快让医生们看看寒律师怎么回事吧!” 估计扇人耳光很爽,把他丢尽的脸面找回来了,寒九州耀武扬威冷哼了一声,转身对医生们叫嚣,“你们是死人吗?还不赶紧看看我的宝贝怎么了!” 连骂人都是父女同款。 夜安锦冷冷扫了谢辰飞一眼,丝毫没有感激他。 凭直觉,她感觉谢辰飞这么“英勇无畏”地替她挡这一巴掌别有用心。 但至于他到底想干什么,她暂时没看透。 周路凯怕夜安锦吃亏,走过来拉了她一把,“这里没你的事,走!” 夜安锦刚要走。 院长和专家们都唉声叹气,面露难色。 “怎么回事?” 寒九州和陈秋菊面面相觑,异口同声。 “好不容易手术成功,可是……唉!” 主治医师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和手术失败没差别了,人……废了。” “什么叫人废了?” 寒九州惊问。 “固定支具都让她挣开了,她的腰椎明显错位,必然会诱发神经损伤持续加重……” 主治医师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你别弯弯绕绕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你就说,有什么后果?怎么就废了?” 寒九州焦躁不安,怒气冲天。 “她瘫痪了,没有康复的可能了。” 主治医师言简意赅。 寒九州一家三口如遭雷击。 另一个专家主任医师补雷,“恐怕她的骨盆骨折处对位对线全移位了,本来复位内固定手术很成功,现在骨折断端已丧失稳定性,再想牢靠固定很难。而且之前手术引起大出血,我们好不容易给她止血补血,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再次做切割内固定手术,只能考虑保守治疗。” 另一个主治医师继续补雷:“骨盆严重粉碎性骨折到这种程度,对生殖器官会造成严重损伤,特别是卵巢输卵管子宫这些重要的生殖器官。寒律师不能生育,否则……” “放屁!你们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们收了我那么多钱治不好我女儿,想下岗还是想死?我告诉你们,不把我女儿给我治好,我跟你们没完!” 寒九州一听毛了,直着脖子吼得地动山摇。 “寒董事长,咱们都不是小孩子,不能说气话不讲理。我们有专家会诊意见和手术承诺书,你们两口子签了字的。我们之前的手术确实很成功,手术之后也有CT检查或磁共振检查报告可以证实。我们的医护特护工作者也反复向寒律师强调了千万不能动,要静养,可她不配合,我们也无能为力。” 院长虽然仍然态度温和,但语气不容置疑,有些冷硬。 病房里一时静极。 寒淼停止了扭动和呻吟,傻了似的躺在那里。 陈秋菊也顾不得煽风点火了,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谢辰飞忧心忡忡地看了周路凯一眼,又若有所思地看向寒九州。 寒九州的脸色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一会儿白一会儿红一会儿黑,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夜安锦对这样的结果早有预见,神色淡漠静观其变。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寒淼自作孽不可活,害人害己,抱憾终生。 她夜安锦防人之心太薄弱,以至于搭上了付余生。 她引咎自责,当卧薪尝胆,等报完仇,她就去向付余生赔罪。 她欠付余生两条命! 夜安锦暗暗咬牙,目光冷冽地看向谢辰飞。 谢辰飞正抬眼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如冰火两重天。 擅长表演,以假乱真,可不就是谢辰飞的拿手好戏? 如果花狼的年龄不是四十五六岁,如果不是“林冬”作案当天当着她的面给谢辰飞打过电话,夜安锦真觉得谢辰飞就是花狼。 夜安锦眼神里的怀疑和仇恨毫不掩饰。 谢辰飞强作镇定,努力坦然相对,手心却已冷汗涔涔。 现在的情形,于他谢辰飞而言,简直是命悬一线! 寒淼随时可能揭发他。 周路凯也一直防着他,对他心怀疑虑。 夜安锦早也不是五年前单纯好骗的女孩,她有防身的专业技能和知识,不但不会轻易任他捏扁搓圆,还可能让他前功尽弃、身陷囹圄。 他必须以退为进,想办法化解眼前的危机! 想到这里,谢辰飞坚定了刚刚进门时的想法。 这时,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肝胆欲裂的寒九州回过神儿来,一把抓住院长的手,“董院长,院长,我们是老朋友了,淼淼也是你侄女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瘫痪了,一辈子连个孩子都不能生! 她还没有正而八经谈恋爱,没有结婚,她还年轻,你想想办法,怎么也把她治好。 只要你们把她治好了,多少钱都行!我寒九州就这么一个女儿,只要她好好的,我把寒氏集团都捐给医院也在所不惜,只要你们把她治好……”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第105章 雪中送炭 有父母疼爱的寒淼何其幸运? 可不像她夜安锦。 她好不容易与付余生相认、相惜、相爱,现在又孤苦伶仃的,呵…… 眼见夜安锦眸光中的恨意浓得化不开,谢辰飞终于落荒躲闪,不敢迎视她的目光。 他眼巴巴看向寒淼,垂在身体一侧的手握起了拳头。 “对不起,寒董。你就算给我们一座金山,我们也无能为力。如果再让寒淼进手术室,她这种情况很可能下不来手术台,我们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董院长摇了摇头,“医生治得了病痛,治不了命。” 夜安锦闻言不由对董院长刮目相看。 没错,人力有穷时,天道终有定。 许多无助的病人和家属把医生当成救命稻草,自己却对病痛预计不足。 岂知,许多病痛严重到一定程度,任何人都无力回天。 医者仁心,在病魔的淫威面前,有时如同蚍蜉撼树。 退一步说,寒淼能被抢救过来,已经是个医学奇迹了。 何况她的两个至关重要的大手术还成功了。 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如果她谨遵医嘱,保持情绪的稳定,老实静养,并痛改前非,如实向警方陈述事实,她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可她心浮气躁,死不悔改,一心想着嫁祸于人,硬生生把一手好牌打烂了。 幸运不会一直眷顾谁。 于是,寒淼的万幸再次变为万分不幸。 终生瘫痪,不能生育,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还不如一死了之。 “这……天啊……怎么会这样?” 寒九州从震惊中缓过气儿来,痛得抓心挠肺,又翻了脸开始怨天尤人,“这家医院是全国先进医疗单位之一,你们几个是我花了大钱请来的专家,到头来一句无能为力就能把我糊弄过去?岂有此理!这是典型的医疗事故,我要告你们!” 夜安锦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难怪寒淼身为律师,懂那么多法律专业知识,本该有良好的道德修养,结果却是个心胸狭隘、阴险歹毒的人。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有这样的父母,寒淼注定“先天不足。” “你尽管去告!寒董,我们的特护病房里有监控,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寒律师自己造成病情恶化!” 董院长气坏了,“跟财大气粗的寒董事长相比,我们医生是弱势群体不假,但我告诉你,我们有我们的职业操守和人格尊严,绝不允许任何人肆意诬蔑和践踏!” “天啊!我不活啦!夜安锦,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害的我们家破人亡!周局长,你得给我们家淼淼主持公道啊,赶紧把这个狐狸精抓起来!要不是她抢我女儿的男朋友,故意找人祸害她,她怎么会瘫痪啊!” 陈秋菊这半天总算缓过神儿来了,她从椅子滑坐在地上,也不管之前地上还被她尿了两泼臊气冲天,拍着大腿扯着嗓子嚎。 寒九州窝了一肚子怨气没处撒,憋得快要爆炸了。 听到陈秋菊鬼哭狼嚎,怨恨的目光再次扫向夜安锦,露出吃人似的凶相,“夜安锦?夜唯真的女儿?” 夜安锦不亢不卑,“对,怎么了?” 寒九州的脸色黑得像锅底,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狠话,“怎么了?你爸妈死得早,你少教,我替他们好好教训你!” “你女儿都让你教废了,你有脸教别人?” 夜安锦冷哼。 “不知死活的东西!” 说着,寒九州跟座山似的挪过来。 夜安锦冷眼盯着他,眸中杀意毕现。 如果杀人不犯法,她不介意手上多三条人命。 只要能为付余生报仇,寒淼一家三口死不足惜。 周路凯一看夜安锦全身紧绷、面色冷沉的架势,知道她在这种情绪状态可能闯祸,顿时头大如斗。 她可是上级部门好不容易确定的人选,不能出任何差池! 周路凯刚要上前阻拦寒九州,没想到谢辰飞再次“勇敢”地挡在夜安锦面前。 “寒董事长,我小妹不是故意的,她涉世未深,被坏人利用了。她犯的错,我这个当哥的来顶!” 谢辰飞一副至真至诚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大义凛然、感天动地”。 夜安锦气坏了。 谢辰飞这算是替她认罪了? 谁告诉他她被坏人利用了?她根本没有错! 夜安锦刚要反驳,谢辰飞转过头,悲悲切切地看着她,“小妹,我对你一片真心,就算你不领情,我当哥的也得为你着想。寒氏集团我们惹不起,你不要太任性。听哥的,有什么事,哥替你挡着。” 夜安锦翻了个白眼儿。 他妈的这个戏精一时不过把戏瘾是不是能死? 与此同时,她福至心灵,突然明白谢辰飞想要干什么了。 他觊觎寒氏集团庞大的家业,想趁虚而入,娶寒淼为妻! 一如曾经,他先是瞄准了夜氏集团,掏空了夜氏之后,又讨好程越柳,步步为营算计程氏集团。 谢辰飞还真是个“人才”。 夜安锦想通这些,索性揣着明白装糊涂,当起了吃瓜观众。 反正寒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让他们狗咬狗,她乐见其成。 见成功稳住了夜安锦,谢辰飞暗自庆幸,转头看向脸色晦暗不明的寒九州和停止撒泼打滚的陈秋菊,神情坚定如“视死如归”,“我娶寒淼,照顾她一辈子!” 谢辰飞嘴里的一辈子可能是年半载,也可能是个把月。 看来,寒淼快活到头儿了。 夜安锦好笑地看着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寒九州和陈秋菊。 时光似乎溯流而上,一下子回到十五年前的那个傍晚。 爸爸夜唯真把昏迷不醒的谢辰飞抬回了家,告诉她,“这个可怜的男孩以后就是你哥哥,咱们要好好照顾他。” 可怜的,从来不是谢辰飞。 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爸爸不知道,他的好心被利用了,他引狼入室,最后搭上他夫妻的命,还有整个夜氏集团! 曾经,谢辰飞还是只狼崽子。 他以病弱得奄奄一息的假象,骗过了夜唯真,混进了夜家。 潜伏十年,他害得夜氏集团大厦倾覆、家破人亡。 而后,他打着爱情的旗号骗取程越柳的信任,成功进入程氏集团。 五年后,程氏集团因夜安锦的出现,被核查封账。 谢辰飞前功尽弃,以被戴了绿帽子为由,和程越柳翻脸得以全身而退。 现在,他故技重施,打着为妹妹(夜安锦)“顶罪”的勇义形象,打起了寒淼和寒氏集团的主意。 可笑的是,在场的人,除了她,都为谢辰飞的“义举”深受感动。 寒淼听到谢辰飞愿意娶她,从离魂的状态中回过神儿来,声音都颤抖了,“爸,妈,我愿意,我愿意!”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要嫁的这个一表人才的谢辰飞,正是把她害得生不如死的“林冬”。 她怕谢辰飞反悔,又急三火四地说,“爸!妈!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你们快说句话啊!” 寒九州和陈秋菊巴不得有人接盘。 女大不中留。 本来,寒淼人长得漂亮,又是个挺能干的律师,再加上他们寒家家财万贯,前来巴结她的人如过江之鲫。 他们一直待价而沽,想给寒淼找个门当户对的豪门大户。 后来寒淼不知怎么迷上从京都来的年轻富商付余生了,要死要活要嫁给他。 寒九州了解了一下,付余生确实是个经商奇才,而且据说后台相当硬。 所以,寒九州夫妇也支持寒淼的选择。 没想到,没几天,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付余生“出差”一年多,对寒淼不闻不问。 寒淼由最开始的伤心失意,到后来流连欢场、交游甚广,视感情为儿戏,也不过短短半年间。 寒九州夫妇对此不闻不问,反正他们寒家是当地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 别说他们的女儿只是贪玩好耍,就算她再离谱也是天之骄女。 再说时代不同了,男女交往可不像他们年轻的时候那么保守。 只要寒淼高兴就好。 谁知道,晴天霹雳,天降横祸,他们才貌双全的女儿瘫痪了! 瘫痪在床,再加上不能生育,足以令未婚青年们退避三舍。 现在,谢辰飞主动替“他妹妹”顶罪,说愿意娶寒淼,简直是雪中送炭! 寒九州和陈秋菊喜出望外。 第106章 引狼入室 陈秋菊不哭也不闹了,一骨碌从尿水里爬起来,扑到谢辰飞身上,抱着他那叫一个亲热,“辰飞,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当初越柳领着你到我们家,我就挺喜欢你的。你真的愿意娶淼淼?” 寒九州平时很少回家,也没和谢辰飞见过几回面,但之前听程继宗说过,这小子聪明能干,只是有点儿阴。 当时,因为事不关己,寒九州没把谢辰飞放在心上,也没在意程继宗这个玄妙的评价。 现在,他看到谢辰飞这么“明事理、识大体”,顿时觉得程继宗那个“有点儿阴”的评价是褒非贬。 男子汉大丈夫,哪个没点儿心眼? 没心眼那叫二百五! 寒九州打量着谢辰飞,一米八的个头,仪表堂堂,眉眼周正,精神小伙儿,难得! 而且他很清楚,谢辰飞并不是一穷二白的社会青年,他早先进入程氏集团的时候,就身价不菲。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怎么说也是夜氏集团夜唯真的养子。 当年的夜氏集团,可比现在寒氏集团都辉煌…… 寒九州一厢情愿地想,谢辰飞一不图财,二不贪色,就出于道义愿意替夜安锦顶罪,他有什么理由反对? 他的女儿寒淼果然有人格魅力啊! 都瘫痪了,还有这么好的青年愿意娶她! 这么想着,寒九州心花怒放,黑透的脸有了笑意。 “我愿意。谁让我小妹闯了这么大的祸呢?寒淼本来才貌双全,就算现在,她也有足够的人格魅力吸引我。” 谢辰飞说得跟真的一样,“唉!我已经被程越柳伤透了心,感觉女人的感情说变就变,真令人捉摸不透。倒是寒淼这样省心些。你们放心,我说到做到。”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陈秋菊把手上的尿水全抹到谢辰飞身上了,笑得满脸菊花。 “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难为你和你妹妹了。” 寒九州也表了态,又不满地看向冷清的夜安锦,“你哥为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你还在那装死,你可真是个怪人!” 夜安锦嗤笑了一声。 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她屁事? 替她顶罪? 我靠! 她和谢辰飞不共戴天,她让他去死,他怎么不去? 她清清白白,唯一的罪就是欠付余生一个交代。 谢辰飞借题发挥,明明贪得无厌想趁火打劫,偏要戴上“义勇”的假面具。 想骗取她的感激? 呵,他想一举两得,算盘打得不错。 夜安锦以为她看得门儿清。 其实,远不止这样。 谢辰飞是一举多得。 既能稳住寒淼保全自己,方便以后找机会除掉寒淼,还能获得寒九州的信任,借机进入寒氏集团管理层,了解寒氏的财务状态并伺机下手。 再有,他能让夜安锦对他感激涕零,悔恨对他的“误会”,感念他的“牺牲和恩情”,从此和他和平相处。 最重要的,他还能以此躲过周路凯的怀疑。 这半天,周路凯一直不声不响冷眼旁观,皱着眉头像在思考什么问题,那不时瞟过来的眼神让他胆战心惊。 他看得出,周路凯对夜安锦印象不错,处处护着。 他(谢辰飞)摆出为了夜安锦奋不顾身的姿态,可以博得周路凯的好感,从而减轻他的怀疑。 等着吧。 等他处理掉寒淼,掏空寒氏集团,他就否极泰来了。 到那时,他不信,身家以亿万计的他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夜安锦! 女人就没有不虚荣的。 只不过心理价码高低不等。 夜安锦本来就是夜家千金,现在身怀绝技,挣钱不费事,自然心高气傲。 但是等他成为她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存在,她就不会是这副拒人千里的模样了。 那时候的夜安锦,会和他曾经玩过的每个女人一样,对他言听计从、邀宠献媚…… 想到这些,谢辰飞深为自己明智之举暗暗得意。 瞧,他总有本事化险为夷。 董院长和几个医师不明就里,都觉得谢辰飞太冲动了。 “年轻人,这可不是三分钟热血的事。你知不知道照顾瘫痪在床的病人有多辛苦?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你们这样仓促结合的夫妻?我劝你三思后行,后悔可就晚了。” 董院长好心好意地说。 “就是啊。小伙子,婚姻大事不是儿戏……” 主治医师也好言相劝。 寒九州火了,“你们什么意思?是不是就见不得我们好?辰飞刚才说得明明白白,他被伤了感情,就喜欢我们家淼淼安分守己,你们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净多管闲事!” 董院长和几个医师交换了一下眼神,默默地走出病房。 “什么人啊真是!还医生,一群庸医!” 陈秋菊一时不骂人就少点儿什么,说完,又换上笑脸,拍了拍谢辰飞的脸,“哎呀,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谢辰飞摆出一副谦虚的神气,“伯母,我和寒淼还没……” “哎呀,那就赶紧选个好日子把婚结了!你放心,婚宴什么的我和你爸负责!” 陈秋菊拉着谢辰飞的手,亲热地说,“只要你以后好好照顾淼淼,我们亏不着你。” “谢谢……妈。” 谢辰飞得了便宜还卖乖,扭捏地叫了一声。 “哎!” 陈秋菊和寒九州都乐得合不拢嘴。 “恭喜两位。” 一直默不作声的周路凯淡淡地说了一句,冲夜安锦冷着脸说,“夜安锦,对你的调查工作还没完,现在需要让谢辰飞给你办理取保候审手续。有你这样的妹妹,他可真不省心,一辈子都搭上了!” 对周路凯的“指责”,夜安锦心领神会,很是“惭愧”地低眉顺眼。 谢辰飞一听,压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周局长,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跟你去。” 周路凯点了点头,领着谢辰飞往外走。 寒九州和陈秋菊看了看夜安锦,刚要赶她走,寒淼发话了,“爸,你带我妈去附近的商场买套衣服换上吧,我有话想和夜安锦说。” 夜安锦本来想走,闻言脚步一顿。 寒九州领着陈秋菊走了,关门之前还狠狠瞅了夜安锦一眼。 “夜安锦,瞧,就算我瘫痪了,你哥也愿意娶我。对了,你猜我会怎么难为他?我瘫痪的每一天,都会让他和我一样生不如死。” 寒淼忍着身体不适,咬着牙根儿说狠话。 那可太好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 夜安锦可以想见,寒淼和谢辰飞两个各怀鬼胎的家伙在一起过日子会是怎样鸡飞狗跳的情形。 想想都大快人心啊! 见夜安锦不说话,寒淼咬牙切齿,“你抢了我的余生,我就折磨你哥,这样才公平。” “你随意。” 夜安锦漫不经心地甩下三个字扬长而去。 “该死的!啊!啊……” 忍了这半天,寒淼痛得翻江倒海,这才想起刚才应该留下医师想办法帮她缓解疼痛…… 第107章 生离死别 夜安锦从寒淼病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有医护人员拿着拖把进去清理地面。 关上门的刹那间,夜安锦听到寒淼歇斯底里的咒骂和摔砸东西的声音。 呵,这才哪儿到哪儿? 寒淼崩溃的时候在后面。 夜安锦冷冽的目光扫过谢辰飞刚才站立的位置,想了想,她挪步过去,静站了一会儿。 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寒淼的床位,也可以听到里面的谈话声。 看来,谢辰飞看似在做着运动等她,其实是在偷听。 夜安锦眉头微蹙。 想了想,她从裤兜里掏出爸爸和林素的那张照片。 那个林冬是花狼冒充的,但关于爸爸和林素的过往,以及谢辰飞的身世,她有必要核实。 其实确定她和谢辰飞是否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很简单,只需要做一下DNA鉴定。 但是爸爸和林素是否有过一个孩子,这件事至关重要。 在强光灯下接受审讯的那几天,除了抑制各种负面情绪,她一直在回想整件事情的始末,思考一些疑点。 如果爸爸和林素确实有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又叫夜辰飞,那么,他在哪儿? 如果做完DNA鉴定,她和谢辰飞确实是兄妹关系,那就证实,“林冬”所言非虚,谢辰飞就是夜辰飞。 那样的话,她确实不能再继续仇视谢辰飞,而应该重新审视和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是,如果她和谢辰飞不是兄妹关系,那么有可能,谢辰飞冒充了夜辰飞的身份! 还有,如果花狼所言属实,花狼为什么对死去的林冬了如指掌? 花狼处心积虑冒充林冬告诉她的三件事:父母的车祸原因、谢辰飞的身世、五年前那个雨夜追杀她的人是程越柳。 不管是不是实话,花狼的目的是什么? 帮谢辰飞脱罪? 花狼为什么要帮谢辰飞? 他和谢辰飞是什么关系? 还有,那枚黑蟒六芒星钻戒到底被谁偷走了? 如果是花狼作案,两个案子间隔时间那么短,他又不会分身术,怎么可能兼顾? 难不成有两个花狼同时作案,故意扰乱警方的侦察方向? 这些问题在夜安锦的脑子里罗列排序,如重重关卡,等她一一破解。 当务之急,是确定她和谢辰飞的关系。 不敢想。 如果谢辰飞真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那她之前错的就有些离谱了。 谢辰飞娶寒淼,也确实是发自真心地想帮她脱困,那样的话,她必须阻止这桩荒唐的婚姻。 但夜安锦直觉,这种可能性很小。 如果谢辰飞跟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那“林冬”的求情十有八九是谢辰飞授意。 谢辰飞就是幕后主使,有极大的作案嫌疑!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之前付余生不让她问周路凯,怕打草惊蛇。 那就是,周路凯的前妻刘婧有个情人极有可能是花狼。 有必要让刘婧好好回忆一下,被李思思和周欣莹捉奸在床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如果刘婧说出来,可能一系列的凶杀案都会真相大白。 但这件事难度很大。 周欣莹和李思思已经死无对证。 刘婧身兼重职,为了保全脸面、名声和仕途,她说实话的可能性很小。 不管怎样,她夜安锦都要把花狼揪出来。 到时候,她不管什么清规戒律,也不管什么王权国法,她亲手送那个人渣上西天,为付余生报仇雪恨! 夜安锦收起那张照片,手指碰触到兜里的手术刀细腻、坚硬的刀柄,想起她今天本该有节解剖课。 可是,她的嫌疑还没解除,法医学院会解聘她。 祸不单行。 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 她相信,正义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 夜安锦勾起唇角,目光如淬了冰,转身向周路凯的临时办公室走去。 刚走了两步,一抬头,就见常青抱着一个骨灰盒站在电梯前。 常青本来强壮健硕、精神抖擞,现在整个人形销骨立、两眼无神。 他站在那里,紧抿着嘴唇忍着泪水看着她。 巨大的悲伤弥漫在空气里,隔着来往的人影如利剑穿空,瞬间将夜安锦千刀万剐。 纵然内心再强大,夜安锦也受不了。 那么好的付余生,怎么就变成一盒灰白的、冰冷的粉末了…… 剜心之痛让夜安锦头重脚轻,脸色惨白如纸,一步都挪不动。 常青稍作犹豫,缓步走了过来,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安锦,本想不想跟你道别,正好碰到了,这样也好……你送送他,也好……” 常青泪如雨下。 夜安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海啸般的心痛席卷得她天旋地转。 她捂着自己的嘴,拼命咬着嘴唇,可是她的心像被长满倒刺的荆棘反复抽打,排山倒海的痛让她泪雨倾盆。 “我……可不可以……带他回家?” 夜安锦用尽全身的力量,断断续续说出这句话。 “不可以。按组织纪律,他的死讯无法公示,身份不能公开。他是烈士,骨灰要送交上级部门安葬于烈士墓区。” 常青努力调节好情绪,果决地说。 “好……那我……可以抱抱他吗……” 夜安锦泣不成声。 常青点了一下头,小心翼翼地把骨灰盒放在她怀里。 方方正正的白瓷骨灰盒,掂在手里分量那么轻,轻到像个空盒子。 可它又分明重若千金,她需用全身的力量捧着它、呵护它、疼爱它。 那里面装的,曾经是她的恩人和爱人。 恩重如山,爱如潮水…… 重重泪水滴落在骨灰盒上,夜安锦悲伤得不能自已。 她没有放声大哭,只是那么安静地流泪。 她俯下头,把脸贴在盒盖上,一遍遍亲吻上面的名签。 常青受不了,转过头去,不忍直视。 “余生,等我……” 夜安锦最后亲吻了一下,像他生前那样,微笑着,语气温柔。 随后,她把骨灰盒还给常青,看着泪流满面的常青,退后一步,五指并拢举手敬礼。 “常叔,谢谢你五年来对我照顾和关爱,你和余生永远都是我的亲人,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夜安锦说完,放下手,咬紧牙关,与常青擦肩而过。 常青回过头来,看着她挺直纤瘦的背影,刚刚忍下的泪水又冲了上来。 他心疼的不是手里的骨灰盒,这劳什么子东西就是个道具。 他心疼安锦,恨自己必须执行上级的命令。 可他别无选择! 执行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一朝入伍,军魂入骨。 哪怕他已经退伍。 只有这样,暂时断了安锦的念想,才能让她心无旁骛地与穷凶极恶、老奸巨猾的花狼周旋。 要知道,夜安锦全力以赴,都不一定是花狼的对手,如果一心两用,很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其实组织压根没有怀疑夜安锦。 因为周路凯可以作证,发生爆炸前,付余生和周路凯通过电话,明确说明是他(付余生)主动带夜安锦找到案发地点,而且花狼原计划祸害的人是夜安锦,不存在夜安锦串通花狼存心不良的情况。 再有,付余生的手机上有军用定位软件,如果不是付余生临时起疑跟踪定位,根本不熟悉望海山庄的夜安锦连案发地都找不到。 之所以借题发挥反复折腾,就是上级部门决定启用夜安锦,先要对她进行耐力、毅力、心智、体能方面的考验…… 第108章 人生如戏 一个人身处顺境,很难看出他的真性情。 但身处逆境,或者绝境,则很容易甄别。 如果夜安锦在接受审讯的时候崩溃大哭或者急于为自己辩白,或者像寒淼那样做伪证推卸责任,出现焦躁不安、语无伦次、神情恍惚等情况,她都会被淘汰。 喜怒形于色,情绪不稳定,遇事惊慌失措,这些是当卧底的大忌。 哪怕是让夜安锦本色出演,如果她性格上有致命弱点,她也只会是枉送性命的炮灰。 组织不会罔顾人命、胡乱用人。 无疑,夜安锦顺利通过了严峻的考验。 她是他常青的荣耀。 退伍了还能养出这样优秀的女儿。 他常青最牛叉。 当兵是英雄,当爹是狗熊。 呸!狗熊也光荣。 常青抱着骨灰盒,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 某特护病房。 丛珍宝、陈诗圣身穿便装站在门口警戒。 付余生躺在病床上,仍然昏迷未醒。 首长昆仑和付余生的三个队友神色郑重地看着主治医师给付余生做全身检查。 看着主治医师慢条斯理的,战友肖凡有点儿急,“医生,他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昏迷不醒?不是说持续昏迷超过三天,会造成大脑损伤吗?这……” 肖凡话没说完,另两个战友都瞅他。 “闭嘴!你是乌鸦吗?” “谁都担心,少说废话!” 两个战友都没好气儿。 肖凡握着付余生的手,郁闷地闭上嘴。 昆仑国字脸,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透着坚定果断的力量,浑身充满上位者的从容和威严。 他紧抿的嘴唇,眉头微蹙,一言不发地看着主治医师的一举一动。 主治医师有条不紊地检查完,又看了看付余生的心电图,“患者生命体征稳定,只是爆炸重伤导致颈部受损,引起颈髓损伤,一般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醒过来。好在他的脾脏、肾脏等其他脏器损伤得轻,伤口恢复得也不错。 高压氧治疗有助于促进患者脑细胞功能的恢复,醒来应该没有大问题。护士定期给他翻身拍背,也没有发生褥疮、坠积性肺炎等并发症。你们放心吧。” 大家都松了口气。 “幸亏那块大石头,要不然……” 肖凡没说完,看着战友不善的目光,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吉人自有天助,这是肯定的。” 昆仑的眉头舒展开了。 大家都笑起来。 没人注意,付余生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 夜安锦和谢辰飞的DNA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了。 两人没有遗传于同一个父亲的Y染色体,鉴定结果“非同父,排除血缘关系”。 该死的谢辰飞! 果然是他暗中捣鬼,让花狼扮演“林冬”跟她胡说八道迷惑她! 夜安锦把鉴定报告扔在谢辰飞脸上,“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这个白眼狼!” 谢辰飞捡起鉴定报告,一头雾水,“安锦,你又怎么了?你让我陪你做亲子鉴定的时候我就说,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不信,偏要做。我配合你做了,结果和我说的一样,你发什么火啊?” 夜安锦盯着他假装冤屈的脸,“你不去当演员真可惜了。” “你能不能别老冤枉我?为了你,我连终生幸福都牺牲了,你还怀疑我,你……你有没有良心?” 谢辰飞气恼地瞪着眼,眼中泪水直打转儿。 夜安锦知道,她没有证据证明谢辰飞怂恿“林冬”,谢辰飞打死不承认,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我冤枉你了?” “你当然冤枉我了,你一直在冤枉我!我本来就是爸爸收养的孩子,我跟你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 你想想,除了五年前那个雨夜,我不得已做了让你伤心的事,其他时候,我对你是不是很好? 你忘了,你有一次突然昏迷不醒,还是我把你背回家的。 如果我真想害你,那次不管你就行了! 程越柳找人害你我真不知道,不是我干的,为什么我怎么说你都不信?” 谢辰飞信誓旦旦,“小妹,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我本来想好好爱你,娶你,照顾你一辈子,可是你就是不信我,还无中生有怨恨我。 为了证明我的真心,我娶寒淼,陪着那个瘫痪一起下地狱,你还不满意,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瘫痪不是更好吗?方便你沾花惹草,方便你算计寒氏集团。” 夜安锦冷笑,“谢辰飞,你胃口可真大,你都成三姓家奴了,不忠不义,认贼作父!” “你……扑!” 谢辰飞怒火攻心,竟然俯身吐出一口鲜血来。 我靠! 夜安锦往后跳开,匪夷所思地看着这货。 为了演戏,这货还真下血本,这是什么时候含在嘴里的狗血? 吐血这样的重头戏都能说来就来,就问你服不服吧。 “小妹,你相信我……” 谢辰飞像气伤了肺,抚着胸口喘息了半天。 那苍白的脸色,那痛苦的表情,那真挚的眼神…… 真的,影帝都离他十万八千里。 夜安锦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年驰骋商场识人无数的爸爸会被这个狼崽子给糊弄了。 实在是因为他太会演了。 人家说人生如戏是比喻,他说人生如戏是映衬、是通感、是如实陈述。 人生是游戏,人生是演戏。 就问你怕不怕? “你刚回国没半年,你不了解现在的寒氏集团什么情况。寒九州黑道白道都混得开,得罪了他,咱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如果我不娶寒淼,他把怨气都发在你身上,你不死也得残,我怎么忍心? 我受点儿委屈没什么,可你不能昧着良心一而再地指责我、伤害我啊,我也有心,也会痛,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兄妹十年的份儿上,相信我一回?” 谢辰飞“情真意切”的样子,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打动。 偏偏夜安锦现在不是铁石心肠,是不锈钢。 “我知道你怀疑是我指使那个冒牌货林冬去找你,周路凯局长之前也严肃地讯问过我。我真不道是怎么回事啊。那天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说他和你在望海山庄,让我过去喝茶聊天。 我很奇怪,我和他一点儿都不熟,也不知道他前两年死于心梗,更不可能知道这个是冒牌的。我觉得他这个电话打得唐突,就找了个借口没去。 如果那天我去了,说不定我也被炸伤炸死了,你说是不是?” 谢辰飞苦口婆心地解释完,幽怨地看着她,“我真的是无辜的!你为什么把所有的坏事都往我身上拉,对我的付出视而不见? 我也不知道还有个夜辰飞,我打记事起,我就叫谢辰飞。我的身世你一清二楚,为什么还要怀疑我?” 夜安锦盯着他那张富有欺骗性的脸。 平心而论,谢辰飞长得英俊帅气。 虽然比不过付余生,但也可圈可点。 可惜,这副皮囊包裹着的灵魂无比邪恶和丑陋。 他和那个花狼一样,是藏在人群里的魔鬼。 见夜安锦不说话,像被他打动了,谢辰飞暗自得意。 他就喜欢飙戏的感觉,喜欢观众为他精湛的演技折服和痴迷,对他的表演信以为真。 他可以变幻不同的角色,拥有数不尽的人生体验。 这无疑于拓宽和延长了生命的宽度和长度,让他短短的一生精彩纷呈。 他在游戏一样的人生里心想事成,金钱、美女、权势,所求即所愿,所愿皆所偿。 眼前的夜安锦眉眼如画,气质出尘,她将是他最好的观众,是他俘获的终极目标。 他捶着自己的胸脯悲泪泣血,“安锦,我当不了你的爱人,就当你哥哥好好保护你。我不求你的感激和回报,我只求你,不要再冤枉我,好不好?” 第109章 爱如潮水 夜安锦知道,论演技,她远远不是这货的对手。 再多的口舌之争也毫无意义。 她叫不醒一个故意装睡的人。 她也不能指望一个恶魔加骗子改邪归正。 她转变了策略。 狐狸尾巴早晚有一天会露出来。 他会演,她也会。 骗人的最高境界是让骗子以为自己上当了。 夜安锦一把把那张鉴定报告从谢辰飞手里扯过来撕得粉碎,扔进垃圾桶,“既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从今往后老死不相往来。噢,对了,祝你新婚快乐!” 说完,夜安锦转身就走。 谢辰飞先是一愣,随即心里大喜,一把拉住夜安锦的手腕,“小妹,你的意思是,你不恨我了?” “可能吧!毕竟我没有证据证明你害死了父母,也不确定是不是你找人追杀我,但你曾经背叛了夜家和我,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请你以后别来打扰我!” 夜安锦甩开他,冷若冰霜,“如果你再用那把万能钥匙开我家的门,我就把你的手剁了。” “不会的。我很快就结婚了,变成有妇之夫了,不会再自作多情……” 谢辰飞的眼中闪着泪光,“只是,求求你不要不理我,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要抛弃我……” 夜安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付余生……走了,你别太伤心。我结了婚,照顾瘫痪的寒淼可能会很忙,你没人照顾,我这心里不踏实。你也到了婚恋的年龄,看看有合适的男人,就找个吧,也好早点儿把付余生忘了……” 谢辰飞哽咽了一下,侧身抹泪,“还有,你别再掺和周局长的那些事了,你一个弱女子能力有限,别到处招灾惹祸。法医学院干不下去了,就老老实实在夜珍堂鉴宝。你有那么多钱,爸爸还留了那么多宝贝给你,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关你屁事!” 夜安锦实在没耐心听了,丢下四下字扬长而去。 看着夜安锦飘逸出尘的背影,泪流满面的谢辰飞阴沉地笑了…… * “你父母结婚之前,你爸爸确实和林素谈过恋爱且生过一个男孩,那个孩子是叫夜辰飞,后来也确实被送去了福利院。但间隔年限太长,当年福利院的院长都过世七八年了,当初的管理档案也多有遗失,你那个哥哥暂时下落不明。” 回家的路上,夜安锦一边开车,一边回想周路凯的话。 “至于他后来有没有改名,是否活着,有没有被领养,都无从得知。我们会继续关注这件事,如果有消息,会及时通知你。” 周路凯公事公办的语气,“夜教授,此前感谢你为我们提供了许多帮助,我个人对你的人品毫不怀疑。但是根据相关规定,取保候审期间,法医学院那边,你恐怕不能继续担任博士生导师。这是局里出具的申请解聘证明,再有什么问题,你随时联系我。” 那张申请解聘证明,此时就放在副驾驶位上。 天灾人祸,防不胜防。 她热爱的工作,就这样戛然而止。 夜安锦叹了口气。 她思来想去,到底没让周路凯去问刘婧她那个情夫是谁。 这是强人所难。 就算周路凯忍着难堪和愤恨问了,刘婧也不会对前夫说实话。 等以后找机会,她去问、去查…… 手机响。 叶天道欢乐的声音像秋天的蚂蚱,“哎呀,我的女神,听说你大难不死,我准备了一大桌子好吃的给你接风洗尘。来,吃顿好的,吃饱了和哥一起发大财,其他的见鬼去!” “谢谢你,我有点儿累。改天好不好?” 夜安锦不会把恶劣的情绪转嫁给朋友。 “好!你说什么是什么。记住,我这儿就是你的娘家,遇到什么事儿也别想不开,哥在这儿呢!” 叶天道说,“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夜安锦知道,叶天道不是客套。 “好。等我休息几天,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夜安锦抚摸着方向盘,泪水潸然而下。 她想福祸同当的人,唯有付余生。 可是,一切都在,他走了…… 回到家,停好车,夜安锦坐在车里,迟迟不愿下车。 从今往后,这偌大的房子,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透过前挡风玻璃,她泪水模糊的目光落在门前的银杏树上。 她心里一惊,急步下车跑到树下。 短短半月时间,满树金黄谢落,只剩瘦骨嶙峋的枯树,如一个个惊叹号直指苍天。 她触景生情,抱着树干嚎啕大哭…… 他音容依旧,言犹在耳。 刚相见,她嫌他烦,吃饭的时候故意说验尸后做饭恶心他。 “不会,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他说,“尸体没什么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活人。 人性复杂而瞬息万变,有些人骨子里的狠毒和黑暗,比世上最致命的病毒都邪恶和恐怖,但这种人就潜伏在人群里,可能刚刚与我们擦肩而过。 这种人因为种种原因嗜杀好赌,逞凶施恶却赌自己可以逍遥法外,他们具有其他动物不具备的谋害同类的心思和谋略,恃强凌弱或者以弱搏强,以算计他人为乐,以谋害他人为荣……” 当时,付余生说这些的时候,她虽然认同,却不走心。 如果她牢牢记住他这些话,就不会掉以轻心,答应寒淼的邀约…… 无法形容夜安锦此时的心痛和悔恨。 人前,她不能哭,不能喊。 可现在,她抱着这棵银杏树,如同抱着付余生,所有的思念、悔恨和痛惜,在一刻间如山洪般爆发。 “余生!你回来呀!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她撕心裂肺地哭喊,满脑子都是他。 他说过的每句话,回绕在她耳边;他对她所有的好,都刻在她心上。 那天在海边,她们面对茫茫海天相约终老,他深情地凝视,好像她是他生命里的珍宝。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能拥着心爱的女人安静地欣赏日出日落,我以为那是小说里才有的矫情,一定无聊透顶。可是,现在这一刻,真的很幸福。”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幸福,她们都不能继续拥有? “安锦,太阳快落山了……” “安锦,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 “安锦,如果你愿意,我给你剥一辈子虾……” 他的宠爱如影随形无处不在,她却留不住一丝一缕…… 夜安锦心痛如绞,肝肠寸断。 泪水淋湿了树干,在夕阳橘红的光晕里流淌成千沟万壑,如她的心血流成河。 哭到气力全无,她蹲下来,将树下零落的扇形落叶收集成小小的坟茔。 她好后悔。 为什么当初他要“晨练”,她不肯? 早知今日,她什么也不管,给他多好,或许,她能给他生个孩子…… 夜安锦抱着自己的头,把额头抵在双膝上,泪如泉涌,心碎如沙。 一阵风来,落叶四散,那小小的坟茔被夷为平地。 她抬起泪眸,愣愣地看着游离的落叶,倍感孤单凄凉…… “安锦,你还好吗?” 有人走过来。 她转头,夕阳余晖中,唐琛手捧一束粉色的百合花款款走来。 在他身后,跟着乔新和一个西装革履、手里拎着厚厚的文件夹的陌生男人。 他们来干什么? 第110章 朝思暮想 三个人分两拨,目的不同。 唐琛不知夜安锦的住处,委托乔新引路,这才一道儿来了。 “安锦,我听说付余生……唉,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你节哀顺变。” 进了门,唐琛说着同情安慰的话,语气里却有掩饰不住的庆幸。 有付余生在,他没机会得到夜安锦的青睐。 可现在不同了,他的机会来了不是吗? “本来想给你买玫瑰,但这个时候,花的颜色太红太喜庆不合适,百合好,百合的花语……” 唐琛把那束百合送过来,话没说完,夜安锦把花接过来,直接扔到了门外。 唐琛顿时倍觉尴尬和恼怒。 他家境优渥,仕途光明,才貌双全,多少名门闺秀想嫁给他,他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他刚要发火,看到夜安锦哭红的双眼和清水芙蓉般卓然出尘的美貌,又想到她百发百中打野狗的飒爽英姿,及时忍住翻涌的火气,好脾气地点点头,“对不起,你心情不好,我送花没别的意思,只是作为朋友略表关心……” “唐主任,李婷婷的手恢复好了吗?你一心多用不觉得累吗?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慢走不送。” 夜安锦心情恶劣到极点,不想和这种花花公子浪费时间。 她知道这样冷硬决绝有些失礼和不近人情,但让她强颜欢笑照顾别人的情绪,她做不到。 “你……” 唐琛有些忍无可忍,想起女人开始都喜欢故作矜持,等睡了就乖了,就继续忍,“还有件事,你现在是嫌疑人,法医学院那边应该会解聘你。我之前说过,如果你愿意,可以去电视台当播音员,以你的美貌和素质一定可以……” 唐琛对此信心十足,他这是雪中送炭,能把夜安锦感动死。 女人的爱情往往始于感动,终于迷失。 可没想到,夜安锦还是连听他把话说完的耐心都没有,硬邦邦抛来一句,“不去!” 唐琛瞠目结舌。 这什么女人啊? “不是,我一片好心,你能不能别误解我的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很欣赏你,只是单纯的欣赏。” 唐琛回过神儿来,语气不由气恼,“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当新闻频道播音员不但能家喻户晓,还有许多接触高层官员的机会,工资也高,能充分体现你的价值。你能从中获得足够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无论是对你个人成长,还是未来发展,都有益无害。” 夜安锦真的很烦他。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好好陪陪付余生,其他的事,她想都不愿想。 乔新和那个男人见夜安锦情绪不好,唐琛话又没说完,很识趣地坐在沙发上等。 见夜安锦一言不发,但至少没像刚才那样直接赶人,唐琛松了口气,“安锦,我是体制内的国家干部,我是有素质的人。我未婚你未嫁,我有追求你的权利,但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强求。爱情讲究两情相悦,我们即使做不成情侣或者夫妻,做朋友也很好。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这些日子,唐琛食不甘味夜不安寝,一得闲,满脑子都是夜安锦。 他意识到他真心爱上了这个女人。 之前游戏花丛,他从来没有真正在意过谁,也从来没有过朝思暮想的感受。 那天在法医学院解剖室里,他被付余生威胁,不得已掰断了李婷婷一根手指,他发现他竟然一点儿都没有心疼已有肌肤之亲的李婷婷,反而是看着付余生拥着夜安锦离开,他的心揪得生痛。 那种痛真切而深刻,像生命里最珍爱的东西被人生生抢走了一样。 但他不是无赖,不能强施于人,夜安锦爱的是付余生,他只好忍痛割爱。 可是,他努力尝试,最终发现忍痛割爱是自欺欺人。 压抑的爱意泛滥成灾,在沉默中将他焚心噬骨,以至于他再面对别的女人丝毫提不起兴趣。 他终于明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并非弱智。 真有这样的女人,可以让男人身不由己,心甘情愿将三千宠爱予她一人。 可惜,他迟到了。 就当他心灰意冷时,突然听说付余生死了。 他手下那些新闻记者消息非常灵通,给他汇报这个天大的“喜讯”时,他欣喜若狂,难以置信。 怕消息有误,他多方核实。 奇怪的是,付余生只是个富商,死讯竟然搞得十分神秘和保密,连医院给予的回复都模棱两可。 希望在得与失之间打转,让人焦头烂额、心浮气躁。 唐琛简直度日如年。 今天他实在没忍住,去找周路凯打听。 周路凯没在局里,他在走廊里碰到了乔新和这个男人。 他上前询问乔新之前的爆炸案,乔新不满地瞅了他一眼,都目无尊长了,“老子大难不死,是不是让你失望了?你再敢打听些有的没的,我告诉安法医,让她骂死你。” 唐琛好歹是个正科,被连职级都没有的乔新这样冒犯,如果在平时,他肯定不依不饶。 但此一时彼一时,唐琛陪着笑脸,恳求乔新带他去看看夜安锦。 不想,乔新说他们正要找夜安锦有事,让他一块儿。 唐琛来的路上矛盾重重,怕付余生的死讯是谣传,为了避嫌,就买了一束百合花。 没想到,来到院子里,看到夜安锦悲痛欲绝的样子,他立刻知道,十有八九,付余生下岗了。 美梦成真,如有天助! 唐琛当时差点儿没憋住笑。 现在,他看着眉眼清冷,反而更加清丽可人的夜安锦,一颗心抑制不住狂跳如鹿。 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玄妙。 欣喜而紧张,雀跃而期待,甜蜜而美好。 他坚信,只要夜安锦答应到电视台工作,他就成功了一半。 他有足够的把握把夜安锦照顾得无微不至,让她因付余生离开而寂寞空荡的心重燃爱火…… 如果一切顺利,他可以娶她。 他看得出,夜安锦是个安分守己、贤良淑德的女人,宜室宜家。 “唐主任,谢谢你的好意。我再说一遍,我没兴趣。你自便。” 哪想到,夜安锦沉默之后,给他的答案让他透心凉。 他再要说话,夜安锦理都不理他了。 唐琛无奈,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只好倚在门旁,“我、我跟着乔新他们的车来的,得一起走。” “那你坐一会儿吧。” 夜安锦说完,自己也走到沙发旁。 唐琛喜出望外,坐在了乔新身边。 夜安锦看了看那个陌生男人。 男人眉眼周正,三十三四岁的样子,紧抿着嘴唇若有所思的模样有几分威严。 肖凡也打量着夜安锦。 这就是他们的组长付余生深爱的女人。 真漂亮啊…… 肖凡想起刚才她在院子里抱着树放声大哭的样子,对她好感倍增,又觉得有些惭愧。 “乔新,你和冯刚福大命大,真好。” 夜安锦给三人倒三杯温白开。 乔新接过喝了一口,“是啊,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现在感觉每天都是赚的,由衷地热爱生活了。这可能就是幸福的开始,知足常乐嘛。” 夜安锦点点头,“贺队长怎么样了?” 第111章 天降横财 “他断了一只胳膊,脑震荡,现在医院里躺着天天骂娘。” 乔新说,“他前两天想去看看你,被告知说你在接受审讯,他气得把吊瓶都砸了,说你爱人走了你伤心死了,还得受委屈受审,简直不近人情。” 夜安锦神色淡淡,“配合组织调查是我应尽的义务,没什么可委屈的。” 肖凡的心又痛又酸,又佩服夜安锦识大体、懂分寸。 他之前听丛珍宝和陈诗圣说了,这女人年纪轻轻,外柔内刚,真的很牛叉,和付宝绝配。 (他们小分队平时的花销由组长付余生负责。 他们给付余生起了个“支付宝”的爱称,简称“付宝”。 付宝大难不死,现在是军中绝密。) 他(肖凡)今天受组织委托,找夜安锦推动“杀狼”计划。 “也幸亏你心大。安锦,我们都相信你,等熬过取保候审阶段就好了。以后你有什么事,招呼兄弟们一声,没的说。” 乔新真诚地说。 “嗯。” 夜安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看向肖凡,“这位是……” “噢,看我,忘了介绍了。这位是肖律师。” 乔新出语惊人,“他找到我们,说你爱人付余生之前给你留了一份遗嘱,需要跟你当面办理交接手续。至于遗嘱内容,我也不知道。” 付余生还给她留了遗嘱? 夜安锦一愣。 唐琛本来正喝水,闻言差点儿呛着。 乔新:“肖律师,需要我们回避吗?” “不需要。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肖凡说着,从文件夹里掏出厚厚一摞材料。 乔新赶紧把茶几上的茶具收拾到一旁,帮着把那些材料排开。 “这些是付余生先生的身份证明和财产证明材料。这些是原件,这些是复印件,这是他立下的遗嘱,一式三份,需要您签字生效,然后您一份,我留两份备案……” 肖凡很专业地讲解相关事宜。 夜安锦看着满茶几的房权证、土地证和各种合同,“不是,肖律师,我和余生还没有登记结婚,这些东西应该留给他的父母……” “他没有父母,和你一样,孤身一人。” 肖凡的回答让夜安锦心痛难忍。 原来,付余生跟她一样孤零零一个人。 她们在一起好不容易有伴儿了,却只相处了短短不到半年…… 夜安锦丝毫没有一夜暴富的庆幸,只觉得满是酸楚,心痛难当。 唐琛坐在一旁呆若木鸡。 本来还以为付余生死了,他可以补缺上位,这一下,完了。 夜安锦一下子有这么多财产,她稀罕当播音员才怪呢! 突然觉得他之前好可笑。 就像一只蚂蚁跟一只大象炫耀,它可以帮大象找到一粒米一样。 在蚂蚁眼里,一粒米老大了,可在大象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唐琛万分挫败,脸色煞白,浑身无力…… “您是法医,您也知道,就算父母健在,根据相关法律规定,付先生也有权利将个人财产指定继承人。哪怕这个人从法律上不具备继续权。当然,如果他有父母,他一定会为他们保留必要的遗产份额。但是很遗憾,他是独生子,父母早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就离世了。” 肖凡把相关材料翻开,“您仔细看看,有什么问题您可以问。” 夜安锦快速地浏览了一遍,越看越吃惊。 此前,她知道付余生家底殷实,但没想到,他这么有钱。 这一大串的遗产名录看得她眼花缭乱,她的目光定定落在每份文件的末尾,付余生的亲笔签名上。 龙飞凤舞,笔力遒劲,字如其人。 脑海里浮现付余生言笑晏晏的样子,夜安锦不由泪流满面,哽不成声。 “这是威华市最漂亮的办公大楼房产证,这是商品区的……这是房改项目竞标合同书,现在项目已经启动,资金已经到账。您仔细看好,继承这些财产的同时,你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 肖凡深深看了夜安锦一眼,努力保持平静的心态和语气。 我的天。 来的时候没觉得怎样,现在看着哭得泪人一样的夜安锦,他真觉得这个任务又艰巨又虐心。 等付余生醒过来,知道他们这么折腾他的心上人,不知道会不会跟他们急眼。 不过,这个夜安锦到底是大家闺秀,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如果换了他,突然天上掉了这么多个大馅饼,他能欢天喜地乐得睡不着觉…… 肖凡暗自做好心理建设,继续给夜安锦解说。 夜安锦听一半忘一半,满心都是付余生的音容笑貌。 如果可以交换,她什么也不要,只要他好好地活着…… “没什么问题的话,请你在这里签字。” 肖凡解说完,指着文件末尾的签名处。 夜安锦拿起笔,郑重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的字娟秀正规,一笔一划,和付余生的名字并排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又像是彼此的承诺。 “好的,在这些地方摁手印。” 肖凡拿出印泥。 夜安锦照做。 唐琛在一旁看着,就觉得夜安锦每一下都摁在他心上,一点点把他的希望摁灭了。 有了这么多的财产,夜安锦已经是他唐琛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他刚才说的话,做的事,多么可笑? 多么的不自量力? 呵,唐琛,付余生就算死了,你也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这样的打击让唐琛无地自容。 他站了起来,也不等乔新他们,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满地零落的百合花已经萎颓,像极了他此时的心境。 他踩着那些百合花黯然离去…… 夜安锦没有心情在意唐琛的离开。 乔新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先聊着,我去送送唐主任,一会儿回来。” 说着,乔新拿着车钥匙追了出去。 防盗门关上的瞬间,夜安锦停止了摁手印,拿餐巾纸擦去手上的印泥。 肖凡不解地看着她。 夜安锦抹去脸上的泪水,目光凄伤地看向肖凡,“我过关了吗?这些是组织给我的道具,我都记住了。” 肖凡吃了一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她聪明的超出了他们的预计,在天降横财的时候,仍然保持足够的理智和清醒。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其实,从我开始受审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在考验我。你们如果真的怀疑我,不会只是收走我的手机,让我揣着手术刀受审。” 夜安锦苦笑,“你们想知道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到底有多大,是否是合适的人选。你们想方设法逼我崩溃,如果我情绪失控,出现自残、歇斯底里地痛哭或者喊叫等各种情形,我都会被你们毫不犹豫地淘汰。 不,我不会让你们淘汰我,也不会让你们失望,我说过,我要为余生报仇。”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夜安锦侧头忍了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是父母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也是因为余生救助才得以活到现在的幸运儿。我会惜命,会振作,会战胜心魔,怀着爱与光明,还有坚定的信念,成为你们的利剑。” 肖凡双手抚额,抹了一下脸,把涌出眼眶的泪水不着痕迹地抹了去。 “其实,余生走之前,我就恳求他让我帮他分忧,可是他不舍得让我以身犯险。他一直在想方设法保护我,想让我无忧无虑地活着…… 可是这世上,谁又能真正无忧无虑?遇到余生并和他相爱一场,我很知足,很感恩,也感谢组织培养了这么优秀的人…… 我的余生,他……他在等我。我会圆满完成任务,然后跟他团聚。 你可以回去复命,就说,我接受组织的考验和授命,保证完成任务。” 夜安锦断断续续的声音充满了坚定的力量。 肖凡到底没忍住,泪崩…… 第112章 前赴后继 这一刻,肖凡很想告诉她,付余生没有死,只是重伤昏迷。 可他不敢,不能。 他点点头,抹去满脸泪水,站起来,冲着夜安锦敬军礼,“夜安锦同志,我是你的战友肖凡,很高兴认识你!” 夜安锦站起来,回礼。 再次坐下,已经是惺惺相惜的战友。 “安锦,既然你已经知道组织的安排,我也就不继续装模作样了。但有一样,这些东西不全是道具,除了这两个市政工程项目,其他的确实是余生给你的。” 肖凡说,“你知道,我们干这一行,随时有生命危险。其实不只是付余生,我们每个人都立有遗嘱,防止死于非命的情况发生,财产无处着落。我们几个队友全是孤身一人,有的是家人被匪徒害死了,有的怕连累家人不敢结婚,就像我。我们都为付余生有你这样的爱人感到骄傲和自豪。” 夜安锦闻言动容,突然觉得自己老是陷在伤情中萎靡不振很矫情。 和付余生、肖凡他们相比,她实在上不了台面。 肖凡平静的话语里,充满了悲壮和崇伟的力量。 曾经有人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时值今日,夜安锦才深刻地体会到,哪有天下太平,不过是有无数默默无闻的将士前赴后继。 “谢谢,我也很荣幸。” 夜安锦由衷地说。 * 唐琛一败涂地,心里闷得水泄不通。 他活到现在,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以为春风得意,前程似锦。 不想,和付余生相比,他真比跳梁小丑还要可笑…… 从夜安锦家回来,他一直心绪不宁,沮丧万分,好不容易熬到下班,他觉得自己要憋疯了。 不想回家,不想一个人待着。 路过昔非酒吧,他停好车,无精打采地走进去。 这家酒吧是谢辰飞开的。 他找了代理经理,偶尔会来视察。 如果哪天心情好,他就给自己化个妆,扮成陌生顾客,在自己的酒吧里猎艳。 既安全又刺激。 前段日子,他为了接近周欣莹,扮演过张玉斌。 事成之后,张玉斌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了。 谢辰飞坐在角落里,摇着手里的高脚杯,看着里面血色的干红,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既能达到利益最大化,又能瞒天过海。 唐琛进来的时候,谢辰飞就看到他了。 两人不但认识,还有一定的交情。 谢辰飞在程氏集团担任开发部总监的时候,有几个项目,唐琛派人做了采访、报道和宣传。 为了宣传效果好,谢辰飞和程越柳一起请唐琛吃过饭。 虽然两方关系一直不咸不淡,但谢辰飞对唐琛的背景一清二楚。 这小子的妈妈是省政协副主任,爸爸是市委副书记,可谓得天独厚、根正苗红。 唐琛年纪轻轻就成了科局长,许多人巴结他。 因为民间组织部预言三五年后,他可能是威华市的太子爷。 在谢辰飞的印象里,唐琛每次出场都光鲜亮丽、美女傍身、意气风发。 头一次见他这么形单影只、垂头丧气的,谢辰飞不由好奇。 唐琛找了个空座,只要了一瓶白酒。 这小子遇上事儿了。 谢辰飞乐了。 他最高兴看到别人不高兴。 他心里不痛快,最不愿意看到别人志得意满。 眼瞅着唐琛不要命地干灌了两杯,谢辰飞把酒杯里的干红一饮而尽,去吧台端了一盘盐炒花生,坐到了唐琛对面。 “唐主任,你的情儿呢?上次那个叫什么来着,李婷婷的,挺正的啊,去冷宫了?” 谢辰飞换上殷勤的笑脸。 “谢……辰飞?怎么到哪儿都能遇着你?” 唐琛已经有些醉了,还是看谁都碍眼。 “我好几个月没见着你了好不好?嫌我烦?我走?” 谢辰飞笑着埋怨。 “坐吧,陪我说说话也好。” 唐琛叹了口气,自顾自又倒了一杯。 “这是五粮液啊哥,不是扎啤,你这么空腹喝,不要胃啊?” 谢辰飞捏了一粒花生米放在嘴里,“吃点儿花生,别喝了。有什么心事,说给兄弟听听?” “别提了。操!窝囊!” 唐琛又一饮而尽,脸都红了。 “别!看哥遇着的不是小事,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 谢辰飞本来心情也不好。 不管怎么,想想要娶寒淼那个神经病加瘫痪,他就头疼。 自从他答应要娶寒淼,她变态地让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陪床。 一会儿让他喂水喂饭,一会儿让他端尿接屎,折腾得个没完。 哪怕他睡着,她也能突然鬼叫一声,把他吓得魂飞魄散的。 “谢辰飞!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他置气故意装睡,她就能不停地叫他。 他妈的她是复读机吗? 他守了一天一夜,脸都黄了。 妈的,要不是为了让夜安锦内疚,不是图寒氏集团那个大金山,不是为了一举多得,他拿枕头捂死丫的。 还好陈秋菊是个长眼的。 怕他婚前被寒淼气跑了,让他出来放放风。 没想到,遇到个比他心情还坏的,哈哈…… 突然很想听听,一向志得意满的唐琛同学倒霉到什么分数上了。 最好家破人亡,仕途中断,或者得个不治之症什么的…… 谢辰飞满怀期望,脸上却一脸同情,“你别见外,说说,怎么也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唐琛抬起醉眼看着谢辰飞,突然想起这货是夜安锦的哥哥。 也就是说,闹不好,这货是他舅子哥! 唐琛眨了眨眼。 谢辰飞也眨了眨眼。 两人确定过眼神之后,唐琛突然一把握住谢辰飞的手,“辰飞,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靠!他在他对面坐了这半天了,敢情他才认出他来? 谢辰飞忽略不快,也佯装热情,“是呀是呀!我也很高兴遇到你。” “辰飞,你……唉,我不开心,是因为你妹妹。她……” 酒意上头,唐琛的思维有点儿发木,他拍着谢辰飞的手,一时不知从哪儿说起。 一提夜安锦,谢辰飞顿时来了兴趣。 “她怎么了?” 谢辰飞装作云淡风轻,“她前几天摊上一点儿麻烦,有惊无险,今天回家了,你这样儿是跟她有关?” “是啊。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唐琛欲言又止。 “嗯,说!快说。” “我……我爱上你妹了。” 酒壮怂人胆。 谢辰飞险些没晕过去。 说好的让他幸灾乐祸呢? 他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刚走了一个付余生,又来一个唐琛! 想让他过关打怪啊? 谢辰飞不淡定了,“你……你不是有李婷婷张婷婷于婷婷吗?怎么突然爱上我妹了?” “没办法,我就是爱上她了。爱上她之后……” 唐琛很认真地想了想,开始吟诗,“就是那种花开的感觉,我给你说,就是: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懂?” 谢辰飞看了一眼五粮液空了一半的酒瓶子。 他怎么那么急着拿酒瓶子砸他呢? 勾引他妹不说,还给他妈的念酸诗,嫌他不够生气? “懂。那我妹呢,我妹对你有没有意思?” 谢辰飞咬咬牙忍了,抛出最关心的问题。 他决定了,如果他说,夜安锦也喜欢他,这酒瓶子今天晚上肯定成烈士! 第113章 心生恶念 “你妹……呵!她现在高高在上,哪会把我放在眼里?” 唐琛无比沮丧,“付余生给她留下的遗产,没有千亿,也有百亿,她可能是这个城市最富有的女人了,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谢辰飞心里掀起轩然大波,“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我今天上午去探望她,看到付余生委托的律师上门办理手续。满桌子的房产证和资产证明,还有好多份合同,随便哪一样,都能压我一头。” 唐琛苦笑。 谢辰飞张口结舌。 唐琛拍了拍自己的脸,“我这张脸,今天都丢到太平洋去了。我开始还自以为是地邀请她到我们单位应聘播音员,感觉自己是雪中送炭。别说当播音员了,就是我这个主任,好不容易混到现在,一个月也只有八千块,一辈子不吃不喝又能赚多少?你说我有多可笑?” 谢辰飞没觉得唐琛可笑,觉得自己可悲。 他一心敛财出人头地,可谓煞费苦心如履薄冰。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虽然他海外的账户也算颇有盈余,但他手上挂着数条人命,随时都有东窗事发的可能。 他像在悬空的钢丝上行走,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飞黄腾达,有足够的资产去国外逍遥快活,永远不会像父母当年那样东躲西藏、流离失所,成天担惊受怕吗? 可他努力到现在,他积攒的那些资产远远不够,他辉煌的梦想仍然遥不可及。 为了早日达成所愿,同时摆脱眼下的险境,他孤注一掷娶寒淼,计划等他拿到寒氏集团的资产,再瞒天过海杀掉寒淼之后,带着心服口服的夜安锦出国…… 结果,夜安锦轻而易举变成真正的富豪,成为他高不可攀的存在。 他想让夜安锦心服口服? 难于上青天。 谢辰飞倍受打击。 这感觉,就像他磨刀霍霍,抱着必胜的决心上了战场,却发现本来轻易可以战胜的对手变得无比强悍,他几乎没有了胜算的可能! 这一刻,谢辰飞心理失衡,怨气横生,嫉妒成狂 他恨天道不公! 为什么有的人生下来就能养尊处优,长大后轻而易举就能出人头地? 为什么他生下来就四面楚歌举步维艰,长大后千辛万苦还是低人一等? 为了稳住寒淼、拿下寒氏集团,他不得不娶那个瘫痪。 本来以为他以退为进是步绝地反击的妙棋,可听唐琛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他在自掘坟墓! 夜安锦变得那么强大,看不上唐琛,难道能看上他一个有夫之妇? 谢辰飞的心情也一落千丈。 与此同时,他感到深深的恐惧。 他防得了寒淼,耍得住寒九州和陈秋菊,但他防不住耍不了夜安锦! 夜安锦本来对他怀恨在心,这次又对他起了疑心,如果最终他不能让她臣服,终有一天,她会找到他的把柄,把他送上西天! 他绝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 可是,他该怎么做,才能阻止和更改那个可以预见的结局? 谢辰飞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我记得之前台里做过一期节目,嘉宾们讨论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唐琛有些口齿不清,但他迫切地想表达此时的心情,“其中有个人说,爱情是把双刃剑,不管是你求而不得还是得偿所愿,它都会给你带来无尽的痛苦。 我此前没有真正爱过谁,感觉他就是放屁,天下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可是现在,我真知道了,身不由己的爱情就像没有解药的瘟疫,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失落、无助、悲伤……” 说着,唐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他妈原来就是个窝囊废,连追她的勇气都没有了……” 看着唐琛仰着脖子一口闷,谢辰飞也想喝个痛快。 可他不敢。 酒精会让人神志不清,他怕不小心把自己卖了。 “爱情不能用钱多少来衡量。不过,付余生那小子真够阴的,活着的时候占着我妹,死了还阴魂不散!” 谢辰飞愤愤不平,“我妹要了他的遗产,岂不是把自己卖给了一个死人?” 唐琛醉眼朦胧,舌头发硬,“是啊,那……小子,太阴了……” 说完,唐琛继续自斟自饮。 眼见一瓶五粮液见了底,唐琛晃了两晃,突然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红着脸把胸脯拍得震天响,“不行,喝酒没用,我……这是心、病,心病……还要……心药医,我得去找她,把话说、说明白……” 看着唐琛步履蹒跚的背影,谢辰飞眸光一暗。 如果让夜安锦变成杀人犯呢? 既然得不到,就毁掉她! 他不信夜安锦真有九条命。 上次她大难不死,这次未必这么幸运。 等夜安锦被枪决,她从付余生那里继承的遗产岂不是他谢辰飞的囊中之物? 那样的话,他既不会被夜安锦威胁,又能大发横财,简直两全齐美。 唯一美中不足,他到底不能抱得美人归。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如果夜安锦因他而死,也算是成为了他的女人…… 最终的结果,他谢辰飞还是人财两得。 这么想着,谢辰飞快走几步扶住唐琛,殷勤倍至,“我送你去。” “舅子哥,还是你……够、够意思!” 唐琛毫无防范,还对谢辰飞感恩戴德。 谢辰飞找了个代驾,开着唐琛的车,前往夜安锦的住处。 上车没一会儿,唐琛就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谢辰飞皱紧眉头思索应该怎么做,才能成功引夜安锦入局,让她对唐琛的死百口莫辩。 警方破案都讲究证据,他应该制造哪些证据,让警方确定杀害唐琛的凶手就是夜安锦呢? 夜安锦杀害唐琛的原因是唐琛酒后乱性,夜安锦不堪其扰,将其误杀…… 谢辰飞摇了摇头,觉得这个方案不够理想。 另外仓促行事,很容易考虑不周露出破绽,弄不好把自己搭进去不上算。 还有,唐琛可能是未来的“太子爷”,这条线日后有一定的利用价值,让他这么死了怪可惜…… 付余生之前不是从寒江手里拿到了那个旧房改造工程项目吗? 按说付余生把这个项目也留给了夜安锦。 如果这个项目失败了,夜安锦肯定得栽…… 谢辰飞正绞尽脑汁,手机响。 寒九州来电? 谢辰飞本来不想接,但想想事关自身安危,只好硬着头皮接了。 “辰飞啊,你快回医院,淼淼要死要活的,我们实在抗不住了。她说,如果你不马上回来,她就报警抓你!” 寒九州的话让谢辰飞不寒而栗。 寒淼敢这么说,必然有恃无恐! 看来,寒淼真的看到了他大腿根的那块胎记。 可是,寒淼就算看到了,也是看的“林冬”,怎么就知道他谢辰飞身上也有? 不,寒淼不可能知道他就是“林冬”,她是在吓唬他。 谢辰飞极力安抚自己,但他不敢大意,也顾不得算计夜安锦了,气急败坏地让司机掉头直奔医院。 “我呕……” 车子掉头晃动了一下,唐琛胃里一阵翻腾,转过身趴在他怀里一阵狂吐。 “我草!!!” 谢辰飞抓狂大叫…… 第114章 盛气凌人 去法医学院办理了解聘手续,走出校长室的时候,夜安锦看到了红着眼睛等在外面的楚楠。 “姐,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爸要解聘你?我问他,他不告诉我,气死我了。” 楚楠眼泪汪汪的。 “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是我临时有要紧事,不能继续在学院任教了,不关你爸的事。” 夜安锦心里一暖,温和地说。 “那你之前说教我鉴宝还算数吗?我连着两个星期去夜珍堂都锁着门。” 楚楠有些窘迫,“你是不是嫌我笨,不想教我了……” “不会,你很聪明。这个周六吧,我在夜珍堂等你。” “好!” 楚楠破涕为笑。 送夜安锦下楼时,楚楠跟个小喇叭一样,说起近期学院里发生的一些事。 “姐,你之前教的周欣莹那个班的班主任陈怡彤你还记得吗?她是个教唆犯,下个周开庭。” 楚楠看看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我听我爸说,是她唆使李思思和郑吉英深更半夜去找周欣莹,说如果周欣莹不帮忙,就除掉她,不然就不给她们保研名额。你猜后来警方调查,陈怡彤把保研名额私下许诺了多少人?十二个!” 夜安锦早有预料。 幸亏陈怡彤手里没有更大的权力,否则她耍权营私,可能会害更多的人。 可以说,陈怡彤是花狼的帮凶,虽然他们之间互不认识…… 夜安锦脚步一顿。 如果陈怡彤和花狼之间不认识,花狼当晚怎么知道周欣莹离校在外,提前潜入周欣莹楼下? 会不会是陈怡彤也认识装扮成张玉彬的花狼,把周欣莹的去向告诉了他? 夜安锦马上否认了这个猜测。 因为之前她看过了所有的调查报告,包括陈怡彤的通讯记录。 陈怡彤没有和身份不明的人有过联系。 “姐,我本来以为教唆杀人,毕竟杀人的是动手的那个,教唆犯不用负太大的法律责任。前天上课正好学到相关刑法规定,才知道教唆他人犯罪的,会按照他在共同犯罪中所起到的作用处罚。也就是教唆杀人也是杀人凶手之一。” 难得能见着夜安锦,楚楠像有说不完的话。 “嗯,指使他人杀人要按故意杀人罪处罚。” 夜安锦想起她得去找刘婧,问清一些事情,“楚楠,我有事要忙,你上课去吧。” “好。那咱们周六见。” 楚楠不定心,又加了一句,“不见不散噢。” “好。” 看着楚楠阳光灿烂的笑脸,夜安锦点了点头。 曾经,付余生的笑容魅惑众生,总让她神不守舍…… 夜安锦飞快转身,大步离去。 她告诉自己,如果不能给付余生报仇雪恨,她就没有资格思念他。 四十分钟后。 夜安锦来到刘婧的办公室。 来的路上,夜安锦给她打过电话,本以为她还在家里养病,没想到她说她早就上班了。 身为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刘婧穿着一身藏蓝色西装,长发盘在脑后,整个人显得十分干练。 “来,小安,请坐。” 刘婧仍然以为夜安锦姓安名锦,“我们办公条件有规定,不能超过九平方米,各种资料太多,我给你收拾一下。” 说着,刘婧就开始整理桌上的材料。 夜安锦只觉得好笑。 她提前半个多小时就给刘婧打过电话,她现在才想起收拾地方给她坐。 而且她没有收拾放在沙发上的材料,只板着张脸收拾办公桌上的,难道是想让她坐在办公桌上? 还有,她刚才不叫她安教授或者安法医,直接叫小安,明显并没把她放在眼里,也不欢迎她的来访。 甚至,刘婧有意无意地提醒她,她们身份地位高下有别。 她现在是副处,她夜安锦现在算是无业游民,她能答应见她,已经算格外开恩了。 这种情况下,想让刘婧说实话难上加难。 说实话,夜安锦对刘婧的第一印象也不好。 自己亲生女儿不明不白死得那么惨,她这个当妈的还含糊其词,架子不小官腔十足,令夜安锦很反感。 夜安锦不由感慨,同样是领导,周路凯平易近人,刘婧盛气凌人,怪不得两人做不了长久夫妻。 “你看,材料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还真收拾不完。这样吧,一会儿我还有个会要开,你有什么话,咱们站着说好吗?” 刘婧见夜安锦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就开始下逐客令。 “好。我只问您一件事,希望您如实回答。” 夜安锦开门见山,“九月中旬,您的女儿周欣莹领着同学李思思回家,碰到您在和一个男人约会,您能不能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刘婧一听变了脸,立刻把敞开的门关上了,转过身时,声色俱厉,“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这样的问题?欣莹的案子已经结了,凶手是她的两个闺蜜,你东拉西扯干什么?你这是在侵犯我的个人隐私!” “你女儿被害当天,被人强奸过……这个人……” 夜安锦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没有资格谈论这些事情。你已经被法医学院解聘了,也不再是公安局的特聘法医,希望你说话做事注意分寸。” 刘婧满脸不耐烦,“好了,我要开会了。” 夜安锦不卑不亢,“如果你不想我跟你去会议室,当众问你这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我。” “你有完没完?死的是我的亲生女儿,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多管闲事干什么?案子已经破了,是欣莹交友不慎,跟我的私人生活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九月份一直在外地出差,没有和谁约会过,你不要捕风捉影、败坏我的名声!” 刘婧冷着脸,咄咄逼人,“如果你再在这里胡搅蛮缠,我就让楼下保安来请你离开。你这是妨碍公务。” 夜安锦点点头,“行,我走,回头让周局长亲自问你。” “你什么意思?你故意破坏我们夫妻感情,是不是对我家老周有什么想法?” 刘婧冷笑,“我劝你可别打他的主意,他可不像一般男人会见色起意,而且,他也不敢。” 夜安锦听着就来气,“你们不是早就离婚了吗?我只是想问清楚那个男人是谁,因为他可能是个变态杀人犯。他极有可能是为了报复周局长,才故意接近你们母女。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刘婧愣了一下,像听到天大的笑话,满脸的嘲讽,“瞧,你连我们早就离婚的事都一清二楚,还说对老周没想法。啧啧……现在的小姑娘啊……我说呢,长得这么水灵怎么去干法医那么脏那么累的活儿,敢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啊,别在这给我耍花枪了,我什么人没见过?你胳膊肘朝哪儿拐,我一清二楚。你不就是想套我的话,然后在老周面前搬弄是非、趁虚而入吗?我再说一遍,我九月份没有和任何男人约过会,而且,我告诉你,能和我约会的男人都是上流人,没有你说的什么变态杀人犯!” 夜安锦知道多说无益。 刘婧在官场浸淫已久,早练就了刀枪不入和耍太极的本事。 何况事关她的前途命运,她当然不会自曝其短。 “好吧。希望你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你惨死的女儿也能这么理直气壮。” 夜安锦转身就走。 关上门的一瞬间,夜安锦听到刘婧扔材料砸门的声音。 第115章 天道有公 夜安锦走出政府大楼,回头看了一眼门头上方高悬的国徽,神圣的使命感油然而生。 付余生在她心里,从来没有离去。 他一直在默默地看着她,如影随形陪着她,受这么点儿委屈不算什么。 她一定有办法指证谢辰飞,也一定能够找到花狼! 夜安锦调节好心情,开着车去找叶天道。 好长时间没和他见面了,夜安锦有些惭愧。 她是叶天道高薪聘请的鉴宝师,反过来让叶天道满世界找,实在不称职。 “我的天,这谁啊?稀客啊!来来来,请上座!” 叶天道正坐在办公桌前摆弄几个鼻烟壶,看到推门而入的夜安锦,顿时眉开眼笑迎了上来。 夜安锦倍感亲切,瞟了一眼他摆在桌上的鼻烟壶,“看花了眼分不清真假了吧?” “是啊,你来得太及时了。这些小东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越看越精巧。” 叶天道把手里的那只小心翼翼放回桌上,“你说古代人怎么那么有闲情逸致?整这么些小玩艺得花多大耐心?” 一共六个。 不同的材质,玉、珊瑚、玛瑙、翡翠、水晶、瓷的。 “都是工艺品,没有一件真的,你摆着玩,别上拍卖会,打脸。” 夜安锦说,“玉是阿富汗玉,珊瑚是粉压的,除了瓷的,其他三件是玻璃。” 叶天道顿时晴转多云,“没有一件是真的?” “没有。你从哪儿弄来的,又是哪个国宝帮的家传重宝?” 夜安锦看着他痛心疾首的样子,知道这家伙破了财了。 “安锦,你以后千万别到处跑了,你一时不看着我,我就得受骗上当。这些一件两万块,花了我十二万,我还以为捡了大漏了!” 叶天道心疼不已。 “这些加起来不用一千,你花十二万。行吧,就当济世救民了。” 夜安锦瞅他,“你闲着多去古玩街逛逛,这些小玩艺好多摊位都有,你看多了就知道真假了,真品哪能烂大街呢?” “唉,简直防不胜防。行吧,十二万,就当买个经验教训,以后只要你不点头,我什么也不买。” 叶天道找了个空纸盒子,把那些小玩艺一股脑扔进去,“放着,留给我儿子当教材。” 夜安锦摇头叹气,“你说你好歹也是保德拍卖公司的董事长,你之前是怎么挺过来的?” 叶天道舔了舔嘴唇,“我之前是骗子食物链上的重要一环,上当受骗甘之如饴,回头理直气壮骗别人,还觉得自己在传承文明,一点儿没怀疑过自己被人骗了,也不知道自己在骗别人,就这样稀里糊涂混到遇见你。 我要不是好骗,程越柳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还好我运气好,生死攸关之际,你救了我。对了,程越柳被判了,就上个周,你知不知道?” 上个周,她正水深火热接受组织的考验,不知道这件事。 “说说,什么情况。” 夜安锦晦暗沉重的心情略有好转。 “诈骗公私财物价值五十万元以上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再加上非法侵占他人财产罪,程越柳被判十五年;她妈被罚十一年。” 叶天道长吁短叹,“她们一家三口同一天开庭,一起被审判。程氏集团彻底人间蒸发了。你没看见那天法院热闹的,跟过节一样。我还出庭作证了呢。” 十五年。 等程越柳刑满出狱,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已经过去了。 可是,这个惩罚,在夜安锦看来,还是太轻。 毕竟因为她,夜唯真夫妇死于非命,夜氏集团破产,近两千员工被迫下岗失业…… 不过,她暂时没有指证程越柳或谢辰飞雇凶杀人的证据。 法律有明文规定量刑处罚,不能按个人喜好更改审判结果。 希望程越柳痛定思痛,用十五年忏悔,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不过他们不服,上诉高级人民法院,听说寒氏集团董事长寒九州暗地里在帮他们找人协调,想减轻刑罚,也不知道结果怎样。” 叶天道说,“不管怎么说,人啊,千万不能有坏心眼,要不然,最终害的还是自己啊!” 夜安锦深以为然。 “对了,安锦,今天有个爆炸性新闻,你火了!” 叶天道一惊一乍的。 “什么?” “咱们市最豪华地段的华商写字楼,还有附近那一大片,听说现在都是你的了!” “你消息这么灵通,谁告诉你的?” 夜安锦不由好奇。 “你看,头版头条,唐琛主任亲自接受采访发布的新闻。看到了吗?唐琛,听说这位将来是本市的太子爷。” 叶天道把手机播到新闻页面上,递给夜安锦看。 果然,唐琛亲自接受李婷婷的采访,声称他亲自陪着乔新和肖律师上门办理的交接手续,夜安锦从一个神秘的大富豪手里继承了巨额财产,一跃而为本市的首富。 图文并茂,点击量仍在飙升。 夜安锦皱起眉头。 唐琛倒是会抓热点。 想不到昨天他垂头丧气地走了,转头就能精神抖擞地造新闻,真敬业。 不过,正好,唐琛帮她广而告之,藏在暗处的花狼恐怕已经瞄准了她。 她巴不得花狼早点儿来找她。 “安锦,以后我给你打工吧。咱也不搞拍卖了,我给你当个工头,帮你去干那个旧房改造项目。” 叶天道两眼放光,“实话告诉你噢,我是建筑大学本科优秀毕业生,搞建筑是我的老本行。我现在都不知道当初我是怎么走上拍卖这一行的……” 夜安锦听叶天道絮絮叨叨地介绍了自己了光辉历史,也觉得这家伙确实不是玩古董的料,简直是险象环生。 “我之前不敢干建筑,一是抓不着好项目,二是没有那么大的启动资金。现在机会就摆在我面前,说什么我也得厚着脸皮争取一下。你不知道,盖出一片好质量的房子造福百姓,是我从读书到现在的梦想。你等等,我拿我的毕业证给你看,还有我设计得大奖的证书……” 叶天道热情似火,转身就趴在书柜上东翻西找。 还别说,真让他翻出一堆证明来。 夜安锦翻开一看,还真是,这家伙确实出自名校,曾经是建筑专业的高才生。 “你小子真狡猾。” 夜安锦恍然大悟。 叶天道眨了眨眼,不好意思地缩着脖子笑了,“让你识破了……我也知道瞒不住你。这不是不好意思直接说嘛……” 为了让夜安锦同意他改行,他煞费苦心找了这几个假鼻烟壶来,就想让夜安锦知道他确实眼拙。 她就说呢,好歹他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连那么明显的假货都看不出来。 “行,正好我也确实需要明白人。这样,咱们现在去工地上看看,项目刚刚启动,前期规划工作还没有确定。以后有你帮我,我也能放心些。” 夜安锦长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以后,咱们想玩古董也行,搞建筑也行,哎呀,我理想的人生终于实现了。” 叶天道欢天喜地的,“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那些国石,警方送来通知书了,你可以领回去了。” 夜安锦的心一颤。 那些是父母留给她的念想…… 第116章 不可一世 夜安锦跟着叶天道来到之前存放国石的那间密室。 公安警戒人员已经撤离,防盗系统恢复之前的设置,只有叶天道的指纹才能开锁。 之前见过谢辰飞用万能钥匙无往不利,以至于夜安锦看到锁都有心理阴影。 她知道,有万能钥匙,指纹密码锁也形同虚设。 还好,她的那些国石好好地躺在展柜里争奇斗艳。 可是,就在她缓步向前,睹物思人、缅怀过往时,突然,她脚步一顿,惊疑失神。 她竟然看到了那枚黑蟒六芒星钻戒! 它安静地躺在那串牛血红珊瑚手持中间,像个圆心,又像诡异的瞳仁,散发着华美而神密的光泽! 夜安锦倒吸一口凉气,急步上前,仔细再看。 确实是它! 在公安局档案科里丢失的证物,竟然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想想都让夜安锦不寒而栗。 花狼潜藏于暗处,像个幽灵一样无处不在、随心所欲! 他先是装扮成档案科科长马超远,视公安大楼戒备森严的防盗系统于无物,从容不迫地走进档案科开门盗取这枚戒指。 而后他摇身一变,让两年前就死于心梗的“林冬”现身说法,打着为谢辰飞求情的幌子,在橙汁里下药,想对她欲行不轨。 因付余生及时赶到功败垂成,花狼马上转变策略,对寒淼谋财害命,并心狠手辣地引爆了寒淼的特拉斯,差点儿烧毁整个望海山庄! 在夜安锦为付余生的“离世”痛彻肺腑,并动心忍性接受组织的严格考验时,花狼竟然胆大包天,再次顶风作案,挑衅意味十足地把这枚戒指送了回来! 这栽赃嫁祸、落井下石的本事真是出神入化! 现在,这枚象征邪恶组织图腾的黑蟒六芒星钻戒安然无恙地躺在她夜安锦的藏品里,而这些藏品是经过警方一一对证、查验、评估过的,它的出现,足以让夜安锦百口莫辩。 呵,她还没有开始行动,花狼就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让她变成了花狼嫌疑人! 先前,知道这枚戒指存放在公安大楼档案科的人不多,她夜安锦是其中之一。 之后,能从各种种样的证物存放袋里,准确无误地找到这枚戒指的人不多,她夜安锦是其中之一。 然后,也是最致命的,这下落不明的证物,出现在她夜安锦的藏品里。 这个结果,颇有种人赃并获的意味。 夜安锦捏着那枚黑蟒六芒星钻戒,想起之前付余生称它为王戒。 她凝神细看,那条黑蟒的头上,确实顶着王冠。 此时,它在她指尖上,似乎暗暗发挥着神奇的魔力。 那条静止的、盘曲的黑蟒透过钻石戒面的折射,周身散发出幽蓝而夺目的冷光。 这炫目的冷光投落到对面的白墙上,俨然出现一条在星河里缓缓游动,而后昂首盘踞的巨大黑蟒! 在这隐秘的静室里。 那条黑蟒张开血盆大口,吐着三叉的信子,如挟裹风雷星云之势顶天立地,杀气腾腾! 夜安锦和叶天道仰望着满面墙的巨大黑蟒,感到寒入骨髓、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种感觉来势汹汹,突兀而又切近,如邪恶的黑暗势力卷土重来、难以抵挡! “不、不是。这……这东西是打哪儿来的?” 叶天道从惊愕中回过神儿来,本来兴奋得红朴朴的脸膛满是惊奇,“这东西怎么邪乎拉的?这、这大蟒蛇跟能吃人似的!” 夜安锦仔细看了看戒面。 钻石戒面的切割工艺别具匠心,形成凸透镜的效果,能将小小的黑蟒通过折射加倍放大。 这活灵活现的一条大黑蟒,活像狂妄不可一世的花狼! 挑衅!示威! 赤祼祼的挑衅! 藐视一切的示威! 你们严密设防又怎样? 你们重兵把守又如何? 我花狼照样逍遥来去,如入无人之境! 杀人又怎样? 引爆又怎样? 偷盗又怎样? 你们来抓我啊! 哼,你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这些古玩珍宝,你们放在哪儿也不保险,我花狼唾手可得…… 夜安锦死死盯着黑蟒,好像听到花狼通过这条黑蟒洋洋得意的嘲讽。 付余生血肉模糊躺在血泊中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夜安锦的脑海中,让她气血翻涌,恼恨异常。 该死的花狼,害死了付余生还不算,还穷追猛打来陷害她,想让她顶罪!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我之前看漏了?不会啊……” 叶天道一遍遍地检查防盗门,一遍遍开指纹锁,“我是今天早上当着公安们的面换回密码的,办理清点交接手续的时候,我记得还没有这枚戒指!” 夜安锦皱紧眉头,与那条黑蟒对峙。 放大的黑蟒竟然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那是怎样精益求精的技艺,能达到这种鬼斧神工的效果? 戒托戒尾那么小的一条浮雕黑蟒,放大之后形神兼备、威风凛凛,别说蛇眼,连身上的鳞片和花纹也纤毫毕现、惟妙惟肖! 花狼享受着自以为是的犯罪的艺术! 夜安锦盯着黑蟒的眼睛,触目惊心地感受到花狼乐在其中的恶趣味。 这个可怕的变态杀人犯,就像这条毒蟒一样,罪恶因子深入骨血,毫无忏悔之心! 它张扬着自己的生命力,像暗夜里见不得光的幽灵一样,不断制造“奇案”以寻找存在感和慰藉! 他不会为自己作恶多端而良心不安。 他把自己看成无所不能、傲视苍生的精怪,渴望凌驾于众生、律法、俗世之上! 呵! 天要其亡,必令其狂! 夜安锦把那枚戒指从指间揽进手掌心,握紧。 墙上的巨幅黑蟒图立刻消失不见。 “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叶天道见夜安锦神色凝重,越发紧张。 夜安锦想了想。 警方已经立案调查这枚戒指失窃事件,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最冤枉和最有压力的是周路凯。 他顶着监守自盗的嫌疑,望眼欲穿盼着早日破案。 偏偏他最得力的干将(贺斌他们)被爆炸案搞得身负重伤、焦头烂额……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说这东西我看夜氏珍藏图册里也有,是你家传的东西,说不定它认主,自己化成一阵清风吹进来,想要算物归原主。” 叶天道见夜安锦沉默不语,眼睛一亮想出一个好主意,“你把它收起来,咱们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 “净出歪主意!人在做,天在看,慎独之心不可无。” 就算被周路凯他们怀疑,她也得实话实说,“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出去打个电话,打完了咱们再去工地。” “好。” 叶天道应了一声。 夜安锦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电话打过去。 周路凯一听,惊讶失声,“什么?调监控,立刻!确定花狼做案时间!” “估计已经晚了。花狼作案之前会先黑电脑,就算没黑,他也有办法让我们认不出他来。” 夜安锦之前并没有把花狼放在眼里。 但现在,她意识到,付余生之前如临大敌是有原因的。 第117章 白日惊魂 “……确实是这样,一次又一次,他在看我们的笑话!” 周路凯气恼万分。 “他不会得意太久的。” 夜安锦突然觉得有必要和谢辰飞好好对质一些问题。 毕竟,了解这枚戒指底细的人,谢辰飞也是其中之一。 当初,能把这枚戒指从夜家拿出去的,除了程越柳就是谢辰飞。 这段时间杂事太多,她还一直没来得及核实这件事。 哪怕谢辰飞不是花狼,说不定,他也知道些什么。 “好,那这件事先放放,回头你把那枚戒指送回来,我天天搂着它睡,看看花狼有没有胆子来抢。他要是敢来,我跟他拼了!” 周路凯有些气急败坏了。 夜安锦很感激周路凯。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都没用解释,周路凯就完全相信了她。 “安锦,你上午去组织部找刘婧了?你找她有什么事?” 周路凯突然问。 夜安锦苦笑,她的行踪已经开始被组织跟踪定位了。 “噢,你别误会,不是防范你监视你,是必要的保护措施,你现在算是国宝大熊猫了。” 上次,肖凡找夜安锦办理付余生“遗产”的继承手续,夜安锦把话挑明了,周路凯在某些事情上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你以后和我单线联系,另外,肖凡他们几个随时接受你的调遣,配合你的工作。” “嗯。我去找刘副部长,是想问问欣莹居家生活的一些细节。” 夜安锦思来想去,还是听付余生的话,没敢直接对周路凯说。 周路凯现在太……可怜了。 “问她还不如问我,她平时工作太忙,没时间和精力管欣莹……唉,我这个当爸的也不称职……” 周路凯黯然神伤。 夜安锦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我刚才还想去房改区看看,只是我对建筑方面的事一窍不通,正好叶天道是学建筑专业出身的……” 夜安锦尽量压低声音说话,毕竟这是保德拍卖公司,到处都有监视监听设备。 她不是不相信叶天道。 是这老六天生乐天派,思维时常单线还习惯性短路。 “那个不用你多操心,市里配备了专家指导团队,付余生的建筑公司也由自己人带队。你偶尔走走过场,表明这个项目你是受益人就行了。” 周路凯说,“这种旧房改造工程涉及方方面面的民生问题,你要是把时间和精力耗在这些琐事上面,你什么也不用干了。” “那我干什么?” 夜安锦疑惑。 “你按部就班。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富婆了,享受生活你不会?” 周路凯点到为止。 “好。我就稳坐钓鱼台,等花狼主动出击。” 夜安锦心领神会。 放下电话,夜安锦把周路凯刚才说的话在脑子里复习了一遍。 她发现周路凯虽然很信任她,但对叶天道有防范心理,不建议她带叶天道接触旧房改建的市政工程项目。 夜安锦深表理解。 别说周路凯,她现在看谁都像花狼。 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谁知道花狼会不会突发奇想,改头换面变成叶天道在她面前晃?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像一道闪电,夜安锦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她猛地想起,说不定,就是花狼装扮成叶天道,大模大样地走进来把这枚戒指放在这里了。 不过一想,不可能。 容貌可以模仿,指纹怎么模仿? 除非开始设置指纹锁的就是花狼! 夜安锦头皮一紧,浑身汗毛直竖,快步跑向那间密室。 密室里,哪还有叶天道的身影? 别说叶天道,她的国石也丢了些! 她来不及细数到底丢了什么,但先前圈放黑蟒六芒星钻戒的那圈珊瑚手持不见了。 明偷明抢! 夜安锦瞠目结舌。 幸好她刚才出去打电话,把那枚黑蟒六芒星戒指一直握在手里,要不然,如果它再丢了,她拿什么给周路凯? 花狼离开的时候,生怕关防盗门有声响,所以门就这么大开大敞着…… 夜安锦站密室门口,看着敞开的防盗门和满屋子珠光宝器,灵魂出窍般极度震惊。 刚才的叶天道如果是花狼装扮的,那就不难解释这枚戒指是怎么突然现身的。 而且,花狼刚才怂恿她佯装不知,私藏证物,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要不是她做事有原则,她又差点儿跳坑! 夜安锦稳住心神,赶紧给叶天道打电话。 她今天让刘婧扰得心烦,来的时候没提前给叶天道打电话,直接到保德拍卖公司来了。 她来之后,直接去了叶天道的办公室。 当时,“叶天道”好整以暇地坐在办公桌后,把玩那几个鼻烟壶…… 花狼做戏做全套,神乎其神…… 夜安锦越想越心惊,只觉得手机里的一声声盲音漫长无比。 叶天道没接电话! 这样的情况极为少见。 叶天道有危险?! 如果不是确定叶天道不会出现,花狼怎么敢堂而皇之地坐在正主的办公室里? 想到这里,夜安锦心急如焚。 花狼应该还没跑远,可是她又想救叶天道,又想追花狼,分身乏术,必须两害相权取其轻。 夜安锦关掉防盗门,转身看着空荡的走廊,习惯性地握住了兜里的手术刀。 她刚才就站在那边的窗前打电话。 花狼从她眼皮子底下逃走,肯定不会走她那边。 另一边前边右面有洗手间,洗手间后窗旁的下水道通往公司后院…… 夜安锦审时度势,立刻跑向洗手间,刚跑出两步,两个保安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 看到防盗门已经关闭,两人各就各位,在门旁左右站得笔直。 “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看到你们的叶董事长往哪儿走了?” 夜安锦问。 “他不是一直陪着您吗?我们看到他领着你进去,我们才去值班室的。刚才听到防盗门响,我们知道你们看完东西,才出来继续值守。” 左边的保安恭敬地回答。 夜安锦点点头,知道问再多也是浪费时间,急三火四地跑向洗手间。 男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后窗关得好好的,防盗窗网也完好无损。 夜安锦趴在后窗往下看了看,后院草木枯黄,唯有绿松苍劲挺拔,花圃间的甬路上也只是三三两两的员工,看去神色自若,没有异常。 夜安锦暗骂了一声,飞快地跑出来,冲进了女洗手间。 和男洗手间一样,没有任何问题。 夜安锦觉得这简直像魔幻小说里的情节,这么一小会儿工夫,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 她急忙跑出洗手间,冲到南窗前往下一看,就见叶天道的车被人开出了停车场! 夜安锦确定,开车的绝不是真正的叶天道! 如果是真正的叶天道,看到她的红色卡宴停在旁边,不可能不声不响地离开! 夜安锦立刻把叶天道的车牌号发给周路凯,“周局长,快!刚才和我在一起的叶天道可能是花狼,他开着叶天道的车跑了,现在车开往309国道方向!” 周路凯二话没说,挂断电话就紧急追击去了。 夜安锦气恼地拍了自己一巴掌,怎么就那么不长记性?一点儿防人之心都没有? 可是,天地良心,谁能想到,花狼能狂妄到这种地步? 大白天直接到人家办公室里坐着? 夜安锦恼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叶天道,这个菠菜恐怕凶多吉少! 第118章 惊心动魄 夜安锦一边乘电梯去叶天道办公室,一边继续给他打电话。 仍然打不通。 夜安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回国这段时间里,叶天道是她可遇不可求的朋友,他是个热心肠,坦荡直率,为人极好…… 夜安锦冲出电梯,十万火急地冲向叶天道的办公室。 叶天道的办公室里面有独立的洗手间和卧室,外面一间是宽敞的办公区域。 夜安锦先冲进了洗手间。 里面什么也没有。 夜安锦深吸一口气,转身推卧室的门。 门被锁了? 夜安锦把耳朵贴在门上,大声叫喊,“叶天道!叶天道!” 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难道里面没有人,门是被叶天道自己锁了? 夜安锦原地打了个转儿,飞快地来到办公桌前。 她拉开抽屉,打了个回形针,掰直,在末端留了个小钩子,返回卧室门旁,蹲下来撬门锁。 她开锁的技术不太高,但也差不到哪儿,屏气凝神拨弄了几下,只听“啪叭”一声暗响,门锁开了。 夜安锦赶紧拧开门锁推门进去,就见叶天道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叶天道的嘴被花狼用胶带封了,两只手分别吊绑在床头上,两只脚也被绑在床腿上。 可怕的是,叶天道脑袋后面的床单上,分明有殷红的血渍! 夜安锦顾不得保护现场,上前撕开叶天道嘴上的胶带,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还好,人没事儿。 夜安锦小心翼翼抬起他的头查看伤势,后脑勺破了皮,血流量不大,已经自动止血了。 看来是被花狼趁其不备的时候打晕过去了。 夜安锦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绕着床跑了一圈,用手术刀把捆绑他手脚的“绳子”挑开了。 说是绳子,全是就地取材。 绑手的是两条领带,绑脚的是两条腰带。 叶天道这个骚包平时最讲究领带和腰带的品牌和品质,办公室临时休息室里也有个小型展柜,专门用来存放领带和腰带。 还真是给花狼准备好了作案工具了。 领带打了死结,腰带直接用卡扣。 如果无法用手解开,也没有人来营救的话,叶天道只能坐以待毙。 松了绑的叶天道仍然昏迷不醒。 夜安锦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他紧闭着眼睛没反应。 夜安锦咬了咬牙,抡起膀子甩了他一巴掌,“叶天道,赶紧醒醒!” “大侠饶命啊,大侠……” 叶天道惊醒,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床上就开始磕头。 一抬眼看见是夜安锦,他惊魂未定,烂泥一样瘫坐在床上,直愣着眼睛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后脑勺。 把手伸到眼前一看,满手的血! 叶天道两眼一翻,再次仰倒在床上,吓昏了。 夜安锦哭笑不得,掐他人中。 一会儿,叶天道悠悠醒来。 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回魂迂魄般想起什么,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 夜安锦吓了一跳。 这老六被打傻了? 这怎么自残呢? “天啊,竟然不是在做梦?安锦,快,快报警!我、我见鬼了!” 叶天道一脸惊惶,手脚并用,屁滚尿流爬到夜安锦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大白天见鬼,真的,我的阳寿是不是到头儿了?” “别慌,已经报警了,那家伙顺走了你的车钥匙,把你的车开走了。你定定神儿,说说怎么回事?” 夜安锦给他倒了杯水。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儿啊?我刚进办公室没多会儿,坐在办公桌前翻书,有人推门进来,我一抬头,一下子蒙了。你猜我看见谁了?我的妈呀,我看见我自己啦!” 叶天道说着,全身都在抖,“你知不知道那种感觉,就是看到一个完全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就跟照镜子一样。 可是,那不是照镜子。他关上门,跟猫一样走路没有声音,整个儿像飘过来的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儿,他冲我咧嘴一笑,藏在身后的手猛地呼过来,我眼前一花,头一疼,就啥也不知道了……” 叶天道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急火火下了床,跑到办公桌前,拿起鼠标晃动了两下,盯着电脑屏幕调监控。 找回感觉的叶天道胆子也壮实了,“我草他妈的,谁这么缺德,让我抓着,我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夜安锦也希望有监控资料。 可是,两人找了半天,别说今天的监控资料,这两天的监控资料都被彻底删除了! 也就是说,花狼到底是怎么混进那间密室里放六芒星钻戒的监控也找不到。 “这……” 叶天道不甘心,拉动时间轴又找了一遍。 结果一样。 “天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自己的公司,我自己的办公室,青天白日的,被个假李鬼大模大样差点儿弄死!” 叶天道再一看,“他还把我的监控系统设置全改了……” “警方是什么时候来送的通知,让你把那些国石全部转交给我?” 夜安锦猛地想起这头儿来。 “对啊!警方通知今天早上九点半过来!他们来了吗?” 叶天道愣愣地问夜安锦。 夜安锦的心如高山坠石,狠狠地砸了下去。 一切迹象表明,公安内部肯定有人在给花狼通风报信。 要不然,花狼不可能把时机把握得这么精准! 花狼是在警方送通知之前就成功顶替了叶天道。 过来送通知的公安怎么可能想到在保德拍卖公司叶天道自己的办公室里,会出现假的叶天道? 也就是说,花狼接到警方的通知后,亲自接待了前来跑腿的公安,然后当着他们的面修改了防盗门的密码,并亲自送走了密室外负责警戒的武警。 这个花狼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他对每一步的行动都做了充分的准备! 他知道叶天道上班的时间,也知道警方送通知的时间,甚至,他连她夜安锦的行踪都了如指掌! 了解叶天道上班的时间并不难。 叶天道是个生活非常有规律的人,他平时很注意修心养性,作息很有规律。 花狼只要稍微留心,就能知道叶天道平常几点到公司。 奇怪的是后面的两件。 他掌握警方送通知的时间,摆明警方有人向他泄露了消息。 可他为什么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甚至,为了骗取她的信任,他提前连高等建筑大学的毕业证书和各种获奖证书都准备好了? 夜安锦皱紧了眉头,脑际风起云涌。 花狼这次铤而走险有两个目的。 一是用黑蟒六芒星钻戒栽赃嫁祸; 二是想让她领他去工地,接触到那个至关重要的旧房改造工程项目…… 这两个目的,她回头想想很明显。 其实,这两个目的最终的目的是:害她。 花狼一出手就是连环计…… 关键问题是,他怎么知道她今天会来保德拍卖公司找叶天道? 一种可能,刘婧告诉他的。 另一种可能…… 夜安锦转身跑了出来。 她一口气来到停车场,打开车门,仔细搜索车里的每个角落…… 第119章 盛情难却 找了半天,车里什么也没有。 夜安锦下了车,看到叶天道扶着脑袋靠在后备箱上,“怎么满天星呢?” “感觉晕眩?” 夜安锦本来想检查一下车底盘,但看叶天道惨白如纸的脸色,决定先送他去医院。 “也没有多晕,就是头重脚轻。” 叶天道拉开后车门坐了进来,“你刚才在找什么?” “没什么。” 夜安锦没告诉他,她在找定位追踪器。 花狼能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排除刘婧的嫌疑,只有一种可能,她的卡宴被安装了定位追踪器。 之前她在读书期间研究过各种定位追踪工具。 车辆定位追踪器因种类和功能侧重不同,安装的位置也有差别。 需要接线的一般安装在仪表盘附近,或者前挡风玻璃下方装饰板内箱等相对隐蔽的地方。 刚才她仔细找了,没有。 另一种无线的可以安装在车门隔板、后挡风玻璃下方的装饰板下,或者前保险杠内侧等地方。 等把叶天道送去医院,她得好好检查一下。 现在安装定位追踪器比较普遍,可以有效防止车辆丢失,同时可以提醒行车安全。 但她开这辆车的时候,从来没有任何提示音。 也就是说,如果她车上安装有追踪器,肯定不是付余生送她车之前安装的保护她安全的电子设备,而是花狼安装的,用来记录她的行车路线及确切停留地点的单一功能的仪器。 这个花狼到底是谁? 他是从什么时候盯上她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他到底知不知道她被警方选中了? 如果他已经知道了,那警方想通过她引他暴露岂不是白费心机? 夜安锦一边开车去医院,一边思虑重重。 叶天道在后面说什么,她都没用心听。 “安锦!我说你又救了我一次!” 叶天道提高声音强调。 “嗯,不用谢,转两万块给我就行了,省得你不长记性。 夜安锦从后视镜里瞅了他一眼。 “难道我的命就值两万块?开什么玩笑,怎么说也值二十万。” 叶天道立刻就转账了,“你说我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能遇上你?” 夜安锦的手机响了一声,一看,还真是二十万。 怎么觉得这个老六被打傻了呢? “其实我该转二百万,我这条命真的挺金贵的。” 叶天道在那纠结上了。 夜安锦哭笑不得,“行吧,算你欠我一百八十万,分次转账噢。” “好。” 叶天道笑起来,“也就你够意思。今天要不是你,说不定我真玩完了。你说我要是死了,卡上有再多的钱不是也没用了?” 别说,他这话倒是大智若愚。 人生最遗憾的事情之一,眼闭上了,钱没花完。 夜安锦目视前方,尽量提速,“别费那个脑了。换了是我有危险,你能见死不救?这二十万回头我也转给你,别真以为我趁火打劫了。” “别呀,我对你老感激了,你可别跟我客气。别说钱了,我欠你两条命呢……” 叶天道激动起来。 “天道,这个人能把你模仿得这么像,包括言行举止,说明他和你有过不少接触,对你观察入微。” 夜安锦打断他,问,“你仔细想想,近期和你接触的人里,有没有可疑的人?” 不过,夜安锦问完就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花狼可以伪装成叶天道,也可以伪装成收藏家、古董贩子、保安,反正就算他站在叶天道跟前,叶天道也不知道他心怀不轨。 果然,叶天道想了想,“这半个月来你手机一直关机,我联系不上你,也不敢论计生意。之前那个故三刀在我这儿栽了跟头,被公安带走了,国宝帮们就不爱来骗我了。 同行是冤家,没有特别的事,互相老死不相往来,我过得挺孤单的…… 要说我这些日子接触的比较多的人就是你哥谢辰飞了。” 夜安锦吃了一惊,“你们之前不是情敌吗?” “我们哪算得上情敌?” 叶天道苦笑,“当初程越柳怀着肖义鸿的孩子,在我面前说是我的,在谢辰飞跟前说是他的,我们俩儿算是绿友还差不多。” “不是,你们俩是怎么联系上的?” “前几天我去超市买东西凑巧遇到他了。其实很久之前我们就认识,只是不算熟。毕竟你爸夜唯真是收藏大家,那时我的保德刚开业不久,有看不准的藏品上门请你爸帮着掌眼,见过谢辰飞两回。” 叶天道说,“你爸离世后,大家各忙各的,互相很少打交道,没想到因为程越柳同命相怜,惺惺相惜……” “跟他同命相怜、惺惺相惜?你嫌命长?” 夜安锦立刻改变了路线。 她本来想去附近的医院,但听叶天道这么一说,她感觉冒充叶天道的人就是谢辰飞。 谢辰飞住的这地方离这边远得很,十有八九是他跑来这边的超市守株待兔。 要不然,哪那么巧就遇上了? 她要赶去寒淼的病房,看看谢辰飞在不在医院里。 如果不在,她立刻让周路凯传讯谢辰飞。 “你看你,怎么这么说你哥?之前你让我帮你租夜珍堂,我还不知道你和谢辰飞的关系。我以前去你家麻烦你爸,从来没见过你。后来听你说那些国石是你们夜家的,是你爸夜唯真留给你的,我才对上号了。” 叶天道不明就里,好心相劝,“谢辰飞说你对他有些误会,现在看来误会还不小。安锦啊,血浓于水,兄妹之间别太较真……” “我和他不是兄妹,是仇人。你以后离他远点儿。还有,你接着说,你们在超市遇到之后接触了几次?” 夜安锦加快了车速。 她确定,后车座上这位哥们就是那种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的傻缺。 “那天,我不好意思冷脸装不认识,好歹你爸生前帮过我。我跟他打了声招呼,他认出我后十分热情,邀请我去超市附近茶座喝下午茶。” 叶天道说,“盛情难却,我就去了。没想到坐下来,我们有说不完的话。他比你随和多了,丝毫没有因为程越柳对我有敌意。我们聊得很开心。 隔天,他又来电话请我吃饭,我很高兴地去了,席间说起你,他说你从小到大任性惯了,对他有点儿误会,老对他不理不睬。不过他说他会一直对你好……” “听他放狗屁!” 临近中午很堵车,红灯亮了一遍又一遍,一个路口等半天,夜安锦有些烦躁,“你当初读的建筑大学?你把你毕业的院校和所学专业告诉他了?” “是啊。我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建筑大学土木工程专业的高才生,我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盖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结果,毕业后我一没灵感二没启动资金,梦想成空想了。 后来我又想成为一个大作家,梦想写一部惊世神作问鼎文坛,成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再后来我发现我就是个精神巨人,不管是设计图纸还是写文章都像拉不出屎,憋了三年硬是脑海里一片空白……” 叶天道说到这里,后知后觉,左顾右盼,“咦,安锦,你怎么往这边跑了?医院在那边!” 夜安锦没跟他过多解释,“去大医院,省得你留下后遗症,以后更傻。” “我傻吗?我多聪明啊我?” 叶天道不服气。 第120章 惊鸿一掠 看来,花狼对那个房改项目确实别有用心。 可她当时已经答应让“叶天道”参与项目,为什么临时他跑了? 夜安锦转念一想,准是他做贼心虚,见她出门打电话,以为她察觉出他有问题报警了。 想到这儿,夜安锦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她当时听信了花狼的话,把黑蟒六芒星钻戒默不作声地收好,不跟周路凯说,然后带着他去工地,让他深入了解房改项目的规划、预算等核心内容和数据,那她不但把周路凯害了,连她自己也成了出卖地方经济数据的祸害…… “我差点儿比你更傻。” 夜安锦心有余悸,抬眼间,惊鸿一掠! 前面人行道上,“叶天道”竟然再次出现了! 他和之前在保德堂的穿着打扮一模一样,只是脸上多了副墨镜。 即使这样,夜安锦还是一眼认出,他就是那个人。 他从容不迫地混在行人中间往前走,丝毫没有被追捕的惶恐! “天道,看那边那个人!” 夜安锦指着那个人叫起来。 叶天道探着脖子一看,“不是他是谁?妈的,找死……” 说完,叶天道什么也顾不得了,推开后车门就下了车,冲向人行横道上的那个人,“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夜安锦急得不行,她不能下车追啊,她总不能把车停在这里堵塞交通。 绿灯亮了,车流如织。 后视镜里,夜安锦看到叶天道左躲右闪,好不容易冲到人行道上,那个人早走进路对面的商厦里去了。 叶天道气急败坏,冲着来往的车水马龙直跺脚。 夜安锦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把车停在路边。 叶天道气喘吁吁跑过来,一头扎进车里,歪倒在后座上,“不行了,我头晕得厉害,不知道是被他打的,还是被他气的……你要是想解恨,就是追他;你要是想留着我这条命,就去医院。” 夜安锦紧急思虑之后,驾车前往医院。 想在偌大的商厦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只要那个冒牌货在男洗手间把假发和面具摘了,外套一脱,就算他站在她面前,她也认不出他来。 还有,警方应该有人盯着他。 当务之急是看看谢辰飞在不在寒淼病房里。 这里离中心医院不远,说不定谢辰飞逃脱警方的追踪,又想跑回医院避险。 夜安锦连续超车。 险象环生。 叶天道吓得缩起了脖子,怕她开太快出车祸,提醒得十分委婉,“安锦,你不用这么重视我,别没赶到医院,你给我造成二次伤害。” “坐稳了,没你的事。” 夜安锦分秒必争,哪还顾得上照顾叶天道的心情。 正开得风快,手机催命似的响。 周路凯来电:“安锦,那个人很狡猾,临时改变行车路线进了市区。刚才他进入振华商厦,我们的人跟进去了。你往医院疯跑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我朋友病危。” 当着叶天道的面,夜安锦不能说太多,只能危言耸听。 “注意安全。” 周路凯立刻挂断。 “我病危?天啊,安锦,你是不是看出我快不行了没告诉我?” 叶天道这个逗比信以为真,“你懂医啊,你是不是摸出我后脑勺开瓢儿了,小医院根本治不了,才这么十万火急地拉我去大医院?是不是大医院能救活我的可能性也不大?” 夜安锦集中精神超车,没理他。 超了两次车,前面路段总算畅通多了。 夜安锦踩着油门快速前行。 后座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 夜安锦抽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叶天道闭着眼睛仰靠在后座上一动不动。 估计这货又把自己吓晕过去了。 十分钟后,夜安锦停好车把叶天道摇醒了拽下车,“你手机拿好,自己去外科挂号,我有急事,一会儿上去找你。” 说完,夜安锦锁上车,头也不回地跑去寒淼病房。 “安锦!你给我买个大一号的寿衣,说不定我去那边会长胖……” 身后,叶天道万念俱灰地吆喝。 夜安锦真服了这个老六。 他能叫这么大声,能有啥事? 竟然寻思她去给他买寿衣了,真是聪明得不是时候。 医院是人体的维修站,每天人满为患。 等半天电梯下不来,夜安锦只好跑步梯。 寒淼的病房在九楼9014病房。 夜安锦怎么也没想到,当她气喘吁吁地推开病房的门,竟然看到谢辰飞端着盆水站在病床前。 听到开门声,寒淼和谢辰飞都看过来。 看到夜安锦,谢辰飞喜出望外,端着水盆的手一松…… “啊!” 寒淼被泼了个透心凉。 “对不起、对不起!” 谢辰飞连声道歉,赶紧拿毛巾给寒淼擦拭。 “该死的夜安锦,你真是阴魂不散,你又跑来干什么?” 寒淼气得哇哇叫。 夜安锦看着手忙脚乱的谢辰飞,再看寒淼被固定得像木乃伊一样的身体,顾不得别的,转身走去医护值班室。 “对,谢老师这两天一直在病房里陪床。” “是啊。谢总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对女朋友不离不弃……” 值班的医护人员都能给谢辰飞作证。 谢辰飞没有作案时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花狼不是谢辰飞,那谢辰飞前几天费尽心机接触叶天道干什么? 就算花狼和谢辰飞是一伙的,谢辰飞的亲自感受,也不能原原本本的转移到花狼身上,让花狼轻松以假乱真? 夜安锦皱着眉头走出值班室。 就听身后一个护士小声嘀咕,“听说就是这个女的害得寒律师终生瘫痪!” “太恶毒了……” “就是,自己作恶,却让谢总遭罪,有这样的妹妹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谢总真了不起……” 身后的议论如阴风四起。 夜安锦才不会跟不相干的人浪费口舌。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如果花狼不是谢辰飞,为什么上次“林冬”反复为谢辰飞说情,这次谢辰飞又千方百计接近和了解叶天道? 她怎么想,都觉得谢辰飞就是花狼。 哪怕年龄对不上,哪怕刚刚谢辰飞确实有不在场的人证。 医护人员就算对她有误解,但她们不会集体说谎。 她突然来问,医护人员提前并没有准备。 但她们刚才异口同声回答她的时候,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坦然自在。 难道谢辰飞会分身术? 夜安锦想了想给周路凯打电话,“振华商厦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抓到人?” “没有。跟丢了。” 周路凯的回答在夜安锦的预料之中。 不管是商厦,还是车站、医院,这种人群密集、人流量大的地方,有丰富的反侦查能力和作案经验的犯罪分子很容易逃脱。 但不管怎样,从看到那人进商场开始计时,除非他会飞,否则他绝对不可能赶在她之前到达医院。 也就是说,那个人确实不是谢辰飞。 花狼另有其人。 这个结果让夜安锦十分沮丧。 她一直想,如果谢辰飞就是花狼,那么私仇和公仇合二为一,她收拾了谢辰飞,既能为父母报仇,又能为付余生报仇,一举两得。 现在倒好,她必须一心二用了…… “安锦,你朋友怎么样了?”周路凯问,“他被花狼打伤了?” “嗯,后脑勺被打出血了,把人打昏后绑在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里。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昏迷不醒。我把他叫醒了,人没事儿。” 周围人来人往,十分嘈杂,夜安锦没有多说,“周局,你什么时间有空我们见个面,我有些困惑的问题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随时过来,我把别的事都放一放。” 周路凯也心急如焚。 花狼明目张胆作案,完全不把他这个公安局长放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夜安锦放下电话,刚要去找叶天道,谢辰飞走了过来。 第121章 居心叵测 不过三四天,谢辰飞瘦得不轻,颧骨都出来了。 夜安锦打量着谢辰飞,暗暗把他和叶天道进行比对。 两人的身高相仿,都是一米八零左右,胖瘦也差不多,叶天道稍微胖一点儿,可是穿西装的话,根本看不出区别。 这张脸……如果戴上仿真面具,再戴上假发…… “小妹,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不会是……心疼我吧?” 谢辰飞神色忧伤,“我现在也觉得,我之前有些冲动,不该牺牲自己。寒淼是不幸,可是她……” 夜安锦懒得听他虚情假意满嘴跑火车。 当时没人逼着他娶寒淼。 他居心叵测,既想算计寒氏集团的家财,还想让她欠着他的人情? 做梦! 夜安锦转身就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小妹,你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你领情也好,不领情也罢,我说到做到,不会言而无信。你刚才急三火四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辰飞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浓情蜜意,“你能想着来看看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夜安锦甩开他,本想像之前一样揭穿他、嘲讽他,但想到他的脸皮厚得跟轮胎一样,她白费那个力气,不但伤不到他,反而被吃瓜观众们给她打差评,得不偿失。 再有,她总觉得谢辰飞深藏不露,与这些案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她暂时抓不住他的把柄。 她得适当转换策略。 “你也照顾好自己。” 夜安锦语气淡淡。 照顾好你自己,省得挨枪子那天之前,你就把自己玩死了。 “小妹……” 谢辰飞感动得热泪盈眶。 夜安锦想起这货都当着她的面吐了两次血了,为了避免他再次飙戏,她赶紧说,“我也想过了,你也不容易。可能是我误会你了,就让时间慢慢证明一切吧。对了,余生给我留了一大笔财产,想必你也看过新闻,以后……” “以后我们还是好兄妹,就像五年前一样。我不在乎你一无所有,还是腰缠万贯,对于我来说,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 谢辰飞现场诗朗诵。 夜安锦又开始泛恶心。 “小妹,你回国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你放心,我没有事绝对不会打扰你。但万一你有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谢辰飞说得比唱得还好听,“我真怕寒九州说一套做一套,私下找人算计你,替寒淼出气。” 夜安锦本来不想给。 她如果想知道他的电话号码,可以问周路凯。 但想了想,她掏出了手机。 谢辰飞大喜过望,眼巴巴看着她。 夜安锦没有当着他的面解屏保,“你给我打吧,我的手机号码是138********。” 谢辰飞应了一声,满脸是笑地给夜安锦拨了过来,“我还用的从前的号码,你知道的。只是我不知道你的。” 夜安锦看了一眼那个号码,果然,还是五年前他用的那个号码。 呵。 都说能坚持用一个手机号五年以上的人,大都是重情重义、稳定持久的人。 这种人懂得珍惜和感恩,有相对强大的工作能力和良好的人际关系,且能与时俱进。 可惜,谢辰飞属于例外的那小部分人。 “小妹,你只要记住,我一直是站在原地等你的那个人就好。” 谢辰飞存了她的手机号码,温柔似水地说。 夜安锦无比清醒。 谢辰飞这意思是,等他算计完寒氏集团,就会回来算计她。 “我生是付余生的人,死是付余生的鬼。我不用你等。” 夜安锦的话让谢辰飞妒火中烧。 “你这么年轻,哪能一辈子一个人过?安锦,寒淼这样子,活不了几年的。就算我不说,你心里也很清楚。我替你把她送走了,咱们一起出国,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好不好?” 谢辰飞痴痴望着夜安锦,“到时候,我们把所有前尘往事都忘掉,我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重新开始,相依为命,好不好?” 好你个鬼! 还真让她猜中了。 这个贪得无厌的恶魔。 “到时候再说吧。对了,这枚黑蟒六芒星钻戒,你之前送给谁了?” 夜安锦也学会耍太极了,先是含糊其词,紧接着出其不意掏出那枚戒指问他。 她一直盯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波澜不惊,“这戒指是从哪儿来的?我没见过啊?不是我的,我也从来没送戒指给谁。” 对答如流。 要么,他确实不知道。 要么,他早有准备,把这个情景和答案演练了无数次。 夜安锦把那枚戒指戴在食指上,“这是我爸很多年前在拍卖会上买回来的,如果不是你,那应该是程越柳把它送出去了,前不久找回来了。” “你怎么找回来的?程越柳把它送给谁了?” 没想到,谢辰飞反将一军。 夜安锦不能泄露案情,也不能信口开河。 “说来话长。行了,我得走了。你好好照顾寒淼,估计这半天,她气坏了。” 夜安锦看着那边急匆匆跑来的护士,想到一会儿谢辰飞要忍气吞声装好人,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 “谢总,你快回去吧,寒律师又哭又闹的。” 护士跑过来,不满地看了夜安锦一眼,说。 “噢,我马上回去。安锦,有事电话!” 谢辰飞真的像个尽职尽责的未婚夫,冲夜安锦摆了摆手机,转头跑向病房。 夜安锦左右看看,立刻用手机软件定位搜索。 那天,肖凡来家里办理完遗产继承手续,还给她的手机安装了几个隐藏的功能性软件。 其中之一就是之前付余生手机上有的军用定位追踪软件。 夜安锦把谢辰飞的手机号输入,查询他近期行踪轨迹。 查询结果再次让夜安锦无言以对。 连续两天,谢辰飞都在这家医院里,哪儿也没去。 看来,花狼另有其人! 或者,花狼和谢辰飞是同伙! 这个想法让夜安锦精神一震。 是啊,换个角度,花狼既然每次作案都绕不开谢辰飞,说不定两人是同伙。 不过,暂时这只是她的猜测,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夜安锦把这事先放下,关掉追踪软件,打算跑去停车场检查爱车。 她一定要把那个追踪器找出来踩得稀巴烂! 不过,她先得打个电话给叶天道。 叶天道惊魂未定,又受了伤,她怎么也不好对他不闻不问。 “安锦……你在哪儿……我不行了,我真不行了……你快来,我害怕……” 叶天道的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你啥事没有,医生是不是开了单子让你拍脑C T?” 夜安锦不由有点儿担心叶天道了,一时两边为难。 “是啊,好多人在排队。我怕等不到我进去,我就挂了……你快来啊,别让我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还有,我要口述遗嘱,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委托你转告我的家人……” 叶天道有气无力地说。 “哎呀,不会啊!你……行,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找你。” 夜安锦真让他打败了,只好先去照看他。 夜安锦怎么也没想到,停车场上,“叶天道”四下看看,走到后轮胎旁,弯下腰,伸手探进车底…… 第122章 穷追猛赶 这个城市里最让人焦头烂额的地方恐怕就是中心医院了。 五年之间,经过扩建、改建,这所医院的规模更大了。 前后八幢楼,楼里四通八达,整得跟迷宫一样。 医院大了,病人好像更多了。 病痛和死亡肆意制造着恐慌和焦虑,威逼着人们交出血汗钱,到处都是焦灼愁苦的面容。 这种负能量爆棚的地方,步行其间,精神倍受压抑,很容易让人感到崩溃。 夜安锦很少有这种濒临崩溃的压抑感。 但此时,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侵袭着她坚强的意志。 各种担忧像一群乱臣贼子围攻着她,让她一向从容的脚步仓促而凌乱。 做脑CT得去综合大楼四楼影像室,和这边的病房区隔着一幢楼。 人太多了。 她根本不能指望等电梯,只能一路小跑穿过长长的走廊,拐去综合大楼那边。 可是,她刚拐过楼角,手机响了一声。 她心头一凛,刹住脚。 打开手机,她看到肖凡之前给她安装的自带停车监控的行车记录仪有提示。 她点开一看,竟然看到监控画面中,“叶天道”蹲在她的右前车轮旁边,探身伸臂,在她车底盘摸索! 花狼逃过了警方的追捕,竟然尾随她来到了医院! 不用说,花狼想偷偷取走安装在她车底盘的定位追踪器! 夜安锦立刻调头往回跑。 花狼想销毁证据,肯定是跟踪器上有他的指纹。 夜安锦马上又想到,有花狼指纹的地方,还有保德拍卖公司那间放国石的密室防盗锁! 不过,之前花狼趁她打电话的时候,极有可能已经把储存的指纹抹掉了。 防盗锁上的指纹可能让花狼抹掉了,但叶天道办公室里的那六个鼻烟壶上,应该还留有花狼的指纹! 夜安锦后悔才想起这事来,真是百密一疏,顾头不顾尾。 但现在她不能接打电话,因为要保证行车记录仪监控软件正常运行。 她盯着手机上的影像,沉心静气加快脚步。 该死的花狼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想先下手为强,却被她的手机软件监控到了,简直是自投罗网。 她暗暗祈祷这个关键时候不要有电话打进来。 她在屏幕上圈定花狼的影像,选择“图像追踪”。 这样,无论花狼藏到哪里,他的影像都会被锁定。 这款可以识别人脸图像的特用监控软件,兼容了AI图像跟踪功能,可以根据圈定的影像自动进行筛查。 只要监控范围之内有跟数据库里逃犯的脸一样的人,屏幕就能发出警示信息并显示其所在位置和周围环境。 即使隔着墙壁、门窗,信号也可以进行检测辨识,并实现实时监控和追踪。 图像追踪功能启动,屏幕一切为二。 不用说,另外一个屏幕里出现的是正在影像室外等着做脑部CT的叶天道。 因为这两个人顶着一张脸。 这下好了,她不用“千里迢迢”跑去综合大楼,也能了解叶天道的情况。 本来听叶天道养不活的声音,夜安锦还以为他又自己吓自己,或者头晕症状加重,快要挺不住了。 哪想,屏幕里的叶天道正神采奕奕地泡妹! 明明已经轮到他了,可他稳坐如山,佯装听不见叫号,跟坐在他身旁的美女聊得眉飞色舞。 这货大难不死,难道是为了跑医院来找艳福? 夜安锦气得用手指戳屏幕,发誓再不信这家伙哼唧了。 另一个屏幕上,花狼动作一顿。 夜安锦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她已经快冲下步行梯,赶到一楼大厅了。 一楼大门外右拐就是停车场! 屏幕上,花狼把伸长的右手臂从车底下抽了出来。 他的指尖果然捏着一个黑色方块一样的东西。 果然是微型定位追踪器! 夜安锦立刻截屏留存影像资料。 保存好图像,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大门。 可是,来往的人太多,她一心三用,不小心撞到了人,遭来不少白眼和咒骂。 “急着去投胎啊?” “要死啊,撞到人也不知道道歉!” 那个被撞的胖女人一把拉住她,横眉怒目就要撒泼。 夜安锦什么也顾不得了,猛地推开她,转身冲进门去…… 她裙兜里有手术刀,随身包里有枪。 那是上次肖凡一并带来的。 “这把枪是付组长的配枪,组织让我把它带给你,希望你能好好保管它、使用它。” 肖凡郑重其事地交给她时,说,“也希望它能像付组长一样好好保护你。” 当时,她接过枪就泪崩了。 “发生炸爆的时候,他紧紧抱着你的手里握着这把枪。”肖凡说着,又拿出一盒子弹给她,“谨慎使用。” 她想用这把枪打爆花狼罪恶的脑袋! 她迅速拉开包链,把那把手枪握在手里…… 这枪太小了,跟个儿童玩具一样? 再小也是枪! 夜安锦浑身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可是,等她冲到停车场,她的卡宴旁边空无一人! 夜安锦急忙低头看屏幕。 花狼竟然从后门进入病房区! 夜安锦片刻不敢耽误,急步绕到后门追了进去。 犯罪分子进入医院这种公共场所最令人头疼。 人影散乱,可供他们躲避和隐藏的角落也多,如果逼急了,他们还会抓路人当人质。 夜安锦一边看屏幕,一边看路,右扭右拐,锲而不舍。 花狼走得很快,一张脸面无表情,眼神阴戾沉冷,隔着屏幕飘过来,似乎对夜安锦不屑一顾。 夜安锦发现,这么半天,并没有警力赶到。 看来,这个狡猾多端的恶魔已经成功地甩掉了警方的追捕。 除了她,没有人知道,这个变态杀人狂此时混入人群之中,道貌岸然地大步向前。 夜安锦想,隔着这么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他应该不知道她就跟在他后面,更不知道她已经锁定了他的影像。 不然的话,他只需要拐进洗手间,变回原来的样子,他就会从屏幕上消失。 但是,这样人多眼杂的场所,哪怕洗手间也人满为患。 不到万不得已,花狼是不会冒险以真面目示人的。 那花狼跑进医院里,到底是为了逃跑,还是想找人? 如果花狼去找谢辰飞就好了…… 夜安锦一边紧追慢赶,一边不由自主地想。 眼瞅着花狼确实走向了病房区,夜安锦插在裙兜里的手紧紧握着枪,只等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将他一枪击毙! 可是,病房区相对其他区域,人多,楼层多、房间多! 在这种地方开枪很容易误伤群众,流动人群突发状况防不胜防,想打花狼的难度比在郊外打野狗难得多。 追到走廊尽头。 夜安锦看到花狼左右看了看,没有等电梯,直接拐进了步行梯楼道! 这边的步行梯楼道里空无一人,她追进去会暴露自己。 眼看着花狼进入步行梯楼道突然加快了脚,跟只兔子一样往楼上蹿,夜安锦不顾一切地追了进去! 花狼的速度非常快。 夜安锦也不是吃素的,在后面穷追猛赶。 花狼一口气跑到了八楼! 夜安锦闪身藏在楼梯转弯的平台墙边,看到花狼并没有继续往上跑,而是打开八楼的门进去了。 夜安锦咬了咬牙,看来,花狼知道有人追他,故意引她到病房区八层。 八层大都是储藏间和器械室、急诊手术室,平时人少,但可供藏人的地方很多。 夜安锦提气抬步,飞快地冲到八楼,可是,就在她要推门的瞬间,门突然被拉开了! 第123章 装模作样 花狼去而复返,两人碰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电闪雷鸣。 两人几乎同时暴动! 夜安锦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枪,无法徒手搏斗,直接抬膝踢踹,举枪射击。 花狼躲开她踢来的脚,手疾眼快地一把握住她持枪的手,右手鹰爪似的掐住了她的脖子,一下子把她提起来顶在了墙上! 男女体型和体力的差距让夜安锦备受掣肘,窒息憋闷的感觉瞬间直冲而上,令她头脑肿胀、心跳急促。 夜安锦知道,从感到窒息到停止呼吸,只有短短不到八分钟的时间。 如果她只顾着恐慌挣扎,一会儿就会血压升高、心跳加速。 这个过程不到两分钟,她就会颜面青紫、意识丧失、心跳减慢、血压降低。 那时,她将气力全失,无力回天! 夜安锦分秒必争,一声不响,死死盯着花狼的眼睛,迅速把手机揣进兜里,握紧了手术刀! 楼道里的感应灯突然变暗! “你死定了!” 花狼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阴狠扭曲的五官无比狰狞。 眼前的光线蓦然变暗,如死神收起黑色的袍子。 可是,夜安锦的目光闪过一丝嘲讽,猛地踹了一脚墙。 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她迅速出刀! 花狼到底是个老手,临危不慌,立刻侧身躲闪。 手术刀只划破了他胸前的外套。 花狼没来得及得意,眼前一花,夜安锦的刀已经到了他的喉咙前! 花狼骇然大惊,才知道夜安锦刚才虚晃一招,目的是将他割喉! 仓皇之间,他惶然松手,撤臂抵挡。 锋利的手术刀在他小臂上滑过,顿时血如泉涌! 花狼竟然只是皱紧了眉头,目光变得阴戾暴虐,狠狠抡过一个巴掌! 夜安锦落到了地上,借着墙壁的支撑迅速调整体位稳住身体,用手术刀迎接他的肉掌! 花狼半路收势,恼羞成怒,抬手要抢她的枪。 她瞅着这空猛地踹出一脚,正中他两腿之间! 花狼闷哼了一声,目光里闪过不可思议的神色,狠狠把夜安锦往旁边一甩,拉开门捂着命根子急步逃走。 夜安锦摔了个四仰八叉,后脑袋勺撞在墙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高度紧张的状态让她一骨碌爬起来,满血复活地冲出门去——走廊里空无一人! 真是犯了邪了。 其他地方人来人往,偏偏八楼跟灵堂似的安静。 夜安锦赶紧掏出手机搜索,不想,花狼的影像屏幕竟然自动关闭,只剩下从影像室里出来的叶天道在东张西望。 也不知道这货是在找美眉,还是在找她。 夜安锦知道,叶天道等了她这么大半天,接下来肯定会给她打电话。 她直接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再次搜索花狼。 可是,还是只有叶天道的影像。 这货眉开眼笑地冲着等在不远处的美眉招招手,脚步轻松地走了过去。 看来差点儿被程越柳骗到死的叶天道打算重振旗鼓,在医院里截胡,还真是打算有难同当。 夜安锦顾不得再理会叶天道,想了想,把他的头像圈起来再次启动搜索追踪功能。 仍然没反应。 花狼准是躲在哪里卸掉了假发和面具。 信号按照叶天道的模样,搜索不到他了。 夜安锦收起手机,提着枪,仔细观察地面,顺着滴落的血迹慢慢往前找。 滴落的血点儿并不多,花狼即使逃跑也十分谨慎。 怕这阴险的家伙再搞突然袭击,夜安锦每次开门都慢拧把手猛推门。 第一个门里放着各种清洁工具和杂物,一个人没有。 第二个门里,一个年轻护士正和一个男医生搂在一起吻得水深火热。 这两人跑这儿亲热连门都不锁? 夜安锦怀疑那个男医生有问题,顶着两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走进去,捏了捏人家男医生的嫩脸。 真的。 男医生怒了,女护士气坏了。 两人刚要发火,看见夜安锦手里的小枪,翻着白眼异口同声,“神经病!” 说完,两人又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她拿的是枪啊! 他们怎么是这种反应? 夜安锦举着那把手枪看了看,她是那种白短胖的手型,可这手枪握在手里,还是显小。 可见这小手枪有多袖珍。 “再小也是枪啊……” 夜安锦很挫败地嘀咕了一声。 “我们这儿是急诊手术室,你应该去看脑科,不应该跑这儿!” 男医生不耐烦地看着她说。 女护士立刻上前把她“送”出门去。 门在身后“呯”的一声关死了。 夜安锦抬头看了看门牌,“急诊手术室”,怪不得他们亲成那样也不关门,怕有急诊病号来。 不对,刚才她只检查了外间,没检查里面的手术室! 不过,这两个刚才亲得那个火热,之前应该没被打扰过,想来花狼肯定不在里面…… 夜安锦纠结片刻,秉持严谨的工作态度,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英勇地拉开门,夜安锦横着走进去了。 外屋没人了。 夜安锦长驱直入,探头往里面一看,两人正在手术床上搂着互相上下其手。 看到夜安锦又回来,两人恼羞成怒地瞪着她。 “确实没人。” 夜安锦赶紧撤出来。 “神经病!” 里面两个人又异口同声。 太没医德了。 夜安锦“忍辱负重”,继续找人。 连续三个门都锁着。 地上的血迹也消失了。 夜安锦靠在墙上,警戒地走向下一扇门。 可是,就在这时,她听到前面洗手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 应该是花狼在清洗伤口。 夜安锦冲过去,一脚踹开男洗手间的门,对着背对着她低头洗脸的男人举着枪,“举起手来!” 男人诧异抬头,从镜子里看到持枪的夜安锦,脸色一变,转过身来,“小妹?” 谢辰飞? “小妹,你玩什么?玩具枪?” 谢辰飞看着一脸惊愕的夜安锦,无所顾忌地走过来,“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了?” “少给我装模作样!” 夜安锦退后一步,声色俱厉。 虽然暂时不能解释,为什么装扮成叶天道的花狼变成了谢辰飞,但谢辰飞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 “你在说什么啊?我没装啊?”谢辰飞说着,就来拿她的枪,“我看看,这只小玩具枪做得还挺逼真。” 夜安锦打开他的手,把枪放好,拉过他的右臂把袖子捋了上去。 她疑惑地看到,他的右臂竟然完好无损? 可是,刚才,她明明划伤了花狼的右前臂! “小妹,你想干什么……” 谢辰飞的眸光一暗,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夜安锦懒得搭理他,从他身侧冲进男洗手间,挨个门踹开看,没人。 找刚才花狼戴的假发、穿的外衣等东西,也没有。 “你到底在找谁?” 谢辰飞跟在后面问。 夜安锦刚要质问他,就听女洗手间那边传来一阵异响。 “出来!” 夜安锦冲进去,却发现女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后窗大开着! 探头四顾,并没有人顺着下水管溜去后院,也没有任何异样。 窗台和下水管上没有脚印和摩擦的痕迹,可刚刚的异响是怎么回事? “哎呀,你干嘛一惊一乍的,那边的拖把被风吹倒了吧!” 谢辰飞站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在这里?” 夜安锦严肃地问他。 第124章 生死仇敌 “九楼男洗手间堵了,我又不喜欢在寒淼病房里上厕所,就来这边了,哪想你能找过来?” 谢辰飞对答如流。 夜安锦打量着谢辰飞,他确实穿着之前穿的那套衣服,连身上的褶皱都如出一辙。 最主要是谢辰飞手臂没有伤…… 夜安锦抬头看了看走廊里的监控。 有监控摄像头! 夜安锦冷冷地看着他,“你先给我老实蹲在里面,我不叫你出来,你不许出来!” “唉,你怎么还这么顽皮?好好,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是什么……” 谢辰飞摇头叹气,乖乖地进了洗手间,还自己关上了门。 夜安锦走远一些,解开手机飞行模式。 刚要给周路凯打电话,周路凯的电话先打进来了,“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信号突然中断?你还好吗?” 夜安锦顾不得解释,“周局,我没事,你立刻让技术科调取中心医院的病房区八楼的监控,看看一个小时之内走廊里的影像资料。” “刚才你信号突然消失,我就让人查了,你当时在病房区八楼的步行梯楼道里刚进走廊,我这边的定位一清二楚。” 周路凯说,“可是因为涉及病人隐私,病房区的监控系统被病患投诉过,近期全线关闭,没有任何影像。我刚才急坏了。你去八楼干什么?寒淼的病房不是在九楼么,你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花狼尾随我进了医院,把我引到八楼这边了。可是我追过来,他不见了,我却看到了谢辰飞。我怀疑花狼就是谢辰飞,但奇怪的是,我之前划伤了花狼的右前臂,谢辰飞身上一点儿伤也没有。” 夜安锦问,“我把谢辰飞关在了男洗手间,现在我该怎么办?” 周路凯沉默了一会儿,“我也早就怀疑谢辰飞了……我想你能感觉得出来,上次你在我办公室见到他,我明着是帮他求情,实际上是暗示你要小心他。” “嗯。我记的。要不要现在把他抓起来严审?” 夜安锦问。 “没有证据审什么?他的资料也和花狼不符,如果寒淼和医护人员给他作证,他一直在医院照顾寒淼,我们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周路凯说,“而且一旦现在把他抓起来严审,你的身份就彻底暴露了。” 夜安锦:“可是,之前我就报案了,你也派警力追踪他了,还有,刚才我在步行梯楼道里追花狼的时候,我已经亮枪了。” “之前报案是因为你发现不该出现的戒指出现了,你报案为自己辩白没毛病,但现在你说怀疑谢辰飞就是花狼,不管是谢辰飞,还是花狼,都会知道你是卧底了。因为你作为普通公民,不该知道有花狼这么个人。” 周路凯说,“至于亮枪,不管是谢辰飞还是花狼,不会相信你拿的是真枪。” “为什么?”夜安锦不解,“就因为它太袖珍吗?” 浓缩即是精华,史上特制的袖珍手枪都很厉害好吗? “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在取保候审期,还是犯罪嫌疑人,怎么可能取得公安部门的信任?又怎么可能得到特制的袖珍手枪?” 周路凯说,“余生那把枪国内只有四把,把子弹卸下来就像儿童玩具。头一次看到它的人不会相信它是真枪。” 夜安锦精神一松,身子一软,顺着墙滑坐在地上,掏出那把枪,把子弹卸了下来。 怪不得刚才那对医护根本没把它放在眼里,还怀疑她有脑病。 怪不得谢辰飞一直想要来看,还问她是不是玩具枪。 这枪太精致小巧,看着毫无杀伤力。 而且这把小枪还镶着金边,确实像模型玩具。 “物以稀为贵。别小看这把枪的威力。” 周路凯说,“你不要把它给谁看,想办法把这件事圆过去,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夜安锦端详着小手枪,把子弹取了出来。 子弹也很小巧,一共七颗,像金豆子。 她真想一枪打死谢辰飞,一了百了。 可现在,她不但不能打他,还得跟他这个“影帝”比台词,她有胜算? “安锦,我怀疑,我们内部出了叛徒。” 周路凯语气沉重地说。 “对。要不然,今天花狼不可能准确地知道警方来保德拍卖公司送认领通知的时间。” 夜安锦看了洗手间一眼,谢辰飞还真老实。 安全距离,她确定谢辰飞听不见她和周路凯的低声对话。 “我怀疑花狼是团伙作案,谢辰飞这个人的情况,我们正在核查,你再耐心等一等。” 周路凯说,“叶天道的车被花狼停在了振华商厦对面的鑫兴酒店地下停车场。” “明明知道他停在那里,当时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 夜安锦不由气恼,“贺斌他们受伤了,难道武警们都受伤了?” “如果那么容易抓,他就不是花狼了!你报案后我立刻调派警力去了309国道追踪,他临时改变路线转入闹市区。我怀疑也是我们内部的叛徒跟他通风报信,要不然,他不会更改路线那么及时。 还有,他连叶天道在鑫兴酒店地下停车场的私人停车位都摸得一清二楚,不经扫码直接把车开过去了。他成功地打了时间差,等我们的人扫码进入之后,车上已经没有人了。” 周路凯说,“等我们的人急三火四跑出停车场进行搜索,范围太大,人太多,哪能那么快锁定目标?追进振华商厦后,他更是连影儿都不见了。 安锦,他怎么知道你去了中心医院了?他去干什么?” “他在我的车底盘装了定位追踪器,他过来销毁证据。” 夜安锦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么说,这次就这么让他逃了?” “别着急,慢慢来,他还会出现的。”周路凯安慰她,“你别上火,保护好自己。” 夜安锦哪能不上火,“真窝囊人!他刚才明明就在眼前……” “安锦,我再说一遍,花狼不是一般的罪犯,你不要掉以轻心,也不要自怨自艾。沉着冷静,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抓到他。” 周路凯又叮嘱了她几句,挂了。 夜安锦眉头紧锁。 她刚才明明追着花狼出来了,一转眼的工夫,花狼到底藏哪儿去了? 夜安锦看了看那边剩下的几个屋子,心想还没找完,说不定花狼藏在里面。 这么想着,她站起来,一间间去推门,结果剩下的门全锁得结结实实的。 夜安锦郁闷极了。 这样的话,说不定花狼把自己反锁在哪间屋子里。 但如果等她要来钥匙开门找,人早跑了。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觉得谢辰飞就是花狼。 可她之前去病房找过他,他没有作案时间,而且他胳膊上确实没有伤。 现在该怎么办? 周路凯说得没错,身为一个普通公民,她确实不该知道有花狼这么个人。 她不能自乱阵脚、打草惊蛇。 假设谢辰飞就是花狼,或者是花狼的同伙,她要怎么说,才能让谢辰飞以为她只是在追叶天道,而不是追罪大恶极的花狼? 夜安锦调整心态,苦心冥想。 这时,叶天道打来电话,“安锦,你真狠心啊,把我孤零零一个人丢下不闻不问,你还关机,还对我冷暴力,我好伤心啊……” 这个老孔雀,刚跟人家病西施开完屏,就跑来跟她卖惨! 可是,听叶天道的声音,夜安锦突然就有主意了,小声说:“叶天道,我一会儿怎么骂你都是假的,你别生气。你可以顶嘴,但不能挂电话,知道吗?”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别说你假骂我,真骂我,我也不生气。我准备好了,来!” 叶天道真哥们,连原因都不问。 夜安锦叉着要,深吸一口气,走回洗手间门口儿,扯着嗓门,“叶天道,你这个坏蛋到底跑哪儿去了?” 谢辰飞听到异响,在里面敲了敲门,“小妹,怎么回事?” 夜安锦走过去推开了门,对他甩了一下头。 谢辰飞走了出来,疑惑地看着她。 夜安锦继续“火冒三丈”地骂,“你刚才在八楼躲哪儿去了?你有种别躲着我,你等我回去打断你的狗腿!我的藏品你都算计,你简直是狼心狗肺!我要跟你绝交!” 说完,夜安锦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瞅了谢辰飞一眼,转身就走。 她之前对谢辰飞什么样儿,现在还怎样,如果突然变得殷勤,他不怀疑才怪。 何况,她跟他有什么可解释的。 她们是生死仇敌,势不两立,她还管他怎么看她? 如果谢辰飞是花狼,就是他装完林冬装叶天道,会以为她什么也不知道,刚才只是在追叶天道。 现在,她要去寒淼病房看看有没有另外一个谢辰飞。 如果有,那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第125章 死到临头 眼看夜安锦要走,谢辰飞忍着两腿间的余痛,急步上前,一把拉住夜安锦的手腕,把她兜了回来。 夜安锦猝不及防,眼看要扑进他怀里,忙伸出另一手撑在他胸前,同时反扭另一只手摆脱他的钳制。 谢辰飞哪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空荡荡的走廊就像特意为他设计的专场,他朝思暮想的女人就在眼前,他怎么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他双手一揽,握住她的双肩想把她搂进怀里,结果,脖子上一凉…… 该死的,又是那把手术刀! 看来,在这儿想占她点儿便宜根本不可能。 不急,事缓则圆。 谢辰飞退后一步,一脸委屈,“小妹,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夜安锦怀疑他故意拖延时间。 直到现在,她都觉得从头到尾都是谢辰飞在捣鬼。 他能把自己装扮成叶天道,当然能找个替身化妆成他的样子在这里糊弄寒淼。 要不然,“叶天道”刚才在停车场卸下她车上的追踪器,完全可以混入人群逃离,为什么跑来病房区? 夜安锦估计,谢辰飞怕时间长了,他的替身会被寒淼识破。 而且刚才她听到连续冲水的声音。 谢辰飞把面具和撕烂的假发冲进下水道的话,根本无迹可寻。 至于外套,他脱下来随便塞到哪个角落里,她一时半会都找不着。 唯一难以解释的就是他的胳膊完好无损。 不过谢辰飞向来诡计多端。 他连吐血的戏码都练得炉火纯青,提前在袖子塞个道具,整个血流如注的假象实在小儿科。 何况,叶天道的体型稍微健硕,谢辰飞在里面穿厚些一举两得。 但这些都是她的猜测,不一定是事实。 如果她能在寒淼的病房找到另一个谢辰飞,也就是他的替身,那么,谢辰飞就是花狼,就是付余生他们要抓捕的敌国间谍和变态杀人狂,就是不争的事实。 她急着上楼。 可现在,如果谢辰飞执意阻拦她上楼,她还真不好脱身。 她甚至不敢再轻易把后背转给他。 “说话不用动手动脚,你想说什么?” 夜安锦撤回手术刀,决定看看他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那把锃亮的手术刀在她白皙的手指间转出一片光影,像长在她手上一样。 她使手术刀如臂使指、运用自如,谢辰飞不敢再轻举妄动。 他顺势摸了摸头上,故作轻松地说:“我想看看你的玩具手枪,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从小就玩枪,但他从来没见过那么精致小巧的手枪。 刚刚他跟她打斗的时候,她一上来就拿着那把枪指着他,他当时惊心动魄。 一方面,他不相信夜安锦手里有真枪,还是那种造价不菲、有钱都买不到的定制袖珍手枪。 另一方面,以他玩枪的资深经验,他看得出哪怕是玩具枪或者手枪模型也不可多得,而且不知为什么,他觉得那是把真枪。 他一直梦想有那么一把杀伤力强悍且精巧别致的手枪,方便携带、不为人知。 他当时就没忍住,想把它抢过来一探究竟。 而且,如果夜安锦手里有真枪,那就说明她的身份有问题,她必须死。 当时步行梯楼道里的感应灯不太亮,两人又在激烈地打斗,攻守之间,他无法集中精力好好观察那把枪,以至于他根本没能看清楚。 “为什么要给你看?” 夜安锦冷哼,“你之前就喜欢杀人越货,我怕给你看了,你老毛病又犯了。” “小妹!你真的误会我了。我说了,当年害爸妈的不是我、不是我,你为什么偏不信?” 谢辰飞急吼吼地说完,顿了顿,又缓了语气,“你给我看一眼,就一眼可以吗?” “不给又怎样?你还敢抢?” 夜安锦左右看了看。 医院里竟然还有这么清净的楼层,真是匪夷所思。 怪不得那对医护大白天就敢在手术床上练功,连门都不带锁的。 “怎么会呢?我说了,我不会强迫你干任何事。” 谢辰飞盯着她的裙兜,如果不是她刀不离手,他一准抢。 “那是你强迫不了!” 夜安锦拿出那把枪,在指间转了一圈,拿稳了直指他的额头。 谢辰飞瞳孔收缩,全身紧绷。 哪怕不确定是真枪,这种被枪指着脑袋死到临头的感觉还是让他毛骨悚然。 他强作镇定,声音还是发飘,“小妹,别开玩笑!” 夜安锦真想装回子弹赏他一颗。 “嘣!” 夜安锦扣动扳机。 与死神面对面的惊骇无比真切,谢辰飞心跳停滞、脸色煞白,灵魂出窍的恐惧感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哼,你也知道怕死?怕死就别干伤天害理的事!” 夜安锦放下枪,冷眼看着他,“我要是有把真枪早把你崩了,还用等到现在?哼!” 发现自己安然无恙,谢辰飞趔趄了一步,悬着的心好半天才落到实处。 “这是我好不容易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我刚才被叶天道气糊涂了,他竟然偷我的藏品,我气不过拿出来吓唬他,他也当真的了,一直跟我抢。” 夜安锦瞅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我非把他抓住打一顿不可。” 谢辰飞惊魂未定,听她这样说,顿时安心不少。 看来,夜安锦什么都不知道。 她以为和她交手的一直是叶天道。 所以她刚才在电话里大骂叶天道,扬言要跟他绝交。 回头叶天道再怎么解释,也只能越描越黑,夜安锦不会再相信他了。 这样最好。 夜安锦手里也没有真枪,即使这把是真枪,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没有子弹,也是废品。 这么一来,夜安锦的身份完全没问题,是他多虑了。 谢辰飞迅速调整好情绪,眼神幽怨,“你就会拿我撒气!” “你真看得起你自己。谢辰飞,我跟你说了,在我没找到你犯罪的证据之前,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别来烦我,我也不会招惹你。” 夜安锦急着去寒淼病房,“你该回去了,别把寒淼惹毛了,你就骗不到钱了。” 谢辰飞气得牙痒痒,“你就不能往好处想我?还不是因为你,我才受苦受累?” “切!”夜安锦嗤笑一声,“在我这儿你就别装了。” 夜安锦为什么不像别的女人那么好骗? 谢辰飞很挫败,但同时,他的征服欲越发炽热。 他不敢再耽搁,他的帮手还反锁在其中的一间储藏室里伺机逃脱,再不走,等一会儿有人来了,恐怕节外生枝。 “懒得跟你讲理,你早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 谢辰飞提高了声音,“你不是想去看看寒淼吗?走!” 看着扬长而去的谢辰飞,夜安锦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 每扇门都纹丝不动,像掩藏着莫大的秘密…… 第126章 兵不厌诈 “谢辰飞死哪儿去了?你们赶紧把他找回来!” 夜安锦跟着谢辰飞走进病房时,听到寒淼戾气十足的嘶吼。 两个护士战战兢兢站在床前,其中一个的额头又红又肿。 瓷碗的碎片凌乱四溅,一地狼藉。 看到谢辰飞回来了,两个护士如获大赦,赶紧走了。 “夜安锦,你又来干什么?” 自从上次夜安锦划破了她脸上的绷带,寒淼看见她就又恨又怕。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把自己气死。” 夜安锦左右看了看,没有谢辰飞的替身,或者,这半天,他跑了。 “夜安锦,我恨我低估了你,不过你也别得意!要不是你哥忍气吞声伺候我,我早让我爸找人把你们灭了!” 寒淼火冒三丈。 “啧,你看你,怎么一点儿不为自己打算呢?” 夜安锦怜悯地看着她,“你让你爸杀人,回头你爸被枪毙了,你不得任人欺负?别到时候连个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害人害己,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你……” 寒淼气得浑身发抖。 “你脾气太差了,这样不利于康复。” 夜安锦凑近,冷森森地盯着她。 “你、你要干什么?” 寒淼咬牙切齿。 “你这么不堪一击了,消停点儿吧。” 夜安锦压低声音提醒她,“你最好留点儿神,别让人当枪使了。” 可惜,寒淼不识好人心,根本听不进去,杀猪般哭叫,“谢辰飞!你把她给我赶出去!” 谢辰飞无动于衷。 他越来越讨厌寒淼,恨不得早点儿弄死她。 他想多看夜安锦一会儿,哪怕她总是对他冷颜厉色。 “不用赶,我自己走。” 夜安锦一刻都不想多待,转身走了出去。 病房的门关上的一刻,谢辰飞捂着两腿之间的零件瘫坐在椅子上。 夜安锦那一脚不余遗力,险些把他踢废了,这半天还在痛…… 寒淼还在气头儿上,诧异地看着谢辰飞,想到什么,顿时恼恨万分,“谢辰飞,你们虽然是兄妹关系,但互相没有血缘关系,你们刚才是不是躲在什么地方干了见不得人的事?” 谢辰飞嫌烦地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想到之前惊险刺激的一幕幕,他暗暗得意。 他从怀里掏出那一串珊瑚手持,举在半空痴痴地看着。 他本来打算把那枚戒指用完再拿回来,可惜临时让夜安锦带出了防盗展室。 他本想利用那枚戒指一石二鸟,既能抓住夜安锦畏罪的把柄,让她以后乖乖听话,又能把周路凯彻底埋了,中断他的警察生涯。 没想到夜安锦完全不按他的思路走。 她竟然不怕被冤枉,直接打电话给周路凯告诉他黑蟒六芒星找到了。 这令他措手不及。 他怕周路凯立刻带人过来,随手提走这串手持,急三火四地消除了防盗锁上的指纹逃之夭夭。 本来想先回家卸了妆再回医院,临时路上被告知警方在追捕他。 他只能返回闹市设法脱身。 当他千方百计甩掉跟踪来到医院,竟然看到夜安锦的卡宴停在停车场。 随后,他的替身来信息,告诉他夜安锦找到寒淼病房里来了,他(替身)按他(谢辰飞)事先编排的应付过去了。 谢辰飞感觉事情不太对,为了防止夜安锦发现什么,他果断地取走了她车底盘的定位追踪器。 随后,他和替身约定在八楼碰面,没想到被人跟踪了。 他开始一直没察觉被人跟着。 直到他进入步行梯楼道,他一口气蹿到四楼时,隐约听到身后有轻浅的脚步声和喘息声。 他不敢掉以轻心,放慢脚步侧耳倾听。 身后的声响消失不见了。 他跑到七楼时猛然停顿回望,看到旋转楼梯的一角闪过夜安锦的裙裾。 他没想到这么巧,夜安锦竟然追了过来。 他心生一计,打开八楼的门,等夜安锦开门的时候,与她打了个对面。 当时,他本来想对叶天道的身份再次糊弄夜安锦,没想到她直接拿枪指着他。 他无法分辨那是不是把真枪,情急之下跟她动了手。 本来,他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 没想到,就算被他掐着脖子顶在墙上,她都能面无惧色地使刀。 那个死老头儿留给她的手术刀真他妈的邪门,长眼了似的专找致命的地方割。 之前在夜家老宅,夜安锦用它划伤了他的胳膊和大腿,只差一点儿就把他的大腿动脉给割了。 他对那把手术刀心生忌惮。 总觉得它带着夜老头子死不瞑目的诅咒。 他没占着便宜,还被她踢了裆,当时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他仓皇逃进事先约定的洗手间,把假发、面具撕烂充进下水道,把外套和里面的用来扩充体积的衬衣塞进了马桶的储水箱里。 然后迅速换上替身之前穿的衣服。 他的胳膊并没有被划伤,只是那件特制的衬衣被划破了。 流出来的也不是血,而是半凝固状的填充剂。 那种用半凝固状的填充剂特制的衬衣能很好的伪装体型,可以根据需要调节胖瘦。 如果需要大肚子,就把填充剂往腹部挤压;如果需要雄健的胸肌,也可以立竿见影地塑形。 最巧妙的是填充剂的颜色是红色的,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麻痹对手,让对手以为自己受了伤。 其实,这种特制衬衣的另一个妙用就是它有很好的保护作用。 因为中间隔着半凝固状的填充剂,既增加了一定的厚度,又有一定的阻力,可以有效减轻突如其来的攻击力和伤害程度。 手术刀片虽然锋利,但刀身短小,根本划不透外套加衬衣,根本伤不到他的皮肉。 这也是他的胳膊上没有留下丝毫伤痕的原因。 当时步行梯楼道里的感应灯不太亮,仓促之间,夜安锦根本分不清是不是真血。 他换好衣服后没两分钟,夜安锦就找了过来。 当时,他的同伙就在他隔壁的储藏间里猫着。 不过,就算夜安锦找到他也无妨。 那个同伙换上了白大褂,戴着口罩和帽子,完全是医生的打扮,而不再是他谢辰飞的样子…… 谢辰飞收回思绪,看着手上艳红华美的珊瑚手持,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棋逢对手的对弈才别有情趣。 有夜安锦这样有财有貌的尤物过招,他越来越觉得其乐无穷。 “你、你买来送给我的?” 寒淼一看就喜欢得不行。 虽然她对古董珍玩没有研究,但女人天生爱美,对漂亮精致的饰品情有独钟。 “你?你配?” 谢辰飞嫌恶地看了她一眼,“再说,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戴着给谁看呢?” 寒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一天,谢辰飞一直对她唯唯喏喏,无论她怎么折腾,他都不声不响。 怎么夜安锦来一趟,他就变脸了呢? 一定是夜安锦背后使坏,怂恿谢辰飞怠慢她! 第127章 恶魔传说 寒淼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对她唯命是从的“谢辰飞”另有其人。 不是他脾气好,是他怕言多必失暴露了自己。 谢辰飞抚摸着每一颗珊瑚珠子,深情如抚摸夜安锦细腻的肌肤,“这么美的东西,只有安锦配得上。” 寒淼恼羞成怒,“我再半死不活,手里也捏着你们的狗命!你亲口说要替夜安锦赎罪,要娶我照顾我一辈子,你要是敢出尔反尔,我爸饶不了你!” 谢辰飞轻蔑地扫了她一眼,把那串手持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然后,他把它套在自己的手腕上,又深情地端详了一会儿。 珠圆玉润,珠光宝气。 很像可人的夜安锦。 谢辰飞得意地想,既然她只是个运气比较好,并不是警方的人,那他还是按照第一方案来——等他弄死寒淼,把夜氏集团的资产弄到手,再想办法带她(夜安锦)出国。 呵,付余生。 总有一天,他(谢辰飞)会玩着他(付余生)的女人,花着他的钱,让他死都不得安生! “哈哈哈……” 谢辰飞突然开怀大笑。 寒淼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只以为他把她的警告当成耳旁风,藐视她的尊严,不由气急败坏,“谢辰飞,你这个该死的笑什么?你和夜安锦一样讨厌!你……你给我把地上的碎碗片收拾干净,不准用扫帚,用手捡!” 谢辰飞停了笑,歪着头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对!快捡!不然我就告诉我爸,你苛待我!” 寒淼骄横地说。 “好。我捡。” 谢辰飞把那条手持收进怀里,好脾气地蹲下来,一块块捡地上的碎瓷碗片。 “哼!你们兄妹就是两条上不了台面的狗!付余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夜安锦。还有你,别以为你处处讨好我,我就能原谅你们。要不是夜安锦勾引付余生在先,我怎么会屈尊约她吃饭?不约她吃饭,我怎么会摊上这么倒霉的事?” 寒淼这些天已经让病痛和残忍的现实折磨得死去活来,性格变得格外暴戾和极端。 她不能把气撒在寒九州夫妇身上,只能拿谢辰飞出气。 折磨谢辰飞,看他忍气吞声,她就觉得像在折磨夜安锦一样痛快。 所有能想到的难听的话,她都要骂;所有能想到的恶毒的事,她都要做。 她要把夜安锦给予她的痛苦,百倍千倍地奉还在她们兄妹身上! 看着默不作声的谢辰飞,寒淼以为他害怕了,冷笑了两声,“知道怕就好。我告诉你谢辰飞,早晚有一天,我要你们兄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我瘫痪一辈子,夜安锦也有那么一天!我生不出孩子,她也别想生!” 谢辰飞停下动作,冷冷看了她一眼。 寒淼和上次在树林里一样迟钝,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降临。 她继续得意洋洋,“噢,不,最让她痛苦的是,等她把孩子生下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掉!谢辰飞,你说那个时候,她会不会疯掉? 哈,她一定会疯疯癫癫的,跑到大街上到处找她的死孩子…… 她会被人扒光衣服肆意欺凌,会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会像只臭老鼠一样死在肮脏的角落里……” 寒淼在这些残忍的想象里找到了非凡的乐趣。 好像那不是她的想象,而是她亲眼看到的真实。 她的笑容甜美,声音愉悦,“哈,谢辰飞,你说那个时候的夜安锦,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人模狗样、耀武扬威?” 谢辰飞牵起嘴角,神情缱绻,“如果夜安锦会生小孩子,一定是我谢辰飞的孩子。” “你、你说什么?你……” 寒淼惊讶地看着他,就算他是这么想的,怎么敢当着她的面说? 谢辰飞把碎碗片收拾在一起。 一只碗的碎片,实在没几块。 他看着那些碎碗片儿,笑意在嘴角蔓延。 寒淼感觉不对劲儿了,但她怎么也想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疑惑地看着笑容诡异的谢辰飞。 谢辰飞慢慢地站起来,抬起脚踩上了那堆碎碗片儿。 “咔嚓、咔嚓”的细碎声响之后,地上出现了一小堆细碎的瓷碴儿。 谢辰飞抬起脚,满意地看着那堆碎瓷碴儿,俯身把它们捧进了手里。 寒淼看得一头雾水,“你是不是有病?弄得满地都是……” 谢辰飞握着那些瓷碴微笑着走向她。 “你、你要干什么?” 寒淼想到了一种可能,倏然睁大了眼睛,惊恐万状刚要呼救…… 谢辰飞猛然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下颌,欺身压在她身上,把另一手里的瓷碴全部扣在了她的嘴里! 随后,他狞笑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往她嘴里灌水。 寒淼的脖子被固定着,下颌又被他捏,根本无法躲闪和反抗,只能被动吞咽。 瓷碴尖锐的棱角把她的舌头和喉咙刮得血肉模糊,痛得她全身痉挛。 “寒淼,你太吵了,我真是烦透了。” 谢辰飞笑眯眯的,“夜安锦以后会不会疯掉我不知道,但你现在就会疯掉,是吗?” 寒淼惊惶万状地看着他,像看着妖魔鬼怪。 “安锦说得没错,害人害己,你怎么不长记性呢?” 谢辰飞俯下头,舔着她流出嘴角的鲜血,笑得阳光灿烂,“以后要乖噢!” 寒淼感觉被一条毒蛇舔了。 巨大的惊悸从头到脚,瞬间冻僵了她,以至于她连嘴里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文质彬彬、温和谦逊的谢辰飞会变得比魔鬼还可怕! 而她之前主动要求父母把这个魔鬼留在她身边…… 寒淼想要呼救,可她的喉咙里还塞着碎瓷碴,疼痛已经让她失了音,根本说不出话了。 她想要挣扎,可谢辰飞压着她的身体,她的脖子和腰又被固定着,一动都别想动。 她张口结舌地看着谢辰飞邪恶的笑脸,感觉咸腥的鲜血在口腔中翻涌,眼前如世界未日般慢慢黑了下去…… 昏迷之际,她想起夜安锦之前的警告:“你最好留点儿神,别让人当枪使了。” 她好像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又好像不明白。 她迷迷糊糊地想,她到底犯了什么错了,才会遭到这样可怕的惩罚…… 第128章 改头换面 夜安锦预见了寒淼的悲惨命运,但她没想到谢辰飞这么快就对寒淼下毒手了,甚至都没耐心等到两人结婚。 她从寒淼病房出来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再次进入步行梯楼道,下楼来到八楼门前。 这是她和花狼之前动手的地方。 她记得当时花狼的胳膊被她划伤了,鲜血汩汩地冒出来,染红了他的外套,也滴落到了地上。 她只要采集到血样进行检测,就可以确定谢辰飞是不是花狼。 可是,地上干干净净,一滴血也没有。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医院的保洁阿姨就来清理了? 夜安锦仔细看看周围,地面很干燥,不像用拖把擦拭过。 那为什么单单滴落的血渍不见了? 有人善后? 夜安锦心里一紧,拉开门来到走廊上。 果然,先前走廊上还有几滴血,全被擦掉了。 夜安锦暗暗自责刚才没有及时采集血样。 可当时的情形,她也确实不方便。 打斗的时候她分身乏术,当着谢辰飞的面又不能表现得太敬业。 她慢慢走到洗手间,打量着洗面台周围。 先前谢辰飞在第二个洗面盆前洗手,溅落的水渍到处都是。 这说明这段时间内,并没有保洁阿姨过来打扫。 看来,确实有人和谢辰飞里应外合。 夜安锦心里有了数,转头看了看男洗手间的门。 门关得紧紧的,里面静悄悄的。 夜安锦走过去敲了敲门,没人应声。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共四个隔间,打扫得一尘不染。 清一色的抽水马桶,桶盖掀开着,旁边的垃圾桶也是空的。 看起来一目了然,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 夜安锦皱着眉头想了想,那么短的时间内,假发和面具的体积小,撕烂后用马桶冲走很容易。 外套体积大,用马桶冲会造成堵塞。 他会把它藏在哪儿呢? 夜安锦知道,她现在肯定找不着那件外套。 既然谢辰飞有帮手,连血迹都帮他清理了,肯定把他的外套也带走了。 她只想搞明白,这里哪里能藏东西。 只要找到了藏衣服的地方,就能顺理成章地推断案情,进一步确定她对谢辰飞的怀疑。 她的目光落到了冲水马桶的储水箱上,心里一亮,上前掀开了水箱盖。 把外套塞到里面绰绰有余! 那件外套上有血,按说塞进去后,水箱里的水会被染红,带走外套的人会冲换水箱里的水消除隐患,但说不定在马桶周围会滴落血水。 夜安锦逐一掀开四个储水箱盖,里面的水都是清的,但在第二个马桶旁边的地上,靠近马桶底座的边缘,有一滴暗红! 因为在背光暗影里,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夜安锦大喜过望,从揽肩包里找出棉签,小心翼翼地把那点红抹到棉签上。 刚要放入密封袋,她动作一顿,把棉签凑近眼前看,发现那东西像血,但不是血。 比血的颜色深、粘稠,看起来更像没干的红色油漆。 油漆这半天表面早干了。 这是什么东西? 难道花狼是个变异物种,有摇身一变的本事,身体里流的血也和人类不同? 夜安锦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疑惑地把棉签放进密封袋,又四下检查了一下。 没有新发现,她又去对面的女洗手间挨个隔间检查了一遍。 什么收获也没有。 夜安锦刚推开隔间门走,听到有人进来。 甲:“啧,他的命可真大,昏迷了这么多天还没死,这意志力也够坚强的。” 乙:“小心说话!我们签了保密协议的。” 甲:“知道。哎,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好像他死了我们都得陪葬一样。” 乙:“那倒不至于,又不是在古代伺候皇太子……” 两个女人说笑着,分别找隔间解完手走了。 夜安锦立刻跟了出去。 无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明明见过常青抱着付余生的骨灰盒,悲痛地说他是烈士,死讯无法公示,身份不能公开,骨灰要送交上级部门安葬于烈士墓区。 可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和腿。 她总觉得这两个女护士说的就是付余生。 她知道是她自己的心理问题,直到现在,她也无法接受付余生永远离开她的事实。 可她压不住心存侥幸的冲动! 她多希望常青故意吓唬她,多么希望有奇迹发生…… 两个护士拿起放在洗面台上的医疗用品走出洗手间。 夜安锦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们,看到她们来到专用电梯前,护士甲熟练地输入六位数密码。 电梯门应声打开,两人走了进去。 夜安锦赶紧从拐角处闪身出来,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往电梯里闯,“我顺个路,那边电梯太挤了。” 结果,两个护士对望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看向她。 护士甲摁着待梯键,礼貌的话词里满含拒绝和戒备,“不好意思,这是专用电梯,您不能随便跟进来。” “我……我有个亲戚在上面住……” 夜安锦陪着笑脸找借口。 “那你有批条吗?” 护士乙问。 “批条?” 见病人又不是见首长。 夜安锦不死心,情急之下直接问,“你们照顾的病人是不是姓付?” “我们有严格规定,对患者的病情隐私和个人信息要保密,杜绝和非诊疗人员透露。” 护士乙的笑容带着疏离,说完摁下了关门键。 夜安锦急得要命,但她知道她急死也没用。 听闻这所医院顶二层的特护病房堪比备战区,设施先进、戒备森严,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特级监护,不经允许不得入内。 眼瞅着电梯门关上了,显示屏上的数字闪烁窜动,夜安锦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望门兴叹”。 可是,随即,她心一横,转身飞快地跑去那边一间储藏室。 之前挨个门找花狼的时候,她知道这间储藏室没锁门,里面放着各种清洁工具,墙上还挂着两套保洁工作服。 她把背肩包解下来,把裙子脱了,换上保洁工作服,把头发盘起来戴上保洁帽,再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一只口罩戴好。 照照镜子,感觉手上少东西,左右看看,捞起旁边一只拖把,想想还少手套。 转了一圈,她在柜子抽屉里找到一双塑胶手套,戴好后总算像模像样了。 怕随身包丢了,她把它放进抽屉里关好,又从裙兜里掏出手术刀。 这东西不能放在工作服外兜里。 她想了想,把它别到了裤腰上。 特制的折叠手术刀,硬梆梆的硌得她难受,忍了。 对了,还有那把小手枪。 夜安锦赶紧拉开抽屉从背肩包里把它掏出来,没装子弹,别在这边裤腰上。 整理好衣服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夜安锦满意地扬了扬眉毛。 随后,她拿了手机,关好门,提着拖把直奔专用电梯。 小样儿,她刚才都看见密码了。 夜安锦按下六位数,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OK!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夜安锦的心长上了翅膀。 她进了电梯,想了想又抹了几绺头发下来遮着眉眼,生怕被人认出来…… 第129章 痴心爱人 电梯飞一样转眼到了顶二层。 夜安锦屏住呼吸,提着拖把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出电梯。 哪想,刚走了没两步,身后一声“站住!”吓得她腿肚子差点儿抽筋。 她转过头,低眉顺眼地站着,偷偷瞟了来人一眼。 这人怎么有点儿眼熟? 夜安锦猛地想起她之前从昏迷中醒过来,常青领着两个人进她病房,其中一个矮胖些的就是这个人。 夜安锦顿时头皮发麻。 不过想想自己全副武装,不至于那么倒霉被他认出来。 丛珍宝确实一时没认出夜安锦,他严肃地看着她,半天不说话。 夜安锦站的腿都有点儿酸了,不明白这兄弟在这儿等什么,壮着胆子歪着脑袋看他,“我来打扫卫生。” “不懂规矩?举手!” 丛珍宝显然早就不耐烦了。 夜安锦吓了一跳,“举、举什么手?” 丛珍宝眼一瞪,“你说举什么手?你没有手吗?” 夜安锦一头雾水,慢腾腾蹲下来,把拖把放在地上,又慢腾腾站起来,做投降状。 两只手刚举过耳朵,丛珍宝把她的手机拿了过去揣进兜里,又伸手把她两个胳膊拉直了,从腋窝开始往手腕捋。 搜身啊! 夜安锦全身僵直。 这、这进个特护病区还得被搜身? 完了完了。 夜安锦两眼发黑…… 丛珍宝检查完她的胳膊,把她的帽子取下来捏了捏、抖了抖。 夜安锦看他认真的模样,撞南墙的心都有了。 她腰里左边是手术刀,右边是手枪……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来杀人的。 她只是想来看看付余生到底是不是“诈胡”。 丛珍宝把帽子塞回她手里的时候,皱着眉头看了看她乌黑的头发,“我记得你的头发都花白了,怎么这么黑?” “我染发了,这样好看。” 夜安锦小声说。 “嗯。又不是头一次例行检查,你怕什……” 丛珍宝的手在她右腰上一顿,温和的脸色顿时黑了,“拿出来!” 夜安锦想跑,没敢。 她慢吞吞掀开工作服,把那把袖珍手枪拿了出来,“玩、玩具,刚给我儿子买的,怕、怕丢。” 说着,她老老实实地把手枪交给了丛珍宝。 丛珍宝接过来一看。 付宝独家所有。 他们五个组员都知道,首长昆仑让肖凡把它转交给了付余生的女朋友夜安锦。 怪不得他刚才看到她总觉得怪怪的,原来是她。 他之前和她过了招儿了,审了她三天三夜没问出一句话来。 丛珍宝舔了舔嘴唇,一时不知怎么办。 付余生就躺在第六间特护病房里,至今生死未卜。 之前,专家说付余生恢复得还不错,病情正在好转。 没想到他的病情突然出现了反复,连续高热。 好不容易烧退了,专家们给他进行了会诊。 最后的诊断结果是,如果他一个月还醒不过来,就凶多吉少。 现在已经第二十六天了,大家的心每天都吊在半空,担心得要命…… 丛珍宝翻来覆去看着手枪,心里那叫一个纠结。 按组织纪律规定,他不能私自放夜安锦去看付余生。 可是,夜安锦这么用心良苦、胆大包天地跑来,还带了“通行证”(付氏袖珍手枪),付余生又危在旦夕,他真不忍心让这两人见不上。 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最后的一面…… 丛珍宝鼻酸眼热,胸口憋闷得难受。 弹巢还是空的…… 他一咬牙,点了点头,“这小玩意儿不错,跟真的一样。” 说着,他把枪还给了夜安锦,“跟我来。” 夜安锦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死里逃生”,顿时喜出望外。 幸好他没继续搜,她左腰上还有把手术刀呢。 说手术刀是玩具,天王老子都不信。 夜安锦暗自庆幸,拖着拖把跟在丛珍宝身后,差点儿引吭高歌。 丛珍宝来到六号病房前,稍作犹豫,还是推开了门。 陈诗圣正愁眉苦脸坐在付余生床边,看到丛珍宝领着保洁员走进来,起身站了起来。 夜安锦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别说模样,连性别都看不出来。 付余生的头脸全部包着,眼睛戴着眼罩,口鼻罩着呼吸面罩,身上盖着薄被。 屋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 夜安锦却像掉进了冰窖里,全身发冷。 可她的心却又火烧火燎的,烤得她皮焦肉烂似的,让她两腿发软。 “你把这边地面打扫一下就行了。” 陈诗圣说。 “好。” 夜安锦强撑着两条棍子似的腿,走到了病床旁,弯腰拖地。 拖了两下,她后知后觉地发现拖把头儿是干的。 她脸上一窘,赶紧收敛心神,急步走进洗手间,把拖把湿透、拧干。 出来的时候,她发现病房里只剩下她和床上的人了,房门也关得好好的。 夜安锦喜出望外,把拖把往旁边一扔,屏住呼吸走到病床旁。 可她看哪儿呀? 包得这么严实,她想看都看不见。 夜安锦惶惶地找了一圈儿,最后把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 可他的左手虽然埋针打着吊瓶,手指和手掌也都包着,只露手背那一点儿地方。 夜安锦看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看到吊瓶下面压着一张单子,伸手拿下来看了一眼,病人的姓名栏里写着:苏锐。 不是付余生。 夜安锦的心顿时凉了。 她失望地把单子放回去,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泪水止都止不住。 余生死的时候,只怕伤得比这还严重,常叔说过,他……死无全尸。 是的,她早该死心,不该心存幻想。 余生他…… 真的走了。 夜安锦的心像被千刀万剐,疼得她撕心裂肺。 她捂着嘴,怕自己不小心发出声音来,可是,还是发出了细微压抑的呜咽声。 哭了一会儿,她情绪稍微舒缓了些,起身轻轻给他拉了拉被子。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床头的心电图显示仪上,生命的曲线时缓时疾,但相对来说还算稳定。 她没能和付余生道别,看着同样伤得面目全非的战士,她就忍不住想说点儿什么。 她站在床边,给他把呼吸面罩正了正位置,温热的泪水滴落在他脸上的纱棉上。 她俯在他耳边,抹了一把泪水,哽咽着说: “兄弟,我的爱人叫付余生……他和你一样……是英雄。 我很爱他…… 可是他为了保护我,走了…… 请你一定,好好活着……” 说完这几句话,夜安锦好像用尽了平生的力气,泪水又像开了闸似的哗哗地流。 “对不起,打扰你了……” 夜安锦知道自己这样不好。 人家活得好好的,她在这里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吸溜着鼻涕,站起来给他敬了个军礼。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没能看得见他的手指微微卷动。 她放下手,转身刚要拿着拖把走的时候,工作服的下摆一紧。 她愕然回望,发现他的手抓着她的衣服…… 第130章 老奸巨猾 夜安锦一愣,却看到“苏锐”的手又慢慢松开了。 夜安锦知道,昏迷许久醒过来的人没有多少力气,能抓握一下已经不容易了。 何况他手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需要很大力气才能收紧五指抓住她的衣服。 “你醒了?真好。你别急,我去给你叫人。” 夜安锦真为他高兴,抹着泪水急步走出病房,对面色沉重的丛珍宝和陈诗圣说:“他醒了。” “什么?” 两人难以置信,转身冲进了病房…… 夜安锦怅然长叹。 如果是付余生该有多好…… 夜安锦黯然神伤。 她左右看了看,其他几个病房住着病号的,门口都有监护人员,全是生面孔。 别再给自己希望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那种从云端坠落深渊般的痛苦和失望足以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没有理由逃避现实,更没有资格长久地抑郁消沉。 夜安锦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到她的手机被丛珍宝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走过去拿着大步离开。 刚进电梯,叶天道来电。 手机响了两声就挂断了。 夜安锦知道,叶天道一定忍了很久才给她打来电话,又怕她有事在忙,就显得小心翼翼的。 她有些歉疚,毕竟叶天道倍受惊吓,又受了伤,来医院这么长时间,她忙得顾不上他,对他不闻不问。 电话打过去,叶天道秒接,“安锦,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我想来想去,我就得罪程越柳了,没有得罪其他人。今天这件事,是不是程越柳找人打击报复我?对了,你的宝贝丢了没有?你看看丢了几件,我包赔。” 叶天道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应该去防盗展室核对一下藏品的数量,还有提取那六个鼻烟壶上的指纹。 夜安锦返回那间储藏室,换回自己的衣服,把手术刀和手枪分别归位。 她特意检查了一下,那只棉签还在密封袋里,没有失窃。 来到停车场,她看到叶天道包着脑袋,跟个岛国武士一样,眼巴巴地等着她。 见她来了,叶天道两眼泪汪汪,“安锦,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夜安锦本来心情沉郁,被这货这个造型和这个表情闹的哭笑不得。 “少在这装可怜!” 夜安锦上了车,发动引擎,“我看你在影像室前跟人家美女聊得挺带劲的。” “你怎么知道?”叶天道坐在后座上,疑惑地眨着眼,“你有千里眼?” 高科技产品岂止千里眼? 夜安锦不能跟他说太多,答回所问,“你什么情况,要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我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叶天道抓不住重点,顾左右而言他,“我当时在外面等着拍片快要吓死了,要不是旁边坐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女的,陪着我聊天分散我的注意力,估计我真再见不着你了。” “见色起意,少找借口。”夜安锦鄙视他,“我问你的头。” “噢。医生说我是头部受外力撞击,导致软组织挫伤,破皮了,为了防止局部感染,给我用碘伏消了毒,又上了药,还打了破伤风疫苗。噢,还给我开了布洛芬……” 叶天道事无巨细地汇报完,又郑重其事地说,“我得静养一个月,期间不能动头动脑子,不然容易留下后遗症,比如提前老年痴呆什么的。” 夜安锦应了一声,默默开车。 想起终生瘫痪的寒淼,想起被包得密不透风的“苏锐”,夜安锦心里五味杂陈。 人们健康活着的时候,总是争名夺利、欲求不满,对拥有的幸福视而不见。 其实,能健康地活着,对于许多人来说已经是奢望…… 量力而为地努力,力所能及地作为,保持善良宽厚的本真,不存有害人之心,恕己及人,随遇而安,保持愉悦的心境,和喜欢的人做欢喜事,就是最好的人生…… 车窗外,车水马龙。 不一而足的欲望在人海里浮沉。 她本来向往的,只是那样简单快乐的生活。 但,父母被残害,付余生被炸死,她怀着血海深仇,不能苟且偷安。 她必须化悲痛为力量,为亲人、爱人讨回公道。 见夜安锦半天不说话,叶天道忍不住问,“这半天你在医院里忙什么?对了,你那位男朋友呢?上次他和你来保德,帮我把故三刀解决了,怎么再人影不见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夜安锦好不容易平息的悲情被他又挑动起来,不由鼻酸眼热。 “哟,眼圈怎么红了?分手啦?” 叶天道不明所以,替夜安锦打抱不平,“你别哭啊,该哭的人是他,真没数儿……” “不是的,他对我很好!” 夜安锦情绪有些失控,突然拔高的声音吓了叶天道一大跳。 “好好,我错了,我不知情,不该胡说八道。”叶天道陪着笑脸,“反正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夜安锦这才知道,叶天道压根儿没看过唐琛那个采访,根本不知道付余生出事了,也不知道付余生把遗产留给了她。 可是今天上午在叶天道的办公室里,那个假货为了骗取她的信任,先让她帮他鉴定那六个鼻烟壶,而后自然而然说起程越柳被判刑的事,接着就说看了新闻知道她从一个神秘的大富豪手里继承了巨额资产,然后就“请求”接触那个旧房改造项目。 回头想想,整个过程,花狼设计得天衣无缝,循序渐进地引她上钩…… 就和上次在望海山庄那个餐间里一样,“林冬”同样知道她最关心的问题是什么。 这么了解她的人,除了谢辰飞还有谁? 也只有谢辰飞,有机会往她车底盘偷偷安装定位追踪器! 夜安锦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泛白。 谢辰飞,原来他真是只老奸巨猾的恶狼! 而且,他有一个非常得力的帮手。 夜安锦确定了这件事,把车开得飞快。 “你开慢点儿,我头晕,呀呀……” 叶天道在后面大呼小叫。 “忍着!回去晚了,恐怕李鬼留在你办公室那六个鼻烟壶也不见了。” 夜安锦说,“我需要提取上面的指纹拆穿李鬼的真面目!” “那你再开快点儿吧,超速和闯红灯的罚款我交。” 叶天道立刻安稳了。 夜安锦真服了这个老六,都什么时候了还矫情,害得她心急火燎,还得顾及他的感受。 超速免不了,没敢闯红灯。 像跑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夜安锦和叶天道终于回到了保德的董事长办公室。 夜安锦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叶天道的办公桌前,拉开第一个抽屉找。 她记得当时花狼把那六个鼻烟壶全都扔进了一个空纸盒里。 可是,她把办公桌的四个大抽屉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那个纸盒。 “叶天道,东西被人拿走了,提取不到证据了。” 夜安锦沮丧万分,捋着自己的头发恨自己心思不够缜密。 她当时唤醒叶天道,不该先去查看车上的监控装置,而是应该先提取鼻烟壶上的指纹…… 夜安锦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哎哎,你要打也该打我,打自己干什么?” 叶天道心抽了一下,缩着脖子劝她。 第131章 绝密档案 此时,夜安锦心里充满了自责和愤懑! 她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轻敌,恨自己顾此失彼! 谢辰飞十有八九就是花狼,他有非常的作案经验和反侦查能力。 如果她再掉以轻心,别说给父母和付余生报仇,就是她自己这条命,恐怕都保不住! 夜安锦黑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出叶天道的办公室,直奔防盗展室。 叶天道不敢耽搁,扶着脑袋忍着晕眩跟下来,掏出备用钥匙刚要开锁。 夜安锦制止了他,她仔细检查了一下门锁,发现早被擦得锃亮,别说指纹,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进入室内,夜安锦逐一核查那些国石,发现除了那串珊瑚手持,并没丢其他东西。 这说明,花狼并不十分了解这些东西的价值,对收藏品并没有特别的嗜好。 那他为什么单单拿走那串珊瑚手持? 因为那串手持之前圈放着那枚黑蟒六芒星戒指! 夜安锦看着手上那枚戒指,不由自主皱紧了眉头。 这枚戒指本身巧夺天工,并不邪恶,因被犯罪组织赋予了特殊的象征意义,才沾染了血腥和罪恶。 很显然,花狼对这只戒指运用自如,且势在必得。 夜安锦脑际电光石火。 她突然想,爸爸夜唯真和妈妈秦蓝当年双双遇害,是不是因为许久前爸爸无意间从拍卖会买了这了这枚钻戒? 要不然,谢辰飞怎么那么巧,早不昏迷晚不昏迷,偏偏在爸爸的车经过的小区路口昏迷? 夜安锦的心狠狠沉下去。 谢辰飞当时只有十四岁! 难道十四岁的谢辰飞因为这枚戒指找上了夜家,开始了他旷日持久的阴谋? 他潜藏在暗处的同伙是谁?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夜安锦环顾四周,没有监控的状态下,这间密室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提取的证据了。 就算能找到花狼的脚印,也没有什么用处…… 沮丧、懊恼、不甘、愤恨、震惊,交织成网。 夜安锦被牢牢禁锢在这细密的大网中,直闷得喘不过气来。 她没时间和精力自怨自艾,咬牙顶着这张网,尽量平和地叮嘱叶天道,“你这些天好好休养。这些东西先还放在这里,麻烦你加派人手看好。等周六,我再把它们搬到夜珍堂。” “你放心,我亲自看着,吃睡都在这屋里,谁敢来偷,我跟他同归于尽!” 叶天道也是个有血性的,顿时发了狠。 “行,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有事先走。” 夜安锦不能跟叶天道说案情,更不能提花狼,“我去公安局问问,你今天遇到的这种怪事怎么处理。” “好。辛苦你了。需要我去做笔录什么的,我一定积极配合……安锦……” 叶天道感激地看着夜安锦,欲言又止。 夜安锦知道他想说什么,语气淡淡,“人和人之间,互相真诚最重要,没必要那么功利。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之间还有聘用合同,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叶天道眼圈发红,忍泪点头,“好。安锦,以后肝脑涂地,你说什么是什么。” 夜安锦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 防盗门在身后关拢。 夜安锦回头看了一眼。 门口的两个保安还是前先那两个,都是认真责任的神情。 夜安锦突然觉得,这两个保安都可能被人顶替,叶天道也可能是花狼的帮凶…… 她苦笑着甩甩头。 她不能因噎废食,怀疑所有人。 但,不得不防,不是吗? 想了想,她打电话给肖凡,“你看看派两个人来保德拍卖公司,帮我保护一个人……” 人心深不见底,变幻莫测。 仔细回想事件事,叶天道并非没有嫌疑。 虽然叶天道配合花狼演戏的可能性极小,但为了防止意外,夜安锦还是做了细密的安排。 肖凡直接听命于夜安锦,立刻按她的要求进行了布置。 安排好这边的事,夜安锦想起午饭还没吃,可她一点儿也不饿,匆匆赶去找周路凯…… * “你说谢辰飞就是花狼?不太可能。” 周路凯大摇其头,起身走到墙角的保险柜前,打开柜头掏出一份绝密资料。 夜安锦接过资料,面露诧异。 “你可以看。这是花狼的相关资料。” 周路凯说,“只能在这里看,不许拍照,也不许带出这间办公室。” 夜安锦点点头,拆开密封袋。 花狼:姓名不详,最近一次用名:丛森。 国籍:暂定汉族。 出生地:不详。 主要居住城市和国家:暂居国内,疑暂时潜藏威华市。 职业:不详,最近一次冒充旅游公司总经理。 年龄:刘超生当年收其至麾下时,据说其28岁左右,现年43至46岁。 长相:不详。 身高:1.80左右。 口音:不详,会多地口音。 血型:O型(根据一个被杀女性指甲里的带血的皮肤组织提取物鉴定判断) 案例一:中国南方G城市经济金融数据泄密案。 泄密人:发改委主任孙美超。 案发后,该女干部服用可导致心脏猝死药物暴卒,其生前曾与一操北京口音神秘中年男子交往甚密。 根据调查,向境外提倡情报的是中亚经济间谍“蟒星”情报网花狼。 案例二:中国边境某部队装备新型导弹机密泄露案。 泄密人:某部军需处处长都馥雅。 案发后,该女服用可导致心脏猝死药物暴卒,生前有人见过她与操闽南口音年轻男子亲密交往。 因该女死因与前案女干部死因相似,故将此案归为花狼作案。 案例三:国家某部在与某国经济谈判中意外失利,某国谈判代表始终对我方底价了如指掌,谈判过程进行精准讨价还价,迫使某部处处掣肘,不得不中止谈判,拒绝与对方签约,造成国家巨大损失。 某部刚开始清查谈判底线是否被泄密时,该部办公室主任(中年单身独居女性)猝死家中。 死因为喝下导致猝死的饮料。 在该主任办公室发现内有谈判标底文件的复印本。 经调查,该主任案发前半个月左右与一操东北口音的神秘男子时有来往。 案发后,该男子去向不明。 案件四…… 一共六个案子,触目惊心。 “忽而年轻,忽而中年,天南海北的方言随心所欲。一个人不可能有这么大能力,花狼不是一个人,至少是两个人!” 夜安锦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敲门声…… 第132章 恶贯满盈 周路凯冲夜安锦使了个眼色。 夜安锦立刻合上卷宗塞到了茶几下面,又把自己面前的茶杯喝空了,把茶杯倒扣在茶盘里。 然后,她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垂手肃立,一副挨训的样子。 周路凯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转身走到办公桌后面正襟危坐,“请进。” 办公室主任赵钢领来的“客人”竟然是刘婧。 把刘婧送到,赵钢退出关好门走了。 看到夜安锦,刘婧脸上闪过一丝猜忌和嫌恶,“你怎么在这里?” 夜安锦对刘婧也没有好印象,见她恶形恶状,索性沉默不语。 周路凯站了起来,“夜教授还在取保候审阶段,传讯她过来配合调查。你有事吗?” 刘婧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我打扰你们了?” 这话听着就别扭。 夜安锦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懒得解释。 她深知,如果被人恶意揣测,越解释越显得心虚,在对方看来怎么都是欲盖弥彰。 周路凯皱起眉头,“对。现在是工作时间。如果是公事,你快说;如果是私事,等我下班再说。” 刘婧打量着夜安锦,脸上像结了一层冰。 年轻女人独有的窈窕秀美在夜安锦身上格外突出,黑亮的头发瀑布般倾泻而下,勾勒出柔和动人的风情,衬着那张白净的脸庞越发眉眼如画。 不用照镜子,刘婧都知道自己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女人活的就是个年龄。 到了她这个年龄,就像秋天脱叶的枯树,皮肤日益松驰、头发逐渐稀疏,再怎么费心保养,也抓不住青春的尾巴。 好在她位高权重,有足够的底气蔑视像夜安锦这种社会闲散人员。 “老周,你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劲了,就算再找,起码也找个比我强的,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还是个嫌疑人……” 刘婧走到沙发前坐下,看着茶几上只有一只茶杯,脸色缓和了些,“你不怕她真是个罪犯,沾一身腥?” “刘婧,你别疑神疑鬼、信口开河。我们早就说好了,工作时间不谈私事,不干扰对方正常工作。” 周路凯隐忍地说,“还有,就我这张老脸和一个月千八百的工资,连你刘副部长都看不上,人家夜教授身家亿万的人,哪能看得上?你别本末倒置。” 刘婧的脸顿时黑得像锅底,“有钱了不起?她那些钱来路不正!出卖色相傍大款,发了财又想攀炎附势,你可别让她清纯的模样糊弄了。她今天早上还来我办公室示威了呢!” 周路凯火了,“你能不能不要捕风捉影无中生有?我问过她了,她去找你问欣莹的一些生活习惯,怎么成了向你示威了?” 刘婧闻言一愣,意味深长看了看夜安锦挺直的背影,悬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她一直担心夜安锦告诉周路凯,她和可疑男人幽会让周欣莹捉奸在床。 她想都不用想,如果这件事让周路凯知道了,她根本承受不起严重的后果。 别看周路凯是公安局长,这个莽夫发起狠来能闹得天下大乱。 到时候她的私生活人尽皆知,名声尽毁,别说晋级升官,眼下的职务都保不住。 何况女儿欣莹已经死了,他们夫妻间唯的纽带已经不存在了,她想求周路凯手下留情都难。 “好吧,可能是我想多了。我来也没有别的事,就是近期上级组织部门下来考查干部,我在提拔名单里。你别让夜安锦这种闲人再来打扰我,如果让领导在我办公室遇到她了,回头我还得费事解释。” 刘婧说完,把眼前那只茶杯拿起来,仔细看了看杯沿,发现没有口红残留,唇角微微勾起,“另外我也提醒你,公事公办,传讯嫌疑人哪用你这个大局长亲自接待?别不小心让人家晃花了眼,忘了党性原则。” “行了,没别的事你忙吧。”周路凯没好气儿地说,“我干工作不用你指手划脚。” “我是组织部常务部长,负责全市干部工作的宏观管理。有对市委管理的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进行考察了解、提出调整配备意见和建议的权限……” 刘婧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茶杯,顺手掀开茶壶盖儿看了看。 茶壶里的水几乎是满的。 这说明夜安锦和周路凯确实没有喝茶聊天。 刘婧满意地看了周路凯一眼,“你好好干,说不定我还能拉你一把。” “别自我膨胀了。现在不是一言堂的时候了,别说你是常务,就算正职,你也无权直接推荐任命。” 周路凯耿直地说,“如果你真能说了算,你早点儿把我撤了,我才不稀罕你那点儿权利!” 刘婧窘迫地瞪了他一眼,起身路过夜安锦身边时,又含沙射影地警告,“你自己都是嫌疑人,哪有资格过问欣莹的案子?说话做事小心些,别没事找事。” 夜安锦抬眼看了她一眼。 那样清亮坚定的眼神,让刘婧没由来一阵心慌。 她突然后悔自己刚才画蛇添足,不该警告夜安锦。 “刘副部长,我是嫌疑人没错,但我相信法律是公平公正的,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错怪一个好人。” 夜安锦也提醒她。 刘婧沉着脸走了出去。 周路凯把她送出门,过了一会儿才返回。 “她就这样,老是趾高气昂的,你别放在心上。” 周路凯关好门,重新坐回茶几旁,给夜安锦倒了茶,“咱们继续。” 夜安锦看了周路凯一眼,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她听付余生的。 之前付余生不让她把刘婧跟神秘男人约会的事告诉周路凯,她还是不要告诉的好。 一来,死无对证,口说无凭。 二来,周路凯本来是涉案人员家属,死者又是他至亲至爱的女儿,闹不好周路凯太冲动,和刘婧闹翻了,对抓捕花狼的工作有害无益。 周路凯低头在茶几下面摸卷宗,并没有察觉夜安锦神色有异。 他把卷宗打开,翻到其中一页,“你看,这张是孙美超的同事不经意拍到的照片,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张花狼的正面照片。 当然,这是他化了妆的,但你看他的手,不是年轻男人的手,不可能是谢辰飞。 但是你刚才说,花狼不是一个人,至少是两个人,这种假设很有创建性,此前我们从来没往这方面想。 因为根据上级下达的文件,花狼是刘超生的得力助手,刘超生被捕当天,他只身潜逃,此后长年独立作案。” 夜安锦仔细看了看,那是张生活照,背景有办公楼和花圃、停车场。 男人刚从车上下来,一只手扶着车门。 那确实是一只中年男人的手。 手背皮肤粗糙,不像谢辰飞细皮嫩肉的。 男人的脸倒很儒雅,小麦色皮肤,微胖,戴着金丝边眼镜,镜片茶色。 夜安锦目光一暗,这只眼镜正是“林冬”当天戴的! 花色眼镜半透明状态,可以很好的掩饰眼神。 看来,花狼后面在威华市犯的几起案子暂时还没被整理到这份卷宗上。 真是恶贯满盈…… 第133章 防不胜防 “贺斌应该跟你说过,近两年威华市发生多起凶杀案,受害人多是单身女人。凶手图财的同时想方设法套取地方经济金融信息。 我一直怀疑也是花狼干的,但我没对贺斌他们说明,怕先入为主误导侦破方向。” 周路凯说,“因为前两个案子,私企财务主管、保险公司财务总监对花狼确实有利用价值,第三个案子中独居的富婆半老徐娘,成天无所事事。对她骗财骗色,不像花狼的作风。” 夜安锦:“花狼的作风?什么作风?” “花狼选的单身女人都是职场或者官场的单身精英,财色双绝那种,怎么会突然不挑食?” 周路凯摇了摇头,“所以我觉得这几起案子未必全是花狼干的,最后一起可能是模仿作案。” “先是在外市,再是本市,他这么东奔西跑连续作案,行踪轨迹很明显,他总要乘坐交通工具吧?航班或者高铁票据都需要用身份证购买,怎么会查不出他的真实身份?” 夜安锦问,“难道他出行都用假身份证,而且按照使用身份证上的照片进行化妆?从未懈怠?” “对。他每次用的身份证都不同,相貌也不同。他非常狡猾和谨慎。就这张照片,案发后经警方多方核查,这个相貌和身份证件原本属于一个叫孙详的北京人,但这个人死于案发半年前。身份证还在有效期限内,其家人没有到当地派出所注销,所以仍可正常使用。” 周路凯说,“这个情况就和之前林冬爆炸案一模一样。他用的都是死人的身份和相貌。” 夜安锦百思不得其解,“他是怎么得到这些死者的身份证的?” 周路凯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我们曾怀疑派出所户籍科有人给他提供了便利。但实际上,死者家人不到派出所注销身份证,户籍科的工作人员也无法得知该人的死讯。等到知道其死讯就是办理注销手续的时候,随后其身份证就无效了,就无法用来购买票据,所以问题不在派出所户籍科这边。 他不但盗用死人的身份证件,有时也用活人的,比如这后面三起案子。 我们怀疑花狼还是个惯偷,他每次出行途中顺道偷窃他人的钱包或者身份证件,以为下次作案做准备。因为随机性太强,警方无法预见。这是唯一为什么他能得到不同身份证件的原因。” 夜安锦后背发冷。 不用说别的案子,就今天,花狼不就是直接盗用了叶天道的身份,甚至明目张胆坐在原主的办公室里吗? 这个胆大包天、罪大恶极的坏蛋依靠出神入化的伪装术,几乎达到了瞒天过海的境界。 如果他不动声色地站在她面前,她很难识破他是另外一个人的“复制品”。 也就是说,她在明处,他在暗处。 他像无处不在的死神,随意变换身份和容貌,随时随地从容不迫地出现在她周围。 简直防不胜防…… 周路凯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拿起茶杯一饮而尽,缓了口气儿接着说:“在我国,除非当事人死亡,否则身份证无法注销。身份证有效期满、公民姓名变更或者证件损坏严重不能辨认的,需要换领新证。旧证没有丢失的话,派出所会收回原证。 在这种情况下,谁的身份证丢了,即使办理了挂失,也只有公安局内部系统可以查到二代身份证是否已被挂失,但银行、运营商等用证单位,在扫描身份证时看不到挂失信息。 由于二代身份证没有密码功能,已被挂失的被盗身份证无法注销,所以大量被盗身份证被不法分子冒用。” 夜安锦点点头,“所以每个人一定要尽可能地保存好自己的身份证件。” “对。身份证每人一个,拥有量非常庞大。现在又是互联网时代,不法分子通过身份证件进行人肉搜索,几乎可以全面掌握证件原主的信息。 而公安系统无法找到被盗的原卡,也无法把原卡作废。谁的身份证丢了,除了补办别无他法。丢失的身份证就给不法分子冒充作案提供可乘之机。 再有。注销身份不单独是注销身份证,是抹掉这个人所有的身份信息。需要拿着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或者殡仪馆出具的《火化证明》,还有死者的身份证、户口簿去派出所办理相关手续。 很多国人的安保意识薄弱,明知道亲人去世后应该及时注销身份,但因为嫌麻烦,或者舍不得种种原因,往往拖延或者干脆忽略这件事。” 周路凯紧锁眉头,“花狼无疑深谙其道,他一边盗取活人的身份证件,一边收集死人仍然在有效期内的身份证件,然后根据接触的女人’对症换证’,以达到百发百中、无往不利的效果。” 夜安锦倒吸一口凉气。 为了对付她,花狼先化身为“林冬”打感情牌,功败垂成恼羞成怒,直接把寒淼当成了发泄对象,然后引爆特拉斯焚尸灭迹;而后化身为叶天道打信息战,骗取她的信任后引她入坑,再次失败后跟她玩了一招金蝉脱壳…… 谢辰飞的狡诈阴险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本来,她以为,以她在国外这五年的勤学苦练,回国后能轻而易举地找到证据,让他受到法律的严惩。 谁想到,他大摇大摆明刀暗枪跟她过招,她都抓不到他的把柄! 岂有此理! 夜安锦不由义愤填膺。 “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也怀疑过谢辰飞。但我不怀疑他是花狼,因为年龄是硬件,无法造假,就这一条,我就认为他不可能是花狼。 我怀疑他跟你父母的死脱不了关系,他确实有雇凶杀人的嫌疑。 可是,当时,我还不是本市公安局局长,到任后着手调查此案为时已晚。虽然我觉得存在诸多疑点,无奈现场和证人证物都已经无处查实。 后来余生给你办理出国手续,要把你送到国外医治,我还从中帮了一把,所以我知道你没有失踪,但没有告诉谢辰飞。 我知道你跟谢辰飞有底火,但你……” 周路凯说到这里,突然捂着胸口,死死盯着那个空茶杯目光骇然。 “周局长,你怎么了?” 夜安锦惊问。 “茶里……有毒……” 第134章 长期服药 周路凯的脸色白得吓人,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滚。 突如其来的剧痛如一枚重磅炸弹将他的五脏六腑炸翻了个儿,他忍不住呻吟出声,“啊……安锦,你、你快走!” 夜安锦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动作迅速地绕过茶几走到他身边,“我往哪儿走?那不真成了畏罪潜逃了?毒杀公安局长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我知道不关你的事,你、你快走。别因为我破坏了……计划,我……还能挺一会儿……” 周路凯五官扭曲、弓背弯腰,说话都费劲了。 这个老哥真爷们。 夜安锦察言观色也能感觉到他痛到什么程度了,这个时候,他还在为她着想,难能可贵。 “应该不是急性中毒,我刚才也喝了,现在什么感觉没有。刘婧肯定不敢当面下毒,你别慌,深呼吸。” 夜安锦端起他那只茶杯闻了闻看了看,因为泡了茶叶,只能闻见淡淡的茶香。 周路凯侧趴在沙发上,已经疼得直不起腰来了。 “左手心肝肾,右手肺脾命门,你哪儿疼伸哪只手来!” 夜安锦想给他把把脉。 周路凯把两只手都伸过来了,艰难地说:“我、我胃疼、肚子也疼……哪儿都疼。” 夜安锦不敢懈怠,赶紧给他做检查。 “我、我要是死了,麻烦你把我的骨灰和我、我闺女埋在一起……” 周路凯憋着气,惨白的脸又涨得通红,“把我名下的财产都、捐给福利院……回头你、你别说我、我是中毒死了,省得你有重大作案嫌疑……你、你就说我突发心梗,现、现在你别管我,快、快去叫人……他们来了,我、我还能亲口跟他们说,不关……你的事……” 夜安锦皱紧眉头,“你别说话,说话的时候气息紊乱脉象不明显。” 周路凯却抽回手,撑起身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你、你走……” 夜安锦只觉得匪夷所思,上前一步扶住他,“局长,你是不是不行,要长期吃激素类药物?” 什么? 男人怎么能被女人说不行? 纵然周路凯疼得天昏地暗,也不能任人挑衅他男人的尊严。 他身子一绷,气恼地看着夜安锦,“谁、谁不行?” 夜安锦看他炸毛的样子,后知后觉自己问得太直接了,不过这时候了,哪还顾得斟词酌句挑好听的说? “你的症状应该是胃溃疡,可能还伴有高血压和骨质疏松等症状,我初步判断是因为长期服用阿司匹林、皮质类固醇,或者地塞米松等激素类药物导致的。” 夜安锦说,“当然,长期吸烟、长期饮酒和喝浓茶、咖啡也容易得这个病,但你明显没有这些方面的嗜好。你……” “我、我身体好着呢,我没吃任何药,更别说……激素了……” 周路凯忍咬牙痛,矢口否认。 “具体原因得去做全面检查,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夜安锦麻利地把花狼的卷宗放回保险柜锁好,扶着周路凯往外走的时候,抬眼瞥见了墙角的茶水柜,想到什么脚步一顿,“你确定最近没有天天服用什么药物?” “没有……我没病,不用吃药!” 周路凯痛得一步一挪。 夜安锦想了想,迅速从包里取出一只透明塑料密封袋,跑回茶水柜旁边,接了点儿大桶水。 “走。” 夜安锦小心翼翼地封好袋口,跑回来扶着他。 周路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剧痛让他说话都是折磨,索性把疑问憋回去。 两人来到走廊上。 隔壁办公室的赵钢听到关门声立刻跑出来。 夜安锦诧异地看到,周路凯跟充气球儿似的挺直了腰身,痛得缩成团的五官瞬间舒展,跟没事儿人一样,说话也和平常一样底气十足,“我有急事要和夜教授出去一趟。” 赵钢狐疑地看了看夜安锦,“她是嫌疑……” “我和她去医院看看冯队长。” 周路凯面露不悦。 “噢。局长,用不用安排车去送?” 赵钢有些窘迫,不敢直视周路凯的眼睛。 “不用,我坐夜教授的车。” 周路凯说完,转身就往电梯里走。 夜安锦紧追几步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同时,周路凯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他妈的……痛死老子了……” 夜安锦很感激周路凯。 不管是之前她告诉他失窃的戒指在她手上,还是刚才事发突然,周路凯都没有怀疑她,要不然,她的“取保候审”可能就变成强制拘留了。 她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六点二十。 这一天忙下来,午饭都没顾得吃,这转眼又到了傍晚。 她今天是跟医院有缘么?来来回回的。 刚出电梯,鲁学明不紧不慢地进了大门,看到夜安锦和周路凯一起走出来,眼睛一亮,迎上来。 “化验结果出来了?” 贺斌住院,事无巨细都得周路凯操心。 “出来了。” 鲁学明从文件夹里取出检测报告,“棉签上的红色物质不是人血,是半凝固状树脂胶填充剂。” 树脂胶填充剂? 夜安锦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谢辰飞的手臂安然无恙了…… * 夜安锦陪着周路凯做完一系列检查,拿到综合诊断报告和大桶水检测单已是晚上十点半了。 果然是胃溃疡,同时伴有高血糖、高血压、骨质疏松的症状。 与夜安锦的判断相差无几。 只是,造成他病发的原因令人匪夷所思。 经检测,那只密封袋里的水确实有问题。 堂堂公安局长办公室的饮用水里,竟然被人投放了一定剂量的激素类药物。 这种激素类药物短期内高浓度服用会致死。 长期定量使用会导致血糖升高、胃溃疡、高血压、骨质疏松、糖尿病、肝囊肿、情绪不稳定等症状。 这是明显的蓄意谋杀! 躺在病床上的周路凯服用了止痛药物没多久,胃部灼烧般的疼痛就消停了。 “我说我这段时间动不动就觉得恶心,原来天天喝毒水。” 周路凯气得要命,“用激素杀人好钻空子、不易发现,危害大、不可逆,还量刑轻,这是个行家里手啊!” 夜安锦盯着那张检测单,心里一阵阵发毛。 有些事,夜安锦没告诉周路凯,怕他害怕。 幸亏发现得早,如果再晚些,周路凯的身体各项机能都会遭受严重损害。 胃是最先感觉不适的地方,如果不查明根源继续饮用掺毒的水,用不了多久,周路凯就会变成废人。 她之前跟着导师接触过一桩可怕的激素投毒案…… 第135章 行家里手 那起案子的受害人是位深爱丈夫的年轻女人。 她的丈夫不动声色在她的食物里投毒,让原本清秀苗条的她变得浮肿肥胖、视力模糊、手脚抽搐痉挛、腰和髋关节疼痛难忍、皮肤寸寸皲裂…… 在她病症急剧恶化被送医急救后,医生怀疑她短时间内服用了大量激素类药物,她的丈夫不知悔改死不承认,还故意将疑点引向别处。 结果,因为没有直接用药证据,女人被确诊为Ⅱ型糖尿病和股骨头坏死,病情评定为三级伤残。 而后,从医院回来,男人理直气壮地提出离婚…… 虽然,后来那个心肠歹毒的男人东窗事发,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八年九个月,受到了法律的惩罚。 但是,那位可怜的女人已被造成不可逆的器官损伤,永远无法康复。 女人不堪忍受病痛和情感上的双重折磨,最终选择割腕自杀…… 当时,夜安锦看着案例卷宗中的照片资料和诊断证明、伤残鉴定书,觉得不寒而栗。 明明是相约百年的爱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会换来这样的对待? 没想到,现在有人竟然把这样恶毒的招数用到了周路凯身上! 由于激素比砒霜、毒鼠强等其他毒害品给人造成的直观危害低,且投毒证据难以采集,量刑时,很难给出故意杀人同等的刑罚。 所以周路凯说得没错,这个投毒的罪犯用心险恶,且是个行家里手。 他知道激素这种原本用来治病救人的药物,可以变成他杀人不见血的诛心利器。 他居心叵测,想人不知鬼不觉地让周路凯非死即残,而后逃避法律的制裁。 “先是杀了我的女儿,接着偷走档案室保险柜里的戒指栽赃嫁祸,还往我的饮用水里投毒,该死的花狼,这是想对我周家赶尽杀绝!” 周路凯脸色铁青,“还真当我是面捏的?” “那个潜藏在公安局里的黑手得尽快抓住,要不然这些案子一个也破不了。” 夜安锦都替他着急。 “嗯,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要声张,我回头马上查。”周路凯胸有成竹,“能随意进我办公室的就那么两个人。” “谢辰飞怎么办?” 夜安锦说,“我总觉得他要么就是花狼,要么就是花狼的帮手。” “我本来觉得你是对他有成见,总喜欢把他往坏里想。不过,就你刚才在我办公室临危不乱的表现,我突然想,或许你的判断是对的。花狼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代号,可能是两个人协同作案,也可能是个犯罪团伙。” 周路凯沉重地说,“这样一来,我们的抓捕任务更重、更艰难了。” 岂止艰难,简直险恶。 夜安锦现在才知道,付余生他们之前从事的职业有多神圣。 为民除害,护国平安,舍生忘死。 “安锦,档案上面,花狼最后一次作案的名字叫丛森。这个名字也是假的,没有任何意义。就像张玉斌,也是个假名。 之前技术科查了,全国使用丛森和张玉斌这两个名字的人分别是一万余人,在相应年龄段的男性分别是五百余人和六百余人,根本无法确定目标。 另外,因为他每次作案都用全新的身份和面孔,我们的罪犯模拟画像也发挥不了作用……” 周路凯欲言又止。 夜安锦知道他顾虑什么,“周局,你放心,我不怕。我说过,我要为余生报仇,就算你们不用我,我也一样会想方设法找出这个花狼!” 说完,她把那枚黑蟒六芒星戒指拿出来,“这个给你,你可以用它当诱饵,抓住那个内奸。” “好。” 周路凯接过来放好。 想了想,他说:“安锦,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你以后除非必要不要跟我联系,省得被花狼察觉对你下毒手。肖凡他们会保护你,你只管安心做你自己喜欢的事,等花狼主动露面。” 夜安锦点点头。 这时,周路凯手机响。 他看了一眼号码,脸色凝重,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接听。 挂断电话的周路凯表情有些怪异,“安锦,上面给你增加了一个新任务,你又要跟着受累了。” “什么任务?” “去特护病房给一个叫苏锐的伤员做一下心理辅导。” “好。” 夜安锦爽快地答应了。 想到那个英勇的战士遍体鳞伤,她的心不由一阵抽搐…… * 寒淼是被痛醒了。 本来,脖子、腰、骨盆的病痛已经缓解了不少,可这一觉醒来,似乎所有的伤口全都重新开裂了,痛得她如同万箭穿心。 之前,她还能说话和叫喊。 现在,就算她疼得死去活来,她也叫不出声来。 她的嗓子红肿胀痛,整个口腔连着胃肠都在嚣张地疼,可她一动不敢动。 因为谢辰飞就笑眯眯地坐在她床边,握着她的手。 “宝贝,你醒了?爸妈刚才来过,看到我把你照顾得这么好,他们很满意。” 谢辰飞伸出手指慢慢拂过她的脸颊。 感觉像有条毒蛇在她腮边蠕动…… 寒淼毛骨悚然。 “安静的女人才可爱,你现在比以前可爱多了。” 谢辰飞温柔地说,“以后他们再来,如果你醒着,只需要对他们微笑就行了。你的脖子受伤了,并发症导致嗓子发炎;久卧在床,消化也不好,肠胃也不舒服,不能多吃多喝,要不然拉尿次数多了,不利于腰部和骨盆康复。” 寒淼直愣愣地看着他,怀疑自己还在做恶梦。 谢辰飞这是在警告她,如果她敢跟父母告状,他会对她做更可怕的事。 她愤恨难当,想抗议,张了张嘴,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怎么像彻底哑巴了? 即使嗓子肿痛,声音可以嘶哑,为什么她连发声都难? “给你介绍两种药,看看,这两种都属于糖皮质激素吸入剂,对保护你的嗓子特别管用……” 谢辰飞把那两瓶药挨个举给她看,又放回床头柜的抽屉,“我忘了,咱们的寒律师不懂这些。这两种药的作用就是让你彻底变成安静的冷美人,我喜欢的那种,就像安锦一样。” 寒淼气得两眼冒火,死死盯着他,想把他咬死。 可她的脖子不能动,全身都疼,使不上一点儿劲。 谢辰飞瞟了她一眼,突然脸色一沉,轻柔地蹭着她脸庞的手,猛然抬起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寒淼被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和脑袋嗡嗡作响。 比疼痛更令她难以承受是恐惧和无尽的恼恨! 可她只能承受。 “你有什么资格生气?我谢辰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因为你该死不死,我不得不把我最珍贵的第一次婚姻给你,你不对我千恩万谢,还这样看着我。你恶狠狠的样子太丑了……” 谢辰飞勾唇浅笑,语气温和舒缓,“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臭女人,你再敢瞪我,信不信哪天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寒淼魂飞魄散。 她丝毫不怀疑,谢辰飞会说到做到。 她不敢想,如果她连双眼都失去,她怎么活。 “你康复得不错,再有半个月就可以出院了。你瞧,你爸要忙着做生意,你妈要忙着美容健身打牌,我是唯一愿意照顾你的人。只要你乖乖听话,婚后,我会好好疼你的。” 谢辰飞抚摸着她的脸,“刚才打疼你了吗?谁让你不乖,对不对?” 寒淼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第136章 精神控制 谢辰飞看着呆若木鸡的寒淼,满心厌烦和憎恶。 他恨不能现在就把这个碍事的女人给掐死,但想到寒氏集团可观的资产,他决定耐心好好给寒淼洗洗脑。 她现在不能说话了,但她还可以写字。 他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目不转睛看着她。 如果她趁他不注意,向医护人员寻求帮助,或者等寒九州夫妇来了告状,都可能让他前功尽弃、险象丛生。 谢辰飞深知,寒淼现在只是暂时妥协了,内心对他充满仇恨。 如果他不从心理上彻底降服她,无异于在身边埋了个定时炸弹。 夜安锦已经怀疑他了。 他必须想方设法打消夜安锦的怀疑。 如果寒淼再捅篓子,他腹背受敌,只怕朝不保夕。 他必须从精神上控制寒淼。 他拉过椅子,坐得离寒淼更近一点儿,神情忧伤地叹了口气,“寒淼,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我这么做,有我不得已的苦衷。” 卖惨,是男人博得女人好感最低级的套路。 但就是这个低级套路,渣男们屡试不爽。 其实阳刚正直的男人不屑也不肯向比自己柔弱得多的女人哭穷或者卖惨,只有那种对女人别有所图的伪善男人才喜欢这种拙劣卑鄙的招数。 谢辰飞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 寒淼之前心高气傲、自命不凡,就算现在瘫痪了,她也凭着家大业大自觉高人一等。 对付她如果一味来硬的,不但不会让她屈服,反而适得其反。 任何时候不能轻敌。 要知道,寒淼不是个饭桶,她是个足智多谋的律师。 防止她反击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她不敢抗拒他,依赖他、顺从他,成为他手中最听话的棋子。 想到这些,谢辰飞拉过寒淼的手,吻去她脸上滑落的泪水,“你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老是发脾气大喊大叫,医护人员都烦你了,来给你换药、做护理越来越没耐心,恨不得你早点儿死。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实在没办法,只能想办法让你安静下来。” 这些话,谢辰飞自己听着都牵强,可他相信寒淼乐于接受。 自视过高的人挫败时最喜欢推卸责任。 寒淼至今没有认识到,她落到这步田地是她自取其咎。 她恨夜安锦,恨他谢辰飞,恨“林冬”,恨公安办事不利送医延迟…… 唯独,她不恨自己。 谢辰飞这么说的目的,是让寒淼了解他的“苦心”,同时对医护人员产生防范心理。 这样,他才能很好地孤立她。 “别说医护人员,就是你爸妈,也对你越来越不耐烦了。你看他们之前一天来两趟,现在两天能来一趟就不错了。而且她们陪你的时间越来越短,什么事儿都甩给我。” 谢辰飞满含同情地看着她,“其实不用我说,你也能感觉得出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我把什么事儿都放一边,天天陪着你,你还不满意,你让我怎么办?” 寒淼无法转头,斜眼看向他,微微动容。 “你一直闹,不利于康复不说,还会让除了我之外的人都讨厌你,同时质疑我对你的照顾不够周全,背后恶言恶语议论我。” 谢辰飞面露委屈,“我承受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 寒淼顿时有些后悔。 她想,如果谢辰飞早点儿跟她说这些话,她就消停点儿,也不至于逼他弄坏她的嗓子。 “其实我对你早有爱慕之心,并不是单纯为了替夜安锦赎罪。” 谢辰飞眼含热泪,语调哀伤,“你也知道,她并不是我的亲妹妹。从小到大,我住在她家,处处受她欺负。她对我颐指气使,从来没把我当哥哥,我对她越好,她就越变本加厉……” 孤立了寒淼,得让她把他视为情感依靠和心灵伴侣。 谢辰飞哽咽了一下,接着说:“我能怎么办呢?我不能因为夜安锦埋没了养父母的恩情,只能忍气吞声。我其实很孤单,自从父母离世,就没有过真正的家人。寒淼,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不久后是我的合法妻子,我真的从心底把你视为爱人和亲人。” 寒淼目光中的恐惧和恼恨转为同情。 谢辰飞在心里冷笑,同时颇为遗憾。 不是一个段位的对手,真的很乏味。 这么多年,唯一和他旗鼓相当的女人,只有夜安锦。 “医生护士照顾你,是为了做做样子赚咱的钱;你爸妈对你好,是出于道义别无选择。只有我,愿意照顾已经瘫痪的你。我可以牺牲工作时间,可以顶着流言蜚语,可我受不了你也难为我。” 谢辰飞抹了一把泪,苦笑,“换了是你,真心诚意爱一个人,付出这么多,却被恶意揣测、百般刁难,你会怎么做?” 寒淼倍感自责。 “我体谅你的痛苦,可以忍,可以让,可你不能让我看不到希望!” 谢辰飞掩面痛哭,“说狠话、做狠事,我都快被你折磨疯了,可我不能丢下你啊……” 寒淼握了握他的手,目光变得温柔。 谢辰飞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其实你知道的,我可以不管你的,你爱怎么对付夜安锦,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而且换个角度,她死了,她的财产自然而然由我继承,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果不是我同情你、爱护你,我何苦受你这份窝囊气?” 他句句在理,寒淼彻底被他说服了。 “唉……有时候我就想,如果我能替你瘫痪,让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活着,就好了。你是律师,还能帮人打官司伸张正义,我有什么用?” 谢辰飞垂头丧气的,“程氏集团倒了,我还被夜安锦骂三姓家奴,呵……这个操蛋的人生,我他妈真活够了……” 寒淼急了。 如果他死了,哪个男人还会爱她、照顾她,跟她结婚? 寒淼顾不得身上难以忍受的疼痛了,伸手帮他擦脸上的泪水。 “谢谢……” 谢辰飞见大功告成,也懒得继续装了,收雷住雨,把手机拿了出来。 寒淼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深更半夜的,他要打电话给谁。 “寒淼,你知道吗?你曾经睡过的那些男人里面,也有我熟识的。听说我要娶你,都嘲笑我,有的还故意把你们的床照发给我看。” 谢辰飞继续强化她的负罪感,调出照片,举起她看。 其实那些照片是“林冬”从寒淼手机上转发过来的。 寒淼看到自己赤身祼体搔首弄姿,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照片,顿时满脸羞愤、窘迫难当。 “你说,就这样,我还赔着笑脸悉心守护你,你还想要我怎样?” 谢辰飞使出最后一招,诛心。 寒淼理亏,无地自容,对自己曾经的放纵后悔莫及。 “我是个极其自尊自重的男人,可是我要娶的你,被那么多男人睡过,我都成了笑话了。可是只要你开心,我受再大的委屈我都不在乎!” 谢辰飞再次吻了吻她的手,“寒淼,我相信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我哪里做得不好,请你原谅我。同时也请你相信我、体谅我。我不是超人,我也有心,会疼、会烦、会沮丧。我们以后相依为命好不好?” 寒淼热泪盈眶,频频点头。 “你记住,以后如果我有太要紧的事要忙,不在病房里,你要安安静静的,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理会他们。就算爸妈来了,他们说什么你听什么,不要跟他们有太多交流,省得他们烦厌你。” 谢辰飞乘胜追击。 他必须确保寒淼不会报警。 寒淼毫不犹豫,再次点头。 谢辰飞凄然一笑,凑上去轻吻她的额头,又吻了吻她的嘴唇。 寒淼的眼睛亮了,心盲了…… 第137章 岂有此理 一大早,公安局里炸了锅。 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局长办公室大桶水被投毒,这个爆炸性新闻既令人毛骨悚然,又带着点儿黑色幽默。 据说那是一种能刺激母猪发情的激素。 联网时代,手机人手一部,这个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飞进千家万户。 各种版本的传言甚嚣尘上。 “我说我对门的大姐,快五十了,刚调到市局没多久,接二连三的怀孕,打胎都打不及,小产都不掉膘。” “还快五十,听说有个叫刘敏的文员差两年就退休了,早绝经了,喝了几天水又来大姨妈了,一两月不见好,就这样,还胖得跟天篷元帅一样。” “哎呀我去,我说去公安局一趟,看着一个个都长得跟大桶水似的,膘肥体壮的。” …… 周路凯来上班,本来想隐瞒消息秘密调查。 这下倒好,他刚一下车,就被同事们围起来嘘寒问暖。 周路凯气得想骂娘,仔细一想不对。 传言虽然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也不全是捕风捉影。 这两三个月,到他这儿打报告请假的妇女确实不少。 其中请小产假的比之前多得多。 还有就是整体增膘情况明显,喊减肥的人不少,晚上跑广场上跳僵尸舞的队伍日益壮大。 这么一想,周路凯头都大了,立刻吩咐所有办公室统一排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拿到医院的化验结果,大家都惊呆了。 七个部门二十四个科室,查出七个科室的大桶水有问题。 这还了得! 犯罪分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周路凯本来以为是花狼专门针对他的打击报复,没想到竟然是“普及教育”。 全体震怒,立刻铺开天罗地网。 调监控,追根溯源。 谁也没想到,凶手竟然是故三刀。 这货上次倒卖“国宝”被拘留教育了两天,出来后不敢重操旧业,盘了一家店卖起了大桶水。 他盘的这家店本来就给市区部分企事业单位送水,原来的店主照顾他生意,把客户名单一并转给他了。 虽然有老客户,可是卖大桶水哪能跟卖“国宝”比? 这一天下来累死累活的,挣那么三瓜两枣不够塞牙缝的。 而且这活儿又脏又累还不文明,想着吹个牛都没人搭理。 故三刀越干越上火,再看看他家的“故宫博物院”也被封了,故老爷子没有用武之地,天天躺在床上唉声叹气,越发火上浇油。 他恨透了公安局里些管闲事的人。 贪官污吏他们不抓,专跟他这种小老百姓过不去。 古董古董,买定离手,买家乐意上当,外人管得着么? 那一出手,少到千百八,多则万八千,吃香喝辣,还能装文化人。 这闹的,硬是不让他当文化人,非逼他跑腿送水当苦力! 岂有此理! 故三刀天天火冒三丈,没几天就口苦咽干、失眠多梦,外加肠胃不适导致严重便秘。 他有一天正一边骂娘,一边往车上装大桶水,看见车斗的一角放着一只纸盒。 他疑惑地打开纸盒一看,里面有张纸条和一张说明书、两盒药水和几只注射器、五张大票。 故三刀一头雾水抽出纸条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字:把药打进去,解解气呗。 他再一看说明书,吃了能让人发胖、情绪亢奋…… 既能出气,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故三刀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他把伙计打发走了,满心欢喜地往桶里分别注射了药水。 打完了药,他乐颠颠叫来伙计把水送去了。 送了一回,他提心吊胆两晚上没睡着。 后来发现没事,他胆子壮了,一发不可收拾…… 上次,故三刀只是被拘留教育。 这次,这货犯了投毒罪,必须从严查处。 因为投毒时间短,尚未造成特别严重后果,也没有人重伤或死亡,但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免不了。 公安局以最快的速度立案侦查,并将案件移送检察机关。 “我什么也没干啊!我不知道那个东西有毒,那上面写的是激素,给母猪增肥产仔儿的,又不是毒鼠强啊,又死不了人,你们公报私仇……” 故三刀典型法盲,被批捕时还在大喊冤枉。 “你什么也没干?卖‘国宝’骗钱,卖矿泉水害命。你还是什么也别干了。” 抓捕故三刀的公安都让他吓着了。 不过,故三刀是罪有应得了,头次人不知鬼不觉提供药品、怂恿他投毒的人是谁? 故三刀店里的电脑被人黑了。 所有的监控资料全都清空了。 由于故三刀记不清具体是哪天首次投毒,沿路监控又有好有坏,没有连续性,短时间内很难查出罪魁祸首。 这个案子来势汹汹,去时匆匆,闹得人心惶惶。 饮食安全最要紧。 各企事业单位全把排查大桶水提上了重要日程,市区各个供水点被卫生监督部门反复检查…… 这么轰动效果显著的案例必须大作文章! 唐琛又坐不住了。 他兴冲冲领着李婷婷和两个记者,拿着“长枪短炮”跑来局长办公室想当面采访。 李婷婷养好了手指,正想来个开门红,和周大局长一起上个镜。 结果,话没说两句,窝了一肚子火的周路凯就往外赶人。 “周局长,您看这件事不和那些命案一样,捂是捂不住了,别说咱们这儿,差不多举国皆知了。您就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谈谈您对这件事的认识,表明你对这件事的态度……” 李婷婷使出招牌微笑,莺声燕语。 “认识?认识个屁!要不是有人提醒及时,我现在恐怕已经起不来床了!” 周路凯面对美女也没好气儿,“我对这件事的态度就是严惩不贷!你们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别给我添油加醋胡乱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社会风气都让你们新闻媒体搞坏了!” 唐琛脸上挂不住,还是赔着笑问:“周局别上火,这事儿你也是受害人。能告诉我们是谁及时提醒的吗?有没有可能,这个人贼喊捉贼,就是他做的手脚?” 周路凯瞪着唐琛,“你脑子有坑?” 唐琛摸了摸后脑勺,眨了眨眼。 “你们赶紧走!我这几天气儿不顺,瞅谁都急着骂。” 周路凯知道再这么下去,他恐怕得罪人,“算了,你们不走,我走。” 说完,周路凯撇下一屋子人,拉开门走了出去。 唐琛和李婷婷大眼瞪小眼。 “难道是夜教授?” 唐琛突发其想。 “什么呀!她现在已经被法医学院开除了,公安局怎么会再用她!我早说她不是个东西,你还不信,还帮着她欺负我……” 李婷婷怨愤地说,“我妹的案子现在还悬着,她明明就是凶手,还逍遥法外,哼!” “别胡说!” 唐琛现在无法忍受别人说夜安锦的坏话。 “我哪有胡说?她要不是凶手,怎么跟她走得近的人都得倒霉?说不定那个付余生也是被她害死的,要不然,她怎么能得到付余生那么多财产?简直是山鸡变凤凰……” 李婷婷羡慕嫉妒恨。 刚走出办公室的周路凯忍无可忍。 他“嘣”地一脚把门踢开了,指着李婷婷怒吼,“滚!” 李婷婷吓蒙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周路凯铁青的脸。 “赶紧走吧,你这张嘴啊……” 唐琛沮丧地拉了李婷婷一把,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周路凯深呼吸了半天,也没喘匀气儿。 “真是无孔不入,可恶!” 周路凯气得胃疼。 他怎么也没想到,无孔不入的谢辰飞此时正和他的前妻在鑫兴酒店的豪华套间里谈笑风生…… 第138章 风流冤孽 装修奢华的套间处处彰显着尊贵,精致的餐具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身处其中,纵然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刘婧仍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激动。 她环顾金碧辉煌的餐厅,再看看隔壁摆满红玫瑰的卧室,闻着扑鼻而来馥郁的芬芳,不由得心醉神驰。 谢辰飞从后面抱住她,轻吻着她的耳轮,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项,撩拨着她最脆弱敏感的神经,一双手到处煽风点火,“姐,我好想你……” 刘婧早已心猿意马,仰靠在他的肩膀,微眯着眼睛,“都快结婚的人了,还说好听的哄姐……” 谢辰飞闻言停下动作,把她转过来,凝视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我年龄不小了,如果再不结婚,会招来流言蜚语。知道我为什么娶一个终身瘫痪的废物吗?因为我的身心永远忠于姐。” 刘婧疼惜地抚摸他年轻英俊的脸,意乱情迷之间,只觉得他是世上最有情趣和最懂体恤的男人。 她为自己大他十四岁而自卑,如果不是身居要职给了她足够的底气,她断然不敢奢望能得到眼前这位青年才俊的垂青和柔情。 “难为你了……看你都瘦了……” 刘婧母爱泛滥,恨不得替他去承受种种苦楚,“照顾瘫痪在床的病人,一定很辛苦……” “是辛苦,可一想到这样能让姐安心,再苦也甘之如饴。” 谢辰飞真挚的表白让刘婧热泪盈眶。 “辰飞,这辈子能遇到你,能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幸福。谢谢你……” 刘婧动情地揽住他的脖子,声音轻颤。 谢辰飞适时地吻下来,热烈而迫切,如同沙漠里饥渴独行的旅人,突然找到一汪甘泉。 辗转反侧,情意绵绵…… 刘婧没一会儿就软了,偎在他怀里媚态横生,“坏人……” “还有更坏的呢……” 谢辰飞说的是实话。 刘婧却只以为他在调情。 她把他生命里的魔鬼当成了天使。 如果她知道眼前这个深情款款的男人,就是处心积虑诱杀她女儿、借刀杀人祸害周路凯,导致她婚姻破裂的元凶,她会不会还觉得他魅力无穷? 谢辰飞在心里冷笑。 他用指腹勾勒她的唇形,若即若离的碰触引逗着她,让她气血紊乱、蠢蠢欲动。 “辰飞,我们去床上?” 刘婧已经有些等不及。 “不急,我们的公主还没有用膳,哪能空着肚子接受本王的宠幸?” 谢辰飞见好就收,把她拥到餐桌旁坐下,替她铺好餐巾。 刘婧哑然失笑,觉得他既体贴又风趣。 “你一准儿没吃早饭,开了一上午会,腰酸背痛的不说,估计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如果我再折腾你,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反正下午上班前的时间都是我们的,看你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 谢辰飞满嘴抹蜜,心里盘算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刘婧确实早就饿了。 只是刚才被他撩拨得狠了,食欲都被色欲吞噬了。 见谢辰飞这样无微不至,刘婧感动得无以复加,美滋滋地拿起了筷子。 谢辰飞不时夹菜倒水,殷勤备至。 “来,尝尝鲍片做得好不好吃。”谢辰飞把餐盘调了个儿,“部长辛苦,好好补补。” 刘婧吃着价格不菲的鲍鱼片,享受着谢辰飞的温柔体贴,不由得感慨万千。 她和周路凯在一起白瞎了人生最美好的年华。 周路凯从来没带她来这么豪华的地方吃过饭。 当然,他们工薪阶层,上有老下有小,供房供车供水供电供学费,还有穿衣戴帽、柴米油盐酱醋茶,两人的工资捉襟见肘,也玩不起这种高消费。 周路凯是当兵出身,后来虽然当上了局长,还保持着刚正不阿的作派,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指望他发财难于上青天。 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年轻的时候周路凯在外市工作,她一边含辛茹苦带女儿,一边废寝忘食忙工作,熬着熬着,一路提干,她当上了自己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常务副部长。 她像一路狂奔的人突然止步四顾,恍然发现自己韶华已逝、红颜渐老。 功成名就的喜悦和青春不在的失落,让她茫然而惶惑。 更令她不知所措的是,她奋斗了这么多年,除了官职升迁,鬓染霜雪,女儿长大了,其他一切都像在原地踏步。 住的还是那栋老房子,工资永远抵不过物价飞涨,解决了基本温饱,想改善生活享受小资仍然是美好的梦想。 而她身边的人都像超车般飞黄腾达,让她相形见绌、心生艳羡。 如果不是谢辰飞及时出现,她恐怕现在还在那栋旧房子里苦熬时日,人前光鲜,人后悲凉。 谢辰飞当时在程氏集团担任市场总监,利用手中的职权给她在市中心的楼盘留了一栋大平方的房子,以样板房处理价过户给她,一切手续合理合规,只是掺了不为外人知的人情。 刘婧至今记得她拥有那栋房子时欢跃的心情。 就像桎梏的鸟儿突然拥有了广阔的天空,连飞翔的姿态都可以意气风发。 好房配好车,才能与她尊贵的身份相匹配。 也是谢辰飞慷慨解囊,给她买了辆中偏上档次的私家车,既不张扬,又足见气派。 不想,她拿到新房钥匙、把车开回家的当天晚上,周路凯勃然大怒,质问她哪儿来的钱。 她早就想好的说词在周路凯那里不堪一击。 周路凯指着她的鼻子骂,“你这个利欲熏心的女人,你不跟我说实话,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气坏了。 她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女儿? 再说凭什么身份地位不如她的女人一个个都过得那么滋润,她就不行? “我没偷没抢没贪污受贿,你管我怎么弄回来的?” 她气得直哭,“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就不该过更好的生活吗? 周路凯盯着她半天不说话,眼神由愤怒变为失望,“刘婧,我们都是在党旗前宣过誓的人,都应该牢记自己的责任和担当,不能违背初心随波逐流。” 她抹着泪好笑地看着他,觉得和他之间隔着天堑鸿沟,可以用光年来计算了。 “收起你那些老思想吧,不过是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她知道那样说很伤人。 但她就是忍不住爆发了。 这些年所有的辛苦和隐忍,让她口不择言。 “人家当公安局长,天天高朋满座,迎来送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看看你,跟个光杆司令一样……别说咱们两口子都是正科以上,就是一个小村官都比咱们过得好!” 她苦大仇深地数落他,“你天天累死累活为了什么?不该是为了让我们娘俩过上好日子吗?你把我们娘俩儿丢下那么多年,我没埋怨过你一句,现在我把房子车子弄来家了,没用你花一分钱,你不夸我还骂我,你是不是有病?” 第139章 各取所需 周路凯的目光变得陌生和疏离,而后充满失望。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攥着拳头看了她半天,极力忍耐,“刘婧,理论上的道理,你懂得不比我少,不用我重复。我只劝你一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世上没有后悔药。” 可是,她听不进去。 “周路凯,水至清则无鱼,你太固执了,我和你在一起生活看不到希望,我们……离婚吧。” 其实,她当时只是负气之下说狠话,不是真想离。 她和周路凯即使夫妻感情早已淡漠,起码还有个乖巧的女儿。 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离婚。 她想,只要周路凯认个错,说句软话,她立刻就不计较了。 可没想到,周路凯沉默半晌,深思熟虑之后竟然只给了她两个字,“也好。” 什么叫也好? 她当时气炸了。 周路凯就像甩了个包袱一样,吐出这两个字后长舒一口气,转身进屋拿起他随时准备出发的那个旅行包,径直走到门口儿,“如果你执意留下这套房子和这辆车,咱们明天就把手续办了吧。” 开什么玩笑? 豪房豪车是她的夙愿,都弄到手了还想让她放弃? “你想让我继续跟你过穷日子,没门儿!离!” 刘婧当时对周路凯已是万念俱灰。 就这样,他们离了。 别人离个婚得八年抗战。 她和周路凯两句话,呵,人情薄如纸。 刚离那会儿,刘婧一个人住在偌大的房子里,心里空荡荡的,总觉得弄丢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女儿周欣莹也跟她生疏了,不像之前那样腻着她。 她拼命想抓住些什么,可是感觉每天都在失去。 亲情、爱情、完整的家庭、圆满的幸福和青春的尾巴…… 幸好有谢辰飞。 他时而像个大孩子一样逗她开心,时而像个军师一样给她出谋划策。 她的生活像打开了一扇全新的门,门里是她手里的权力,门外是光怪陆离充满诱惑的世界。 原来权力是可以变现的! 她此前从来不知道怎样官商结合,可以把手里的权力不着痕迹地变成触手可及的人民币。 谢辰飞帮了她“大忙”。 他是她最信任的人,他经手的事,她放一百个心。 很快,她该有的都有了,该享受的都享受了。 除了谢辰飞,没人知道她的秘密——她有满满一屋子现金。 她最大的乐趣,就是锁上门,独自一人坐着数钱。 那些钱,她不敢存进银行,她的个人账户上,钱数始终控制在安全地带。 这些红彤彤的票子堆积如山,还在与日俱增…… 贪婪让她有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理智和信念早已烟消云散。 她从来没想过,那可能变成埋葬她的坟茔! 她以为。 只要谢辰飞不出卖她,她就可以高枕无忧。 谢辰飞这么爱她,怎么会出卖她呢? 刘婧细?慢咽,品尝着盘中的美食,看着眉目含情的谢辰飞,庆幸自己当初离婚的决定无比英明。 “姐,今天请你出来主要有两件事,一是预祝你荣升发改局主任;二是想把我那个昔非酒吧转到你弟弟的名下,这样他也有个营生,不会让你再为他操心劳神。” 谢辰飞说着,起身拿起放在窗台上的文件包,掏出一份合同递过来。 “哎呀,这怎么好?”刘婧心跳失常,“这、这太贵重了。” 昔非酒吧位于黄金地段,是市区人气最旺的娱乐消费场所之一,每天的盈利十分可观。 她那个不务正业的弟弟一直是她的心事,周路凯从来没想过为她排忧解难。 他不但不为她分忧,还指责她一味护短,硬是把她弟弟惯成了二流子。 “他又不是小孩子,三十四五岁的人,成天就知道吃喝嫖赌,我说他两句都不行。你这样惯着他,迟早把他害死!” 周路凯总是危言耸听。 “我弟弟怎么都好,用不着你大呼小叫!该怎么管我心里有数。” 她气不过,索性不再让周路凯看到刘龙了。 还是谢辰飞对她好。 “辰飞,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酒吧。你真舍得给我弟?” 刘婧惊喜之余,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你的我的?我的身心都属于你,我的所有最后都是你的。” 谢辰飞深知这个贪心不足的女人致命的软肋。 她想要天降横财,还想要爱情恒久,更想要长治久安。 他可以为她画个饼,动动嘴皮子而已。 至于这份合同,假的,逗她玩罢了。 免费给自己找个替罪羊,回头等他把寒氏集团拿下,撤离之前,他会处理掉昔非,会让刘婧鸡飞蛋打、声名狼藉、前程尽毁。 他能一眼看到,刘婧凄惨的下场。 都不用他动手,她会在无尽的悔恨中了此残生…… 他要让周路凯看看,就算他害不死他,他也能毁了他(周路凯)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让他(周路凯)饱尝痛失亲人的滋味! 谢辰飞这些恶毒的念头,刘婧做梦都想不到。 她满心满眼都是合同上一串串代表财富的数字,高兴得合不拢嘴,“这……这真的不太好。” “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我天天要照顾寒淼,还要帮着她爸打理生意,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理酒吧。给你弟弟,既解决了他的工作问题,又给我减轻负担。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姐呢。” 谢辰飞笑里藏刀,“来,干杯!恭喜姐双喜临门。” 刘婧顿时心花怒放,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刚要喝,又一脸歉意地放下,“工作日中午不能喝酒,我以茶代酒,衷心谢谢你,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说完,刘婧和谢辰飞碰了一下杯子,冲他嫣然一笑。 谢辰飞一饮而尽,如喝掉刘婧最后的坚守。 这个女人和程越柳,是他睡过却没被毒死的两个女人。 程越柳是色盲,看不到他身上的胎记。 而且如果杀了程越柳,他很容易暴露。 至于刘婧,在他卸磨杀驴之前,留着她有大用。 他从来不担心刘婧会告发他。 他笃定,刘婧不会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政治前途开玩笑。 什么爱情? 他们在一起不过是各取所需。 刘婧已然掉进了温柔陷阱,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委婉提醒,“应该是三件事。” 谢辰飞心里痛骂这个欲求不满的老女人。 看着她眼角掩饰不住的鱼尾纹、明显松弛的皮肤,还有微微发胖的身材,他有些反胃。 他突然就想,此时此刻,如果坐在身边向他邀宠的是夜安锦多好? 想到夜安锦绝色的美,眼前的刘婧越发不堪入目。 可他不能临阵脱逃。 他还需要这个女人为他开疆拓土,积极主动地配合他捞取情报,奋不顾身地保护他功成身退…… 她投怀送抱,他就顺水推舟…… (此处省略五千字) 第140章 一叶障目 激情过后,刘婧倚在谢辰飞的臂弯里,无比满足和惬意。 爱情、事业双丰,钱途无量、仕途坦荡,如果不是女儿死于非命,她就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唉……” 刘婧幽幽叹了口气,“辰飞,如果欣莹没事就好了……” 谢辰飞头皮一麻,诧异地看着刘婧,“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想起欣莹了?” 刘婧有气无力地说:“之前,欣莹是我奋斗的动力,现在,我都不知道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有个一儿半女,这日子还有个盼头……要不,我们生个孩子吧?” 谢辰飞差点儿爆粗口。 本以为这个女人久经世故,没想到还是这么幼稚。 对谁动情就想给谁生儿育女,也不想想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我也想,你这么漂亮聪明,咱们的孩子一定像你一样优秀。可是,你和周路凯离婚到现在,明面上并没有男朋友,突然怀孕,你不怕招人非议,影响工作和升迁?” 谢辰飞忍着厌恶和不耐烦,口出莲花。 “也是。现在有的是人嫉恨我,还有盯着我挖墙根儿的,真得小心些。” 刘婧理智回笼,烦躁地说,“有个叫夜安锦的太讨厌了,跟只打不离的苍蝇一样,跑到我办公室里质问那天欣莹和李思思回家撞见我和谁在约会……” 谢辰飞神色一凛,“夜安锦找过你?” 刘婧:“嗯。她想抓住我的把柄,在周路凯跟前搬弄是非,博得他的好感,好让她安稳度过取保候审期。哼!她死坏死不要脸。” 夜安锦不可能对周路凯感兴趣! 谢辰飞的心狠狠沉下去,他感觉夜安锦已经怀疑他了,但他没想到,夜安锦已经不止是怀疑,而是肯定他就是“张玉斌”或者花狼了! 否则,她不会找刘婧刨根问底。 谢辰飞顿时头大如斗,“你怎么说?” 刘婧:“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我说我那段日子出差了,没有和任何人约会。” “你太棒了,就这样,打死不要承认。否则,她跑去告诉周路凯,咱们两一个也别想活。”谢辰飞强作镇定,“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夜安锦其实是我养父母的女儿。” “什么?她是你名义上的妹妹?” “狗屁妹妹!当初是我跑前跑后处理养父母的后事,她不但不感激,反而恩将仇报,一心敌对我。”谢辰飞愤恨地说,“你无论如何不能跟她说实话。” “怪不得,我就说她不像个好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她说的。”刘婧又搂上了谢辰飞的脖子,“离上班还有一会儿,咱们再来一次?” “不行,赶紧收拾走,我怕夜安锦已经……” 谢辰飞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变了脸色。 刘婧慌了,“怎么办?” 谢辰飞略一思忖,环顾四周,看到外屋餐厅桌子上还摆着酒菜,餐具都是两套,想要收拾已经来不及。 “别慌,你快穿衣服。我出去看看。如果不是公安,我们可以不开门。如果是公安,就说我们在谈合同。” 谢辰飞说完,飞快地套上裤子和外套。 “你真有准备,咱们可不就是来谈合同的?” 刘婧安心了不少,手忙脚乱穿衣服。 谢辰飞关好卧室的门,来到餐厅门口趴在猫眼上往外看,“哪位?” “打扰您了,服务员,送水果拼盘。” 服务生回答。 虚惊一场。 谢辰飞却并没有开门,“放在门口儿吧,我们自己取。” 服务生应了一声,紧接着是餐盘搁在地上的声音。 谢辰飞侧耳倾听,等服务生走远些才拉开门,把地上的水果拼盘端进来。 关好门,他兀自坐在餐桌旁,燃起一支烟,慢慢抽着,平复紊乱的心绪。 国外那个间谍组织已经通过电子邮件催他了,用暗语催他尽快拿到有价值的情报。 本来,肖义鸿归案后认罪伏法,与他(肖义鸿)有关的人员全被警方擒获,他(谢辰飞)行情见好,合作方愿意给出更高的价码购买他的服务。 可是,警方高度警戒,互联网监控和封锁力度空前,他不敢轻易出手,更不能在这个紧急关头掉以轻心。 但只要他小心谨慎,还是有机可乘,且确保不会出岔子。 只要警方不怀疑到他身上,一切都好说。 问题是现在夜安锦明确怀疑他的身份,而且已经开始调查他,这太可怕了。 如果夜安锦抓住了他的把柄并告诉周路凯,后果不堪设想…… 谢辰飞把烟蒂狠狠摁进烟灰缸,烦躁地起身,走到窗边透气。 窗外,秋意阑珊,车水马龙的城市在灰黯的天幕下显得无精打采。 谢辰飞深知,夜安锦已经成了他的心头大患。 可他哪怕因为她的敌视备受掣肘,也不敢轻举妄动除掉她。 她现在在取保候审期内,接受警方监管的同时,也受到警方的保护。 如果她发生意外,警方头一个怀疑的人就是他…… 谢辰飞焦头烂额。 当务之急,他得打消夜安锦对他的怀疑。 谢辰飞回头看了餐桌一眼,阴沉的目光停留在刘婧的酒杯上。 虽然夜安锦已经怀疑刘婧和他的关系,但她暂时没有任何证据,警方也不会无缘无故抓人。 但这种相对安全的状态维持不了多久。 且不说夜安锦和警方会不会查到什么,就说刘婧,她在他的指点下,没少贪赃枉法,随时可能东窗事发。 谢辰飞深知,就算刘婧比一般女人心理素质好,但她一旦被警方传讯或者纪委调查,她不说实话都难。 到时候,他想置身事外、全身而退根本不可能。 刘婧留不得! 但这个棋子刚要发挥重要作用,现在杀了太可惜…… 谢辰飞正思前想后,穿好了衣服的刘婧慌里慌张跑出来,“谁啊?有没有事?” 看着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的刘婧,谢辰飞沉心静气,“没事,服务生送果盘。” “真该死,吓我一跳。现在这心还扑通扑通的。” 刘婧惊魂未定,坐在餐桌旁拿起一块火龙果放进嘴里。 “不怕,就算有事,你全推到我身上就好。” 谢辰飞走过来,把她圈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 刘婧感动地看着他,只觉得他是她生命里的救世主,“辰飞,你真好。” “我只对你好。” 谢辰飞抚摸着她的头发,循循善诱,“亲爱的,这份合同怕落人口实,你知我知就行了。回头你让你弟弟直接去酒吧上班就行。你新的任命很快就下来了,你去发改局安心上班,尽快熟悉业务,把相关文件给我看看,我再想办法帮你搞钱。” “好。我都听你的。” 刘婧凑过来吻他的嘴唇,一往情深。 “这段时间咱们暂时不要再见面,寒淼快出院了,她家催着我们举办婚礼,我应付一下。” 谢辰飞叮嘱她,“等我安顿好一切再找你,你尽可能把想给我看的材料准备齐全。这期间,你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 “好,辛苦你了。” 刘婧偎进他怀里,恋恋不舍地搂着他的脖子,“你是我此生唯一的依靠……” 第141章 幸福陪伴 特护病房里。 夜安锦看着“苏锐”身上遍布的伤口,窒息般的心痛让她的手止不住轻颤。 他的整个后背像被荆棘反复抽打过,又像被野兽残暴地撕咬过,体无完肤、血肉模糊。 因为伤口红肿发炎,他的后背像吹气般肿胀走形,虽然早已止血,还是有大量血水渗出来。 已经治疗了近一个月还是这个样子。 夜安锦不敢想,刚刚送医的苏锐,伤口有多可怕…… 她小心翼翼地用蘸着双氧水的药棉擦拭他伤口渗出的组织液和脓性分泌物,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可是,她想起那次付余生后背受伤,趴在床上乖乖让她处理伤口的情景,眼泪瞬间决堤而出,滴落在“苏锐”的后背上。 “苏锐”明显抽搐了一下。 “对不起,弄疼你了。” 夜安锦赶紧擦掉眼泪,咬着牙继续给他清理伤口,而后动作轻柔地给他抹药、包扎。 丛珍宝说,“苏锐”是在执行任务时,排雷被炸伤的。 刚才护士给他包扎完头部,临时身体不舒服,正好她是法医,只好请她帮着处理下他的伤口。 本来,她很自信。 她出过那么多次现场,见过各种各样的尸体和伤口,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面对有伤的尸体和幸存的重伤者,完全是两回事。 她能冷静客观地验尸,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有条不紊地工作,是因为她很清楚,尸体是死的,伤口再可怕,也不会再引发疼痛。 她可以放松地检查尸体的伤口,或者面不改色地解剖,为了查明真凶而理直气壮。 可现在,她知道她的每一次碰触都会让苏锐钻心地疼,虽然他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那外翻的皮肉,那红肿的创口,黄色的渗液……触目惊心,令她不忍直视。 丛珍宝和陈诗圣在一旁看着,一个个红着眼睛,不时别过脸去调息静气。 她的心抑制不住地抽跳,导致呼吸不稳,颤动的手像不是她自己的一样。 她为自己的软弱惭愧,尽可能让自己的动作麻利些,减少伤口暴露引起的各种不适。 她给“苏锐”包扎完,丛珍宝和陈诗圣过来帮着给他翻了个身。 “苏锐”的头部也有伤,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儿,也不能说话,只能那么直挺挺地躺着,却艰难地抬起右手,伸出两个手指,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夜安锦再次泪如泉涌。 她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表现得这么差劲。 丛珍宝和陈诗圣对视了一眼,默默地退出去关好了门。 夜安锦转身倒了杯水,放了两勺蜂蜜,搅匀了,端到床边。 她记得,那次付余生陪她在法医学院调查周欣莹的案子,曾给她兑了杯蜂蜜水,甜而不腻,沁人心脾,解渴又解乏…… “来,咱们喝一点儿蜂蜜水。” 她拖了椅子坐在他身边,用汤勺舀半勺,吹吹,试了一下温度正好,慢慢倒进他嘴里。 嘴唇也是肿的,不知道脸伤成什么样子了…… 夜安锦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夜安锦,是名法医。其实我不太擅长给人做心理辅导,因为我自己的心里也有伤……” 怎么说着说着,又伤心了。 夜安锦及时打住,费脑地想了想,“我知道你很坚强,我还得向你学习呢,所以也不敢班门弄斧开导你。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听什么,干脆,我给你唱个歌吧。” 见“苏锐”没什么反应,算是默认了,夜安锦清了清嗓子。 “你再喝两口,我想想唱个什么歌好噢。” 夜安锦一边喂他喝水,一边绞尽脑汁。 这几年在国外,国内流行什么歌她都不知道,回来这近半年一直忙,也没时间和精力学两首,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唱什么。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付余生的心情欢快得像展翅的鸟儿。 他无法睁开眼睛看她,但能感受她的气息、她的触摸,听到她的声音和呼吸,他幸福得晕眩。 他最担心的就是,他拿命护着的女人会受伤,或者更糟。 现在他放心了,她好好的,能给他处理伤口,能喂他水,还要唱歌给他听,简直太幸福了。 他生怕她反悔,又艰难地冲着她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唉,真是上火啊,满身就这条胳膊还听话。 不过,他还活着,还能和她在一起,没什么可抱怨的。 付余生只觉得嘴里的蜂蜜水甜到心里去了,身上火灼油煎般的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啧,我脑子进水了么?怎么什么歌都想不起来了?” 夜安锦看着他那个胜利的手势有点儿着急,“这样吧,我唱首儿歌给你听,不许笑话我。” 儿歌好啊,以后可以教给咱们儿子唱。 付余生脑洞大开,充满期待。 夜安锦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起身走到地中间,振作了一下精神,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欢快些。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敬个礼呀,握个手呀,你是我的好朋……友……” 她的好朋友和爱人都是付余生…… 夜安锦越唱声音越小,最后站在那儿黯然神伤。 付余生险些笑喷了,连儿歌都找最简单的,他的安锦真是个可爱的小笨猪。 他忍不住又抬了一下手。 “还要听?” 夜安锦犯了愁,“我再就只会唱《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了》,有点伤感,还是不要唱了。” 付余生想听。 夜安锦深吸了两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坐回床边,轻轻地唱起来。 “对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单的我还是没有改变。美丽的梦何时才能出现,亲爱的你,好想再见你一面…… 秋天的风一阵阵地吹过,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你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留下,这个结局让我承受……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脑海里,全是付余生的音容笑貌,他说的每一句,做的每件事,一遍遍重播。 她终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哽咽着唱不下去了。 付余生想抱抱她,可他全身裹着绷带,两条腿还用夹板固定着,根本起不来。 心疼得要命,他只好扯扯她的头发。 “哎呀,你看我真的好差劲……” 夜安锦自责地抹了把脸,端起床头柜上的蜂蜜水一饮而尽。 那是他的蜂蜜水! 付余生默默地抗议。 喝了水,情绪稳定了些,夜安锦长舒一口气,“兄弟,这么跟你说吧,我没办法安慰你、给你做心理健康辅导。因为我的心理现在很不健康,我深爱的人,他……他没有你这么幸运,所以你没有理由消沉。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你要开开心心的,早些好起来才能恋爱,才能娶妻生子,一个太少,两个合适,三个也不嫌多,反正国家现在政策放开了,允许生三个。” 三个,一个也不能少,嘿嘿…… 付余生快乐地冲她又胜利了一下。 夜安锦真郁闷着了,“哎呀,我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我本来能说会道的,怎么今天干什么都笨手笨脚、笨嘴笨舌的?” 付余生举着手不肯放下。 夜安锦看着他那两个包得跟蛹似的手指,鬼使神差伸过手去握了一下。 付余生满足极了,只觉得全世界都开满了花。 身体前倾的时候,夜安锦揣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滑落出来,她手疾眼快接了。 幸好没砸到“苏锐”身上,要不罪过就大了。 夜安锦庆幸万分,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两个闪烁的红点在一个位置! 夜安锦呼吸一滞,赶紧打开页面核实。 果然,谢辰飞和刘婧在鑫兴酒店同一个房间里…… 第142章 意外惊喜 “兄弟,你好好养伤,我有要紧事要办,走了。” 夜安锦什么也顾不得了,转身要走。 付余生恋恋不舍,本能地勾了一下手指。 闪电般的悸动顺着夜安锦的指尖直达心底,她身形一顿,诧异转头。 躺在床上的“苏锐”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戴着氧气罩,面目不清,可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他就是付余生。 那种熟悉的、亲密的感觉来势汹汹,迅速压倒了之前反复被强化的事实。 付余生死无全尸,已经火化,骨灰送交上级部门葬于烈士陵园…… 夜安锦杵在床边,全身紧绷,连呼吸都已停滞。 周遭的一切似乎在一瞬间尽数隐退,只剩下她和他。 她目不转睛盯着他,从头到脚,一寸都不放过…… 如果他不是付余生,受伤的原因、部位和就医的时间不会这么巧合;如果他不是付余生,上次和刚才他不会那么迫切地挽留她。 何况他的身高和付余生一样,虽然全身肿胀,但体型和身材比例都吻合。 还有,一个坚强的战士不会随便对医护人员恋恋不舍。 除非…… 狂喜如冲天而起的飓风,席卷了夜安锦,让她一时物我两忘,连话都说不出来…… 付余生的手心沁出一层汗来。 他知道她可能认出他了。 她是法医,对形体和气息的感知能力本来就比常人敏锐,何况他们彼此深爱。 本来,首长昆仑不同意让他们见面。 可他醒来之后,看不到夜安锦,他心神不宁、焦灼异常,总怕首长和兄弟他们怕他受不了,隐瞒她已死的事实,整夜整夜睡不着。 丛珍宝他们知道他担心什么,越跟他描述夜安锦没事儿,他越不信。 当时事发突然,他虽然护住了夜安锦,但冲击波那么大,飞沙走石铺天盖地,他都伤成这个样子,她那么柔弱的人…… 眼看他不眠不休,丛珍宝和陈诗圣怕他病情刚有好转又恶化,赶紧向上级汇报请求。 按说,国安肩负特殊任务的工作人员身负重伤属于绝对保密范畴,不允许对组织以外任何人透露。 可付余生和夜安锦的情况很特殊。 夜安锦已被纳入组织成员,正接替付余生继续执行抓捕花狼的任务,且付余生危在旦夕,精神力量格外重要。 首长昆仑思前想后,同意让她们见一面。 但是,见面可以,不能相认。 之所以不让他们相认,出于多方考虑。 组织纪律有言在先。 避免干扰夜安锦正常工作。 防止泄露消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还有就是,万一付余生最后还是…… 常青得到命令,马上去补办相关手续了。 丛珍宝通知周路凯,让夜安锦来特护病房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夜安锦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给“苏锐”做心理健康辅导的。 天知道,付余生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有多开心。 他感恩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大难不死,让他心爱的女人安然无恙…… 此刻,他睁不开眼睛。 可他能感知夜安锦在看着他,甚至,她惊喜的样子都在他脑海里清晰地浮现。 泪水如黄河之水奔流不息。 夜安锦捂着自己的嘴,抹着眼泪笑得站不稳。 她就知道,付余生不会说话不算话,不会丢下她一下人说走就走…… “你不是苏锐,是余生。” 她兀自凌乱了许久,想起还要去抓谢辰飞,终于神魂归位,颤声说。 她用的是肯定句。 付余生很想再打个胜利的手势。 可是,万一他残废了呢? 毁容什么的好说,现在整容的技术很高超,何况他堂堂男儿,又不是靠脸吃饭的。 但他的右腿现在还麻着,像不是他自己的腿一样。 命根子也提不起劲儿,虽然应该只是暂时的,但万一呢? 对此,他无所畏惧,且无怨无悔。 他和夜安锦大难不死,他已万分庆幸。 哪怕他落下终身残疾,他也会怀着感恩之心好好活着。 他做好了接受包括死亡、残废在内所有糟糕的结果,唯独不愿意连累夜安锦。 爱她,就护她周全。 她吃了那么多苦,爱情和婚姻应该美满幸福…… 付余生没反应。 夜安锦舔了舔嘴唇,平复着激动的心情,忍泪轻唤,“余生,我知道是你,你也知道是我。” 付余生咬着牙忍着,不予回应。 夜安锦咬着嘴唇沉默片刻,含笑点头,再次斩钉截铁,“你不承认没关系,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但是我告诉你,你是为了保护我受的伤,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付余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爱人。你安心养伤,等我回来。” 说完,夜安锦凑过来,像之前他亲吻她一样,郑重地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 夺眶的泪水滴落下来…… 哪怕隔着纱布和绷带,她滚烫的泪水还是让他精神一震,把他的心都化了。 “等我。” 夜安锦重复了一遍,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她得去揭穿谢辰飞,抓住这个十恶不赦的花狼! 付余生的眼角湿了。 他的宝贝,果然没白疼…… 见夜安锦眼泪飙飞夺门而出,都顾不得跟他们打个招呼,就冲进了电梯,丛珍宝和陈诗圣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不约而同开门冲进病房。 “付宝,你一定要挺住啊!” 丛珍宝悲号一声,扑到付余生身上就要哭,被付余生嫌弃地推了一下。 力道很轻,但比之前劲儿大多了。 丛珍宝戛然而止,和同样哭天抹泪的陈诗圣对望了一眼,一头雾水地看向付余生。 付余生喜不自胜,冲两个战友又胜利了一下。 “不会吧?你跟个蛹儿似的,这都能认出来?” 丛珍宝难以置信。 “她认出你了,不跟你腻歪一会儿,怎么急火火地跑了呢?是不是……她发现你,不行了?” 陈诗圣眨了眨眼,恍然大悟。 “哎呀!坏了!付宝,你千万别伤心,中华儿女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丛珍宝好心好意安慰开了。 “就是,不行咱俩凑合过也行。” 陈诗圣补刀。 付余生磨牙。 他急着咬人咋办? 第143章 装腔作势 夜安锦一路狂飙,直奔鑫兴酒店。 手机上,谢辰飞和刘婧的手机定位显示,他们还在一起。 只要抓他们一个现形,当着刘婧的面拆穿谢辰飞,就不愁刘婧不说实话。 如果刘婧知道谢辰飞就是张玉斌,就是诱奸和杀害周欣莹的罪魁祸首,是周路凯的死对头花狼,是祸国殃民的经济间谍,刘婧断然不敢再隐瞒事实维护他! 本来想通知周路凯,叫他跟她一起来捉奸。 但怕耽误时间错失良机,再怕周路凯到时怒不可遏当场发飙,她还是决定只身前往。 红色的卡宴在车流里疾速穿行,载着她雷霆万钧的仇恨和愤怒。 双双车祸现场倒在血泊中的父母,遍体鳞伤的付余生,那个雨夜被追杀的她…… 一幕幕,在夜安锦的脑海里重播。 来往的车辆和漫长的红灯,都像在故意跟她作对。 时间分分秒秒慢如蜗牛爬行…… 三十八分钟。 夜安锦在鑫兴酒店地下停车场看到了谢辰飞的霸道。 他竟然又把车停在了叶天道的车位上! 夜安锦迅速停好车,冲进电梯,十万火急赶往十二楼祥云轩包间。 不得不说,肖凡给她安装的这些APP神通广大,定位精准、弹无虚发。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夜安锦再次看了一眼,两人都还在。 五分钟后。 夜安锦冲到祥云轩包间前举手敲门。 门开了,谢辰飞端着一杯红酒倚在门旁,笑得人畜无害,“小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夜安锦一把推开他,冲进了屋里。 餐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也明明有两副餐具,可除了谢辰飞,却不见刘婧。 夜安锦疑惑,却并没有再看手机。 她不能让谢辰飞知道她手机上安装有军用软件。 她冲进卧室,床单平整,柜门紧闭。 她皱紧眉头冲到落地衣柜前,猛地拉开柜门,里面只挂着一件白色的浴衣和几个空衣架,什么也没有。 难道就上楼这么三五分钟的时间,刘婧走了? 夜安锦环顾四周,又走到落地窗帘前,撩开一看,依然空无一人。 “你找什么?” 谢辰飞暗自庆幸,关好门,反锁,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酒。 夜安锦站在窗前居高俯望,不时有车子开出酒店大院,隔得这么远,她根本无法看清车里坐着谁。 “来得早,不如凑得巧,我正想着你,你就来了,小妹,你说我们是不是心有灵犀?” 谢辰飞绅士地拉开一旁的椅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夜安锦才不会跟他孤男寡女共进午餐。 她快步走进洗手间,洗手间里空空如也。 她瞅空看了一眼手机,果然,刘婧已经离开酒店了。 就差一点点,还是晚了一步! 可她心里门儿清,刚才,和谢辰飞在一起的就是刘婧。 夜安锦之前把这两个人的手机号码都输入定位跟踪界面,只要他们在一个位置,就会信号频闪。 走出洗手间,一抬眼,就见谢辰飞等在外面,“你不用找了,我在等的人就是你,只是之前我没想到你能来,自娱自乐地摆了两副碗筷,就当你陪伴在我的身边,像当年一样亲密无间……” 夜安锦懒得听他啰嗦,大步往门口走。 捉贼要赃,捉奸要双。 既然刘婧不在这儿,她揭穿他没有任何意义。 只要他死不认账,她就拿他没办法。 “小妹,来都来了,不要走!” 谢辰飞拉住她,看到她警告的目光,立刻放了手,退后两步保持谨慎谦和的态度,“小妹,你别误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留下来陪我吃顿饭,就当我们兄妹一场,最后一次聚餐。” “要死赶紧死,别在这里装腔作势!” 夜安锦心下懊恼,没好气儿。 “那你急三火四跑来干什么?”谢辰飞很奇怪,“为什么你能准确地找到这个房间?” 现在两人尔虞我诈,玩的就是心计。 夜安锦滴水不漏,“我过来找叶天道!你的车停在他的车位上,我以为你们在一起。那个臭小子上次偷了我一串珊瑚手持,虽然不值多少钱,但那是我爸留给我的,我得要回来。” 谢辰飞盯着她,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夜安锦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合同上,上前一步刚要拿来看,被谢辰飞摁住了。 “你和谁在这儿谈合同?” 夜安锦看到另一副餐具已经被刷得干干净净,明知故问。 “你不用套我,我刚才说了,我等的只有你。” 谢辰飞把合同拿过来翻开,“成天和寒淼那个变态在一起,心里烦得不行,来找个清静的地方回回神儿,顺便把这两份积压的合同带过来研究一下。空白合同,你看。” 夜安锦扫了一眼,甲乙双方确实空着。 谢辰飞并不知道她来找刘婧。 那他和刘婧除了男女关系,还有什么权钱交易? 夜安锦心思数转,“合同内容方便我看一下吗?” “可以,草拟的合同而已,我想收购两家酒吧开个连锁店。” 谢辰飞毫不犹豫地把合同递了过来。 夜安锦看了看,确实和他说的一样。 刘婧是公职干部,肯定不能经营酒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妹,我就要结婚了。呵,想想真好笑。” 谢辰飞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摇晃着杯子醒酒,“五年前,我太年轻,一厢情愿想救夜氏集团于水火,就忍着恶心讨好程越柳,伤了你的心。你一走了之,把夜氏集团的烂摊子全都丢给了我。结果程越柳是那么一个脏东西,程氏集团也被依法查封了,我把夜家剩余的资产原封不动地转交给你,还要被你埋怨、仇视。呵……” 他把那杯酒递给夜安锦。 夜安锦没接。 他也不恼,放在桌上,又把那只空杯拿过来,倒满半杯,继续醒,“你和寒淼争男人闯了祸,我给你兜底儿,你不但不感激我,还怀疑我算计寒氏集团的资产……小妹,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堪吗?” 岂止不堪? 简直猪狗不如! 夜安锦不想继续待在这儿了,太危险。 她猛然想起那天夜里,谢辰飞潜入她家洒了一种奇怪的香水,令她浑身乏力。 她担心又着了他的道儿,攥紧了手机,戒备地看着他退着往门口走。 谢辰飞并没有动作,自顾自喝了一口红酒,怅然长叹,“唉,想想,我活得可真失败啊……爹不疼娘不爱,好不容易遇到好心的养父母,又死于意外车祸,费尽心机讨你欢喜,还被你恨之入骨,最后只能娶寒淼那么个残废,连个孩子都不能生……” 少给她演苦情戏! 夜安锦走到门旁解开门锁。 谢辰飞很想冲过去把她掳到床上肆意蹂躏! 但他知道她有手术刀,他屡次尝试都没得逞,这次也不见得能成功。 他必须转变策略,攻心为上! 夜安锦拉开门,“我还要去找叶天道,你慢用。” “小妹,你看,你连陪我吃顿饭都不愿意了……好,你走吧,我很快会和寒淼结婚,祝我幸福!” 谢辰飞看着她神色忧伤,远远地冲她举杯。 夜安锦摔门而去。 哼!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早晚有一天,她能把她们抓个现形! 夜安锦看着手机上,刘婧驶向市政府的方向,突然想,谢辰飞比刘婧小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和半老徐娘的刘婧打得火热? 如果还是为了报复周路凯,他为什么没像其他案子那样,把刘婧给杀了? 第144章 色令智昏 根据以往的案例,和花狼交往甚密的女人无一善终。 刘婧至今安然无恙,是因为……花狼还没有利用完? 可是,刘婧虽然身居要职,并不能提供花狼需要的经济方面的机密情报…… 夜安锦马上想到,那天刘婧去周路凯办公室曾扬言她很快要提拔,希望夜安锦不要再去她办公室烦她。 难道刘婧即将走马上任的职务对花狼有用? 想到这里,夜安锦调转车头,直奔刘婧办公室。 单独去找刘婧并不需要避嫌,也不怕她告诉谢辰飞,反正谢辰飞并不知道她的底牌。 刘婧一听办公室主任说有个叫夜安锦的来求见,立刻拉长了脸,“不见,就说我在开会。” 办公室主任:“她说如果你不见她,她就去找周局长。” 刘婧担心夜安锦在周路凯跟前搬弄是非,哪怕夜安锦口说无凭,一旦引起周路凯的怀疑,后果不堪设想。 刘婧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叫她进来吧。” 夜安锦在外面走廊把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进门后径直坐在沙发上,等办公室主任倒了杯水后关门离开,开门见山地问:“刘部长,你新任的职务是哪个部门的负责人?” 刘婧被谢辰飞反复叮嘱过,打心底儿讨厌夜安锦,神情倨傲地看了她一眼,“我去哪儿部门任职跟你有关系?” “与经济有关的部门,发改、财政、统计、税务、民政,哪个?” 夜安锦想印证自己的推断。 “切!你一个社会无业游民有什么资格过问政府部门的组织任命?在正式调令下达之前,这些事情需要高度保密你不知道?你还真是无知者无畏!” 刘婧冷嘲热讽。 刘婧刚和谢辰飞见过面回来,对她(夜安锦)的态度就飞流直下,上次还能维护表面的和气,这次这样恶劣,看来,谢辰飞已未雨绸缪。 “真正无知者无畏的人恐怕是你。谢辰飞很快要和寒淼结婚了,你好自为之。” 夜安锦言尽于此,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谢辰飞是谁?” 刘婧顿时恼羞成怒,自欺欺人,“你莫名其妙跑来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他,我管他和谁结婚?” 夜安锦心下了然。 此时的刘婧色欲熏心、利令智昏,已经听不进任何忠告,也不可能跟她说实话。 可是夜安锦还是做最后的尝试,“刘部长,一失足成千古恨,希望你能悬崖勒马。请你如实告诉我,欣莹和李思思那天回家撞见的是不是谢辰飞?” 刘婧勃然大怒,可又怕让办公室外面的人听到,两眼冒火地盯着夜安锦,压低的声音像母兽的嘶吼,“你有完没完?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这我上次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那段时间我休年假在外出差,没跟任何男人见面,更何况我根本不认识叫谢辰飞的人。你是不是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妨碍我晋升?” 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 刘婧没救了。 夜安锦默然起身离开。 虽然她暂时没有实证,也不能贸然向周路凯汇报,但她笃定,谢辰飞和刘婧肯定有一腿,也一定会最大限度地利用刘婧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刘婧也终将死在谢辰飞手上。 可惜,明知如此,她夜安锦爱莫能助。 刘婧在作死的路上狂奔,她拉都拉不住…… * 夜安锦前脚出门,刘婧后脚立刻用给谢辰飞打私密电话。 那个电话号码是谢辰飞给她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辰飞,夜安锦刚才来了……” 刘婧把情况说了一遍,“你说她是不是有病,怎么管得这么宽?” 谢辰飞仰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看着窗外天空聚散的云朵,故作轻松,“我这个妹妹从小就喜欢缠着我,一心等长大了嫁给我。后来我和程越柳谈恋爱,她就醋意大发跟我反目成仇。你别理她,她就是捕风捉影挑拨离间。你做得很好,以后无论谁在你面前提起我,都要一问三不知。” 刘婧得到表扬,心里跟吃了蜜似的甜,“好。我什么都听你的。” 挂断电话,谢辰飞冷哼了一声,“蠢猪!” 刘婧怎么也想不到她的白马王子背地里这么骂她,美滋滋地哼起了歌。 这边,谢辰飞从床上爬起来,心烦意乱来回打转,看到餐桌上的残羹剩饭,恼恨得想掀桌子。 夜安锦明明说来找叶天道,为什么紧接着就跑去找刘婧了? 难道夜安锦真抓到他什么把柄了? 不可能。 夜安锦还在取保候审期,自己还有一屁股屎没擦干净,不可能知道他的秘密。 她不过是记恨他五年前背叛了她,怀疑他设计杀了夜唯真夫妇,想方设法跟他算老账。 可是就算这样,也足以威胁他的安危。 其实,让女人乖乖听话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她成为他的女人! 可夜安锦明明是他嘴边的肉,他却要命吃不到嘴里。 这种折磨简直抓心挠肺! 他不但吃不到嘴里,还得担心被她咬着,他突然想,夜安锦会不会是他生命里逃不过的桃花劫? “桃花债难偿,桃花劫难逃,这小子,可惜了。” 他懵懂记事的时候,他爸爸刘超生找人给他算命。 那个老东西故作高深地掐了半天手指,摇头叹气地说了这么两句。 他当时还小,不懂。 他爸刘超生黑了脸,戮着他的额头恶狠狠地说:“长大了别去招惹烂桃花,女人没个好东西,有钱的时候你是大爷,没钱的时候你是孙子,千万别信她们的鬼话,稀里糊涂死在B帮上。” 刘超生说话向来恶毒狠绝。 但那是他亲爹,不会害他。 谢辰飞从小到大都牢记着刘超生的话,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女人是不可信的,用完必须灭口。 可惜,他惯用的伎俩到夜安锦这儿百无一用。 谢辰飞懊恼地捋着头发,他对夜安锦又爱又恨又怕,都不知道该把她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唐琛来电话。 谢辰飞调整情绪,接听。 “舅子哥,你能不能帮我把安锦约出来,我实在很想她,可我没勇气约她。” 唐琛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隔着屏幕都能想见他含羞带怯的神情。 谢辰飞咬了咬牙,他嘴边的肉,别的男人凭什么惦记? 付余生已经被他炸死了,这个唐琛真是不知死活。 “约去哪儿?” 谢辰飞恼恨之余很好奇。 “去昔非酒吧好不好?那里情调好,女孩子不都喜欢浪漫吗?或者,我去海边沙滩弄场烟花宴,请她一起去看?” 唐琛激动得声音有些颤,“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你帮我拿个主意。” “大冬天的去海边看烟花,你也不怕冻死她。去昔非酒吧可以,我让酒店老板帮你布置一下,尽量弄得漂亮些。” 谢辰飞突然对那一天充满期待。 他不是替唐琛布置,是为他自己忙活。 他想打造一个浪漫唯美的单间,让夜安锦目眩神迷,后面的事…… 谢辰飞勾起嘴角,借刀杀人是他的长项,他不信等成了他的女人,夜安锦还敢跟他耍宝。 他要寒氏集团,但寒氏集团的资产怎么能和夜安锦拥有的资产相比? 他不会丢了西瓜捡芝麻,他要双管齐下、一网打尽。 “哎呀,太感谢了,还是舅子哥够意思!”唐琛心花怒放,“改天我请你吃饭。” “必须的,你是该好好请请我。” 谢辰飞抿起嘴角。 挂断电话,谢辰飞看着窗外的城市眯起了眼睛。 他必须速战速决,必须在国安部门锁定他、在周路凯反击之前满载而归、全身而退。 他要尽快拿下寒氏集团,同时想办法消除夜安锦对他的怀疑…… 第145章 狭路相逢 出师不利并没有影响夜安锦的情绪。 相比付余生“死而复生”的喜讯,其他事即使不如意也是暂时的。 夜安锦返回医院,在地下停车场进了电梯就忍不住眉眼含笑。 又能看到心爱的支付宝了。 回头,她跟付余生讨个主意,问问他刘婧这个疙瘩怎么解。 虽然付余生暂时不能说话,但只要他动动手指,她就知道他的意思。 呵,余生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的心被他的“死讯”捅了个大窟窿,没日没夜狂风暴雨,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这突然又圆满了,简直像做梦一样。 失而复得的幸福是世间最美好的幸福。 夜安锦满心欢喜,决心以后这样那样对余生好,再也不凶他,不剥削他,不…… 呃,付余生把什么都给她了,好像她剥削得够狠的了…… 电梯停在一楼,进来一个人。 常叔?嘿嘿嘿…… 夜安锦不厚道地笑了。 常青拎着一个文件袋,一抬眼看到夜安锦不怀好意的神气,头皮一麻,转身就想出去。 电梯上行。 “安锦,不是我的主意,我也是没办法……哎呀,你敢犯上……” 常青用文件袋护着屁股和脑袋,顾头不顾尾,冲着发狠的夜安锦笑着讨饶。 “你行啊你,骗得我好苦,你铁石心肠啊……我让你……” 两人正没大没小闹得欢,电梯停了。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正常,一个个板着脸跟路人甲乙没什么区别。 三楼是门诊,人多得吓人,电梯间转眼被挤得水泄不通。 夜安锦诧异地看到了谢辰飞! 起初她以为自己眼花,定神一看,不是他是谁? 他的穿着和刚才一模一样,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只是脸上了多了副浅茶色眼镜,正是之前“林冬”戴的那副。 夜安锦背过身去,掏出手机看了看,手机定位,谢辰飞明明还在鑫兴酒店那个房间里! 谢辰飞的替身! 夜安锦大喜过望,可算让她逮着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刚才还懊恼晚到一步没能在鑫兴酒店捉奸捉双,这会儿就在医院碰着谢辰飞的同伙了。 只要她抓着这个家伙,还愁他供不出谢辰飞? 人太多,挤不动。 夜安锦不动声色,一点点往外蹭,尽可能接近那个人。 “谢辰飞”站在电梯门旁边,警觉地回头看了两眼。 夜安锦赶紧转过头,冲常青使了个眼色。 常青心领神会,不为人知地冲她点了下头,眯眼看向“谢辰飞”。 姜还是老的辣,常叔够机灵。 夜安锦给常青递了个赞赏的眼神,而后全神贯注等着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以最快的速度将“谢辰飞”擒获。 可是,电梯在九楼停下的时候,眼瞅着“谢辰飞”出了电梯,夜安锦和常青刚要追,一个人推着轮椅进了电梯,正好挡住了他们,并按下了上行键! 夜安锦急忙绕过电梯,猛地按下开门键,可已经晚了。 电梯上行! 夜安锦都怀疑这个推轮椅的也是谢辰飞的同伙。 常青直接把怀疑付诸行动,握住了那个人的手腕,“一会儿出电梯您跟我来一下,想咨询您点儿事。” “你也要问我在哪儿买的轮椅吧?” 那人咧开嘴,满嘴黄牙发出一阵烟熏火燎的味道,“今天已经有两个人问啦!嘿嘿,这是我儿子托人在外地买的,我……” 电梯停在十楼。 夜安锦蹿出电梯,转进旁边的步行梯楼道,飞快地下楼冲向九楼。 本来,她想,“谢辰飞”应该在寒淼病房里。 可是,刚下了几级台阶,她猛然听到楼上有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往楼顶阳台蹿! 不用说,肯定是“谢辰飞”发现她了,不敢回病房坐以待毙,想从步行梯楼道逃跑。 夜安锦当机立断,转身追了上去。 两人间隔两层楼的距离。 夜安锦咬牙狂追,仰头可见“谢辰飞”的衣角闪过楼梯拐角。 “谢辰飞”显然发现有人追上来,三步并作两步,灵活得像只猿猴般往上跑。 果然是花狼的同伙,这身手可不是一两天练出来的。 夜安锦一边追,一边拉开背肩小包,掏出那把袖珍枪。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开枪。 她还有手术刀。 开枪容易引起民众恐慌,手术刀小巧、隐蔽而锋利,伤人也不用多做解释。 夜安锦一路狂奔,转眼追到了楼顶阳台。 说是楼顶阳台,其实是位于十六层楼的楼间拐角阳台,位置侧偏。 居高临下,能看到门诊大楼和病房楼之间的停车场上,密密麻麻摆停的车辆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但从下面往上看,只能看到延伸到主楼体外面的拐角,看不到上面还站着人。 这个拐角阳台的隔壁是步行梯楼道,平时人迹罕至。 换句话说,即使死个人在这儿,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阳台不大不小,一个病房的平顶面积,二十左右平方,三面围有半人高的栏杆。 “谢辰飞”猝然转身,冷冷看着紧随其后的夜安锦。 夜安锦站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这里又没有人,她怕个鸟儿? “谢辰飞”显然没想到她有枪,先前的从容镇定一扫而光,踉跄躲闪之间,左臂中弹! 只听“噗!”的一声暗响。 “谢辰飞”血肉横飞,左臂齐肩迸裂四溅! 我靠! 这小“玩具”竟然是无声手枪,还有这么大的杀伤力! 别说“谢辰飞”,夜安锦也傻眼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手里的小东西,怎么也想不通这么小的手枪怎么有这么可怕的劲道! “不许动,再动我打死你!” 夜安锦回过神儿来,再次举枪。 “谢辰飞”的坚强和冷静令她刮目相看。 他的左臂整个儿都被打没了,可他竟然咬牙忍痛,一声不响。 “说!你是谁?为什么冒充谢辰飞?” 夜安锦凑前一步,保持安全距离,厉声喝问。 “你管得着吗?好玩不行吗?” “谢辰飞”冷哼一声,摘下假发,用力一咬,而后迎风松手。 夜安锦惊异地看到,一条长线被他用牙咬住抽了出来,他手里的假发瞬间解体,数以万计的毛发转眼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这丫的在销毁证据! 夜安锦刚要开枪,令她更惊异的一幕出现了。 “谢辰飞”摘下茶色眼镜扔在地上,用脚辗了个粉碎。 而后,他在发际线摸索了一下,扯下整张面皮直接塞进了嘴里。 明知道那张面皮是假的,但眼睁睁看着他吃进嘴里,还?得津津有味,夜安锦浑身都不好了。 转眼,面皮被他吞进肚子里去了。 “谢辰飞”缓缓转过头来…… 夜安锦大惊失色。 你们猜她看到了谁? 第146章 晴天霹雳 夜安锦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夜家老宅后排十二栋别墅那个退休干部模样的大叔! 夜安锦对此人记忆深刻。 她刚回国不久,头次去夜家老宅,这个男人曾面色慈善地劝她不要买她家的老房子,说风水不好,犯凶。 后来贺斌曾告诉她,十二号别墅独居的富婆张梅芳在去年冬天诡异地死在卧室里。 贺斌他们接到报案后去勘查现场,张梅芳的尸体已经发生腐败,恶臭难闻。 “张梅芳死亡时间是半夜十一点左右,门窗关得好好的,现场也没找到任何鞋印、指纹之类的东西,但死者的手机不见了。我们是通过银行查账查实她死前转过账。” 贺斌当时说,张梅芳的老伴,也就是眼前的男人,听说结发妻子的死讯,欢天喜地赶回来,从此独自在十二号别墅安居乐业。 警方曾怀疑他花钱买凶,但最终没有证据。 张梅芳死得不明不白,和另外的两起类似恶性杀人案一样,悬而未决。 难道,这个男人杀了自己的老婆? 夜安锦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脑际风起云涌之间,心头警铃大作。 此时,这个男人身板挺直、面色凶悍,哪还有一点儿老态龙钟? 他的断臂之处血肉模糊、骨碴参差,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跳、冷汗淋漓。 可他表现得像没有痛感一样,阴戾地盯着夜安锦手里的枪,“这把枪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言外之意,好像他认识这把枪。 生死攸关之际,夜安锦才不会分心跟他废话,“蹲下!把手举起来!” “我玩真人秀又不犯法,你凭什么开枪打我?” 男人不但不示弱,反而咄咄逼人,“何况,你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有什么过错,而你,已经犯了非法持有枪支罪和故意杀人罪!” 夜安锦眉头一皱。 上次,她差点儿因为郑吉英跳楼含冤受屈,难道这次又中了圈套? 男人见夜安锦眸光闪烁,突然怒吼,“谁让你乱开枪?你还我的胳膊!” 夜安锦被他吓了一跳,却并没有心颤手抖,见他前冲踢腿,毫不含糊再次开枪。 金豆子似的子弹呼啸而去,快如闪电…… 男人没想到他的怒吼和突袭非但没能成功干扰夜安锦的心神、令她恐惧退却,反而激起她无畏的战意,仓皇之间收腿侧身躲过致命一击。 “噗!” 子弹打进了铁围栏里,火花骤起,铁围栏跟瓷的似的龟裂迸散了一段。 男人恼羞成怒,敏捷出手扣向夜安锦纤细的手腕! 夜安锦猝不及防,似乎吓懵了似的并没收臂躲闪。 男人心头大喜,五指如钩握上她的右手猛然发力侧旋,哪想,千钧一发之际,眼前银光一闪! 但觉他的手腕处一凉、一痛,紧接着他的手就失去了握力! 他愕然回视,但见夜安锦的左手里赫然握着把闪亮的手术刀! 趁此机会,夜安锦飞起一脚,猛地踢在男人的小腹上,直踢得男人趔趄倒退了两三步才堪堪站稳。 “你、你练过?” 男人彻底慌了。 他本来看她文文弱弱的,以为她只是嚣张些的绣花枕头,凭着手里有枪虚张声势。 没想到她不但心理素质强悍、身手了得,还右手使枪左手使刀,这谁受得了? 他转头看向右手腕,细长整齐的伤口像用圆珠笔画了一条线。 可他的右手已经筋脉尽断,完全丧失了抓握的能力。 紧接着,鲜血汩汩地从那条细长的伤口里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两条胳膊都在往外冒血,男人只觉得身上的力量被迅速抽空,眼前一阵阵发黑。 男人不敢恋战,转身就往阳台边跑。 夜安锦巍然不动,一枪打在他面前的地面上! 男人猛然收势,再不敢轻举妄动,回头看向夜安锦的眼神如碎裂的冰面般脆弱,“别杀我!别杀我!” “说!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夜安锦把枪上移,瞄准了他的眉心,“再敢跑,我打爆你的狗头!” 刚才动作过激,气血翻腾,导致他失血速度加快。 此时,男人血流如注,大量失血已经让他头晕目眩。 他看着两条废掉的胳膊,脸上闪过绝望和怨恨,他盯着夜安锦,想要说什么,剧烈的疼痛让他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弓着身子忍着痛,半天抬不起头…… 按规定,一旦犯罪分子失去继续实施犯罪的能力,人民警察就应立即停止使用武器。 夜安锦放下枪,却并不敢松懈,冷冷地看着他,等他回答。 这时,身后传来响动。 夜安锦迅速回头看了一眼,常青打开门冲了过来。 常青看着不远处跪在血泊里的男人上下打量,倏然睁大眼睛,惊疑出声,“花狼!” “他是花狼?” 夜安锦的心猛地一颤,花狼不该是谢辰飞吗? 难道真的另有其人? “对,我就是花狼丛森!丛森是我的真名,不是假名。” 丛森凄然一笑,突然对夜安锦磕了两个头,“夜小老板,花狼办事不力,没能替你杀掉谢辰飞,还弄丢了黑蟒六芒星王戒,花狼有罪!” 夜安锦怎么也没想到丛森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来威华市,目的就是找你爸爸夜唯真,他是我们’蟒星’情报网真正的老大,不管是刘超生还是我,都听命于他。 刘超生给我的黑蟒六芒星王戒是个假的,也就是故三刀手上的那枚假货,真正的王戒一直在你爸爸手上!” 丛森言之凿凿,“夜老大死后,王戒失窃,我好不容易找回来了,这几年,一边努力复兴’蟒星’情报网,一边找你好归还王戒。 我处心积虑一而再地把王戒还给你,可你却糊涂地把它交给周路凯。你不知道,真正杀死刘超生和你父母的不是别人,就是周路凯!” 事发突然,信息量有些大。 夜安锦和常青虽难以置信。 可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丛森死到临头,又把话说得这么溜,由不得她们不信。 夜安锦的心直坠向无边的黑暗! 如果真如丛森所说,爸爸夜唯真是’蟒星’情报网的幕后老大,那她和付余生彻底没戏了。 她是“黑老大”的女儿,别说政审过不了,她今天杀了丛森,很有些杀人灭口的嫌疑,会不会把牢底坐穿? 常青黑着脸,一双眼睛阴沉得像寒夜里的冥王星,冷意彻骨。 “我冒充谢辰飞,是想趁他今天不在医院病房里,杀了寒淼,栽赃嫁祸给他,让他被判死罪,替夜老大夫妇报仇,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随着失血量增加,丛森眼神迷离、精神萎颓、摇摇欲倒,“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这些话如同晴天霹雳! 夜安锦想反驳,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意外接二连三,令她难以招架。 当日,她在夜家老宅书房桌底找到那本珍藏图册时,里面确实夹着黑蟒六芒星王戒的绘图,那枚戒指也确实图文并茂记录在册。 虽然爸爸在图片后面附上了竞买的时间和地点,但在丛森的指证下,那些纸面上的记录显得那么苍白…… 还有,丛森竟然说,他冒充谢辰飞是为了帮她! 这简直是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可是,她又没有证据证明他在说谎…… 第147章 生死考验 夜安锦握着枪的手指节泛白,后悔刚才没有一枪打死他。 打死了他,他就不会说出这么一番混淆视听的话,把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真相到底是什么? 常青一手攥着手机,一手拎着文件夹。 之前他询问那个推轮椅的大黄牙,估计那人没什么问题,可他(常青)的手机一直处于录音状态…… 如果这份录音让周路凯和付余生他们听到,并深信不疑…… 那她夜安锦真的完了 “夜、夜小姐,我、我不行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一直住在十二栋别墅,就是为了守护你。” 丛森喘息着,抬起鬼般惨白的脸,阴沉地看着常青,“你、你杀了这个人,把枪塞进我手里,赶紧走! 当年,就是他和常青一起摧毁了’蟒星’情报网,杀了、杀了夜老大夫妇和代理负责人刘超生……派人追杀你的也是他们……” 说完这些,丛森突然像犯了疟疾似的浑身抽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复兴’蟒星”……” 夜安锦像被冻僵在原地,看着丛森的尸体,脑袋里像被引爆了原子弹。 丛森侧身倒地,嘴角流下一缕黑色的鲜血,两眼翻白,气绝身亡。 常青皱眉看了夜安锦一眼,走上前掀了掀丛森的眼皮,又探了探他的鼻息,而后撬开他的嘴看了一眼,“牙齿里有毒药,死了。” 夜安锦愣怔地把目光从丛森身上挪向常青。 她不知道常青会不会相信丛森的话,也不知道丛森说的哪一句是真的。 如果常青和周路凯真是杀死她父母和追杀她的人,那她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还有,难道谢辰飞真是无辜的? 常青踢了丛森一脚,起身走到夜安锦面前,眯眼看着她,半晌不说一句话。 两人就那么站在僻静的阳台上。 上面,蓝天白云,下面,浮世众生。 朗朗乾坤,天广地阔。 却突然间,变得如此逼仄。 常青高大的身影背着光,影子罩着她,让她有发自内心的无助、憋闷和惶恐。 “他说的,你信?” 常青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夜安锦摇了摇头,神情萧瑟。 她不信有什么用? 她没有证据证明丛森颠倒黑白,就得接受组织的各种调查,只要她的嫌疑没解除,她就没资格再见付余生…… 如果她不能自证清白,她和付余生终将一拍两散。 本来,她满心欢喜地回来陪付余生,结果乐极生悲…… 命运总喜欢跟她开这样的恶作剧。 她真的……快要招架不住了…… 夜安锦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她大睁着眼睛,不让泪水掉下来。 常青微微俯身,把她握枪的手抬起来,枪口直接顶在自己的头上,“杀了我。” “什么?” 夜安锦愕然抬头。 “像他说的,杀了我,把手枪塞到他手里,然后毁掉我这只手机,走。” 常青冷面无波,“这样,你就能置身事外,能去陪余生,能照顾他、和他在一起了。” 没错,那样的话,她可以说,常青临时拿她的手枪追到这儿,和丛森发生肢体冲突后,常青的手枪被丛森抢走了,用尽最后力气射杀了常青,丛森最终畏罪自杀。 双双毙命,死无对证。 那她就可以一身轻松…… “别犹豫,安锦,反正我都这么老了,死不足惜。只要你和余生好好的,我死而无怨。动手!” 常青不容置疑地说。 已经入冬了。 高处不胜寒。 夜安锦闭上眼睛,突然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你干什么?” 常青惊骇。 “常叔,你舍得让我死吗?” 夜安锦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你不要做傻事,你还年轻!”常青气急败坏,“你把枪放下!” “你不舍得我死,我怎么舍得杀你?你对我有救命和养育之恩,杀了你我还算个人吗?那样的我,又怎么配得上余生?” 夜安锦退后一步,“如果我爸真像他说的那样,父罪女偿,我愿意以死谢罪。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变态杀人狂说的话?” 常青欣慰得要命,后悔自己刚才一念之差。 干这行太久,职业病太重,疑心病难除。 他刚才半真半假,就想逼夜安锦做出抉择。 如果夜安锦真要杀他,那他和付余生真是瞎了眼了…… 好在他养了五年的闺女真是个好闺女,思想建设过硬,心理素质强大,业务能力精湛…… 咋么哪哪都好呢? 他教育得好,有功啊…… 常青越想越开心。 “常叔,你把录音交给组织,我愿意接受组织调查,我也想知道真相。” 夜安锦放下枪,上前一步,把手枪放在他手里。 常青看着她,不知怎么声音有些哽,“好孩子……你一点儿都不笨。别信花狼胡说,我和周路凯没有杀你父母,也没有追杀你,你的爸爸也不是黑老大,他说的话水分太多,他别有用心。” 夜安锦已经被打击得心如死灰,闻言立刻精神一震,冲着常青呲起了牙,“刚才你怎么不直说?你、你老逗我是不是很好玩?” “闺女,你得给我信心。” 常青舔了舔嘴唇,笑得阳光灿烂。 夜安锦郁闷地瞅了常青一眼,“你有信心了……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爸不是黑老大,毕竟那枚戒指在我爸手上,花狼也确实屡次三番把它往我手里塞。” “这个变态不知道,刘超生没死,还关在重刑犯监狱里。刘超生虽然没供出花狼是谁,但他承认自己是蟒星网创始人和首领,从来没提起过你爸爸夜唯真,估计他都不知道有你爸这么个人。” 常青一语道破天机,说完冲着夜安锦嘿嘿乐。 夜安锦盯着常青,看着他为老不尊的样子,真急着踢他两脚。 刚才吓死她了。 以为跟付余生阴差阳错,真的没戏了…… “不过,我把录音交上去,你肯定得受委屈接受调查。你忍忍,身正不怕影子歪,就是个必须走的过场。现在你赶紧离开这里,我叫贺斌他们来善后。” “贺斌他们养好了?” “嗯,好了。这一两天就办出院手续,正好凑手。” 常青保存好录音,给贺斌打电话。 “什么?花狼落网?太好了……” 隔着屏幕,都听到贺斌的大呼小叫。 常青简单说了几句,挂断电话,把枪递过来,“枪你拿回去,如果组织要收回,你再上交不晚。” “我……又不能去陪余生了……” 夜安锦拿回手枪,闷闷地叹了口气。 “忍着,好事多磨,来日方长。” 常青给她打气,又说,“你现在去找周路凯,把情况跟他详细汇报,他好向上级汇报。另外,有必要的话,他可能会带你去见刘超生,你做好心理准备。” 夜安锦一愣,见刘超生? “这也是配合调查必不可少的环节,确定刘超生不认识你爸和你。” 常青说,“去吧,我不怕你逃跑。” 夜安锦嗔怪地瞅了常青一眼,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安锦。” 常青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什么?” 夜安锦疑惑回头。 “你立功了。”常青微笑,“闺女,加油!” 第148章 悬案欲结 外号为“花狼”的经济间谍丛森被警方成功抓获后畏罪自杀。 常青将其生前的录音文件上交进行详细核查,市公安局全面推进基础调查工作。 夜安锦的例行调查是秘密进行的,少有人知道她与这起案件有关联。 警方对龙港月湾十二号别墅区进行搜查时,在其地下室找到了与此前系列恶性案件相关的物证,另有一本《狂狼笔记》,其中详细记述了丛森作案的经过。 物证除了受害人的内衣、手机等私人物品,还有被制成了标本的眼球、乳房等部分人体组织。 其中就有单身御姐、离异辣妈、张梅芳的身份证和手机,还有李思思的学生卡。 寒淼的手机也在。 但与其他受害人不同的是,寒淼的手机被恢复为出厂设置,里面的照片资料和社交软件、联系人全部被清空。 周欣莹的乳房被浸泡在福尔马林密封玻璃瓶里,瓶体上贴有标签,上面写着:周路凯的女儿。 在这些证物上面并没有采集到丛森的指纹。 它们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分门别类、摆放有序。 《狂狼笔记》采取日记体独白的写作风格,以第一人称,细致地记录丛森每次作案,从选择目标、了解目标、接近目标、实施诈骗和杀人的全过程,无一遗漏。 每次作案后,还有即兴总结,在文末画两朵花或者盘蛇图案以示祝贺。 其作案动机、手段一目了然,骗色杀人劫财。 令人气愤的是,这个变态杀人犯还把每次劫财的金额按日期制表填写。 表格做得很专业,填写数字一笔一画,明细账目一丝不苟。 除了这些,警方还在靠墙的落地衣柜里,找到了花狼每次作案用来改头换面的“装备”和作案工具。 假发、假胡须、手表、衣服、刀具…… 其中就有被夜安锦用手术刀划破的那件塑形衬衣。 这些物证让贺斌和刑侦队成员们欣喜若狂。 让他们焦头烂额的几桩悬案一下子昭然若揭,都不需要再耗费人力物力进行摸排、走访。 伴随着这些证物浮出水面的,还有丛森的真实身份。 丛森并不是张梅芳的丈夫丛泽成,他是冒名顶替、鸠占鹊巢。 像这种独幢别墅,邻里之间很少来往,互相不知底细。 张梅芳与其丈夫丛泽成购买十二号别墅不久,丛泽成就去南方某城市做生意,赚的钱都存在张梅芳名下。 丛森锁定张梅芳后,通过网络监控发现张梅芳独守空房、寂寞难耐,经常上网约炮。 丛森趁虚而入,与张梅芳打得火热,后骗取张梅芳财产并将其杀害。 丛泽成惊闻噩耗,返回配合警方调查并提供不具备作案时间的证据。 丛泽成被排除嫌疑,返回南方不到三个月,再次返回十二号别墅。 只是,回来的这个丛泽成其实是丛森。 至于丛泽成,丛森在日记里一笔带过,“像丛泽成这种人,生如鸿毛。” 因为丛森已死,丛泽成去向成谜。 警方联系了南方某城市征集线索。 话说回来。 丛森从此大模大样地住在十二幢别墅里,没有人质疑他是不是真正的户主。 他就以十二幢别墅为“根据地”,继续人不知鬼不觉地当祸害。 他在《狂狼日记》中写到,他为了报复周路凯,先是化妆成富二代“张玉斌”骗取周欣莹的好感,而后步步为营对这个可怜的姑娘进行“攻心战”。 周欣莹到底少不更事,对大献殷勤的“张玉斌”渐生好感。 为了避人耳目,当他得知周欣莹租住的楼房原本是楼中楼的设计,就诱惑周欣莹同意搬开两个楼层之间的隔断。 周欣莹起初不同意,耐不住“张玉斌”的软磨硬泡,最终和“张玉斌”一起搬开了通往她死亡之门的地砖。 而后,“张玉斌”把楼下的门锁卸了下来,让周欣莹拿着身份证和门锁去配了钥匙。 周欣莹把钥匙交给了“张玉斌”时,丝毫不知道这个披着羊皮的狼有朝一日会伙同她的两个闺蜜将她残忍杀害。 轻信让周欣莹掉进了“张玉斌”的温柔陷阱…… 案发当晚,周欣莹不愿意回家替陈怡彤求刘婧帮着争取评聘名额,一个人在街上徘徊许久,才回到租屋。 “张玉斌”尾随周欣莹从楼下进入其租屋,给她制造“惊喜”。 结果那晚的周欣莹情绪反常,坚决拒绝“张玉斌”的亲近。 “张玉斌”恼羞成怒,原形毕露对其进行性侵。 事后周欣莹扬言要报警,令“张玉斌”倍感担忧,就在这时,郑吉英和李思思来了…… 后面的事,前文已经交代了。 至于冒充“林冬”和冒充叶天道的案件始末,丛森也事无巨细地写了下来。 只是,在文末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内容。 “夜安锦是夜老大的女儿,我要好好守护她。” “我希望夜安锦无忧无虑。” “寒淼对夜安锦不敬,死有余辜。” “冒充叶天道归还王戒,可我的一片好心却被当成了驴肝肺,夜安锦竟然把它交给了周路凯!” “就算夜安锦暂时不能明白我的苦心,早晚她会明白的。” 这些话,把夜安锦埋了不说,还说明这两起案子与夜安锦此前的推测大相径庭——与谢辰飞一毛关系没有。 而且,这些话的内容与丛森生前的“供词”遥相呼应。 夜安锦大有百口莫辩之感。 好在技术鉴定证实,丛森的这些话是后来模仿内文笔迹填上去的。 另有常青和周路凯帮着作证,夜安锦的父亲夜唯真并非蟒星间谍网的头目,丛森这些说辞有误导侦破方向的嫌疑。 虽然这一连串的凶杀案还存在部分疑点,但物证确凿,花狼丛森作案事实成立。 调查结果很快形成系统的文件报告,交到了周路凯手上。 周路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夜安锦被叫来的时候,看到双眼赤红的周路凯吓了一跳。 “安锦,我对不起欣莹……如果她不是我的女儿,就不会年纪轻轻死于非命……” 周路凯含泪忍痛的样子,让夜安锦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他。 面对残忍的现实,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 此时悲天悯人,只是旁观者的一厢情愿。 何况,这些天,夜安锦也寝食难安。 虽然常青跟她说过,她立功了,不会因为丛森临死前的诬陷被组织怀疑和处理,但结果没下来,她还是担心。 她最担心的是跟付余生没有未来。 这半个多月来的每一天,她都度日如年。 她对付余生朝思暮想,却不能亲自去照顾他。 她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宣判生死的囚徒,惶惶不可终日。 这种心态下,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更令她烦恼和难以接受的是,谢辰飞竟然是无辜的。 这些天,她一直关注警方的侦查情况。 贺斌反馈过来的消息,这些案子均与谢辰飞无关。 谢辰飞很积极地配合调查,他说自己根本不认识十二号别墅的人,此前也没有见过张梅芳、丛泽成或者丛森中的任何一个。 至于丛森死前为什么会冒充他谢辰飞,谢辰飞表示很无语、很愤怒。 “怎么会有人冒充我呢?我已经够惨的了,要替我小妹承担痛苦的后果,娶一个注定终身瘫痪的女人为妻。他冒充我想干什么?” 谢辰飞一头雾水地反问。 第149章 人心难测 当警方问谢辰飞那天不在病房里照顾寒淼,去鑫兴酒店开房干什么,见了什么人时,他的回答令夜安锦恼恨交加。 “我照顾寒淼太累了,想一个人静静心。” “我没有见任何人,我最想见的就是我的小妹。” “她跟我心有灵犀,真的来了。” “她说她来找叶天道,其实我知道她心里还有我,一直跟我闹别扭就是因爱生恨。” “她可以为我作证,那天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她本来是去捉奸的,结果反而成了谢辰飞的证人。 但事实确实如此,夜安锦接受询问时,也只能回答,那天她去房间时,只有谢辰飞一个人。 夜安锦没有隐瞒,直接说明,谢辰飞和刘婧本来在一起,她赶去的路上遇到堵车耽误了点儿时间,导致刘婧离开了。 调查刘婧时,刘婧矢口否认她见过谢辰飞。 谢辰飞也不承认他见过刘婧。 “我有什么事会找周局长,和刘副部长不熟,再说人家那么忙的大领导,我哪能约得到?” 谢辰飞谦虚地说。 这两个人口径一致、无懈可击。 倒显得夜安锦疑神疑鬼、无中生有。 巧的是,鑫兴酒店的监控系统在头两天就不好使了,又是什么视频证据调不出来。 夜安锦翻看着厚厚的调查报告,心里五味杂陈。 丛森明明是她识破和抓获的,可她一点儿都不高兴。 她总觉得事实不是这样的。 可是,根据花狼的现有资料和相关物证,丛森的年龄和其他情况与花狼完全吻合。 何况,丛森生前亲口承认他就是花狼。 “不对,这不对!” 夜安锦越看越生气,“谢辰飞明明就是他的同伙,谢辰飞才是真正的花狼!” 周路凯摇摇头,“没有证据,疑罪从无。” 夜安锦满心愤懑,可她把那些案卷翻了几遍,也确实找不出明显的破绽。 “破绽就是找不到破绽。你想,这本《狂狼日记》里都有水分,都能含血喷人,这些物证上也没能提取到指纹,怎么就能证明丛森就是花狼?” 夜安锦这么说的时候,丝毫不觉得自己在跟自己较劲。 可是周路凯看她的眼神,分明带着怜悯和质疑。 夜安锦知道,这些案子悬而未结,周路凯和贺斌他们压力山大,丛森落网是大家喜闻乐见的结果。 “可是就这样结案是不是太草率了?” 夜安锦有点急,“请组织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尽心尽力查个水落石出。” 周路凯摇了摇头,“这些恶性案件造成的不良影响需要尽快消除,虽然案情大都是保密的,但之前新闻媒体进行过相关报道,民众的恐慌情绪不能持续太久,以防引发其他社会问题。” 夜安锦无言以对。 “不管怎样,在丛森住处的地下室里找到这些物证,足以证明他与这些案子脱不了关系!哪怕他不是主犯。” 周路凯语锋一转,“另外,暂时结案也有好处。如果花狼真有同伙,这样可以麻痹他们,让他们自以为万事大吉。” 夜安锦如有所悟,心里敞亮了很多。 周路凯目光坚毅,“安锦,我相信你。” 夜安锦瞬间鼻酸眼热,“谢谢……” 在有那么多证据对她不利的情况下,周路凯仍然坚定地相信她,令她由衷感动和欣慰。 “不但我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所以上级部门批准我带你去见刘超生。” 周路凯说,“我不知道余生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个人是蟒星的创始人,他极度仇恨我们的国家,曾经盘踞在我国境内大力为境外搜集军事、经济情报。当年我带队将他的老窝端了,将他抓捕归案后,曾提审他不下十次,涉及花狼的问题他只字不提。现在,是时候和他摊牌了。” 夜安锦点点头,“我也想见见他,他能证明我爸跟蟒星无关。” * 夜安锦和周路凯坐在重刑犯监狱的会客间里,看着刘超生慢吞吞地走进来。 刘超生年近六十,须发皆白,却仍然身板挺直,目露精光。 浅蓝色的囚服松松垮垮地穿在他身上,没显得颓唐,倒显出几分桀骜不驯。 “呵,老伙计,你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刘超生泰然自若地坐在两人对面,像老朋友一样寒暄,“你是不是又想问我花狼是谁?我说了,你当年扔炸弹把我的脑子震坏了,我手下那么多人,我实在记不得谁是谁了。” 周路凯盯着他的眼睛,“你不说,不是你脑子不好使,是你贪生怕死。” 刘超生没有否认,漫不经心地把目光从周路凯脸上挪到了夜安锦身上。 夜安锦看到刘超生的眼睛瞬间邪火横生,就像黑夜里觅食的野兽,突然发现了猎物。 “呵,老周啊,你是觉得我坐牢太久不沾荤腥,特意挑了个这么漂亮的雏鸟送来给我过眼瘾吗?” 刘超生老不正经地勾着嘴角,目光贪婪地在夜安锦身上打转。 夜安锦松了口气,她长得很像爸爸夜唯真。 刘超生看到她的反应证实,他根本不认识夜唯真。 “这是我女儿。” 周路凯冷笑了一声,“她很能干,替我抓到了花狼。” 刘超生脸色一暗,“你诳我?” 周路凯反问,“你觉得,以我女儿的容貌,吸引花狼很难吗?” 刘超生咬了咬牙,死死盯着夜安锦沉声问,“你把他怎么样了?” “废了他的两条胳膊。” 夜安锦毫不退缩,“他已经认罪了,等待他的将是死刑。” “哼,少骗我!他叫什么?” 刘超生恶狠狠地问。 夜安锦答非所问,“想知道?那你先告诉我,蟒星的幕后老大是谁?你只是在前面刷脸的人。” “哈!哈哈……” 刘超生突然张狂大笑,跟疯子似的挥舞着双手。 夜安锦很紧张,握在桌子下面的手攥紧了拳头。 “小丫头,我创办蟒星的时候,你还穿开档裤呢。除了我,谁有能耐、有胆量带着蟒星的成员叱咤五湖四海?” 刘超生停下笑,不屑一顾地瞅着夜安锦,“跟过我的手下,没有一个软胚子,你是被冒充花狼的小子骗了吧?” 会客厅里有监控,夜安锦的衣兜里也放着录音笔。 刘超生的话让夜安锦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 “我承认我栽了,但蟒星不死不灭。小丫头,该你了,你抓到的花狼叫什么?” 刘超生恢复了懒散随意的模样,仰靠在椅子上,嘴角噙着嘲讽。 “你不是脑子坏了吗?你怎么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夜安锦突发其想,挑眉浅笑。 “你说,或许我会想起来。” 刘超生翘起了二郎腿。 夜安锦看透了他,越是装作轻松随意,越说明他心里紧张。 周路凯看了夜安锦一眼。 他们提前已经进行过演练,周路凯让夜安锦回答的是丛森。 可是,夜安锦临时改变了主意,“他很年轻,今年二十九岁。” 刘超生晃动的脚猛地一顿,随即放下,又换了条腿,冷笑起来,“年龄都不对,还说抓到他了,笑话。” 夜安锦分明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惊慌! “他姓丛。” 周路凯制止夜安锦继续说下去,有监控,夜安锦的话也会留痕,不能让她无凭无据“信口开河。” 夜安锦看到,刘超生不动声色地放松了下来。 这说明,花狼不是丛森。 可除了她,没人信。 “他化妆成二十九岁的青年也很像,但被我女儿识破了。” 周路凯帮夜安锦把话圆了过来。 “姓丛的人多了。” 刘超生语气轻佻。 “丛森,今年四十六岁,这是他的照片。” 周路凯把丛森的照片放在桌上。 刘超生拿过来看了一眼,猛地站了起来…… 第150章 困兽犹斗 像屁股突然扎了钉子,刘超生起身的幅度和速度让他的动作充满了攻击性。 门口的警卫立刻高声警示并上前戒备。 然而,刘超生站起来之后,看着手里的照片跟石化了似的一动不动。 夜安锦紧盯着刘超生的眼睛。 他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愕,又带着一丝迷惘,像在努力回想些什么。 “他、他已经死了……” 看了半晌,刘超生颓然坐下,双眼盈泪。 “他畏罪自杀,可是我们找了他的犯罪日记。”周路凯说,“但我们还是需要你证实一下,这个人是不是花狼。” “……对。” 刘超生挣扎了一下,神情沮丧。 周路凯如释重负,拿回那张照片,“你想起他了?” “……对。” 刘超生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却又突然抬头看了夜安锦一眼,眼神晦暗不明,“他手上那枚黑蟒六芒星王戒呢?” “在这里。” 周路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冲刘超生晃了晃。 夜安锦一眼看出,这是故三刀那枚假的。 “竟然落在了你的手上……蟒星……完了……” 刘超生双手捂面,痛苦万分,起身走了出去。 周路凯冲夜安锦点头示意,两人一起走出会客间。 外面,寒风朔朔,清雪飘飞。 “蟒星网当年是我和常青带队一起剿灭的,漏掉了花狼这个恶魔……我想过他会来报复我,但没想到时隔十年之久,他一直潜伏在我周围。欣莹,爸爸对不起你……” 周路凯把丛森的照片撕得粉碎,迎风放手,纸屑四散…… 夜安锦怎么都觉得刘超生刚才在演戏。 他担心的明明另有其人,对丛森的紧张和痛惜更像是装出来的。 但是感觉这东西无理可讲、无章可循,还极可能是因为她对谢辰飞怀着刻骨的仇恨,先入为主影响正常判断。 夜安锦默不作声,心里另有算计。 “先结案吧。” 周路凯看着铅灰色的天空,眉间锁着个大疙瘩。 “周局长,我们能不能在这儿留一宿,我想看看刘超生的卷宗。” 夜安锦大胆请求。 “行。” * 窗外,夜黑如墨。 109牢房里,打鼾声、磨牙声此起彼伏。 刘超生四仰八叉像具死尸般仰躺在铺位上。 这间牢房关的都是十五年以上的徒刑的罪犯,他们早已习惯了长期服刑的生活,吃得饱睡得着,行尸走肉般活得忘乎所以。 此前,刘超生也能和他们一样呼呼大睡,反正只要他守口如瓶,就能保住他的儿子安然无恙。 他相信,丛森会把刘海星照顾得非常好。 只要老刘家香火不断,蟒星就复兴有望。 可是,今天,刘超生失眠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只有他和丛森知道,真正的花狼不是丛森,而是他的儿子刘海星(谢辰飞)。 他的儿子是个天才,也是他的骄傲和希望。 他曾郑重委托丛森,万一他发生意外,让丛森一定把小海星抚养成才,担负起复兴蟒星的重任。 本来,他只是想防患于未然,没想到那一天来得那么快。 多年前,他的间谍事业蒸蒸日上之际,遭到中国警方的全方位打击。 尽管他一再小心,还是让警方准确锁定…… 那天,警方铺下天罗地网,一开火就用了重型武器,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的许多手下还在睡梦中,就被炸得尸骨无存。 他仓促应战之际,看到丛森抱着小海星从仓库后门潜入密林…… 那一战,让他一败涂地。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蟒星情报网一夜之间分崩离析,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这么多年,他在牢狱里什么消息也得不到,但丛森他们一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意味着,他的儿子还活得好好的,复兴蟒星指日可待。 但今天,他看到了丛森躺在血泊中的照片。 丛森死不足惜,怕就怕警方顺藤摸瓜,他的儿子刘海星(谢辰飞)朝不保夕。 他不敢想,他唯一的儿子刘海星如果被警方抓获,将是什么下场。 他的双手沾满了血腥,能侥幸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一直没有供出花狼。 现在丛森顶着花狼的名号畏罪自杀,他刘超生的死期也到了。 他被处死也不要紧,只要他的儿子能瞒天过海好好活着,一切都值得。 只是那样,只怕他到死也看不到他儿子了…… 刘超生猛地翻身而起,警觉地左右看看。 狱友都睡得跟死猪一样。 他蹑手蹑脚起身,猫着腰拐进了洗手间,从里面反锁。 接着,他转身掀开坐便器的水箱盖子,从里面掏出一只不锈钢汤勺,又小心地盖好水箱盖子。 而后,他费力地挪开洗面台,用汤勺沿着墙砖对接的缝隙,小心翼翼地撬开两块墙板。 墙板后面,赫然露出一个挖开的洞口! 洞口不大,仅容一个人探身进去。 他拿过旁边的塑料盆,蹲下来用汤勺继续抠挖。 可是,外面的一层石灰被他抠透了,里面是坚硬的石块,他用力顶了两下,不锈钢勺子弯了。 他气恼地诅咒了一声,无奈地把那两块墙砖恢复原位,又把洗面台挪回去顶住墙面。 看着手里弯掉的汤勺,他沮丧地叹了口气,想把它掰直,结果,汤勺直接断成两截。 “该死!” 他气呼呼地握着两截汤勺,刚要把塑料盆里的一小堆石灰残渣也倒进马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 他得想办法出去…… 稍作犹豫,他抓起一把灰渣,皱起眉头就往嘴里塞。 嘴里含着灰渣实在难以下咽,他心一横,索性拧开水龙头,把嘴凑了上去。 可是,就在这时,洗手间外突然传来猛烈拍门的声音! 他只好惶急地吐出嘴里的灰渣,用盆子接了些水,把里面的石灰渣和水全倒进了马桶里冲走。 可是,有的石灰块有些大,冲不下去。 敲门声十万火急。 刘超生无奈,提心吊胆地打开门,一个狱友提着裤子骂骂咧咧地走进来。 狱友看了一眼马桶,盯着里面的石灰块皱起了眉头,而后狐疑地看向刘超生,又四下打量起来…… 刘超生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如果被这个狱友发现他想逃狱告发他,那他就罪上加罪、无力升天了。 狱友眼尖,很快发现洗面台后面的墙面有异样,好奇地凑过去看…… 刘超生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突然握着手里的半截汤勺,猛地往狱友的脖子划去! 狱友没来得及反应,汤勺断裂处坚硬而尖锐的棱角轻易割皮破肉。 鲜血像开了闸的水疯狂涌出,狱友晃了两晃,一头栽倒在地上。 刘超生迅速把另一截断裂的汤勺放在狱友手里,猛地掀翻洗面台,又用力撞到墙上,头破血流地躺倒在地…… 响声惊动了外面的人。 很快,狱警冲了出来。 刘超生满脸鲜血,指着那个狱友,有气无力地说:“他、他想越狱,我发现他在挖墙,他就想杀我,我……” 他知道,重伤的罪犯会被武装押送去附近的医院进行医治,到时候,他再想法逃脱…… 第151章 奸计未遂 夜安锦正在房间里看刘超生的卷宗。 关于刘超生犯罪的情况很详细,但关于他的家庭情况很简略。 刘超生没有儿子,结发妻子在他被捕前两年死于肺部感染,私生活混乱。 就这么一句话。 夜安锦合上卷宗,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幕陷入沉思。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警报声。 紧接着,夜安锦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周路凯:“真邪乎,幸好你说在这里留一宿。刘超生防卫过当杀了人,他的头部也受了伤,需要紧急送医。但我觉得这事不对,让他们先等等。你跟我去看看现场,我在大厅等你。” 夜安锦二话不说,立刻穿戴好赶去。 109牢房外面已经拉起了警戒带。 睡眼惺松的罪犯们凑在一起探头探脑往里看。 狱警们真枪实弹,在外围高度警戒。 监狱长早已到达现场,和另外两个管理人员等在门外。 勘查箱已经有人给准备好了,夜安锦接过,挤过人群,越过警戒带。 戴好头套、口罩、手套和鞋套,夜安锦和周路凯走进牢房的洗手间。 沉重的血腥味充盈了整个洗手间。 地上一片狼藉。 掀翻在地的洗面台磕碎了,碎片瓷碴到处都是。 洗面台后的墙面上,两块墙砖被卸下来倚在墙角,墙面上露出一个圆形的洞口,显然没有挖透。 墙壁上、洗面台上有喷溅状、甩溅状的血迹。 地上的血泊里躺着两个人,一个是刘超生,另一个是个生面孔。 两个人都穿着囚服。 生面孔身材矮小、面色黝黑,神色惊惶的脸上,一双眼睛大瞪着。 他的头发已经被浸透,脖子上伤口狰狞,还在往外渗血。 刘超生满脸血污,左边额角微微塌陷,额头破皮渗血,伤口周围肿得老高。 “这个人叫孔翔,死刑犯,生前凶强好斗,送进来不到一个星期……” 负责这个牢房的狱警介绍着情况,“刘超生昏迷前说,他发现孔翔想越狱,孔翔想杀人灭口,他夺下孔翔手里的凶器,自卫时不小心抹了孔翔的脖子。” 夜安锦仔细查看孔翔的伤口,比对汤勺断裂面和周围的血迹,不由皱起了眉头。 法医勘查现场,会在脑海中形成对案件性质的初步判定。 虽然这种判定多半依靠直觉,但这种直觉是在参考现场种种迹象的基础上形成的,极具参考性。 夜安锦感觉,刘超生说谎。 为了证实她的判断,她转而检查刘超生的伤势。 刘超生撞墙的额头受伤不轻,看起来像被人拉拽推搡,被动强力撞击所致。 但夜安锦检查他的胳膊和后背,均没有发现体表擦伤或拉拽的痕迹。 这是不正常的。 如果真是孔翔钳制住他用力往墙上撞,至少在刘超生的双臂或者前胸后背等部位,会形成外力强压造成的瘀青。 可是,刘超生身上什么也没有。 再有,孔翔比刘超生矮一头,看体形就知道力气肯定没有刘超生大,他怎么能把刘超生撞得这么狠实? 夜安锦掀了掀刘超生的眼皮,用强光手电照射他的瞳孔。 他受不了,闭眼侧脸躲闪,佯装呻吟了一声,一副救不活的样子。 夜安锦猛然起身后退,“把他抓起来!他不是正当防卫,是故意杀人!” 刘超生一听,猛地睁开眼睛,刚要爬起来,被周路凯和监狱长反扭胳膊死死压住。 “你他妈谁啊?” 刘超生气急败坏地瞪着夜安锦,“明明就是他要杀我,我就是正当防卫!” “可惜,汤勺上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 夜安锦揭露他,“想逃狱的人是你,被他发现了,杀人灭口的人也是你。” “你胡说八道!汤勺是他的,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的指纹?” 刘超生负隅顽抗,死不认罪。 “这个孔翔是个惯偷,为了作案不留痕迹,他右手的中指、食指、拇指的指纹被他用高浓度烧碱反复腐蚀掉了,指腹表面形成一层厚茧,光滑无痕。” 夜安锦的话让刘超生张口结舌。 “刘超生,你没有儿子吗?” 夜安锦盯着他,突然问了一句与案情毫不相关的话。 “我……没有。” 刘超生阴沉地盯着夜安锦,凶猛的目光像要吃人,“我记住你了!” 夜安锦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的眼神和谢辰飞那么相像…… “你的死期不远了,你记住谁也没有用了。” 监狱长愤恨地说着,给他戴上了手铐。 刘超生被四名狱警押送去监狱的医护室,临走时,又无比恶毒地瞪了夜安锦一眼。 夜安锦面无惧色,冷眼盯着他。 周路凯低头看向孔翔,蹲下来,抹合了他的双眼…… “幸亏监狱的墙结实,要不被他抠透跑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监狱长看了一眼墙上的洞,感激地看向夜安锦和周路凯,“今天多亏了你们。要不然,让他糊弄过去了,谁知道送医路上会发生什么事?” 周路凯点点头,郑重地叮嘱了两句,领着夜安锦回招待所。 “你怀疑谢辰飞是刘超生的儿子?” 送夜安锦回宿舍时,周路凯问。 “嗯。我觉得他们有很多地方都很像。” 夜安锦直言不讳。 “不太可能。” 周路凯说,“先前你和谢辰飞做过亲子鉴定,我让鲁学明把谢辰飞的DNA数据与刘超生的存档数据对比过,他们不可能是亲子关系。” 夜安锦:“那为什么今天我们刚跟刘超生见过面,刘超生就想越狱?如果丛森真是花狼,而且已经死了,刘超生真的万念俱灰应该很老实,我怀疑他有格外的心事。” “许多死刑犯被执行前多少都有想逃跑的念头。” 周路凯说,“而且我们早就通过大数据核查了,刘超生在国内没有直系亲属。” 夜安锦一愣。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另外,你之前接受调查时说谢辰飞和刘婧那天在鑫兴酒店有约,贺斌他们去酒店进行摸排走访,有两个服务员说,只看到你进谢辰飞开的那个房间,没有看到刘婧去过。” 周路凯说,“我也单独问过刘婧,她说她本来想过去吃顿饭,临时单位有事,她刚到酒店只好返回。” “才不是这样!定位软件可不撒谎,当时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两人的手机号定位就是在同一个位置。” 夜安锦说,“而且时间超过二十分钟。要不是医院离鑫兴酒店太远,我就抓到他们了。” 周路凯眸光一暗,“如果刘婧没说实话,那肯定有问题……” 第152章 无证之罪 好像打了个盹儿天就亮了。 周路凯明显没睡好,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但丝毫没影响他开长途。 夜安锦睡眠不足,在车上继续迷糊。 晃晃悠悠间,她梦见望海山庄那片松林里,白色的特拉斯轰然炸响,浓烟烈火冲天而起…… 夜安锦尖叫了一声惊醒过来,看到周路凯镇定自若地开着车,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做噩梦了吧?喊了好几遍余生。”周路凯踩着油门飙车,“再忍忍,等上面核查完就让你们见了。” 夜安锦窘迫地点点头,“是想他,担心他。” “余生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你功不可没。” 周路凯转头看了她一眼,“我一直很好奇,他包得那么严实,你是怎么认出他的?” “直觉。” 想起浑身是伤的付余生,夜安锦的心阵阵痛缩。 周路凯:“当时迫不得已向你隐瞒,你别生我们的气啊,组织有纪律,另外我们当时无法预料余生的生死。” “我明白。” “看到你们两个这样相亲相爱,我又有点儿相信这世界上有真爱了。”周路凯苦笑,“当年我和刘婧也说好同甘共苦、白头到老……” 夜安锦知道他从女儿周欣莹出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 她想说刘婧可能是间接害死周欣莹的帮凶,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一路无话,天擦黑的时候,两人回到市公安局。 进了局长办公室,夜安锦下意识地看了看墙角的大桶水,发现大桶水没了,换成了暖水瓶。 周路凯打开保险柜,从里拿出那枚黑蟒六芒星钻戒递给她,“这个你可以领回去了,好好保管。我用这枚假的引蛇出洞。” 夜安锦接过收好。 “不过,丛森在他的犯罪笔记中写了,给故三刀提供激素针剂的也是他。局里有没有人被他收买,暂时还真不好说。” 周路凯给夜安锦倒了杯茶,“安锦,我真的很感激你。要不是你,我估计已经喝废了。” 夜安锦笑,“别说你了,在你办公室看见你倒水,我就发怵,也有心理阴影了。” 周路凯摇头苦笑,想了想,忍不住给刘婧打电话。 手机摁了免提。 刘婧正在聚餐,背景音很吵,她的声音高亢而欢快,“老周,你也打电话来庆贺我升迁吗?你现在知道你当初的选择错了?我跟你说,我有今天,是我踏踏实实干出来的……” 刘婧显然喝了酒,跟前夫说话带着明显的炫耀。 周路凯皱着眉头,不等她说完,“刘婧,你别飘飘然,小心飞得高跌得惨。你说实话,你那天在鑫兴酒店有没有和谢辰飞在一起?” “哟,老周,你还真抬举我。我再有几年就该退休了,人家谢辰飞不到三十吧,你觉得人家能看上我?你是不是又听那个姓夜的狐狸精瞎说?我告诉你,你可小心点儿,别晚节不保、丢人现眼……” 刘婧尖酸的声音传过来,嘈杂的背景音消失了,显然她怕人听到,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你别说我,我告诉你,做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让人去那个房间进行了勘查,如果痕迹鉴定结果跟你说的情况不符,你可别后悔。” 周路凯话里有话地警告她。 “切!你吓唬谁啊?你尽管查。你以为我三岁小孩呢?” 刘婧突然笑起来,“老周,你要是想复婚就拿出诚意来,欣莹虽然不在了,但我们之间没有原则性的矛盾,趁着我勉强还能生,我们可以再试试。但你的脾气得改改,老是这么又臭又硬的,我和你过不到一块儿。” 周路凯直接把电话挂了。 夜安锦默然。 刘婧严防死守、滴水不漏,不代表她一直无懈可击。 “我了解刘婧,她虽然虚荣,但好歹在组织部门干了那么多年,起码的党性原则和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周路凯搓了搓脸,隐忍地说,“虽然我对欣莹的死无法释怀,但我得讲理。花狼是冲着我来的,跟刘婧关系不大。相反,真说起来,在这件事上,我欠刘婧的。如果刘婧没有嫁给我,就不会承受中年丧女的痛苦……” 夜安锦终于明白,之前付余生为什么不让她把对刘婧的怀疑告诉周路凯了。 因为周路凯内心深处对刘婧母女始终怀有愧疚,已经无法客观冷静地分析刘婧的问题了。 他虽然知道,现在的刘婧,已经不是之前不顾一切嫁给他的刘婧了,但他低估了刘婧腐败的程度。 多说无益。 夜安锦只能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时,贺斌拿着一沓文件走进来。 看到夜安锦,贺斌放下文件,隔空做了个拥抱的动作,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安锦,这次多亏了你。花狼落网,悬案告破,我这个草包刑侦队长算是妥妥的躺赢。” “谁说你是草包?你和冯刚、乔新他们都是英雄。” 夜安锦由衷地说。 贺斌笑着点头,眼中却有泪光闪烁。 周路凯在那沓材料中找到一份送检报告,“这就是那天在鑫兴酒店里采集到的痕迹送检报告?” “是的。”贺斌凑过来看了一眼,“门口玄关谢辰飞的脚印、鞋印照片,餐桌上留有手印、唇印的酒杯,床上、地上掉落的毛发,其中有两根女性头发,一份是酒店服务员的,一份是安锦的。” 夜安锦拿过来一看,真的很奇怪,为什么没有刘婧的? 贺斌接着说,“根据痕迹鉴定,当天那个时间段前后进入房间的一共是三个人。酒店服务员在谢辰飞预定前进入房间打扫卫生,这个除了痕迹鉴定可以证实,另外我也亲自询问了那个服务员。然后谢辰飞在上午十点半到下午一点半,都在那个房间里。” “他一个人用餐?餐桌的餐具都是两套,另一个人呢?” 周路凯指着报告中夹带的照片问。 “谢辰飞说他自娱自乐,那套餐具本来是给安锦准备的,没想到她后来就去了。” 贺斌说,“餐具和酒杯都只有谢辰飞用了一套,另一套一干二净。另外我们的人在卫生间和床上提取的头发DNA检测证实,没有刘婧副部长的,只有谢辰飞和安锦两个人的。” 周路凯闻言,诧异地看向夜安锦,“你去谢辰飞床上干什么?” 贺斌看过来的眼神也有些怪异。 夜安锦知道周路凯是单纯的疑惑,他能这么直白地问她,说明他并没有往歪处想。 “我没有上过床,我进门后搜了一圈,去卧室看了两眼就出来。” 可恨的谢辰飞,一定是他故意把她的头发扔在了床上! 再一想,不对啊。 “周局,贺队长,我记得谢辰飞去鑫兴那天,贺队长正在医院办出院手续,下午帮着处理花狼的现场。这些痕迹是那天谢辰飞离开房间采取的?” 夜安锦说,“如果不是,为什么谢辰飞退房后,酒店服务员没有及时打扫房间?难道他们有先见之明,故意留着等后来警方去勘查取证?” “是第二天,我们听了你的话后派人联系鑫兴酒店进房间取的证。时间上确实晚了些,但谢辰飞叮嘱酒店保持原状,说那是他和他亲爱的小妹共享良辰美景的场景,留三天再清扫。” 贺斌说,“那间客房,谢辰飞包了一个月,酒店尊重客户的意愿。” “留三天,屋里有暖气,饭菜不馊了?” 周路凯看着一张张照片。 “是啊,进屋险些把我们熏昏了。” 贺斌苦笑。 周路凯意味深长地看了夜安锦一眼,“谢辰飞处处显示他对你情深义重,你不感动?” 第153章 结婚请柬 “狼对羊越好,羊越危险。如果羊感动了,那就离死不远了。” 夜安锦无比冷静。 她只觉得,谢辰飞这种刻意保留证据证明他清白的做法,用逆向思维来看,很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但是,谢辰飞又并不知道夜安锦和警方合作,他这么做,更像是惊弓之鸟防患于未然。 “你啊……” 周路凯意味不明地摇头浅笑,随后捏了捏眉心,神色疲惫。 “谢辰飞说,他能体谅和理解安锦对他的仇视,但他也不想被白白冤枉。” 贺斌说,“我们也核查过谢辰飞和刘婧的通话记录,他们之间近期没有联系。” 周路凯长舒一口气,仰靠在椅子上回神儿。 夜安锦看着精疲力尽的周路凯,知道他潜意识里害怕刘婧与谢辰飞有染。 “丛森地下室里的物证已经一一核查了,那本日记里记述的内容与此前的案情全部吻合。” 贺斌从文件里抽出两份材料,“只可惜被他转移到境外的钱已被再次转移,丛森又已经死了,我们暂时无法追回。周……” 贺斌话未说完,打住了。 夜安锦抬眼一看,就这么会儿,周路凯竟然睡着了。 他这些天都没睡好,今天又开长途,难怪。 贺斌轻手轻脚地收拾好文件退出去了。 夜安锦攥着那枚黑蟒六芒星钻戒,看着睡着还皱紧眉头的周路凯,心里沉甸甸的…… *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冬夜清冷的风刮过枝叉嶙峋的树梢,像有人藏在暗处交头接耳。 停好车,夜安锦趁着浅淡的月色往门口走,赫然看到那棵银杏树下站着个人。 余生? 惊喜在夜安锦心里一掠而过,随即全神戒备,“谁?” “小妹,是我。” 好死不死的,又是这货。 要不是周路凯和肖凡他们叮嘱过她很多次,让她不要轻易暴露,她真想直接问问谢辰飞,他是不是花狼。 但,她也知道,无论他是不是,她都是白问。 “你不在医院照顾寒淼,深更半夜来找我干什么?” 夜安锦习惯性地握住了裙兜里的手术刀。 每次看到他,她都想抹了他,这种想法直接又强烈。 “冬天天黑得早,其实现在还不到八点。我……想你了,来看看你就走。” 谢辰飞递来一张请柬,“寒淼已经出院了,我给她请了特护。这是我们的结婚请柬,希望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夜安锦接了。 她不是想去凑热闹,只想看看谢辰飞能演到什么时候。 “安锦……你让我生不如死……” 谢辰飞说着,刚要往那棵银杏树上靠,被夜安锦一把推远。 “别靠我的树!” 那是余生靠过的树,别让姓谢的弄脏的。 夜安锦毫不掩饰厌恶的情绪,“你连结婚请柬都发了,就别再想这个想那个了,听着恶心。我会去的,没有别的事,你走吧。” “你让我把话说完!” 谢辰飞突然恼了,一张脸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青灰的冷光,“你之前怀疑我、恨我,我都能理解,我已经尽力忍让你、包容你,可是你不要得寸进尺!” 夜安锦好笑地看着他。 他这算原形毕露? “别用你狭隘的心来衡量我对你的爱!我承认,之前我想过跟你和好如初,但后来你一再无理取闹,伤透了我的心。我谢辰飞不缺钱,娶寒淼完全是为了替你分忧,你不知感激我不怪你,但你不能恩将仇报!” 谢辰飞的两只眼睛精光四射,像露出獠牙的恶狼,“你想惩罚我,可以,哪怕我是被冤枉的,为了让你高兴,我愿意接受你的惩罚。罚我一辈子照顾一个瘫痪可以了吧?罚我今生今世爱而不得、被人耻笑,可以了吧?你还想要我怎样?” 看着暴跳如雷的谢辰飞,夜安锦隐约闻到拂面而来的风里有酒气。 这货是来耍酒疯的? 夜安锦懒得跟他废话,嫌烦地看着他。 脑海里浮现夜安锦跟无骨的藤萝一样攀在付余生身上的画面,胸中的妒火喷薄而出,谢辰飞咆哮着,“夜安锦,你听着,我不欠你的,我谢辰飞不欠你的!我……” 谢辰飞突然脸色一变,扶着树身体前倾,要吐。 夜安锦一看不好,抢前一步,担起他的前襟兜头把他罩住,与此同时按住他夹克的下摆。 “呕……” 谢辰飞全吐在了自己的衣服里。 “臭死了,慢走不送。” 夜安锦嫌弃退后。 “夜安锦,你……” 谢辰飞吐完舒服了许多,但闻着自己身上散发的恶臭,只觉颜面扫地,终于落败而逃。 夜安锦看着他踉跄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像刘超生。 身型、个头、体态,无一不像。 可为什么鲁学明给他们两个人做DNA鉴定说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呢? 难道…… 一个念头在夜安锦脑海里一闪而过。 “安锦,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哥?”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夜安锦一跳。 定神一看,唐琛竟然也在。 此前他一直站在院墙的暗影里,她都没注意。 唐琛也不嫌脏,上前扶住谢辰飞,“是我求谢总来的,你别误会他。我想让他帮我约你,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夜安锦对唐琛也没有好印象。 “安锦,你不能因为付余生离世就仇恨所有人。这世上有人比他更爱你,你不能……” 唐琛话没说完,夜安锦就指着院门,“滚!” “不可理喻!你怎么是这样的女人?本来我还以为你聪慧、果断、温柔,各种美好,可你是太偏激了,对人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你……” 唐琛一再受打击,忍不住抗议。 可他没抗议完,夜安锦已经打开门进去了。 干脆利落的关门声像无情的鞭子,呼啸地抽过唐琛的心。 “瞧,我说了,我妹她配不上你,你还不信。她从小就这样骄横粗野,一言不合就动手……” 谢辰飞倚在唐琛身上,苦笑连连。 唐琛很失望,很沮丧,点了点头,“我先送你回去吧……” 他没看到,谢辰飞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夜安锦是他谢辰飞嘴边的肥肉,谁也别想惦记。 谢辰飞阴沉地想,现在丛森已经死了,周路凯他们不会再怀疑他,接下来,他要按计划大干一场。 拿下寒氏集团! 攻陷夜安锦!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防盗门,他知道,夜安锦看到那张别出心裁的请柬,表情一定很丰富…… 那不是他和寒淼的结婚请柬。 新郎是他,新娘的名字,他写的是:夜安锦。 他相信,夜安锦一定会感动,会对他尽释前嫌,说不定,她就回心转意了呢…… 他美滋滋地想着,随着唐琛往前走,没走几步,听到背后门响。 “谢辰飞!” 夜安锦银铃般的声音天籁般响起。 谢辰飞和唐琛诧异回头,迎面一盆冷水浇得他们透心凉…… 第154章 不可思议 大冬天的夜里被冷水泼成落汤鸡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辰飞和唐琛怎么也没想到夜安锦这么狠,双双石化当场。 “哎呀!她怎么能这样呢?” 李婷婷从墙下的阴影里冲出来,殷勤地给唐琛拍打着头发和身上的水。 夜安锦真服了。 这还来了个小分队,一个个出场。 仔细一想,估计这两货喝了酒,不能开车,李婷婷当代驾了。 “唐主任,我就说你们不要来,你们偏不信……她以前就不讲理,现在有钱了更不知天高地厚了……” 李婷婷对夜安锦窝着一肚子火,新仇旧恨如烈火熊熊。 她给唐琛清理着身上的水渍,不忘挑事儿,“亏你还对她一片真心,这哪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唐琛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是有头有脸的人,长这么大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冷水浇身,寒风刺骨,他像掉进了冰窖里。 他一把推开李婷婷,上前一步就要跟夜安锦理论。 没想到,夜安锦二话不说,把塑料盆当飞碟,毫不客气地冲他扔了过来。 眼见一盘黑影来势汹汹,唐琛本身侧身转身,“飞碟”呼啸而去,砸在李婷婷额头上弹了出去,在地上打了两个转儿倒扣在地上。 李婷婷哀号了一声,捂着额头七窍生烟,却要当着唐琛的面继续装大度,气得浑身打战也没骂粗话。 “小妹!” 谢辰飞回过神儿来,就想当大哥摆摆谱。 “小你妈的妹!” 夜安锦把那张请柬撕成碎片冲他们一扬手,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嘣的一声关上了门。 谢辰飞三人面面相觑,兀自风中凌乱。 夜安锦锁好门,掏出手机检查了一下门口的监控系统。 这是付余生之前让常青看着安装的,房前房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如果谢辰飞再敢撬她家的门,她敢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她看着三个人骂骂咧咧、垂头丧气地走了,冷哼一声,去楼上书房。 她没心情,也没必要照顾他们任何人的情绪。 付余生还在独自承受伤痛,她的心每天都像油煎火燎一样,痛惜而无奈。 但凡谁敢说付余生一个不字,无异触了她的逆鳞,想让她忍气吞声、温良恭让? 做梦去吧! 付余生对她情深似海,为了保护她舍生忘死。 唐琛这种花孔雀有什么资格跟他相提并论,对他(付余生)妄加评论? 让他(唐琛)滚都是客气。 谢辰飞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竟然厚颜无耻把她的名字写在新娘一栏,他真以为有丛森替他顶包,他就能摆脱嫌疑、逍遥法外? 等着吧,他(谢辰飞)跑不了。 现在,她得抓紧时间弄清楚一些问题。 刘婧那天明明和谢辰飞同处一室,事后警方没能找到刘婧的蛛丝马迹,这件事好理解。 既然谢辰飞防范意识那么强,在往床上扔她(夜安锦)的头发栽赃时,自然会想方设法清除刘婧的痕迹。 问题是,刘婧到达酒店和离开酒店之间明明起码有一个小时,为什么贺斌他们调查后说,刘婧去了酒店还没到达房间,想起单位有事转身就走了? 即使鑫兴酒店内部的监控坏了,鑫星酒店门口就是公路,公路上的监控怎么可能产生误差? 贺斌是不会弄虚作假的。 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她能感觉到贺斌虽然官瘾大,急了喜欢骂娘,但涉及原则性问题,他的立场还是非常鲜明和坚定的。 身为刑侦队长的他不会知法犯法。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夜安锦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在医院楼梯拐角外阳台上,丛森服毒自杀之前诬陷她的爸爸夜唯真。 按说,丛森是被她枪击后才知道她是警方的人,此前并不知道她这个底牌。 丛森不知道,谢辰飞自然也不知道。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丛森不知道她是卧底,那也不应该知道她是谁。 他怎么就知道她是夜唯真的女儿? 要知道,五年前,她家破人亡、重伤昏迷后被送往国外医治时,丛森还没有入住十二号楼。 当然,丛森可以从谢辰飞那里得知有她这么个人,也可能看到过她的照片。 但那个时候的她奶胖未消,个头没长开,成天顶着个学生头,戴着副没有度数纯粹为了修饰脸型的大眼镜。 五年后她像脱胎换骨般归来。 起初,连谢辰飞和程越柳都没认得出她来。 就算丛森此前和她有一面之缘,但那次她谎称随意看房,丛森劝她不要买。 两人寥寥两句就分道扬镳,而且那时,丛森也并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那为什么在楼间拐角阳台上,在常青赶到后,丛森立刻一反常态,跪地磕头叫她“夜小老板?” 然后,丛森言之凿凿,不但清楚地知道她就是夜唯真的女儿,还知道她把黑蟒六芒星王戒交给了周路凯。 即使谢辰飞连这些都告诉丛森,丛森也不该一眼就认出她是谁。 夜安锦仔细回想,从她回国到现在,谢辰飞没有机会拍她的正面照片。 难道,冒充林冬和叶天道的真是丛森而不是谢辰飞? 如果是那样,谢辰飞岂不是与这两起案子没有瓜葛? 打死夜安锦她也不信。 丛森如果不是配合谢辰飞演双簧,怎么偏偏就化妆成谢辰飞的样子? 寒淼也不说实话,一再向警方做伪证。 她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话来,用手写字回答警方的讯问时,把谢辰飞夸得天花乱坠。 谢辰飞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寒淼对他的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这些问题不弄清楚,夜安锦寝食难安。 今天离开周路凯办公室前,她找贺斌要刑侦队近期调查的一些资料。 贺斌很爽快,说网上传耗费时间还不安全,特意让乔新把相关资料拷贝到U盘里交给了她。 这破例的做法充分证明贺斌对她的信任,也说服组织虽然例行公事调查她,但并没有取消她的权限。 夜安锦把U盘插进笔记本电脑,打开U盘。 里面有四个文件夹,分别是视频资料、现场勘查情况汇总、涉案人讯问记录、照片。 夜安锦先分别打开文件夹,大体浏览了一遍。 资料很详尽,分门别类,一目了然。 刑侦队就那么几个人,有的还带伤上岗,工作效率却不含糊。 夜安锦以能成为他们中间的一员倍感荣幸。 而这份殊荣是付余生带给她的…… 收心敛神,夜安锦找到那天鑫兴酒店路口的监控视频资料。 很奇怪,刘婧拐进鑫兴酒店停车场的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十五分,离开的时候是十一点四十分。 也就是说,刘婧在鑫兴酒店仅仅待了二十五分钟。 这怎么可能? 第155章 拨云见日 夜安锦记得她看到手机上的定位追踪软件红灯闪烁,到她赶到鑫兴酒店那个房间,看到刘婧离开酒店回政府大楼,中间就足有一个小时。 当时她正在特护病房给付余生换药包扎,没能看到手机是从什么时候发出红灯闪烁提示信号的。 她给付余生包扎的过程足足用了两个多小时。 也就是说,刘婧和谢辰飞在一起的时间很有可能在两个小时左右。 为什么这些监控材料显示刘婧在鑫兴酒店逗留的时间只有二十五分钟? 二十五分钟的时间。 在地下停车用十分钟,找到地下停车场电梯用五分钟,上楼五分钟。 然后,下楼用五分钟,回到车里开出来怎么也需要十多分钟。 那二十五分还不够用啊! 夜安锦百思不得其解。 她皱紧眉头,晃动鼠标,把时间轴定位,然后放大画面,看驾驶室里的人。 仅能看到一半脸,但进出时的衣服都是驼色羊绒大衣。 这和夜安锦去找刘婧时,刘婧挂在办公室衣架上的是同一件。 这就怪了。 难道为了让刘婧瞒天过海,谢辰飞另外安排了个人化妆成刘婧的样子,等刘婧进了地下停车场的电梯,先让那个替身开着刘婧的车出来了? 问题是,顺着刘婧那辆车的行驶路线,也确实返回了市政府,再没有出来。 而夜安锦当时锁定的刘婧离开鑫兴酒店后一个小时内,并没有刘婧私家车的行驶轨迹。 夜安锦揉了揉涨痛的太阳穴。 刘婧不可能会分身。 她(夜安锦)的手机软件也不会撒谎。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篡改了交通局的监控资料。 当时,丛森冒充谢辰飞在医院里猫着。 谢辰飞又在那个酒店里,手边也没见有电脑。 难道还有第三个人帮了他们的忙? 公民不能申请调用交通监控探头,如果是外网入侵交通官网篡改数据,官网防盗系统严密,不会毫无感知…… 夜安锦猛地站起来。 公安局有内鬼! 这是唯一的解释。 公安局、交通局有互相关联的业务,公安局可以通过内部渠道调取交通监控探头,查找资料用来侦查破案,不在防盗系统监查之内。 夜安锦锦倒吸一口凉气,而后想到。 之前,周路凯说他明明把黑蟒六芒星钻戒放在档案室的保险柜里,可是被人偷了。 随后,那枚丢失的戒指就被冒充叶天道的花狼放在了保德公司的防盗展室里。 此前,夜安锦和周路凯怀疑花狼亲自动手窃取了那枚戒指。 但当时花狼冒充林冬在望海山庄,分身进档案科偷戒指的可能性不大。 这样看来,公安局内部确实有人帮花狼犯案! 这个人会是谁? 夜安锦把她认识的几个人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 公安局她认识的就那么几个人,除了周路凯,还只限于刑侦队。 乔新肯定是组织信得过的,上次他还有肖凡一起来给她送“遗产”。 冯刚虽然业务不够精湛,但为人热情、工作态度端正,关键时刻英勇无畏,看起来也没有问题…… 夜安锦曾跟周路凯探讨过档案科科长马超远。 周路凯说这个人在戒指丢失当天不具备作案时间,平时是个兢兢业业的老好人,在公安局里算资历最老的科长。 谁都没问题,那出来鬼了? 再有一个就是鲁学明了。 夜安锦一想起鲁学明,就想起他哈欠连天、睡眼惺忪的样子。 他好像一直睡眠不足,成天精神萎靡、拖拖拉拉,连开会的时候都能鼾声如雷。 这种得过且过、不思进取的人,和心思细密、行事敏捷的罪犯怎么也搭不上边…… 夜安锦想不出所以然,赌气在稿纸上写了一句话:局里有鬼。 这个问题先放放。 夜安锦打开丛森的相关资料。 这个人整过容,微整形。 警方对死去的丛森进行了面部比对核查,在大数据库里找到了他变成张梅芳的丈夫丛泽成之前的样子。 不得不说,丛森原来的长相和身高、胖瘦,和丛泽成就有七分相像。 也许,这就是丛森选择以假乱真顶替丛泽成的主要原因。 丛森后来进行过线雕,把宽下巴拉成了尖下巴,做了双眼皮切割手术。 做了微整形手术后的丛森,画几条皱纹,再稍微驼点儿背,看起来和丛泽成一般无二。 资料显示,丛森竟然是个通缉犯。 警方于五年前发布的“关于敦促滞留境外涉诈重点人员回国和投案自首的联合通告”中,有一个叫丛域品的人,就是丛森。 通告对涉嫌的违法犯罪人员实行集中劝返,限期回国,敦促投案自首,并分别发布《敦促回国令》。 通告中指出,主动回国并如实供述自己违法犯罪行为的涉案人员,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六十七条之规定,可以依法从轻或者减轻处罚。 情节显著轻微、危害不大的,不以犯罪论处。 对于合法出境并在规定时间内回国的人员,排除涉诈嫌疑后可依法依规依程序再出国。 对于认不清形势,不珍惜机会的涉案人员,一律立案深挖打击…… 但无疑,丛森没有珍惜宽大政策,并私自闯关偷渡回国。 他回国之后就开始流窜作案…… 夜安锦看过他此前犯案的卷宗。 从表面看,是丛森一个人屡犯重案,但正如贺斌曾经说过的那样,这样的作案频率,不用警方出动,他自己就把自己累死了。 按照相关规定,任何单位、组织或个人不得为滞留境外涉诈重点人员提供隐藏处所、财物、交通工具,不得为其通风报信或作假证包庇,或者提供其他便利条件帮助其逃匿。 经查证属实,构成犯罪的将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谢辰飞就是那个帮助丛森瞒天过海且合作犯案的罪犯! 夜安锦盯着丛域品(丛森)敦促回国令上的照片,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眼熟。 怪事。 她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她思来想去,觉得伪装成林冬和叶天道的是谢辰飞,而不是丛森。 那么,丛森除了在七号别墅前见过她,还有什么时候跟她碰过面? 如果之前她们在哪里见过,他知道她的姓名和底细也就不足为奇了。 夜安锦苦苦思索…… 第156章 毋庸置疑 夜安锦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在混沌的记忆中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次在古玩街夜珍堂门口儿,陈秋兰碰瓷讹诈楚楠,有几个托儿帮着抬价,其中一个戴着夏凉帽,遮着小半边脸。 夜安锦记得,当时这个托儿吓唬楚楠,让他别想赖账,夜珍堂的后台硬着呢。 那时,夜珍堂还由陈秋兰经营着。 这个托儿嘴里的“夜珍堂的后台”指着是陈氏集团和肖义鸿。 那个托儿就是丛森! 想到这儿,夜安锦惊出一身汗来。 原来,丛森早就明里暗里地观察她,在她周围打转儿了。 幸好周路凯他们有先见之明,明面儿上把她整了个“取保候审”,让她背了个“嫌疑人”的身份,避免了丛森和谢辰飞过早的猜疑和算计。 丛森认识常青。 在医院拐角阳台,丛森看到常青追来,瞬间明白她和常青是一起的。 他知道自己在劫逃难,情急之下想出栽赃嫁祸的奸计,陷害她的爸爸,连带把她也拉下水…… 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惜像丛森这种变异的物种,只能算潜藏在人群里的毒蛇。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种人即使是下十八层地狱,也不会变得善良。 想通各个环节,夜安锦连日来的积郁一扫而空。 她此前接受调查多少有些委屈,再加上被监管期间不能探视付余生,担心他的伤势焦灼难安。 这会儿,她明白这些表面看起来的“坏事”,换个角度其实是对她和付余生的保护。 如果那天她没有电梯里偶遇丛森并成功追捕,让丛森看到她去了特护病房,说不定丛森会告诉谢辰飞。 那样的话,她的底牌暴露了不说,付余生也会很危险。 现在的付余生连动都不动,经不起一点儿伤害。 丛森他们阴险恶毒,谢辰飞还成天在医院,简直防不胜防。 哪怕他们暗地里买通一个特护,都能人不知鬼不觉地祸害付余生。 至此,夜安锦终于真正明白,为什么包括常青在内,此前都极力隐瞒付余生的真实情况,让她相信付余生已经殉职了。 因为只有她相信付余生的“噩耗”,潜藏在暗处观察她的花狼才不会怀疑她和付余生,她们才安全,她才能继续执行任务。 夜安锦记得,那天她从医院回到家已经很晚,她蹲在银杏树下抚地大哭,唐琛打着探望的名义捧着百合花前来求爱,肖凡和乔新也在场。 如果她当时不是真的悲痛欲绝,肖凡怎么执行“转交遗产”的任务,唐琛又怎么能将她接受了“死去”的付余生的巨额“遗产”的消息传递出去,引花狼现身? 至此,她不得不佩服上级部门的良苦用心。 既要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地与花狼周旋,又要尽可能地保护她和付余生的人身安全。 夜安锦看着窗外寒夜里的星辰,从心底感到温暖。 同时,她也想到。 自从付余生“离世”后,花狼确实蠢蠢欲动。 他冒充叶天道“归还”那枚戒指,挖坑给她跳…… 如果那次她没有把戒指交给周路凯,而是中了他的圈套,她会含冤受死。 她死了,她的巨额遗产会落在谁的手里? 当然是谢辰飞。 虽然谢辰飞跟她没有血脉关系,但不可否认,他是她名义上的哥哥。 她和付余生没有登记,不具备法律上的婚姻事实。 谢辰飞勉强算得上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如果她稀里糊涂入狱,然后被花狼或者他在公安局里收买的内奸下了黑手,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种情况下,她还不知道付余生活着,也来不及委托律师写遗嘱,她的巨额财产最终会全部落进谢辰飞手里! 夜安锦猛地站了起来。 这许多天,她一直疲于奔命、心力交瘁,都没能静下心好好捋一捋前因后果。 这会儿,她心静神明,无比清醒。 不管她被谢辰飞的花言巧语蒙骗,还是她出了事,谢辰飞都是那个最终受益人! 原来,丛森是谢辰飞的帮凶和遮羞布! 想通这些,夜安锦立刻拿起电话,想给周路凯打电话。 可是,刚拨出号码,她猛地挂断了。 周路凯和刘婧有夫妻之情。 如果她把所有怀疑告诉了周路凯,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周路凯可能还是觉得她主观臆断。 再则,让周路凯与刘婧针锋相对,逼迫刘婧说实话不现实。 谢辰飞对付女人很有一手。 之前郑吉英宁可跳楼自杀,也要保护“张玉斌”(谢辰飞)。 寒淼本来对谢辰飞盛气凌人,没几天就对他唯命是从,还处处袒护。 刘婧更绝,一问三不知,更别提让她承认与谢辰飞有染或者指证谢辰飞了。 这种情况下,就算周路凯跟刘婧翻脸,刘婧也不会出卖谢辰飞。 说不定,鬼迷心窍的刘婧还会帮助谢辰飞脱罪! 女人一旦动了情,被坏人利用了,她负数的智商会做出许多不可理喻的事。 夜安锦看着窗外万家灯火的城市,细细斟酌。 就目前的形势,之前的悬案都让“花狼”丛森顶罪了,且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与谢辰飞有关。 谢辰飞不但是“无辜”的,而且是“仁义”的。 谁都觉得谢辰飞娶寒淼是在帮她夜安锦消灾避祸。 呵…… 夜安锦把手机放在一旁,打消了跟周路凯汇报的念头。 这件事,只有她自己心里一清二楚。 她要沉住气,想办法让谢辰飞原形毕露…… 手机铃声大作,打断了夜安锦的思绪。 常青的。 “安锦,我的好女儿,爸跟着你光荣了一把,首长都表扬我养了一个好女儿。还有,我跟余生说了,他很高兴,多喝了一碗稀饭!” 常青此前要么就吼,要么就哭,很长时间没这么欢喜地说话了。 “余生不用输营养液了,可以喝稀饭了?” 夜安锦喜出望外。 “嗯。放心吧。你别担心他,他现在比你安全。他现在还不能说话不能动,伤筋动骨一百天嘛,何况他不是小伤。” “我明白。” 付余生的伤都是替她受的,夜安锦双眼潮热,“让余生安心养伤,我会好好的。” 常青:“你自己跟他说。他能听见。稍等哈,我把手机放在耳边。” 夜安锦心跳如鹿,又紧张又期待又欣喜。 手机那边出奇的安静。 她几乎能听到付余生轻浅的呼吸。 “余生……我是安锦。” 千言万语,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我……爱……你。” 付余生沙哑的声音猝不及防传来,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巨大的喜悦从天而降,像阳光穿透乌云洒满世界,瞬间让她的心无比温暖和明亮、甜蜜和幸福。 夜安锦喜极而泣,“我也爱你……你嗓子不好,别说话,好好养伤。我在家里,你放心,而且短时间内,谢辰飞不敢再闹妖了,我也不会轻举妄动。” “好。” 付余生一字千金,让她心安神定。 常青把手机拿离付余生耳边,“这小子,成天不搭理我,一听说跟你说话,眼睛都亮了。” 夜安锦已经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好闺女,我帮你照付余生,你照顾好自己。肖凡他们随时随地保护你,只要你有需要向他们求助,他们会在第一时间赶到。” 常青叮嘱她。 挂断电话,夜安锦充满了力量。 她不是一个人。 她有爱人,有亲人,还有许多战友! 这许久以来,夜安锦睡了头一个安稳觉…… 第157章 心慌意乱 另一边,谢辰飞彻夜难眠。 病房里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药水味、尿臊味、汗臭味……熏得谢辰飞恶心不止。 在夜安锦那里吃了瘪,他窝了一肚子火,但为了装人,他和气地让唐琛和李婷婷把他送回医院。 寒淼住的病房很宽敞,有独立卫生间和更衣间。 他冲了澡,换了身衣服,还是觉得浑身腥臭,心情恶劣到极点。 再看寒淼,她瞪着两只泪汪汪的眼睛,哀怨地看着他,好像他死期到了似的。 谢辰飞胸口的怒火像埋着一颗炸弹,轰地一声响了。 他不由分说,冲到病床前,扬起巴掌狠狠煽了寒淼一记耳光! 寒淼本来浑身痛得难受,又等他等得心急如焚,见他回来就忍不住哭了,没想到他突然施暴,一下子被打蒙了。 “白着张脸跟个鬼一样,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让人家看见了还当我虐待你了。” 谢辰飞狞笑着,突然目露凶光,扬起巴掌又给了她右脸来了一耳光。 震耳欲聋,天旋地转…… 寒淼的脑袋像被重锤轰了一样嗡嗡作响,意识都变得混沌不清了。 她不敢继续怒视谢辰飞,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急涌而下。 “怎么?你还挺委屈?你他妈天天躺着装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什么可委屈的?” 谢辰飞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沉声低吼,“敢跟老子耍脾气?老子在外面受气,回来还得受你的气,都想逼死老子么?” 寒淼的脖子本来有伤,被他掐得骨头要断了似的,剧烈的疼痛和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充满恐惧。 她双手急抓住谢辰飞的手,想让他轻一点儿。 没想到,谢辰飞倏然抬手,再次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她的脸火辣辣的,像被浇了辣椒水。 她说不出话来,又不敢哭,憋得胸口剧烈起伏,引发腰部和骨盆分筋错骨的剧痛,一时生不如死。 谢辰飞松了松领口,盯着寒淼红肿的脸,冷嗤了一声,“寒淼,你说你命怎么这么硬?炸不死、疼不死,苟延残喘了这么久,竟然还这么抗打。” 寒淼真怕了。 如果他再给她来两巴掌,她可能真要死了。 好死不如赖活。 寒淼卑微地合起双手,不停地给谢辰飞作揖,求他手下留情。 “看把你吓的。我哪舍得真打你?刺激一下面部神经,有利于你的康复。” 谢辰飞强词夺理,却说得理直气壮,“你的脸现在是不是发烫?这说明你的神经末梢没有受损,痛觉神经也很灵敏。你要坚定信心,说不定你很快就好起来了。” 寒淼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不哭了,感觉他的歪理邪说很有几分道理。 “你看看你,身上插这么多的管子,跟个蜘蛛一样,难看死了。” 谢辰飞拉了椅子在她床边坐下,“以前,你是多美、多能干的女人啊?特别是你出庭给人辩护的时候,简直光芒万丈……唉,命运弄人,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寒淼听着这“同情、惋惜”的话,又感激谢辰飞,又心如刀绞。 她不知道,谢辰飞对她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惋惜,只有恶意的捉弄和打击。 而且,她变成这个样子,完全拜他所赐。 她刚刚忍住的眼泪又汹涌而下…… 谢辰飞看着痛哭的寒淼,心情好多了。 这些日子,他一边“照顾”寒淼,一边接受警方的调查和讯问,表面从容镇定,其实心慌意乱。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前毫无征兆,丛森会突然暴露且被警方成功捕获。 案发当天,他和刘婧约在鑫兴酒店见面,他做了充分的准备。 无论是刘婧的行车轨迹、鑫兴酒店的监控系统,还是寒淼这边,他都做了妥善安排。 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快。 本来,刘婧前脚走,他后脚打算收拾一下离开那间客房赶回病房,把丛森替换下来。 没想到临时夜安锦突然来了。 而且夜安锦一来就四处找人,把大衣柜都打开看了。 他担心刘婧离开后会掉落头发或者留下其他痕迹,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还好,夜安锦说她看到他的车停在叶天道的车位上,是上来找叶天道的。 夜安锦走后,他怎么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明白这种不好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防患于未然,他把整个房间打扫了一遍,又把从地上捡到的夜安锦的头发放在换好了床单的床上。 他当时并非单纯为了预防警方的勘查,他希望自己梦想成真,哪天真能抱着夜安锦同床共枕。 他觉得有夜安锦头发的大床别有情趣,他甚至恋恋不舍地躺在上面自娱自乐了一把,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 他后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果他及时赶回医院把丛森替换了,或许丛森就不会死! 事后,他调取了病房区的监控,想看看到底是谁发现了丛森。 可是,之前为了方便他和丛森无缝衔接,他冒充病患家属写匿名信抗议医院不尊重病患隐私,结果医院把病房区的监控关了。 他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病房区没有监控,让他之前逃过了夜安锦的追查,后来也让丛森莫名其妙被抓。 真是成也监控,败也监控! 他完全无从得知,到底是谁识破了丛森。 他不敢问任何人。 明面上,丛森“无缘无故”冒充他(谢辰飞),是对他形象权的恶意侵犯。 面对警方的讯问,他“义正辞严”大骂丛森,指责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罪犯,说他(丛森)十恶不赦,必须严惩。 反正不严惩丛森也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他怎么骂、怎么说都可以。 可是,当他看到丛森尸体的那一刻,纵然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还是心跳失常。 当时,贺斌就在旁边看着。 他(谢辰飞)一脸迷糊地看着丛森,眼神都是陌生而冷酷的,“这谁啊?我不认识。真是怪事,他为什么化妆成我的样子呢?”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对涉及案情的话题守口如瓶。 他(谢辰飞)看到丛森的两条胳膊。 左臂齐根消失了,伤口骨肉参差、惨不忍睹。 那伤口截面看起来既不像枪击,又不像割裂伤,倒像被什么野兽一口咬掉了。 右臂从手到肩上了绷带,没筋骨似地耷拉着,不知道到底伤在哪儿。 他不敢问。 对“陌生罪犯”过于好奇,容易引火烧身。 他只能语气轻松地说:“幸好你们把这个祸害抓住了,要不然他冒充我上瘾了,可不了得了。” 他从贺斌的表情看得出,他伪装得不错,至少没让贺斌生疑。 天知道,他是怎么强作镇定,硬逼着自己保持正常的步履走出停尸间的。 原来,丛森两条胳膊都废了。 要不然,丛森怎么也会给他发个暗号,告知他大事不妙…… 他也看得出,丛森服毒自杀。 丛森那种人其实最怕死。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自绝生路…… 这些天,他根本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是丛森残破的尸体,乌黑麻青的脸,硬梆梆的躯干上顶着个碗大的疤…… 丛森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老师…… 丛森惨死,他谢辰飞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他就是想不明白,夜安锦没事不会去医院,再说就算去了,她也打不过丛森啊。 丛森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又是什么人,能在第一时间内把丛森的左臂齐根残断? 丛森是个左撇子啊! 如果残损的是右臂,丛森还可以分秒必争地给他发信号。 丛森死得不明不白,他想不提心吊胆都不难。 感觉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暗处盯着,他自以为瞒天过海的伎俩,那个人心知肚明。 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第158章 生财有道 谢辰飞提心吊胆、心慌意乱,他思前想后,也曾怀疑丛森落网与夜安锦有关。 但他私下里一打听,这段日子,夜安锦也在接受警方的调查和讯问。 再加上夜安锦本来还在取保候审期,被监查的程度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谢辰飞比谁都清楚。 夜安锦会受到警方高强度的盘查,是因为他之前在那本日记里写了几句隐晦的话。 关于黑蟒六芒星王戒的来历。 他说收藏家夜唯真可能是蟒星网真正的幕后操控人,是王戒的所有者。 这样的模棱两可的话能轻易让夜安锦百口莫辩。 谢辰飞打消了对夜安锦的怀疑,但心里还是不踏实。 正好唐琛自作多情想去看望夜安锦,他就陪着一起去。 夜安锦看起来确实精疲力竭,本来就苗条的她,整个又纤瘦了一圈儿,一看就知道被各种调查烦得不轻…… 谢辰飞的脑海里浮现夜安锦从车上下来,长发飘飘、婷婷袅袅走在月光下的模样。 冰肌玉骨,飘逸出尘。 像误入凡间的仙子…… 谢辰飞不由一阵心浮气躁。 再看人不人鬼不鬼的寒淼,谢辰飞只觉得胸口像塞了一团棉花,憋闷得他脑门子一阵嗡响。 寒淼看谢辰飞发了这半天愣,突然又黑了脸,吓得浑身发冷。 她怯怯地看着他,颤抖着用手护着脸,生怕他又要测试她的神经末梢。 “寒淼,你别怕,我说了,我不是故意要打你,我舍不得。” 谢辰飞竭力压制着烦躁的情绪,“你看,这些日子,你爸妈很少过来看你了,医护人员对你也越来越不耐烦。我给你办理出院手续好不好?” 寒淼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腰。 她的伤太重,治疗期间又有二次伤害,现在还没治好。 “主治医师说了,骨盆粉碎性骨折住院时间一般有两个周就够了,可你还有腰椎损伤,就算住两年也不能痊愈。医院环境不好,每天都死人,不利于你的心理健康。” 谢辰飞握着她的手,“咱们有的是钱,回家舒舒服服住着,我再给你请个特护精心照顾你,好不好?” 寒淼有些犹豫。 在这里,每天都有一整套的理疗程序,回家的话,特护再精心,也没有医院这么先进的设备…… 谢辰飞耐心全无,甩开她的手,噌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寒淼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 谢辰飞看着噤若寒蝉的寒淼,满意地勾起嘴角。 他得争分夺秒执行他的计划,尽可能圆满地全身而退! * 冬天难得的艳阳天。 夜安锦来到夜珍堂的时候,叶天道和楚楠趴在柜台上聊得火热。 “你这个小子还挺有眼光,知道拜个好老师。我跟你说,玩古玩,不但要有扎实的理论基础,还要见多识广,眼明、心亮、手准,最重要的是心智要高。说到底,玩古玩的终极,玩的是心术!心术知道是什么吗……” 叶天道正夸夸其谈,看到夜安锦来了,立马闭嘴迎上来。 “姐,叶叔说玩古玩最终玩的是心术,真的吗?” 楚楠每次看到夜安锦都眉眼喜。 “什么事最后玩的不是心术?心术有正邪,害人终害己。只有不忘初心、抱元守一,永远秉持正义、胸怀坦荡,无论从事什么工作都会快乐。” 夜安锦瞅了叶天道一眼。 这家伙好还意思教别人玩心术。 他自己差点儿让程越柳和胡南生之类的玩残了。 “噢。你的意思是玩古玩不能一心想着靠它发财、睁着眼睛说瞎话。” 楚楠对之前被陈秋兰敲诈一事深恶痛绝,“不然的话,贪小便宜吃大亏。” “对。收藏的初衷是修心养性、福泽后人、传承文化,保护华夏瑰宝世代相传。在这个认知的基础上,提高鉴赏能力,做利人利已的事才算是生财有道。” 夜安锦语重心长地对楚楠说。 收藏入门如同初涉人世,正确的导向很重要。 “噢,可是叶叔刚才说,收藏就是投资的一种方式,主要目的是为了赚钱,玩得好赚得多算赢,玩不好赔本算输。” 楚楠满脸疑惑。 夜安锦瞅了叶天道一眼,“以后不许你瞎教,把他教坏了我跟你没完!” 叶天道嘿嘿了两声,“你得给他动力啊,现在的孩子大都没吃过苦,一般的营头小利他不屑一顾。不用高额收益刺激他,他都不鸟你。” 夜安锦把楚楠领到一边,“别听他的。搞收藏最要静心耐心,注重沉淀和积累……”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 叶天道跑到门口儿一看,喜出望外,“来了,运钞车来了。” 夜安锦出门一看,门口停了辆运钞车,便衣的贺斌和乔新从第一辆车上跳下来。 “怎么这么高调,还用上运钞车了?” 夜安锦的目光没有乔新身上多做停留,径直走下台阶,去第二辆运钞车前。 贺斌和乔新跟车来,除了帮她护送从保德转运过来的国石,肯定还有公事。 “押运公司嘛,车辆、武器装备、押运人员,我高价雇的。怎么样,我办事牢靠吧?” 叶天道不认得乔新,乐颠颠地自吹自擂。 夜安锦腹诽,幸好是贺斌他们跟车,要不这两车东西半路被人调了包,叶天道都看不出来。 一大早,古玩街已经人来攘往,不少人围过来看热闹。 押运人员四下警戒。 贺斌让人打开第一个车厢,把四个上锁的檀木箱抬进夜珍堂。 随后,他们从第二个车厢里抬出两个大密封箱。 夜安锦看到密封箱上打着封条,上面盖着市公安局的公章。 围观的人隔得远,看不清公章,光看到这一大箱子一大箱子的往里抬,都不由得眼热。 “夜珍堂净卖假货,还碰瓷儿敲诈,之前不是被查封了吗?这怎么又让营业了?” “听说陈秋兰一家三口都进去了,这个店应该是换人了。” “看样子是,这几个人都面生。” “换人不换货,瞅着吧,全都假货,一件真的没有。” “那有什么看的,走走……” 观众们议论纷纷,互相交换了眼神,转眼都散了。 夜安锦哭笑不得。 这还没正式开业,招牌就砸了。 倒也是个好事儿,起码不用担心被贼惦记。 贺斌招呼人把四个檀木箱送进里间防盗仓库,让押运人员去车里等着。 乔新进门后关上门,打开了那两个密封箱。 夜安锦很奇怪,为什么贺斌没让叶天道和楚楠回避。 再一想,贺斌不说明这些东西的来路,叶天道和楚楠确实没有回避的必要。 再则,留他们两个在屋里,也可以避免外面的人生疑议论。 乔新掀开密封箱。 叶天道诧异地往里一看,乐了,“老故博物馆的国宝呀!哈,你们是不是送错地方了?这些不是我们的货。” 楚楠一听是博物馆的国宝,顿时两眼发光,“姐,国宝啊,我真有眼福……” “带引号的国宝,笨!连这儿都看不出来。” 没等夜安锦说话,叶天道又开始卖弄。 “夜总,这些是雅贿的赃物,你来看看,是不是都是赝品。” 贺斌指着那些东西说。 第159章 少年天才 夜安锦一看,叶天道说对了一半。 这些“藏品”里确实有一部分和之前程越柳在拍卖会上拍的、故三刀拿的那些“国宝”是一个生产厂家粗制滥造出来的。 但另有一些,却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姐,什么叫雅贿?” 楚楠眼花缭乱,倍感新奇,快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雅贿就是给贪官送礼不送钱,送古董,然后贪官利用字画古玩实现资金变现,完成行贿受贿的过程。” 叶天道不容易找着个不如他明白的,老抢答。 夜安锦的注意力都在两箱“藏品”上。 别说,东西不少,品类齐全。 “老肖的东西,麻烦你给掌掌眼。” 贺斌含蓄地说。 夜安锦了然于心。 这每件赃物背后,都是肖义鸿的非法交易。 “为什么不送钱送古董?贪官都懂收藏吗?” 楚楠打破沙锅问到底。 “收钱容易出事儿呀!收古董就不一样了,你看,就这只罐子,说它值三百万也行,值三块也行。贪官收得心安理得。如果事后被追查,他就说他以为是赝品,送他玩儿的,不知道是古董。” 叶天道一副看小白的眼神。 楚楠:“那如果送的真是赝品怎么办?” “贪官不比你精?刚才不和你讲了吗,他们得进行资金变现。” 叶天道诲人不倦,“找个无良拍卖公司或者掮客,把赝品通过拍卖或者转卖的形式高价卖出,或者让有求于他的人花大钱买。懂了?” 夜安锦没心思跟他们讨论这些事儿,她和乔新把几卷字画拿出来逐一展开,再把剩下的瓷瓶陶罐在地上排摆,箱子里只剩下些玉器。 “噢,我懂了。就像当年和珅大肆收古董,无论真假照单全收。因为收银子有御史盯着,收古董没人管。收了之后,外省大员进京办事求和珅,就要花够钱买他的古董,才可能办成事。” 楚楠一点就通。 “哎,对啦,大同小异,就这么个事儿。” 叶天道拍着楚楠的肩膀,“名师出高徒,以后你就说师从叶天道,保管你在同行里高人一头。” 夜安锦把目光从满地的“藏品”中转向楚楠,“你最应该记住的是,无良拍卖公司或者掮客助纣为虐是犯法,要承担刑事责任。” 楚楠一愣,眨了眨眼,连连点头。 夜安锦扫了叶天道一眼,再让他给楚楠上两天课,真能把这孩子领沟里去。 “就是,关键的地方不说,专门利诱,你这个老师还是别当了,你得告诉他,不义之财不可得。” 贺斌补充了一句。 叶天道再不敢卖弄了,搬来五把椅子,又给几人分别倒了杯水,老老实实坐在一旁。 夜安锦聚精会神鉴别这些东西。 瓷器陶罐里只有很少几件是真品。 但三十多件玉器里,只有四件是赝品。 再看古董字画,真假参半。 夜安锦一边鉴别,一边言简意赅、由浅入深给楚楠讲了些鉴宝知识。 楚楠是个好苗子,讲一遍就能记个七七八八。 贺斌和乔新听得也很认真,帮着把“藏品”按真品和赝品分开摆放。 忙了一上午,夜安锦看完了两大箱子“藏品”,并对真品进行估值。 没想到,楚楠竟然是个电脑高手,没一会儿就分门别类列好了价目统计表。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总计价值超过八千万。 由此可见,肖义鸿官商勾结变相受贿,“合理”换取回报,变相出卖国家利益,严重扰乱市场经营秩序,已经达到肆无忌惮的程度。 但此时此刻,夜安锦、贺斌关心的不是这些数字。 楚楠刚才操作电脑的熟练程度让他们叹为观止。 “楚楠,你电脑玩得这么溜,还玩什么收藏啊?你这水平随便往哪个公司一放,也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人才。” 夜安锦对楚楠刮目相看。 她也系统地学过电脑,还没见过像楚楠玩得这么顺手的。 “没意思啊这个,一点儿挑战性没有,什么编程啊远程操控啊,到我这儿跟喝凉水一样。” 楚楠说,“我从六岁就上电脑培训班,被它捆绑了这么多年,一看见电脑就犯困。” 贺斌的眼睛亮了,和夜安锦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前,在十二号别墅里,警方还找到了两台电脑。 可是,电脑都被设置了保护墙和特殊的程序,有三个文件夹,技术科至今没能解锁。 丛森要么是没来得及销毁电脑和里面的文件,要么是确定警方没人能打开那些文件。 从文件日期看,是这三年来陆续创建的。 如果能打开,说不定能查到他的同伙或者上线等重要信息。 贺斌正愁一时半会儿找不着擅长电脑操作的人,今天竟然凑巧撞上一个。 “楚楠,你可别吹牛,你电脑水平高到什么程度?参加过相关比赛吗?” 贺斌不放心。 “比赛啊,我爸快把我变成比赛机器了。一年一次的蓝桥杯,我都不好意思拿第一了;ACM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三人一组一台电脑,编写程序解决八到十个难题,我们组前三甲十拿九稳……” 楚楠如数家珍,并从手机里调出获奖证书给他们看。 夜安锦和贺斌目瞪口呆。 自古英雄出少年。 这原来坐着位大神级的电脑高手。 ACM国际大学生程序设计竞赛,那是世界级的比赛,难度非常高。 “这是天池大数据竞赛的获奖证书……” 牛叉的楚楠同学还在晒获奖证书。 贺斌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个比赛我知道,奖金特别丰厚,但难度很大,对专业参赛选手极具挑战性。之前我们看过相关的宣传报道了。” “难什么呀?小意思。这是编程马拉松比赛的,玩大数据游戏的。” 楚楠语不惊人死不休,又调出一张重量级比赛的颁奖照片。 “好,好!”贺斌赞不绝口,“我们这儿人才济济,太好了。” 夜安锦知道,贺斌不能私自决定让楚楠破译丛森的电脑文件,需要向上级打请示。 楚楠的身份是在读大学生,让他参与破案涉及一些风险和法律问题。 另外,虽然楚楠很聪明,但生活经验和社会阅历相对不足,面对诱惑或者压力时,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导致系列不良后果。 所以,这事非同小可,上级领导需要慎重考虑和谨慎处理。 一般来说,上级部门和周路凯同意让楚楠参与侦查的可能性很小。 即使破例同意,也要事先给楚楠进行系统的心理和政治思想方面的建设,还有法律法规指导。 这需要格外耗费大量时间、人力不说,万一保密工作没做好,楚楠就有性命之忧…… “楚楠,回头我教你鉴赏,你教我电脑怎么样?” 夜安锦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可以把丛森的电脑带回家,让楚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以为教她电脑,顺便破译机密文件。 什么也不知道,楚楠自然不会多问,也不会有思想负担。 但这也只是夜安锦临时想出来的主意,具体实施还是要先让周路凯或者肖凡向上级请求。 “好啊!太好了。要不然,你不收我学费,我都不好意思了。” 楚楠喜出望外。 第160章 避人耳目 叶天道在跟前,贺斌说话十分注意分寸。 他只是口头表扬了楚楠,没有涉及任何敏感问题。 夜安锦提议教学相长,楚楠赞同,叶天道理解的也只是字面意思。 但寥寥数语间,夜安锦和贺斌已经达成共识。 接下来的工作由贺斌抓紧时间向上级申请,按夜安锦的方案尝试破解丛森的笔记本电脑。 见贺斌似乎还有话要说,夜安锦让叶天道先送楚楠回法医学院去了。 “安锦,你碰到花狼两次,一次装扮成林冬,一次装扮成叶天道。你看看这些东西,是不是花狼用过的?” 贺斌等叶天道和楚楠走了,让乔新去门口警戒,从衣兜里掏出一沓照片递过来。 照片上,有两只与圆珠笔差不多的录音笔、集音MIC(监听设备)、一把柯尔特手枪,三只迷你型引爆器、一把万能钥匙。 “这些是从丛森的卧室床底下搜出来的。” 贺斌指着那把手枪说,“这支枪口径高达12mm,精准度非常高,带有消声器,可以将噪音降低25分贝。还装备了套筒卡锁,以消除套筒后座和抛壳带来的噪音。” 夜安锦补充,“我之前见过这种枪,套筒座前面的这个凹槽可以安装能够发射可见光或红外光的激光发射器。” “你见过?” 贺斌皱眉,“上次和你伪装成叶天道的花狼在八楼动手,他身上有这把枪?” “不是,是我在英国法医学院进行特训时组装过这种手枪,很熟悉它的构造。” 夜安锦回答。 “这只手枪是刚刚有人送来给丛森的,我们找到它的时候,它还没开箱。” 贺斌神色凝重地说,我们怀疑,有境外的间谍伪装成游客潜入我国境内,和丛森接过头,把这把枪交给他的同时,拿走了什么东西。” 夜安锦一愣,“这隔了几天了,来得及查吗?为什么才拿来给我看?” 贺斌脸上一窘,“这不你也需要接受调查,解除嫌疑才能把这些给你看嘛。” 夜安锦无言以对。 没办法,有些程序必须履行。 “不过给你看得晚,这些天国安那边和咱们局里都没闲着,排查全国各地的机场和港口,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士。” 贺斌说,“调查结果证明,那个接头的人很可能还潜伏在我市。所以楚楠破译丛森的电脑事不宜迟,你要做好相应准备。我尽快给你答复。” “好。” “这两天我们要对你的住处进行全面搜查,检查室内是否被安装了监听监控设备。你觉得什么时间进行比较好?” 贺斌有些歉疚。 夜安锦知道,不明所以的人看到有公安上门搜查,一定会往坏处想她。 “什么时间都可以,看你们方便。” 夜安锦不以为然,“反正我认识的人不多,不在意他们怎么看我。而且,我觉得这样对我还挺好。” 贺斌点点头,“行,那就今天晚上八点开始。等我们排查完,正好上面的意见下来,把丛森的电脑调出来,你就可以领楚楠上门了。” “好。” “到时候,我们会派人在屋前房后警戒。” 贺斌又交代了一些细节,最后说,“今天之所以特意到你店里说,是周局的意思。他说局里有内鬼,尽可能少让你往局里跑,省得不利于保护你的安全。再有,我也没想到能遇到楚楠这么个小能人,就算不用他,我们也一样得排查你的住处。” 夜安锦心里一暖,“谢谢你们。” “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让你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和压力。”贺斌由衷地说,“你帮了我们大忙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都是我应该做的。” 夜安锦言为心声。 * 贺斌和乔新他们走后,夜安锦把那些国石分类放进防盗仓库的大保险柜里。 除了那串珊瑚手持,其他国石都在。 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触摸着它们,如同触摸沉淀的岁月。 沧海桑田,物华天宝,千年时光呼啸来去。 人世间荣辱兴衰、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周而复始。 唯有这些珍藏从容淡定、不死不灭、历久弥新…… “安锦,你说这世上最经得起时间检验的是什么?” 曾经,爸爸夜唯真问她。 她那时还小,感觉世界纯净而美好,没有伤害和杀戮、没有欺骗和罪恶。 “亲情?” 那是她当时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爸爸摇头,“亲情、爱情、财富……这些都经不起时间的检验,因为人心善变。” “那是这些彩色的石头吗?” “对,它们经得起时间的检验,而且会随着时间的累积越来越美。和它们一样珍贵的是人海里很稀少的一小部分人。” 夜唯真说,“这样的人心志坚定,永远不会违背良知。他们拥有高贵的灵魂,所作所为求真向善,会为他们爱的人无私奉献、舍生忘死。他们像阳光一样温暖和照亮着别人,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那时的她涉世未深,不谙人心险恶,听得一知半解。 “鉴宝容易鉴心难。安锦,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做那种经得起时间检验的人,也要时刻擦亮眼睛,辨别你身边的人。” 时过境迁,言犹在耳。 此时,夜安锦想起爸爸夜唯真这些话,总觉得爸爸当时预感到什么,才会这样不厌其烦地引导她、叮嘱她。 爸爸夜唯真死前是不是发现谢辰飞有问题? 还有爷爷的死是不是也是谢辰飞一手造成的? 此前,夜安锦就怀疑过,现在想想,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如果回头楚楠能破解丛森的密码,找到谢辰飞与丛森合伙作案的证据,谢辰飞将插翅难飞! 眼下,谢辰飞虽然还逍遥法外,但他的嫌疑并未解除,警方已经对他实行严密监控。 谢辰飞的手机和家庭网络有任何异常,他都会落网。 不过,以夜安锦对谢辰飞的了解,这个狡猾的家伙最近会格外小心,不会露出马脚。 好在,日久见人心。 时间自会检测真伪。 夜安锦刚锁好保险柜,突然听到外间传来唐琛喜气洋洋的声音,“安锦!安锦?” 昨天晚上才泼了他一身凉水,又找她干什么? 第161章 胡搅蛮缠 “开业大吉,财源广进。” 唐琛像把昨天晚上的不愉快全都忘了。 发财树放在门两边,送花的人走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夜安锦都怀疑自己的车下边又被人做了手脚。 “我去你家找你没有,去保德没有,打电话问叶天道,他说你在这儿。” 唐琛窘迫地搓了搓手,没话找话,“我来主要是为我昨天晚上表达不当向你道歉,死者为大,我不该说付余生的坏话。其实我的意思不是那个意思……” 夜安锦看着唐琛,想起那次在法医学院解剖室里,他以为她对郑吉英跳楼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唯恐避之不及,任由李婷婷对她冷嘲热讽,一声都不响。 现在跑来献殷勤,当她有遗忘症么? “我的意思是,安锦,你不能老是活在回忆里。我知道付余生很爱你,还慷慨地把他的遗产都留给了你。可你换个角度想一想,他毕竟已经……” 唐琛似乎把要说的话背熟了,“而且当时除了你,他也没有别人能给了。” 怎么他一说话,她就急着动手呢? 夜安锦脸色一沉,“唐主任,你如果没有别的事,把你的花搬走,你也走吧,我还有事要忙。” “安锦,你别这样。我今天来是替你哥来的,你哥说,在他和寒淼举行婚礼前,明晚想请我们到昔非酒吧小聚,没外人,我给你准备了生日晚宴……” 唐琛紧张得手心出汗,生怕被拒绝。 生日晚宴? 夜安锦一想,明天确实是她的生日。 她只想和付余生过生日,其他人免了。 “我不去。” 夜安锦斩钉截铁。 “就算普通朋友给你庆祝生日好不好?我准备了好几天了……” 唐琛锲而不舍。 “你很闲吗?普通朋友有必要特意准备生日晚宴吗?你赶紧走,不然我再泼凉水,门外这么多人可不好看。” 刚才叶天道离开的时候,说他那里又签了一些拍卖品,让她收拾完过去看看。 另外,夜安锦还想去华商写字楼那边看看,付余生把他名下的产业都转给了她,这么长时间她还没能顾得理会。 还有夜家那一排临街商铺,有些租户到期了,需要续签租用合同…… 她有许多事要忙,没有耐心和唐琛在这儿耗着。 “安锦,我真心实意想和你做朋友,你能不能别这么无情?” 唐琛有些生气,“再说了,你哥对你那么好,为了你他都不嫌弃娶……” “够了!你懂什么?我的事不用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夜安锦忍无可忍,刚要赶人,看到李婷婷“大驾光临”。 李婷婷里面穿着件紧身的桃红色连衣裙,外面披了件白色的貂皮大衣,踩着恨天高,一步两扭地走了进来。 “你来干什么?” 唐琛被夜安锦呛得一肚子火,正好冲着李婷婷去了。 夜安锦一看见这对黄金组合就头皮发麻,索性倚在柜台上冷眼相向。 “唐主任,人家当然是来找你的。” 李婷婷毫不掩饰地对唐琛撒娇,嗲声嗲气激得夜安锦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找我干什么?” 唐琛没好气儿。 “今天周末,咱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李婷婷得意地扫了夜安锦一眼,“我有了。” 夜安锦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李婷婷怀了唐琛的孩子,这是来向她示威呢。 可笑。 夜安锦揶揄地看向唐琛。 把李婷婷的肚子都搞大了,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来向她夜安锦求爱,真不知道他是太自信,还是渣到了忘我的地步。 “什么你有了?谁的?” 不想,唐琛一脸嫌弃地看着李婷婷,虎着脸六亲不认,“你可别赖在我身上。你睡过的男人有多少你心里清楚,我不可能娶你这样的女人。” 别说李婷婷,夜安锦都觉得唐琛的话有些伤人。 “按日期算就是你的!” 李婷婷急了,眼圈红了。 不过她这话说的真让人无语。 按日期算就是你的,不按日期算就可能是别人的。 夜安锦突然想起程越柳之前一个孩子认三爹,看来还真不是偶然事件。 “我不管你怀的谁的,要么尽早打掉,要么你自己留着养,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唐琛被闹得灰头土脸,也不敢看夜安锦,冷嗖嗖瞅了李婷婷一眼。 “一定又是你!如果不是你在唐琛面前说我的坏话,他怎么会这样对我?” 没想到李婷婷恼羞成怒,冲着夜安锦就扑过来,“你这个丧门星,害死了付余生还不算,还想害我家唐琛?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夜安锦真让她恶心着了。 这还是孕妇,推不得打不得,可怎么赶呐? “夜安锦,我告诉你!你这个狐狸精,你要当小三没人拦你,可你想勾引我男人,想都别想!你已经害死了我妹妹,如果连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放过,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李婷婷疯了似地指着夜安锦破口大骂。 门外的路人听到动静都停下来看热闹。 夜珍堂今天算是“臭名远扬”了。 夜安锦看着李婷婷愤怒扭曲的脸,只觉她和寒淼一样,可怜又可恨。 “李婷婷,如果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报警。你未婚先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别在这里败坏自己的名声。” 夜安锦提醒她。 “哼!谁怕谁啊?我怀的就是唐琛的孩子,你别看他现在不认,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了,他肯定哭着喊着追着我跑!” 李婷婷听不进忠告,挑衅十足,“你别装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付余生死了,你就想缠着唐琛,就怕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付余生活得好好的。 这个死女人一口一句付余生死了,咒谁呢? 夜安锦两眼一瞪,指着门外沉声怒喝,“滚!” “看吧,让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吧?我偏不滚,你能把我怎么的?” 李婷婷故态重萌,耀武扬威,“现在可没有付余生给你撑腰了,上次他逼着唐琛掰断了我的手指头,伤天害理,怪不得他不得……” 夜安锦彻底被激怒了,冲过来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 李婷婷硬生生被扇得原地转了一圈。 夜安锦没让她跌倒,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回来,省得她孩子摔掉了赖上她。 可是,把握之间,李婷婷的脉象和缓有力、节律均匀,根本不是喜脉。 “谁惯你个毛病?在这里无中生有、胡搅蛮缠?”夜安锦怒不可遏,“你根本没有怀孕!” “你敢打我?唐琛,她打我!” 李婷婷捂着脸眼泪汪汪地看向一旁置身事外般的唐琛。 “你没有怀孕?” 唐琛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今天如果不是李婷婷,他可能会博得夜安锦的好感,现在倒好,闹得他无地自容。 “我……我就是不想让她勾引你。唐主任,我心里只有你,你……” 李婷婷被识破了,恼恨地看了夜安锦一眼,紧张地向唐琛解释。 “可恶!” 唐琛扬起手,给她另一边脸甩了一巴掌,“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到台里上班了,解聘!” 李婷婷捂着脸,蒙了…… 第162章 大饱眼福 夜安锦冷眼旁观,妖精打架,各显神通,不是那么容易分出胜负的。 果然,回过神儿来的李婷婷冷笑一声,挑起细长的眉毛,声音尖酸,“怎么,穿上裤子不认人了?” 唐琛一愣。 李婷婷冷哼一声,“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可是有头有脸、年轻有为的国家干部,花样百出地把我睡了,想过河拆桥门儿都没有。我手机里可是有料的,床上的、洗手间的、阳台的、车里的……你以为你不承认就完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唐琛两眼喷火,身体一侧的拳头攥得像铁锤,“你、你拍了照?” “何止拍照啊,还录了像呢,咱们是搞新闻出身的,要敬岗爱业嘛,得随时随地练练拍摄技术什么的。你看,这两张,角度、采光是不是都很专业?” 李婷婷轻飘飘地说着,找出手机里的照片,凑近翻给唐琛看。 唐琛看了两眼,全身紧绷,额角青筋直跳。 李婷婷一不做二不休,扭着水蛇腰把手机举给正好奇心爆棚的吃瓜观众夜安锦看。 “夜安锦,你看看,这男人我实打实地睡了个遍,你非要吃我剩下的?” 李婷婷趾高气扬的模样像举着冲锋号的圣斗士。 春宫图啊! 难得一见。 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 夜安锦才不理会无地自容的唐琛,很认真地凑上来看。 不光看,夜安锦还不忘影评,“咦?你们两个做床上运动还找摄像师跟拍?啧啧,开放搞活工作做得不错啊,比三级片火爆多了。” 李婷婷本来是炫耀和泄愤的,闻言脸都绿了。 “这张也不错,这旁边还放根黄瓜,唐琛的战友?” 夜安锦看得津津有味。 唐琛气急生疯,崩溃怒吼,“李婷婷!你要死啊!” 李婷婷吓得手一抖,就想往后撤。 “别乱动啊,看不清了。” 夜安锦兴致勃勃把她手机抢了过去,翻翻翻,“哎呀呀,可了不得了,你们这么用功,连办公桌都能当床,这马配驴的姿势太不雅观了……” 手机在夜安锦手上,李婷婷急赤白脸来抢。 夜安锦敏捷转了个身,“你刚才不是想让我看嘛?再说你家电脑上还有备份,你们两口子回家看去。这手机留给我慢慢欣赏。” 李婷婷吓傻了。 她只想吓唬唐琛,逼他就范,让夜安锦知难而退,没想真玩艳照门。 那样的话,她也毁了…… “唐琛,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帮我抢回来!” 李婷婷穿着恨天高,发力太猛,重心失衡,脚踝扭伤了,疼得龇牙咧嘴。 别说,刚才还对李婷婷恨之入骨的唐琛,见状立刻转变阵营,冲着夜安锦扑过来。 夜安锦跑到柜台后面,锁上卡扣板,晃着手机发号施令,“你们都给我站好,再乱动,我就群发!” 这话法力大。 唐琛和李婷婷当场石化。 手机处于相簿打开的状态时,屏幕不会上锁,手机里的一切功能都能用。 两人知道,夜安锦可不是吓唬他们,她动动手指,就能让她们身败名裂。 “安锦,咱们无怨无仇,你手下留情。我、我再也不来骚扰你了。我敢保证。” 唐琛吓得脸都白了。 这照片和视频资料一旦传出去,整个威华市都能炸锅,他家得翻天,台里得覆地。 名声啊前程啊,全毁了事小,闹不好他得吃官司…… 李婷婷也怂了,“夜安锦,你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我马上走,立刻走!” “哟,别啊,刚才赶你走,你要死要活要在这儿闹,门口不还招呼了一群人嘛,这么好看的东西大家有福同享,多好啊!” 夜安锦看着李婷婷红一阵白一阵的脸,可解气了。 “我警告你,你可别侵犯我们的个人隐私!” 李婷婷急得不行,捂着脚踝外强中干,“你要是敢给我泄露出去,我非告死你不可。” “呵呵,你可吓死我了。别忘了刚才是你自己让我看的。” 夜安锦不以为然,迅速翻扫李婷婷的相簿和文件夹。 很奇怪,她发现李婷婷的文件夹里有许多与经济项目相关的文档和图表。 不过,李婷婷是播音员,这些应该是她播报的稿件。 夜安锦心思一动,快速打开微信。 李婷婷的微信联系人里有周路凯。 她毫不犹豫地把三四张重量级的艳照和视频资料发给了周路凯。 然后把部分文档和图表截图,也发给了周路凯。 “你在干什么?” 唐琛和李婷婷都变了脸色,可他们被拦在宽大的柜台外面,一时拿夜安锦没办法。 夜安锦知道自己这么做有点儿缺德。 但对付缺德的人,不能太善良。 周路凯到底是专业人士,竟然很官方地回话:收到。请删除。 夜安锦会意,立刻删除了李婷婷和周路凯的通话记录。 “你别偷看我的微信,你……” 李婷婷急得脸红脖子粗,把恨天高脱下来就冲着夜安锦砸过来。 夜安锦手疾眼快接住恨天高,反手扔到门外去了,“你把我古董架上任何东西砸坏了,你都赔不起,小心点儿!” 李婷婷又气又急,冲着唐琛直着脖子喊,“你是个死人吗?快帮我抢回来啊!” 唐琛的心卡在嗓子眼儿,两眼阵阵发黑。 他要是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糟心的事儿,打死他也不来夜珍堂。 “夜安锦,你别太过分!这是我和李婷婷之间的事,你不要多管闲事?” 唐琛强作镇定,对夜安锦沉声低吼。 “咦?之前你不是向我表白吗?我对相亲对象的品行要求很严格的,我不看清楚些,怎么知道这些照片不是PS的?” 夜安锦振振有词,“万一李婷婷冤枉你怎么办?” “我才没有冤枉他!里面的男人就是他!” 李婷婷都不知道恨谁了,抓着自己的头发跟鬼似的。 “不对啊,男主角好像不是一个人啊?唐琛,你还有变脸的特异功能?还有这身板也不是一个人……我靠,玩3P啊,这么劲爆!” 夜安锦真翻着一张辣眼睛的。 唐琛恶狠狠地瞪了李婷婷一眼,也不知道该恨谁了,伸长右臂,想拉住柜台里面的夜安锦。 夜安锦往后一躲,手指一动,发现除了艳照,还有十几张银行卡。 再看紧挨着的视频里,李婷婷趁着唐琛熟睡时,偷偷摸摸起身,拿起了唐琛放在床头柜上的包…… “咦,这是怎么回事?趁着你睡觉检查一下你的包包?哇哦,一张、两张、三张……李婷婷的小手真灵巧,转眼找出十多张银行卡……唐琛,你卡挺多啊,上面钱不少吧?” 夜安锦意味深长地看了唐琛一眼。 唐琛不笨,大吃一惊,猛地跳起来,身体前探,猛地把手机抢了回来。 夜安锦没躲,顺势给他了。 唐琛拿到眼前一看,顿时七窍生烟,狠狠踢了李婷婷一脚,“你翻我的包干什么?” 李婷婷见手机抢回来了,又理直气壮了,撑起身站起来,金鸡独立,肆无忌惮地甩了唐琛一巴掌。 趁唐琛捂脸发蒙之际,李婷婷一把把手机抢了回来,“你人都给我了,赤诚相见嘛,我翻你包怎么了?我告诉你,你再敢跟我瞎厉害,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李婷婷警告地瞪了夜安锦一眼,冷哼一声,转身一瘸一拐地走出门捡她那只高跟鞋去了。 唐琛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唐主任,看来很快能喝上你的喜酒了,恭喜恭喜,慢走不送。” 夜安锦挺不厚道地笑了。 唐琛气得吐血,一言不发,转身追李婷婷去了。 都是狠人呐。 第163章 仙人驭马 夜安锦看着两人的背影,想到什么,刚要给周路凯打电话,周路凯的电话就来了。 这掐点儿的功夫,真诡异。 夜安锦四下看看,都怀疑头会儿贺斌在她的夜珍堂里安装了监听设备。 “别看了,你柜台第二节内侧有监听,古董柜左上内侧有针孔摄像头。我让贺斌放的。” 没想到,周路凯说,“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之前见你忙,寻思等你闲歇下来再跟你说,没想到看了场好戏。” 夜安锦无语了。 别看周路凯在刘婧的问题上有些迟钝,其他地方真的是精得快成仙了。 怪不得他刚才收到短信那样回复她,分明知道不是李婷婷发给他的。 “你做得非常好。李婷婷手机里有那些文件确实不正常,我已经转给技术组在核查了,如果有涉及本市经济机密项目和数据的文件,李婷婷,甚至唐琛就很可疑了。” 周路凯说,“但我觉得不至于那么巧,十年不开张,一开张抓着一个又一个。不过,他们的作风问题是应该向组织部门汇报。” 夜安锦弱弱地问:“我这不算侵犯他人隐私吧?” “不算,照片和视频资料是李婷婷主动给你看的,而且身为刑侦工作人员,你有监督的权利。” 周路凯说,“你这次立了大功,继续好好干,说不定等结案了,你会被破格录用。到时候,你和付余生就水到渠成了,没人会有异议。” 夜安锦顿时精神振奋。 破不破格她倒不是太在意,能顺利嫁给付余生就好。 “注意安全。” 周路凯又叮嘱了几句,挂了电话。 夜安锦往古董架那个位置一看,贺斌这手够贼够快的,这不仔细看,都看不到他把针孔摄像头放在哪儿。 夜安锦再往柜台内测一看,跟个卡通挂勾似的监听器小巧又可爱。 组织的关怀真温暖。 一举多得。 既能保护她的安全,又能保护店里的古董。 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叫。 夜安锦一看时间,不知不觉又忙了一头晌。 随便找地方吃了两口,叶天道的催命电话就打来了,“安锦,你收拾完没有?赶紧过来,咱们要发大财了。” 夜安锦都让叶天道整出心理阴影了。 一听他说要发大财,她心里就发慌。 希望这次是真的。 夜安锦草草吃了点儿,结了账,开着卡宴去保德。 现在,她不再担心车上会被人安装跟踪定位什么的了。 肖凡在她车里安装了监控系统,跟她的手机相关联。 谁敢在她车上动手脚,是自投罗网。 刚进叶天道办公室,就见桌上摆着件玉器。 叶天道的茶水早都摆好了,眼巴巴财迷样儿。 “看!仙人驭马!咸阳出土,汉墓真品!” 叶天道眉飞色舞,底气十足。 夜安锦把他扯过来,“先别说它是不是真的,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自从上次在这货办公室里大白天遇见那个“李鬼”,夜安锦就不太放心他。 掐脸,揪头发。 “哎呀呀,疼!” 叶天道很配合,捂完脸捂头发。 “嗯。你是真的。” 夜安锦这才放心,凑近看那尊“仙人驭马”。 乍一看,不管是玉料还是雕工都不错。 “这东西是真正的稀世珍宝!就算你不看,我这次也敢签合同!” 叶天道兴致盎然,“老天爷见我心地善良、诚实守信,阴差阳错赏给我的!” 一听这话,就觉得不靠谱。 夜安锦已经看出是仿造品了,但暂时不好打击叶天道的积极性,喝着茶听他讲。 “前天,我刚从鑫兴酒店吃完饭下来,路过一楼商场,就寻思顺便转转。结果你猜怎么着?” 叶天道满脸喜色,“一个三十来岁穿着黄色衣服的女人拉着我旁边的一位顾客打听文物鉴定局在哪儿。 那个顾客说不知道。 黄衣服女人土里土气的,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说话都紧张,又问那人附近有没有拍卖公司。 那个顾客挺好奇,问她想鉴定什么。 黄衣服女人神神秘秘地拉开背包,把这东西给掏了出来。 我隔远这一看,我的天,上好的和田古玉啊,典型的汉皇室摆件。 赶紧凑上前看。 那个顾客不认货,看了两眼就走了。 黄衣服女人又问我,知不知道哪有拍卖公司。 我告诉她,我就是开拍卖公司的。 黄衣服女人激动的呀,一把拉住我,说她家翻新老房子,结果从地基里挖出这么个东西,建新房子要用钱,想来城里看看能卖几个钱。 我看着这东西好啊,怎么还不是百万起拍。 但我当时留了个心眼儿……” 夜安锦看着叶天道唾沫横飞、两眼冒光的样子,怎么看他都缺心眼儿。 这么明显的骗局,他竟然信以为真,真是白被程越柳教训了。 “后来的事我替你说。” 夜安锦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 “你怎么知道?” 叶天道不信,“你当时也在旁边?不会吧?” “我不在旁边也大体能猜出个一二三来。” 夜安锦瞅他,“你正犹豫不决,又来了个人,把这个宝贝翻来覆去看完后,把你拉到了一边。” “对,对,是这么回事。” 叶天道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他说他是文物鉴定局的副局长,这种品相的出土文物他也是头一次见。出土文物按规定要上交国家,但是从事生产活动时不经意挖出文物,不属于违法犯罪。但如果不上交国家相关文物收藏单位,而是据为己有,就会构成非法占有,必须依法返还。” 夜安锦点点头,“但是他接着说,如果通过拍卖会,说是祖传的东西,进行合法拍卖,就能把它变成合法取得的古董文物,就可以不用上交国家了。” “你神了!” 叶天道稀奇地看着夜安锦,“你真知道啊!” “这套路都让人玩残了,你还信,我真服了你了。” 夜安锦嫌弃地看着他,“你还是上当受骗次数太少,多骗你几回你就长记性了。” 叶天道眨巴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看夜安锦,又看看那尊“仙人驭马”,呼吸都沉重了,“你、你接着说。难道我、我又上当了?” “你快成上当专家了。” 夜安锦没好气儿地说,“那个人准跟你商量,趁这那个黄衣女人不识货,你们俩凑钱,低价把这东西买下来,再通过拍卖会进行委托拍卖,到时候赚的钱两家分对不对?” 叶天道弱弱地点点头。 “然后那个人又说他是国家工作人员,不能知法犯法。你拿个百八十万低价把这东西买回来,赚多少都是你一个人的,这事他当不知道。” 夜安锦看着叶天道惊疑的目光,把那尊“仙人驭马”拿过来,指给他看,“你太轻信了,真以为有利可图,当场追上那个黄衣女人把钱给人转过去了。” “就是这样!可那个人出示了工作证件给我看,是国家一级鉴定师啊他……证是假的?” 叶天道到这时还不信邪,抓狂地捋了捋头发,“那你给我说说,这么好的玉器它怎么就是假的了?这白的,不是新疆和田玉里的羊脂玉是什么?” “阿富汗白玉啊大哥,两种玉的成分和硬度都不同,价格离真正的和田玉十万八千里。真正的汉墓’仙人驭马’底座云板上有流云纹,仿制品云板是空白的。” 夜安锦指着下面的部分,“单凭这一点,就能判断真伪。因为这种仿制品是根据收藏资料上的图片加工的,图片上没有详实的文字资料记载马踏云板是什么纹饰,其实是流云纹。真品局部放大拍出来的图片才能看清。” 叶天道气恼万分,举起那只仿制品,拿过小刀用力一刮,一道清晰可见的划痕赫然其上。 夜安锦让他气笑了,“你这不会简单粗暴地鉴定吗?早干嘛去了?” “我、我就是不信骗子为什么老找我!”叶天道一声哀号,“我的三十万啊……” “真品三十万怎么可能卖给你?贪小便宜吃大亏!” 夜安锦一点儿都不同情他。 第164章 险象环生 “可是不对啊,她们都给我留了联系电话的,那个女的说,买后如果反悔可以找她,她把钱退给我;那个男的说,如果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打电话给他,他给我解答。” 叶天道拿出手机,“现在的手机号码都是实名认证的……” 夜安锦一看,他还真存了两个手机号。 一个是外地的,一个是本市的。 “你打试试。”夜安锦苦笑,“没听说骗子还带售后服务的。” 叶天道逐一拨打。 空号。 叶天道本来是个斯文人,被气得爆粗口。 夜安锦拿着那尊仿古工艺品微微皱起眉头,琢磨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买定离手、不找后账”,这是古玩业不成文的规矩。 如果你有眼力“捡漏”,便宜买的好东西高价卖出去了,卖家也不能找你分差价和利润。 反之,如果你“打眼”了,也不能埋怨卖家,卖家不退货也符合“行规”。 但叶天道遇到的这件事,从头到尾是被人“做局”骗了。 问题是,黄衣女人只提供了“藏品”,说自己不认识这个东西,就想卖点钱。 真正引诱叶天道上当的是那个男托。 但男托只是路人,不是卖家。 真追究起来,托儿说他看走眼了,谁也不能说他撒谎。 何况叶天道买这个东西的时候,临时心生贪念,以非法占有出土文物为目的并达成了交易。 这样一来,如果真追究起来,卖家和托儿倒打一耙,叶天道也捞不到好处 这事儿闹的,报警意义不大,净丢人现眼了。 “安锦,气得我胃疼,你说怎么办?” 叶天道抚着胸脯,气呼呼地问。 “你是保德的董事长,如果丢得起人,咱们就报警,好歹吓唬吓唬那两个骗子。但我觉得两人肯定都化了妆,手机号也是假的,想找到这两个人都难。” 夜安锦说,“即使找到他们,这件事到底是以非法侵占为目的的诈骗,还是以提高交易机会进行的商业获利,你们三个人各执一词,也很难定性。” “你是说让我花三十万买个教训?” 叶天道心疼得直抽气儿。 “受骗上当的是你不是我,你自己决定。以后记牢,天上不会掉馅饼,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夜安锦说,“还好你还知道讨价还价,只给了她三十万……咦,你是通过扫码转账给她的?” “是啊,怎么了?” 叶天道还沉浸在恼恨中,“我当着那个男的面儿给那女的扫的码,那男的当时还帮我讲价呢,说三十万不少了。我付完款,等那女的走了,那男的还跟我说,得亏这女的不识货,其实这东西拍三千万都有可能。” 这套路怎么跟“林冬”套寒淼的钱大同小异? 夜安锦的心狠狠沉下去,“叶天道,你赶紧查一下网上银行,看看有没有其他资金损失!” 叶天道一听慌了,赶紧打开网上银行…… 微信关联的银行卡,清零。 “这、这怎么可能?我、我只是用微信支付了三十万,没有打开网上银行啊,我……” 叶天道慌了神儿,“这张卡上可是七百多万啊,怎、怎么就丢了呢?” 花狼一伙到底有多少人? 这明摆着是冲着叶天道来的。 换个角度说,这分明是对她夜安锦的警告! 夜安锦皱眉,“你其他银行卡的密码是不是和微信支付密码一样?” “是啊。我怕忘,都用的一个六位数密码。不过其他两个银行卡密码有U盾。” 叶天道六神无主,整个人都在发抖,一双手几乎拿不住手机。 夜安锦稍微松了口气,“你的U盾在哪儿?” 叶天道舔了舔嘴唇,歪着脑袋半天想不起来。 真让他急死了。 “你别慌,好好想想,U盾放在哪儿了?” 夜安锦真怕这个老六稀里糊涂被人连锅端了。 人到中年,最怕身无分文。 重头再来需要足够的能力和勇气。 如果惨遭打击,很容易怀疑人生、一蹶不振,难以重燃斗志。 “我、我放在……” 叶天道脸色煞白,看着夜安锦惊恐万状。 “到底放在哪儿!” 夜安锦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帮他定神儿。 就见叶天道慌张地跑到办公桌前,掏出钥匙打开右侧第二个抽屉,然后人跟泄了气儿似的,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夜安锦看他的表情就知道,U盾丢了。 “这、这是什么时候被偷走了啊……” 叶天道揪着自己的头发处于崩溃的边缘。 什么时候? 当然是那天,冒充叶天道的花狼偷的! 本以为那次花狼只是来栽赃嫁祸的,没想到还留了后手。 神不知鬼不觉先把叶天道的U盾偷走了,隔了这么多天又做局盗取了叶天道的手机银行密码。 就说花狼不只丛森一个人! 这显然是个团伙。 “你不要慌,本来U盾在你这儿的话,外人转不走银行卡上的钱。但现在U盾在坏人手上,我怀疑你手机里被安装了木马,如果银行发送的验证码被人盗用,你就真被洗劫一空了。你这两天有没有收到银行发来的验证码?” 叶天道完全慌了,手指点了半天屏幕,连屏幕解锁密码都点不对。 夜安锦把他手机拿过来,帮他打开屏保,检查信息。 信息里果然有条建行发来的验证码。 夜安锦的心凉了半截。 再一看,那条验证码是五天前发的,但叶天道说他前天在商场里扫码买的“仙人驭马”。 那条验证码应该只是坏蛋进行尝试的。 这两天倒并没见类似的信息,可见坏蛋到底做贼心虚,怕叶天道报警,想等着看看风向再动手。 叶天道的手机现在不能用,说不定能被坏蛋监听。 夜安锦果断把叶天道的手机关机。 叶天道愣愣地看着夜安锦,像迷途的羔羊等人拯救。 夜安锦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叶天道,“天道,你其他的银行卡应该没事,你用我的手机立刻把它们挂失,然后报警!” 其实只要叶天道用她的手机打电话,他说的每一句话,肖凡他们都会监听记录。 但夜安锦不能告诉叶天道这些秘密。 叶天道一听说另外的银行卡没事,顿时恢复了点儿人气,依次打电话挂失了那两张银行卡。 银行业务员明确告诉他,他的银行卡其中一张已经处于锁卡状态。 两张卡的余额暂时都是安全的。 叶天道这才喘过气儿来了,竟然很阿Q的热泪盈眶,“天不绝我!” 夜安锦知道,被冻结的银行卡可以查余额,但不允许转账。 想解冻,需要持卡本人带着身份证件前往柜台办理相关业务。 也就是说,他的那张银行卡曾经被人尝试破解密码转移余额,三次输入错误,自动锁卡了。 报警后,叶天道拿着手机和身份证件去公安局做笔录。 夜安锦怕他路上出状况,开车送他去。 半路上,叶天道打开了手机。 结果,刚开手机,就有好几个信息进来…… 第165章 人心叵测 清一色的银行验证码。 “我的天,前后就差不到十分钟!骗子在盗取我的银行验证码尝试转款!” 叶天道心有余悸,庆幸不已,“刚才幸好听你的把那两张银行卡挂失了,要不然我真成光杆儿油条了。” 虽然这家伙被人坑的不轻,但相比那些被洗劫一空的人,确实算幸运的。 “以后千万不要给陌生人扫码转账,特别是这种无证营业的闲散人。你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不要轻易相信他们的话。” 夜安锦一边叮嘱叶天道,一边回想。 前天叶天道被成功骗走了上千万,昨天晚上,谢辰飞就跑来给她送“请柬”。 她不用想都知道,谢辰飞“示威”的时候心里藏着怎样邪恶的快感。 “叶天道,你也真行。U盾丢了这么久,不提醒你,你都不知道丢了。” 夜安锦还原整件事,谢辰飞一伙阴险狡猾是不假,但叶天道粗心大意、警惕性弱、贪小便宜是他中招的主要原因。 如果只是U盾被偷了,也没事,就怕手机被植入木马,网银密码和银行验证码同时被盗。 “平时也不太用的东西,一直锁在抽屉里,谁知道会丢啊……” 叶天道擦着脑门的汗,盯着夜安锦的后脑勺,突然异想天开,“安锦,你嫁给我吧!” 夜安锦方向盘都差点儿打偏了,“你抽什么风?老实坐着!” “不是,我现在只有跟你在一起才有安全感。我本来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像个二傻子一样子?” 叶天道战战兢兢的,“你救了我三回了,再来一回,恐怕我真没那个命躲过去……” 夜安锦默然。 这老哥吓傻了,有情可原。 见夜安锦生气了,叶天道窘迫地解释,“对不起啊,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四面埋伏,我、我真害怕了……” “害怕有什么用?做人千万记着要心存敬畏,不要想着贪别人的便宜。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做得正,就算暂时被人算计了,最终坏人也会得到惩罚,而你是问心无愧的。” 夜安锦多少也有些心烦。 该死的谢辰飞,简直该被千刀万剐! 丛森已经死了。 按说谢辰飞投鼠忌器,怎么也该消停一段日子。 哪想到这个混蛋一时不犯事就少点儿什么。 希望上级部门同意她的方案,尽快让楚楠帮着破解丛森的电脑,找到谢辰飞的犯罪证据…… 有时候就是这么邪门。 夜安锦怎么都觉得叶天道这次的事跟谢辰飞脱不开关系,在十字路口等绿灯的时候,谢辰飞就来了电话。 手机与卡宴联网。 “安锦,能不能麻烦你过来帮我给寒淼选件婚纱?” 谢辰飞的声音无比诚恳,“如果我之前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别跟我计较。既然决定娶寒淼了,我会好好照顾她。虽然她不能下床,但婚纱还是要有的。我在盛世婚纱影城等你。” 她才不管那些闲事! 夜安锦刚要拒绝,叶天道好商好量的,“行!安锦一会儿会跟过盛世婚纱影城。” “呀,叶哥啊,你和安锦在一起,正好,一起来帮我带带眼,我真的眼花缭乱的。” 谢辰飞热情似火地说。 夜安锦暗暗咬牙,前脚差点儿骗得叶天道倾家荡产,后脚就能跟他称兄道弟。 但她也知道,到目前为止,她还是……没证据! 没证据就找证据! 总躲着谢辰飞也不是个事儿。 夜安锦怕叶天道再说傻话,心一横,“你在那儿等着,我们一会儿到。” 反正叶天道其他两张卡是安全的。 报案不差这么一会儿。 夜安锦倒要看看,面对叶天道,谢辰飞这个“李鬼”怎么装。 别说,谢辰飞不是一般的能装。 看到叶天道,谢辰飞老远就迎上来,先握手再拥抱,“叶哥,好久没见了,看你的气色又好了,发财了吧?” 叶天道受骗破财,气得脸都成菜色了。 夜安锦冷眼旁观,瞅着谢辰飞继续演。 叶天道这个老六上来一阵比谁都精明,但大多时候都是迷糊的。 他竟然还对谢辰飞以诚相待,“唉,别提了,我被人骗了,损失了近千万……” “什么?报警了没有?抓到骗子了吗?” 谢辰飞顿时“同仇敌忾”。 如果不是夜安锦心知肚明,真能让这货给骗了。 叶天道完全不设防,“报警了,这不要去公安局做登记和笔录吗?唉!估计够呛能抓着。” 谢辰飞忿忿不平,“怎么敢骗到你头上?简直了!” “谁说不是呢,连我也敢骗,真是流年不利。” 叶天道很沮丧。 “哎呀,这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正事了……要不,你去忙,让安锦在这儿陪我挑挑就行了。” 谢辰飞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抓住机会想支开叶天道。 夜安锦在一旁看了半天,谢辰飞神态自若、演技纯熟,真是挑不出半点儿破绽。 “也是,安锦,要不我打车去公安局,你在这里陪着谢总慢慢挑?” 叶天道好心眼儿,丝毫不知道谢辰飞别有用心。 “不用。挑个婚纱用几分钟?” 夜安锦冷冷地扫了谢辰飞一眼,“你刚才看的是哪几件?” 谢辰飞微微一笑,如同谦谦君子,“这边。我订制了三件,各有所长,你看看你喜欢哪件。” “你为什么不拍照发给寒淼自己挑?” 夜安锦和叶天道跟着他往里走。 “寒淼白天经常要睡觉,我不忍心打扰她。” 谢辰飞说得跟真的一样。 “谢总,我真佩服你,你是个有担当的人。寒淼因祸得福,能嫁给你,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叶天道啥也不知道,只看表面,真以为谢辰飞是个活菩萨了。 夜安锦觉得,叶天道这货典型发育偏科。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智商不足,情商欠缺。 唉,之前她挺庆幸遇着这么个善良正直的合伙人,现在怎么感觉他真不像个经商多年的人…… 突然间觉得,叶天道和她爸爸夜唯真有几分相像。 心地纯良、古道热肠。 这些最可贵的品质,如果被坏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爸爸夜唯真当年如果没有把谢辰飞带回家,说不定她们一家三口现在好好的…… “唉!将心比心嘛。寒淼本来是个好律师,人长得好,家世也好,遭遇意外变成这样儿,她心里该有多痛苦?我既然要娶她,自然会善待她。” 谢辰飞誓把伪善进行到底。 叶天道不知道,夜安锦心里一清二楚。 那天的“林冬”极有可能就是谢辰飞,害寒淼终身瘫痪的不就是他么? 还有付余生,险些…… 想到这些,夜安锦烦得不行,揣在裙兜里手不自觉握紧了手术刀。 耐心等待是生活的艺术,也是制胜的必经之路。 夜安锦的手松开了,她不能冲动。 来到展柜前,三件华美纯净的婚纱穿在塑料模特身上,美到无法言喻。 夜安锦看着它们,想起之前那次,她和寒淼在这家婚纱影城相遇。 彼时的寒淼盘着长发,露着颀长柔美的肩颈,骄傲得像只白天鹅。 现在倒好…… 害人害己,谢辰飞早晚也会像寒淼一样,不得好死。 夜安锦扫过三套婚纱,随意指着中间的一件,“这件吧。” 谢辰飞目光火辣,得寸进尺,“小妹,咱们的眼光是一样的呢。我也很喜欢这件。你能不能帮着试穿一下?你的身材和寒淼差不多。” “没时间。” 夜安锦就知道这个死兽没安好心。 不用猜她都知道,等她试穿了,他会站在她身边,让摄影师拍照。 回头等付余生康复了,看到那种照片不得气死? 防患于未然。 夜安锦瞅了谢辰飞一眼,拉着叶天道就走,“咱们走。” 叶天道终于看出夜安锦对谢辰飞不怎么友好,对谢辰飞的态度也冷了,“婚纱怎么能让别人试穿呢?就算安锦是你妹妹也不合适。” 谢辰飞有些尴尬,“这不寒淼不能来嘛?” “不能来你就带回去给她穿。我们先走了。” 叶天道跟着夜安锦走了出来。 谢辰飞不甘心,冲过来一把拉住夜安锦,“小妹,对了,唐琛想见你,约了明晚在昔非……” 夜安锦甩开他的手,“唐琛没告诉你吗?他和李婷婷很快就要结婚了。” “什么?”谢辰飞脱口而出,“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 夜安锦想起李婷婷手机里的那些文件,顿时心生警惕。 难道谢辰飞和李婷婷私下里有什么交接? “噢,唐琛说他喜欢你,怎么会娶李婷婷呢?” 谢辰飞眼中的惊疑一闪而逝。 夜安锦话里有话,“说不定李婷婷别有所图,就像你娶寒淼一样……” 第166章 群魔乱舞 谢辰飞拿着那件婚纱进屋的时候,寒淼正昏昏欲睡。 长时间仰躺在床上不能运动,血液循环和营养供应严重受阻,她的后腰、臀部局部组织轻微坏死,开始长褥疮。 在医院里,每天还有医护人员给她翻身、擦洗。 自从出院搬回家,就没人管她了,只能活受罪。 本来,谢辰飞也给她请了一个护士。 可那个年轻貌美的护士来家里第二天,就对谢辰飞撒娇扮痴。 还好谢辰飞是个正人君子,当着她的面训斥了女护士一顿,把她(女护士)赶走了。 寒淼对谢辰飞的信任和好感倍增,就算他笨手笨脚不能把她照顾得很好,她也不计较。 在寒淼看来,谢辰飞是她的依靠,如果被健全美貌的女人抢走了,那她就惨了。 她哪敢再嫌弃谢辰飞? 没几天,谢辰飞又给她请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女护士。 可是这个女护士当着谢辰飞的面表现得兢兢业业,谢辰飞一走,她就怠工。 要么就是躺在沙发上吃着零食刷手机,要么就是用她(寒淼)的手机跟男人们煲电话粥。 女护士打电话的时候,明明对方根本看不到她,可她总是声情并茂、指手划脚。 寒淼起初还能忍忍,后来忍无可忍,怒声制止。 嗓子坏了,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跟破风箱似的,扰得女护士无法抒情。 女护士恼羞成怒。 “你个死哑巴瘫痪嚷嚷什么?你想让我憋死吗,我就不能打个电话了吗?” ”你老公看你可怜,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孤单,花高价请我来陪着你,要不然我才不来呢!” “你这种人还活着干什么?赶紧死了吧,烦死了!” 女护士越骂越狠。 寒淼留了个心眼儿,用手机录了一段给谢辰飞听。 谢辰飞听后“勃然大怒”,立刻打电话通知女护士明天不用来了。 耳边总算清静了,可褥疮还在加剧,身上的病痛也时常做祟。 寒淼度日如年。 可谢辰飞商量她再请一个女护士时,她断然拒绝。 谢辰飞果然听她的话,没有再请护工。 于是,她的褥疮越来越严重。 她的脚后跟已经形成小面积溃疡,流脓溃烂。 她查手机看过,严重的褥疮会导致骨头或肌肉坏死,严重的会引起败血病。 她很担心,让谢辰飞帮她按摩或者定期上药、擦洗。 谢辰飞二话不说,立刻给她按摩。 可他的手劲儿太大了,她本身重伤未愈,被他按的地方青一块紫一块。 “不好意思啊寒淼,我怕摁轻了你没知觉,这个我实在做不惯。要不我还是请个护工吧?” 谢辰飞一脸诚挚,“这次咱们请个老实些的姑娘,或者岁数大点儿的也行。” 寒淼实在熬不住,点头答应了。 精挑细选之后,寒淼亲自挑选了一个三十四岁的中年女护士。 女护士体格健硕、面色黝黑,说话粗声大气,十分中性化。 寒淼觉得这种女人没有什么威胁,不会像第一个那样心术不正。 没想到,这女人是个狂热网红。 上班头一天,网红女摸清了套路,第二天就给寒淼吃安眠药。 趁着寒淼睡着的时候,网红女翻箱倒柜,把她(寒淼)之前用的名牌化妆品全抹一遍。 本来丑得跟猪八戒似的一张脸,开了美颜相机之后,美成天仙女。 然后“天仙女”就把寒淼的装修豪华的家说成自己的豪宅,还把寒淼之前的衣服包包全都拿出来炫耀。 美女加上物欲横流的豪奢生活,把屏幕前的小白兔们看红了眼。 流量噌噌往上涨,打赏的、送花的大有人在。 “天仙女”火了。 寒淼一连睡了五天,醒来的时候天旋地转,身上的褥疮由杯口大小变成了碗口大小。 她看到床边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胖妖怪”,正张牙舞爪地对着手机胡说八道。 她在直播。 “躺在床上的这位,是我资助的孤儿女大学生。结果她不好好读书成天想着追男神,最后为情所困跳楼自杀。谁知道她没死成,瘫痪至今,整整六个年头了。是我无微不至照顾她,不断地花钱给她续命,让她摆脱死神的威胁,一直活到现在……” “胖妖怪”即兴编的故事把她自己变成了圣母,把她寒淼变成了白眼狼。 一时间,万千粉丝被感动的同时,又无比愤慨。 他们看着屏幕上的“天仙女”热情澎湃地赞美、打赏、点赞…… 对着“天仙女”背后的丑八怪寒淼口不择言,极尽羞辱。 寒淼气得差点儿吐血。 可她的嗓子一直反复发炎,肿痛难忍,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张着嘴打着手势无比愤怒和焦灼的样子,被“胖妖怪”拍成视频传上网。 她(寒淼)是本色出演,“胖妖怪”没给她开美颜功能。 她蓬头垢面的样子立刻遭到无数网友更恶劣的嫌弃和谩骂…… 寒淼忍无可忍,摸到什么摔什么,恨不得把那个中年女护士打死。 “天仙女”养了只“白眼狼”的故事得到“充分印证”。 不知内情的网友们同情心泛滥,把“天仙女”奉若神明,安慰她、吹捧她,不遗余力。 “天仙女”由暴火到暴富,中间连个过渡都没有。 寒淼无疑是最佳女配角。 看着关掉直播的“猪八戒”得意洋洋地数钱,寒淼险些气绝身亡。 更令她火冒三丈的是,“猪八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造谣生事、挑拨离间。 “猪八戒”竟然说,她敢这么干,都是谢辰飞教她的。 寒淼才不信。 问谢辰飞。 谢辰飞苦大仇深,把“猪八戒”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之后,握着她(寒淼)的手情真意切地说:“淼淼,谁的话你也不要信,一定要相信我对你至诚至爱。现在人心不古,群魔乱舞,咱们家有钱有势,她们羡慕嫉妒恨,什么坏心眼儿都有。” 寒淼觉得谢辰飞说得很有道理。 好在,谢辰飞说,她们的婚礼已经准备好了,等她们结完婚,他就陪她去国外医治。 他给她联系了医疗条件最先进的医院,肯定能治好她的病。 佳期在即、病愈有望,寒淼沮丧的心情开朗了很多。 而且,谢辰飞说,他亲自给她设计和定制了婚纱,今晚就拿回来给她试穿。 寒淼满怀期待。 可她等了一天,谢辰飞也没回来。 她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差点儿睡过去的时候,看到谢辰飞推门而入。 谢辰飞的手里,果然拿着件堆雪砌玉般的婚纱。 “来,我的公主,试婚纱喽!” 谢辰飞笑容灿烂地看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眸里,好像她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寒淼冲他伸出双手。 她现在除了双手双臂能运用自如,其他地方都像枯朽的树枝一样笨拙无力。 谢辰飞把婚纱搭在床尾栏杆上,托着她的双腋把她托起来。 她感觉借着他有力的臂膀飞起来了似的,幸福得有些晕眩。 他从来没这么亲昵地抱过她。 可是,就在她快要被他揽进怀里的时候,他突然抽回右手,抚着额头趔趄了一下。 趔趄之下,他的左臂脱离了她的腋窝…… 寒淼猝不及防,绵软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就那么直楞楞地仰摔在了床上! 虽然床铺很软,可她本来就没有复原的腰部和骨盆传来的剧烈疼痛,像把她活活撕成了碎片…… 第167章 禽兽不如 “啊……” 她发作不出的声音被谢辰飞捂着嘴堵了回去。 其实,那三个女护士确实是他指使的。 他告诉她们,只要折磨不死寒淼就可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三个女护士是贪财鬼。 “对不起啊淼淼,这些天没日没夜地准备咱们的婚礼,我没能好好休息,实在累坏了。刚才那一阵儿,我两眼发黑、天旋地转,没能托住你……” 谢辰飞一脸歉意,重新把双手伸向她的腋窝。 寒淼痛得脚趾都勾起来了,半天不敢呼吸。 她怕谢辰飞再次中途放手,怯怯地看着他,忍着满眼泪水。 “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谢辰飞突然变了脸。 寒淼连忙点头,抬起双臂。 这次,谢辰飞没有松手,把她扶起来抱下了床。 “你身上是什么味儿啊?怎么这么臭?” 谢辰飞皱着眉头,一脸嫌弃。 这么多天没人给她擦洗,要不是有纸尿裤,她都无法自理。 排泄用的插管,仪器也不能被及时清理,怎么会不臭? “这么漂亮的婚纱会被你弄脏的。我给你先洗洗吧。” 谢辰飞说着,单手拉着她去洗手间。 可是她不能走路,连腿都迈不开。 她修长美丽的双腿本来匀称有力,可是骨盆粉碎性骨折和腰椎损伤未愈,连带她的双腿无法正常行走,稍微用力移动都会剧痛难忍。 “来,试着走两步,你要坚强,要进行适当的康复训练。” 谢辰飞柔情似水的模样怎么也不像在使坏。 寒淼想跟他说,出院的时候,主治医生三令五申让她要固位静养,不能下床运动。 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走啊!” 谢辰飞拉着她的手拖了她一下。 寒淼被拖得踉跄。 只觉得无数无影飞刀倏然而至,将她分筋挫骨、剥皮挖心。 赛淼痛得两腿一软,直剌剌扑倒…… 谢辰飞“仓促”扶助,可却“失了手”,只来得及拉住她的衣角。 “咚!”的一声,寒淼扑倒在地。 这次,剧痛如可怕的漩涡,直接把她圈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淼淼,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扶你起来,我给你冲洗干净,然后把你变成世上最美的新娘。” 耳边,谢辰飞的声音那么缥缈、虚无,但又无比切近,充满了无穷的诱惑。 她曾经特别向往穿上精美的婚纱,像高傲的公主一样嫁给付余生。 可惜…… 都是夜安锦那个坏女人! 寒淼咬着牙忍着痛,可那样的剧痛根本无法忍受…… 谢辰飞蹲在了她的身边。 看着已经瘦得脱了形,跟个废物似的寒淼,谢辰飞心里充满了各种恶毒的念头。 夜安锦嘲讽他,说他娶寒淼别有所图。 就像李婷婷千方百计要嫁给唐琛一样。 夜安锦说得一点儿没错。 “张玉彬”曾因李思思见过李婷婷两回,他指点过李婷婷,让她想办法嫁给唐琛,稳坐女主播第一把交椅,所有经手的政府数据文稿都要备份。 他告诉李婷婷,那些播完就可以扔垃圾桶的文件换个地方可以卖个好价钱。 李婷婷见钱眼开,何况她本来就喜欢唐琛。 不管是唐琛的人,还是他的地位、家世。 谢辰飞早有打算,他套住了刘婧,再让李婷婷套住唐琛。 等刘婧当上了发改委主任,唐琛干上了宣传部长,他想要的机密文件可以轻易上手。 为什么夜安锦好像洞悉了一切? 这种感觉糟透了…… 而且,他知道,叶天道报了警。 警方已经立案并着手调查。 那两个托儿是他花钱请的。 U盾是他偷的,他当然得从叶天道这里赚一笔。 不只为了赚钱,他就想在夜安锦面前露一手。 让夜安锦佩服“花狼”的“机智勇敢”,是件让他想想就亢奋、就欲罢不能的事。 他找黄雅娟当托是有原因的。 黄雅娟是故三刀的相好,对叶天道怀恨在心。 至于方志远,是个自以为是的地摊国宝帮。 利诱之下,两个托立即进入角色。 当然,他化了妆,两个托儿看到的是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人,根本不知道他谢辰飞到底长什么样儿。 就算警方找到那两个托儿,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即使如此,畏罪心理还是让他(谢辰飞)提心吊胆。 他以前干这种事儿很少担惊受怕,可现在简直寝食难安。 他一面为成功算计了夜安锦或者她身边的人而沾沾自喜。 一面又怕夜安锦识破了他的伎俩,最终老账新账一起算…… 谢辰飞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心绪。 他看着可怜又可恨的寒淼,捏了捏眉心。 眼下,还不是让寒淼回老家的时候。 再说,今天他已经把她折腾得差不多了。 谢辰飞从后面把寒淼拽了起来。 寒淼再次直立起来。 她盯着谢辰飞,目光都是颤抖的,全身因疼痛而紧绷。 “你小心点儿,来。” 谢辰飞柔声说,目光真挚而无辜,“你刚才突然踉跄,我都来不及扶你。” 寒淼也相信是这样。 她点点头,单手搂住了谢辰飞的脖子。 谢辰飞自心底泛起恶心,刚要推开,却听到了外屋开门的声音。 不用说,寒九州夫妇来了。 谢辰飞也不怕臭了,打横抱起了寒淼,不去洗手间,而是出门找观众去了。 寒九州和陈秋菊刚进门,回头一看,就见他们的“好女婿”公主般抱着寒淼,对视了一眼,都笑得慈眉善目。 “爸、妈,你们先坐。我去给淼淼洗个澡,换上婚纱你们看看。” 谢辰飞彬彬有礼。 “好,去吧,辛苦你了。” 陈秋菊看谢辰飞的眼神暖融融的。 “我们的眼光真不错。” 寒九州看谢辰飞转身进屋,换鞋的时候对陈秋菊说。 谢辰飞勾起唇角,忍着恶心,反锁了门,把寒淼抱进浴盆里。 洗了两遍,寒淼身上的味道总算正常了。 然后,谢辰飞用毛巾堵住了寒淼的嘴,再次仔细地给她“洗澡”,里里外外。 他想起那天在望海山庄小树林里,他和寒淼在草地上狂欢的时候,这个女人放浪形骸的样子。 现在,她跟个残破的布娃娃一样,任他冲撞,却毫无反应。 她痛得全身痉挛,却带给他莫名的快感。 他突然发现,这样的寒淼,比在草地上放荡的寒淼淑女多了。 她痛苦的神情、含泪的双眸,让他想到了初谙人事的夜安锦。 他闭上眼睛,想像在和夜安锦同频共振,感觉前所未有的享受…… 浴池里的水荡漾着,像夜安锦温柔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 寒淼隐忍的呻吟,也像夜安锦欲拒还迎的娇嗔…… 谢辰飞释放着压抑着情绪和无尽的恐慌,在幻想中冲向快感的巅峰…… 寒淼痛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他总算给她“洗”完了。 谢辰飞把她抱出来,擦干她身上的水渍,给她穿好内衣,套上婚纱,安抚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寒淼已经痛得浑身麻木,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她神情呆滞,目光空洞,似乎眼前空无一物。 “你真美,要乖噢,我很快就娶你,然后照顾你一辈子。” 谢辰飞凑在她耳边说着想对夜安锦说的情话。 寒淼木然点头。 她渴望穿上婚纱,像个正常人一样结婚。 她渴望有人对她不离不弃,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 洁白的婚纱从头到脚,很好地遮掩了寒淼身上的瘀青和伤痕。 谢辰飞把她扶坐在轮椅上,变魔术一样掏出一枚钻戒,单膝跪地。 他牵起她的右手,俯下头吻了吻她的手,举着那枚戒指,痴痴地看着她,“淼淼,刚才是我不好。你太美了,我情不自禁就……但你是我的女人,是我最美的新娘,我太爱你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168章 倾情出演 排山倒海般的疼痛犹未散去,寒淼紧攥着拳头愣怔地看着谢辰飞。 此时的谢辰飞眉眼清俊、笑容温和,与刚才在浴室里面目狰狞的他判若两人。 他神色郑重地举着戒指,目光中充满期待,好像她不是个瘫痪,而是之前完美无缺、光彩照人的寒律师…… 寒淼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枚钻戒上。 钻戒熠熠生辉,闪烁着阳光的七彩,美如梦幻。 她松开右手,慢慢伸向前去。 可是,就在谢辰飞要将那枚戒指套到她的无名指上时,她的脑海中,一道闪电穿空而过! 她刚才看到了谢辰飞大腿根那块白色的胎记,怎么跟她出事那天“林冬”身上的一模一样? 寒淼打了个激灵,眼神一慌,手一抖,碰掉了谢辰飞指间的钻戒。 钻戒打了个旋儿,滚到床底下去了。 谢辰飞翻脸的速度快得吓人。 他眯着眼睛,阴沉地盯着她,“你刚才想起什么了?” 寒淼连忙摇头,双手滑着轮椅想后退。 谢辰飞调整了一下情绪,竟然云淡风轻地从上衣口袋里又掏出一只钻戒。 寒淼惊愕得瞪大双眼。 她分明看到,那只钻戒上有结痂的血色! “这枚钻戒的原主是个私企的财务主管,单身御姐,大龄未婚……她叫邵音洁。” 谢辰飞挑起眉毛,“我记得她曾经委托你帮她打过官司。你很能干,帮她打赢了。她账上多了不少钱……” 寒淼当然记得。 那场官司让她很风光了一阵子。 可事后没到一个月,邵音洁就突发心梗死了。 当时,她(寒淼)还感叹世事无常,福祸难料。 为什么谢辰飞会有邵音洁的戒指,为什么戒指上还沾着血? 寒淼想到什么,背后冷汗涔涔。 “这次不要弄掉了,好好戴上,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谢辰飞并没有点破,任由寒淼发挥想象力。 有时候,不确定的危险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寒淼眼睁睁地看着谢辰飞拉起她的右手,把那枚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好啦,这枚钻戒真幸运,咱们把它上面的血清洗掉。然后我要给你化个美美的妆,让你的爸爸妈妈看到全新的你。” 谢辰飞神色愉悦。 他把寒淼推到了梳妆台前,拿起免洗抑菌凝胶喷在寒淼的手上,然后扔给她一块纸巾。 寒淼吓得神智昏沉,丝毫不敢怠慢。 “这就对了,以后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这枚钻戒会属于另外一个女人。” 谢辰飞的警告含蓄却狠毒。 寒淼艰难地低下头,仔细地擦拭着。 看着纸巾上的暗红,她感觉呼吸艰难。 谢辰飞把那张纸巾拿过来,掏出打火机引燃了它。 纸巾化为灰烬。 “寒律师,你帮凶手毁灭罪证,依法追究的话,你犯了包庇罪。” 谢辰飞开玩笑似地说。 寒淼像掉进了冰窖里,连思维都上冻了。 “别怕,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谢辰飞看着呆若木鸡的寒淼,满意地勾起唇角,打开了桌上的化妆包…… 十分钟后。 寒九州和陈秋菊看到了身穿洁白婚纱,妆容精致、美貌绝伦的女儿。 寒淼唇红齿白,双颊带彩,气色看起来相当好。 “辰飞,幸亏有你照顾淼淼。” 陈秋菊拉着谢辰飞的手,“要不然,我和你爸哪有时间和精力顾得上她?你看,咱们淼淼比以前都漂亮。” “是啊,辰飞,真难为你了。不过,老话说得不假,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希望你和淼淼长长久久的,我们寒家亏待不了你。” 寒九州也表了态。 谢辰飞谦和有礼,“爸妈过奖了。我既然答应娶淼淼,就一定会好好爱她、照顾她。” “好,太好了!”陈秋菊喜气洋洋地说,“等你们结了婚,说不定淼淼就好了呢。” 谢辰飞连连点头,“对,等我们结完婚,如果有必要,我带淼淼出国医治,那所医院治愈率特别高。” 寒九州和陈秋菊相视一笑,丝毫没有意识到,寒家的灭门之灾早已拉开的序幕。 寒淼坐在轮椅上,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三个人说说笑笑。 她的父母变得那么陌生。 她们像是迫不及待地把她往外推,生怕她连累他们安享晚年一样。 这半天,她们只顾得拉着谢辰飞说话,都不问问她这段日子过得好不好。 她想告诉他们,她每天都活在病痛和恐惧之中,想回医院…… 她更想告诉他们,谢辰飞是杀死邵音洁的罪犯。 还有可能,他就是那个“林冬”,是导致她人生悲剧的罪魁祸首…… 可看到手上的戒指,寒淼不敢流露出丝毫的反抗。 她突然想起,那次夜安锦离开病房时,曾压低声音提醒她,“你最好留点儿神,别让人当枪使了。” 寒淼此时才意识到,夜安锦可能并非恶意…… * 公安局,审讯室隔壁。 夜安锦、叶天道、周路凯坐在监控室内,看着大屏幕上,贺斌、乔新、冯刚的即时审讯。 接受讯问的是那个穿黄色衣服的女人,也就是谎称拆老宅挖出国宝的咸阳人。 “公安同志,这件事真不赖我。那个人说他是电视台的大导演,想请我帮忙录制个节目。” 黄衣女人叫黄雅娟,朴实得像秋天的高粱,“他先预付给我五千块钱,让我客串一下群众演员。 我说我不会表演,他又给我加一千。 六千啊,演不到半个小时就能赚到,能顶我卖一个月菜的。 而且他说如果我演得好,还有四千酬谢奖金。 我一听有这样的好事,不干多可惜,就同意了。 但我留了个心眼儿,事成后万一他赖账怎么办? 我要就要求他一次性给一万,没想到大导演特别实诚,竟然答应了。 我拿到钱喜出望外,揣进兜里就开始排练。 大导演就是认真,教了我一个钟头,就那么几句台词,硬让我背得滚瓜烂熟。 他还要求我表演的时候,动作、眼神都要到位,要入戏。 最后他还给我一部手机,说事情谈成了,就让那个群众演员扫我这部手机上的微信收款二维码付款,我的戏份就算圆满完成了。 我这一看,剧情这么简单好演啊,没多会儿我就学会了。 后来,导演就让我和另外两个演员在鑫兴酒店一楼的购物中心再排练一次,说如果演得好,再安排正式开机时间。” 黄雅娟美滋滋的,“哎呀妈呀,现在想起来我还激动。这一万块钱也太好赚了,真希望天天都能遇到这样的大导演……” 贺斌:“钱你收到了吗?” 黄雅娟搓着手,“收了啦!那一万块钱我数了一晚上,总觉得像做梦似的……” 贺斌和冯刚对视了一眼,乔新飞快地打字记录。 黄雅娟看三人的神气太严肃,以为他们不信,一拍胸脯,“真的,我真赚了一万。 哎呀,别说你们,我以前都不知道我这么会演戏。 大导演也说我特别有表演天赋,演得特别好,还说别看我长得有点儿土、有点儿黑,好好打扮打扮,肯定比巩俐好看。 人家是大导演,大导演见多识广,看人老准了,肯定不是戏弄我。 我这几天琢磨着,等把手里这些存货处理了,大导演也该喊我去开机了,说不定我一炮走红,比巩利还火……” 贺斌掷地有声:“他不是大导演,是个诈骗犯!” 第169章 当局者迷 黄雅娟眨了眨眼,扑哧一声笑了,“大兄弟,你别蒙我了。没听说诈骗犯还给人钱的……” 贺斌眼一瞪,“你严肃点儿!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伙同另一位犯罪嫌疑人帮助那个诈骗犯实施犯罪行为,导致受害人损失金额高达八百一十万!” 黄雅娟的笑容僵在脸上,愣了半天,全身警戒,猛地站起来四下张望。 贺斌:“你看什么?” 黄雅娟出语惊人:“我怀疑你们三个才是诈骗犯!你们是不是把我骗过来绑架了?我告诉你们,我家没钱,就算你们穿着警服也别想骗我!” 贺斌三人瞠目结舌。 黄雅娟:“哼!你们刚才给我看的工作证件一准儿也是假的!我和那个演员讨价还价半天,就转了三十万。大导演说那是排练,就做做样子。再说演戏嘛,哪有真事儿?看着是三十万,其实一分钱没转成,就是个数字游戏。你竟然说八百一十万,你抢银行啊!” 贺斌拍案而起,“这里是市公安局刑侦科审讯室,难道我们三个为了骗你,能专门建造个公安局出来?” 黄雅娟一想也是,一脸狐疑地坐了下来,“大导演也给我看证件了,他还是知名导演呢。” 贺斌气得要命,“他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张艺媒,和张艺谋就差一个字。他说他是张艺谋导演的大徒弟。” 黄雅娟说,“他……四十三四岁,一米八左右,白净脸,稍微胖点儿,戴个金丝边眼镜,反正很有艺术家气质。” 贺斌捏了捏眉心,看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 叶天道在这边气得骂娘,“鬼才是群众演员?我的钱实实在在被她们骗走了,还想不认账!” 夜安锦皱紧眉头盯着屏幕上的黄雅娟。 黄雅娟目光坦荡,对答如流、直来直去。 如果不是事先模拟并预演过接受讯问的过程,她一个卖菜的朴实妇女不可能做到随机应变。 如果她事先连接受讯问都进行过演练,那就是主观故意参与诈骗,是实实在在的帮凶。 根据《刑法》相关规定,参与诈骗,但确实属于不知情的,不构成违法犯罪,不承担法律责任。 但黄雅娟到底知不知情,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这件事不能仅凭她一面之词来判断,要结合其他诈骗实施人的供述及诈骗实施的具体过程、证据来分析。 问题是,那个中年男托儿接受讯问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和黄雅娟大同小异。 他也觉得走了狗屎运了。 拿了一万元酬金,他欢天喜地参与排练,过程和黄雅娟的一模一样。 先背熟台词,然后结合动作、语气、眼神,尽可能惟妙惟肖表演到位…… 更气人的是,那个叫方志远的男托是个摆摊卖杂项的。 可接受讯问的时候,他梗着脖子说:“那尊仙人驭马绝对是真品,导演说了,栏目组遵循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花了大价钱从博物馆买来这尊仙人驭马,为了就是让节目做得逼真、有说服力。” 当时贺斌问他,“真品最终只卖三十万,可能?” 方志远笑得比黄雅娟还轻松,“演戏啊,哪有真事儿?我说的台词一点儿不掺假,我告诉那个演买方的人,那尊玉器上拍卖会的话,说不定能拍三千万。问题是,那东西是人家剧组的,人家不可能三十万给他拿去拍卖啊!” 夜安锦不得不承认,谢辰飞真的很会挑“群演”。 不管是黄雅娟,还是方志远,很可能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意识到他们是帮凶。 “大导演说,三个人里,我的台词最多,要演出知识分子领导的气势和博学,要让观众信服。我晚上回家对着镜子反来覆去练习,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力求一气呵成。 最后,大导演说,我演得非常好,就不需要再换人演了,让我直接去商场里跟其他两个演员对戏。 我去了,说实话,其他两个演员演得也不错,但是差我还有一定的距离。 特别是那个演买方的,他说他是开拍卖公司的,竟然连国宝的真假都看不出来,太掉价了。” 方志远贬低他人抬高自己之后,也展望了一下美好的未来,“我摊上那些杂项都是清末民初的,值不了几个钱。 我老婆经常抱怨我在街上坐一天也挣不来一袋米,这次看我没几个钟头就能挣一万,高兴地说这样下去,我们可以生二胎了。 我愉快地决定了,等正式开机,我好好演,以后就跟着大导演混了。” “混你妈头啊混!” 一向斯文的叶天道忍不住骂,“你他妈骗上了瘾了吗?” 夜安锦初步判断,方志远确实不知情。 他被谢辰飞给骗了,以为叶天道也是来演戏的,“骗”起来理直气壮。 对戏啊,比的就是谁演技好。 他真以为遇到星探了。 但黄雅娟有疑点。 叶天道又气又急,“安锦,你别不说话啊!你给我说说,他们这么说占理儿吗?他们实实在在是帮凶!要不是他们,我哪会上当受骗?还有,我卡里的钱能不能追回来啊?” “公安局已经联系银行追查对方账号,中间隔了两三天了,如果已经转到了境外,希望渺茫。” 夜安锦也憋闷。 该死的谢辰飞一直躲在暗处,从头到尾就没露过真脸儿。 如果按黄雅娟和方志远的说法,“大导演”完全是丛森的模样。 可是丛森已经死了。 贺斌他们这几天一直在调取鑫兴商场附近路口的监控,进行摸排走访。 可惜,案发当天,鑫兴商场的监控视频被彻底删除,根本找不到叶天道三人达成交易的相关资料。 “如果买家不是演员,那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看出那件玉器是真的,利用我和那位女演员低价骗走了剧组价值千万的国宝!” 方志远听说叶天道是受害者,顿时不高兴了,“他是恶人先告状,把真品藏起来了,弄个假的来埋汰我们。” 这才是最让叶天道崩溃的。 自己明明受了骗,却被人说成了骗子。 “这个死家伙,我进去揍他一顿,让你倒打一耙!”叶天道当时看着即时监控气炸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 “叶天道,你别上火。遇到什么事儿解决什么事儿。不过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 夜安锦安抚完叶天道,看向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周路凯。 周路凯面色沉重,和夜安锦对了个眼神,转身走了出去。 夜安锦知道,当着叶天道的面,有些话周路凯不方便说。 又劝了叶天道两句,夜安锦让他先在监控室等她一会儿,就走出去找周路凯。 正好贺斌也窝了一肚子火,出来抽烟透气。 看见夜安锦,贺斌照例先来了一句国骂,“花狼到底有几个,死了一个又冒出来一个,还阴魂不散了!” “贺队长,你别上火。等一会儿,你回去问黄雅娟一个问题。” 夜安锦提醒他。 “什么问题?” 第170章 事不宜迟 贺斌精神一振,期待地看着夜安锦。 “她说大导演提前给她排过戏,排戏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儿?” 夜安锦说,“而且案发当天,黄雅娟和方志远怎么知道叶天道会到鑫兴酒店用餐,那么准确地和叶天道碰了头,如果说他们中的哪一个没有跟踪叶天道,这件事解释不通。” 贺斌一点就通,立刻把烟蒂掐灭了,“我刚才都让这女的气糊涂了。如果他们中有人跟踪过叶天道,那就说明他们并非不知道叶天道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他不是群演,他们就是有目的的敲诈!” 夜安锦点点头。 贺斌冲夜安锦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转身回审讯室去了。 夜安锦径直下楼去周路凯的办公室。 走到楼拐角的时候,迎面撞上了鲁学明。 鲁学明还是一副昏睡百年的样子。 看到夜安锦,鲁学明脚步一顿,“安法医?你怎么在这儿?” 鲁学明因为他老婆经常迟到早退或者请假,之前周路凯和贺斌都叫她“安锦”或者“安法医”,鲁学明也一直这么叫。 “我这不还在取保候审期吗?得随叫随到。”夜安锦苦笑,“刚才上来心不在焉的,走错楼层了。” 鲁学明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说:“这种事儿我常干,怎么你也有糊涂的时候?” 夜安锦愁眉不展:“心烦,数不对。” “有什么事儿都想开点儿。”鲁学明叹了口气,“人生,苦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夜安锦点点头,“鲁老师,您这是要去哪儿? 鲁学明冲她摆摆手,摇摇晃晃往楼上走,“我去档案科领材料。” 等鲁学明疲惫不堪、脚步虚浮的背影消失在上楼拐角,夜安锦才下楼。 除了周路凯,目前其他人并不知道付余生安好,也不知道她的“取保候审”是做给外人看的。 情绪上,她得表现得沉重一些才合乎情理。 周路凯办公室的门换了指纹密码锁。 夜安锦刚站到门口,门锁轻响了一声,门开了。 “你这门还带外视功能?怎么就知道我到门口了?” 夜安锦进门后好奇地问。 “没办法,吓出心脏病来了,整个心理安慰。” 周路凯关了门,示意她去沙发坐。 夜安锦:“局里肯定有花狼的内线,去档案室偷戒指的那个人找到没有?” 周路凯摇了摇头,“这事儿不能摆在明面上大张旗鼓地查,暗地里搜集证据很难保证没有遗漏。之前的监控资料又残缺不全,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而且自从那件事和大桶水事件之后,这幢楼里的监控系统进行了更新加密,丛森也已经死了,近段时间很太平。” “嗯,这样的事急不得,但也不能放松警惕。” 夜安锦想了想说,“我刚才在楼上下来碰到鲁学明了,他说去档案科拿材料。” “嗯,贺斌这段时间让他按时上下班,把之前几起命案受害人的尸检报告和相关证物系统地整理出来,要写结案报告。” 周路凯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密封袋放在了茶几上。 密封袋里,放着一些碎裂的塑料条和玻璃碴儿。 夜安锦仔细一看,那是丛森戴的茶色眼镜的部分边框和碎镜片。 “丛森戴的这只眼镜是从国外进口的,是近年来国外间谍常用的一种多功能高科技产品。 它的边框是空心的,里面安装有定位系统,并具备摄像功能。 这只眼镜摄取的影像资料应该直接传入了丛森的手机或者笔记本电脑。” 周路凯说,“但是案发当天,丛森踩碎了这只眼镜,却并没有毁掉手机。 可能是他的两条胳膊被你废掉之后,没有来得及。 但奇怪的是,我们技术科后来查看他的手机,竟然恢复了出厂设置,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夜安锦仔细回想了一下。 那天在医院楼间外阳台上,从她追出去到丛森服毒,丛森中间确实没有机会操作手机。 “当时,丛森死后,常青看护现场,让你离开后,贺斌带着乔新他们赶到,对现场进行全面勘查。 这期间,丛森的手机是由鲁学明直接提取并当众放进密封袋里的。 回局里之后,贺斌就把所有涉案物品转交给了技术科。” 周路凯说,“每个环节的工作都严丝合缝,没有人能拿到丛森的手机进行操作,那为什么他的手机里什么都没有?” 夜安锦不敢妄下断言,只能沉默地听着。 “局里的这个人藏得很深,而且手段和丛森差不多,善于作伪,且有较强的反侦查意识。 我怕再出什么意外,让贺斌把丛森的电脑放在我这里,另外整了两台相同品牌、外观一样的寄存在档案科。” 周路凯说着,探身从茶几下面,把那两台电脑拎了出来,“我这些天一直睡在办公室里,除了吃饭、去洗手间,我就没敢离眼。给你。” 夜安锦接过来,13寸的电脑,沉甸甸地压在她手上。 “我对外说技术科破解不了那两台电脑,其实那两台替代品里的文件夹是我让人整的障眼法。” 周路凯苦笑,“我怕技术科里有内鬼,这两台电脑暂时没人动过。” “你想得真周到。” 夜安锦还是确定了一下,“您的意思是,国安同意了我的方案,可以让楚楠帮忙?” “嗯。怕节外生枝,这件事要尽快落实。 周路凯说,“如果没有内奸,这两台电脑里的文件技术科应该早就打开了。” 确实是这样。 否则这两台电脑和丛森的手机一样,打开又是空白的,那大家都白忙活了。 夜安锦心里有些小激动。 千万能让她找到谢辰飞的把柄! 周路凯给夜安锦续了茶,自己也喝了两口,然后又从茶几下面掏出一份文件。 夜安锦哭笑不得。 堂堂大局长把茶几当保险箱了。 “一会儿我送你上车,陈诗圣开车送你回家。接下来时间里,出于工作需要,陈诗圣负责近身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他的身份是你在国外的私人健身教练。” 周路凯把文件打开,指着上面相应的材料给夜安锦解释了一下后,说,“谢辰飞大后天举行婚礼,你带着陈诗圣一起去。如果有人质疑他的身份,你就按照这上面说的介绍。” 夜安锦:“好的,服从上级安排。” 周路凯:“另外,肖凡以特聘律师的身份已经在华商写字楼那边上班,丛珍宝和其他三位同志被安排进政府相应部门,你们的内部专用手机号都重新更换了。你们的手机号和你的新手机以及手机卡在这里面。” 夜安锦立刻当着周路凯的面把手机卡装进手机,把几个战友的手机号修改保存,然后把那张纸烧掉了。 送夜安锦下楼的时候,周路凯看看左右无人,“安锦,安全是第一位的,你、余生和其他人的。” “明白!” 夜安锦到底没忍住,“余生怎么样了?能下地了吗?” “放心吧,他一天比一天好。” 周路凯叹了口气,“我真受不了你们两个,你问他,他问你,我在中间当传话筒,老得忍受你们肆无忌惮地撒狗粮。” 夜安锦开心地笑了。 只要付余生好好的,她就什么都不怕。 “这两台电脑你千万上心。昨天晚上贺斌他们临时有事没能去你家排查,今天晚上去。如果没有问题,你明天早上就能叫楚楠过来。法医学院那边,我跟楚院长说。” 周路凯叮嘱,“你今天晚上先别回家,和陈诗圣去华商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那里我们已经排查好了,非常安全。等家里没问题了,你再带着电脑回来。” “好。” 第171章 志同道合 夜安锦此前见过陈诗圣三四回。 望海山庄爆炸案后,她从昏迷中醒过来,常青领着陈诗圣和丛珍宝进病房讯问过她。 后来,她装扮成保洁员进入付余生特护病房时,陈诗圣正在床前看护。 再后来她去看付余生,陈诗圣和丛珍宝都把病房让给她们,在门外监护。 陈诗圣个子高,一米八八。 接受过特训的男人大都身姿挺拔,体型健美。 陈诗圣除了面相比较憨,整体感觉像国际名模。 这种气质和私人健身教练的身份比较吻合。 他车开得很稳,板着张脸,不苟言笑。 夜安锦把那两台电脑放在副驾驶座椅下边,刚要好好问问他付余生的情况。 叶天道来电话,“安锦,我真急着打人怎么办?” 夜安锦:“忍着。” “我忍不了了。你猜黄鼠狼说什么?” 自从报了案,叶天道就管黄雅娟叫黄鼠狼了。 夜安锦:“什么?” “她说她半个月前就恨上我了。她是故三刀的相好!要不是我找人把故三刀送进去了,她和故三刀就结婚了!” 叶天道气得嗓子都沙哑了,“他妈的故三刀卖假货骗我没骗成,我他妈栽在他娘们手里了,他们还给我来了个连环诈!我……我去买把刀去!” 夜安锦也没想到真有前因后果。 看来贺斌到底把黄雅娟问破防了。 这样一来,黄雅娟就不是不知情了,而是实打实的诈骗。 “你老实坐着。你是被害人,别冲动变成杀人犯了。” 夜安锦安抚他,“你要相信警方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就算那张银行卡上的钱追不回来了,诈骗犯被抓起来也好,省得他们去骗更多的人。等回头,我们好好做生意,不愁赚不回来。” “嗯。我听你的。” 叶天道调节了一下情绪,声音稳定了不少,“黄鼠狼架不住贺队长的讯问,都交代了。 开始她是相信那个人是大导演做节目,后来发现他给她看的照片是我的,就自告奋勇负责监控跟踪我。 我说呢,这些日子一直觉得怪怪的。 那天,她在我公司楼下车里猫着,一路跟我到鑫兴酒店后,等我吃完饭逛商场,她就把那个姓方的叫来了。” 这就对了。 世上没那么多巧遇的事儿。 “估计之前故三刀把你的情况跟黄雅娟说了,后来故三刀犯案又进去了,她就把账赖在你头上。” 夜安锦暗想,看来,谢辰飞找到黄雅娟是早有预谋的。 “怪不得这两货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连诈骗都他妈的志同道合,我真服了。” 叶天道有些气急败坏了,“男女诈骗犯关一起的吗?他们在监狱里能结婚?要不然怎么黄鼠狼这么迫不及待去跟故三刀团聚?他们会不会生出一群小骗子?” 夜安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直板着脸的陈诗圣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声。 “谁?听着像个年轻男人?” 叶天道耳力好,“需要安慰的是我啊大姐,你赶紧回来,我气得快心梗了。” “华商集团有些业务我得处理一下。你这两天好好配合调查,有事打电话。” 夜安锦叮嘱他,“记着,千万别冲动,所有的事交给贺队长他们,你别没事找事。” 叶天道就这点儿好,立刻满口答应。 夜安锦放下电话,想起黄雅娟朴实憨厚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唏嘘。 还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此前,她差点儿就被黄雅娟蒙骗过去了。 这样一来,估计真正不知情的只有方志远了。 不过,黄雅娟把这锅背了,狡猾的谢辰飞又脱身了。 夜安锦不用想都知道,谢辰飞有一百种办法不留痕迹地出演那位“大导演”。 就像“林冬”,明明活生生出现过,但后来硬是来了个“死无对证”。 不过,邪不压正,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陈诗圣,付余生能不能说话?” 夜安锦收回思绪,转入正题。 陈诗圣:“能,但是主治医师不让他说,说等再康复些才能拆绷带。” 能下地走了,还能说话了,看来付余生康复得不错。 夜安锦满心欢喜,“幸亏常叔和你们照顾得好,谢谢你。” 陈诗圣收敛了笑意,转头看了夜安锦一眼,欲言又止。 夜安锦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那个……余生那个零件可能被炸伤了。你……不介意?” 陈诗圣小心翼翼地问。 夜安锦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顿时窘迫,“不介意!丁克家庭不有的是吗?” 陈诗圣看夜安锦的目光都变了,“弟妹,付宝没看走眼!” 夜安锦本来和陈诗圣还有点儿犯生,被他这么一叫,顿时感觉亲如一家。 “以后人前我也叫你陈诗圣吗?” 夜安锦想起材料里的名字也是这个,不由疑惑,“怎么不另起一个?” “陈诗圣就是假名字。我们的真实姓名和其他个人信息都是保密的。” 陈诗圣说,“你有没有觉得陈诗圣这个名字特别带感?我当时立刻就想起了诗仙李白、诗史杜甫,很有种大诗人穿越现代搞特工的自豪感。” 夜安锦惊奇,“你业余也看网络小说?” 陈诗圣一挺胸脯,“何止看啊,我还是骨灰级大神写手好不?” 夜安锦顿时满脸崇拜:“真的?网名叫啥?有哪些作品?” 陈诗圣蔫了,“我是骨灰级扑街大神。” 夜安锦哈哈大笑。 陈诗圣不服气,“你别笑啊!不是我写的不好,相反,我写得非常好,恨少知音赏啊!” 夜安锦安慰他,“你思想深刻,估计一般人看不懂,何况大器晚成。” “太对了!你看看现在的网文,当然有好东西。但大都写的啥?脑残比赛一样!” 陈诗圣成了愤青,“要么,女大学生卖卵卖色带球跑,富豪大款满世界追,一回来少是带两个娃,多的还有六胞胎。 我靠,纯粹误导青少年,简直胡编乱造。 开始不是因为穷才出卖色相的吗,哪来的钱未婚生子和抚养孩子? 再说连婚都没结就乱搞的女人,真正的富豪敢要? 别开玩笑了。 要么,富翁女婿装孬种,受尽老婆和丈母娘各种欺凌忍气吞声还被扫地出门,刚拿到离婚证就开始甩牛逼,让老婆和丈母娘各种打脸。 他骗人还有理了? 婚前识人不清结的什么婚? 婚后他有毛病么?凭着扬眉吐气的生活不过,各种找虐? 这种骗子加变态有什么资格找前妻的讨公平? 典型的三观不正。 我能写这种脑残文么?耻与为伍。 我写的都是爱国、爱民、教化大众的那种。 我的读者虽然相对少些,但绝对都是人间清醒的那部分人,其中不少是各行业的精英。 哪怕我经常出任务,保证不了按时更新,他们也对我不离不弃。” 陈诗圣酣畅淋漓地说完,总结,“反正,我扑街我自豪!” 夜安锦由衷敬佩,“我认同你的观点,身为作家应该有道德底线和职业操守。” 陈诗圣熟练地操作着方向盘,看了一眼后视镜,打着左拐指示灯变道,又接着说。 “赚钱不能丧良心。 作家如果没了良心,那就太可怕了。 写作的目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作家应该是一群有道德、有良知、有正义的……” 说到这里,陈诗圣戛然而止,神色有变。 夜安锦:“怎么了?” “我们被人跟踪了!” 第172章 心惊肉跳 陈诗圣的话让夜安锦心头一紧。 她并没有立刻回头看,而是抬眼看向后视镜。 此时天色向晚,正值下班高峰期。 公路上车龙蜿蜒,人潮涌动,让她眼花缭乱,“哪辆?” “隔两辆车,那辆深蓝色的别克。” 陈诗圣说,“这辆车是在我们驶出公安局五分钟后经过财富大厦那个路口跟上来的。” 夜安锦盯着后视镜看了一会儿,果然,那辆别克保持着车速和车距,一直在后面跑。 夜安锦:“会不会同路?” 陈诗圣笃定,“不会。我中间故意走错一个路口后掉头,他也跟着掉头。” 夜安锦暗暗佩服陈诗圣的观察力和警戒性。 他跟她聊着天,但并没有疏于防范。 “我们现在怎么办,还去华商?” 陈诗圣说,“华商的位置稍微有点儿远,中间有段路晚上车少路宽,如果对方的目的是那两台电脑,我们可能有危险。” 夜安锦想了想,“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怕他?咱们身上都有枪,如果他们敢动手,咱们正好抓住他问清楚,倒省心了。” 陈诗圣转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有意外、有赞赏,还有那么一丢丢的……质疑。 夜安锦秒懂。 陈诗圣没想到她胆子不小,欣赏敢打敢冲的勇气,但质疑她的能力。 “如果是我一个人,我不怕跟他们动手,可是你是我们的重点保护对象……” 陈诗圣说,“何况人多眼杂的情况下,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能开枪射击暴露身份。” 这倒是。 夜安锦摸了摸她的宝贝枪,拉上了随身包的拉链。 “要不我在前面商场前停下,你进去逛,我把他引开,再回来接你去华商?” 陈诗圣提议。 夜安锦才不干呢。 她倒不是不放心陈诗圣,但她刚从周路凯手里拿到这两台电脑,万一被人调包了,她也不知道,那她罪过就大了。 她还指望这两台电脑帮她报仇雪恨,将谢辰飞绳之以法呢。 “临阵脱逃不是我的风格。继续走,当不知道。” 夜安锦不容置疑,“你放心,格斗、擒拿我肯定不如你,但逃跑肯定比你强。” 陈诗圣勾了勾唇角,“你确定?” 这意思是觉得她吹牛? 夜安锦很低调,“事实胜于雄辩。” 陈诗圣不再罗嗦,拐过路口后加快了车速。 车子很快驶离闹市区,来到路面宽敞、车稀人少的桥上路段。 桥下,落日余晖斜映河面,幽深的河水暗流涌动。 刚刚驶过桥头,跟在后面的别克突然加速超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过来! “这是想把我们的车撞到桥下边去?开什么玩笑!” 陈诗圣猛打方向盘调整车道。 别克几乎擦着卡宴蹭过去了! 两车之间的距离,刚刚只差半步距离。 这个速度,如果卡宴被撞翻过桥栏掉进河里,先别说她和陈诗圣有没有事,这两台电脑铁定玩完! 浸了水的电脑想修好难于上青天。 夜安锦怒从心起,掏出手枪打算让他爆胎。 没想到,别克肇事未果并没有逃离,竟然冲出一段后猛然打横刹车,明目张胆地堵在了前面。 夜安锦疑惑地盯着那辆别克。 别克驾驶室的车门竟然打开了,李婷婷走了下来。 “呵,美女!” 陈诗圣来了兴致,“好玩。会会。” 果然天下男人一般色。 来者不善,陈诗圣竟然还有心思调戏妇女。 夜安锦瞅了陈诗圣一眼,见他不躲不闪,放慢车速,收起了左手里乌黑锃亮的手枪。 左撇子? 夜安锦顾不得问,就见李婷婷穿着件大红的羊绒连衣裙,上面罩着件黑色貂皮背心,长发披拂,依在蓝色的车身上,像名模摆拍。 这是在公路上,李婷婷这是急着死吗? 夜安锦一看见这个女人就烦得不行,偏偏好像她在哪儿都能遇着她。 “别理她,绕过去,走!” 夜安锦说。 陈诗圣刚打转向变了道,李婷婷突然作死地冲过来,张开双手挡在车前。 要不是陈诗圣手疾眼快急刹车,说不定真能撞到她! “她搞什么?怎么在哭啊?” 陈诗圣疑惑地看着车前泪流满面的李婷婷,转头问夜安锦。 刚才离得远看不真切。 离这么近,夜安锦看到李婷婷确实哭得挺惨,妆都花了。 “不关咱的事。让她躲开!” 夜安锦懒得理这个事儿精。 “行,那你在车上看着电脑,我下去警告她两句。” 陈诗圣兴味盎然,眉飞色舞。 夜安锦看他这德行可不是去警告的。 果然,就听陈诗圣一下车,就很骚情地“嗨!”了一声。 令夜安锦大跌眼镜的是,陈诗圣这猫步走的,这腰扭的,这一步一招手、两步一甩头的做派,简直让她尬到云天外。 不过,看习惯就好。 夜安锦盯着陈诗圣行云流水的高大背影,不得不承认,不经过专业训练还真不能这般妖娆。 李婷婷明显有些意外。 “漂亮的小姐姐,你真的惊艳到我了。你是看我帅,想请我吃饭?” 陈诗圣不止体态婀娜,说话也优美。 夜安锦暗自咂舌。 组织这是给她安排个什么人啊? 还有,平时陈诗圣没少和付余生独处,他有没有调戏过她家付余生啊啊啊…… 夜安锦想想那画面,整个人都不好了。 再一想,这货刚才在车里挺正常。 嗯,工作需要,淡定。 夜安锦舔了舔嘴唇,给自己压了压惊。 李婷婷抹了一把泪水,语气很冲,“你是谁?我找夜安锦有事儿,让她下来!” “哎呀,小姐姐,你好凶噢!我家安锦今天不舒服,不想跟你说话。” 陈诗圣扭着身子指手画脚,“还有啊,你把车停在路中间不安全,你先把车挪开好不好呀?” “你家安锦?你是她什么人?” 李婷婷口不择言,“还当她真是什么好东西,骗走了付余生那么多财产,还不是转眼就找人了?哼,夜安锦!你再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我跟你没完!” 陈诗圣冷了脸,“你鬼叫什么?一点儿也不淑女。再敢跟我家安锦这样说话,小心我揍你!” 李婷婷刚要发飚,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李婷婷,你闹够了没有!” 唐琛从别克的副驾驶位下了车,也是一脸怒气。 夜安锦没想到唐琛也在车上。 再看那辆别车,崭新的,连车牌都没挂。 难道李婷婷使出刹手锏逼婚后,立刻乘胜追击要了辆新车? 怪不得两人在车上闹得不愉快。 可是他们买新车、结婚或者吵架关她夜安锦什么事儿,拦她的车干什么? 还以为是来跟她抢电脑的…… 夜安锦快让这两货烦死了,成天阴魂不散的。 “我闹?我什么时候闹了?我就受不了你心里老想着别的女人!你看看,人家又有新欢了!” 李婷婷怨毒的目光穿透前挡风玻璃,刮向夜安锦。 “安锦,你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唐琛看了陈诗圣一眼,转头招呼夜安锦。 夜安锦把车门上了锁,坐到主驾驶位上,把头伸出车窗,“唐主任,恭喜你俩快要结婚了!我今天有点儿急事,不聊了噢。诗圣,咱们走!” 陈诗圣转身要走,却被唐琛一把拉住。 “别走,今天把话说清楚,你是谁?” 唐琛一副为情所伤的神气,又看向夜安锦,“我以为你心里装着付余生,我怎么努力都没用,没想到你转眼又找了这么个不阴不阳的家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夜安锦甩来一句,不经意回眸间,看到李婷婷脸上挂着一抹阴沉的笑意。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夜安锦怕节外生枝,催促陈诗圣,“我们走!” 陈诗圣甩开唐琛的手,转身走向卡宴。 看到夜安锦坐在驾驶位上,陈诗圣很默契地打开了副驾驶室的车门。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重卡突然从桥头方向疾冲而来! 夜安锦听到声响骤然转头,重卡如庞然大物一样直撞向她的卡宴! “快!” 夜安锦心惊肉跳! 第173章 暗自心惊 陈诗圣同样大惊失色,动作敏捷地坐了进来,猛地甩上车门。 夜安锦庆幸自己刚才坐到了驾驶位,当即一踩油门,卡宴猛的射了出去…… “轰!”的一声震天响。 那辆重卡擦着李婷婷的身边直接撞翻了那辆别克,然后侧冲撞断栏杆,势不可当冲向桥下幽暗的河水! 夜安锦调头回来的时候,那辆重卡的车头已经倒插进河里,只剩个车尾翘出河面。 唐琛和李婷婷搂在一起看着他们被撞散了架的新车,跟两只呆鸟一样。 路过的车辆怕沾上事儿,即使放慢车速摇下车窗看看,也没有司机停车。 看到夜安锦回来,唐琛回过神儿来,放开李婷婷冲她招手。 夜安锦把车停下来,冷眼看着他们。 今天这件事很蹊跷。 看起来像意外事故,但还是那句话,世上没有那么多巧遇的事。 如果刚才夜安锦和陈诗圣反应稍微慢一拍,后果不堪设想。 李婷婷像被吓傻了,全身瑟瑟发抖,无辜的眼神楚楚可怜地看着唐琛。 “安锦,能不能把我们送回市里?” 唐琛别扭地问。 “不能。今天这个麻烦纯粹是你们自找的。我不追究你们的责任已经很够意思了。再说你需要报警处理,不能离开现场。我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回头我会主动提供给警方的。” 夜安锦说完,一分钟都不想多待,直接把车开走了。 “夜安锦!你会后悔的!” 唐琛气极怒吼。 李婷婷站在唐琛身后,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安锦,你觉得这是人为的肇事?” 陈诗圣心有余悸。 “不然呢?不过他们害人不成反害己,那个肇事司机肯定活不成了。他们是冲着这两台电脑来的。他们越想销毁这两台电脑,越说明电脑里有要紧的东西。” 夜安锦开着车飞快地驶向华商,“今天晚上警醒些,他们不会善罢干休的。” * 午夜,月黑风高。 城市里闪烁的霓虹依次熄灭了,繁华的华商集团金融商业区也陷入了沉寂。 整幢写字楼里,除了一楼大堂亮着灯,上面的楼层也都一片漆黑。 董事长办公室里。 陈诗圣躺在外间的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夜安锦躺在里间休息室的床上闭目养神。 两台电脑放在她的枕头底下。 她的右手扭着电脑包的一角,丝毫不敢松懈。 她熄灯之前,已经把傍晚的肇事情况告诉了周路凯。 “交警和刑警队已经在调查了,唐琛和李婷婷现在还有局里,他们说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周路凯说,“肇事司机属于疲劳驾驶,还有那辆车的刹车片早该更换了,不排除刹车失灵的可能。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核查。” 夜安锦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如果这件事是李婷婷串通谢辰飞搞的鬼,那他们的背后有很可怕的力量在帮他们,肇事车辆的调度、肇事司机的思想工作及案发后善后事宜,这些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定的。” “安锦,你是不是把谢辰飞想得太坏了?这段时间警方也一直在明查暗访,谢辰飞这些年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一个人能有多大本事真正能做到瞒天过海?” 周路凯语气沉缓,“我不是不相信你,毕竟要尊重客观事实。你别想太多,这次肇事我会让他们查清楚的。你保护好电脑,注意自身安全。” “贺斌他们还是按计划去我家里进行排查了吗?” 夜安锦不想在谢辰飞这件事上和周路凯发生争执。 她有自己的感觉和判断。 在她没找到谢辰飞犯罪的证据之前,她也不能强求他人认可她的观点。 周路凯:“嗯。怕你带电脑回来被花狼团伙监控到,等排查好做好防护工作,我会通知你。” 挂断电话,夜安锦睡意全无。 按说,除了自己人,没人知道她夜安锦正要为警方工作。 除了周路凯和陈诗圣,没人知道她车上有丛森的两台电脑。 可是,今天傍晚的肇事车辆杀气腾腾,明显冲着她来的,是谁泄露了消息? 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吗? 夜安锦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陈诗圣有问题? 不可能。 周路凯更不会把她卖了。 鲁学明! 这个名字再次在夜安锦脑海里轰然作响。 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间办公室的门锁传来了轻微的启动声! 夜安锦猛地坐了起来,掀开枕头,把电脑包拎起来,然后把放在一旁装着两本书的电脑包塞到了枕头底下。 然后她拉开被套,把两台电脑塞了进去,压在身下。 她没有丝毫担心害怕,反而有些激动兴奋。 她巴不得尽快帮付余生完成任务、给父母报仇雪恨,说不定,今天晚上来的人能让她心想事成。 奇怪的是,外间门锁响过之后,陈诗圣一点儿反应没有。 万籁俱静,好像刚才的声响只是她的错觉。 夜安锦把袖珍手枪握在手里,在黯淡的天光下,屏心静气盯着门把手。 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就在夜安锦想要起身查看的时候,门把手被拧动了,没有发出一点儿声息! 一个高大的黑影走进来。 他看上去非常镇静,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他轻手轻脚关好门之后,竟然轻车熟路地走向床边,中间连个停顿都没有。 夜安锦眯眼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午夜月圆。 银白的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勾勒过男人模糊的身影。 夜安锦只一眼就认出,来人正是鲁学明! 虽然他脱了警服穿了身运动装,但他的背影、步态和侧脸轮廓,将他完全暴露了。 鲁学明凑近床边,看到夜安锦“睡得很熟”,转身走到落地衣柜前,轻轻打开了柜门。 夜安锦眯缝着眼睛,看到他在衣柜里摸索了一遍,竟然熟练地掀开了衣柜的隔板,在后面的暗格里找东西。 为什么鲁学明对付余生这间办公室里的格局这么熟悉? 夜安锦很疑惑。 鲁学明显然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慢慢把衣物和隔板归位后,拉上了柜门。 而后,他转过身来,站在床边,静立不动。 夜安锦知道他在观察她,闭目屏息,努力装成熟睡不醒的样子。 握着枪的手已经被冷汗沁湿了。 刚才,她发现鲁学明完全不像平时她看到的模样,他不但不迷糊,动作反而十分敏捷。 而且他的心理素质特别好。 两人隔得这么近,夜安锦几乎听不到他的喘息声。 敢情这家伙平时都是装的? 见夜安锦半天没反应,鲁学明慢慢俯下身,伸手摸向夜安锦的枕头下面。 夜安锦没有动。 鲁学明摸到那个电脑包,动作顿了顿。 然后,他无比轻缓地抽动电脑包,成功地把它拿在了手里。 他长舒一口气,蹑手蹑脚退到门旁,打开门走了出去。 夜安锦皱起眉头,犹豫要不要追出去抓个现形。 可是陈诗圣都不动,肯定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如果她现在追出去抓鲁学明,很可能中了谢辰飞的圈套。 今天发生的两件事,既像敌方的试探,又像恶意的警告。 她不能轻易暴露! 夜安锦咬牙忍耐,侧耳倾听。 外间没有任何动静。 夜安锦有些耐不住,猛然坐起来,左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赶紧躺下蒙着被子打开一看,是“常青”发来的微信:放他走。 第174章 激动人心 夜安锦盯着这三个字,一时物我两忘,激动得差点儿叫出来。 付余生能给她发信息了! 他恢复得比她预料的要快,她不是没见过他的伤得有多厉害…… 可现在不是互诉衷肠的时候。 夜安锦飞快打字过去:好不容易等鲁学明露尾巴了,为什么不抓? 付余生:不是不抓,是你别动手,路上有人抓他。否则你就暴露了。 这倒是。 怪不得陈诗圣这么能沉得住气。 夜安锦:可是路上抓他(鲁学明),他们就不怀疑跟我有关吗? 付余生:不会。鲁学明发现包里是两本书,会把情况告诉幕后人。他们不会怀疑周路凯把电脑交到了你手上,你就安全了。现在你锁好门,好好睡一觉,当什么都不知道。 夜安锦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你这办公室里有监控?你怎么知道我在包里放了两本书? 付余生笑:当然有。布置好了才让你和陈诗圣过去引蛇出洞。 夜安锦有些纳闷:提前怎么不告诉我? 付余生:组织相信你和陈诗圣的能力。安锦,让你受累了。快睡会儿。 夜安锦发了个飞吻的表情过去。 付余生回她一个拥抱。 夜安锦起身打开门,看到陈诗圣正在暗影里压低声音打电话,“我们都知道,没惊动他,也没有开灯。你们注意安全。” 夜安锦锁好门,回床上四仰八叉放躺,确实累啊。 休整。 * 半个小时后,鲁学明把车停在僻静的海滨公园停车场。 冬夜风寒,不远处的大海在月光下银光粼粼、浪潮叠荡。 鲁学明下了车,看看四下无人,打开后备箱,把那只电脑包拎了出来,走到海边。 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拉开电脑包往外一掏,刚要往海里扔…… 手感有异? 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两本16开本的厚书! 鲁学明大失所望,气恼地咒骂了一句,把两本书连同电脑包一起丢进了海里。 随后,他拿出手机,发语音:周路凯给夜安锦的不是电脑,是两本破书。 花狼立刻回复两个字:好的。 鲁学明:我怀疑夜安锦早有防备,把电脑调换了。 花狼:应该不会。她在取保候审期间,警方怎么可以相信她?你多虑了。 鲁学明:我现在怎么办? 花狼:当什么事没发生,明天继续上班。 鲁学明咬了咬牙:给我的钱什么时候到账?我老婆的医疗费快用完了,我儿子要买房结婚。 花狼:等你把放在档案科里的电脑偷出来。 鲁学明恼恨:局里更新了监控设备,你确保万无一失?如果我暴露了…… 话未说完,一道强光忽然亮起,冲破黑暗,将他牢牢罩在其中! 鲁学明被晃得眼睛生疼,惊愕地转头看去。 乔新带着四个兄弟从一辆商务车上走下来,转眼把他团团包围。 鲁学明反应敏捷,立刻把手机扔进了海水里。 “鲁法医,你不会以为毁掉手机就没事了吧?大桶水事件后,我们局里所有工作人员的人手机全都被监管了,你不知道?” 乔新失望地看着他。 鲁学明确实不知道,如果知道,他就不会这么大意了。 他惊恐、诧异、迷茫地看着昔日的战友们,声音发飘,“你们早就怀疑我了?” 乔新冷笑,“你说呢?丛森的手机是你从他身上提取后转交给贺队长的,贺队长又把它和其他证物送去技术科的,怎么会恢复成出厂设置了?” 鲁学明狡辩,“我什么都没做,说不定是贺队长删除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乔新见他死不承认,失望地看着他,“鲁学明,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证据不是那么好销毁的了。” “我、我没有销毁证据,我什么也没干。” 鲁学明已经从震惊中冷静了下来,心存妄想,“我今天晚上就是心里烦,来海边吹吹风。刚才是医院来电话催我补交老婆的医疗费,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是吗?白天,夜安锦陪着叶天道到局里配合调查,跟你在楼道里碰了面。然后你在楼上办公室里看到周局送夜安锦上车,夜安锦手里提了个电脑包。 你看出那个电脑包正是当天我们在丛森家里拿走的,就以为周局拜托夜安锦帮忙解锁电脑里的文件。 你先是透露消息,让花狼团伙安排夜安锦半路出车祸,想毁掉电脑包里的电脑。 失败之后,你一不做二不休,亲自上门偷走了那个电脑包,我们没有冤枉你吧?” 乔新说,“我刚才说过,咱们每个人的手机都被监管了,定位是不会骗人的。你的行动轨迹暴露了你的预谋,你狡辩是没用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难道还没有人身自由了吗?我只是拿回来两本书,你们看,还在海面上飘着呢。我拿书犯法吗?” 鲁学明指着海面上飘远的两本书,直着脖子吼。 “窃书不算偷?”乔新冷哼,“别自欺欺人了!带走!” 兄弟们一拥而上,把鲁学明撂倒在地,戴上了手铐。 “你们放开我!我还要去医院照顾我老婆!没有我照顾她,她怎么办?” 鲁学明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亏你干法医这么多年,不知道法不容情?你帮着花狼团伙杀人犯法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天!” 乔新等人押着他往车上走。 “你们懂什么?你们都让贺斌给骗了!他一心想着升官发财,根本不顾咱们兄弟的死活,你们别听他的……” 鲁学明愤愤不平,突然恍然大悟,“贺斌下班的时候说今天晚上你们要出警,让我回医院,是故意让我麻痹大意!” 没人理他了。 按说案件有了新进展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破案破到自己家了,抓的是曾经并肩作案的战友,乔新几个都觉得挺丧气。 一路无话…… * 夜安锦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陈诗圣一脸菜色,幽怨地看着夜安锦,“你心够大的,还真能睡得着。” 夜安锦狐疑地打量他,“为什么睡不着?你没睡?” 陈诗圣苦大仇深,“付宝不让我睡,让我给你守门。伤元气了,快领我去吃点儿好的补补。” 夜安锦哑然失笑,“你怎么那么听话?他不让你睡你就不睡,你不会在沙发上眯着吗,又不是没供暖没给你毯子。” 陈诗圣瞅了她一眼,“这能耍马虎眼吗?这、这,那儿,都有监控,我敢不听话吗?” 昨天晚上各种担惊受怕,这会儿四下瞅瞅,这办公室造的,简洁大气上档次,符合付余生的个性。 至于那几个摄像头,夜安锦看了一圈硬是没找着,藏得够隐秘的。 “那等会儿回去,我们忙,你补觉。” 夜安锦把电脑从被套里拿出来,检查无误后,揣进胸前衣服里,外面穿上宽大的羽绒服,“走,吃完早饭去法医学院接楚楠。” 陈诗圣叹为观止,暗想这两台电脑真有艳福。 两个小时后,夜安锦三人回到她家。 冯刚和另三个兄弟在客厅等他们,两人都穿着便装。 夜安锦跟他们打过招呼,领着楚楠去二楼书房。 陈诗圣本来在车上困得眼皮打架,这会儿精神抖擞,“楚楠,你姐说你是电脑奇才,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楚楠的好胜心被他激起,抬头挺胸,“不服来战!” 夜安锦和陈诗圣相视大笑,将紧张的气氛隐于无形。 楚楠什么都不知道,但夜安锦四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要知道,如果楚楠真能解密这两台电脑里的文件,说不定能将花狼团伙一网打尽。 夜安锦期盼已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第175章 你死我活 夜安锦从衣服里掏出两台电脑放在书桌上,“楚楠,这两台电脑我特意找人设置了高难度的防盗系统,你试试能不能打开屏保密码和里面的加密文件。” 如果能找到谢辰飞犯罪的证据,那谢辰飞明天的婚礼上,他将被依法拘捕! 想想都激动人心。 “切,小儿科!” 楚楠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坐下来,把一台电脑挪到眼前,熟练地操作起来。 高手出一手,就知道有没有。 两分钟左右,楚楠解开屏保密码进入系统。 夜安锦和陈诗圣知道,这步不难,难的是后面的解密程序。 电脑桌面上除了几个常用的软件图标,有四个快捷文件夹,每个都设有防盗密码。 楚楠刚点开其中一个命名为“如狼似虎”的文件,屏幕上立刻弹出一个警告框! “输入密码错误三次,电脑系统将自动删除所有文件并退出。” 楚楠看了一眼上面的警示语,皱了皱眉头,“姐,你这可不是随便找人设置的防盗系统,这电脑里安装了远程监控病毒软件或者病毒程序。” 夜安锦心里一紧,避重就轻,“你真行,一眼就看出来了。有办法解决吗?” “没问题,看我的。” 楚楠接下来的神操作,夜安锦和陈诗圣眼花缭乱。 因为根本看不懂。 这个毛孩子像有特异功能,眉头紧锁杀气腾腾,如进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里大杀四方。 屏幕切换成黑底白字的模式。 楚楠如发号施令的将军,十指翻飞间排兵布阵,一串串英文口令如千军万马迎敌而上。 光标闪烁的地方,不断弹出的白色条框被蓝色条框吞噬、取代,而后消失无形…… 书房里气氛凝重,落针可闻。 夜安锦和陈诗圣大气不敢喘。 冯刚和兄弟们在门口儿严阵以待,高度警戒。 和他们一样紧张的还有周路凯和贺斌。 两人在周路凯的办公室里,看着贺斌手上的监控视频,关注着楚楠的一举一动…… 楚楠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双目炯炯,神色凝重,精神集中,争分夺秒。 纵然夜安锦和陈诗圣看不懂全部,也能看出有人通过互联网在对面跟楚楠对抗。 双方在看不到硝烟的战场上,在虚拟的空间里兵戈相向、你死我活! 夜安锦想了想,冲陈诗圣使了个眼色,退后几步,给谢辰飞发信息。 如果是谢辰飞在对面操控电脑搞破坏,她会分散他的注意力。 这是夜安锦头一次主动联系谢辰飞。 心里恨得要命,自然没好话。 夜安锦:白眼狼,明天结婚,寒淼没反悔吧? 没想到,谢辰飞立刻回复:她满心欢喜,翘首期待。 夜安锦转头看向楚楠,屏幕上分明有人频频拦截,并没有减速。 夜安锦很困惑,难道不是谢辰飞在对面拼死相搏? 发信息不起作用,夜安锦干脆去门外打电话,不信干不死他。 打开手机上的定位软件,夜安锦输入谢辰飞的手机号码。 几秒钟后,屏幕展开的平面图上红点闪现,显示谢辰飞在鑫兴酒店他那间套房里。 “白眼狼,在哪儿呢?”夜安锦故作轻松,“伴娘伴郎找好了吗?” “我在鑫兴酒店想你。” 谢辰飞不但立刻接起电话,而且语气忧伤,一点儿焦急的意思都没有。 夜安锦侧耳倾听,并没有听到他敲打键盘的声音。 “我不舍得让你当伴娘,要当也是当我唯一的新娘。让李婷婷和唐琛帮这个小忙就好。” 谢辰飞又说,“安锦,你记着,我心里只有你。你安心等我,等我帮你处理完寒淼这个麻烦,我就带你远走高飞。” 夜安锦知道,她和谢辰飞的通话会一字不落的被肖凡他们监听到,当然,付余生也会听得一清二楚。 “你要杀掉寒淼?” 夜安锦诱供。 “不,我不是那种恶毒的人。我说了,我娶她是帮你分忧解难,你不领情是你的事,我尽不尽心是我的事。我向来与人为善,我会好好照顾她,直到她寿终正寝。” 谢辰飞幽幽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并不爱付余生,只是继承了他的遗产对他多少有些感念。人死不能复生,何况钱财本来就是身外之物。能找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才是我们真正的夙愿。你别急,寒淼这种情况,最多也只有一年活头。” 夜安锦暗暗咬牙。 这货真能装腔作势,说话滴水不漏。 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这么镇静? 按照她(夜安锦)的分析,谢辰飞才是真正的花狼,丛森不过是他的帮凶和替死鬼。 现在楚楠正在破解丛森的电脑,按说谢辰飞会在对面千方百计地阻拦楚楠,试图在楚楠解密之前删掉电脑上的联网文件。 难道她的判断是错的? 谢辰飞真的和丛森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可能! 夜安锦再次肯定自己的判断,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红点,计上心来。 夜安锦的沉默让谢辰飞心生欢喜,“安锦,你在听吗?” “在听。白眼狼,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夜安锦语气轻松而愉悦,“噢,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我新找了个男朋友,他是我曾经在国外的私人健身教练,他的名字叫陈诗圣。明天我会带他一起参加你的婚礼。” 谢辰飞半天没动静。 夜安锦探头往书房里看。 楚楠猛然敲下了回车键,如打了一场胜仗般手舞足蹈。 陈诗圣手疾眼快,及时捂住了楚楠欢呼的嘴。 成功了! 夜安锦心头狂喜。 刚要挂断电脑,听到对面像有什么东西被谢辰飞砸翻了,噼噼叭叭一阵响。 “夜安锦,你刚才说什么?你新找了男朋友?” 谢辰飞的声音一改刚才的腔调,如三九严寒的狂风,“你没男人活不了是不是?” “我为什么不能交男朋友?陈诗圣对我可好了……” 夜安锦话没说完,就被谢辰飞的怒吼打断了。 “你敢背叛我!该死的!你马上跟他分手,不然的话,我让他下地狱!” 谢辰飞歇斯底里。 夜安锦的骚扰电话已经成功了,多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果断挂断电话,夜安锦急火火回到书房,“怎么样?解开了?” 楚楠连连点头,笑意盎然,“真过瘾啊,对方也是重量级的电脑高手,一直试图拦截我。我差点儿没打得过他,不过刚才他突然破防了,大部分文件他没能破坏得了。现在这台电脑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这三个文件夹里剩下的文件可以放心地看了。” 楚楠说着,刚要移动鼠标打开文件夹,夜安锦赶紧制止。 其实她比谁都急着看看文件夹里到底有什么。 可如果让楚楠看到血腥的作案现场照片或者其他引起心理不适的东西,楚楠会有心理阴影不说,恐怕以后都不再相信她了。 “你别看,这些文件里的东西是姐的秘密。” 夜安锦指了指另一台电脑,“你稍微休息一下,再试试把这台解开。” “好。” 楚楠不疑有他。 就在这时,夜安锦的手机疯了似的响起来…… 第176章 死不复生 谢辰飞三个字闪烁在手机屏幕上。 夜安锦皱了皱眉头,懒得理会,拒接。 这时楚楠起身去了洗手间。 陈诗圣倚在桌旁喝水。 另一台电脑静静地放在桌子上,从外观看和已经解密的那台一模一样,只是稍微新一点儿。 夜安锦转头看了看门口儿。 冯刚倚在门框上,玩着手里的枪,不时往楼下看一眼。 其他人各就各位,丝毫没有松懈。 此时,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窗台上的绿植生机盎然。 楼上楼下异常静谧祥和。 但,这里是敌死我活的战场。 激战中歇,硝烟弥漫,真正的较量刚刚开始…… 夜安锦深吸一口气,满怀期待地看着那台新电脑。 等楚楠解密完,她会让陈诗圣把楚楠送走,然后查看文件夹里的机密文件…… 楚楠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乐呵呵地伸了个懒腰,青春洋溢在举手投足间。 他走到书桌旁,端起陈诗圣给他倒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冲夜安锦灿烂一笑,“好啦,可以开始啦!” 夜安锦点点头,她走到桌旁,双手捧起那台新电脑,郑重其事放在楚楠面前。 可是,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次不依不饶地响起来。 还是谢辰飞。 夜安锦皱了皱眉头,竖起手指冲冲楚楠和陈诗圣做了个“安静”的动作,接听。 “夜安锦,我警告你,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别以为我爱你,你就能无底限地折磨我!” 谢辰飞焦躁狂怒的声音隔着屏幕回响在整个房间里。 “你病得不轻,早点儿去精神病院看看。” 夜安锦刚要挂断,谢辰飞突然冷笑了一声。 他的这声冷笑充满了不屑,如同激战中胜券在握、藐视一切的讥讽。 夜安锦五指收紧,心中警铃大作。 她了解谢辰飞,她不止一次看到过他露出这种轻蔑的神色,歪嘴舔唇眯眼,与此同时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每当他露出这样嘲弄的神色时,一准没好事儿。 夜安锦猝然转头,看到楚楠掀开了那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右手手指按向了开关! 电光石火间,夜安锦福至心灵,猛地扑过去合上了电脑,把它从楚楠的眼前挪到了一旁。 楚楠手下一空,愕然抬头。 陈诗圣也不明所以,惊讶地看着她。 冯刚以为有情况,立刻半蹲单膝跪地举枪。 其他几个兄弟也都迅速冲了上来,高度警戒。 另一边,局长办公室里,紧密关注着整个过程的周路凯和贺斌面面相觑。 没有人知道夜安锦为什么突然阻止楚楠继续解密。 在众人的惊疑中,夜安锦没有解释,也没有动作。 她后知后觉地盯着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脑际风起云涌。 这台新电脑的份量不对。 比另一台重。 同样款式同样大小的电脑,份量不该差这么多。 而且,丛森的电脑面临被解密,身为花狼本尊的谢辰飞危在旦夕,他却不慌不忙,还有闲情争风吃醋…… 这正常? 谢辰飞不该摒弃一切杂念,全力以赴阻止这台电脑被解密? 他刚才明明阻拦失败,气急败坏摔了什么东西,为什么现在反而无所谓了? 夜安锦正冥思苦想,手机里又传来谢辰飞的声音。 他像极力控制着情绪,又开始诗朗诵。 “小妹,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看烟花。 叭的一声,烟花升空,在黑色的夜幕绽放硕大的光圈,如同昙花一现,然后归于寂灭。 寥远的夜空热闹之后更显得空旷,但它获得了清静和安宁…… 我的意思是,我得不到的东西,还有试图挑衅我的人,都会像烟花一样,死,不复生!” 谢辰飞轻佻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张狂、阴戾和狠辣。 这货说话很谨慎,轻易不会授人以柄。 哪怕他这般赤裸裸的警告她,也用生动的比喻表情达意,无懈可击。 “你想干什么?” 夜安锦冷声斥责,“人在做,天在看,你别得意!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两个人像在打哑谜。 付余生、周路凯、贺斌、陈诗圣,包括冯刚等人,都不知道这么要紧的时候,夜安锦为什么还有心思和谢辰飞扯东拉西。 他们这些吃瓜观众现在关注的热点是解密文件! 夜安锦和谢辰飞之间的个人恩怨,不能另找时间私下谈吗? 虽然满心疑惑,但谁也没有打扰夜安锦,都在竖着耳朵听。 谢辰飞只以为刚才是公安技术科在对电脑进行解密。 想到马上要发生的惨案,他得意地勾起嘴角。 他终于要成功了! 周路凯马上就要玩完了! 想象周路凯被炸得皮开肉绽,像付余生一样不得好死,他就心花怒放。 谢辰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把夜安锦的警告当成耳旁风。 夜安锦听着他狂妄的笑声,眸光暗沉,再次皱眉看向那台新电脑。 谢辰飞笑罢,字儿从牙缝里往外挤,“你放心,我身正不怕影斜,永远经得起考验。但有些人,未必那么幸运。包括你,不作死,不会死!” 夜安锦以牙还牙,“同样的警告给你自己吧!” 谢辰飞发狠,“马上让那个什么圣的滚蛋,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完,谢辰飞先挂断了电话。 “靠!你这哥心理有毛病吧?管得这么宽!” 陈诗圣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楚楠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姐,这种不通情理的哥别要了,有我这个弟弟就行了。来,电脑给我!对面的高手等着跟我过招呢,你放心,这次我打得他落花流水!”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都期待地看着夜安锦,希望工作继续。 夜安锦却果断地摇了摇头,“陈诗圣,麻烦你把楚楠送回学院,路上注意安全。” “啊?这台电脑还没有解密,为什么要送我回学院?” 楚楠的疑问也是大家的疑问。 “姐想起来了,这本电脑里没有需要解密的文件。你快回学院上课吧,下周六夜珍堂见。” 夜安锦和颜悦色。 “噢,这样啊。好吧,我听姐的。” 楚楠信以为真,“噢,对了,怕对方远程联网破坏文件,我刚才把这台电脑里的网卡关了。回头你把需要的文件备好份,再联网就不怕了。” “你想得真周到。”夜安锦不吝赞赏,“好了,你快走吧,别耽误下午的课。” “不是,安锦,你搞什……” 陈诗圣急了,刚要问个清楚,手机响。 付余生来电。 “我草,我跟你媳妇说句话你都过敏,我没敢凶她……” 陈诗圣接起电话先表态。 付余生打断他的话,不容置疑,“听她的,马上。” “好,好!” 陈诗圣挂了电话,揽着楚楠的肩膀,“走,哥送你回去上课。” “那好。姐,周六见噢。” 楚楠心无旁骛,脚步轻松地跟着陈诗圣走了。 夜安锦松了口气。 幸好付余生相信她、支持她。 如若不然,她又要瞒着楚楠,又要向陈诗圣解释清楚,能愁死她。 看陈诗圣开着车出了院子,冯刚让兄弟们原地警戒,把书房的门一关,凑了过来,“安法医,到底怎么回事?” 第177章 生死攸关 “我怀疑这台电脑里有炸弹!” 夜安锦出语惊人。 “什么?开什么玩笑?” 冯刚不以为意,放下枪走过来,“你是不是精神太紧张了?这么小的电脑……” 夜安锦很严肃,“我没有开玩笑。” * 局长办公室里,周路凯和贺斌一听,都变了脸。 特护病房里,付余生盯着手机屏幕,听到夜安锦的话,一把握住常青的胳膊。 常青正在给他削苹果,差点儿伤了手,“别紧张,怕什么,安锦又不是没学过。” 付余生知道夜安锦系统地学过“地雷爆破与破障工程”课程,可他刚吃过亏,担心得要命。 “常青,你给安锦打电话,说你拆,让她把电脑带过来,我拆。”付余生说,“我给她打,她肯定不同意。” “别慌,别一惊一乍的,我本来好好的,心脏病都让你吓出来了。” 常青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了,“再说你想把这家医院炸了,直接跟我说……” 付余生下了床,顾不得穿鞋就往门口冲。 常青赶紧追上把他抱紧拖回来,“你还瘸着,不能乱跑,别让安锦回头再骂我一顿!” 付余生拿起电话就拨号,被常青一把夺了过去,“冷静,别怕,相信她!” 付余生焦灼万分,恨他什么也做不了。 “常青,把手机给我。”付余生强迫自己冷静,“我陪着她,生死与共。” 常青含泪点头,把手机还给他。 屏幕上,夜安锦掀开了那台电脑的屏幕。 漆黑一片的电脑屏幕像神秘莫测的命运,冷冷地与他对峙…… * 此时,夜安锦想的是,付余生刚吃过爆炸的亏,不能让冯刚他们也遭殃。 夜安锦起身打开了那台已经解密的电脑,分别点开那三个文件夹。 “如狼似虎”文件夹里面,花狼做案的相关照片按时间顺序排列有序,竟然像记录片一样连贯。 照片多达三百余张。 她知道,此时,不管是付余生,还是周路凯、贺斌,都能看到这些照片。 令夜安锦喜出望外的是,其中有个身份证的文件夹里,有许多张不同姓名、地址的身份证。 这些身份证件对后面侦破或者预防花狼团伙犯罪大有用处。 “狼多肉少”文件夹里,存放着大量政府红头文件,其中许多是关于经济统筹发展方面的工作总结报告。 最难得的是,每份文件后面都有标注,传送的时间和收件人邮箱。 “狼图腾”文件夹里又有两个文件夹,其中一个里面有几张照片和个人简介,均为花狼的上下线。 另有海外转账记录截图若干…… 夜安锦来不及细看,只是粗略浏览了一遍。 没有谢辰飞的相关信息。 这是唯一令她失望的地方。 不着急,还剩一个文件夹。 夜安锦点开。 结果,里面只有一页文档。 文档只有一行字:海外组织名单及成员资料,详见A。 不用说,A指的就是那台新电脑。 这到底是花狼故意设置的陷阱,还是那台电脑里确实藏着重要文件? 如果那台新电脑只是引爆装置,里面什么文件也没有。 那么只需要把那台电脑扔进大海里就完事了。 但万一有文件呢? 只有拆除了藏在电脑后盖内的袖珍引爆器,才能正常启动电脑,查看里面的文件。 不管怎么样,不能贸然毁掉那台电脑。 夜安锦迅速做出决定。 她关了已经解密的这台电脑,把它装进电脑包递给冯刚,“你带着它马上和兄弟们撤离。” “不行,排雷是爷们的事儿。” 冯刚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样,我让他们送你回局里,我来拆。” “你行吗?有几分把握?” 夜安锦觉得这也是个办法。 “我试试……六分吧。” 冯刚明显底气不足,一副豁出去的派头。 “这东西哪能试?” 夜安锦哭笑不得,“赶紧走吧,别磨磨蹭蹭的,时间就是战机、就是胜利!” 冯刚窘迫,犹豫不决。 “现在我命令你,马上撤离!” 夜安锦把他推出门去。 冯刚转过身时,夜安锦已经把门关上了。 铁血的汉子眼眶一热,狠狠一拳砸在墙上,“都怪我学艺不精,真他妈真窝囊!” 沉了沉气,他把电脑包交给了另一个兄弟,“许宏光,你和刘栋把这台电脑送给周局,我和刘经典继续留下警戒。” 许宏光接过电脑,收起枪,立刻和刘栋下楼去了。 他们穿着便装开着私家车,但沿路有武警护送。 夜安锦丝毫不担心那台电脑的安全。 她沉心静气,从裙兜里掏出手术刀。 精钢锻造的特制手术刀,拧开把柄后端,从空心的后盖里找出一个大小适当的十字镙丝刀头,卡在把柄末端。 然后她合上电脑,掂了掂,把电脑翻过来,轻轻放下。 冯刚和刘经典推开门走进来,一左一右站在她旁边。 “你们出去!” 夜安锦盯着电脑后盖上的六个镙丝,“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冯刚和刘经典不但没走,还往前靠了靠。 “安法医,我们陪你一起。拆!” 冯刚和刘经典商量好了,如果真的发生爆炸,他们两就当人肉护栏,把夜安锦护在下面。 哪怕有一线生机,他们也要留给夜安锦。 夜安锦皱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每个人都是视死如归的刚毅模样。 夜安锦心里一暖,刚要再次赶他们走,冯刚坚定地说:“安法医,我们不能渎职!开始吧!” 时间紧迫。 再耽误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夜安锦知道再劝也没用,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 上次在望海山庄,她太麻痹大意,压根儿没想到寒淼开的那辆特拉斯被安装了炸弹,她事后自责不已。 这一次,她庆幸周路凯信任她,把这两台电脑交给了她。 要不然,技术科可能被连锅端了,周路凯也凶多吉少…… 还有,幸好这东西昨天晚上没在她被窝里炸了…… 夜安锦聚精会神,小心翼翼地拧开六个固定后机盖的小镙丝,把后机盖卸了下来。 眼前的一幕令所有目击者瞠目结舌。 只见机箱内,除了电脑配件之外,塞满了炸药条槽,槽沟里摆着密密麻麻的钢珠。 更可恨的是,在一旁的条槽上,还有两行字。 “上帝从不埋怨人们的愚昧,人们却埋怨上帝的不公平。” “我得到的,都是我应得的。你阻拦我,你的死期到了。” 两行字,犹如死神的邀约,更如谢辰飞狂妄不可一世的挑衅。 夜安锦的脑海里闪现出谢辰飞嘲讽的神色,心里无比清楚。 只要开机就能触发引信,这些钢珠可瞬间夺命! 打开了后机盖儿,爆炸随时会发生! 严峻的现实摆在面前,她必须尽快找到引线…… “这么狠!” 冯刚后背发凉,“安法医,幸亏你警觉,这刚才要是让楚楠开了机,我们一个别想活。” 刘经典难以置信,“这要是炸了,那台电脑也白解密了,当场都就炸没了。” 至此,夜安锦恍然大悟。 怪不得丛森死后,谢辰飞一直很镇定。 他根本不担心警方成功解密,胸有成竹地等着警方白费力气,等着周路凯被炸得血肉横飞…… 后来鲁学明向谢辰飞告了密,说夜安锦从公安局拿走了一个电脑包,谢辰飞坐不住了。 但“确定”那只是“两本书”之后,谢辰飞就放心了。 谢辰飞不是舍不得她(夜安锦)死。 他是舍不得她手里的巨额财产。 夜安锦想通了每个环节,摒住呼吸,仔细辨别着引线的位置…… 突然,那两条字变成荧光绿的颜色,与此同时,嘀嘀的报时器响起! 每“嘀”一声,两个字就会消失! 不用说,如果这两行字全都消失,这台电脑就会爆炸! 夜安锦纵然内心强悍,也没遇到过这样紧急的情况…… 第178章 千钧一发 要知道,现实生活中匪徒们制造的炸弹,可不像影视剧里的那样蓝线红线一目了然。 影视剧里出现的炸弹通常由数根雷管、TNT炸药、倒计时显示器,以及零线(蓝线)和火线(红线)组装而成。 主角拆弹的时候,拿着钳子在两根线之间犹豫不决。 如果他剪错了,就会爆炸。 虽然观众知道主角光环最终会化险为夷,但还是紧张得不行。 其实现实中的炸弹,就像眼前的这台电脑里的,和影视剧里的完全是两码事。 危险系数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 面对这种炸弹,拆弹人员连犹豫的必要和机会都没有。 因为数十根五颜六色的电线乱七八糟地纠缠在一起,中间还有胶带包裹着,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拆弹人员根本来不及追根遡源分辨零火线。 而且,这台电脑中被设置了多种引爆方式。 如果贸然拆卸,稍有不慎都会触发引信。 那时,这数以千万计的小钢珠瞬间就会把夜安锦三人炸成马蜂窝。 此时此刻。 那两行字像催命的符咒,一闪一闪次第亮起。 在紧锣密鼓的警示声中,字符一个接一个寂灭。 每灭掉一个字,她们离死亡的时间就越短。 她们分明地感觉到。 死神正露出獠牙狞笑着,贪婪地吮吸着三人鲜活的气息…… 冯刚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脑袋木木的,根本无法思考,唯一的信念就是他绝不当逃兵。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刘经典,他脸色煞白、双眼圆睁,但目光也无比坚定。 夜安锦始终没有动作。 她死死盯着乱麻一样的引线和迷宫一样的炸药卡槽。 手机响,竟然又是谢辰飞的。 夜安锦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对桌上爆响的手机置若罔闻。 冯刚帮她按下了拒接键,屋里恢复了寂静。 空气变得无比凝重。 死神站在三人的身后狂妄地倒计时…… “上帝从不埋怨人们的愚昧”已经灭了。 夜安锦咬住下嘴唇,皱紧眉头用刀背轻轻拨开那一团引线。 引线下面,是密密麻麻的镙丝固定板…… * 付余生看着屏幕上,夜安锦手下密密麻麻的钢珠和纠结在一起的线团,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本来想看清楚之后告诉夜安锦拆弹的方法。 但现在他也束手无策。 安装在笔记本电脑里的微型炸弹,他也是头一次看到。 而且时间这么急迫,又只能在屏幕上看着,他只能看到后机箱的局部,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不敢瞎指挥。 何况,此时夜安锦需要安静和专注。 付余生不再看屏幕,而是深情地看着夜安锦美好的侧颜。 他要把她牢牢记在脑海里。 万一她发生不测,他陪她一起走,绝不独活…… * 与此同时,局长办公室里。 “这……完了,如果夜安锦死了,付余生也活不了。我这罪过大了……” 周路凯很少有这样焦躁的时候。 贺斌懊恼,“刘栋是拆弹专家,他刚才为什么不替换冯刚或者刘经典留下来帮忙?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和许宏光走了!” 周路凯闻言,眸光一暗,“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视死如归。夜安锦、冯刚、刘经典,即使拆弹失败,她们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 这边,夜安锦屏住呼吸,动作缓慢较柔得像在触摸婴儿的肌肤。 她很清楚,这些电线一根都不能碰。 她不能浪费时间。 更没有试错的机会。 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找到雷管的固定镙丝。 只要把雷管与炸药条分离,炸药和钢珠就不会有威胁。 她采用了排除法,找到雷管后,顺着雷管托盘与线路板焊接的位置,找到了隐藏的六个镙丝。 想拧开六个镙丝,时间不够用! 夜安锦当机立断,飞快地把手术刀头拆下来,把手柄递给冯刚,看向刘经典,“快,你捏着这几根电线,我拆这三个镙丝,冯刚拆这三个!” 冯刚和刘经典立刻照做。 冯刚的手有点儿抖,老是对不准小镙丝的卡槽。 夜安锦已经卸下一个镙丝了,他还在瞄准。 刘经典受不了了。 把他另一只手扯过来捏住那几根碍事的电线,把手术刀柄抢过来,飞快地拆卸…… 这一会儿,“人们却埋怨上帝的不公平”也灭了。 时间紧迫,三人分工合作…… 剩下四个字的时候。 夜安锦卸下四个小镙丝,刘经典取下了最后一个。 没用夜安锦再吩咐,三人一人抓着一支雷管,把它们从线中板上掀了下来! “嘀嘀……” 又一个字灭了。 三人握着雷管,死死盯着剩下的三个字。 生死一瞬间…… 所有目击者呆若木鸡…… “嘀嘀……” 又灭了一个字。 冯刚和刘经典脸色大变,一左一右,不约而同拉过夜安锦把她扑倒在地,争先恐后压在她身上! 冯刚瘦些,一百五十来斤。 刘经典又高又壮,一百九十斤。 九十六斤的夜安锦眼前一黑,完全被两人捂在下面,上不见头,下不见脚,险些被他们压背过气儿去…… “哎呀,我没被炸死,能被你俩压死!没事儿了啊,赶紧放开我!” 夜安锦发出一声惨叫。 冯刚和刘经典护好夜安锦后,都抱着自己的脑袋等爆炸…… 没动静了? 两人等了半天不见异常,都松开手回头看。 “起来,起来!我的天,你们两加起来三百多斤,把我压出内伤来了!” 夜安锦苦不堪言,手脚并用从刘经典的腋窝下爬了出来。 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夜安锦四仰八叉躺倒在地上,“余生,别怕。我还在,呵呵……” 活着真好啊…… 活着才能拥有爱情和梦想,才能和关心爱护她的人们拥抱和守护这个美好的世界…… 刚才说不紧张是假的,吓死她了…… 对面的付余生喜极而泣。 冯刚和刘经典一骨碌爬起来,看到最后的两个字绿着,不闪了,也不叫了。 “我们成功了?” 冯刚愣愣地问刘经典。 刘经典也是一脸蒙圈,“我们还活着?” 冯刚伸过大手掐刘经典的腰肉。 “啊!疼死啦,你干嘛!” 刘经典暴跳。 “嘿嘿,不是梦,我们立功啦!” 冯刚抱着刘经典就啃了两口。 “呸呸!” 刘经典抹着腮帮子,嫌弃地把冯刚推开,然后笑得泪都出来了,“我刚才真以为要当烈士了……” 冯刚有些脸红,“经典,刚才多亏了你。你心理素质好,我紧张得手都不听使唤……” 刘经典看向夜安锦,目光充满佩服。 “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坚持留下来帮我、保护我,我一个人真不行。” 夜安锦定了定神儿,起身向冯刚和刘经典致谢。 两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们俩儿歇会儿,我把这些东西拆下来,再开机看看电脑上有什么。” 夜安锦说完,冲着墙角的摄像头做了个胜利的动作。 对面的付余生喜极而泣…… 第179章 连年有余 谢辰飞坐立难安,如热窝上的蚂蚁团团转! 为什么等了这么半天,那台电脑还没爆炸? 他重新回到桌旁,挪动鼠标打开一个对话框,飞快地下达口令。 片刻,电脑屏幕上弹出来警示对话框。 谢辰飞像被蜇了似的跳起来,难以置信地逐字看完。 他不死心,重启电脑,再次输入口令。 “输入有误,无法找到相关文件!” 还是一样的警示。 这意味着,他对那两台电脑已经失去了远程操纵的主动权! 意味着,那台电脑没有爆炸,两台电脑都被成功解密了! 周路凯不但没被炸死,还掌握了蟒星网更多的资料! 这些对他谢辰飞而言,简直是毁天灭地的灾难! 到底是谁? 是谁破解了他设置的高难拦截程序、拆解了他组装的微型炸弹? 刑侦队里哪有这样的高人? 谢辰飞后悔莫及。 他打算把曾经害死他父母、毁灭蟒星的周路凯炸死,为自己明天的婚礼献上一份大礼。 他对自己的电脑技术和炸弹组装技术太过自信,所以他没有把B电脑里的文件删除干净。 得知周路凯可能把电脑交给了夜安锦,他虽然觉得这消息有误,还是分别让李婷婷和鲁学明去探听虚实。 如果是真的,让她们务必毁掉电脑。 鲁学明昨天晚上告诉他那只是两本书,他彻底放了心。 他坚信这两台电脑仍在周路凯手上。 当他手机接收到有人在解密,他立马进行拦截,对方是个电脑高手,很不好对付。 偏偏临时夜安锦来电话,他一分神,前功尽弃,对方成功突围。 但他并没慌,打开A电脑的人和同一个屋子里的其他人全会被炸死…… 他本来胜券在握,但屡屡失算! 事与愿违,残酷的现实狠狠打脸,他得不偿失。 想到可能引来的可怕后果,谢辰飞气急败坏。 他手忙脚乱地把电脑上的相关操纵软件和程序全都清除,然后拎着电脑飞快地锁门离开。 他告诉自己,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他必须在警方顺藤摸瓜查到他之前,解决一个麻烦。 可是,他刚进电梯,手机收到一条微信:鲁学明被抓。 两秒钟后,信息被撤回。 谢辰飞眼前一黑。 真是祸不单行! 他咬了咬牙,回复了一个字:西。 西,西天,送他上西天。 * “安锦,谢谢你。你又立功了,祝贺你!” 夜安锦把A电脑交给周路凯时,周路凯郑重地跟她握手。 夜安锦壮着胆子,“口头谢没诚意,可以让我……” “去吧,保洁员同志。”周路凯很爽快,“这是昆仑首长对你的嘉奖,但暂时还不能天天……” 他话没说完,夜安锦风一样地消失了。 又能看到付余生了! 夜安锦欢天喜地,这可是她拿命赌来的。 路过花鸟市场,她突发奇想进去转了一圈。 本来想给付余生买一篮鲜花,想想太娘了。 买只鸟? 吃喝拉撒加闹腾,还是别给常青添乱了。 买只小乌龟吧,巴西龟,好养。 问题是她第一次送付余生礼物,送只乌龟不太好啊…… 一闪眼,看到一旁两个大落地玻璃缸里,五颜六色的小金鱼在清澈的水里摇曳生姿。 夜安锦立刻愉快地决定了,买几条热闹小金鱼回去给付余生解闷儿。 养鱼的意义也好,连年有余。 正好和付余生的名字也契合。 她夜安锦以后天天月月年年都要和他在一起。 这表白,简直完美。 夜安锦挑了红黄绿黑四条鱼,放在一只圆形的玻璃缸里。 回车上的时候,她把放在车上的一包新疆和田玉小原石放在鱼缸里造景。 润白的原石和碧绿的水草相映成趣,彩色的鱼儿嬉戏其间,别提多好看了。 陈诗圣叹为观止,“这也太奢侈了,现在这种原石物以稀为贵,被炒成天价了,你拿来养鱼?” 夜安锦莞尔一笑,“你说余生会喜欢吗?” 陈诗圣恍然大悟,“我说呢!那肯定的。走着!” * 夜安锦一进门,倚在床头喝水的付余生一转头,端在手里的杯子脱手落地。 没人管它。 常青激动地搓着手,忍住拥抱夜安锦的冲动,接过她手里的鱼缸放在床头柜上,拉着陈诗圣和丛珍宝出去了。 两人相顾无言。 付余生头上和上身的绷带已经拆了,只是右腿还绑着夹板。 万幸,他脸上的伤并不严重,只在左边面颊有几道刮伤,已经脱痂。 即使就这么坐着,他周身钢打铁铸般的轮廓依然硬朗凌厉,眉眼之间英气逼人。 他的眸光深邃而狂热,不加掩饰地锁定她,从头到脚。 夜安锦动了动嘴唇,准备了一路那么多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付余生张开双臂。 她立刻扑了过去。 她怕碰到他的腿,小心地侧着身子。 他却揽着她的腰把她整个儿抱起来,放躺在自己的腿上,俯下头狠狠吻下来…… 他的胸口与她紧密地贴合,即使隔着衣服,灼热的体温仍烤得她像着了火。 “安锦,安锦……” 他辗转反侧,无比狂热,吻她的间隙,只这样叫她。 他的嗓音沙哑、淳厚,又异样的香软,在她颈项耳畔流连低语,带给她涟漪般的悸动。 度日如年的煎熬已经把思念酿成烈酒,浅饮即醉。 两人跟嘶咬似的吻得天昏地暗,彼此印证着失而复得般的爱与真实。 他的腿有伤,绑着夹板不能动,姿势不太方便。 他索性让她跨坐在他腿上,不管不顾继续吮吻。 他紧箍着她,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眯眼看他眼底坚毅的神色温柔如许,才发现这家伙竟然全程睁着眼睛。 “你闭上眼睛行不行?睁这么大干什么?” 她羞红了脸,撤后抗议。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 付余生强词夺理。 “你……” 夜安锦后知后觉。 两人这姿势…… 紧接着,她就感觉到两腿之间的异样。 她意识到什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窘迫地看着他,脸红脖子粗就想逃。 他一把搂住她,不理会她的羞恼,自顾自牵起她的手,一根根数。 “你干嘛?” 夜安锦诧异。 他抬眼默默看了她一眼,数完右手数左手,又顺着头发往下摸,摸摸这里,捏捏那里。 “别担心啦,我好好的,身上没有伤。” 夜安锦极力忽略那一团滚烫,屁股往后挪,怕压到他腿,索性往前坐在他小腹上。 可这个位置也不好…… 她极不自然地左扭右晃…… 付余生本来没那么多心思,只是担心了这么多天,想好好看看她。 她这么一折腾,一股邪火顺势而上,把他全身的鲜血都引燃了。 “你再动,我也动。” 付余生突然把手伸进了她的衣襟,轻轻握住了她。 夜安锦倏然睁大双眼,本能地防备后撤。 他翻身把她放在身边,俯过身来。 “等等等……陈诗圣说你不行,原来是骗人的!” 夜安锦抵着他的胸脯。 付余生浅笑一声,捉住她的手腕按在头顶,再次俯下来,无视她眼底的羞怯,无比魅惑地在她耳边低语,“你猜,是什么让我从深度昏迷中醒了过来?” “什么?” 夜安锦瞅他。 “我听到你在床边哭,说你很爱我。” 付余生喘着粗气,“我当时迷迷糊糊地想起,我还没好好摸过你。” “你……等你腿好了!” 夜安锦心一横,“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给,不然我勾引伤员,又得受处分!” 付余生盯着她克制了半天,眼底蓬勃的欲望被温柔的浓情替代,“遵旨。” 夜安锦甜甜一笑,主动凑过来啄吻他一下,“这还差不多。” 付余生心满意足,悬了这么久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看看,我给你买了四条小鱼,以后我不来的时候,它们替我陪着你。” 夜安锦侧身搂着他的腰,“连年有余,又有爱,又发财。” 付余生转头随意看了鱼缸一眼,神色一凛,“生宝宝么?” “嗯,等我们完成任务,就生。” 夜安锦斩钉截铁。 “呵呵……我说你买的小鱼生宝宝了……” “啊?真的呀!哇,赚大发了……” 病房里响起两人的欢笑声,让守在门外的常青三人热泪盈眶…… 第180章 盛世婚礼 叶天道被诈骗一案的后续调查工作仍在进行。 黄雅娟提前排练好的托词经不起贺斌的突击审讯,难以自圆其说,心理防线崩溃,交待了出于报复心理的主观故意诈骗过程。 方志远得知自己被坏人利用,主动把非法所得的一万元酬金上交,并向叶天道道歉。 但谁都知道,幕后主使还逍遥法外。 值得庆幸的是,公安系统与银行方面进行密切合作,超出一定额度的资金转到境外会被拦截复核,而叶天道微信支付设置了延时付款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因此,叶天道那笔钱经核查后属于非法转账,被原路退还。 “我的天,失而复得的感觉太爽啦,就像这七八百万是我中彩票白捡的一样。” 陪夜安锦和陈诗圣前往谢辰飞婚宴的路上,叶天道仍激动不已。 “三十万买个经验教训不亏,以后千万长记性。” 夜安锦叮嘱他。 “必须的。从今天起,我一定虚心向上,不贪不沾。” 叶天道感慨万千,“骗子们都玩高科技了,都会搞培训了,我不与时俱进不行了。” 别说,叶天道这话还挺有道理。 骗子们很敬业,骗术层出不穷。 他们能因人而异对症行骗,还能把高科技手段用得炉火纯青,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别说叶天道了,政商界名流、明星演艺人、各行业精英,受骗上当的也屡见不鲜。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那些位高权重、学富五车的人,阅历再丰富,智商再高,如果不能理智地抵制贪欲,都可能上当受骗。 如果平时提高警惕,有意识地加强这方面的了解和学习,不接陌生电话,不与陌生人搭讪,不随便扫码付款的人,确实能有效的避免被洗劫。 夜安锦看着车窗外流动的风景,想起A电脑里那句警示语,还有谢辰飞昨天在手机里狂妄的警告。 “我得到的,都是我应得的。你阻拦我,你的死期到了。” “你放心,我身正不怕影斜,永远经得起考验。但有些人,未必那么幸运。包括你,不作死,不会死!” 瞧,谢辰飞多猖狂! 他作恶多端死不悔改,还理直气壮地警告别人! 可恨的是直到现在,她也没能抓到他犯罪的有力证据。 不过,重卡肇事、鲁学明被抓,丛森的两台电脑被成功解密,回头周路凯他们总该能查到些什么。 只要她的判断没错,谢辰飞早晚落网。 车子穿过闹市区。 冬日阴霾的天空飘着细碎的雪,寒风挟裹着人们欲求不满的叹息,袭卷着纸醉金迷的城市。 每个人都被自己的认知所限,沿着各自固定的人生轨迹劳碌奔波,如盆中之虫,终日绕行…… 夜安锦深知,她到现在还无法让谢辰飞原形毕露,根本原因,是她一直低估了谢辰飞的卑鄙和奸诈,还有他的“多才多艺”。 屡次过招,她不得不承认,谢辰飞坏到极致且底气十足。 他步步为营,工于心计,极善作伪,且电脑技术高超、反侦察能力强。 还有重要的一点,他特别警惕,非常谨慎。 总之,此前,她一直很被动。 虽然她并没有暴露,且小有所成,但离目标(找到证据依法惩处谢辰飞)还差得远。 此后,她也得长记性,和谢辰飞打交道,一定要比之前更用心些…… 想到这里,夜安锦猛地想起昨天她在A电脑里看到浏览器收藏了不少网址。 其中有一条旅游通告。 当时她没觉得怎么,一掠而过。 可此时车窗上寒冬腊月的风景,让她灵光乍现。 冬天看夏天的旅游通告,而且还是关于浅海区域防鲨工作的,这里面是否别有深意? 夜安锦想了想,给周路凯发了一条微信:密切关注近期港口入内可疑外来人员。 周路凯秒回一个微笑的表情。 难得,周路凯还笑得出来。 本来,谢辰飞的如意算盘是,他和寒淼新婚大喜的前一天,是周路凯的忌日。 周路凯大难不死,卯足了劲儿带着全局公安干警破案,谢绝应酬、拒绝邀请。 “谢辰飞结婚你不能不去。于私,你怎么也是他的妹妹,就算做给外人看,你也得走个过场;于公,你得去盯梢。” 这时,周路凯发来一行字,又转给她两千元,“我的份子钱,你帮着捎去。” 夜安锦差点儿暴粗口:他杀你女儿,睡你前妻,你不去杀了他还给他包红包? 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下去了。 没证据,仅凭猜测说话是不负责任。 夜安锦毫不怀疑,等到有证据那天,周路凯一定不会轻饶了谢辰飞。 “在路上了,快到鑫兴酒店了。” 夜安锦回复。 周路凯回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就没动静了。 夜安锦刚要收起手机,付宝发来微信:小鱼一共生了九个鱼宝宝。 夜安锦会心一笑:真好,长长久久。 人生在世,无论亲友还是爱人,但愿人长久。 “你和陈诗圣去赴宴,别乱喝东西。”付余生不放心,“要是我能陪你去就好了。” “你安心养伤,等你腿好了再陪我。” “去了心平气和的,不要和任何人发生争执。” “好。” 正和付余生聊得欢,叶天道叫起来,“寒氏集团这是嫁闺女,还是招女婿啊,排场搞这么大!” 夜安锦抬头往前一看。 十里长街,豪车接尾,名流如云。 兰博基尼、法拉利、宾利、凯迪拉克…… 百万级别起步。 车的档次在某种程度上能彰显出车主的身价地位。 这一看跟土豪炫富大会一样。 夜安锦不由头疼。 有寒九州和寒氏集团给谢辰飞撑腰,只怕以后这个恶魔更不好对付。 不过转念一想,谢辰飞娶寒淼可不是去搞团结的。 寒淼引狼入室,寒家很快就会大祸临头。 谢辰飞也终将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作死,不会死!” 谢辰飞这句话送给他自己一点儿没错。 她夜安锦拭目以待。 * 婚礼在鑫兴酒店最豪华的贵宾厅举行,奢华无度,热闹非凡。 夜安锦被安排在女宾六桌当副陪。 这明显有怠慢之意。 夜安锦满不在乎,反正是来看耍猴戏的,坐哪儿都一样。 叶天道被安排在男宾五桌二席位。 陈诗圣没桌,显然不受欢迎。 夜安锦知道谢辰飞是故意的,让服务员加了把椅子,让陈诗圣坐在自己身边。 高大帅气的陈诗圣备受关注,一桌的富婆大都眼冒绿光。 巧的是,刘婧竟然也在这桌上,而且是主陪。 谢辰飞还真是有恃无恐! 夜安锦冷眼看去,刘婧今天打扮得特别年轻。 她穿着件粉红色的改良旗袍,领口、胸前和袖口都有精美的湘绣,别有风韵。 她虽然强颜欢笑,但夜安锦仍然看得出,她的眼底满是忧伤。 前台,主持人各种煽情之后,伴随的欢快的乐曲,人模狗样的谢辰飞走上礼台。 红地毯的尽头,寒九州推着身着洁白婚纱、妆容精致的寒淼缓缓走向谢辰飞。 “谁说人间没有真爱? 谁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谢辰飞先生一诺千金,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了,真爱无价! 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你都是我的唯一……” 主持人不遗余力地粉饰太平。 满堂宾客掌声雷动。 不少人为自己见证了这样“忠贞不渝”的爱情感动得热泪盈眶。 第181章 自取灭亡 璀璨夺目的水晶灯下,花团锦簇的红地毯上。 寒九州把寒淼推到了谢辰飞身边,把女儿的手交给了谢辰飞。 “辰飞,从今天起,我就把宝贝女儿交给你了。” 寒九州高兴得合不拢嘴,拍着谢辰飞的肩膀,慈祥而又郑重地嘱托。 “爸放心,我一定会一如既往地疼爱、照顾淼淼,把她当珍珠一样守护。” 谢辰飞吻着寒淼的手,无比诚挚。 坐在轮椅上的寒淼清瘦的脸上,一双黑眸大得出奇,空洞无波的眼神穿过重重人影,准确无误地落在夜安锦脸上。 四目相对,周遭的一切似乎都隐于无形。 夜安锦分明地读懂了寒淼的眼神。 她在向她求救。 可这情况下,她(夜安锦)怎么救? 何况,就算能救,寒淼差点儿联手“林冬”害死她和付余生,她又不是圣母,做不到既往不咎。 再说,嫁给谢辰飞,是她(寒淼)自己的选择。 如果她真后悔了,求人不如求己。 现在这么多人,她完全可以通过表情或者动作进行抗拒,让所有人知道她被谢辰飞折磨得体无完肤。 那也是夜安锦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可寒淼还是这样自私自利,希望恶人由她(夜安锦)来做。 什么东西! 夜安锦把目光掠到了谢辰飞身边的伴郎唐琛身上。 唐琛自从被李婷婷用艳照胁迫了,就一副死了爹的神气。 不好看,还是看看伴娘李婷婷吧。 李婷婷今天不是来当伴娘的,是来喧宾夺主的。 打扮得跟个妖精一样,站在寒淼身旁,越发显得寒淼凄凄惨惨清清。 婚礼继续中。 接下来的仪式中不中、西不西,土不土,洋不洋的,总之不伦不类。 一个穿着西装的神父照本宣科,问新娘新郎是否自愿什么的。 轮到寒淼回答的时候,她怯怯地看了谢辰飞一眼,没有别的表示。 夜安锦好笑。 如果寒淼妥协,那她就太软弱和愚蠢了。 要知道,今天这么隆重的排场是她寒家张罗的,来的人非富即贵,也全是她爸爸寒九州请来的。 可以说,这是寒淼救自己和寒氏集团最后的机会。 “寒淼小姐,您愿意嫁给谢辰飞先生吗?” 神父不厌其烦。 说实话,西方这套词用在中式婚礼上真是画蛇添足。 登记就代表法律上夫妻关系成立,愿不愿意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但此时此刻,寒淼完全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摇头。 摇头啊,多简单的事? 夜安锦恨寒淼不假,但她也没有恶毒地想让寒淼万劫不复。 寒淼已经终身瘫痪、不育,已经受到了惩罚,如果她自己争气,完全可以自救。 场中一片寂静,不少人露出诧异的神情。 寒淼始终没有表示,只是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夜安锦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时候还在犹豫,她是没被折磨够吗? “各位海涵,我爱人的嗓子不太好。” 这时,谢辰飞笑容得体地解释。 “你真是个体贴入微的好丈夫。” 神父妄下结论,又转向寒淼,“您点一下头就可以了。” 夜安锦的心还是抖了抖。 她希望寒淼幡然醒悟,果断地摇头拒绝谢辰飞。 可寒淼却放弃了。 她(寒淼)点了一下头,抬头的时候,却愤恨地看向夜安锦。 夜安锦真是无语了。 她寒淼自取灭亡,却怨恨她夜安锦见死不救。 这就是寒淼可怜又可恨的地方。 交换钻戒的时候,寒淼也温顺得出奇。 谢辰飞给她套上戒指,深情款款地说:“我谢辰飞接受你寒淼成为我的妻子,从今日起,我会加倍爱你,直至死亡!” 寒淼虽然不寒而栗,但仍然乖乖配合。 夜安锦听出这深情的话语中可怕的威胁,但她冷眼旁观,对寒淼毫无怜悯。 在场的其他人都感动得无以复加。 悲剧往往是以喜剧的假象开场的。 只是。 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不管是寒淼,还是寒九州夫妇,都不是善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谢辰飞和他们是一丘之貉。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夜安锦哈哈一乐。 对桌的刘婧狠狠刮了她一眼,“夜安锦,祸是你闯的,把你哥害得这么惨,你一点儿都不觉得羞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们两个你情我愿,我羞愧什么?你眼红什么?” 夜安锦反问。 刘婧到底是混江湖的,众目睽睽之下左右逢源,“我眼红人家能找到这么痴心的男人,这可是我们每个女人的向往。” 也不知是刘婧的身份有感召力,还是富婆们都饱受空房之苦,七嘴八舌就开始了诉苦大会。 “说实话,像小谢这样的男人实在太少了。” “可不是,男人都喜新厌旧,开始有多甜蜜,后面就有多薄情。” “成天这忙那忙,连跟你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切,谁知道他的功夫都用哪儿去了!” 夜安锦看着一众怨妇,再看看礼台上的貌合心离的谢辰飞和寒淼,突然觉得婚姻是件顶不靠谱的事。 再想想爸爸夜唯真背着自己和妈妈还有个私生子,现在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不由有些烦躁。 她没心情听怨妇们的家长里短,起身去洗手间,顺便观察一下席间有没有异样的情况。 婚宴大厅里拥挤不堪,宾客们各就各位,举杯交箸,欢声笑语飘荡在每个角落。 满堂和气,秩序井然。 只是她刚进洗手间,就听到旁边的隔间里动静不对。 “别这样嘛……啊……” 女人欲拒还迎的声音传过来,顿时让夜安锦愣住。 李婷婷? 她今天当伴娘,刚才和唐琛例行公事上礼台陪着谢辰飞夫妇亮了个相就不见了踪影。 她们在这儿玩,不嫌味儿大? 夜安锦没有偷窥的嗜好,轻手轻脚刚要回避,就听李婷婷哼哧着叫,“你轻点儿嘛,让唐琛听见可不好……” 嗯? 夜安锦八卦心起。 “你婚前得管我够,不然……” 男人的声音有点儿耳熟。 夜安锦皱眉想了半天想不起是哪位。 “不要嘛……啊……” 李婷婷压抑的欢乐呻吟时断时续。 贵圈真乱。 夜安锦一时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这时,男人发出一声低吼,明显完事了。 靠,雷声大雨点小,还以为战况能持久。 不到五分钟…… 夜安锦正琢磨这个衰哥是谁,就听李婷婷小声抱怨,“你那天找的司机太笨了,没把人给我撞死,自己拱河里去了!” “嘘!说什么呢你!” 男人低吼警告。 李婷婷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夜安锦上火刚才没开录音,错过了这么要紧的一句话。 原来李婷婷在跟踪她(夜安锦)和陈诗圣的路上找人肇事! 夜安锦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往外看。 没想到,随后出来的人竟然是胡南生! 夜安锦怎么也没想到,之前和程越柳有一腿的珠宝商竟然和李婷婷也不清不楚。 这家伙怎么也四十好几了,桃花运还挺旺。 想到唐琛头上的青青草原,夜安锦就觉得世界太玄妙。 等胡南生走了出去,夜安锦立刻发微信给周路凯:肇事车辆是李婷婷让胡南生找的。 周路凯:证据? 证据证据,哪儿那么多证据! 夜安锦有点儿抓狂,觉得周路凯年纪大了,锐气骤降,怎么这么迂腐? 但平心而论,她如果是周路凯,也不能因为这样一句话就抓人啊。 “我刚才听见了。没录音。” 夜安锦无力地说。 “死无对证的事,没有证据传讯也没用。” 周路凯像很忙,半天才回复。 夜安锦知道这种事也不能急于一时,收起手机出了门。 她决定盯着胡南生,可能的话自己查。 没想到,刚洗完手出来,谢辰飞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你的新娘呢?” 夜安锦猝不及防,吓了一跳。 “你的红包呢?还有周路凯让你捎给我的呢?” 谢辰飞挑着眉毛似笑非笑地问。 第182章 夫唱妇随 夜安锦顿时警觉。 周路凯受她的影响对谢辰飞有所怀疑,却并没有从根本上认同她的观点。 所以繁忙的周路凯才会百密一疏,让她捎红包。 可是一般来说,只有交往甚密的人,才会互相委托捎红包。 跟谢辰飞这种奸诈的人打交道,她以后得多留个心眼儿。 她不能让谢辰飞知道她和周路凯时有联系。 “谢辰飞,你开什么玩笑?人家周局长怎么会让我这个爆炸案嫌疑人捎红包给你?” 夜安锦没好气儿,“你是不是故意埋汰我?” 谢辰飞心里一松,“真不是。不知为什么周局长近期不接我电话了。我寻思之前周局长对你挺器重,说不定他让你帮着把红包捎给我。那你的呢?小妹。” 夜安锦冷哼,“我来了就算给你脸了,别得寸进尺。” 谢辰飞双臂撑墙把她圈住,“这么生气,吃醋了?” 夜安锦二话不说抬膝就踢,“去死!” 谢辰飞敏捷闪身,“今天你可不能打我,要不然丢的可不是我的脸。” 夜安锦习惯性地掏手术刀,手腕在探在裙兜的一瞬间被他握住。 “小妹,付余生是因为寒淼炸死的,我娶她是为了替你报仇,你应该好好谢谢我。” 他凑近,低声说,“等她死了,我们就远走高飞好不好?” “两边装好人,你累不累?”夜安锦嗤笑,“我有男朋友了。” 谢辰飞变了脸,眼神凶恶,“夜安锦,我警告过你,不作死,不会死!你不让那个陈诗圣滚蛋,竟敢带着他来恶心我!你别挑战我的底线?” “我和谁在一起关你屁事!” 夜安锦猛地抬脚狠狠踩了他一下。 高跟鞋的威力不可小觑。 谢辰飞撒手捧脚,龇牙咧嘴。 “白眼狼,你以后跟我说话客气点儿!” 夜安锦冷眼相向,扬长而去。 谢辰飞又气又恨,皱眉忍痛跟在夜安锦身后。 刚才他礼毕敬酒,看见夜安锦来洗手间,他就跟过来了。 没想到拐过楼角先后看到李婷婷和胡南生先后从洗手间里出去了。 他顿时心烦意乱。 为什么他越想过几天安稳日子,都是不断出状况? 他昨晚刚解决掉鲁学明的上线,今天胡南生又给他捅篓子。 这只骚情的老公狗竟然连李婷婷上洗手间都不放过。 也不知道两人有没有露什么马脚,让夜安锦察觉到什么…… 虽然,他刚刚试探,夜安锦神色如常,还是老样子,可他还是不放心。 来在宴会厅,他看到夜安锦回到席间,坐在了那个可恶的陈诗圣身边,只能忍着烦躁去找寒淼。 偏偏寒淼也给他使脸色。 这个死女人刚才交换戒指的时候就想犯病,要不是他连哄再吓稳住了她,都不知道她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给他惹多大麻烦。 不过,从今天起,他将正式入主寒氏集团,该忍得忍。 他冲寒淼温柔一笑,蹲下来,细心地给寒淼整理宽大的裙摆,“我胃有点儿不舒服,刚去了趟洗手间,碰到我妹了,她还是一点儿都不懂事。” 寒淼脸色缓和了些。 “淼淼,我知道你很辛苦。可今天都是咱们的大喜日子,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能让他们看咱们的笑话对不对? 他起身时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坚持一下,等敬完酒,我就送你去套房里休息。” 寒淼看着他英俊温和的脸,眸光闪烁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稳住了寒淼,谢辰飞暗暗松了口气,抬眼看向胡南生。 胡南生刚打完炮意犹未尽,心不在焉地应酬着,一双眼睛仍然色眯眯地追着李婷婷艳红的身影。 再看唐琛,他并没有注意到李婷婷和胡南生眉来眼去,一直痴痴看着另一边的夜安锦。 谢辰飞定了定神儿,推着寒淼继续挨桌敬酒。 过了两桌,他们来到胡南生这桌。 胡南生已经醉眼朦胧,说话大舌头了。 谢辰飞亲自给胡南生一桌的各位宾朋盛了海蛎豆腐汤,然后殷勤地敬酒。 一番客套之后,他推着寒淼转去贵宾席…… 熟悉的、陌生的面孔全都带着笑,高举着酒杯,说着祝福的话。 可是,谢辰飞越听越扎心,几度想摔了酒杯暴走。 “寒董,恭喜恭喜,招了个这么帅的上门女婿,以后您就是儿女双全啦!” “可喜可贺,寒氏集团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类似含沙射影、绵里藏针的话勉强还听得过去。 那些尖酸刻薄的议论让他难以忍受。 “哟,我刚才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这位之前不是程继宗的女婿吗?表姐妹这算有福同享?” “夜氏一夜家破人亡,程氏全家狱中团圆,寒氏集团……不好说呀!” “要是我,给再多的钱我也不要个瘫痪……” 谢辰飞咬牙忍恨,笑得脸皮都僵了。 他告诫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和鼠目寸光的人一般见识。 别看这些人现在财大气粗,未来的某一天,他们全都要对他谢辰飞高看一眼。 寒淼一直像个木偶似的举杯、抿酒。 她本来对谢辰飞又怕又怨,一直琢磨找个合适的机会揭穿他、逃避他。 可听到这些人不加掩饰的冷嘲热讽,她突然对谢辰飞有些同情和愧疚,甚至感激。 她想起之前谢辰飞把他手机里她的那些艳照给她看,说许多人都嘲笑他娶了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现在看来,因为她,谢辰飞承受的压力和痛苦确实不小。 但即使这样,谢辰飞仍然愿意给她一个体面的婚礼,陪着她一起面对这些人的阳奉阴违。 她抬眼看向谢辰飞。 仰视的角度让他格外高大。 他在强颜欢笑,眼神却很坚定。 他左右逢源,让她的父母颜面有光,不至于因为她的残废而晚景凄凉…… 寒淼主动握住了谢辰飞的手。 谢辰飞心里辗过一阵厌烦,却按捺着甩开的冲动,把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这样的温柔多情的举动让寒淼容光焕发,她觉得她应该相信谢辰飞,和他夫唱妇随。 所以当谢辰飞和寒淼来这边敬酒时,夜安锦诧异地发现寒淼笑嫣如花、眉眼含情。 我的天,幸亏她夜安锦刚才没有自作多情(救寒淼于水深火热)。 这一转眼,画风都变了。 夜安锦正疑惑,就听谢辰飞热情澎湃,“各位领导、亲姐们,感谢百忙中来捧场,我先干为敬!” 刘婧落落大方地站起来,领头回敬,“谢总德才兼备、重情重意,我们刚才都夸你呢。来,恭喜二位喜结连理!” 其他人也纷纷锦上添花。 满桌只有夜安锦和陈诗圣坐着无动于衷。 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这种场合没人想节外生枝,应付一下就过去了。 可是,当谢辰飞和寒淼去一下桌时,夜安锦看到坐在那边的胡南生不见了! 夜安锦立刻起身寻找。 陈诗圣跟出来,“我进行了人脸搜索,今天来的人在大数据库里,没有来历不明的人。” “胡南生之前不是被刑事拘留了吗?什么时候放出来的?” 夜安锦领着他走出大厅,左顾右盼。 酒店里的走廊四通八达,锃亮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水晶灯光,把来往的人渡上一层光影,其中没有胡南生。 陈诗圣飞快地点着手机查看了一下,“拘留教育两个月,留有案底,于上月下旬释放。找他干什么?” “那天撞我们的重卡就是他唆使的,我头会儿在洗手间里听见的。” 夜安锦说,“本来想等婚宴结束了再找他,可他一转眼不见了。” “跑不了,分头找!” 陈诗圣血气方刚,不像周路凯那样瞻前顾后。 夜安锦点点头,刚往洗手间这边跑了两步,就见一个男人提着裤子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死、死人了,妈呀,死人了……” 第183章 死无对证 陈诗圣一听,立刻返回,跟着夜安锦找去看。 宴会厅门口的服务员赶紧关门,过去制止那位男人鬼哭狼嚎,想把他引到一旁的贵宾休息间。 可是,酒店人多眼杂,这种事哪能捂得住? 不但这边的宴客厅,其他包间里的顾客都闻声跑了出来。 一时间,走廊里水泄不通。 寒九州夫妻正享受着众人的吹捧,突然席间大乱,人们都争先恐后跑出去看热闹,好端端一场宴会被搞得不欢而散,气得脸都绿了。 可就算是他们,也忍不住好奇出了门。 谢辰飞冷眼看着满桌残羹冷炙和满地狼藉,勾起嘴角走到胡南生桌前,不动声色地往胡南生的酒杯里倒满了酒,晃了晃,又端起海蛎豆腐汤碗,走去了洗手间。 片刻,他把酒杯和汤碗拿回来放在原处,又往汤碗里舀了一勺。 看起来,和原来的小半碗没什么区别。 他抬头四下看了看,宴会厅的四个角落里,监控摄像头都黑着。 他满意地笑起来,转头看到寒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慢步走向她,打横把她从轮椅上抱起来,“你累了,我陪你去楼上套房休息。” 寒淼虽然感觉不是好事,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光充满疑惑。 “每天都有人生老病死,我们好好活着就好。” 谢辰飞说完,抱着寒淼从另一旁的出口走了出去。 本来,他留着胡南生还有用。 可他(胡南生)自己找死,他没办法。 上步梯的时候,谢辰飞转过头,看向走廊里攒动的人群。 他看到洗手间那边,陈诗圣把夜安锦护在身后,推开了男洗手间的门。 谢辰飞收回阴戾的目光,吻了吻寒淼冰冷的额头,“除了你,这些人都很讨厌。” 寒淼信以为真,笑了起来…… * 洗手间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味道。 第三个隔间里。 胡南生的头扎进坐便器里,两只胳膊耷拉在身体两侧,歪着脖子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斜跪在地上。 坐便器里的水是满的,漫过他的脖子,水的颜色微黄,水面上漂浮的呕吐物。 众人面面相觑…… 半个小时左右。 贺斌带着乔新、冯刚四人火速赶来案发现场。 走廊设置了警戒带。 清场后,夜安锦和陈诗圣被作为目击证人留了下来。 鲁学明不能出警,夜安锦义不容辞临时帮忙。 “指甲青紫,睑球结合膜可见出血点,窒息征象明显。 颈部皮肤无损伤出血,口鼻腔黏膜没有损伤…… 不存在外界暴力捂压口鼻腔、扼压颈部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的征象。” 夜安锦仔细检查后说,“他的下巴这里有块颜色稍深的地方,是磕碰造成皮下出血形成的损伤,看起来像他自己磕的。” 贺斌点了点头。 乔新指着胡南生的鞋底,“他打滑了,地上有滑痕。” “综合现场各种情况看,他是醉酒后意外溺亡。” 冯刚最喜欢做总结,“这小子运气够背的,来喝顿喜酒都能被泡尿淹死。” “情况应该是这样的,他尿完冲水,坐便器堵了,他再按冲的时候,脚底打滑一头栽倒,一口水呛死了。” 刘经典比画着说。 差不多是这种情况。 可胡南生死的时间是不是太精准了? 夜安锦总觉得事儿不对,习惯性地往谢辰飞身上猜。 但谢辰飞一直陪着寒淼挨桌敬酒,没看到他单独接触胡南生,也没见他再出过宴会厅。 难道胡南生真是意外溺亡? “具体情况还需要把尸体带回去进一步尸检。安锦,不好意思,又要让你受累了。” 贺斌歉意地说。 一个小时后。 检测结果出来了。 胡南生胃液里检测有头孢药物成分。 同时服用头孢和酒会导致身体出现双硫仑样反应。 引起面部潮红、呼吸急促、结膜充血、呼吸急促、头晕头痛、恶心呕吐等症状。 部分患者会出现呼吸困难、心跳加快、血压下降及休克的情况,严重者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 这样看来,胡南生在蹲坐后起身低头,产生头晕呕吐的可能性比较高。 胡南生的死因没有争议了。 有争议的是,头孢是他吃的,还是被投喂的。 警方取样检测了胡南生餐碗里的剩菜剩汤,没有发现异常。 “鑫兴大酒店是集餐饮、住宿、会议商务为一体的综合性宾馆,除了厕所和客房没有监控,其他全面覆盖。为什么这间宴会厅的监控是关闭状态?” 夜安锦怎么也不信胡南生会掐着点儿死。 “问过了,旁边的几间宴会厅近期装修重新走电路,这个宴会厅的监控线受影响,所以就没用得上。” 乔新说,“再说宴会上那么多人,谁敢公然投毒?” 别人不敢,谢辰飞敢。 夜安锦懊恼得想打人。 她知道是这样,可就是没有证据! 肇事司机死了,胡南生死了,全是死无对证! 只剩下个李婷婷了。 传讯李婷婷的时候,她一问三不知,“胡南生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更令夜安锦沮丧的是,在她的坚持下,警方对李婷婷使用了测谎仪。 可是,仪器显示,李婷婷没有说谎。 “我没有和胡南生在洗手间里做爱,这是妥妥的诬陷!我连胡南生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和他乱搞?” 李婷婷很愤怒。 谢辰飞接受配合讯问的时候,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我到底得罪谁了?娶个终生瘫痪不能生育的妻子,连婚礼都不能好好办。” 谢辰飞摇头苦笑,“出了这样的事简直太晦气了!” 这货特别会博同情,负责讯问的乔新都觉得再问什么有些不近人情了。 夜安锦知道,测谎仪并不是万能的。 她在国外读书期间,曾经见过不同国家生产的测谎仪。 它的准确性是因人而异的。 那些心理素质差的人,看到测谎仪就不敢说谎了,准确性相对很高。 但受过专门训练,且有一定反侦察经验的人,测试准确性反而大大降低。 这世上确实有人能理直气壮地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 而且,测谎仪的测试结果对案件审理虽然有一定参考价值,但并不能作为证据。 因为按正常几率,就有15%?20%的结果很不可靠,5%的结果可疑。 “难道李婷婷受过专门训练?” 夜安锦的话让贺斌和乔新他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觉得她走火入魔了。 “李婷婷是科班新闻专业出身,从毕业到现在就没离开过这座城市。” 冯刚把调查材料递过来,“这两天,我查了那个肇事司机的所有信息,包括手机通讯和社交软件,他和胡南天、李婷婷都没有交接,而且他拉土方一直跑那条线。” “那是出来鬼了!我听得一清二楚,我又没有幻听幻觉!” 夜安锦气坏了! 绝对是谢辰飞和李婷婷指使胡南天干的! 再说,有谢辰飞的地方就没有太平的时候,这本身不就说明问题了吗? 可她都被认为走火入魔了,如果再这么“主观臆断”,估计贺斌他们会建议周路凯打申请,不要再用她。 国安现在和公安局联合破案,她是国安破格任用的人,不能意气用事。 夜安锦一口闷气无处发泄,气鼓鼓地从公安局回到家。 可一进院子,谢辰飞这个死兽好死不死的,又倚在她的银杏树下,贼眉鼠眼地看着她…… 第184章 喜出望外 夜安锦冲上去想把谢辰飞暴打一顿,她忍他太久了。 见她气势汹汹走过来,谢辰飞退后两步,“小妹,你在公安局那里受了气,别冲着我来。我也被讯问了。出了这样的事儿,最上火的人是我!” 夜安锦刹住脚,理智回笼。 她既然没有证据证明谢辰飞指使胡南生肇事,就不能冲动行事。 而且谢辰飞过来,就是想探听虚实。 如果她不小心说漏了什么,可能会给付余生他们的工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外面好冷,小妹,能不能让我去屋里坐会儿?我想跟你说说话。” 谢辰飞抱着自己的肩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不能。你不回家陪寒淼,来找我说什么话?” 夜安锦突然想,付余生和周路凯都能听到她说话,能不能尝试让谢辰飞自曝其丑。 “你真无情……也没什么,我就是怕你受到惊吓,过来看看你。还有,那个陈诗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儿,别等吃亏了后悔。” 谢辰飞神情沮丧,“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这些,我也不是要管着你……安锦,你回英国去吧,不要在国内待着了。” 夜安锦好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出国?” 谢辰飞抹了把脸,“你之前在哪家医院治好了病,我带寒淼去治,你帮我在那边照顾她一段时间可以吗?等我忙完了手头的事,就去接你们回来。” “呵,你是不是希望我们都死在国外?” 夜安锦冷笑,“你是不是以为全世界只有你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 “小妹,你为什么总喜欢往坏处想我?我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根本不知道人心险恶,你已经害死了付余生,难道你想连陈诗圣一起害死吗?” 谢辰飞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夜安锦,直着脖子吼。 “为什么说是我害死了付余生?” 夜安锦不怒反笑。 “他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才遭到毒手的!那个林冬是你爸前妻的弟弟,他恨你爸爸,连带着恨你,他阴魂不散,凡是跟你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 谢辰飞故意吓唬夜安锦。 “呵,无稽之谈。警方已经查了,林冬早就死了,有人冒充他作案。你放心,警方早晚会查明真凶。凶手再狡猾,也难逃法网。” 夜安锦面不改色,“放开我!以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如果不是我娶了寒淼,寒九州会放过你?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帮我去英国照顾寒淼十天半个月怎么了?” 谢辰飞理直气壮地低吼,“那天是你和寒淼约饭惹的麻烦,你不能自私自利置身事外!你还应该汲取教训,不要再随便与人交往!” “白眼狼,我发现你特别善于强词夺理,可惜你这套在我这里不管用。” 夜安锦指了指楼前的监控,“我家监控你没黑吧?这么明目张胆拉着我想干嘛?” 谢辰飞反应很快,松了手,“你家的电脑我怎么黑?我跟你讲道理,没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你可以滚了,以后也别来打扰我。” 夜安锦无比厌烦,“娶寒淼是你自愿的,你另有所图是你自己的事,别往我身上扯,我不会去照顾她!” 谢辰飞不甘心。 他恨透了这种无法掌控的局面。 夜安锦看起来什么也不知道,不然她不会对他这么客气。 可即使这样,夜安锦的存在对他仍然构成威胁,他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如果把她变成他的女人,他不信她不听话! 恶从胆边生。 看着夜安锦转身去开门,谢辰飞蹑手蹑脚跟上去,趁其不备,猛然从后面扑上来…… 可是,他的后衣领突然被人揪住了! 谢辰飞寸步难行,惊疑回望—— 付余生? 只见,惨淡的月光下,人高马大的付余生站在那里,像从天而降的阎罗王,横眉怒目、杀气腾腾。 谢辰飞魂飞魄散,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下一秒,付余生的铁拳闪电般迎面而来! “扑!”的一声。 谢辰飞倒退如飞,仰面摔倒在地上,半边脸都麻了。 巨大的惊悸让谢辰飞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眼睁睁看着夜安锦欢呼着扑进了付余生怀里,看着他们亲密拥吻,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 付余生明明被炸死了! 怎么会活过来了? 付余生如果真活过来,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谢辰飞吓得大气不敢出,直到夜安锦拉着付余生进了门,他仍然惊魂未定。 回过神儿来,他再也不敢多待,连滚带爬地找到车子,一溜烟儿地跑了…… 夜安锦高兴坏了,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 她搂着付余生,片刻不愿放手,一直歪着脖子看着他,像生怕他飞走了一样。 付余生关好门,开了灯,俯身换拖鞋。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怀疑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幕是不是真的。 付余生换好了拖鞋,抬眼看她傻乎乎的样子,不由笑起来。 他俯身给她脱下高跟鞋,打横抱起她放在沙发上。 “从公安局回来还没吃饭吧?家里有什么菜,我做给你吃。” 他说着,就要去厨房。 夜安锦一把拉住他,默不作声,只盯着他看。 脸好好的,腿好好的…… 眼泪不听话地冲出来,她搂着他的脖子把他扑倒,不顾一切地亲吻他…… 幸福来得太突然,她一遍遍印证他的存在。 付余生被她抹得满脸都是鼻涕和泪水,笑着翻身把她压在下面,“再点火就来真的。” 夜安锦立刻偃旗息鼓,“你伤刚好,不能乱来。” 付余生刮她鼻梁,“就知道你有色心没色胆。” 夜安锦顿时脸红,却在突然间想到一件事,不由担心地问,“你是偷着跑来的,还是组织允许的?” “当然是组织允许的。” “不是说等任务结束咱们再继续么?” “我不能让你只身犯险,我病了没办法,好了必须和你在一起。我从手机监控软件上看到谢辰飞来了,怕他对你不利,赶紧过来了。” 付余生深情地看着她,“安锦,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夜安锦眼眶潮热,心如蜜甜。 付余生吻了吻她的眼睛,“我们都没想到你这么快取得了阶段性突破,丛森落网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这次任务的压力。接下来我们顺藤摸瓜,相信很快能将死灰复燃的蟒星网连根拔起。” 夜安锦听了热血沸腾,满怀期待,“谢辰飞呢?那两台电脑里有谢辰飞的犯罪证据?” 付余生说,“嗯。你别着急,他再狡猾也跑不了。他以为丛森顶罪,他就能脱身,简直痴心妄想。” 夜安锦大喜过望,“什么证据?” “虽然那两台电脑明显被处理过了,有些重要的文件被删除了,但从一款游戏软件中,我们还是查到了谢辰飞的注册IP,地址正是谢辰飞的住处。这说明这两台电脑本来在谢辰飞手上。他可能感觉到危险,提前把电脑送去了丛森的地下室里。” 付余生说,“他让丛森在A电脑后机箱安装了微型引爆器,防止电脑被解密。另外,他们还联系了境外人员送他需要的几种先进设备。我们已经全面展开抓捕行动。” 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夜安锦长舒一口气,“那赶紧把他抓起来呀。严刑拷打,让他把所有罪行都都招了!” 付余生哑然失笑,“严刑拷打那一套能用的话,还用你说?为了将花狼团伙一网打尽,组织决定暂时不动谢辰飞,防止打草惊蛇。” “那还要等多久啊……” 夜安锦有些困惑。 第185章 口蜜腹剑 付余生安慰她,“放心吧,他已经被列入重点监控名单了,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会在第一时间掌握的。” 夜安锦这才放心,“好吧,我不着急。” 付余生深深看着她,“你战功赫赫。先是抓住了丛森,又解密了电脑并成功排雷,本首长决定好好嘉奖你。” “什么嘉奖?” 夜安锦兴趣盎然。 “以身相许。” 付余生认真地说。 夜安锦忍俊不禁,“嗯,诚意满满,谢谢首长。不过你不是早就下聘礼了吗,我现在富得流油了……” “那些不算。” 付余生起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郑重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和田玉手镯。 “这是我奶奶传给我妈妈的手镯,我妈妈临走的时候给我的,说给她未来的儿媳妇。” 付余生说,“本来想在那天你生日送给你,临时你要出任务,今天补上……安锦,嫁给我吧!” “好。” 夜安锦伸出左手。 付余生小心翼翼给她把玉镯戴上,大小刚刚好。 “安锦……” 付余生浓情地唤了一声,绵密的热吻铺天盖地…… * 刘婧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从床上起来,谢辰飞把一串钥匙放在她手里,“这套房子是给你弟弟刘龙的,他挺能干,把酒吧生意打理得不错,奖励他的。” 本来因谢辰飞娶了寒淼而郁闷的刘婧心花怒放,“海滨城的房价是市区最贵的,普通工薪族一辈子挣不来一套。他刚干没几天,这个奖励太贵重了……” “谁让他是你弟弟呢?” 谢辰飞拉开房门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写着刘龙名字的房产证递过来。 刘婧看着房产证,激动地看着眼前的豪宅。 华丽宽敞的客厅,明亮舒适的卧室,装备齐全的厨房,连卫生间都充满了艺术气息。 刘婧搂着谢辰飞的脖子主动献吻,“谢谢你辰飞,你真好。” “这才哪到哪儿?” 谢辰飞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你知道的,夜安锦闯了祸,我娶寒淼是迫不得已,我真正爱的人只有你。” 刘婧的心柔得化成了水,羞怯又有些不安,“不会出事吧?” “不会。写在你弟弟名下的房产,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们那些监管制度不过是用来吓唬人的,你看那些局长,哪个不是财大气粗?” 谢辰飞安抚她,“在政界只要没有站错队,别太张扬就行。” 刘婧点点头,感激地看着他,“你说什么是什么,我相信你。” 谢辰飞用指尖轻挠着她的手心,“嗯。我是世上对你最好的人。” 刘婧的手心被划得痒痒的,刚刚退潮的身体又开始火烧火燎。 “姐,你上任快两个月了,业务熟悉了吗?有没有需要我分忧的地方?” 谢辰飞投石问路。 “没呢。说起来烦死人。” 刘婧皱起了眉头,“发改委的工作千头万绪,又多又乱,和组织部那边的工作完全不搭界,我现在都没适应过来。除了开会,就是看材料,看半天我都不知道重点是什么,烦死了。” “你看不懂我可以帮你看呀!我把相关材料的重点都给你总结好,你看起来不就省事多了?” 谢辰飞提议,“像市里有哪些重点项目,经济发展规划之类的总结材料,你只管往我这儿扔,为你分忧,我辛苦些也甘之如饴!” 刘婧迟疑了一下,“近期纪委三令五申,大会小会也都有强调,要做好政府文件保密工作,就连使用手机传发文件都被严令禁止,说什么互联网背后存在巨大隐患,电信诈骗、信息泄露、网络谣言、恶意软件什么的,都需要加强防范。” “是应该小心,不过你还不放心我吗?你只要把打印稿给我,我帮你看看就行了。咱们尽量少打电话或微信联系,有什么事就上游戏账号私聊,随时删除,不留痕迹。” 谢辰飞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她的手心。 刘婧心猿意马。 谢辰飞俯脸看着刘婧,抚上她起伏不定的胸脯,“我们是陪伴彼此终生的人,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刘婧彻底沦陷。 自从和周路凯离婚后,她唯一的男人就是谢辰飞。 这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总能投其所好,让她身心愉悦。 在他那里,她有求必应,更多的时候,都不用她说,他就知道她想要什么,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听说一个男人用了心,才会对一个女人这样体贴入微。 特别是女儿周欣莹死后,她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了谢辰飞身上。 听着谢辰飞缠绵的情话,刘婧放松地打开身体,任由他把她推向欲望的深渊…… 潮来潮去。 当情欲的激流再次退下去之后,刘婧从文件夹里拿出了一份红头文件,“辰飞,这个是过几天要报省厅的材料,你帮我过过眼,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这东西对评比挺重要,不能马虎。” 谢辰飞如获至宝,却口是心非,“喳!愿为皇后尽效犬马之劳。” 刘婧不疑有它,咯咯娇笑。 谢辰飞暗自欢喜。 那天晚上碰到付余生之后,他一直心神不定。 他告诉自己,不管付余生到底死没死,他短时间内都不要再去招惹夜安锦。 他得抓紧时间取悦寒九州,尽快突破寒氏集团的财务防火墙。 他还要从刘婧和李婷婷手里尽可能收集更多的经济数据。 对接的间谍近期会给他送来先进的设备,可以让他事半功倍,同时,他也要把这些经济数据和内部材料交给他们…… 等他大功告成,再想办法带夜安锦离开。 谢辰飞想着这些,又给刘婧吃迷魂丹,“姐,有我在,保你青云直上。等你退休了,我就带你出国旅游。你辛苦了这么多年,到时候让你好好放松享受。” “我这个年龄了,恐怕这是最后一站了,还升什么官啊,能到这步,我就挺知足了。” 刘婧把脸靠在他的胸膛上,美滋滋地说,“不过去国外旅游,倒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如果可以,我们在国外定居也挺好。” “没错。到时候,我陪你享受人生,朝朝暮暮。” 谢辰飞口蜜腹剑。 她们不知道,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周路凯和付余生他们听到了…… 第186章 匹夫有责 彼时,昆仑、周路凯、付余生等人正在研讨下一步对入境涉案人员的抓捕计划。 夜安锦被特许参会。 拟定好系列的行动方案后,昆仑首长环顾会场。 “国家安全是民族复兴的根基,社会稳定是国家强盛的前提。 我们要抓捕的是具有高度隐蔽性、专业性和危险性的间谍犯罪团伙犯罪分子,任何人都要遵守和发扬绝对忠诚、坚决保密、不怕牺牲的工作纪律和作风!” 昆仑掷地有声,“当前,反间谍斗争形势严峻复杂,需要全民警戒,多措并举、齐抓共管。 我们不仅要充分发挥国家安全机关的作用,更需要人民群众广泛参与、共同防范,筑牢反间防谍的国家安全人民防线……” 夜安锦听着昆仑首长的话,不由热血沸腾。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强敌环伺,内忧外患,国家安全胜于一切,有国才有家。 她本来参与抓捕花狼团伙行动的初衷是为给付余生和父母报仇,为将谢辰飞绳之以法,完全是出于个人恩怨。 现在上升到保卫国家安全的层面,崇高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 与此同时,她也感到无比自豪。 夜安锦看了付余生一眼,发现他也正看着她。 穿着军装的付余生英姿勃发,直把她看得眼热心跳。 跟着付宝混,爱情事业两不误,完美。 “你们看,这张是十九世界末岛国绘制的旅顺地形图。” 这时,昆仑点开桌上的电子屏幕控制键。 会议室整面东墙上的大屏幕上,呈现出一张精工细作的平面图。 夜安锦赶紧正襟危坐,凝神细看。 “这张地图详细标明了旅顺港地形和港口布局等相关信息,内容细致的程度,堪比现在的电子地图,甚至,精确度更高,因为它已经精确到了一口井、一棵树!” 昆仑指着大屏幕说。 夜安锦点击桌面上的放大按键,果然,目标位置上的民居、桥梁、河流、山川、树木一目了然,甚至桥梁和河流的长度、山川树木的高度都进行了清楚的标注。 可以说,通过这样的地形图,侵略者可以比我们自己更清楚地了解锁定区域。 夜安锦触目惊心,顿感任重道远。 昆仑顿了顿,语重心长,“当时,没有电脑和手机,没有芯片和网络。岛国培养了大批间谍,花费大量时间、人力物力暗中调查我国国情,通过整理各种媒体报道、照片、书信、电报,就能化整为零,然后合而为一地窃取这些他们需要的,对侵略战争有利的详细情报。 他们绘制出这样详尽的地形图,以至于他们当年入侵旅顺、血洗全城,如入无人之境。 经营多年的北洋海军基地旅顺弃于一旦,丧权辱国的罪恶战争拉开了序幕…… 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 战争从未停止,历史警钟长鸣。 当前反间谍斗争形势极为严峻,不见硝烟的情报战、信息战、科技战战场上,危情谍影并非惊悚离奇,很多时候,间谍就在我们身边,泄密隐患也很可能就在眼前……” 昆仑首长正慷慨激昂,屏幕上的地形图消失了。 切入的画面是刘婧和谢辰飞相拥在床的画面。 内部联通渠道紧随其后:“报告首长,监控目标有情况,是否继续关注?请指示!” 满堂皆惊。 夜安锦和付余生飞快地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面色铁青的周路凯。 周路凯怎么也没想到,夜安锦屡次提醒他,被他认为不可能的事竟然是铁一般的事实!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两个人,极度的惊讶和愤怒让他额角青筋暴跳。 昆仑首长盯着大屏幕,皱起眉头。 他不认识刘婧。 谢辰飞也是前两天他听周路凯和付余生进行工作汇报时,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听说谢辰飞可能是真正的花狼,昆仑十分意外,且非常重视这件事,百忙中临时决定来调研。 他本想开完研讨会,再传达上级会议精神,然后肯定并鼓励工组近期的工作,提升一下同志们的思想认识和斗志,就赶飞机去下一站督进视察。 没想到会议临近末尾有插播。 昆仑首长回过神儿来,严肃地说:“监控目标有情况应该在第一时间予以追踪和核查,继续!” 于是大家排排坐。 从头到尾,无一遗漏。 还有劲爆的床戏…… 谢辰飞和刘婧本色出演,有力地证实昆仑首长所言不虚。 “间谍就在我们身边,泄密隐患也很可能就在眼前……” 大家一起看了场形象生动、儿童不宜的“小电影”,都深刻地领悟了这句话。 电子屏幕的画面定格,刘婧靠在谢辰飞的胸前畅想美好的晚年生活,谢辰飞一手搂着刘婧,一手拿着文件。 夜安锦脸上发烧,心里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她第一次看成人片竟然是和付余生堂而皇之坐在会议室里,由谢辰飞和刘婧主演的。 这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件,让她有些窘迫的同时喜出望外。 谢辰飞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自己丑态百出、奸情败露。 她不用想都知道,谢辰飞离落网之日不远了。 父母在天有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而且刚才,她注意到,谢辰飞的左边大腿根长着块椭圆形的白色胎记。 因为色差太大,根本不需要特别留意。 夜安锦突然明白,为什么除了刘婧、程越柳、寒淼,和谢辰飞发生关系的其他女人都死于非命。 刘婧位高权重,出于自我保护也会守口如瓶。 程越柳是个色盲,这方面对谢辰飞没有威胁。 留着寒淼还有用,所以谢辰飞把她的嗓子毁了。 想通这些,夜安锦庆幸自己福大命大,年少无知的时候没被谢辰飞这个狗杂种啃了…… “什么情况?” 这里,昆仑敏锐地发现周路凯情绪不对。 周路凯双手攥拳,脸色涨得通红,极力保持镇静,“她是我前妻。” “你们藕断丝连?”昆仑不解,“还是你对她还有感情,否则你怎么气成这个样子?” 周路凯鼻翼一张一翕,紧拧着眉头咬牙切齿,“我怀疑我的女儿的死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夜安锦和付余生都替周路凯难过。 肖凡他们也不忍看周路凯。 “路凯,应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不用我说。” 昆仑首长走过去握住周路凯的手,“我代表党和人民感谢你的付出和努力!还有,你的女儿是我们大家的女儿,她绝不会白死。” 周路凯含泪点头…… 第187章 情杀现场 夜安锦这段时间过得很充实,每天都动力满满。 谢辰飞和刘婧已是瓮中之鳖。 他们的手机、家用网络、个人行踪尽在警方监控之中。 但不得不说,谢辰飞和刘婧行事十分谨慎。 谢辰飞从刘婧或其他渠道收集来的数据和材料,并没有通过网络往外传送,而是全部放在一个设置了密码的文件夹里。 只要谢辰飞不往外传送,就不能指控刘婧泄露国家机密,也不能以间谍罪抓捕谢辰飞。 如果现在实施抓捕,两人存在不正当关系说明不了任何问题,还可能打草惊蛇。 警方暂时按兵不动,静待时机以将蟒星网其他成员一网打尽。 两人对此一无所知,还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无人知晓。 刘婧继续玩忽职守、中饱私囊。 谢辰飞继续掩耳盗铃,成功骗取了寒九州的信任,正式进入寒氏集团担任分管业务的总经理。 警方结合那两台电脑里的相关照片和文件资料,锁定了三个国外间谍,并通过海关、机场进行严密布控,只等对方露头与谢辰飞接洽。 天罗地网之下,谢辰飞等人注定无路可逃。 令周路凯和付余生苦恼的是,鲁学明被捕后拒不交代任何问题,强硬的抗拒态度令人火冒三丈又无可奈何。 这位昔日为刑侦队立过汗马功劳的法医,近年来以老婆精神病住院治疗为由怠工,包括贺斌在内的领导和同事都给予他足够的宽容和体谅。 没想到他怠工另有原因。 经核查,他老婆精神问题并不严重,虽然需要定期诊疗,但晚上并不需要鲁学明陪护。 而且他老婆有医保,治病花销并不像他说的那么严重。 在鲁学明死不认罪的背后,藏着信念塌方的灵魂。 他忙着尸检造假,忙着帮蟒星网做内应,为的就是给儿子收拾烂摊子,搞钱买房娶媳妇。 鲁学明的儿子本来是个有为青年。 大学毕业后考入事业单位,人生本该四平八稳。 但他因为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消沉避世,辞退工作成天宅在家里无所事事。 鲁学明不劝还好,越劝他儿子越恶劣。 他刷手机看视频,成天一句话都不说,饿了点外卖,各种包装纸食品盒随手乱丢,屋子里乱七八糟插不进脚。 听对门邻居说,有一天晚上,鲁学明父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对门邻居上门拉架,听见鲁艺(鲁学明儿子)又哭又骂,嫌鲁学明没本事,挣不着大钱留不住他女朋友,让他女朋友跟着个中年富豪跑了。 鲁艺埋怨,说他变成这样,完全是鲁学明害的。 “鲁老师从那天后就像变了个人,之前挺爽朗一人,硬是不会笑了。” 对面邻居摇头叹气。 乔新回来跟大家说,“鲁学明加入蟒星组织完全因为他儿子不懂事、不争气。 这一年多来,鲁学明往他儿子账户里存了三百多万,还在海滨城买了套三厅两卫的大平方,装修豪华、家电齐全。 但鲁艺还不满足,想要别墅。 而且他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频,听说最后这个是第九个,但一听说鲁学明出事了,女方立刻悔婚。” 鲁学明涉嫌犯罪,巨额财产来路不明,鲁艺账户被冻结,房产被封。 面对这个结果,鲁学明神色凄伤,仍然一言不发。 就算他拒不交代,警方也有突破口。 他去华商董事长办公室偷电脑后到海边销毁,当晚语音通话的联系人,警方已查明。 令夜安锦意外的是,对方并不是谢辰飞,而是鲁学明的表哥宋建宁。 宋建宁离异。 两年前,他和老婆离婚后,老婆带着孩子出国了。 宋建宁开了家房地产公司,生意半死不活,名下银行账户不到一千万。 但警方察悉,他有多次境外转账记录,多有千八百万,少则一两百万。 因此警方怀疑宋建宁是假离婚,目的是送老婆孩子去国外转移财产。 警方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宋建宁。 公司总经理说宋建宁将近十天没上班了,说往常他也有这样的时候,没人敢问。 从建宁公司回公安局的路上,贺斌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他妈的我感觉不好,别又给我整个命案出来。” 话音刚落,乔新手机响。 接完电话,乔新默默地看了贺斌一眼,“队长,你能去算命了。宋建宁死没死不知道,他包养的女人死了,海林苑十号别墅。” * 夜安锦在付余生的陪同下到达海林苑十号别墅时,警戒带已经拉上了。 夜安锦和付余生换好防护服,拎着勘查箱,挤过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群,越过警戒线,走进院里。 两层的别墅。 一楼是客厅、厨房、套间卧室和卫生间。 二楼是书房、舞蹈室、两间卧室。 女人死在一楼套间卧室的地板上,裸着身体,头部有钝器击打伤,小腹被划开了。 男人趴在床上,沿着颈动脉的方向,有大量喷溅状血迹,颜色已经发黑。 因室内有暖气,尸体停放暴露时间超过七天以上,已经严重腐烂,呈现出可怖的巨人观模样。 尸体皮肤溃烂,呈黄绿色,腹部膨胀如鼓,恶臭的尸水遍地流淌,床上床下污浊不堪。 付余生看着这人间地狱般的场景,担忧地看了夜安锦一眼。 见夜安锦有条不紊地工作,他放下心,去楼上房间查看。 室内并无明显翻动痕迹。 在二楼卧室的抽屉里,金银首饰和三捆万元现金都在。 贺斌和冯刚检查完书房和舞蹈室,和付余生回到楼下大卧室,夜安锦已经尸检完毕。 “男人不是宋建宁,和你给我看的照片不符。” 夜安锦对贺斌说,“两具尸体上没有抵抗伤,说明是熟人趁其不备袭击的。 男人在睡梦中被人割颈,女人被揪着头发扯下床后头部遭到重击,死因是腹部被割裂,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死亡时间是谢辰飞结婚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鲁学明被捕当天晚上。” 贺斌点点头,“宋建宁的相好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双双被杀,宋建宁有重大作案嫌疑。” 乔新认同,“现场所有的窗户都是紧锁着的,门锁没有被撬的痕迹。凶手是开门进来的。” “现场也没有拖动尸体、变动现场的痕迹,家里的现金和首饰、手机等财物没有丢失,应该是情杀。” 冯刚分析,“而且现场没有搏斗痕迹,尸体也没有约束迹象,衣服没有损伤,被子被掀在一边,床单也不算乱,综合看,是熟人深夜作案。” “马上通缉宋建宁!” 第188章 意外发现 DNA检测结果很快出来了。 女人是宋建宁包养的情人杜洁,男人是杜洁背着宋建宁交往的男友刘夜。 杜洁开了家瑜伽培训馆,刘夜是杜洁隔壁的某品牌名酒代理商。 警方通过调取杜洁家周围的监控,发现刘夜隔三差五来杜洁家过夜。 “哇哦,这么劲爆!宋建宁成冤大头了。” 八卦提神,乔新笑抽了。 “看重点!” 贺斌虎着脸强调。 案发当晚,宋建宁于夜里十一点四十分开着辆越野进入别墅区,两点十点离开。 根据时间推算,宋建宁在杜洁家逗留的时候与死者死亡时间吻合。 但是,宋建宁当晚离开肖洁家之后一路狂奔,经过海滨路驶往市郊,在临近海边的岔路口失去踪迹,且没有返回。 警方寻踪追迹,找到海边。 冬天的大海显得沧桑而清冷,凛冽的海风像刀一样割得脸颊生疼。 沙滩上人迹罕至,连海鸟都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水上水下、远岸近海,众人分头找了半天。 除了沙滩上被炸毁的车辆残骸,还找到一件被炸碎飞毛的羽绒外套。 一切迹象表明,宋建宁畏罪潜逃后跳海自杀。 “跳海自杀为什么要炸毁车辆呢?” 夜安锦觉得不对劲儿,“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他完全可以开着车直接冲进海里。” “是啊,再说这么冷的天,在海水里泡着一会儿就把人冻死了。可我们打捞无果,附近也没有发现尸体,难道宋建宁让鲨鱼吃了?” 乔新脑洞大开。 “唉,色字头上一把刀,老话不欺人。要是我是宋建宁,看见自己花钱供着的女人养小白脸,我也忍不下这口气!” 冯刚有感而发,“不过为这种女人搭上自己的命,不值当。” “这就叫自作自受。把自己的老婆孩子发配边疆,替别的男人养老婆,活该他被耍。” 贺斌捂着被冻得通红的耳朵,“不过宋建宁犯的可不只是杀人罪,他可能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临死拉两个垫背的。” 海上搜救船只归航,均无所获。 找不到宋建宁就无法结案,就不能提供人证对鲁学明进行施压,也无法确定宋建宁的上线是不是谢辰飞。 对此,夜安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并立刻采取了行动。 此前周路凯说过,鲁学明曾给刘超生和谢辰飞做过DNA检测,证实两人并非亲子关系。 如今鲁学明被捕,他之前做出的尸检报告多处存疑。 夜安锦怀疑鲁学明对刘超生和谢辰飞的亲子检测结果做了手脚。 她想,只要证明谢辰飞是刘超生的亲生儿子,那什么其他证据也不需要了,直接把谢辰飞铐了,分分钟能审出他所有的犯罪事实。 她马上请求周路凯协助,想办法去监狱拿到了刘超生的头发。 为了确保这根头发是刘超生的,夜安锦要求周路凯亲手从刘超生头上拨一根。 周路凯不再像之前对她的话将信将疑了,雷厉风行地给她带了回来。 至于谢辰飞的数据好办。 谢辰飞到局里协助调查胡南生意外溺水案,被讯问期间,夜安锦让乔新替换了他喝水的一次性纸杯。 纸杯上留有谢辰飞的唾液和口腔黏膜细胞。 但令夜安锦没想到的是,检测结果竟然是“非亲子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刘超生被他老婆戴了绿帽子? 夜安锦想了若干可能,却不得不承认,此路不通。 案情陷入僵局。 另外叶天道被骗案和胡南生溺死案都留有疑点,也无法结案。 指使黄雅娟和方志远的幕后黑手没有查明。 胡南生表面上看是意外死亡,但他“发生意外”的时间太卡点了,重卡肇事案也成了悬案。 “本来以为丛森落网,咱们能轻松些,这倒好,抓贼抓到自己家里了不说,又出来两起命案,上火!” 贺斌气呼呼地说,“这两个案子表面看没有关联,其实都是丛楚那两台电脑引发的,难道幕后黑手都是宋建宁?” 夜安锦想说肯定是谢辰飞,苦于没有任何有力证据指向谢辰飞。 第二天,又在海边白忙了。 “安锦,我们一起再去现场看看吧。” 傍晚,从海边回来,付余生提议。 夜安锦欣然同意。 贺斌责任感在线,领着痕检员冯刚和另三个技术人员同去。 没想到,居然有新发现。 因为傍晚光线昏暗,入室后开灯时发现电停了,夜安锦打开手机手电筒照明。 付余生就着照明光线找到总电闸开关,发现电闸盒盖上有个浅浅的血手印。 因为电闸盒盖是茶色塑料的,大白天乍然看难以发现异常。 现在有手机侧光的斜射下,手印的轮廓虽然不完整,但能看出掌面较宽,是男人的掌印。 冯刚小心提取掌印,“凶手戴了手套,虽然上面沾了新鲜的血液,但没有留下指纹,参考意义不大,有胜于无就是了。” “杀人之后关电闸干什么?屋里的人都死了,还怕被谁认出来?” 夜安锦想不明白。 付余生和贺斌对视了一眼,警觉地四下寻找。 夜安锦跟着付余生来到厨房。 厨房还保持着上次勘查现场时的模样,只是菜架上的蔬菜已经彻底霉烂。 厨房面积不小,靠东墙放着四扇门的大冰箱。 打开冰箱,里面的东西陈放有序,多是些快餐食品。 夜安锦发现相比其他地方蒙着一层薄灰,地面干净很多。 上次她没有过多注意地面,但这时她俯身发现冰箱下面的地面竟然也很干净。 这就不对头了。 按说冰箱长时间固定在一个位置使用,冰箱底下的缝隙窄到拖把伸不进去,属于卫生死角,地面会很脏。 “余生,咱们把冰箱挪开看看。” 夜安锦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两人把冰箱推到一旁,发现冰箱下面的两块地砖边缝有异。 地砖是一米见方的,两块地砖连在一起,四边的缝隙没有像其他地方一样填充金色的美缝剂。 夜安锦随后拔出刀架上的菜刀,沿着缝隙撬开。 两块地砖下面竟然有储藏室。 这个布局和丛森住的十二号别墅一模一样。 “安锦,真有你的。你怎么知道冰箱下面是空的?” 付余生说,“这片别墅原本都没有地下储藏室,这应该是房主后期自行改造的。” “杀人后还有心情收拾卫生,挪动冰箱的位置,肯定有问题。” 夜安锦说完,把贺斌他们叫过来。 “下去看看。” 贺斌身先士卒,和乔新、冯刚他们掀开地砖,先下去了。 可贺斌刚下了三层台阶,捂着鼻子干呕,“我靠,什么味儿?熏死我了!” 紧接着,每个人都闻到一股腐败的恶臭扑鼻而来! 刑侦工作干得久了,大家都清楚这种恶臭意味着什么。 为了防止毒气伤身,夜安锦给大家分发了防毒面具和手套。 地下室里黑呼呼一片,好在刚才拉上了电闸,入口有盏感应灯应声而亮。 昏黄的灯光下,一具高度腐败的男尸仰面躺在地上…… 虽然尸体已经面目全非,眼球从眼眶里暴突出来,舌头也被口腔里的腐败组织顶了出来,但从五官的轮廓还是能看得出来,死者正是宋建宁! 第189章 蓄势待发 这个会议是内部保密会议,参会人员只有周路凯、付余生、夜安锦、贺斌、肖凡和乔新。 “真见鬼了!宋建宁杀了杜洁和刘夜,自己跑到地下储藏室畏罪自杀,那又是谁清理了厨房地面挪动了冰箱,是谁冒充宋建宁开走他的车并进行销毁?” 开案情分析会的时候,乔新一肚子疑问。 “是啊,真出来鬼了。从监控中看,开车离开的司机确实是宋建宁。” 肖凡说,“我反复对比了,来的人和离开的人无论高矮胖瘦还是衣着都一样。” “DNA是不会说谎的,死的人就是宋建宁。” 贺斌说,“凶手故意误导我们的侦破方向,让我们以为宋建宁杀人之后畏罪潜逃了。” 肖凡:“会不会离开的人确实是宋建宁?他炸毁车辆后想逃离时被人所杀?” 乔新:“凶手傻啊,杀了埋沙里或者丢海里多省事,犯得着费事冒险把尸体拖回来丢进地下室?” “就是。我觉得这个凶手早就潜伏在杜洁家。 我们在地下室里找到的凶器上有宋建宁的指纹,说明杜洁确实是他杀的,但刘夜和宋建宁颈动脉上的伤口高度相似,说明当时别墅藏有第四个人。 这个人的目的是去杀宋建宁,但他没想到目睹了宋建宁的杀人过程。 他去海边制造宋建宁畏罪自杀,除了想误导警方的侦破方向,更主要的目的是掩盖自己的罪行。” 贺斌说完看向夜安锦,“安锦,你怎么看?” “刘夜和宋建宁脖子上的伤口无论从用刀的力度、角度还是速度看,确实是同一凶手。 但这次监控没坏,也没有被修改,没有任何资料显示有人提前潜入杜洁家。期间只有宋建宁开着车往返。唯一的解释就是宋建宁来的时候,车上还有一个人。 夜安锦说,“这个人和宋建宁很熟,熟到了解这栋别墅的布局,了解宋建宁的好恶。 他帮宋建宁杀了刘夜,然后趁宋建宁不备关掉电闸,并趁宋建宁检查电闸时偷袭了他。 善于伪装、手段残忍,这和之前几起命案的凶手差不多……” 付余生知道夜安锦的想法,“丛森已经得到官方认证,他就是逃窜作案的蟒星骨干成员,但现在看花狼更像一个组合代号。 我们发现丛森的电脑里有谢辰飞的痕迹并进行监控,是在他婚后第二天。 鲁学明被捕当晚,谢辰飞的行踪我们也调查过。 谢辰飞当晚还和你通过电话,当时你正让楚楠解密那两台电脑,你怀疑谢辰飞在对面拦截,打电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你还记得吗?” 夜安锦当然记得,“他当时的位置在鑫兴酒店。” 付余生点头,“对,酒店提供了当晚的监控资料,谢辰飞直到天亮才离开,理论上不具备作案时间。” 当着周路凯和贺斌他们的面,夜安锦没有争辩。 付余生不但不会骗她,还会不遗余力达成她的愿望。 再说,如果谢辰飞如果那么好对付,早就落网了。 反正国安和公安同时对谢辰飞进行重点监控,等他归案那天,他犯下的所有罪行都将大白于天下。 周路凯一直沉默不语。 自从那天在会议室里看了刘婧和谢辰飞主演的“小电影”,周路凯的情绪就很低落。 他翻看着这几起案子的相关资料,等大家都发表完意见,才说:“我同意安锦的判断。凶手当晚和宋建宁一起回的家。 宋建宁的车玻璃贴了高档防窥膜,从外面看不到后座。 但你们看这张,路灯斜射的角度,后窗这儿有个模糊的影子,说明后座有人。 凶手和宋建宁熟识,对宋建宁非常了解,宋建宁对他也很信任。 宋建宁当晚并不知道鲁学明已经被抓,也不知道凶手找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灭口。 他在对凶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凶手领去了杜洁的住处。 那处房产是宋建宁给杜洁买的,相关信息在售楼处也得到了证实。 宋建宁没想到他对杜洁那么好,杜洁背着他勾三搭四……” 说到这儿,估计周路凯想到了刘婧的所作所为和杜洁大同小异,眉宇间闪过深深的嫌恶。 顿了顿,他接着说,“盛怒之下,宋建宁把杜洁捅了。 这个安锦尸检报告上写得很清楚。 杜洁腹部的刀口与在地下室里找到的凶器相吻合,上面只有宋建宁一个人的指纹。 但是杀死刘夜和宋建宁的凶器不在案发现场,从刀口分析是锋利的壁纸刀。 凶手帮宋建宁解决了刘夜,也因此让宋建宁对他满怀感激,不料凶手包藏祸心,轻易把他给杀了。 凶手杀掉宋建宁后,把他的尸体藏进地下室。 事实证明,他非常注意善后。 他把现场可能留下的痕迹全仔细地清理了。 为了误导侦破方向,他又把宋建宁的车开到海边销毁。 最关键的一点,你们可能没留意。 凶手炸车使用的引爆装置和上次在望海山庄炸毁寒淼特拉斯的是一样的。” 周路凯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怀疑这两起案子都是谢辰飞干的。” 夜安锦眼巴巴地看着周路凯。 周路凯苦笑,“如果我能说算,我现在就想拿枪去把那个浑蛋崩了。” 夜安锦又看向付余生。 付余生哑然失笑,摸了摸夜安锦的头发,“不是说不着急吗?虽然推理成立,但还需要实证。” “A电脑里的游戏账号不算实证吗?” 夜安锦嘴上说不着急,不着急才怪。 付余生:“如果谢辰飞谎称之前不知道丛森是犯罪分子,到他家借用过他的电脑注册并登录过游戏软件,我们也没有证据反驳他。反正死无对证,他怎么说都可以。” 夜安锦恼恨,“那审问刘婧不就知道谢辰飞都做过些什么了吗?” 周路凯摇摇头:“刘婧眼盲心瞎,对谢辰飞根本不了解。 谢辰飞把她拉下水,不会傻乎乎地充当她的白手套,他也会尽量做得不留痕迹。 我已经把刘婧的情况上报纪委部门了,相关部门已经在暗中调查她的资产情况。 就算查到谢辰飞有行贿问题,那也不能算间谍罪。 至于杀人罪,没有实证,别说狡猾的谢辰飞,只怕任何一个杀人犯都不会轻易认罪。” 夜安锦不吱声了。 付余生安慰她,“不急于一时。接下来我们有新任务,完成了这项任务,谢辰飞不认罪都不行。” “什么任务?” 第190章 机场艳遇 阴霾的天空飘着碎雪。 雪落化水,被冷风抽成薄冰。 车辆减速慢行,驶向国际机场。 “谢辰飞订了去首都机场和伦敦的航班,他随身携带的行李箱里有笔记本电脑。” 付余生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与夜安锦十指相扣,“我们需要把他的电脑里的文件数据替换掉,把原件取回来进行检测。” 夜安锦从他手心里抽出一个小U盘看了看,揣好,“那多费劲?为什么不直接远程拦截?不是已经对他进行全面监控了吗?” “我们监控他的IP和手机号码,发现他虽然收集和存储大量经济数据和项目材料,但用于存储的那台电脑从不联网,他也没有通过联网电脑或手机用电子邮箱和社交软件往外发送。” 付余生说,“他不发送,我们就无法拦截,也就没有证据证明他与境外间谍组织有染。 我们怀疑他借着带寒淼出国治病,将这些重要数据情报直接用电脑或者内存卡携带出境。 他的电脑型号和里面所有的配置,我们都已经掌握,但如果他不上网,我们就无法查看他那台电脑里的文件,所以只能想办法进行替换。” 夜安锦担心地问:“他会不会用其他人的身份办理手机卡往外发送?” 付余生:“我们的网信安全中心进行了严密监控,近期没有发现异常。” “替换数据这种简单的操作我会,但谢辰飞那个狡猾的家伙防备心特别强。”夜安锦皱起眉头,“而且他进了安检,很快就会登机,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啊。” 付余生握了握她的手,“放松,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见机行事,实在不行,我们跟他们一起去趟英国,就当度蜜月了。” 夜安锦本来压力蛮大,见付余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轻松了些。 “这个祸害,真想在他过安检的时候,直接把他扣下来!” 付余生说,“不过他现在只是嫌疑人,而且近期境外间谍组织会派人过来。这个时间差减轻了谢辰飞的嫌疑,到时他不在国内,我们很奇怪谁会和境外间谍接触。” 夜安锦明白。 现在这节骨眼儿上,如果贸然扣住谢辰飞,不但治不了他的罪,反而会打草惊蛇。 很难说谢辰飞这次行动是不是在故意试探。 这时,付余生的手机有语音接入。 “组长,谢辰飞和寒淼已离开市区驶往国际机场,距离你的车六百三十二米。” 陈诗圣汇报,“车上目前只有谢辰飞和寒淼,谢辰飞驾驶。 他们随身携带三个行李箱,有两台笔记本电脑,一台苹果放在暗红色行李箱内,另一台华为放在黑色行李箱内。 需要替换文件的是华为。” 付余生:“收到。” 丛珍宝:“肖凡他们两个组已经按照预案在港口、高铁站和机场布控,现已锁定三名嫌疑人。 一号目标是从大连乘坐客轮来威参加体育竞赛的外籍运动员。 他在棒球袋里藏匿高指向性天线。 二号目标是位外籍国际名模,名字叫金达丽。 锁定她的原因是她在首都参加完时装秀单飞来威,意向不明。 她刚下飞机,现正在大厅休息,像在等人。 三号目标是上午乘坐高铁入威的外籍收藏家。 他身上除了藏有软性雷达监测仪等间谍设备,还有装在石头里的自动收发仪。” “加强警戒,务必掌握他们行动轨迹和接头人。” 付余生又叮嘱了几句。 “好厉害啊!”夜安锦由衷赞叹,“效率够高的。” “必须啊。现在打的就是科技战,效率决定胜败。” 付余生稍微加快了车速。 “指向性天线我知道,那东西与情报搜集仪组装后,能够获取指向范围内的所有无线信号。” 夜安锦充满好奇,“软性雷达监测仪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款带航拍功能的高科技产品,一旦让它摄取军事设备或者科研成果,它很快能分析出设备的综合威力和功效,以及科研成果的相关信息。” 付余生说,“这些东西的功能很变态,外观又隐蔽性极高,如果不特别留意很难识别。比如那个收藏家在中空的石头里装有自动收发仪,简直防不胜防。” 夜安锦:“过安检的时候,石头用X光机或者金属探测器检查不出来吗?” “有很大的欺骗性,而且石头不属于飞机禁止携带的物品。如果石头密封性好,形态、大小和密度与普通石头一样,就很容易蒙混过关。这个收藏家坐高铁来,欺瞒性更大些。” 付余生不厌其烦地给她讲解。 夜安锦满眼都是小星星,“哇,我捡到宝了。” 付余生瞟她一眼,“反了。” “那我们现在去机场,不是正好会遇到那个国际名模?” 夜安锦有些小激动。 “帅哥就在你旁边坐着,惦记名模干什么?” 付余生抗议。 “……你连女人的醋都吃啊!” “你不知道有些名模看着是女人,其实是男人?” “哈哈……想多了吧你……” 两人说说笑笑,不像去执行任务,真像去度蜜月的。 纷飞的雪扑打在前挡风玻璃上,被勤劳的雨刷扫向一旁,视线清明,坦途无际…… * 机场熙来攘往。 夜安锦和付余生各自拖着行李箱,进机场大厅后去自动取票机前取了票。 “来真的啊。” 夜安锦惊奇,“什么时候给我订的机票?” “大惊小怪,你现在是我的人,什么都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付余生说,“我们先去北京,谢辰飞在国际饭店订了两间房,我们也在那里入住。” “我们也订了两间房吗?” 夜安锦笑嘻嘻地问。 “一间!” 付余生揽过她的腰,笑得别有深意。 隔着羊绒衫,都能感觉到他手掌的灼烫。 “我们未婚先孕违不违反纪律?” 夜安锦凑近小声问。 付余生拥着她往安检口走,“小坏蛋。我有的是办法。” “哈喽,余生!”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热情的呼唤。 夜安锦抬眼望去,就见一个金发碧眼的高挑美女款款走来。 什么情况? 美女看付余生眼神火辣,举手投足风情万种。 “嗨,余生,这么巧?我来威华市找你,没想到你就来机场了。我们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 美女用蹩脚的中文表达着激动,上前就给付余生来了个拥抱。 付余生推开她后退一步,毫不掩饰嫌弃的神色,“您哪位?” “余生,我是金达丽呀。五年前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报答你,你就离开了北京,我这次来中国,其实主要目的是来找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美女前突后翘,热烈奔放。 夜安锦的下巴差点儿掉了。 敢情这个金达丽是冲着付余生来的? “你认错人了。“付余生冷漠地看着她,“我不认识你。” “真令人伤心……这位是……” 金达丽热泪盈眶,充满敌意地看向夜安锦。 “我是他爱人,我们要去度蜜月。” 夜安锦理直气壮。 “什么?你结婚了?” 金达丽很受伤,“余生,你忘了我们在一起度过的美好夜晚了吗?你怎么能娶别的女人?” 第191章 将计就计 还有过美好夜晚? 夜安锦疑惑地看向付余生。 付余生也不解释,只是看着她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 夜安锦一回头,就见谢辰飞推着寒淼走进大厅。 谢辰飞穿着件长风衣,寒淼穿着件朱红色的及踝羽绒服,清瘦的脸上,一双眼睛阴郁沉冷。 夜安锦立刻明白了付余生的意思,这个金达丽出现的时间太巧了,明显就是来替谢辰飞当拦路虎的。 而且刚才在路上,陈诗圣说了,这个叫金达丽的国际名模可能是个间谍。 金达丽压根儿不知道付余生的身份,也不知道她已经被锁定。 她这样粘着付余生不放,很容易让付余生成为怀疑对象。 这说明,谢辰飞对付余生的身份已经起疑了。 他(谢辰飞)利用金达丽诬陷付余生,如果机场有国安警察,按正常情况,付余生会因为金达丽受到讯问和排查。 否则,付余生的身份就有问题。 付余生的身份有问题,夜安锦就留不得。 互相试探、彼此防备。 再有,让金达丽缠住付余生,达到离间付余生和夜安锦的目的,可谓一举多得。 夜安锦瞬间识破了谢辰飞的阴谋。 再看到不远处,丛珍宝和另一同事穿着便衣,混在人群中往这边张望。 谢辰飞闲庭信步般走来,好像对一切浑然不知。 他取了两张机票,俯身吻了吻寒淼的额头,把一张机票递给了寒淼。 随后,当他“不经意”地看到夜安锦和付余生三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他欣喜地看向夜安锦,“小妹,你想通了吗?愿意跟我们去英国?” 这货真能装。 可是,他怎么知道她和付余生今天会来机场? 夜安锦转念一想,谢辰飞既然是电脑高手,不难查到她和付余生也订了同一航班的机票。 “我不是要跟你去英国,我是要和余生去北京度蜜月。” 夜安锦眼睛的余光瞟向寒淼身后送行的人,他左手推着黑色行李箱,右手推着红色的。 华为在黑色行李箱里。 夜安锦急切思虑,怎么才能顺利把华为里的文件进行替换。 “胡闹!小妹,你们连婚都没结,度的什么蜜月?你让他把肚子搞大了怎么办?再说你之前不是还谈了个男朋友叫陈诗圣吗?你怎么能脚踏两只船?” 谢辰飞一副家长的派头,打着关爱小妹的幌子大肆挑拨离间。 付余生和夜安锦还没回话,金达丽亲密地挽住了付余生的胳膊,高耸的胸脯直往上蹭,“余生,原来你们没结婚啊。我不容易来一趟,你陪陪我好不好?我们……还有个孩子呢……” 付余生愕然。 夜安锦也愣了。 如果夜安锦和付余生互相不是足够信任,真能让谢辰飞和金达丽成功离间。 正常情况应该是这样的。 夜安锦回过神儿来,怒视金达丽,“话不能乱说,你们的孩子在哪儿?” 金达丽早有准备,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过来。 一家三口。 左边是付余生,右边是金达丽,中间坐着个鼻高眼深的中西混血儿。 夜安锦盯着照片,心想这些坏蛋真费了心了。 付余生这么纯洁的人,转眼给整出这么大一个儿子来。 “你看,这就是我们乖巧懂事的儿子,他今年五岁,中国名字叫付宇,英文名字叫安特。” 金达丽幸福地笑着,又拿出一份亲子鉴定,“余生,安特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是不是很惊喜?” 惊喜个屁,惊魂。 付余生皱紧了眉毛,接过亲子鉴定看了一眼。 亲子关系。 付余生很费脑地看向金达丽,一副想呀想不起来的样子。 “我理解,那天晚上你喝得有点多。但是没关系,你知道我们一家三口很快就会团圆了就好。” 金达丽“喜极而泣”,“我们的儿子还在家里等爸爸,你一定也很想见到他是不是?” 铁证如山。 付余生百口莫辩。 夜安锦“难以置信”地看着付余生,气得浑身打战,“你、你不是说你从来没谈过恋爱吗?” 付余生舔了舔嘴唇,结结巴巴,“我、我可能酒后乱、乱性,忘了……” 夜安锦差点儿没崩住笑场。 付余生和她心有灵犀,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 “你、你浑蛋!” 夜安锦怒了,狠狠抽出付余生手里的机票,顺势踢了他一脚,“回头别让我看见你!” “安锦,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付余生“急”,一把拉住夜安锦,眼巴巴地求,“你别生气,我爱的人只有你,我和她没感情,我……” “你儿子都有了,还说没感情!” 夜安锦两眼泪汪汪,“要不是她今天找来,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付余生“无言以对”。 谢辰飞火上浇油,“小妹,我就说他们都不是好人,你偏不信。现在知道对你好的只有哥了吧?像他这种男人见一个爱一个,还不知道有几个私生子呢!” 夜安锦“信以为真”,憋屈地睡了付余生一眼,拉着行李箱转身就走。 “安锦,你别走,你听我……” 付余生锲而不舍。 “余生,难道你真狠心不要我和儿子了吗?” 金达利不是省油的灯,上前拉住付余生,神色凄伤我见犹怜。 “你放开我,安锦,我……” 付余生话没说完,丛珍宝两人走了过来拦住了他和金达丽。 “你们谁啊?拦着我干什么?” 付余生恼了。 “这是我们的工作证件。请二位跟我们走一趟配合一下调查。” 丛珍宝铁面无私,看付余生的眼神陌生又疏冷。 一群戏精啊。 夜安锦暗生感叹。 “说不定这还是个犯罪分子。小妹,你看你都交往的什么人?以后千万小心点儿。” 谢辰飞一手推着寒淼,一手从身后送行的人手里接过那个黑色的拉杆箱。 “谢总,这两个行李箱怎么办?” 那人问。 谢辰飞看了夜安锦一眼,“小妹,你帮我把这两个行李箱托运一下吧。” 夜安锦点点头,看都不看付余生了,转身拖着两个行李箱就走。 付余生和金达丽乖乖跟着丛珍宝他们走了。 夜安锦气鼓鼓地办理过完托运,回来把单据递给谢辰飞的时候,就见寒淼的冰块脸上满是揶揄。 这坏女人嗓子坏了,不能说话,刻薄嘲笑的模样,充分显示着她的幸灾乐祸。 那意思就是活该她夜安锦被付余生“耍”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夜安锦气急败坏,一把拽过谢辰飞另一只手里的黑色行李箱。 谢辰飞转头看到付余生被带走了,彻底放下了防备,任由夜安锦拖着他的行李箱,丝毫没怀疑夜安锦和付余生将计就计。 他吊起嘴角,推着寒淼过安检。 过安检的时候,工作人员要求把行李箱里的电脑和充电器都拿出来检查。 夜安锦特别留意了,谢辰飞从黑色行李箱里拿出来的确实是一台华为。 只是,夜安锦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如果金达丽是谢辰飞指使的,那谢辰飞就不怕金达丽回头把他供出来? 第192章 节外生枝 谢辰飞当然不怕。 金达丽根本不知道给她儿子找到爹的人姓甚名谁。 金达丽是个国际名模,也是只满世界飞的花蝴蝶。 她名模的生活太精彩,生了两个孩子都找不着爹。 为此,金达丽别出心裁,在网上发布了寻人启示。 她把和孩子爹美好的夜晚简略描述后,把她和两个漂亮宝贝的照片分别附在寻人启示上,希望孩子爹们良心发现后自行认领。 谢辰飞老早就看到了金达丽的寻人启示。 当他查到夜安锦和付余生订了去北京的机票,作贼心虚的他怀疑两人此行的目的。 他们订的竟然和他(谢辰飞)同一航班! 一种可能,付余生的身份有问题,他很有可能是国安或者公安,且对他(谢辰飞)已经起疑并进行追踪监查。 谢辰飞怀疑付余生的身份,是那晚在夜安锦家门口看到他“起死回生”开始的。 明明应该被炸死的人,三个月后竟然满血复活,还险些把他(谢辰飞)打成脑震荡,如果没有足够先进的医疗和优越的护理,根本想都别想。 而且付余生治疗期间,消息封锁得太严实了。 他谢辰飞多方打听,得到了回复都是付余生不治身亡。 如若不然,他谢辰飞有的是办法让重伤垂危的付余生永远醒不过来。 能得到这样待遇的付余生,要么是花了足够的钱购买了特护服务,要么,付余生就是公家人。 另一种可能,事有凑巧,夜安锦和付余生去北京旅游。 谢辰飞想到夜安锦和付余生双宿双飞,就嫉恨得发狂。 同时,他意识到,他想把夜安锦占为己有,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于是,他心生一计。 他把金达丽和她小儿子的照片扣图复制粘贴。 再从华商集团相关新闻报道网页找到董事长付余生的照片,进行同样的操作。 合成一家三口的照片,再进行专业的图像处理,让照片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照片做好后,他又做了一份假的亲子鉴定书。 然后,他把照片和亲子鉴定书发送到金达丽寻人启示上的指定邮箱。 金达丽以为孩子爹之一主动现身,喜出望外立刻回复,说她近日在北京,可以见面。 谢辰飞跟金达丽约定了时间和地点。 然后,谢辰飞打匿名电话,举报金达丽可能是间谍。 就这样,金达丽满腔热忱地跑来,如约在机场等付余生。 如果付余生的身份有问题,那夜安锦之前的取保候审就是做戏。 如果夜安锦是警方的眼线,丛森的死恐怕与她脱不了关系! 谢辰飞做了两手打算。 如果夜安锦真是祸害,他这次绝不手软。 如果她不是,金达丽的出现一定会让她愤怒伤心。 情绪化的女人通常不带智商。 他要趁虚而入,把夜安锦牢牢禁锢在身边,从此以后,绝不允许别的男人染指! 谢辰飞一边把笔记本电脑装回行李箱,一边转头看向无精打采的夜安锦,心情好得不得了。 到了北京,他一定有办法把夜安锦骗到英国。 等到了英国,他就把夜安锦和寒淼囚禁起来,到时候寒淼死了,他就把账赖在夜安锦身上。 背负人命的夜安锦不乖乖听话都不行…… 夜安锦扫了谢辰飞一眼,默默转身接受检查。 不用想,夜安锦都知道谢辰飞一肚子坏水。 安检员用探测仪在夜安锦胸前扫描时,谢辰飞盯着屏幕,发现夜安锦没有携带任何可疑物品,但他还有点儿不放心。 三人收拾妥当。 谢辰飞的目光掠过夜安锦的随身包,眉头微微皱起。 三人刚走了没几步,安检人员突然叫住了他们,要求夜安锦打开随身包。 夜安锦拉开包链拿出那把袖珍手枪。 谢辰飞死死盯着安检员手上的枪。 他记得丛森的胳膊被不明武器崩没了,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东西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不知怎么,他老是想到夜安锦的那把“玩具枪”。 刚才安检员没有质疑,他就觉得很奇怪。 按说像这种疑似枪支的玩具,不经检查是不允许带上飞机的。 安检员翻来覆去看了看,微笑着把它还给了夜安锦,“好精致逼真的玩具。好了,您可以走了。” 夜安锦面无表情,接过枪随意丢进包里装好,看了谢辰飞一眼。 “你还帮我拉着箱子,我推着你嫂子。” 谢辰飞彻底放了心,把黑色行李箱放心地交给了夜安锦。 “你抓劳力呢?你自己拉着!让她自己摇轮子不行?” 夜安锦表现得很不耐烦。 “小妹!寒淼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内疚?” 谢辰飞故意当着寒淼的面指责夜安锦。 “她有病你也有病?她自己跑去跟人家野战被炸残了,关我屁事?” 夜安锦恼了。 寒淼一听受不了,惶恐四顾,生怕被人听见笑话她,心里把夜安锦恨毒了。 谢辰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既要掌控这两个女人,又要防止她们化敌为友。 “你小声点儿!前面要上电梯,我得好好扶着轮椅,你帮我拖着箱子。” 谢辰飞再次把拉杆递了过来。 夜安锦冷哼一声,不情愿地把箱子拉过来,“我不跟你们一路你怎么办?烦死了!” “小妹,付余生得罪你了,我们又没有。难得咱们一家人出门,你就别耍脾气了。走吧。” 谢辰飞推着眉开眼笑的寒淼往前走。 夜安锦拖着两只箱子跟在后面。 她刚才看见谢辰飞把那台笔记本电脑放在箱子中间的夹层里了。 夹层带有拉链。 要拿到它并非易事,这箱子带有密码锁。 要打开密码锁,把箱子全拉开,再打开夹屋的拉链,才能把电脑拿出来。 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并不难,难得是刚才安检时,谢辰飞背对着她解开密码锁,她看不到他设置的密码。 正发愁,手机响了一声。 夜安锦拿出手机一看,付余生发来一个视频。 视频里,有谢辰飞解锁的放大镜头。 哈,安检给力。组织的力量好强大! 夜安锦牢记六位数的解锁密码。 付余生又发来一句,“空姐帮你,见机行事。” 夜安锦飞快回复后删除消息。 “谁给你发信息了?” 谢辰飞警觉转头看她,“你还要相信付余生的花言巧语吗?” “你管得是不是有点儿宽?再说你当我三岁小孩子那么好骗?我把他拉黑了!” 夜安锦没好气儿。 “对,拉黑最好。” 谢辰飞高兴得合不拢嘴,转身推着寒淼上电梯。 夜安锦不紧不慢地跟着,心里踏实得很。 本以为再等着上飞机找机会动手就行了,哪知寒淼临上飞机前指着洗手间,表示内急。 “小妹,麻烦你扶着寒淼去趟洗手间,我在这里等你们。尽量快点儿,马上要登机了。” 谢辰飞把寒淼从轮椅上扶起来。 夜安锦不想让黑色行李箱离开自己的视线,“我不管,看见她就烦。你自己扶她过去,有机场服务人员,你可以请她们帮忙。” “你怎么可以这样?” 谢辰飞转头看了看已经排队登机的乘客们,有点儿着急,“你帮她一下怎么了?” 第193章 步步为营 “我就这样。老婆是你自己的,你照顾她天经地义,再说你又不是我亲哥,我能帮你们拖行李箱已经够意思了。” 夜安锦说完又凶巴巴加了一句,“我心情不好,别指望我助人为乐!” 谢辰飞无奈点头,“行,你在这儿等着我们。” 说完,他推着寒淼急步往洗手间走去。 机会来了! 夜安锦眼见谢辰飞消失在前面拐角,她立刻把黑色行李箱提起平放在腿上。 可是,她刚要开密码锁,手机振动了一下。 她警觉地拍了拍箱子上灰尘,重新把箱子放到了地上,才“百无聊赖”地看手机。 付余生:你背后斜对面有个穿蓝色羽绒服的男人一直在盯着你。 夜安锦了然,刷手机看八卦新闻。 谢辰飞和寒淼回来得比预料中的快。 寒淼愤恨地冲夜安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唇动了动。 虽然她没发出声音,夜安锦还是读懂了她的唇语。 寒淼骂她“死三八”。 夜安锦懒得跟她计较,起身重新拉起行李箱时,眼睛余光看到斜后的蓝衣男冲着谢辰飞做了个OK的手势。 谢辰飞这个狡猾的家伙,还真留了不少后手! 只可惜机场监控严密,一切尽在我方工作人员的掌控之中,发现异常会及时反馈给付余生。 这个蓝衣男真是谢辰飞的同伙! 夜安锦佯装不知,排队登机。 因寒淼身体不便,谢辰飞把寒淼从轮椅上抱起来,放在头等舱,自己挨着她坐下了。 夜安锦的座位在靠近机尾的位置。 谢辰飞很谨慎,把那只黑色行李箱要了回去,“你的座位在后面,各自看管好行李箱。下飞机的时候你再过来帮我拉着。” 夜安锦心里一紧,这样一来,她和付余生怎么动手? “乘客您好,您的行李箱太大,不允许放在眼前或者过道位置,防止飞机颠簸发生意外。” 这时,一位空姐走过来微笑着说,“我帮您把行李箱放在你座椅后面的行李架上可以吗?” 谢辰飞略一犹豫,“小妹,你帮我看好行李箱,后面的行李架应该有空位,把两个行李箱放在一起。” 瞧,谢辰飞疑心病重,很难相信谁。 夜安锦心花怒放,却嫌弃地说:“行吧,事儿真多!” “来,我帮您。” 空姐给夜安锦交换了一下眼神,拉过夜安锦的粉色行李箱。 谢辰飞看到他的黑色行李箱一直在夜安锦手里,放心地转过身,给寒淼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寒淼转头冲他笑了笑。 这段时间,谢辰飞对她特别好。 不但定期给她清理身体,还经常推她到户外看风景。 最让她感动的是谢辰飞知道她疼,再也没有像那次一样冲撞她。 有时候他忍得很辛苦,会自己去洗冷水澡,洗完仍然对她很温柔。 她本来对出国治疗有些抵触,但看到谢辰飞这样,她打心底希望自己早日康复。 她渴望和谢辰飞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患难见真情。 谢辰飞不顾流言蜚语,且不计前嫌地娶她、守护她,她觉得这样的男人她应该好好珍惜。 只是,夜安锦太讨厌了。 想到夜安锦要跟他们一起出国,寒淼很郁闷。 她拉了拉谢辰飞的袖子,拿出随身携带的圆珠笔和小本子。 谢辰飞满心厌烦。 他之所以不敢长时间让寒淼一个人在家,就怕她写字给谁看。 他可以弄坏她的嗓子并自圆其说,但如果砍掉她的手,他怎么都说不过去。 “咱们不要让夜安锦跟着,我不喜欢她。” 寒淼想了想,又写了一句,“她是个坏女人。” 谢辰飞勾起唇角,他很高兴寒淼对夜安锦充满敌意。 “宝贝,我也不喜欢她。可是你看她被付余生骗了很伤心,想去北京散心,我也不能拦着她。” 谢辰飞口是心非,“她一般不会跟我们去英国,放心吧。” 寒淼点了一下头,摸了摸她的后脖颈。 脖子僵硬,点个头都头晕。 “我给你按摩一下。” 谢辰飞立刻伸过手来,替她轻轻揉捏。 他温热的指尖不轻不重的力道让她很舒服,寒淼想了想,从谢辰飞另一只手里拿过手机。 “你想给爸爸发信息?” 谢辰飞心头大震。 寒淼冲他笑了笑,拍了一张两人头靠头的照片,用他(谢辰飞)的微信发给寒九州。 接着,寒淼写:爸爸,我和辰飞已经登机,他对我特别好。我出国治病期间,你可以让他替我打理集团的业务,帮您和妈妈分忧。 寒九州回复:好的。一路平安。 谢辰飞收起手机,忍住满心欢喜吻了吻寒淼的额头,“你坐着等我一会儿,我去看看安锦有没有把行李箱放好。” 寒淼嘟着嘴点了点头。 谢辰飞起身的时候,眸光里闪过一丝阴戾…… 夜安锦不知道寒淼情动之下干了什么蠢事,只知道自己高兴得差点儿尖叫。 她找到座位,看到付余生顶着披肩长发坐在她后排靠近过道的位置上。 如果不是特别熟识,旁人根本想不到,这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家伙是个大男人。 他穿着件卡其色的羽绒服,涂着姨妈色口红,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秋水剪瞳,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夜安锦默默地调整好表情,心知付余生从贵宾通道登的机,所以反而比她们先到。 确定过眼神,夜安锦看向付余生旁边靠窗的位置。 那个蓝衣男好死不死地坐在那里,戴着大口罩和墨镜跟个劫匪一样。 夜安锦不动声色,转身把箱子举起来放在行李架上。 刚坐下没一会儿,谢辰飞就走了过来,径直坐到了夜安锦身边的空位上。 夜安锦头皮一麻,这家伙不会一直坐在这里不走吧? 如果那样,整个航程都浪费了。 谢辰飞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安锦,付余生登不了机了。我坐在这儿没人管。难得咱们兄妹能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天。” 谢辰飞丝毫没有注意后排的“美女”。 “你是想让满飞机的人都看到你把寒淼一个人扔在那儿?这些人里面说不定有寒九州的人,你不怕到手的鸭子飞了?” 夜安锦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还有,你觉得我有心情跟你聊天?” 谢辰飞想了想,“你说得对,小不忍则乱大谋。那我回去,你自己开心点儿。” 说完,谢辰飞起身冲后面的蓝衣男使了个眼色,放心离开。 该怎么解决蓝衣男? 夜安锦正琢磨,就听后座的蓝衣男对付余生说,“美女,你真漂亮,咱们加个微信吧!” 付余生一说话就露馅了,怎么办? 第194章 机关算尽 夜安锦转头看向付余生,暗暗为他捏了把汗。 付余生云淡风轻地看了蓝衣男一眼,拿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举到他面前。 蓝衣男大喜过望,探身扫码。 付余生趁他不备,左手迅猛地劈向他的后颈。 蓝衣男眼前一黑,晃了两晃,仰靠在椅背上晕了过去。 夜安锦叹为观止。 付余生冲夜安锦展颜一笑,挤了下眼睛。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夜安锦松了口气,警戒地看向付余生后座的两排座。 结果,四个乘客不约而同冲她打了个手势,自己人。 夜安锦哑然失笑,放心起身打开行李架上的储物柜。 付余生则拿过蓝衣男的手机,轻松解开屏保密码,找到谢辰飞的微信,进行快速检索。 把黑色行李箱拉出来,夜安锦飞快地对好密码,打开箱子把那台华为电脑拿出来。 一番操作之后,夜安锦成功地把电脑中所有的文件夹拷贝进U盘中,并把原件替换掉。 弹出U盘,夜安锦把电脑放回行李箱,重新锁箱恢复打开前的数码,把箱子放进储物柜。 付余生检查完蓝衣男的手机,起身坐过来。 他后排的兄弟立刻坐到付余生原来的位置,看住蓝衣男。 夜安锦把U盘交给付余生,“文件夹里的文件修改时间是今天早上,谢辰飞不会做了什么手脚吧?” “他本来把文件放在苹果电脑里,临时拷贝进华为。华为是国产电脑,过安检不容易引起怀疑,结果为我们提供了方便。” 付余生收好U盘,“飞机上不能上网,苹果没有USB接口,华为有。” 夜安锦皱眉,“可是,光有这些文件还说明不了问题呀。” “没错,得看看谢辰飞最终把这些文件给谁。” 付余生说,“U盘里有木马程序,插入接口自动安装。他在这台电脑上的任何操作都将在我们的监控中。” “原来是这样。” 夜安锦又有了新问题,“不过,安检时没有扫描到他身上藏有芯片或者U盘,如果他到北京酒店后购买U盘拷贝文件给谁,我们怎么防?” “在国内,他就是只苍蝇,我们也知道他往哪儿飞。” “那还需要我跟着他们吗?” “需要,我们盯谢辰飞,你盯寒淼。防止谢辰飞调虎离山。” “寒淼瘫痪哪儿也去不了呀。” “正因为这样,才容易让我们疏于防范。你记住,去她房间的酒店服务员,或者上门拜访的人,都可能有问题。” 付余生握住她的手,“记住,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用枪。” 夜安锦一愣。 付余生神色郑重,“因为我们无法提前预知谢辰飞的房间号,就没有办法提前在房间里安装监控,也就无法向你示警。对方极可能在寒淼的怂恿下对你起杀心,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夜安锦恍然大悟。 “任何时候不要轻敌,哪怕来的人领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付余生说,“也说不定,这次能逮着个大老虎。” “让你这么一说,我有点紧张了。” 夜安锦一紧张就会下意识地摸裙兜。 触手生凉。 手术刀竟然还在! 夜安锦后知后觉,疑惑不解,“咦,安检的时候,我明明主动把手术刀交出来了,什么时候又回我兜里了?乘坐飞机不让携带刀具啊。” 别说是手术刀了,就连修眉刀都不能随身携带上飞机,只能托运。 “你做得非常好,可以避免谢辰飞起疑。 不过它对于你来说有特别的意义,我不能让他们把你的护身符卸了。 刚才那位帮你放箱子的空姐是我们的人,我让她放进你兜里的。” 付余生把她的手从兜里抽出来握住,“我们不是搞特殊,我们在执行任务,允许携带武器。 我给你的定情物,安检员不也让你蒙混过关了么? 你以为人家真没看出来?” 夜安锦想想也是,袖珍手枪都让她带在身上了,手术刀自然也就还给她了。 “哇,抱大腿的感觉太爽了。” 夜安锦瞬间心安神定。 “知道就好,组织是我们的强大后盾。” 付余生哑然失笑,“给你说个好玩的,你猜蓝男衣是谁?” “谁呀?” “刘婧的弟弟刘龙。”付余生说,“刘婧姐弟彻底让谢辰飞拉下水了。” 夜安锦转身看了蓝衣男一眼,他还迷糊着,完全不知道自己给人当枪使了。 “到了北京,你只管跟着谢辰飞他们去酒店。”付余生凑过来,小声补充,“晚上给我留着门。” 夜安锦脸红心跳,“你可别假公肥私!” “啧,小爷我公私两不误。” 美女款的付余生自称小爷别有风情。 前排的两个兄弟闻言转头冲她露牙乐。 夜安锦大窘,定神一看,左边的那个竟然是丛珍宝。 丛珍宝贴了络腮胡子,戴着圆框眼镜,戴着三七分的假发,跟个老学究一样。 要不是他笑容太招牌,夜安锦还真不敢认。 怪不得刚才付余生说话都不怕人。 “嫂子好。” 丛珍宝跟她打招呼,笑得贼眉鼠眼。 夜安锦瞅他一眼,赶紧转移话题,“那个金达丽呢?你们都上了飞机,把她弄哪儿去了?” 付余生忍俊不禁,“丛珍宝让公安把她带回去了,说帮她找孩子的真爹,让我这个假的滚了。” “那她到底是不是间谍?” 夜安锦好奇。 “应该不是,裤带松到不认主的女人哪家敢用?之前接到的匿名电话也是谢辰飞指使刘龙匿名打的。” 付余生说,“谢辰飞本来想离间我们,结果帮了我们。要不然,想拿到他的电脑并不容易。” 夜安锦:“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倒不是,而是你对谢辰飞有足够的了解,不会上他的当。不过,听说我有个儿子,你一点儿不紧张?” 付余生撩了一下长发,媚眼横飞,“好歹也吃点儿醋让我美美。” 夜安锦瞅他,“得了吧你,连我都要经受重重考验才能过审,别人就免了吧。” “得亏咱俩感情基础好,信任度高,要不我真冤死了。”付余生眯眼嘟唇,“配合默契,来,亲一个。” 夜安锦看着他艳红的嘴唇,扑哧一声笑了。 付余生猛地凑过来啄吻了她一下,“刘龙差不多好醒了,你眯一会儿,落地后分头行动。” 夜安锦点点头。 付余生起身坐去了隔排的后座空位上,靠在旁边兄弟肩膀上闭目养神。 画面太美,不能看。 夜安锦忍笑回头,看向机窗外的万里云海。 蔚蓝的天空阳光万丈,堆雪砌玉般的云海气象万千,神话一样的世界。 透过云团的间隙,地面的山河湖泊、城镇乡村浓缩于咫尺,画卷般铺展。 居高望远。 胸纳四海,气吞山河之感油然而生…… 第195章 各怀鬼胎 一个半小时的航程很快到达。 飞机着陆时的剧烈颠簸惊醒了刘龙。 他摸着后脑勺,一脸蒙圈地左右看看,最后看着身边的男人半天缓不过神儿来,“你、你怎么变成个男的了?” “小子,当着我的面勾搭我老婆,你找死?” 周亚鹏(付余生组员之一)横眉怒目,语气森冷。 刘龙这才看到后排一脸委屈的“美女”,顿时没好气儿,“谁让她结婚了还打扮得那么骚?” “你再敢说一遍试试!” 周亚鹏晃了晃铁锤般的拳头。 刘龙是个愣头青,平时仗着他姐耍惯了横,这时竟然分不清状况照常横,“哟呵!你敢警告老子?你知道我姐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你姐谁啊?” “我姐是刘……” 刘龙刚要炫耀,想到什么猛然打住了话头,猖狂地说,“老子这次出来有正事,你们给我等着,最好别让我在威华市再遇着你们,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夜安锦在前面险些笑喷。 “行,咱们回头见,看看谁吃不了兜着走!” 周亚鹏被付余生拉了一把,佯装有些害怕,起身退后。 刘龙典型脑残,顿时得意忘形,竟然拍了拍夜安锦的肩膀,“赶紧拿好行李箱下飞机!别让我姐夫等急了。” “你姐夫?谁啊?” 夜安锦明知故问。 “我姐夫就是你哥!早晚的事!赶紧的,别磨磨蹭蹭的!” 刘龙三言两语把自己和他姐都卖了,还耀武扬威地瞅了周亚鹏和付余生一眼。 夜安锦和付余生交换了个眼神,打开储物柜,把箱子拖出来。 看到黑色行李箱密码无误,刘龙放心了,远远地冲着前面张望的谢辰飞挥了挥手。 飞机停稳后,夜安锦拖着两只箱子走出来,看到谢辰飞推着寒淼等在机舱门旁。 刘龙跟在夜安锦身后,冲谢辰飞点了点头。 谢辰飞扬扬眉毛,目光掠过刘龙后面的六男一女,放心地转过身去,推着寒淼快步追上夜安锦。 “小妹,我们明天就去英国,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谢辰飞说,“我无法确定需要在英国待多久,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见夜安锦不说话,谢辰飞接着说,“我刚才在飞机上和你嫂子商量了,她同意和你一起住。你们互相有个照应,我也能安心回国打理生意。 还有,你名下的那些写字楼和工程项目,可以委托我转让出去,反正你也不善经营,付余生跟你翻了脸,如果想把他给你的财产都要回去,你就人财两空了。” “谢辰飞,我人财两空是我的事,你担的什么心?” 夜安锦把黑色行李箱往他眼前一扔,“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又想算计我,别以为我傻。” “你别不识好人心!你不傻能被付余生骗?我告诉你,你如果不听我的,回去就会官司缠身,到时候不止付余生会找你的麻烦,没我护着你,寒九州也不会放过你!” 谢辰飞威逼利诱,“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就是我,我帮你高价转让出去,让买方直接把钱打到你卡上,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夜安锦看着谢辰飞利欲熏心的脸,真想给他两个大耳光。 没想到这时寒淼竟然拉住她的袖子,眼巴巴看着她点了点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 寒淼对她从来没有好脸色,突然示好肯定没安好心。 不过,付余生让她(夜安锦)盯紧寒淼,寒淼这样正中下怀。 为了不引起谢辰飞的怀疑,夜安锦还是狠狠甩开寒淼的手,“别拉我!” 寒淼像受了莫大的委屈,眼泪汪汪地看向谢辰飞。 谢辰飞戏精上线,开启护妻狂魔模式,“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把寒淼害成这样,她都能既往不咎,愿意跟你好好相处,你还要怎样?” “我讨厌和你们在一起!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互不干涉!” 夜安锦说完就要走。 谢辰飞放开轮椅,上前拉住她,拼命给她洗脑,“你哪儿也不许去!小妹,咱们是一家人,你之前再怎么误会我,现在总该明白我对你的一片苦心。如果我真想害你,我就让寒九州难为你,就让付余生和陈诗圣他们继续玩弄你,我这么辛苦干什么?” 如果她主动提出跟他们同住一个酒店,以谢辰飞多疑的德性肯定会防备她。 现在好了,他们求着她一起住的。 夜安锦的态度“勉强”缓和了些,“我心里真的很烦,我想一个人静静!” “我和你嫂子开一间房,你自己住,又没有人打扰你。” 谢辰飞重新把拉杆箱塞到她手里。 夜安锦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一闪眼,就看到寒淼无比憎恶地翻了个白眼,脸上浮现出邪恶阴沉的冷笑。 寒淼想在出国前借刀杀人。 夜安锦想起付余生在飞机上的提醒,越发对寒淼“刮目相看”。 这货好歹是个律师,竟然真的善恶不分。 真不知道她以前怎么帮人打的官司,估计颠倒黑白的事没少干。 这会儿,付余生和周亚鹏互相挽着胳膊,和其他两个同事先行离开。 丛珍宝两人在夜安锦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暗中保护夜安锦。 刘龙自以为圆满完成了谢辰飞交给的任务,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 半个小时后。 夜安锦跟着谢辰飞和寒淼来到首都国际饭店。 分别人脸识别办理了入住手续,夜安锦趁谢辰飞不注意,把他和寒淼的房间号发给了付余生。 “你的?自觉一点。” 付余生发了个鄙视的表情。 夜安锦把自己的房间号发过去了。 “真乖。等我” 付余生发飞吻。 想起刚回国那会儿,她叫付余生小奶狗,夜安锦不由有些失神。 寒淼一直盯着夜安锦,越看越生气。 夜安锦哪里比得过从前的她? 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学识、能力,从前的她能甩夜安锦好几条街! 偏偏这个可恶的夜安锦不但抢走了她心爱的付余生,害得她终生瘫痪,现在又想来抢她老公! 凭什么她寒淼饱受病痛和屈辱地活着,夜安锦这个可恨的女人却能不要脸地好好活着? 看着她(夜安锦)那个狐媚的样子,她(寒淼)就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夜安锦如芒刺在背。 转头正对上寒淼怨毒的眼神。 夜安锦心下了然,瞅了谢辰飞一眼,故意气寒淼,“谢辰飞,你有万能钥匙,敢深更半夜开我门阉了你。” 谢辰飞掀了掀眼皮,恬不知耻,“早晚你得求着我开。” “切!” 夜安锦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寒淼,在心里数着一二三。 果然,三个数没数完,寒淼就忍不住了,拉住谢辰飞的袖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夜安锦。 “不行!等白天我有事出去,再让她帮着照顾你。” 还没等夜安锦拒绝,谢辰飞就急吼吼地说。 寒淼顿时黑了脸,气恼之下,竟然冲着夜安锦吐了一口唾沫! 夜安锦一瞪眼,刚要发飙,电梯门开了,走出一个人来。 寒淼的眼睛顿时亮了…… 第196章 怒不可遏 别说寒淼,就是夜安锦看到李婷婷也吃了一惊。 李婷婷的穿着风格不同以往。 之前李婷婷装扮入时,走高冷御姐范,好歹中规中矩。 今天的李婷婷打扮得十分妖冶,染着火红的头发,画着烟熏妆。 更抓人眼球的是大冬天的,她里面竟然穿着露脐短裤装,外面披着的土黄色长款羽绒敞着怀,纤腰平腹展露无遗。 不得不说,李婷婷的大长腿笔例均匀挺耐看。 等电梯的一众男人眼珠子都不听使了。 夜安锦很疑惑,李婷婷怎么也跑来北京了? 唐琛呢? 正疑惑,一位中年发福的西装男追了出来,微挺着肚腩显得十分殷切,“婷婷,你别生气,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 李婷婷嬉笑发嗲,只顾低头走路,没看见寒淼反而撞进了谢辰飞怀里。 两人撤开后对视了一眼,互相没说一句话。 紧接着,李婷婷就跑出了大厅。 西装男没顾得理会谢辰飞,急步追了出去…… 寒淼举在半空的手颓然放下,竟然羞恼成怒,又转头狠狠瞅了夜安锦一眼。 夜安锦懒得跟这个精神分裂症一般见识。 她心里直犯嘀咕。 李婷婷这阶段不该对唐琛死缠滥打、乘胜追击吗? 还有她刚才和谢辰飞对撞有意还是无意? 出了电梯来到1807房门口儿。 “小妹,你也累了,先歇歇。晚饭我们一起出去吃。” 谢辰飞用房卡打开门,把气呼呼的寒淼推了进去,又把那只黑色行李箱拖进去。 夜安锦的是1809。 夜安锦把行李箱放进房间后,想起谢辰飞托运的那两只箱子还寄存在大堂没有往楼上搬,立刻锁门下楼。 谢辰飞的两只行李箱还在。 只是,夜安锦发现,红色行李箱的密码锁被动过。 也就是说,有人刚才打开过红色行李箱。 夜安锦心里一紧,立刻找了个僻静的角落给付余生打电话。 付余生:“我们看到了,打开红色行李箱的是李婷婷,她拿走了里面的苹果电脑。丛珍宝两人已经跟着她了,她在中年男子车上。” “难道我们白忙活了?谢辰飞其实把文件仍然放在苹果电脑里?” 夜安锦不由着急。 “不会。谢辰飞现在在房间里登录自己的电子邮箱……他把我们替换的文件打包发送到了他自己的信箱。” 付余生对她永远有耐心,“如果李婷婷和他是一伙的,会找个地方打开谢辰飞的邮箱把文件调出来。这样,即使资料外泄,谢辰飞也可以说他不知情,他只是把文件发送到了自己邮箱里,除此什么也没干。那样,我们也确实找不到他泄露机密文件的证据。” 夜安锦气得想骂娘。 谢辰飞这个死兽真有办法。 两台都是他自己的电脑。 自己给自己发邮件,然后让别人打开他的邮箱下载文件。 换一种说法可能更好理解。 谢辰飞完全可以说,他用自己的电脑打开自己的邮箱看自己的邮件,确实不违法。 “那抓到李婷婷不就得了?” 夜安锦说,“刑法有规定,隐匿、毁弃或者非法开拆他人信件是侵犯公民通信自由权,情节严重的处一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问题是可能李婷婷并不知情,她只负责送电脑。“ 付余生柔声说,“我们会跟着她,看看她会把电脑带去哪儿,什么人接收电脑并下载文件。如果是可疑个人或者单位,我们会进行密切跟踪。 你放心,那台苹果电脑也在我们的监控之中,何况,文件数据有误,哪种情况都不会泄露。” 夜安锦有些不好意思,“明白。你继续忙。” “嗯,你以静制动,注意安全……” 付余生语锋一转,“谢辰飞关掉了电脑出门了,你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回房间休息,记住,寒淼不主动找你,你别理她。” 挂断电话,夜安锦在自动售货柜里买了一瓶饮料回房间。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碰到谢辰飞。 结果,她一开门,发现屋里的窗帘被人拉死了,一团漆黑。 夜安锦顿生警觉,拿着房卡刚要撤出,突然被人揽肩拉了进去。 房门在身后倏然合拢! 夜安锦扔掉饮料抓住那人的手腕反转下压。 但对方明显早有防备,轻巧地躲过她的反攻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把她抱起来就往床边走! 夜安锦并没有急于挣扎,转身用房卡的棱角在那人脖子用力划过! “啊!” 谢辰飞感觉脖子生疼,吓得仓皇松手。 趁着这间歇,夜安锦旋身踹出一脚,把他踢翻在地,飞快扑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谢辰飞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破了点儿皮,手上只有少许血色! 谢辰飞吓得脸色煞白,抬头见夜安锦用的不是手术刀而是房卡,顿时恼羞成怒,“你干什么?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不想死给我滚!” 夜安锦怒不可遏。 “小妹,你、你别生气,怪我不好。我真的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谢辰飞陪着笑脸,“我不是让你在房间里休息吗?这么快跑出去干什么?” “我说过,你要是敢私自进我房间,我就阉了你。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夜安锦盛怒难消,掏出手术刀就逼了过来。 “你、你的手术刀不是交给安检了吗?怎么还在你手上!” 谢辰飞手脚并用爬起来,边往门边躲边问。 “这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我谁也不给,趁他们不注意偷着拿回来了。刚才如果知道是你,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夜安锦真想动手,如果不是她防身有术,可能此时已经被他压在床上了。 “你、你为了付余生那种渣男难过不值得。我就是想安慰你一下。安锦,我爱的一直是你,你跟我出了国,我们……” 谢辰飞还想故伎重施,用糖衣炮弹给夜安锦洗脑。 但见眼前人影一晃,紧接着,两记响亮的耳光应声而起! “你、你敢打……” 谢辰飞刚要还手。 夜安锦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墙上猛地撞了一下。 满天都是小星星…… 谢辰飞觉得自己的头快被这个疯女人撞炸了,一瞬间天旋地转。 “谢辰飞,我忍你很久了!我不能拿刀捅你,我还不能打你吗?你送上门来让我打,打不死你算我笨!你还敢骂余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夜安锦打得火起,抓住衣柜旁边的热水壶劈头盖脸砸下来。 热水壶是空的,外壶是不锈钢,趁手的武器。 谢辰飞偏头堪堪躲过。 “哐哧”一声,热水壶砸瘪了。 谢辰飞吓出一身冷汗,“停停!我走!我自己走!”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那么好商量?” 夜安锦急着拉包链拿枪崩了这丫的。 “小妹,我明天就走了,我能把你怎么样啊?我就是想叫你跟我出去散散心,跟你开个玩笑都不行,你是不是太苛刻了!” 谢辰飞不能真跟夜安锦撕破脸,只能演苦情戏。 夜安锦越听火越旺,刚要继续揍,门外响起急剧的敲门声。 拉开门,寒淼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夜安锦,翕动的嘴唇骂的是“不要脸!” “不要脸的是你和谢辰飞!” 夜安锦往旁边让开,指着门外,“谢辰飞,给你三秒钟,滚!” 谢辰飞顺着墙边蹭到门口,侧着身子出了门,推着寒淼回屋里去了。 临进门时,寒淼竟然回过头来,又跟只鱼似的光吐气泡,“你等着!” 第197章 诫勉助攻 本来困得要命想歇会儿,让这对渣男渣女闹得睡意全无。 一肚子火没发泄完,憋得夜安锦难受。 妈的,动不动私自闯进她的房间,真当她是面捏的? 不过,出门在外,还肩负着特殊任务,她总不能真把谢辰飞捅成马蜂窝,先把自己变成杀人犯。 想给付余生打电话,怕他和兄弟们在忙,没打。 不想,手机铃声大作。 本以为是付余生或者肖凡他们的,没想到是唐琛。 有日子没看见这个冤大头了,他不找李婷婷,找她干嘛? 夜安锦接听,唐琛哭得那叫一个惨。 “夜安锦,可恨我一番痴情,到底错付了你……呜呜呜……” 一听就知道这货喝了不少酒。 夜安锦刚要挂断。 唐琛又哭,“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何错之有?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绝情?” 夜安锦有种想暴走的崩溃感。 “安锦,你在听吗?呜呜……我完了,彻底完了,我不活了……” 唐琛哭得悲悲切切。 夜安锦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在听,你怎么了?” “我……呜呜,我被组织……” 唐琛似有难言之隐。 “你被撤职了?” “差不多了,诫勉谈话了……我的仕途恐怕完了……” 唐琛哭天抹泪怨气横生,“你怎么那么狠心,到底把李婷婷手机里的照片发给周局长了,我让你害死了……” “唐琛,忠言逆耳,你应该感谢我救了你,你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只是诫勉谈话,组织对你太宽容了,你知足吧,自己好好反省,别来烦我!” 夜安锦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嘴,“李婷婷怎么来北京了?你们单位在这边有活动?” 唐琛沉浸在自己的得失里,答非所问,“你回答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片痴心……” “省省吧你,你对谁都是一片痴心,自己玩去。” 夜安锦烦得慌,刚要挂断,唐琛吸溜了一下鼻涕,“李婷婷也被警告了,给予停职反省处分。她知道我没前途、帮不了她,一脚把我踢了,去北京跑上层找关系去了。” “她想干嘛?她来找谁?” 夜安锦挺好奇。 连小蛮腰都拿出来耍了,看样李婷婷是豁出去了。 “具体她找谁我也不清楚,她想干副台长。”唐琛有气无力地说,“反正我让你们这两个女人害死了……” “唐琛,你要是这么想,你是真完了。珍惜组织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否则你就主动辞职。再这么执迷不悟,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你早晚还得吃亏。” 夜安锦启发他,“你好好想想,李婷婷会找谁?另外,她和谢辰飞熟不熟?” 唐琛半天没吭声,只听见他咕咚咕咚灌酒的声音。 “唐琛?” 夜安锦耐心尽失。 “让我喝点儿再想,要不我脑子不清醒……愁就愁死了……” 唐琛又喝了两口,“谢辰飞是你哥,他们熟不熟你还用问我?我觉得他们不熟。不过,李婷婷有一次说谢辰飞好像在北京那边入股了一家咨询公司……” 夜安锦听了这半天,总算拣着句有用的,“什么咨询公司?” “一家国内咨询行业的龙头企业,叫什么什么信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唐琛明显大舌头了,说话含糊不清。 “你好好想想,到底叫什么?位置?” 夜安锦催问。 “F4?还是M4的,想不起来了。位置……没说。” 唐琛接近呓语状态了。 夜安锦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挂断电话刚要发给付余生,付余生的信息就发了过来:肖凡查到了那家咨询公司了。 神速啊! 不过,夜安锦盯着付余生发来的一行字,有些委屈和失望。 刚才她差点儿被谢辰飞算计了,肖凡能监控到她的手机,什么情况早都汇报给付余生了。 付余生一句安慰没有? 夜安锦闷闷坐在床边,开始了女性的冰山思维模式。 果然是相爱容易守爱难! 这才在一起多久啊,他对我就不耐烦不细心不体贴不关爱了。 我在他心里原来没那么要紧,哼! 他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他要是不爱我了怎么办? 我是不是应该主动分手…… 夜安锦正患得患失,手机来了两字:开门。 门外,付余生举着两只糖葫芦,嘴角噙着笑意,“我急着赶回来男女双打,只来得及给你买这个压惊。” 瞬间,冰消雪融。 夜安锦欢呼了一声,冲过去搂着他的脖子亲他一口,拿过糖葫芦咬下一个嚼得嘎嘣响。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好吃的不得了。 夜安锦的眼圈慢慢红了。 “怎么了?买只糖葫芦就感动成这样了?你吃着,我找谢辰飞算账!” 付余生冷了脸,眉眼间狂风骤起。 “以后有的是机会算账,我要的可不是把他打一顿。” 夜安锦迅速调节好情绪,“我刚才突然记起小时候我妈经常给我买糖葫芦……现在有你给我买,真好……” 付余生默默走进来,关好门,把她揽进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无比珍惜地看着她,“你有我,我有你,我们还有那么多战友和领导,什么也不怕。你放心,到时候老账新账一起算,我让他加倍偿还!” 夜安锦红着眼圈笑着点头。 “还有,我永远爱你。” 付余生洞若观火,吻了吻她湿润的眼睛。 “你不说我也知道……” 夜安锦有些害羞,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拉倒吧。我敢说,如果我再晚些回来,你今天晚上肯定把门反锁了。” 付余生好笑地看着她。 这倒是,她刚才钻了牛角尖了。 这时,付余生手机响了一声。 他看了两眼,语气难掩兴奋,“谢辰飞入股的咨询公司有问题!此前我们没有线索无法锁定查询,刚才肖凡系统地调取了相关资料,发现这家公司长期面向境外公司,大量接收针对我国第三行业的咨询项目。 这说明,这家公司极有可能在境外势力的利益诱惑下,对我国经济领域的敏感信息进行收集,甚至对一些重点科技公司进行渗透和长期窥探。 这应该就是谢辰飞特意跑来北京转机,而不是去广东、上海机场的目的!” “李婷婷拿着那台电脑就是去这家咨询公司了?” 夜安锦问。 “没有,她应该是发现被跟踪了,转了半天,和那个男人进了一家酒吧,丛珍宝他们跟去了。” 付余生给夜安锦拿起大衣,给她穿好,“寒淼和谢辰飞我另找人盯着,你跟我去吃点东西,再去那家咨询公司看看。” 夜安锦喜出望外。 她留下来盯着寒淼和谢辰飞,如果他们再使坏,她保不准自己忍无可忍让他们见血。 外面,天又要黑了。 夕阳只露着小半边脸,把晚霞染得如火如荼。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看最简单的风景,吃最寡淡的食物,都会乐在其中。 四十分钟后,天已经黑透了,华灯初上,夜景如梦。 夜安锦和付余生来到FM咨询顾问公司的前台。 训练有素的服务生笑容可掬地迎上来…… 第198章 触目惊心 夜安锦注意到,一楼的待客厅装修风格像休闲书吧。 半开放式的隔间里,舒适的沙发可倚可躺,大小不一的茶几可满足不同顾客的需求。 葱郁的绿植、舒缓的轻音乐、暖色的灯光,整体营造出静谧美好的空间。 时值晚上八点四十分,有不少客户在各自的隔间里轻声交谈。 “两位贵宾,请到这边坐。” 举止得体的女服务生嗓音甜美,引着夜安锦和付余生往旁边的空位走去。 两人落座。 “两位贵宾需要咨询哪方面的信息?” 女服务生拿出两本业务介绍图册分别递给两人,“我们公司是知名的专家知识共享服务提供商,在全国乃至海外设有多家分公司,是国内外大型金融机构、政企商界的首选合作伙伴,在国内外行业中名声显赫。我们公司拥有强大的专家团队,能快速、精准和高效地为您排忧解难。” 看似最平常的自我推介语在付余生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他敏锐地感觉肖凡查到的信息只是冰山一角。 这家咨询公司的实力和涉及的经营范畴恐怕远比他们通过正规途径查到的情况复杂。 “呵,口气不小。你的意思是,无论我咨询哪个领域的问题,贵公司都能给予指导?” 付余生随意翻了翻眼前的资料。 为了招揽客户,宣传资料图文并茂,设计得相当精美,展现了公司不可小觑的实力。 照片里,除了各种荣誉证书之外,其中不乏公司管理人员和党政要人、知名专家学者的合影。 不可否认,这种照片很有说服力,让人立刻觉得这家公司后台硬、能力强。 “没错。我们公司不仅有国内各个领域顶尖的专家团队,还有尖端的数据科技工具,能洞察市场脉动,为企业、组织或个人提供准确的建议和周到的服务。” 女服务生大言不惭,“如果我们公司解答不了,其他咨询公司恐怕都帮不了您。” 付余生越听越心惊。 如果不因为怀疑谢辰飞,如果没有唐琛阴差阳错给夜安锦打电话,他不会注意这家跨国咨询公司,也不会临时起意和夜安锦找到这里。 以他在国安多年的工作经验和职业敏感性,他直觉这家公司背后藏着一个庞大而隐秘的组织。 这个组织提供足够的财力、物力、人力拉拢各行业的精英骨干,收集各类商业、金融乃至社会政治的敏感信息,才能把业务拓展到这种规模。 明面上,这家咨询公司面向不同客户提供服务,赚取购买服务的高额费用。 暗地里,它也可以不断在这些客户里寻找和发展“自己人”,不断壮大“专家团队”。 这就形成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和“空手套白狼”的运营机制,可谓无本万利。 而且,作为跨国公司,该公司如果与境外情报机构勾结,出卖国家利益以谋取经济利益,具有极大的隐蔽性和欺骗性。 付余生不动声色,从怀里掏出一副眼镜递给夜安锦,“你眼睛不好,别累着。戴上眼镜隔远些看,别趴在桌子上。” 夜安锦心领神会,接过来,甜甜一笑,“你最好了。” 戴上眼镜,夜安锦仰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翻看手里的资料。 镜片上的摄像仪立刻将图片传送给肖凡…… 女服务生并没有察觉,仍然带着职业微笑专注地看着付余生。 付余生的盛世美颜和矜贵不凡的气度杀伤力十足,让女服务员格外殷勤,“经济、军事、技术、金融,您想从事哪个行业的工作,或者想投资什么项目,需要什么样的技术指导,都可以找我们。” “军事方面的问题我也可以咨询?” 付余生难以置信。 “当然。我们的专家团队里,有在重点军工企业工作过的专家,拥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和精湛的专业技能,甚至许多高精尖人才耗费无数精力都求之不来技术指导,只要您有足够的能力购买服务,我们都可以满足您的需求。” 女服务员极力推销。 这样的推销能有效地赢得客户的信赖。 但在付余生这里,引起了警惕和怀疑。 这家公司向涉密人员和专家提供高额报酬,利诱他们泄露各行业的专业技术和相关数据,甚至是国家秘密和情报。 如果再高价卖给境外间谍的话,不但违背商业道德和法律法规,还会严重威胁国家安全。 “我们现在没想好投资什么项目,想投资个赚钱的,收益最好年化利率百分比十五以上。” 付余生扬了扬手里的图册,“这上面只是概括地介绍了你们公司,列举了几个成功的合作案例,并没有可供参考的投资项目,另外,你们公司的股东情况我也不了解,有没有相关的资料给我看看?” 女服务生微微一愣,随即有些窘迫,“很抱歉,没有您要的资料。我们都是根据客户的明确需求提供服务……股东情况我们基层职员也不了解,我们只负责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付余生点点头,表示理解。 夜安锦把图册一页不漏地翻完了,合起来问她,“这本图册我们可以带走吗?” “不可以。这是我们公司内部营销宣传图册,仅供顾客过来购买服务或商谈业务时浏览。” 女服务生飞快地回答,“如果顾客能带走,我们就需要反复印制,增加不必要的开支。请多理解。” “呵,连印制宣传图册那几个小钱都要精打细算,还跨国公司,夸大其词了吧?” 夜安锦笑,“现在的皮包公司不少,都打着跨国公司的名头唬人,你这家不会也是这样吧?” 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放之四海而皆准。 女服务生不高兴了,起身噌噌跑到前台,拉开抽屉翻出一本业务流水拿回来。 “我们公司从创建到现在快二十年了,总部是上海的KS集团,规模和业绩有目共睹,名副其实是国内咨询行业的领军企业,可不是我一个人能吹得出来的。 您看,我们拥有近四十万专家库,仅这两个月的业务就这么多,难道还能有假?” 女服务生振振有词,“我们公司有的是钱,有钱也要合理开支啊。这就跟家里过日子一样,该省的省,该花的花!” 夜安锦欠了欠身,“噢,您说的有道理,可能是我对贵公司的情况不了解。这么多业务啊,我看看可以吗?” 第199章 全面监控 “可以!您看看就知道我们公司注重实效服务,从来不弄虚作假了。” 女服务生毫无防备,负气地把流水业务簿递给夜安锦。 夜安锦一页页翻得很仔细。 “啧,客户名字和联系方式、购买的服务内容、酬金数额……都有详细备案,看来确实都是实打实的合作。” 夜安锦一边翻着,一边给予肯定评价。 “那当然!我就说了,我们公司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切实为顾客服务的良心公司。” 女服务员硬气地说。 付余生对夜安锦暗加赞赏。 这些业务流水就是证据。 回头让肖凡领着技术团队顺藤摸瓜,很快能查到该公司与海外有没有利益输送。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是好事。 就怕该公司向国外间谍组织出售国家机密以牟取暴利,最终取之于民、害之于国! 翻完了业务流水,夜安锦神色淡淡把它还给了女服务生。 付余生托腮浅笑,“谢谢您给我们提供了耐心周到的服务。” 女服务生被他晃了神儿,态度又好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付余生点点头,“我们就是想投资个赚钱的项目,但目前我们真没有明确规划。您刚才说没有项目可以推荐,我觉得您有所保留。咱们一回生二回熟,再说您也有业务提成,如果能促成我们与贵公司的合作,对您有益无害是不是?” “……是的。” 女服务员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付余生乘胜追击,“贵公司一定有回馈优质客户的好项目,您能给我们推荐一个吗?” 女服务生想了想,去电脑桌旁晃了晃鼠标,没一会儿的功夫调出一份项目明细表。 “这几个项目是目前我们公司大客户投资最火的,你们可以任意在其中筛选一个,保准赚钱。” 女服务生把明细表递给了付余生,不容置疑地说。 “这么多啊,刚才不是说没有吗?” 夜安锦好笑。 看来帅哥效应还是很能打的。 付余生接过材料看了两眼,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项目涵盖了重点基建工程项目、高科技智能机器人试验开发项目、海洋生物研究科研项目…… 这里面大多数项目都算得上企业机密,竟然堂而皇之被拿来推销吸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付余生绝对不相信这是真的。 要知道,其中事关国家发展和安全的科研项目根本没有对外招商计划! 这里面真假参半,隐藏着非法集资的天大骗局。 付余生触目惊心,却指着其中一个项目问,“我觉得这个项目不错,有详细介绍吗?需要投资多少钱?” 女服务生一看有戏,眉开眼笑,“您的眼光真好,这个项目可抢手了,您二位今天来得及时,再晚两天想投资都没机会了。详细介绍有,但具体需要您跟我们项目经理谈,需要投资多少钱也要看你们的商谈结果。我今天可以给您先预约,请您留下联系方式。” 付余生点点头,拿起笔刚要填客户信息表,夜安锦站了起来,“亲爱的,货比三家,你急什么?” 付余生立刻放下笔,“也是,我们再去别的咨询公司转转,没有合适的我们就回来。” 女服务员郁闷地看了夜安锦一眼,招呼不打就去招呼别的客户了。 就在两人出门时,之前和李婷婷在一起的那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夜安锦和付余生看到他手里提着台电脑,径直穿过大堂走进了电梯。 周亚鹏紧随其后,看到夜安锦两人目不斜视,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付余生没有停留,拉着夜安锦走出来。 外面风寒雪骤。 意外收获不少,两人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在附近找了家茶座,两人找了间僻静的茶室,相坐对饮。 热茶入腹,浑身都暖和起来。 付余生顾不得和夜安锦闲聊,拿出两部办公手机进入工作状态。 一开机,信息纷至沓来、狂轰滥炸。 付余生现场办公,像稳坐中军的战将,运筹帷幄、决策千里。 办公群里,三十多个头像全亮着。 陈诗圣小窗:组长,一号目标、三号目标已经全面监控,目标一切活动均在我方掌握之中。 付余生:密切关注动向,发现异常立刻行动。 陈诗圣:明白。二号目标金达丽经核实身份信息无误,没有犯罪记录。 付余生:放行。 陈诗圣应了一声,又皮痒地问了一句:付宝,突然喜当爹的感觉咋样? 付余生:问你嫂子。 陈诗圣销声匿迹。 丛珍宝小窗:组长,李婷婷喝多了,在跟人跳贴面舞。魏石川喝了两杯酒拎着苹果走了,我让周亚鹏跟着他,我还在酒吧。 付余生:你可以撤,周亚鹏继续跟进。 丛珍宝的头像暗了。 肖凡:查到KS仅近三年间,收到近亿美元海外汇款,汇款资料超过两千次,对应业务存在泄露国家机密,构成犯罪事实。 付余生:太好了。详查股东资料和利益分配情况,然后向昆仑首长汇报,请求接下来的工作。 夜安锦坐在对桌,悠闲地喝着茶,看着左右兼顾、手指翻飞的付余生,只觉得他金光闪闪。 静静等付余生忙完,已经快十一点了。 付余生伸了个懒腰,收起两部办公手机,笑眯眯看着夜安锦。 “干嘛?我脸上有花?” 夜安锦眨了眨眼。 付余生起身前倾,捧着她的脸亲她一下,“你真是我的福星!” “你是我的福星还差不多。到底有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夜安锦一头雾水。 “出境后可能对国家安全造成危害或者对国家利益造成重大损失的嫌疑分子,按相关规定限期出境。” 付余生说,“谢辰飞跑不了啦!他和寒淼明天不能登机,去不了英国了。” 夜安锦喜出望外,“太好了,赶紧把他抓住,省得他祸国殃民!” 付余生给她续了茶,“暂时还不能抓。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是这家咨询公司业务违规,具体到股东个人参与犯罪的情况,需要进一步核查。” 夜安锦有些担心,“会不会查到最后,谢辰飞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股东,没有确切证据证明他参与违法间谍活动?” “不会,谢辰飞干净不了。”付余生笃定,“像他这种利欲熏心的人,很难抗拒暴利的诱惑。” 夜安锦点点头,“其实有一个最快的办法。” “什么办法?” “谢辰飞和刘婧演小电影的时候,我看到他大腿根有块白色胎记。如果寒淼指证,那个冒充林冬的凶手同样部位有同样的胎记,就能证明谢辰飞就是杀人犯和引爆特拉斯的凶手。” 夜安锦说,“也不知道谢辰飞对寒淼用了什么手段,让她那么听话。” “此路不通,寒淼出于嫉妒心理,不可能相信咱们。” “是啊,就像当初的程越柳,不可理喻。” 夜安锦有些意兴阑珊。 “稍安勿躁,回头我们肯定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付余生笑,“其实最着急的是我。” “为什么?” “我急着喜当爹。” 第200章 夜无安眠 付余生的嗓音淳厚磁性,坚毅的眉眼间氲氤着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很想。” 夜安锦的心剧烈跳动,蓦然觉得静谧的茶屋温度陡增,烤得她浑身燥热。 付余生绕过茶桌俯身过来,霸气阳刚的气息兜头罩下…… 夜安锦在他怀里变得柔软而脆弱,像被狂风骤雨袭卷的花枝,摇曳生姿,充满魅惑。 付余生辗转深吻,揽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身体里着了火。 火势汹汹,冲天而起。 灼热的气浪冲荡着他重伤初愈的伤口,带来细碎而奇妙的痒,遍布四肢百骸。 他急于得到她的抚慰,想把她拆吞入腹,完全和她合而为一,几乎难以自持…… 手机又响。 付余生咬牙忍恨,憋得脸色通红。 夜安锦哑然失笑,替他点开接听。 肖凡极力一本正经的声音传来:“报告组长……报告!” “说!” “谢辰飞去了后海酒吧一条街,见面的人是北京某三甲医院的骨科主任滕柯。 我们监听他们的通话,谢辰飞向滕柯咨询寒淼治疗方面的问题,不涉其他。 周亚鹏反馈西装男把那台苹果电脑放在副总经理办公室就离开了。 西装男叫韩伟,私企老板,现年三十八岁,已婚,和李婷婷及FM咨询公司的关系有待进一步核查。” 肖凡说得飞快,“李婷婷和一个小黄毛去了酒吧附近的酒店,房间号是8805。 另外,我们刚刚查到谢辰飞于一个周前以出国为寒淼治病为由,向KS董事会递交了股权转让书和辞呈。 寒淼从八点四十分到现在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发现异常。” 付余生眉头紧锁,努力平稳气息,“谢辰飞限制出境的请示批下来没有?” 肖凡:“公司违法经营,股东不承担责任。 目前我们没有证据证明谢辰飞是经济间谍。 暂时只能从协助调查FM咨询分公司及其总部KS总公司涉嫌违法案件的角度,限制相关人员出境,已经由公安部门分别发送手机短信。” 付余生:“很好,别让谢辰飞跑了就好。除了丛珍宝和周亚鹏,其他兄弟收队休整,明天继续。” 肖凡:“付宝,我有种预感,我们要立大功啦!” 夜安锦在一旁听着,由衷敬佩这些默默无闻的英雄。 黑白颠倒连轴转,还能这么精神,铁打的一样。 付余生:“怎么说?” 肖凡:“昆仑首长收到汇报很吃惊,说要全面监查KS,叫你现在去他那儿……” 付余生顿时没好气儿,“你能不能先说重点?” 肖凡呵呵一乐:“重点是想让你和嫂子多亲近一会儿,可你光动嘴不动手,我都替嫂子着急。” 夜安锦和付余生对望了一眼,这才想起他们的手机也联线…… “肖凡,你皮痒了是不是?” 付余生恼恨。 “嘻嘻,付宝,看来你零件没坏,不过你要是再不用……” “滚!” 付余生急吼吼地挂了电话,欲求不满地看着夜安锦。 夜安锦被他吻得五迷三道,眼底雾霭升腾,娇嗔地扫了他一眼,善解人意,“先忙正事。我自己打车回去。” “不行,先送你。” 付余生吻了吻她的眼睛。 上了车,他倾身给她系好安全带,“回去好好休息,我估计不能过去了,你锁好门。” “放心吧。” 夜安锦把他温热的手掌合在脸上。 夜色已深,繁华的京都仍然灯火通明。 洁白的飞雪在灯影下翩然起舞,街道两边,玉树琼枝别样好看。 这样的冬夜,夜不成寐的战士们守护着人们安然入眠…… * “咚!” 夜安锦正迷糊,听到黑暗里一声暴响。 她警觉地睁开眼睛撑起身四下张望,紧接着又听到“咚、咚”的两声。 声音从门外传来。 夜安锦下床开灯,走到门前从猫眼里一看,寒淼。 凌晨三点半,这货闹鬼? 夜安锦打开门,还没说话,寒淼用力摇着轮椅进了门,沉着张脸挨个门检查。 谢辰飞还没回来,寒淼疑心病犯了? 夜安锦倚在门旁,冷眼看着她。 寒淼看完洗手间,费劲地摇到床前,猛地掀开被子。 发现被子下面空无一人,她转头看向夜安锦,眨了眨眼,神神秘秘地冲她招了招手。 夜安锦有些疑惑,难道寒淼想跟她说什么? 刚要凑近,夜安锦想起之前付余生叮嘱她的话,不敢大意,“你想干什么?” 寒淼略一犹豫,指了指自己的脚和屁股的位置。 屋里有暖气,寒淼外面的羽绒服脱了,上身穿着件绿色羊绒衫,下身宽格裤子。 顺着她的指向,夜安锦先看到了她光着的脚。 脚后跟烂得血肉模糊,看着都疼。 夜安锦皱起眉头,寒淼这是再次向她求救? 见夜安锦仍然不为所动,寒淼撇了撇嘴,眼泪汪汪地掀起了上衣下摆。 她臀部的褥疮和腰上的连成一片,虽然包着绷带,仍然透出血色来。 寒淼放下衣摆潸然泪下,抹着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夜安锦。 夜安锦本来不想理她,可看她无助的模样,又有些于心不忍。 与此同时,夜安锦想起谢辰飞大腿根的白色胎记,不由对寒淼寄予一丝希望。 她走到床边,仍然隔着些距离打量寒淼。 寒淼本来就不胖,这会儿瘦弱不堪,菜色的巴掌脸上,厚厚的脂粉被泪水冲得一道道的。 “你想让我帮你处理伤口?” 夜安锦问。 寒淼忙不迭点头。 夜安锦为难,“我没有护理药箱。” 寒淼指了指对面的墙,意思是她房间里有。 夜安锦犹豫片刻,直视她的眼睛,“寒淼,我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可以吗?” 寒淼想都没想,立刻点头。 “你告诉我,那天在望海山庄,和你在树木草地上做爱的林冬是不是谢辰飞?” 夜安锦直截了当地问。 寒淼张口结舌,像完全不知道她(夜安锦)为什么会这么问。 夜安锦提醒她,“谢辰飞的大腿根部有块白色胎记,那个假扮成林冬的男人有没有?” 寒淼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夜安锦不甘心,“寒淼,你明明知道把你害成这样的人就是谢辰飞,为什么不肯指证他?” 寒淼眼泪哗哗流,指着脚后跟恳求地看着夜安锦。 夜安锦发现,寒淼无法弯腰摸到自己的脚后跟,哪怕抓挠一下都做不到。 “寒淼,我不是不想帮你,但你一而再地害我,我不敢轻易相信你。如果你还不对我说实话,还要包庇谢辰飞,我不可能帮你。” 夜安锦在床边坐下,“你不用怕说了实话,谢辰飞会难为你,你是律师,知道你的证词对谢辰飞意味着什么。” 寒淼抽泣着,似乎将信将疑,又指了指自己的脚。 那意思像在说,夜安锦先帮她处理脚上的伤口,她再跟夜安锦说实话。 夜安锦近距离看寒淼脚上的伤,腐肉露骨,恶臭扑鼻,确实惨不忍睹。 夜安锦是法医,医者仁心,到底没能狠得下心,起身去洗手间端来大半盆温水放在寒淼脚边。 “你先把脚……” 夜安锦蹲下身,给她挽起裤脚。 可她(夜安锦)话没说完,眼前突然腾起一片喷雾,扑面生凉! 紧接着,一阵似曾相识的香味弥漫开…… 第201章 险相环生 夜安锦惊愕抬头,就看到寒淼手里拿着一小瓶喷雾剂,笑得无比邪恶。 这是上次谢辰飞潜入她家暗中喷洒的香水! 夜安锦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她的手脚已经开始发麻,无力感突如其来! 那半盆水就在跟前,她想撩水洗脸,水盆却让寒淼侧身扬手掀翻了! 掀翻了水盆,寒淼得意地笑起来,沟壑纵横的脸挂着未干的泪水,怎么看怎么可恨。 夜安锦愤怒地看向这个可杀不可救的女人,咬牙撑着床边踉跄起身。 她不明白这该死的香水为什么这么大毒性,转眼工夫就让她神智昏沉。 寒淼没等夜安锦站稳,摇着轮椅撞过来,并狠狠推了她一把。 夜安锦仰面躺在床上,巨大的晕眩感让她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的轻微的敲门声! 夜安锦惊心动魄地看到,寒淼两眼放光,急火地摇着轮椅去开门。 趁着这空儿,夜安锦拼尽全力把手探进枕头下面,握住了她的手术刀。 被子的一角盖住了夜安锦的右臂,连同她的手。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枕边的随身包。 袖珍手枪在包里,可她来不及拿,门就被寒淼打开了。 谢辰飞走了进来。 寒淼立刻把门关好,邀功般指了指床上的夜安锦。 “做得好。” 谢辰飞俯下头在寒淼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寒淼长舒一口气,摇着轮椅退后,幸灾乐祸地看着夜安锦。 谢辰飞转身走向夜安锦,扯开了脖子上的领带。 “小妹,我们这样也是你逼的。你不跟我们出国,给你嫂子好好治病也就算了,竟然使坏让我们出不了国,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谢辰飞扯下了领带,脱掉了外套,“国内的医疗条件根本治不好你嫂子,你是想要她的命啊!你说我们能轻饶你吗?” 夜安锦冷汗淋漓,握着手术刀的手臂暗暗聚力。 看着夜安锦一动不动,谢辰飞得意扬扬,“知道这是什么香水吗?你从小对夹竹桃过敏,上次让你逃了,在这次,你逃不掉了……” 说着,谢辰飞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脱掉了外面的裤子。 那里,已经支起了丑陋的帐篷! 寒淼坐在一旁,毫不避讳,大睁着眼睛神情亢奋,中了邪似的呼呼气喘。 夜安锦死命咬紧牙关屏住呼吸。 不呼吸,就不会吸入更多的香味,还能勉强保持清醒。 她不敢闭上眼睛,斜睨着谢辰飞慢慢凑近。 谢辰飞的手抚上夜安锦的脸。 细皮嫩肉的触感让他血脉偾张,若有若无的馨香让他神魂颠倒。 他欣赏着她绝美的模样,目光像淬了毒,猛然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毒蛇的嘶叫,“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从今往后,你要乖乖听话,好好伺候你嫂子和我……” 说着,他盯着夜安锦润泽的红唇,伸出舌头贪婪地舔下来。 与此同时,他抽手猴急地扯下了自己短裤,又去掀夜安锦的睡衣。 夜安锦不为人知地收回手臂,就在他的舌头碰到她的嘴唇时,咬牙捅向他两腿之间…… “啊!” 杀猪般的惨叫旋地而起。 谢辰飞捂着命根子往后暴退,把坐在轮椅上等着泄愤的寒淼掀翻在地。 轮椅绊倒了踉跄的谢辰飞,两人滚成一团。 谢辰飞仓皇地松开手看了一眼,鲜血直冒,根本看不清伤势,蔫巴着,除了撕心裂肺的痛,没别的知觉了。 谢辰飞欲哭无泪,悔恨莫及…… 巨大的晕眩击中了夜安锦,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握着手术刀的手也倏然松开了。 沾血的手术刀落在床边,鲜红的血色污染了洁白的床单。 “啊……痛死我了……” 疼痛不断加剧,谢辰飞痛得全身抽搐,自顾不暇。 寒淼趴在地上,阴戾的目光扫过落在床边的手术刀,再看看陷入昏迷的夜安锦,手脚并用往前爬。 她要杀了夜安锦! 杀了夜安锦,她寒淼就算以命抵命,也上算! 她说过,她寒淼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付余生是她寒淼的,谁也抢不走! 寒淼艰难地爬到床边,顺利地把那把手术刀握在了手里。 她撑着地,攀着床边,咬牙切齿把夜安锦拖近些,举起手术刀就要抹了夜安锦的脖子! “不、不可以!” 谢辰飞见状拉住她,忍痛制止。 他不是舍不得夜安锦,他是舍不得到手的巨额财产。 如果寒淼把夜安锦杀了,寒淼也要偿命,那样的话,不管寒氏集团,还是夜安锦的钱,他一分都拿不到! 寒淼红了眼,转身手起刀落,先给了谢辰飞一刀子。 “啊!” 谢辰飞的大腿被她豁开了一道血口子。 和着两腿间的剧痛,谢辰飞痛得发狂,扬手狠狠给了寒淼一记耳光。 寒淼好不容易起身凑近瞄好准儿,满脑子都是夜安锦横尸当场的美好画面,被谢辰飞猛扇了一下,扑倒在一旁,半边脑袋都木了! 寒淼怒了! 他妈的刀在她手上,她说了算! 今天谁阻挡她杀夜安锦,她就跟谁过不去! 寒淼怒不可遏,甩了甩脑袋转过身,握着手术刀指着谢辰飞,恶狠狠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意思是,谢辰飞再敢阻拦她,她先抹了他! 这个警告让痛不欲生的谢辰飞火冒三丈,“你敢威胁我?你想死?” 寒淼打了个哆嗦,可再一看谢辰飞血流如注,顿时不怕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指了指夜安锦。 这次她的意思是让她先收拾夜安锦,收拾完再打120救他。 谢辰飞痛得眼冒金星,心里充满了绝望。 他怎么也没想到,夜安锦都这样了,还真能把他阉了。 这一刀下来,半边兄弟都掀了,他这辈子恐怕真完了…… 他不能人事了,总不能连钱都丢了! 而且现在医术发达,抓紧时间可能还有救! 谢辰飞痛得实在受不了了,也顾不得管寒淼了,慌乱地拿出手机拨打120…… 趁着这当儿,寒淼再次爬起来扑向了夜安锦。 可是,反复剧烈活动让她的重伤未愈的腰和骨盆再次脱节,她爬了两下,惊愕地发现自己纹丝未动不说,腰部和骨盆传来阵阵剧痛,如同钻骨剜心一样! 可就算这样,寒淼也不想放弃这大好机会。 该死的夜安锦老老实实躺在那里,只要她寒淼轻轻一划,世上再也没有可恶的夜安锦了。 寒淼喘息了两下,咬牙起身…… 千钧一发之际,门被大力推开了,付余生风一样冲进来,一脚踹开了寒淼。 寒淼像片树叶一样飞到了一旁,趴在地上再也动弹不了了。 付余生上前夺过寒淼手里的手术刀,回到床边俯身抱起夜安锦。 夜安锦软软地倚在他怀里,紧闭着眼睛无知无觉! 付余生怒不可遏,抬脚踩向谢辰飞两腿之间…… 谢辰飞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跟在付余生身后的丛珍宝麻利地拿起夜安锦放在枕边的背包,又把她的大衣拿给付余生把她包起来。 而后,付余生抱着夜安锦急匆匆冲出门…… 第202章 贿赂证人 丛珍宝留下善后。 走到谢辰飞身边的时候,丛珍宝的大脚再次光临了谢辰飞的命根子。 踩完之后。 丛珍宝“惊觉”触感不对,“哎呀我靠,这里还躺着个人,刚才我怎么没看见?” 剧痛之下,谢辰飞幽幽转醒,闻言抽搐了两下,又昏死过去。 寒淼张口结舌往谢辰飞两腿间看了一眼。 稀巴烂,用血肉模糊形容已经是美化了…… 谢辰飞这样铁定是治不好了,他废了。 寒淼的心头辗过一阵欢喜。 她终于有同命相怜的人了! 此前,她一直担心谢辰飞背着她在外面乱捣,很快会抛弃她。 现在好了,谢辰飞不但再也不能用那个零件折磨她了,也不能去外面寻花问柳了…… 寒淼庆幸万分。 让谢辰飞死心塌地陪着她,比她杀了夜安锦以命偿命,效果更好。 寒淼本来痛得要死要活,恰逢喜事精神爽,脸上露出谜一样的微笑。 丛珍宝匪夷所思看了她一眼,心想这是个神经病,没理她,继续有条不紊地取证。 寒淼看到丛珍宝很专业地戴上手套,俯身捡起地上那瓶夹竹桃香水喷雾液,小心翼翼放进密封袋里,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曾是铁嘴钢牙、业务精湛的律师,不是法盲。 刚才她陷入玉石俱焚的冲动中完全不计后果,这时候冷静下来,不想坐以待毙。 本来,她还想继续装聋作哑,可眼看这情形,她不说话不行了。 其实她的嗓子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她怕让谢辰飞知道,再给她吃瓷片。 那种痛苦和恐惧,她再也不要经历一次了。 不过现在谢辰飞昏迷不醒,她再不阻止丛珍宝,她就完了。 想到这儿,寒淼急吼吼地叫嚣,“你谁啊?应该报警的是我们,你可不要颠倒黑白!” 声音嘶哑难听,寒淼伸长脖子清了清嗓子,直愣着眼睛看着丛珍宝。 丛珍宝冷冷瞥了她一眼,默不作声。 寒淼自以为能言善辩,趴在地上喋喋不休:“我们要告夜安锦!她犯了故意伤害罪! 她说有事想跟我们商量,故意把我们叫到她屋里来。 谁知道我们来了,她死不要脸勾引我丈夫! 我丈夫是她哥啊,不想跟她乱来拒绝了她,她恼羞成怒用手术刀捅人。 你也看到了,我丈夫被她捅成重伤,她必须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丛珍宝动作一顿,神色怪异地看了寒淼一会儿。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把手机给我,我要报警!”寒淼冷笑,“我要让夜安锦和付余生坐牢!” 丛珍宝指了指天。 寒淼不明所以,往顶棚看了一眼。 什么也没有,只有圆形的吸顶灯,散发着炽白的光。 “人在做,天在看。” 丛珍宝打量她,“大姐,你都这样了,还敢瞎说,你不怕天打雷劈?” 寒淼窘了脸,“你叫谁大姐?” “不叫大姐叫阿姨?” 丛珍宝晃了晃手里的密封袋,“阿姨,指纹,你的。你是帮凶,坦白从宽,懂?” 寒淼气血上涌,痛得额角冒青筋。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盯着密封袋里的喷雾液愣了两秒钟,换了副嘴脸。 “兄弟,民不报官不究,这件事可大可小。再说这也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就别插手了。” 寒淼笑得比哭还难看,“这样,你帮帮我们,我给你丰厚的回报,你说个数儿,给我个账号,十分钟到账。” “你想让我怎么帮?” 丛珍宝似乎动了心。 “你帮我把剩下的香水倒进马桶冲走,把这个喷雾瓶销毁,再把我们扶回房间,不要报警。” 寒淼喜出望外,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丛珍宝皱眉,“即使我不报,夜安锦醒过来也会报。” “口说无凭,疑罪从无!警方跟你取证的时候,你就说你跟着付余生进来的时候,看到夜安锦把我推倒在地上,骑在我丈夫身上逞凶。 反正手术刀已经被付余生拿走了,你就说看到夜安锦拿着手术刀。” 寒淼心存幻想,“到时候我们也不会追究夜安锦的故意伤害罪,一家人嘛,何至于你死我活!” 丛珍宝呵呵一乐,“你想得挺周到。” 寒淼呻吟了一声,咬牙忍了一会儿,“你说个数,把账号给我,赶紧帮我叫救护车来……” 丛珍宝晃了晃手机,“用威胁贿买等方法阻止证人作证或者指使证人作伪证,构成共同犯罪,你罪加一等,三年以上七年以下,跑不了了。” “你、你录了音?” 寒淼一愣,气急败坏,“你跟钱有仇吗?” “呵,有命花的钱才是钱,没命花的钱那叫冥币。” 丛珍宝起身,“等公安来勘查完现场才能把你们送医,不能破坏现场是不是?” “我痛得受不了了……再说我丈夫如果得不到及时医治,他流血过多会死……” 寒淼看着丛珍宝,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你……是在威华市机场执勤的公安?” 丛珍宝没想到寒淼竟然认出了他。 不过好在寒淼当时没在意,他出示的是国安警察证件,而不是公安证件。 “是呀,付余生的调查工作没有完成,按程序我们需要对他进行监管。” 丛珍宝轻松找了个借口应付。 寒淼信以为真,“就是,付余生和夜安锦都不是好人!你身为公安工作人员不能包庇坏人,我和我丈夫真是在为民除害,我们……” 寒淼话音未落,四个“公安”领着抬担架的医护人员推门而入。 看到为首的“公安”,寒淼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欣喜。 丛珍宝看着他们面露疑惑。 “快抢救!” 为首的“公安”简单看了看现场,分别指了指谢辰飞和寒淼。 “医护人员”立刻上前,七手八脚把两人抬上担架往门外抬。 “等等!请出示证件!” 丛珍宝感觉不对,上前阻拦。 为首的“公安”装模作样掏出工作证,往丛珍宝眼前一送。 丛珍宝刚要接过来看,站在他侧后的另一名“公安”猛然重击他的后脑勺! “你们……” 丛珍宝猝不及防,一头栽倒在床上。 为首的“公安”俯身把丛珍宝手里的密封袋抽出来装进口袋,指挥“医护人员”有序撤离,而后冷声下令,“杀了他!” 那名“公安”立刻掏出枪来,冲着丛珍宝的胸口打了一枪。 无声手枪。 血色溅起,丛珍宝的胸口多了个血窟窿…… 来人迅速撤离。 转眼,屋里只剩下躺在床上的丛珍宝。 鲜血汩汩地从他胸口往外冒,把床单被子染得一片狼藉。 丛珍宝举起右手,而后手臂倏然落下…… 正对着床铺的液晶彩电旁边,墙上的插座口里,针孔摄像机默默记录着一切…… 第203章 以退为进 分场屏幕上,丛珍宝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负责监控的肖凡哈哈一乐,“这家伙,演得跟真的一样!” 晃动鼠标,关闭监控镜头。 肖凡通知付余生,“付宝,冒充公安出现场,珍宝遇袭,被打死了。什么时候诈尸,请指示!” “忙了一晚上,快天亮了,让他睡吧。” 付余生不慌不忙,“订明天的机票,让他和周亚鹏回去。” “收到!” 肖凡干脆利落。 “你也快休息,明天继续。” 付余生挂断电话,给夜安锦掩了掩被子。 “丛珍宝真的没事吗?” 夜安锦躺在病床上,虽然清醒能说话了,还是浑身麻痹。 “没事,我们是将计就计。珍宝事先穿着防弹衣,胸口藏着道具,冒出的血是假的。” 付余生握着她的手说。 夜安锦彻底放心了。 “安锦,要不是你足够坚强和机智,别说丛珍宝,我今晚也凶多吉少……” 付余生欲言又止。 夜安锦知道,付余生有事没告诉她,所以她还有好些地方想不通,可她没有追问。 该她知道的,付余生自然会告诉她。 他不想说的,她不多事。 只要他在身边,什么事儿都不是事儿。 此时,她靠在付余生怀里,只想安安稳稳睡上三天三夜。 这个念头在夜安锦迷糊的意识里打了个滚儿,她就睡了过去,连个梦都没做。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周路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和付余生对坐在病床前聊着。 夜安锦乐得清闲,继续闭目养神。 就听周路凯一拍大腿,“你怎么能踩谢辰飞一脚呢?你应该踩他两脚,踩爆了最好!” “丛珍宝又帮踩了一脚,放心,肯定废了!” 付余生安抚他。 “这个变态,我这几年眼瞎,硬是没看出来!”周路凯痛心疾首,“我跟刘婧离婚没半年,他就盯上刘婧了,我闺女的死十有八九跟他有关,最近我一直在查!” “有没有收获?” “暂时没有。谢辰飞太善于伪装,再就是他选择作案的望海山庄地处偏僻,进山后没有监控设备,酒店内部管理不规范,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提供不了。” 周路凯恨恨地说。 “刘婧什么情况?”付余生问,“你把她的情况反映给纪委,查到什么实质性的问题没有?” 周路凯抬眼看了付余生一眼,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看向床上的夜安锦,“说来惭愧,要不是安锦屡次提醒,我一直觉得刘婧就算贪心点儿,也不至于丧失党性原则。” 付余生看到夜安锦仍然闭着眼睛,提醒他,“你小声点儿说话,别把她吵醒了。” 周路凯的声音小了很多,“纪委查到的情况着实吓了我一跳,我都没脸面对。” “这么严重?” “可不是。不过暂时为了配合国安的工作,还没有动她。” 周路凯沉重地说,“你说她平时穿着打扮也挺朴素,别说珠宝首饰,就是普通的新衣服,她也很少买。在组织部工作期间,上上下下都觉得她是个好干部,谁能想到她……唉!” 付余生拍了拍周路凯的肩膀。 “纪委的调查工作是保密的,光我知道的就够她呛了。这几年,她没闲着搞权钱交易,还专门弄了套房子藏现金,各种奢侈品不计其数。” 周路凯气得要命,说着说着声音又高了,“你说她也不穿不戴,收那么多催命的东西干什么?” 付余生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别激动。 “我真不知道她是变了,还是之前藏得太深。她太虚荣了!爱马仕丝巾,就那么个布条,标价上万;名牌包,不就那么几块皮几块布吗?好几十万一个,她专门定制了一个柜子存放,四十多个……” 周路凯抹了抹脸,“还有珠宝名表、古董文玩,金条一根就两三斤……余生,我要是知道她会这样儿,我、我早先就该在被窝里掐死她!” “别说气话了。” 付余生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按我说,昆仑这次就不该放走谢辰飞!把这个祸害抓起来好好审,不信他能扛住车轮战!” 周路凯喝了一口,恨恨地说,“刘婧走到今天,当然有她自身原因,但跟谢辰飞的蛊惑脱不开关系!” “现在抓谢辰飞,就手上的证据,只能判他强奸未遂,最多判三五年,而且他被安锦阉了,还要监外执行,太便宜他了!” 付余生捏弄着手指,“他是变态杀人犯,是经济间谍,而且他身后有一个组织,隐藏着惊人的秘密。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涉及人员可能除了部分知名专家学者,还有潜藏在我党政军中担任要职的叛徒。” 付余生的话让周路凯大吃一惊。 夜安锦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在我方重重监控之下,谢辰飞能顺利“脱逃”。 “就算谢辰飞是花狼,他也只是个小虾米。如果这次就把他抓起来,等不到他上飞机就会被暗杀。我们就白忙活了。” 付余生说,“这次来北京,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预计。我们谁也没想到,安锦无意中和唐琛的通话会改变整个案子的走向。” 周路凯回过神儿来,警觉起身走到病房门口,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远远站着两个值守兄弟,没有异常。 周路凯急步走回来,一把拉住付余生,小声说:“鲁学明的表哥宋建宁有个秘密联系人,我们最近才查到了,他的通话IP定位在上海。我还很奇怪,谢辰飞活动范围有这么大么,没想到我还小看了他。” “不管他们耍什么手段,一个也跑不了!” 付余生坚定地说,“背叛国家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周路凯用力点了点头。 夜安锦躺得腰酸背痛,见两人谈话进行得差不多了,伸了个懒腰,睁开惺忪的睡眼。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付余生关切地摸了摸她的额头,“烧退了,头还疼不疼了?” “好了!” 夜安锦懒洋洋的,“过敏反应,又不是真病了。” 付余生也不管周路凯在眼前,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吓死我了……” 夜安锦摸摸他的俊脸,“别怕,别人我可能打不过,谢辰飞那种渣渣不值一提。” 付余生心有余悸,“幸好有肖凡全程监控,及时提醒我,要不然我……难辞其咎。” 夜安锦刚要说话,周路凯干咳了两声,“你们俩能不能少撒点儿狗粮?” 两人相视一笑。 周路凯提起旁边柜子上的一大兜好吃的,“安锦,我给你买的,都是你爱吃的。” “哇,周局长,你可别吓唬我,有什么事儿直说。” 夜安锦坐起来,别说,真饿了。 周路凯放下水杯,刚要说话。 付余生适时端来一碗温热的小米粥放在夜安锦手里。 小米粥还加了红糖。 夜安锦舀着吃了一口,甜得心都化了。 周路凯瞅了付余生一眼,呷了呷嘴,“我起早坐飞机,跑来坐了半天,你不知道给我盛碗,光给我喝清水!” 付余生眨了眨眼,“你不早说,病房里就一只碗,我让他们再给送只。” 周路凯看着付余生埋头发信息,稍一犹豫,“安锦,鲁学明一直不肯交代,你这次回去能不能帮我们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夜安锦疑惑,“他的上线是宋建宁,就算他不交代,不是也能查个七七八八?” 周路凯面露难色,“宋建宁也死无对证,光从两人的银行来往明细,也只能查实三笔钱,需要补充其他证据。再就是鲁学明到底曾经给刑侦队出过不少力,我不希望他一错再错。还有……” “除了这件,还有事儿?” 夜安锦表态,“周局长,你别客气,有事只管说。” 周路凯看了付余生一眼,皱紧了眉头,“又出命案了……” 第204章 出语惊人 夜安锦本来在吃着小米粥,被周路凯的描述引发了丰富的联想,噎得吃不下了。 凶杀案发生在昨天半夜十二点二十分左右。 受害者是位中年女性,叫孙丽。 她在单位加班后驾车回家。 在街上停好车后,她踩着积雪七拐八绕回家。 走进漆黑的楼道时,孙丽使劲跺了跺脚,声控灯亮起的一瞬间,她看到有人站在侧前方的楼角处。 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人突然冲过来袭击了她。 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响过之后,脑浆迸出,鲜血倾泻而下,瞬间模糊了她了双眼…… 碗里的粥黄的白的,再掺着红糖,实在很应景。 夜安锦赶紧把粥碗递给了付余生。 付余生转身把碗放在桌上,不满地瞅了周路凯一眼,转身去洗手间拧了条热毛巾,回来细细给夜安锦擦脸又擦手。 “这两天不是下雪嘛,刑警……” 周路凯打住,抬眼稀奇地看着付余生。 夜安锦有些不好意思,想把毛巾拿过来自己擦。 “左手打着吊瓶呢,别把针眼弄湿了。我来。” 付余生摊开毛巾,小心地把她的左手翻过来擦手心。 温热的擦拭过后是舒心的清爽感,夜安锦感激地看了付余生一眼。 他顺势凑过来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一会儿出院带你吃好吃的。” 说完,他直接把热毛巾扑到脸上,给自己也擦了擦。 周路凯的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不是,余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伺候人?再说你不是有洁癖吗?我那会儿用你的毛巾,差点儿让你按水里憋死……” 付余生瞅他一眼,把毛巾扔给了他,“你跟我媳妇能比吗?” 周路凯接过擦了擦手,“见色忘友!” 夜安锦被两人逗得直乐。 有兄弟进来把一碗米粥递给周路凯。 周路凯接过来,边吃边继续说。 “今天凌晨四点半左右,贺斌他们接到出警通知赶往现场。 案发居民楼位于楼群最深处,即使白天也光线幽暗,贺斌他们拉了白光灯。 死者穿着件黑色羊绒大衣,仰面朝天躺在水泥地上。 她的颅骨多处深度塌陷,双侧下颌粉碎性骨折,骨头茬子刺破皮肤,白森森露在外面,呈无规则四散开裂状态。 因为脸部肿胀变形,嘴巴大张着,嘴唇几乎被砸烂了,牙齿脱落没剩几颗了。 黄白色的脑组织随着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流得满地都是,已经受冻凝固……” 周路凯描述着,丝毫不受影响,吃得津津有味。 夜安锦打心底佩服他,这种心理素质可不容易练出来。 “因为鲁学明在押,你也出了差,我们没有法医出现场,临时从法医学院借调了一个教授帮忙。 没想到他看到现场就开始呕吐,好不容易稳定了,蹲下来拨弄尸体浑身哆嗦。 尸检结果可能有偏差,但总体问题应该不大。 死者揽肩背着只浅棕色皮包,里面的钱包被掏光了,再有一只过期口红和一串钥匙,手机也没了。 她的后颈部位有浅淡勒拽造成的摩擦痕,左手中指根部有累积性圈形印痕,整根手指表皮贯通性轻微破损,明显有人在她死后把她戒指掳了。” 说到这儿,周路凯风卷残云把粥喝光了,喝了口水漱了漱嘴,把空碗递给付余生。 付余生嫌弃撤后,指了指身后的桌子。 周路凯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又忍不住笑起来,“安锦,你看,他就对你例外。” 夜安锦忍俊不禁,等他把碗放好,“报案人什么情况?” “是孙丽楼上的邻居,姓姜。 姜医生在医院值班,凌晨换班回家,刚进楼道发现有人躺在地上。 因为邻居互相都认识,姜医生认出死者后马上报了警。” 说到这儿,周路凯拉开文件包,从里面掏出一沓材料递过来。 夜安锦接过仔细翻看。 最上面是尸检报告。 孙丽尸体躯干部位没有发现明显外伤,胃内容物未检测出有毒物质。 死因确为颅骨破裂引发大出血。 根据颅骨损伤情况和创面破损程度看,凶器为铁锤之类的金属钝质物体。 “杀手臂力极大,每一次打击都深入颅骨。凶手应该是个人高马大的男性。” 周路凯见夜安锦半天不说话,补充,“现场没有提取到有价值的指纹和鞋印,凶手行凶时应该戴着手套和脚套。” 夜安锦若有所思,“尸检报告暂时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很奇怪。 抢劫犯一般不会杀人,把人打倒后,应该立刻抢包并迅速逃离现场,不会滞留案发地并反复重击受害者要人命。 但是这个凶手很反常,把人打死之后,有条不紊地把死者的手包打开,把值钱的东西挑选出来拿走,没用的丢在案发地,再把死者的戒指卸下来带走。 如果凶手不是有足够变态的强大心理素质,就是故意伪装抢劫杀人的假现场。” 周路凯一拍大腿,“对呀!我和贺斌也是这么想的,这起案子绝对不是抢劫杀人那么简单!” 夜安锦问,“孙丽是做什么的?她的丈夫和孩子什么情况?” “职业女性,在在一家中外合资企业担任出纳会计。她前夫就是鲁学明,没有孩子。” 周路凯解释了一下,“鲁学明是二婚。鲁艺是鲁学明婚内出轨的产品,后来鲁艺母子找上门,孙丽被迫离婚。 孙丽离婚后曾找了一任合伙过,本来打算结婚,男方在工地上出了意外,被绞手架上掉落的钢管打死了,再就一直单身。 鲁学明也没能过好,二奶的精神病说犯就犯,逼得鲁学明在一地鸡毛的日子里走上了犯罪道路。” 想不到看似木讷的鲁学明还挺有故事。 夜安锦:“你怀疑这案子和鲁学明有关联?” 周路凯神色凝重,“对。我急飞过来,除了和这边分局对接谢辰飞的案子,再就是想让安锦尽早回去帮着撬开鲁学明的嘴,问问孙丽是不是他和宋建宁进行违法活动的中间人。” “刑警队有的是人,为什么偏让安锦去?” 付余生舍不得夜安锦两边受累。 “法医之间有共同语言嘛,鲁学明这个人死犟,还喜欢和同专业的人较真,谁他都不服。” 周路凯说,“安锦,辛苦你了。你也别有心理压力,试试,不行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案子与鲁学明有关,也就和谢辰飞有关。我也想早点儿破案,我去。” 夜安锦应了声。 周路凯仍然心事重重,起身搓着手来回踱了几步,“余生,安锦,我这么急着跑来,还因为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疑神疑鬼想多了。” “什么事?” 夜安锦和付余生异口同声。 “谢辰飞明明在北京,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孙丽是谢辰飞杀的!” 周路凯出语惊人。 第205章 难以确定 夜安锦和付余生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不可能。 从昨天上午,谢辰飞推着寒淼出现在机场,直到他们坐飞机来到北京国际饭店入住,夜安锦全程跟进。 昨天傍晚五点左右,谢辰飞私自进入夜安锦房间,被夜安锦赶了出去。 随后谢辰飞和找上门的寒淼回他们房间,待到七点半左右,谢辰飞打车去后海酒吧见了骨科专家滕柯,于十一点半左右返回酒店。 后来,夜安锦睡到凌晨三点左右,被寒淼敲门叫醒。 寒淼打着求助的幌子害人,夜安锦昏沉之际,谢辰飞欲行不轨…… 谢辰飞受伤昏迷之后被冒充的公安救走。 这些情况全在我方的掌握之下,按说谢辰飞不可能跑回威华市作案。 谢辰飞虽然狡猾,但他怎么也不会分身吧。 机场安检进行人脸识别,谢辰飞不可能找个人化妆蒙混过关。 也就是说,之前陪寒淼来北京转机的确实是谢辰飞本人。 难道谢辰飞昨晚七点半左右从房间出去,找了个替身去见了滕柯,玩了一招金蝉脱壳、声东击西的把戏? 如果从七点半开始计时,从北京驱车赶回威华市需要四个半小时车程。 谢辰飞赶回正好十二点左右,就具备作案时间…… 夜安锦和付余生的心狠狠沉下去。 周路凯干过国安警察,又在公安工作多年,他的直觉不会空穴来风,更不会信口开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病房里一时静极。 周路凯舔了舔嘴唇,“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的怀疑也是有根据的。你们看这张照片。” 说着,周路凯走到床边,把夜安锦手里的材料翻到最后一页,指着其中一张现场勘查照片,“你们看这里。” 白光灯下,昏暗的楼道变得十分明亮。 死者孙丽右手边的地上,用口红画着一个模糊的圆圈。 圆圈里画着不规则的六角星,星形图案中间有条蛇形曲线。 简笔画,画得仓促而潦草,笔力深浅不一,着力不均。 孙丽手里还攥着磨秃的口红。 别人可能不知道这个图形象征着什么,他们三人心知肚明。 这是黑蟒六芒星王戒的图案! 蟒星间谍网的标志。 “孙丽临死前在地上画了这样的图案,明摆着与凶手有关。” 周路凯眉头大皱,“丛森已经死了,谢辰飞又不具备作案时间,假的六芒星戒指还在我手上,真的在安锦手里,这段时间也没出状况。想不到这个图案又出现了,难道除了谢辰飞,还有第三个花狼?” “情况不对。” 夜安锦盯着那张照片变了脸色,“余生,哪里能看到凌晨寒淼和谢辰飞进入我房间后的视频?我想确定一下那个人是不是谢辰飞。” “我带你们去。” 付余生当机立断,立刻联系肖凡。 办公地点非常隐秘。 三人进门前有专人进行严格检查,刷脸解锁后进入。 这是夜安锦第一次看到规模这么大、仪器这么先进的办公室(具体不便描述)。 光看着,夜安锦就感受到国家机器力量的强大,不由信心倍增、热血沸腾。 肖凡领着三人来到旁边半封闭的隔间,晃动鼠标,将电脑屏幕上视频的时间轴拉到适当位置。 屏幕上清晰地展现今天凌晨在夜安锦房间里的一幕幕。 但是很遗憾,谢辰飞脱下裤子的时候,侧背着针孔摄像机,左大腿根部的白色胎记被右腿和臀部遮挡,并没能拍摄到。 猴急的“谢辰飞”无论外貌、声音和动作都看不出异样。 夜安锦的手心攥出了汗。 时间变得分秒难耐,等到谢辰飞转过脸时,他的脖子上赫然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夜安锦仔细看那道划痕,并不能确定这就是谢辰飞本人。 因为她用房卡划伤谢辰飞的时候,谢辰飞只是破了一点儿皮,伤口以外的红痕按说不该这么清晰。 难道这真是个冒牌货? 真正的谢辰飞得知她和付余生去了FM咨询公司,知道大事不好,他出不了国了,临时跑了? 夜安锦无法确定,只能继续往下看视频。 凌晨四点左右。 付余生抱着夜安锦离开房间后,房间里剩下丛珍宝和寒淼,还有地上昏迷不醒的“谢辰飞”。 看到丛珍宝踩着谢辰飞辗脚的动作,夜安锦本该十分解气。 可是现在,谢辰飞变成太监成了不确定事件。 这让夜安锦有些沮丧。 随后,看到寒淼流利地说话,夜安锦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恶毒的女人活该下地狱,半点儿不值得怜悯! 要不是寒淼配合谢辰飞,怎么可能发现这些窝心事? 夜安锦突然想到,寒淼和“谢辰飞”凌晨进她房间搞事,是不是一举两得? 既能祸害她夜安锦,又能证明“谢辰飞”不是杀害孙丽的凶手? 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夜安锦不由心急如焚。 付余生的心情也分外沉重。 本以为万无一失,哪想到节外生枝。 夜安锦没心情继续往下看了,这时,屏幕上,假冒的公安带着医护人员进行房间。 为首的“公安”大步进门,指手划脚。 夜安锦挪动鼠标定格画面,将这人的头像放大。 警帽之下,一双细长的眼睛阴光四射,戴着黑色口罩遮住了口鼻。 他穿着警服,身板笔直,通体的气派很符合职业特点。 夜安锦看着这个人,有种异样的感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付余生:“真狡猾,黑色口罩有缩脸效果,轮廓辨识度低。” 周路凯凑近盯着屏幕,挠了挠头,“怎么这人有点儿熟悉的感觉?” 周路凯的话让夜安锦心头一亮,“我想起来了,他是赵钢,您的办公室主任!” 周路凯诧异地看了夜安锦一眼,仔细一看,咬牙切齿,“确实像!” 肖凡立刻坐下,在旁边的电脑上,从数据库里调出赵钢的相关信息。 没有戴口罩的赵钢国字脸,气质威严,一身正气。 可是,他那双细长的眼睛与这边屏幕上的人一模一样! 肖凡怕出错,飞快地操作电脑,对两张人脸进行全方面比对、认证。 几分钟后,结论:高度吻合。 “还真是这孙子!” 周路凯双眼冒火,“我说呢,抓到一个鲁学明,有些事还是解释不通,没想到这条毒蛇就潜伏在我身边,难怪我的办公室被故三刀钻了空子,害得我喝了半个月的激素大桶水!” “你今天中午才到的北京,赵钢提前来了?” 付余生暗自心惊,幸亏他平时跟周路凯来往的时候谨言慎行,要不然他早就暴露了。 “他请休年假,好几天没上班,没想到他跑这儿干坏事了!” 周路凯咬牙切齿。 意外一桩接着一桩。 谢辰飞情况不明,赵钢原形毕露了。 夜安锦心里多少有了点儿安慰,但仍然七上八下。 “嫂子,真有你的。” 肖凡由衷地说,“之前我进行了检索,出来二百多个结果,工作量太大,我还没来得及一一筛查,没想到能这么省劲儿。” 夜安锦直盯着屏幕,一点儿高兴不起来,“被假公安救走的谢辰飞和寒淼现在在哪儿?” 第206章 满心欢喜 肖凡切换了监控点。 屏幕上,“谢辰飞”和寒淼分别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 病房不大,但光线明亮、医疗设施齐全。 床头挂着吊瓶。 寒淼腰部以下进行了固位,脸上脱了妆,眼线、睫毛膏、唇彩斑驳移位,跟个鬼一样。 谢辰飞形容憔悴,命根子被做了简单的包扎,像穿着白色三角棉裤,左大腿根部因此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仍然看不出有没有那块白色胎记。 看脸,完全是谢辰飞的脸。 但这没用。 夜安锦知道谢辰飞团伙化妆的技术完全能以假乱真。 如果真让谢辰飞跑了,那她父母的仇恐怕报不了不说,她可能遭到谢辰飞疯狂的报复…… 夜安锦不怕谢辰飞报复,就怕他从此销声匿迹,她永远报不了仇。 那种有仇难报的愤闷如鲠在喉,会扰得她心神不宁、难以自处。 付余生对夜安锦的焦虑感同身受,握住她的手,转头看向肖凡,“你嫂子担心节外生枝,怀疑这个谢辰飞是另外一个人乔装的。你负责全程监控,能不能确定谢辰飞的身份?” “当然可以!我们现在运用的综合技术追踪系统不允许节外生枝!”肖凡斩钉截铁,“除非我们没有锁定目标,否则他怎么可能跑路?” 夜安锦精神一震。 四下看看,入眼全是高科技设备。 她杞人忧天了? “我说呢,嫂子老是愁眉不展。早问我啊!” 肖凡说,“之前我们使用的手机定位依赖于全球GPS定位系统,准确率已经相当高了。 但有时候GPS信号容易受建筑物或者其他障碍物的干扰,需要与基站信号紧密配合。 现在我们在这两种追踪定位手段相结合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人脸识别、行动监测、热能搜索等多种技术,形成高效综合追踪系统。他在哪里说了什么话、干了什么事,我们想知道都可以。” 夜安锦信心倍增,但仍有困惑,“如果嫌疑人毁掉手机卡或者使用不是本人注册的手机卡,关闭手机定位功能,这个系统还能发挥作用吗?” 肖凡点点头,“嫂子问到点子上了。应该说,再高端的技术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哪怕我们的系统能进行人脸识别和热能搜索。 你说的这些情况的确有可能逃过我们的追踪,但如果我们人工与智能化追踪同步跟进,他往哪儿跑?除非他躲进深山老林里,一辈子不出来。” 夜安锦大为安心。 肖凡补充,“嫌疑人再狡猾,也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这次锁定谢辰飞,我们在他进入酒店房间前安装了针孔监控摄像仪。 在他出行时,对他乘坐的车辆全程进行严密监控,他见的人、说的话、返程路线,可以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我可以百分百确定,屏幕上的这个谢辰飞就是他本人。” 忐忑之后得到肯定的答案,喜悦翻倍。 海潮般的欢喜令夜安锦激动万分。 “组长,你真是关心则乱,嫂子不了解情况,你还不了解吗?让她担这份心,你好意思?” 肖凡数落付余生。 “我是有信心,可术业有专攻,我不能像你一样给出这么专业的解释,我想让她彻底放心。” 付余生俯视的眸光深沉如海又星光迷离,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温柔缱绻,深情浓得化不开。 夜安锦情不自禁抱了抱付余生,欢喜之余多有庆幸。 如果她单枪匹马,显然不是谢辰飞的对手。 可她现在有强大的后盾,谢辰飞在劫难逃。 “呵呵,看着蔫头耷脑的谢辰飞,我的心情怎么那么好呢?”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周路凯乐了,“哎呀,科技就是力量啊,你们这套系统牛。我回去就打申请,给我们技术科也配上。” “基层技术革新很快跟进,你就是不打申请,等这套系统成熟后也会普及。” 肖凡说,“国家持续加强安防投入,涵盖方方面面的工作,所以我们的国家才能成为全球最安全的国家之一。” 周路凯心满意足,沉吟了一下,又微微皱起眉头,“可是,既然不是谢辰飞,那是谁杀了孙丽?这事搞的,按下葫芦浮起瓢!” 这个问题也正是夜安锦和付余生疑惑的。 “肖凡,我们监控的目标里,有没有形迹异常的?” “只有刘龙转机回威华市了。” 肖凡脱口而出,“他下飞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四十分,随后他卸掉了手机卡,GPS信号中断。因为他已不在本次任务监控区域内,我们就没再理会他。” 周路凯三人心头一亮。 昨天刘龙帮着谢辰飞盯梢,跟夜安锦乘坐同一航班,抵达首都机场后他就单独离开了。 没想到这货竟然杀了个回马枪。 综合分析,刘龙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真是利令智昏。我就知道这个浑蛋早晚犯事儿!” 周路凯气得脸红脖子粗,“我早就跟刘婧说了,不能惯着他,姐弟俩都不买我的账,非得跟着谢辰飞一条道儿走到黑!” 刘婧已经被纪委部门查实贪腐,东窗事发迫在眉睫。 她自己毫不知情,还自以为是,处处纵容弟弟刘龙。 刘龙不知死活,竟然为虎作伥,胆大包天杀人越货! 付余生都替周路凯庆幸,“别生气了,自作孽不可活,还好你早就跟刘婧离了。” “唉!真不知道他们依仗什么,怎么那么无法无天!” 周路凯坐不住了,“案情紧急,还封锁着消息呢,就怕引起市民恐慌。我得赶紧忙去办案。” 付余生立刻让人送周路凯出去了。 执法如山,夜安锦对周路凯肃然起敬。 “寒淼醒了。” 肖凡指着屏幕说。 夜安锦看去。 寒淼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目光在谢辰飞脸上逗留片刻,随后挪到他两腿之间。 她费神地皱眉想了想,似乎在回忆来龙去脉。 想到什么,寒淼脸上闪过一丝恐慌。 紧接着,她拼命捶打床铺,发了疯似的尖叫,“该死的,人呢?人都死到哪儿去了!” 没人回应。 她歇斯底里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寒淼越发不安,抓起床头柜上的一瓶药水狠狠砸向房门。 可她臂力有限,药瓶没扔远,不偏不倚打在了谢辰飞的胯间。 “啊!” 谢辰飞痛成了虾米,半天才直起腰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想叫人……” 情急之下,寒淼急忙解释。 谢辰飞咬牙忍了半天,阴戾的目光死死盯着她,“你能说话了?” “啊?我、我能了,我的嗓子好了,刚好。” 寒淼掩饰不及,慌乱得声音打战。 “你敢骗我……很好……” 谢辰飞深吸了一口气,闭眼呲牙,脖颈后仰。 火山爆发前的平静带来巨大的压迫感,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得到。 夜安锦三人悠然坐在屏幕前,喝着茶水看热闹。 谁也没能预料,接下来发生的事惊心动魄…… 第207章 高手过招 谢辰飞沉默了三两分钟,猛然意识到什么,弹簧一样欠起身,盯着自己的老二满脸惊慌。 确认过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已经完全调动不了负责传宗接代的零件了,谢辰飞万念俱灰之后狂性大发。 他竟然不顾重伤在身,猛地撕扯胯间的绷带。 绷带扯皮连肉地掀起,痛得他两眼充血、四肢抽搐。 可他并没有罢手,低声嘶吼着把污浊的绷带扯开丢到一旁。 那里,血肉模糊的一片已经完全看不出形状,白色的止痛药粉糊在伤口上,被晶黄的体液和鲜血泡成脓状物,不堪入目…… 屏幕上,一切清清楚楚。 夜安锦看到了谢辰飞左腿根部的白色胎记,心里彻底踏实了。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谢辰飞这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也有今天! 夜安锦愤愤盯着屏幕万分解气…… 谢辰飞盯着自己看了半天,慢慢抬起头,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寒淼。 “你、你好好躺着休息,会、会治好的,我……我……” 寒淼吓得语无伦次,缩着身子如受惊的兔子。 谢辰飞不声不响,抓起落在两腿之间的药瓶子,艰难地支撑着下了床。 “你、你要干什么?不要伤害我,我、我听你的话,我什么都听你的……” 寒淼看着一步一挪走过来的谢辰飞,极力想摆脱固位器的钳制,可就算没有固位器,她也逃不掉。 “辰飞,你听我说,你、你别生气,我真的听你的话向夜安锦喷香水了,你这样都是她害的,跟我没、没关系,我……” 寒淼惊慌失措,极力为自己辩解。 谢辰飞杵在床边,目光阴冷,全身紧绷。 寒淼毫不怀疑,谢辰飞随时能把那瓶药水砸到她脸上! “辰飞,你冷静一下,你别伤害我,我害怕……” 寒淼吓得大哭,捂着自己的脸浑身打战。 谢辰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枕边,手机还在。 他勾起唇角,又一步一挪缓慢走回去,把手机捞在手里。 寒淼不知他要干什么,抹着泪水紧张地看着他…… 屏幕前,夜安锦也不由有些紧张。 这实况直播,真的比看鬼片都惊悚。 付余生面若平湖,揽过夜安锦的肩膀,让她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肖凡看看亲密无间的两人,抽了抽嘴角。 付余生的眼神瞟过来,肖凡赶紧正襟危坐…… 屏幕上,谢辰飞挪了半天,倚在寒淼床边,额头冒出一层汗。 可以看得出来,他很疼。 但他一声不吭,脸色憋得涨紫,额角青筋暴突,眼神别样凶狠。 “你、你要干什么?把、把药瓶放下好不好?给、给我……” 寒淼脸上的调色盘刚被泪水冲泡,越发狼狈不堪。 “宝贝,别怕,我不怪你。给你爸打电话,就说医疗费不够,让他给我转账。” 谢辰飞面无表情,声音平直,把手机递给了寒淼。 “好。需、需要多少?” 寒淼不敢懈怠,赶紧把手机接过来。 “你要是敢报警,或者干别的,我立刻让你死。” 谢辰飞语气淡淡地说着最狠的话。 “我不会,不会,你说,需要多少?” 寒淼哽咽不止。 “你哭什么!你这样你爸会听不出来?我欺负你了吗?” 谢辰飞突然怒吼,直着脖子探着头,两只眼睛因为太过用力而暴突出来,像要吃人一样。 看着形状可怖的谢辰飞,寒淼不敢哭了。 她抽泣了半天,抹着眼泪强作镇定,“我不哭,你、你没有欺负我。” “这就对了。你要告诉你爸,我对你很好,你的病太严重了,需要很多钱人家才给治。” 谢辰飞恢复了冷漠的声音,“要多少你看着办,反正你们家的钱最后都是我……们的。” 寒淼乖乖点点头,定了定神儿开始拨号。 手机立刻接通,寒淼叫了一声爸。 寒九州焦灼的声音传来,“淼淼,你们到英国了吗?和院方沟通好了吗?辰飞呢?为什么他的手机老是没人接?你和你妈都很担心,你现在怎么样了?” 寒淼泪水狂泻,捂着嘴怕自己哭出声来。 谢辰飞凶狠地瞪着她,晃着手里的药瓶警告她。 “淼淼?怎么不说话?” 寒九州疑惑。 寒淼又摇头又点头,眼泪收都收不住。 谢辰飞把手机抢过来,狠狠瞪了寒淼一眼,把手机放在耳边。 变色龙都没有谢辰飞变脸快。 “爸,淼淼刚做完检查,情况不是太好。院长需要巨额医疗费,淼淼舍不得让你们破费,闹脾气说不想治了。” 谢辰飞温和地说。 “这孩子,咱还没有钱吗?治,只要能治好,多少钱都治!需要多少,把账户给我,我马上让财务打过去。” 寒九州信以为真。 谢辰飞勾起唇角,“他们要六百万。” “哎呀,我还以为要多少呢!六百万不多,你告诉淼淼,不要心疼钱,爸爸妈妈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花钱买平安,多少都愿意。” 寒九州的话让寒淼情难自抑,泪水开了闸似的淌。 “那我把对方的账号发到你微信里。海外账户,你用手机银行转款方便。” 谢辰飞循循善诱。 “当然,必须是海外账户,英国嘛,我知道的。我不会操作,我让会计帮忙。你快发过来吧。” 寒九州又说,“你让淼淼跟你妈说两句话,都惦记着呢。” 谢辰飞眯眼看向寒淼,“她正在做心电图测量。稍后我让她再给你们打好吗?” “好。辰飞啊,让你受累了,我们都很感激你。你安心陪着淼淼,回来我亏待不了你。” 寒九州说完就挂了电话。 “爸!妈!” 寒淼想抢电话,仓促地叫了两声,哇的哭出声来。 可惜电话已经被谢辰飞挂断了。 谢辰飞瞅了寒淼一眼,把他自己的海外账户发送给了寒九州…… “快,锁定谢辰飞的海外账户!” 屏幕前,付余生大喜过望。 肖凡熟练地敲击着键盘,争分夺秒…… “他怎么只跟寒九州要六百万?” 夜安锦疑惑,“谢辰飞贪心不足,怎么不趁机狮子大开口?” “哼,恐怕没那么简单。” 付余生看着肖凡操作的界面。 屏幕弹窗不断闪现,红红绿绿的条形框飞快替换。 肖凡说:“谢辰飞往寒九州手机上发送了木马程序,只要寒九州给他转账,他就能窃取付款账号和密码,银行发送的验证码他也能直接复制使用。” 家贼难防啊。 夜安锦小激动了一把,“寒九洲察觉不到异常?” 肖凡噼哩叭啦敲键盘,语速飞快,“察觉不到,谢辰飞的木马程序是随着账户一起发过去的。这款木马程序很难解锁,我需要时间。事发突然,这笔巨款我恐怕拦截不了。” 夜安锦可没那么好心替寒九州和陈秋菊心疼银子。 他们蛇鼠一窝,互相算计,活该倒霉。 “不能让境内资金非法外流,通知银行协助监控拦截。” 付余生站位高,让夜安锦红了脸。 肖凡应了一声,又是狂风过境般一阵娴熟操作。 屏幕上的绿色条形框快速缩减消失后,弹出红色对话框:锁定账户,成功拦截! “搞定!” 肖凡看了看对话械下面的资金数额,惊叹,“呵,钱不少了,三个多亿!寒氏集团全部家底都在这儿吧?” 夜安锦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寒九州家底这么厚实,现金就有这么多。 要知道,开公司一般固定资产多,现金流充裕的少。 怪不得谢辰飞削尖了脑袋往上靠。 “钱多招祸啊。寒九州那个人精被谢辰飞惦记上了,别说让他(谢辰飞)忍辱负重娶寒淼了,就是让他喝他(寒九州)的洗脚水,估计他也愿意。” 肖凡啧啧感叹,“到头来被谢辰飞洗劫一空,他(寒九州)还千恩万谢,神仙打架啊这……” “谢辰飞知道转账失败了吗?” 付余生问。 第208章 如癫如狂 肖凡笑,“不知道,我刚才发了个转账成功的通知给他,他误以为诈骗成功。” “他不会查自己的账户余额吗?” 夜安锦叹为观止。 “他的账户已经被锁,他查到的是虚拟账户,上面的余额是他想看到的。” 肖凡说,“只是数字游戏了,他空欢喜,到时候钱是取不出来的。” 夜安锦激动万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幕幕,“你真行啊肖凡,和我学生楚楠不相上下。” 肖凡受到表扬沾沾自喜。 抬眼看到付余生目光不善,后知后觉赶紧谦虚,“我、我不行啊,比不了你那个赛神学生,后生可畏,我还要再接再厉……” 付余生摸了摸夜安锦的长发,“听见了吗?他不行,我行。” 肖凡…… 夜安锦…… 屏幕上。 果然,谢辰飞熟练地按着手机数字键盘,然后死死盯着手机。 看到转账成功的通知,谢辰飞亢奋地发出一声怪叫,而后仰天大笑! 他狂妄的笑声余音不绝,五官狰狞的脸上,竟然泪水飙飞。 寒淼被他疯魔的样子吓坏了,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问,“辰飞,我、我妈还、还等着我给她打电话……” “打电话?哈哈哈……” 谢辰飞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夸张地瞪圆了血红的眼睛看着寒淼,“你还想打电话?呜哈哈哈……” 寒淼大气不敢喘,愣愣地看着他狂笑不止。 笑声戛然而止,谢辰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把药瓶砸在了寒淼枕边的柜角上! “呯”的一声,瓶体四分五裂! 迸溅在的碎玻璃碴子划伤了寒淼的脸,里面的药液喷落在她眼里,瞬间让她两眼刺痛难忍,失声尖叫。 谢辰飞握着半截棱角参差的碎瓶子,把瓶底剩下的药液一骨脑儿灌进寒淼嘴里。 寒淼被呛得连声咳嗽,刚要反抗,谢辰飞用碎瓶的棱角直接抵上了她的脖子! 尖锐的棱角破皮进肉,顿时鲜血直冒。 “蠢女人,你就是个废物!明明早就能说话了,敢骗我?谁给你的胆子!啊!” 谢辰飞使劲儿往里捅,眼见着鲜血汩汩往外涌也不撒手。 他并没有捅气管,顶住的位置靠近右耳。 那里有颈丛神经和膈神经,痛感犀利尖锐,令人难以忍受。 “辰……我爸、爸已经给……你转账了,你别……” 寒淼双手握住瓶体,手指全被玻璃碴儿划破了,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不止。 “要不是你故意的,夜安锦哪有力气反抗?” 谢辰飞丧心病狂地往里扎,“你敢给我玩阴的!你想借刀杀人,想让夜安锦把我给捅死,是不是?” “我没有、我我喷了……她、她装……” 寒淼垂死挣扎,拼命往外抵挡不断施压的碎瓶体。 可是她的力气哪能有谢辰飞大? “你为什么不多喷点儿?如果你多喷点儿,她肯定不省人事!” 谢辰飞龇牙咧嘴,往前顶了一下,突然撤力,然后轮起手在寒淼脸上划了一下子,“都怪你!” 寒淼脖子上血流如注,她正慌乱无状地抹着脖子。 眼前光影一闪,从左眼斜下传来的尖锐疼痛,让她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本来,寒淼就剩一张脸完好无损了。 这下子,彻底毁容了。 谢辰飞发了狠,寒淼脸上的皮肉都翻开了,深可见骨。 寒淼捂着脸痛号不止,鲜血从指缝里往外渗,转眼间,她满头满脸都是血。 谢辰飞欣赏着寒淼的惨状,拨通了寒九州的手机,并摁下了免提。 听到寒淼的惨叫声,寒九州慌了,“辰飞,淼淼怎么了?怎么这么难受?” “爸,你和妈别担心,医生在给淼淼进行复位治疗呢。捏骨能不痛吗?她的腰椎当初粉碎性骨折,骨盆也废了,想康复不吃苦怎么行?” 谢辰飞呵呵笑着,伸手摸了摸寒淼脖子上的血,放在嘴边舔了舔。 “噢,对对。你让淼淼坚强点儿。如果实在疼得受不了,就让医生给她用止痛棒……” 寒九州叮嘱。 “爸,你知道淼淼的情况。医生说她的情况很危险,不治的话肯定活不过两年,治的话或许还有希望。但治疗的风险也很大,淼淼又不吃麻药,这样动手术,弄不好她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我担心……” 谢辰飞装腔作势,沾满血的手伸进寒淼的胸口,肆意捏弄。 “……治吧!辰飞,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反正我和你妈岁数大了,也不能天天照顾她。辛苦你了。万一她发生了意外,你就是我们的儿子,有你给我们养老送终,我们也知足了。” 寒九州说到这里,听着寒淼的惨叫声实在揪心,又说,“这是什么手术这么痛啊,不吃麻药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 “可以啊。” 谢辰飞抽出手,捂住了寒淼的口鼻。 寒淼的惨叫声立刻消失了。 “辰飞,淼淼怎么不叫了?” 寒九州更担心了。 “医生给她用了止痛棒,还给她戴上了呼吸机。” 谢辰飞语气轻松地说,“爸,你和我妈好好等着,我回去给你们养老送终……” “好,好。” 寒九州连声答应着,把电话挂了。 谢辰飞松了手。 寒淼憋得有气无力,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瞧,你爸妈都希望你早点儿死。” 谢辰飞笑抽了,“哈,他个傻B,还想等着给他们养老?哈哈哈……他很快就会知道,他破产啦,哈哈……” 寒淼回魂迂魄,惊闻噩耗难以接受,“你说什么?” “我说,我把你们寒氏集团的钱全都转走啦,你爸妈成穷光蛋啦,连进养老院的钱都没有啦!” 谢辰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两腿间的血还在流,两条腿上沟壑纵横。 但之前伤口被做过处理,上过药,血很快止住了,流的大都是晶黄的渗液。 谢辰飞浑不在意,拍了拍寒淼的脸,“高不高兴,惊不惊喜?知道我为什么娶你了吧?” “你、你原来是为了算计我家的钱?” 寒淼睚眦欲裂。 “你以为呢?哈,夜安锦警告过你是吧,你不信她……哈哈……” 谢辰飞洋洋得意。 寒淼后悔莫及,一句话说不出来。 谢辰飞突然凑近,“寒淼啊,你知不知道,是谁把你变成这样儿了?” 寒淼愣怔地看向谢辰飞,“林冬真是你装的?”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见过林冬大腿根的胎记,和我的不一样吗?”谢辰飞挑眉,“你自欺欺人,是不敢面对自己的放荡和愚蠢吗?” 寒淼睁着空洞的右眼,半天一声不响。 “你看着我干什么!” 谢辰飞突然扬起巴掌,狠狠扇她耳光,“你在心里嘲笑我成了废物是吧!这都是你害的!” 寒淼无比震惊。 震惊过后。 寒淼吐了一口血水,嗤笑了一声,眼神讥诮。 “你敢这么看着我?找死!” 谢辰飞忍无可忍,再次扬起了巴掌。 “谢辰飞,你真可笑。你以为你赢了吗?你输得最彻底!” 寒淼抹了把脸上糊着的血,说话都气喘,可她不再恐惧,每句话都充满嘲笑。 “我可笑?我会输?我有足够的钱,什么是有钱办不到的?” 谢辰飞咆哮。 “呵呵……谢辰飞,当年给程越柳出主意的就是……我。” 寒淼没头没脑地说完这句话,突然口吐鲜血,抽搐了两下,脖子一歪,死不瞑目。 “什么?你说什么?” 谢辰飞猛地一愣,扑过去抓住寒淼拼命摇晃,“你把话说明白!是你给程越柳出的主意?是你把我引上了邪路?你为什么要害我?说话,你说话!” 寒淼一动不动,独眼定定地瞅着谢辰飞,仍像在嘲笑他。 “我让你看!让你笑!” 谢辰飞彻底疯了,对着寒淼一阵乱砍乱划。 鲜血染红了枕席,衬着寒淼那张五颜六色的脸越发恐怖…… 谢辰飞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地看着寒淼,半天没动静。 屏幕前。 “什么情况?寒淼死了?我们要不要进行营救?” 肖凡握着鼠标,从惊魂状态中清醒过来,转头看向付余生。 第209章 穷凶极恶 “来不及了。” 夜安锦摇了摇头,“那瓶药水是镇静剂,过度使用会导致呼吸抑制、昏迷和死亡。谢辰飞给寒淼灌进去不少,又割伤了她的脖子,救不活她了。” “这种突发事件难以防范,如果进行突击营救,我们的同志就会暴露,全盘计划也会被打乱,重新部署耗时费力,还可能打草惊蛇。” 付余生捏了捏眉心,“我们无法面面俱到。保存视频,上传给昆仑首长,请示下一步行动。” “好。” 肖凡迅速操作。 “谢辰飞他们这是在哪儿?为什么这么半天都没有人进房间?” 夜安锦仔细打量屏幕里房间的窗户。 窗外没有建筑物,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他们在客轮上。其他的人在另一个房间开紧急会议。”付余生说,“那个房间也在我们的监控之中。” 夜安锦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棒啊,怎么做到的?” 付余生在旁边的电脑屏幕上调出之前的视频,定好位置,“你看。” 夜安锦看到,“公安”乙开枪射击,打中丛珍宝后迅速撤离。 画面定格。 “公安”乙离开房间的瞬间,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原来有卧底……” 夜安锦恍然大悟的同时心潮澎湃。 “这是一场敌死我活的战争,许多勇敢的战士深入敌穴,为保家卫国铤而走险。” 付余生说,“我们要有足够的耐心和信心,不能因为一点变故就心浮气躁。” 夜安锦红了脸。 “当然,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付余生秒变暖男。 夜安锦知耻后勇,忍不住问,“既然我们有卧底,为什么之前不知道赵钢有问题?” “不要低估犯罪分子的智商,他们之间也有严密的保密措施,何况我们的卧底才启动不久,赵钢也才露面。” 付余生诲人不倦,“眼前的形势既不是敌在明我在暗,也不是我在明敌在暗,很多时候,敌我可能是同事、是好友,平时和睦相处,互相不知底细。就像KS公司里,有卖国的叛徒,也有爱国的志士。平静的水面下激流暗涌,我们既要居安思危、防微杜渐,又要小心应对、随机应变,在防守的同时保持随时进攻的状态。” 夜安锦受教不浅,想了想又问,“监控到这些人冒充公安,当时为什么不进行紧急抓捕?” 付余生深深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倒是善于发现和思考问题,先猜着,回头告诉你。” 夜安锦顿时有点儿发窘,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 哪一件都是机密,她敢打破砂锅问到底,也就是仗着付余生宠信她。 不过,有这样一个恩人、爱人、良师益友集于一身的付宝,她心里美得冒泡泡,唐突些有助于进步嘛。 “我不是嫌你问题多,这是个优点。”付余生贴心解释,“我刚才在表扬你,不是批评打击。” 肖凡扑哧一声笑了。 夜安锦转悲为喜,情动之下伸手把付余生的头发揉乱,冲他嘻嘻笑。 付余生看她有恃无恐的娇俏模样,顿时有些上头,可这屋里到处都是监控,不能放肆。 付余生有些坐不住,一板一眼的,“该看的都看了,咱们走?” 夜安锦刚起身,传完文件的肖凡咦了一声,“谢辰飞要干什么?” 夜安锦和付余生一看,谢辰飞抹了把脸,站了起来。 他站在两个病床间的空地上,阴戾的目光隔着屏幕,直愣愣地与他们对视。 他的手上、身上、脸上都沾着寒淼的鲜血,跟个吸血鬼似的。 夜安锦不由头皮发麻,都怀疑谢辰飞是不是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知道他们在看他。 “他不知道有摄像头,也不知道我们能看到他。他在看门,有人来了。” 付余生拉夜安锦坐下,“看看他想干什么。” “这货杀老婆、敲诈岳父,理直气壮、行云流水。我还是头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这么凶残可怕、厚颜无耻的罪犯。” 肖凡对刚才的直播仍然心有余悸,把椅子拉远了些,“觉得他还想杀人,血别喷到我身上。” 没想到还真让肖凡说中了。 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一手拿着吊瓶一手捏着插针推门而入。 她本来还哼着曲儿,进门抬眼一看,先是愣了一下。 待看清病床上死状可怖的寒淼,她(护士)手里的吊瓶脱手落地,发出的碎响把她惊回了神儿,她刚要尖叫,就被谢辰飞从背后箍住身子捂住了嘴。 惊慌失措的护士拼命想掰开谢辰飞的手。 可当她转头看到谢辰飞邪气横生狞笑的脸,顿时吓得气力全失,竟然呆头呆脑放弃了挣扎。 谢辰飞毫无怜悯之心,猛然用后往后一扭,女人的脖子发出一声轻响,脑袋转了个儿。 女人软软地瘫倒的地上,四肢还在抽搐…… 谢辰飞放倒了护士,冲到门旁,把门反锁。 然后,他急三火四地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往外看。 强劲的海风卷入室内,刮得屋里一片凌乱。 入眼是冬日阴霾天空下苍茫的冷海,望不到边际。 “该死!怎么是在船上?” 谢辰飞咒骂了一声,恶狠狠地用力关上窗户。 他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可他左顾右盼之后,焦灼的目光落在手机上,突然就安静了。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片刻,他拖过病床边的椅子,慢慢坐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老二。 他已经没有老二了,那里只剩下一堆烂肉和一串废皮了。 他抓狂地揪着头发,紧皱眉头闭目喘息…… “这货手上到底沾了多少条人命,杀人才能这么顺手?” 肖凡回头看了夜安锦一眼,“嫂子,你一直和这么个变态斗智斗勇,真难为你了。” 夜安锦也后怕。 谢辰飞一直觊觎她名下的财产,想方设法给她洗脑,跟她大多时间在“文斗”。 也武斗了三次。 动真格的是那次在医院八楼步梯楼道里,还有那夜他潜入她的住处,以及昨天傍晚在房间里。 应该说谢辰飞心存顾虑,并没有像刚才这样歇斯底里、不遗余力。 要不然,恐怕她早就凶多吉少。 毕竟男人和女人在体力上相差悬殊…… “安锦,一会儿如果谢辰飞给你打电话,你立刻接,按你平时和他交流的习惯说话。” 这时,付余生说着冲肖凡使了个眼色。 肖凡心领神会,立刻将所有电子设备静音,启动内部录音功能。 夜安锦攥紧了手机,有些紧张地盯着屏幕上的谢辰飞,“他没脸给我打电话吧?” “他会打。他本来就不要脸。你沉着应对,多听少说,能激怒他最好。” 付余生胸有成竹,把夜安锦的手机从她手里拿过来。 这时,屏幕上的谢辰飞睁开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窗户,然后,他低头拨号。 两秒钟后。 夜安锦的手机应声响起。 付余生和肖凡两人简直料事如神。 夜安锦清了清嗓子,冲付余生点了点头。 付余生按下了接听和免提键。 “夜、安、锦……” 谢辰飞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嫌我割得不够狠?要不是我当时没有力气,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夜安锦调整好状态,冷言相向。 很奇怪,谢辰飞不怒反笑,“呵呵……我就喜欢你这股泼辣劲儿,真够味儿,让我想得睡不着。” “你以后没资格想了,你已经是个废物了!” 夜安锦冷嘲热讽。 谢辰飞被戳到了痛处,顿时脸色铁青,红着眼睛发狠地叫嚣,“你这个可恨的女人,你应该下地狱!你应该和你假仁假义的父母一样去死!” “怎么,装不下去了?恼羞成怒了?” 夜安锦继续火上浇油。 谢辰飞暴跳如雷,吼声如雷,“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对你的真心?你跟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你能跟什么付余生、陈诗圣之类的垃圾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第210章 引火自焚 “是个男人都比你强,你才是垃圾、凶人犯!你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我爸妈就是你害死的!” 夜安锦愤怒声讨。 “哈,对!你说对了。你爸妈就是我杀的。” 谢辰飞狂肆阴狠的声音像毒蛇的嘶鸣,“不但你爸妈,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你那个老不死的爷爷,全是我杀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夜安锦气得浑身发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哈,这真是个幼稚可笑的问题。”谢辰飞冷哼了一声,“我看他们不顺眼不行吗?” 付余生抱紧夜安锦,轻拍她的肩膀。 夜安锦努力调息,还是气血翻涌,难以冷静。 “气坏了吧?你生气的样子格外美……就像带刺的玫瑰……” 谢辰飞舔着手机屏幕,神情猥琐,语气轻佻。 如果不是付余生拿着手机,夜安锦都想把手机砸了。 谢辰飞完全不知道夜安锦所处的环境,继续不打自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爸收养我,是因为他以为我是他前妻的儿子夜辰飞。你被他假仁假义的外表骗啦,其实你爸就是一个见异思迁、阴险狡诈的色狼和奸商,比我都坏。” “你胡说,我爸才不是那样的人!” 夜安锦反唇相讥,“你别为自己的卑鄙无耻、忘恩负义找借口了!” 谢辰飞嗤笑了一声,“你懂什么?我现在有什么必要骗你? 我做的一切事,都是因为我爱憎分明、知恩图报! 周路凯带人杀了我父母,我就让他妻离子散、断子绝孙! 夜唯真从拍卖会买走了我的戒指,就注定他最后得死在我手里,这是命运的安排。 而且,我杀你爷爷和你爸妈,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可怜的夜辰飞出气。 你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吗?” 夜安锦的胸口像被塞满了石子,硌得她浑身难受,“没懂。” “我只有杀了你爸,才能把那枚戒指拿回来。那枚戒指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现在那枚戒指在你手里,我之所以不急于拿回来,是因为我相信,你跑不了,早晚都是我的女人……” 谢辰飞说到这里,突然气急败坏,“可是,你却不珍惜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你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是我低估了你的狠毒!敢冲我下死手?你给我等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夜安锦火冒三丈,“做鬼你也是个太监!你来,下次我让你爬着走!” 谢辰飞气得直磨牙。 他狠狠地举起手机刚要砸了,临时忍住了,缓了口气继续说:“夜安锦,我今天不跟你吵。我话还没说完呢。” 夜安锦没吭声。 谢辰飞继续说:“没错,林冬是我装的。 我那天对你说的话半真半假,你爸对林素始乱终弃,害得林素跳河自杀,夜辰飞成了孤儿,这些都是真的,你不信也是事实。 本来你爸想把夜辰飞接回家养着,你妈要命不同意。 你爸就给林冬钱,委托他照看夜辰飞。 但林冬一个未婚青年,成天领着个奶孩子,连媳妇都不好找。 无奈之下,他把四岁的夜辰飞送还给你爸。 结果,你妈那时正好怀了你,跟你爸大吵大闹。 你爸就狠心把夜辰飞送去了福利院。 夜辰飞七岁那年,我家被周路凯带人炸了。 我跟着丛森千辛万苦逃到威华市,丛森病倒了。 我们不得已卖掉了身上唯一值钱的戒指,故三刀买走了它,只给了我们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连给丛森买药治病都不够,我们只能忍饥挨饿、沿街乞讨。 我发现福利院后墙外的垃圾桶里经常有没吃完的馒头,招了不少野猫野狗和像我一样的穷孩子。 我也想去抢,却总是被打得很惨。 夜辰飞很善良,经常省下馒头接济我,我很感激他。 他对我无话不谈,把他家的事全告诉我了,他说他最恨的人就是夜唯真。 夜唯真不但害死了他妈妈,还对他薄情寡义。 夜唯真能在拍卖会上花一百多万拍枚戒指,却不肯花点儿小钱给他找个好人家。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买走我那枚戒指的就是夜唯真。 本来我还发愁怎么靠近夜唯真,没想到机会很快来了。 那天中午,我去福利院后墙外等夜辰飞,结果看到他被人按在地上灌肥皂水、逼着吞沙子。 我看不过眼,捡了块石头把那个欺负夜辰飞的孩子打死了。 等我跳进围墙里,夜辰飞也快不行了,他求我找人救他。 我看他都翻白眼了,知道找人也救不活他,就在他腰里塞了块石头,把他推进了后院的井里。 我划花了自己的脸,盗用了夜辰飞的身份。 当时的福利院管理很混乱,没人怀疑我。 我后来的好运气其实都是夜辰飞带给我的,我一直想报答他。 我千方百计混进了夜家,两个目的,拿回戒指,替夜辰飞报仇。 夜安锦,你平心而论,我做得有没有错?夜唯真夫妇该不该死?” 谢辰飞的语气轻飘飘的,“至于你那个老不死的爷爷,他撞见我偷那枚戒指,我肯定不能让他告密。我趁他不注意,把他从楼梯上推下去了,噢,我还记得你那天哭得天昏地暗……” 夜安锦泪如雨下。 “我的战绩不止这些。我还杀了不少人。我的第一任养父母被我放煤气毒死了,那两个垃圾不值不提。还有你的学生李思思,她太贪婪了,竟然想拿着周欣莹威胁我,弄死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其他大都是有钱有貌的女人,她们比你温柔听话,到死都在感激我……” 谢辰飞的脸上一片神往,“她们都不像你这么不识抬举,她们……你哭了?” 夜安锦默不作声。 “哈,夜安锦,你生气的样子我喜欢,你梨花带雨的样子我更喜欢……如果你现在在我身边,我就让你在我身下……血、流、成、河……像盛开的大丽花一样,美艳到极致……” 谢辰飞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寒淼,语气抑扬顿挫,像朗诵诗句。 夜安锦抹了把眼泪,看到肖凡面前的屏幕上,录音仍在继续。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清冷地问:“谢辰飞,你知道我一直在找证据,不怕我录音报警吗?” 谢辰飞嘿嘿笑了两声,“怕我就不说了。我谢辰飞就没怕过什么!我把这些告诉你,就是让你恨我,恨我才会永远记住我!恨是比爱更炽热的感情,我用恨得到了你的心,不是吗?” “你想多了,你会被枪毙!等你被枪毙了,我大仇得报,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夜安锦盯着屏幕,斩钉截铁地告诉他。 “你不能把我忘了!” 谢辰飞发疯般怒吼,“我刚才说了,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休想把我忘了!” 说完,他猛地把手机砸到了窗上。 通话戛然而止。 轮船特制的窗玻璃很硬,手机支离破碎,琉璃呈皲裂状,只中间破了一个小孔。 海风钻进来,吹乱了寒淼的头发,鼓动起垂落的床单…… “这份供述足够判他几次死刑的!” 肖凡保存好录音,“就是没有涉及经济间谍方面的问题,小有遗憾。” 夜安锦愤恨难平,却发现谢辰飞左顾右盼,像在找什么东西。 “不好,谢辰飞又要使坏!” 付余生眉头大皱,“肖凡,立刻发出警示,通知卧底做好应急准备!” 肖凡应了一声,立刻跑去了外间坐在另一台仪器前…… 夜安锦和付余生紧张地关注着屏幕上谢辰飞的一举一动。 谢辰飞找到了一桶酒精,拧开盖子洒在两张病床上。 紧接着,他从自己的外套里翻出一只打火机,引燃了床单! 火苗借风起势,转眼间,病房内成了一片火海…… “哈哈……我要变成火凤凰!我要涅槃重生!” 谢辰飞站在浓烟烈火中,挥舞着双手如魔如狂,“我要杀掉付余生,杀掉所有靠近你的男人!” 夜安锦看着浑身是血的谢辰飞,看着他被火光映照得明明暗暗狰狞的脸,有种异样虚浮的感觉。 好像,噩梦在终结。 又好像,噩梦才刚开始。 付余生把夜安锦揽进怀里,“别怕,有我。” 安靠在他怀里,她立刻踏实了。 “夜安锦,你一定会成为我的女人,我要变成魔鬼缠着你,让你生不如死!” 谢辰飞发出恶毒的嘶吼。 吼声伴着烈火焚烧的声音充斥了整个世界,而后是船上其他地方慌乱、嘈杂的呼喊声、奔跑声…… 屏幕上的影像变得模糊。 那是因为浓烟弥漫,遮住了针孔摄像头。 谢辰飞的身影像一团迷雾随着突然黑掉的屏幕消失不见…… 第211章 痛定思痛 “是个男人都比你强,你才是垃圾、杀人犯!你别以为你不承认,我就什么都不知道。我爸妈就是你害死的!” 夜安锦愤怒声讨。 “哈,对!你说对了。你爸妈就是我杀的。” 谢辰飞狂肆阴狠的声音像毒蛇的嘶鸣,“不但你爸妈,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你那个老不死的爷爷,全是我杀的,你能把我怎么样?” 夜安锦气得浑身发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哈,这真是个幼稚可笑的问题。”谢辰飞冷哼了一声,“我看他们不顺眼不行吗?” 付余生抱紧夜安锦,轻拍她的肩膀。 夜安锦努力调息,还是气血翻涌,难以冷静。 “气坏了吧?你生气的样子格外美……就像带刺的玫瑰……” 谢辰飞舔着手机屏幕,神情猥琐,语气轻佻。 如果不是付余生拿着手机,夜安锦都想把手机砸了。 谢辰飞完全不知道夜安锦所处的环境,继续不打自招,“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爸收养我,是因为他以为我是他前妻的儿子夜辰飞。 你被他假仁假义的外表骗啦,其实你爸就是一个见异思迁、阴险狡诈的色狼和奸商,比我都坏。” “你胡说,我爸才不是那样的人!” 夜安锦反唇相讥,“你别为自己的卑鄙无耻、忘恩负义找借口了!” 谢辰飞嗤笑了一声,“你懂什么?我现在有什么必要骗你? 我做的一切事,都是因为我爱憎分明、知恩图报! 周路凯带人杀了我父母,我就让他妻离子散、断子绝孙! 夜唯真从拍卖会买走了我的戒指,就注定他最后得死在我手里,这是命运的安排。 而且,我杀你爷爷和你爸妈,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可怜的夜辰飞出气。 你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吗?” 夜安锦的胸口像被塞满了石子,硌得她浑身难受,“没懂。” “我只有杀了你爸,才能把那枚戒指拿回来。那枚戒指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现在那枚戒指在你手里,我之所以不急于拿回来,是因为我相信,你跑不了,早晚都是我的女人……” 谢辰飞说到这里,突然气急败坏,“可是,你却不珍惜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你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是我低估了你的狠毒!敢冲我下死手?你给我等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夜安锦火冒三丈,“做鬼你也是个太监!你来,下次我让你爬着走!” 谢辰飞气得直磨牙。 他狠狠地举起手机刚要砸了,临时忍住了,缓了口气继续说:“夜安锦,我今天不跟你吵。我话还没说完呢。” 夜安锦没吭声。 谢辰飞继续说:“没错,林冬是我装的。 我那天对你说的话半真半假,你爸对林素始乱终弃,害得林素跳河自杀,夜辰飞成了孤儿,这些都是真的,你不信也是事实。 本来你爸想把夜辰飞接回家养着,你妈要命不同意。 第212章 福祸自招 付余生忙得脚不沾地这几天,夜安锦一直在家里闷着。 正赶上百年一遇的大雪,外面千里冰封,一片素白。 交通中断,航班取消,暂时不能回威华市帮周路凯提审鲁学明。 宾馆房间里暖气很足,有电视看,可以睡到自然醒,随时可以去餐厅吃东西。 如果心无旁骛,静享这样的时光,当真是盛世太平。 可是,夜安锦心情沉郁,每天过得浑浑噩噩。 复仇的快感因为谢辰飞自导自演玩火自焚而大打折扣。 家人惨死的真相被血淋淋地揭开,带给夜安锦沉实而灰暗的压抑感,令她难以消解。 父母的车祸是人为而非意外,夜安锦早有预计,但可敬可爱的爷爷竟然是被谢辰飞推下楼摔死的,这令她始料未及。 每每忆及年幼的她扑在爷爷身上嚎啕大哭,谢辰飞在一旁假惺惺安慰的情景,她就悲愤难抑,恨自己那晚没能把谢辰飞大卸八块。 夜辰飞明明是谢辰飞杀死的。 阴险狠毒的谢辰飞为了逃避良心的谴责,竟然打着替夜辰飞出气的幌子,骗取了父亲的同情,成功混入夜家。 可是,令夜安锦难以接受的是,爸爸夜唯真引狼入室,是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爸爸以为谢辰飞是他和前妻林素的儿子。 所以在长达十年的时光里,爸爸对谢辰飞视若己出、关爱有加,有时候,甚至超出对她的好。 她和妈妈秦蓝蒙在鼓里,一直以为爸爸只是出于怜悯而善待谢辰飞。 夜安锦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埋怨爸爸夜唯真,毕竟林素和夜辰飞并没有错,爸爸也出于身为人父的职责情难自抑,做了他自认为对的事。 如果那时她懂事,知道夜辰飞的存在,一定会支持爸爸把夜辰飞从福利院接回家,一家人美满幸福地在一起。 可惜,原本可以避免的悲剧,竟然阴差阳错,因为一枚黑蟒六芒星王戒招灾引祸。 谢辰飞居心叵测,冒名顶替夜辰飞,把她们一家骗得好苦、害得好惨。 至此,夜安锦终于明白,谢辰飞潜伏在夜家,恩将仇报颠覆夜家的目的。 拿回黑蟒六芒星王戒,掠夺钱财,复兴已经覆灭的“蟒星”情报网! 家仇国恨在夜安锦胸中熊熊燃烧,令她心神俱焚。 偏偏现在谢辰飞生死不明,她一腔仇恨无着无落。 祸害活千年。 夜安锦毫不怀疑,狡猾的谢辰飞还活着。 正如谢辰飞纵火前口出狂言,他会卷土重来,像魔鬼一样缠着她! 夜安锦站在窗前,看着雪后初霁的城市。 洁白无瑕的雪给万物披上银装,琼楼玉宇在阳光下圣洁而美好。 可这表面的祥和下,谢辰飞一样的恶人像细菌一样潜滋暗长,为了他们见不得光的无耻欲望伺机而动、不择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即使这样,又怎样? 夜安锦深知,面对危险,逃避是没用的,忐忑害怕会消磨自己的斗志,唯有充满信心,沉着应对,才能化险为夷。 静能生慧。 夜安锦痛定思痛之后告诉自己,与其耗费心力瞻前顾后,不如继续强大自我,做好眼前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很励志,夜安锦惜时如金。 付余生为了栽培她不遗余力,怕她独处烦闷,拿了不少案例材料给她看。 这些材料大都是国安前两年破获的间谍案件。 她翻阅后才知道,像谢辰飞这种长期隐蔽的敌国间谍并非个例。 敌国间谍在我境内的渗透大多很隐蔽,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长期潜伏。 有不少直到被抓获,亲朋好友难以置信。 其中西南某大型国企驻国外机构的负责人王某,为了给自己t家人办理移民,违心向境外间谍透露涉密情报,导致其所在的公司在国际竞争中处于劣势,甚至祸害公司长期陷入境外法律诉讼。 这样自私自利的行为给国家相关产业造成重大损失。 可笑的是直到王某被国安逮捕,他还在极力辩白。 其家人也是一头雾水,怒责有关部门冤枉好人。 直到警方在私密工作室中搜集出大量私存资料,出示诸多确凿证据,王某才无言以对、低头认罪。 另一起案件更令人深思。 一般来说,大多数普通人都觉得间谍这些事离自己很遥远,跟自己八百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殊不知,敌国间谍就是利用普通人这种毫无防范的心理,轻而易举策反他们锁定的目标。 上海国安去年破获的一起党政机关存在的间谍案。 九零后案犯董某,曾是上海某大学产业经济学专业的研究生。 因其学业优异,毕业后顺利入职某党政机关研究所。 一次下班回家的路上,董某“偶遇”一个外国人向他问路。 董某助人为乐,把这位外国人送到目的地。 外国人“很感激”,请董某吃饭喝酒。 一来二去,两人“友情”与日俱增。 期间,董某无意中抱怨工资不够花。 外国人趁虚而入,让董某帮他执念一些政府文件报告,并许以高额酬劳。 董某发现从网上下载点儿公开的资料,拿着单位可能被丢在垃圾桶的文件就能换取不菲的酬金,不由沾沾自喜,庆幸自己生财有道。 岂知这只是敌国间谍抛下的诱饵。 随后,敌国间谍逐渐提高对董某的要求,让他盗取单位的内部保密资料。 董某并非法盲,知道这样做违法,但抵挡不住金钱诱惑,抱着侥幸心理,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对敌国间谍有求必应。 敌国间谍见董某是“可用之材”,对他进行更深入的渗透。 在敌国间谍的指点下,董某如鱼得水,连番晋级。 在单位担任重要职位的董某能接触到更多重要的内部资料。 他由被动提供材料,转为主动拍照复制,超额向敌国间谍提供党政单位重要数据文件。 多行不义必自毙,董某被抓,前程尽毁。 面对国法的审判,董某悔不当初,可惜为时已晚…… 这样的案例,每个普通人都当引以为戒。 夜安锦翻看着这些材料,眼前如打开了一道崭新的门。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遵从付余生和周路凯他们的指令,懵懂地协助办案,现在她心如明镜,深刻领悟到她工作的意义和使命的神圣。 家仇与国恨,是将谢辰飞这种祸害的绳之以法。 保家,卫国,二者须臾不可分割。 她举一反三,发现刘婧和这个案例中的董某情况十分相似。 像谢辰飞这种隐藏极深的间谍,看似无所用心,其实针对性很强,盯紧了地方重要企业及党政机关。 之前,夜安锦将谢辰飞恩将仇报、导致夜氏集团破产归咎于他道德败坏、丧尽天良。 现在她才知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3章 执迷不悟 回过神儿来的刘婧一把拉住周路凯,也顾不得纪委的同志在场,满脸惶急地恳求,“路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跟着你没享过什么福,熬到今天不容易。之前我没求过你什么,你、你帮我找找关系,把我这点儿事平了。还有刘龙,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了,你……” 周路凯甩开她,声色俱厉,“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那些歪门邪道,还想袒护那个祸害?你是不是吃了猪油蒙了心了?” 刘婧趔趄了一下,转头看着那边纪委的同志在清点赃物,咬了咬嘴唇,转过头愤愤不平,“周路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嫉恨我和辰飞在一起了,你公报私仇!” “刘婧啊刘婧,你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你违法乱纪,纸里包不住火,你不端正态度反省自己的错误,推卸责任只会罪加一等!” 周路凯失望至极,“你知不知道,你不只犯了渎职罪、受贿罪,还有泄露国家秘密罪!” 刘婧盯着周路凯惨然一笑,“嘁!我泄露国家秘密?我够得着国家吗?我就是个市级发改委的小主任,扣这么大帽子你吓唬谁啊?” 周路凯都懒得跟她说了,退后一步,身后的两个工作人员立刻上前给她戴上了手铐。 刘婧看着锃亮的手铐,有些腿软。 她似乎这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畏罪心理让她急于为自己的辩解,以致口不择言,“你、你没话说了吧?哼!欲加之罪,何患无穷?你就是打击报复!你那个小情人夜安锦唆使你的吧?你跟我过不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周路凯怒不可遏,“刘婧!说话要讲证据!你那个爱得死去活来的谢辰飞,他是经济间谍,外号花狼,手上沾着十几条人命!” “什么?”刘婧晃了晃,“不可能……” “他已经亲口承认了!” 周路凯沉声怒责,“你以为你们在一起干的那些事儿没人知道?你是国家干部,拿工资吃国家粮的人,你竟然说你够不着国家,只是个小主任?你良心被狗吃了!” “我、我什么也没干……”刘婧嚅嗫着,“我们只是正、正常交往……” “你别揣着明白的装糊涂!你泄露政府红头文件,把涉及重要经济数据的秘密材料交给谢辰飞,你扪心自问,你在床上给他的时候,你是不知道你在违反组织纪律吗?” 周路凯隐忍得把拳头握成了铁锤。 刘婧张口结舌。 “如果你行得正做得正,没人能冤枉你。你自己说,你是被冤的吗?” 周路凯痛心疾首,“我劝过你多少次,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现在谁也帮不了你,你只有配合调查一条路,好自为之吧!” “我为什么要好自为之?要不是为了名和利,我一个女人成天累死累活图的什么?” 刘婧回过神儿来,喃喃自语,像在问周路凯,也像在问自己。 话不投机半句多。 周路凯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转身往外走。 两个工作人员一左一右地押着刘婧。 出了电梯。 眼看自己真要被纪委带走,刘婧急了,“路凯!我知道我错了,我、我……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让我再见谢辰飞一面?我想当面跟他问清楚!他不会出卖我的,他会帮我和刘龙……” “谢辰飞已经成了通缉犯,他连自己都救不了,你还指望他救你?你真是……” 周路凯忍无可忍,刚要破口大骂,手机响了。 贺斌十万火急,“局长,坏了,和孙丽一样的恶性案件,两起并发。” 周路凯天旋地转。 贺斌的声音弱了下去,“临近两节两会,相继发生命案,影响太恶劣了。就算我们努力封锁消息,还是有不少群众来电询问,我不敢不告诉您啊。另外法医……我恐怕使不动安教授,还得您帮着协调……” 周路凯扶着车头定了定神儿,“作案手法一样?” 贺斌肯定。 周路凯回头看向焦灼的刘婧,“你交友不慎,害死了我们的女儿,害了你自己和你弟弟不算,还不知有几个人会死在你弟弟手上,我这个公安局长眼看要干到头儿了!” “不是刘龙杀的,不可能是他杀的。他虽然不务正业,但他胆子小,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敢杀人?” 刘婧心一横,“我犯的错我担着,你们不要牵连我弟弟,他是我们老刘家唯一的香火了……” 周路凯厌恶地皱起眉头。 刘婧被带走了…… 阴霾的天空依然在飘雪。 眼所见处,披麻带孝般银装素裹。 这场雪下得旷日持久,让人烦躁…… * 全局除了指挥中心、交警堵卡点、户籍办证大厅等特殊岗位,其他人全部出动。 再加上各分局、地方派出所,大批警力实行全天制警戒执勤、摸排侦查。 发现擅自脱岗的,一律交由纪检督察部门严肃处理。 夜安锦对两名遇害者进行了尸检。 死者之一是名年轻女性,名叫唐月,27岁,服装店老板娘,丈夫外出进货未归。 受害时间仍然是凌晨一点。 看现场照片与孙丽的案子大同小异。 死者俯身趴在楼梯上,头在下,脚在上,后脑勺正中有明显击打凹陷,少量血液和脑组织从骨损面溢出。 与孙丽不同的是,唐月遭遇猥亵。 手机、戒指、现金等财物被劫掠。 地上有几个雪脚印,但没有鞋印,凶手穿了布制的鞋套。 楼道外的积雪早被踩踏得不成样子,新下的雪层层覆盖,再被踩被扫,无法提取有价值的线索。 另一名死者是个中年妇女,叫邵香,31岁,在市物价局工作。 邵香也是死于头部遭受铁锤之类钝器重击。 案发楼道里零碎地撒满了死者手包里的杂物,口红、粉饼、餐巾纸、钥匙之类的东西。 值钱的东西被偷走了。 两起案件前后相隔不到两小时,案发地相距不到三公里。 凶手明显随机作案,而且专挑老旧的开放式小区。 这种小区虽然有监控设备,但监控死角多。 凶手房间选择没有监控的楼道作案,对警方充满了恶意的挑衅。 与孙丽的案子不同,这两名受害者临死前没有留下简笔画之类的线索。 夜安锦把尸检报告送给周路凯的时候,他正坐在办公桌后,皱眉盯着那枚假的六芒星钻戒出神。 “从尸检结果看,凶手是同一个人。他使用的武器,击打头部的角度、力度如出一辙。” 夜安锦问,“还没抓到刘龙?” 周路凯摇头叹气,“不管是蹲守布控,还是串联摸排,连他的影子都没摸着,倒是捎带着破了些抢劫、强奸的积案。”尒説书网 这事夜安锦爱莫能助。 这段时间,路口有蹲点的警车,着装民警步行巡逻,便衣警察深入各个居民区,还有专门筛查街道监控的,按说早该把人抓住了。 周路凯若有所思,“刘龙以前胆子是不大,突然这么残暴、这么频繁地作案,犯罪动机会是什么?” 夜安锦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替谢辰飞掩盖罪行,同时报复社会,分散警方的注意力,帮他成功潜逃,还有就是顺便敛财。” “我也是这么想的,另外,还可能有其他目的……” 周路凯捏起那枚戒指翻来覆去地看,“反正,就凭刘龙干不出这么难查的案子。他每次作案选择的地点都是监控盲区,和谢辰飞之前作案的风格是一样的……” 夜安锦发现,周路凯的头发好像一夜之间白了不少,眼睛里也布满了红血丝。 “你说他们会藏在哪儿呢?” 周路凯像有些魔怔,一直盯着那枚戒指,“他们不会真像毒蛇一样,在雪堆里挖个窟窿藏在里面冬眠吧?” 第214章 生死相许 “周局长,你别想了,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工作。” 夜安锦劝他。 周路凯摇了摇头,“我看过谢辰飞纵火前的视频资料。安锦,按说你把那枚真戒指送回来给我,用完后我还给你,除了你我,没人知道,为什么谢辰飞说他知道那枚戒指在你手上?” 这个问题夜安锦之前还真是忽略了。 没错,谢辰飞当时说,他之所以不急于拿回那枚戒指,是因为他相信,她早晚都是他的女人。 夜安锦记得,周路凯就是在这间办公室把钻戒还给她的。 当时,周路凯把戒指从保险柜里拿出来那枚戒指,让她拿回去好好保管,还说他用那枚假的引蛇出洞。 可惜一直没蛇出洞…… 同时想到什么,两人心头大震,但随后只是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谁也没有往保险柜对面的墙上看。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空调插座。 因为后来这栋楼里换用中央空调,老式的挂机空调卸了,那个插座一直空在那里。 不出意外的话,插座里应该被赵钢安装了针孔摄像仪。 夜安锦随机应变,“谢辰飞去过我家,可能看到我把它放在书桌上。” 周路凯苦笑,“噢,怪不得……呵,你看,你取保候审期间,按说我不能用你。不过鲁学明出了事,我只能违规请你临时帮个忙了。这件事要是被谁知道了,我又是个麻烦……” 夜安锦顿时“拘禁”起来,“周局长,我不会对外透露这件事的,你放心。” “行吧。反正看这个形势,我这个局长也好让位了。” 周路凯长叹一声,抬高了声音,“办公室主任赵钢休年假明天就回来了,我跟他商量一下,推荐他担任局长得了。好歹,他比那些副局长懂业务、会办事儿。” 夜安锦疑惑,“能越级提拔?” “正常是不能的。不过两个副局长都快退二线了,再就是年富力强的赵钢了。” 周路凯解释得合情合理。 夜安锦点点头,“噢,呵,这些事我还不懂。周局长如果没别的事了,我先走了。” * 出了周路凯办公室,夜安锦立刻给付余生打电话。 “赵钢在周路凯的办公室里安装了针孔摄像仪,周路凯决定明天他休完年假回来对他实施抓捕。” 夜安锦问,“赵钢现在在哪儿?他还敢回局里上班?” 付余生那边像很忙,停了一会儿才说:“他把谢辰飞送到轮船上就离开了,第二天就回家了。现在他还在家里。我们分析他不知道自己暴露了,正常情况他会回局里。回头我让周路凯先别急着抓他,两有两个来接头的间谍一直按兵不动,赵钢可能就是他们的接头人。” “好。”夜安锦应完又说,“刘龙又造了两起命案,警方正满世界找他。肖凡那套设备不能帮着找到刘龙和谢辰飞?” “我们已经在搜索了,但他们原来的手机都废了。我们冻结了谢辰飞国内名下的账户,锁定他境外的账户,如果他在哪里用手机或者电脑操作他的账户,我们会定位。” 付余生那边的背景音消失了,他的声音清晰了很多,“至于刘龙,他不是间谍,让周路凯他们抓紧时间找,我们要忙别的事,你也准备一下,有新任务。” “什么?” “之前一号目标从大连乘坐客轮来威参加体育竞赛,在棒球袋里藏匿高指向性天线。” 付余生说,“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但这个人直到现在没接触过除了他团队外的任何人。 今天下午是最后一场比赛,届时举行闭幕式,会有市委领导和部分科局长出席。 你到时混在礼仪小姐中,去台上站着盯紧他。 旗袍和高跟鞋我中午带回去,你先去盘发。” * 去理发店的路上叶天道来了电话。 有日子没看见这个老六了。 在北京那几天,他来电话她也没能接。 本想回来联系他,忙东忙西给忘了。 夜安锦琢磨,按照叶天道往常的作风,他非得先埋怨她。 哪知,这货欢天喜地,“安锦,不好意思啊,我这段时间太忙了,没顾得上你,你可别生气。我跟你说,我恋爱啦,找到知心爱人啦! 现在我才知道,我当初跟程越柳那根本不叫谈恋爱! 真正的恋爱原来如此美好,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夜安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觉这货可能又被骗子盯上了。 不怪她多心。 叶天道纯天然招骗体质。 “怎么认识的?” 夜安锦觉得有必要八卦一下。 “去泰国旅游认识的!” 叶天道的话让夜安锦手抖心颤。 “你相中人妖了?” 夜安锦觉得她认识叶天道就是为了见证“奇迹”的。 “你才喜欢人妖!我这是个名模!特别漂亮,你不知道她有多漂亮。” 叶天道充分暴露他好色的天性,“国色天香、仪态万千,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又萌又性感那种,看一眼都让男人蠢蠢欲动,简直是……哎呀,等哪天我领你看看你就知道啦!” 夜安锦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女人又萌又性感,看一眼就能让男人蠢蠢欲动。 她突然就想,这种女人如果让付余生遇着了,她会不会有危机感? 不知怎么就想起上次在机场的那个金达丽了。 扑上来就叫付余生亲爱的,热情似火地说付余生是她孩子的爹…… 夜安锦都有心理阴影了,想想就头皮发麻。 不过,虽然觉得叶天道这事儿有点儿悬,她还是送上祝福,“看来不是单相思,都能领出来给亲朋好友介绍了,八字有一撇了,恭喜恭喜。” 叶天道哽了一下,吭哧起来,“恭喜……呵呵,早了点儿,我还没拉手。” 夜安锦忍不住翻白眼,“那叫你恋爱了,找到知心爱人了?还生死相许……” “我不能憧憬一下么?早晚的事。”叶天道还挺委屈,“你不能打击我的积极性。” 夜安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跟付余生还没分开?” 叶天道反八卦。 “我们登记了。” 夜安锦说完有点儿不好意思,“想等结婚再告诉你。” “你怎么不等孩子生下来叫我干爹呢?” 叶天道叫起来,“你真能藏住事儿啊,登记就是结婚,举行婚礼那些都是形式。这么大事儿你也不告诉哥,等着,回头给你补个大红包庆,再跟我妹夫好好唠唠,警告他以后不许欺负你。” 叶天道是个好人。 夜安锦心里很温暖。 挂了电话,夜安锦边开车连琢磨刘龙的三起案子。 刘龙并不知道孙丽临死前用口红在地上画了黑蟒六芒星的简笔画,也不知道他返回当天夜里,警方就掌握了他的动向。 他还以为警方不知道凶手是谁。 在这种情况下,刘龙为了误导警方侦破方向,避免警方将孙丽的死与鲁学明相联系,又杀了两个毫无关联的人。 不管是唐月还是邵香,跟刘龙素不相识,完全是无辜枉死。 果然近墨者黑,刘龙罔顾人命简直是谢辰飞的翻版。 这个二货完全不知道,他和他姐被谢辰飞耍得团团转,还心甘情愿当炮灰…… 到了理发店,停好车,夜安锦提着手包推门进屋。 一抬头,险些惊得手机掉了…… 第215章 用心险恶 刘龙竟然大摇大摆坐在那里理发! 这货连续作案,杀了三个人,是全城通缉的重案犯。 外面警方开展铺天盖地的侦查,巡逻的公安干警随时可见,可他竟然没事儿人一样坐在全市最大的理发店里享受vip服务。 并不是他胆大包天,而是他掩耳盗铃,以为没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以刘龙飞扬跋扈的个性,越是做贼心虚,越会想方设法掩藏真相,妄想以此逃避罪责。 何况,还有谢辰飞背后给他支招,自以为万无一失。 此时,刘龙仰靠在圈椅上,微眯着眼睛,让年轻的女店员给他刮胡须。 身后,理发师正给他吹头发,板寸的造型与他前时的中分迥然不同。 穿着风格也变了,悠闲装改为西装革履。 最大的变化是他的脸。 他的眼睛由单眼皮变成了欧式双眼皮,塌鼻梁填充成高鼻梁,发际线后移,方下巴也变成了尖下巴。 夜安锦之所以一眼认出他,是因为他狗改不了吃屎,明明朝不保夕,还敢吹。 他的声音,夜安锦记得。 “我姐是正处级干部,手握大权。我跟你们说,市里所有的重点项目必须我姐点头!” 刘龙不知道他姐刘婧已经东窗事发,色眯眯看着女店员得意扬扬地说,“你们这个店生意不错,就是店面太小,把我伺候好了,回头我让我姐批个条子,给你们整个高大上……” 说到这里,刘龙看到镜子里进门的夜安锦,猛然一愣,欠身回头。 四目相对。 夜安锦在刘龙的脸上看到一丝困惑。 看神情,刘龙对她有印象,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她是谁,在哪里见过她。 他们只是大半个月前在机场和飞机上碰过面,而且在飞机上,刘龙坐在夜安锦后排。 当时,夜安锦的穿着打扮与此时也完全不同,当时是辣妹款,现在是淑女风。 夜安锦也装不识,目光疏离冷漠,找了个空位坐下了。 刘龙从镜子里盯着她看,见她面无表情地低头玩手机,没有什么异样,才舒展开皱起的眉头。 夜安锦刚才观察过店内的情形。 四个理发师,两个年轻女店员,其中一个正在给刘龙服务。 另有七个顾客,其中两个妇女领着孩子。 男孩五六岁,就坐在刘龙旁边的位置上,瞪着无邪的大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理发师。 女孩十来岁,坐在刘龙右后的椅子上等着烫发的妈妈。 在这样的公共场所,如果实行抓捕很容易伤及无辜。 刘龙这种亡命徒为了自保,会随手抓住跟前的女店员或者身边的男孩当人质,那样的情况会很麻烦。 而且,她动手的话,就会把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可是,刘龙已经理完发了,正在吹头发,再等一会儿头发吹干了他就会走。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货从眼皮子底下溜了。 夜安锦正琢磨应该怎么办,刘龙猥琐地拍了拍女店员的屁股,“妹子,你的手真软,给我把鼻毛也整整,都长出来了,不好看。” 女店员敢怒不敢言,默默地换了工具,开始给他清理鼻毛。 刘龙仰靠在椅背上,神情惬意。 夜安锦赶紧给付余生发信息,并把位置发给了他。尒説书网 这时,坐在她旁边的大姐神神秘秘地说:“你们知不知道这段日子不太平?连续出了好几起杀人抢劫案?” 夜安锦头皮一麻,飞快地看了看镜子。 刘龙身子一僵,随后又放松了。 “我也听说了。听说桃源小区光昨天晚上就死了两个,都是女的,脑袋被打得稀烂的,身上的钱和手机都被抢走了。” 大姐旁边的中年男人说,“女人一定不要深更半夜在外面瞎逛,这种事儿说不定落谁头上。” “就是。其中有个叫邵香的,我们以前还是邻居呢。她的老公常年在外做木材生意,她作风不正,被她老公回家抓着了,怕邻居笑话搬了家。没想到这次不是丢脸,是丢命,可见做人还得安分些。” 另一个中年女人接过话头,幸灾乐祸地丰富剧情。 一时间,几个顾客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说什么的都有。 夜安锦发现,刘龙听着人们的议论,不但没有再紧张,脸上还露出自得和嘲讽的神色。 他分明很享受这种被人关注又猜不到他是谁、藏在哪儿的感觉。 夜安锦明白了。 第216章 狐假虎威 刘龙用现金付的款。 付完款,他摸了摸下巴,贼眉鼠眼回头看了看,转身就往门口走。 路过夜安锦跟前,他刚要开门,动作一顿,又转头盯着夜安锦,“喂,妹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付余生叮嘱过她了,不能轻举妄动。 不能动刀,只能动嘴。 她得想办法拖住这货,付余生一会儿就来了。 夜安锦歪着头想了想,站起来惊喜地打量他,“哎呀,刘总,原来是你啊,刚才我都没想起来。我们岂止见过,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是亲戚呢。” “嗯?” 刘龙先是吓了一跳,这女的竟然认出他来了,但随即一想,她又不知道他杀过人,顿时淡定了,“你谁啊?我就是觉得眼熟,没想起来。” 夜安锦了解谢辰飞。 谢辰飞虽然狡猾奸诈,但他死要面子,不可能把自己成了废物的事情告诉刘龙。 也就是说,刘龙不知道她和谢辰飞是生死仇敌。 也不知道刘龙知不知道谢辰飞藏在哪儿。 抓住这货可能有意外收获。 夜安锦心思数转,热情地说:“你看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你未来姐夫的妹妹啊。噢,我哥是谢辰飞,上次在飞机上,我都不认识你,到了北京之后,他跟我说起过你,说你可能干了,帮了他不少忙。” 说完,她心里直打鼓。 万一她判断失误,接下来就只能动武了。 刘龙眨了眨眼,一拍后脑勺,“噢!我想起来了,是你,哎呀,没想到咱们又遇上了!” 夜安逸暗暗松了口气,笑眯眯的,“是啊,世界真小呢。人挺多,我也不愿意等了,要不,我们去旁边茶室喝茶?” 刘龙到底做贼心虚,也怕节外生枝,立刻点头同意了。 推开理发店的门,夜安锦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店里两个孩子没危险了。 但谁知道茶室里有没有老人孩子? 从一个公共场所,把他领到另一个公共场所,危险根本解除不了。 夜安锦和刘龙并排往前走,脸上笑着,心里发紧。 她生怕刘龙也在跟她耍滑,如果他突然逃离,街上人来攘往,状况更多。 明明茶室就在前面不远,短短一段路却让夜安锦无比煎熬,绞尽脑汁没话找话,“刘总,你对这边很熟?” 刘龙明显心神不定,东张西望。 “嗯,这边是新区,华商集团在那边不远,以前我跟着鲁哥常去玩。” “鲁哥?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 刘龙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哽了一下应付过去了。 鲁学明和刘龙竟然早就认识! 准是谢辰飞盯上刘婧了,让鲁学明帮着调查并拉拢刘龙。 既然这样,就难怪鲁学明的前妻孙丽认识刘龙,也知道几人之间的关系,临死前会在地上画出戒指图案。 “真是,我在这边认识的人确实不多。” 夜安锦说着,推开了茶室的门。 刘龙紧随其后。 夜安锦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但丝毫不敢放松。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女扮男装的付余生坐在收银台后面,动作优雅地拆普洱茶饼。 夜安锦心里一喜,马上想到她在联网系统里,一举一动付余生和肖凡他们一清二楚。 赶来的付余生听到她和刘龙的对话,知道她们要来茶室,就提前做好的准备。 太给力了! 夜安锦不动声色,转头一看,就见刘龙目不转睛看着付余生,迈着小碎步主动跑过去。 “美女,缘分啊,我们又见面了。” 刘龙这货也是个奇葩,这时候还有心思泡妞。 付余生抬头看了刘龙和夜安锦一眼。 夜安锦抚额。 这欲语还休、媚态横生的模样,付宝跟谁学的? “噢,我这个样子你可能认不出来,我……咱们上次在飞机上遇见了,你坐在我后面。” 刘龙急忙解释。 付余生垂下长长的睫毛,嘟着红嘴唇点了点头。 “上次在飞机不上方便,今天咱们可得好好说说话。” 刘龙欢欣鼓舞,眼巴巴盯着付余生高耸的胸脯。 夜安锦暗忖,这是给她买的内衣?他后面扣不了扣子的吧? 付余生没说话,幽幽地看了夜安锦一眼,又低头拆茶饼。 “噢,你别多心,这位是我妹子。” 刘龙心领神会,立刻觉得夜安锦多余了,“妹子,你自己喝茶,我……” “好,你们聊,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夜安锦很“识趣”。 付余生从桌上拿起一个房间卡递给夜安锦。 夜安锦赶紧接了,脚步轻快溜之大吉。 “我们去哪间屋?” 刘龙急不可耐。 付余生站了起来,拎起另一个房间卡扭着屁股领路。 刘龙乖乖跟去了。 夜安锦这边正开门,看到这一幕直想笑,险些憋出内伤来。 付余生打开了她隔壁的房门,刘龙冲了进去。 夜安锦也赶紧进屋,关好门坐在茶桌旁就找手机调出联网软件看直播。 刘龙如饥似渴,从背后抱住付余生就袭胸,“哎呀,妹子,你这身材太火辣了,我看了就想……” 摸了两把感觉不对,刘龙咦了一声。 紧接着,他右手腕上一凉一硬,“手镯”戴上了。 刘龙大惊失色,刚要反抗,付余生牵着手铐另一端,迅速扣住他的手腕反扭,转到他背后把他抵在茶桌上,利落地把他两只手铐在了一起。 “你谁啊?”刘龙慌了,“放开我!” 茶室里的休息室门从里面拉开了,身穿警服的贺斌、冯刚、乔新走了出来。 刘龙傻眼了。 “你们想干什么?” 刘龙虚张声势,“我告诉你们,我姐是刘婧,以前的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现在的发改委主任!你们最好别惹我,否则……” 贺斌出示工作证件。 乔新出示拘留通知书,“刘龙,你涉嫌杀人罪,现在依法对你进行刑拘,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杀的?我没有杀人,我什么都没干!我要打电话给我姐,你们不能抓我,你们给我等着!” 刘龙急了,直着脖子喊。 “你不知道吗?你姐刘婧已经在接受纪委审查了。” 贺斌冷冷地告诉他,“而且就算你姐没被审查,她也保不住你。” “什么?” 刘龙被雷霹了似的。 乔新和冯刚押着他往外走。 刘龙气急败坏,回头冲着付余生叫嚣,“你个臭女人,你给我等着,等老子出来弄死你!” 付余生摘了假发,从上衣下摆掏出胸罩。 刘龙…… “哈哈……” 夜安锦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第217章 明察秋毫 成功抓捕刘龙,周路凯和贺斌压力顿减,对夜安锦和付余生连声道谢。 周路凯抓完前妻抓前小舅子,满腹惆怅还要强打精神,说下午就让贺斌仔细审问刘龙。 夜安锦另有任务,不能看审讯直播,颇为遗憾。 按照付余生的安排,吃完午饭后,夜安锦穿戴一新。 穿着红色苏绣旗袍的夜安锦凹凸有致、仪态万方。 旗袍上的刺绣细腻且生动,在阳光下,如流动的火焰之上繁花盛开,热烈而璀璨。 她平日大多时候扎着马尾辫,随性又干练。 此时盘起长发,露出天鹅美颈,举手投足间,既有婉约之美,又不失高雅之态。 她踩着细高跟鞋,优雅迈步时,开叉的裙摆摇曳生姿,玉腿半遮半掩,简直勾魂摄魄…… 付余生受不了,看看时间还来得及,把门一锁,打横把人抱去里屋。 “哎呀,人家好不容易穿好了,你又给脱下了来……” “别摸我头发,又给弄乱了……” “别吃口红,有毒……” 说什么都白搭。 付余生如狼似虎饱餐一顿,仍然意犹未尽,“我得把浪费的五年都补回来。” 什么人啊真是。 夜安锦瞅他,腰肢酸软浑身无力。 付余生帮她穿衣打扮完,自己也换了装束,西装笔挺,意气风发。 “不是陈诗圣过去吗,你不开会了?” 夜安锦疑惑。 “他去我不放心,我这么好的媳妇,得亲力亲为陪着。” 付余生毫不含糊,又补充了一句,“咱们是夫妻,情侣搭档。” * 体育场上,观众们热情高涨,呐喊声此起彼伏。 决赛的双方队伍都是实力强劲的对手,在赛场上展开场激烈的角逐。 两队队员在球场上快速移动,传球、运球、射门,动作一气呵成,让人目不暇接。 观众们看得热血沸腾,不断为自己的队伍加油助威。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双方队伍中的核心球员。 他们凭借出色的技巧和敏锐的观察力,在赛场上展现出惊人的实力。 每当他们拿到球,全场的气氛就会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都期待着他们能创造出奇迹。 夜安锦提前看过那个间谍的照片。 他是蓝队中锋,球技精湛,在场中十分活跃。 如果光从表面看,这人是个优秀选手。 可惜谢辰飞和丛森的A电脑中,有两份关于这个间谍的加密材料。 而且他随着参赛队伍上船的时候,海关就检测出他在棒球袋里藏匿特制的高指向性天线。 从海关传送的图片资料看,他的棒球袋里装着棒球杆和一只棒球。 但海关用最先进的透视功能强大的扫描仪可以清楚看到棒球杆内部是中空的。 细长的天线像两根普通的钢丝,欺骗性很强。 同时,棒球中也藏有设计精致、功能强大的圆形信息中转器。 杰西会把这套设备交给谁? 可以肯定,这个叫杰西的运动员间谍不知道谢辰飞出事了。 运动员封闭式管理,外界给他发送的信息都受到严密监控,没有发现异常。 如果杰西要见的是谢辰飞,在谢辰飞不能到场的情况下,夜安锦和付余生将一无所获。 但如果和杰西见面的另有其人,那这个人就和赵钢一样是叛徒。 夜安锦一直安静地坐在主席台旁的观礼席上,和她一起的还有其他十三个礼仪小姐。 满场都是有款有型的肌肉猛男,观众席上的年轻姑娘们眼热心跳,不时大呼小叫。 礼仪小姐们需要举止端庄,但除了夜安锦,其他人都翘首张望、春情荡漾。 夜安锦注意到,在场上挥汗如雨的杰西,中场休息的时候,冲着礼仪小姐看了好几次。 顺着杰西的目光,夜安锦看到离她两个座位的礼仪小姐目光闪烁,满面娇羞。 与其他礼仪小姐不同的是,这个女孩发髻上别着红色的绢花发卡。 红色的绢花发卡与红旗袍很配套,如果不是特别在意,并不觉得唐突。 什么情况? 夜安锦暗暗记住了这个礼仪小姐,以静制动。 在热烈的掌声中,决赛以红方胜出。 杰西和队友们神情沮丧,相拥安慰。 夜安锦看到,红发卡眼含热泪,似乎在为杰西和队友的失败难过。 赛后半个小时。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闭幕式拉开了帷幕。 观众们纷纷涌入场地,脸上洋溢着激动和喜悦,与他们仰慕的运动员拥抱握手。 夜安锦死死盯着杰西。 可是人太多了,高矮胖瘦你来我往严重遮挡视线。 夜安锦索性偷偷给红发卡拍了张照片,然后把她和杰西的头像分别拉进手机侦查软件中。 软件立刻展现出强大的追踪功能,屏幕一分为二,两个窗口一目了然。 和杰西拥抱的观众不多,也都仅限于握手、送花。 红发卡有些坐立不安,但没有离开礼仪小姐的活动区域。 主持人走上主席台正中,宣布比赛成绩。 获得奖项的参赛团队发出一片欢呼,队员们激动地互相击掌、拥抱,场内气氛十分热烈。 杰西的团队获得银奖,他代表团队上台领奖。 伴随着掌声和音乐,颁奖嘉宾依次走上主席台,礼仪小姐手捧奖杯和证书随后上台。 夜安锦没有捧送奖杯和证书,站在侧位看着台上所有人。 付余生作为本次赛事的资助人之一,与诸位领导一起担任颁奖嘉宾,位列第三。 从夜安锦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付余生旁边站着的颁奖嘉宾是个中年男人,穿着件蓝衬衫,打着红领带。 他的面前站着笑意盈盈的红发卡。 红发卡的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看着红领带的目光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随后,伴随着铿锵有力的乐曲,领奖运动员们有序上场,按奖次向各自的颁奖嘉宾走去。 整个场面充满了庄重、喜悦和隆重的气氛,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礼仪小姐手中的奖杯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荣誉,闪闪发光,犹如一座座金光璀璨的山峰。 颁奖嘉宾将奖杯和证书颁发给运动员。 夜安锦看到,杰西刚好就在红发卡身旁。 红领带从红发卡手中接过奖杯时,两人的手在奖杯的底座下掌心相合,而后飞快撤开。 随后,红领带与杰西握手,把奖杯颁发给他。 红领带颁完奖后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手里空空如也。 杰西紧握着奖杯,眼中闪烁着泪光,转身把奖杯高高举起,然后和其他人一样,向观众鞠躬。 整个会场陷入一片沉静,新闻记者们忙着抓拍。 紧接着,全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红领带给了红发卡什么东西! 夜安锦微微皱起眉头。 第218章 欢呼雀跃 颁完奖,红领带、红发卡和杰西分别走下主席台。 三人分别往两个方向走了。 夜安锦迅速抉择,犀利的眼神盯紧杰西和红发卡。 直觉告诉她,红发卡是杰西和红领带的中间人。 红发卡明显认识这两个男人。 就在另一队运动员上台领奖时,杰西和红发卡步入观众席。 走在前面的杰西脚步稍缓,等红发卡拿了自己羽绒服穿好跟上来。 两人并肩前行,简短地说了两句话。 隔得远,耳力不及听不到。 夜安锦赶紧退到幕布后面看手机。 搜索追踪软件的现场影像效果像大片,精准锁定目标。 夜安锦仔细观察着她们每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 但影像渐渐有些模糊。 夜安锦知道,这个功能必须保持监控范围内,赶紧跟着他们往观众席走。 经过杰西先前座位的时候,红发卡弯腰拿起了杰西的外套和他的棒球袋! 夜安锦心情激荡。 杰西和红发卡径直离开了观众席,从侧门出去了。 夜安锦急步追了出去。 杰西和红发卡进了没有监控的公共洗手间。 夜安锦坐在洗手间外的走廊休闲角,保持影像最佳收视效果,以便让付余生和肖凡同步收看。 没想到,杰西和红发卡都进了男洗手间。 关上一间男厕隔间的门,两人犹如干柴烈火,急不可耐干上了。 女人雪白,男人栗色,肌肤交相衬托,以后入式的狂放姿态疯狂冲撞…… 夜安锦抚额,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错了人。 看这情形,这两人不是来交换情报和仪器的,像来交换体液的。 想到此时付余生和肖凡同频收视,夜安锦窘得都想关机。 但身肩重任,可不敢马虎。 夜安锦硬着头皮,继续“分享”很黄很暴力的限级片。 有人走过来。 夜安锦把手机侧了侧,手机声音已经调得很小了,可来人离得近,还是听到了暧昧的声响。 路过的男人轻轻嗤笑了一声。 夜安锦抬眼飞快地扫了一眼,目光又落回手机上。 来人竟然是红领带! 夜安锦的手心冒出一层冷汗。 如果红领带进了洗手间,发现里面的两个人也在做爱,很容易就能察觉她是警方的人。 付余生三令五申,她的身份一定不能暴露。 令夜安锦头大的是,红领带走过去两步,突然回头盯着她,“小姐,能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吗?” 她的手机可不能随便往外借! 何况此时正直播,她如果关掉搜索追踪软件,付余生和肖凡就啥也看不见了。 可她现在的身份是礼仪小姐,人家是领导,她不借说不过去。 夜安锦干笑了一声,晃了下手机,“不好意思,我正追剧等电话呢。” “可以暂停再接着看。我有点儿急事,手机正好没电了,我先打一个?” 红领带走了回来。 夜安锦头都大了,正不知所措,手机响。 有来电的情况下,正在运行的软件自动关闭。 夜安锦一看来电是付余生,如获大赦,接听。 “把手机给他,看看他想干嘛。就这一会儿不要紧,你不能暴露。” 付余生小声说。 夜安锦大呼小叫,“哎呀常叔,你今天晚上就回来?太好了!就怕你来电话我听不见,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半天了……噢,好,好……有位大叔跟我借手机用,不说了哈!” 夜安锦挂了电话,把手机递了过去,“不好意思。给。” 红领带刚要接,却又摆了摆手,“算了,我等会儿上完洗手间给手机充电再打吧。” “没事,你用我的打吧。” 夜安锦客套。 “谢谢,不用了,你忙。” 红领带冲夜安锦摆了摆手,左右看了看,快步往洗手间走去。 夜安锦对着他的背影拍了张照片,也拉进软件里,坐下继续监控。 视频里,杰西和红发卡完事了,又互相抱着啃了两口。 果然,红发杰掏出一个U盘递给了杰西,杰西拿到后动作迅速地撤了。 红发卡穿好衣服,把放在墙角的棒球袋拉开,从里面拿出一沓现金,揣在羽绒服内兜里。 目测两万。 红发卡勾起嘴角,刚把钱揣好,红领带推门而入。 接下来发生的事真让夜安锦目瞪口呆。 红发卡热情似火地扑进了红领带怀里,搂着能当她爹的男人狂啃猛舔。 这得有多饥渴,战斗力这么强悍? 红领带显然不像杰西一样年轻气盛,没两下就偃旗息鼓了。 离开的时候,红领带也塞给红发卡一沓钱,俯身拿着棒球袋走了。 两边通吃的红领带得意地坐在马桶上,数着崭新的百元大钞,脸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贪婪与世故…… 红领带出来后打开了另一个隔间的门。 他插好门销后,拉开了棒球袋。 取出棒球,他把球杆末端接茬儿处拧开,把里面的两根天线抽了出来。 那两根天线都是一头粗一头细。 红领带捏住两端往中间一压,长天线变成烟卷长短的小钢棍。 把两根小钢棍放进烟盒里,红领带又掏出了棒球。 拧开棒球,两个半圆中间,放着两个纽扣大小的中转器。 红领带把它们掏出来,放在内裤夹兜里。 然后,他提好裤子系好腰带,把球杆和棒球复原装回袋里,从两个隔间中间木板下的空隙塞了过去。 红发卡拿着棒球袋离开了。 红领带撒了泡尿,也慢条斯理地出来了。 监控成功! 胜利完成任务的庆幸和自豪无与伦比,夜安锦欢呼雀跃,赶紧溜之大吉。 剩下的事就是付余生他们的了。 杰西刚欲进赛场归队,被付余生带人铐了。 红发卡毫不知情,开心地捂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一路笑得合不拢嘴。 不想,等她回到礼仪小姐更衣室,刚要把里面的旗袍换下来,就被等在那里的两名女警请走了。 红领带没有再进赛场,急匆匆往场外走。 按说进场的时候已经安检了,出场的时候就不用再进行检查了。 红领带抬头挺胸,趾高气扬往外走。 不想,他刚走出安检口,从值班室里走出四个国安警察拦住了他的去路。 “同志们辛苦了!” 红领带打着官腔儿,伸手想套近乎。 为首的陈诗圣出示证件,“周秘书,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很忙的,还有两个材料书记等着要呢。我能不能明天再去?今天实在是打不开点儿。” 周秘书皮笑肉不知,话里话外都是高人一等。 陈诗圣不跟他废话,直接上前把他外套口袋里的烟盒掏了出来,找出那两根小钢棍,“你抽烟还抽钢管?” 周秘书变了脸。 陈诗圣伸手解他腰带。 “胡闹!你要干什么?我可是……” 周秘书急了。 丛珍宝和另一个兄弟上前抓住他。 陈诗圣顺利取出那两个“纽扣”,“你裤裆功能还挺多,不嫌味儿大?” 周秘书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219章 铁证如山 付余生兵分四路。 一路全程监控指挥;一路抓捕周秘书等人; 一路对其社会关系及资产进行筛查;另一路搜查他办公室和家。 在周秘书的办公室里,他使用的鼠标经检测隐藏有电容麦克风。 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可以看到蓝牙连接的这款无线鼠标,可以将附近任何谈话内容自动转换为文档保存。 更可怕的是,这个鼠标自带内存卡,即使关上电脑,仍有录音功能。 不用说,杰西送来的外指向性天线,如果结合间谍鼠标,功能将更加强大。 届时,隔墙有耳,只怕整栋政府办公楼里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周秘书通过红发卡交给杰西的储存卡,国安技术部门解锁后发现其中的文件涉及本市多个领域和层面的机密,还有一些担任党政要职官员的相关资料。 也就是说,周秘书不但利用职务之便,大肆收集情报以牟取暴利,还主动提供策反名单给敌方。 另外,在他家里搜查出一款无线电控航拍侦察机。 这款侦察机看起来就像普通的无人机模型玩具,与孩子们平时在公园、广场玩的那种极为相似。 可是,检测过后,技术人员认定这是货真价实的侦察机。 只要按下发送器按钮,其内置数码相机就能航拍所在区域的自然人文景观。 拍摄完成后,通过USB接口,可将内存卡的照片下载到电脑。 铁证如山,连夜审讯。 看到付余生主审,周秘书惊讶之余,自知罪责难逃,老实地交代了他的罪行。 他是被谢辰飞引上邪路的。 谢辰飞抓住他女儿在国外读研需要大笔学费的需求,先积心积虑跟他套近乎,经常约他吃饭聊天,而后投其所好,带他进出高档消费场所,享受特殊服务。 碍于相关规定,周秘书多有忌惮,缩手缩脚。 谢辰飞就把王艳艳介绍给了他。 王艳艳是市戏剧团的演员,人长得漂亮,又能说会道,见了周秘书就大肆吹捧。 得到年轻貌美女人的夸奖,周秘书飘飘然。 一对一服务让周秘书放松警惕,自以为万无一失,很快就掉进了王艳艳的温柔陷阱里。 谢辰飞轻而易举拿到了逼周秘书就范的影像资料。 那是周秘书和王艳艳(红发卡)在不同场所偷情的证据。 周秘书直到案发都不知道王艳艳是个专业户,老少能吃、男女不限。 为了防止组织和老婆知道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周秘书一错再错。 在近两年时间里,他不但为谢辰飞提供情报,还为谢辰飞介绍“客户”,必要的时候,还帮他善后。 “你知不知道谢辰飞是杀人犯?” 付余生冷声问。 周秘书犹豫片刻,点了一下头,“他杀了XX保险公司财务总监,让我开车去楼后小区接的他。他没避讳我,说那个女人有受虐倾向,求着他把她绑在床上……” “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你这是包庇罪!” “我不敢,我怕他祸害我的女儿。” 周秘书艰涩难言,“我当时听了确实发惊,当开玩笑问他就不怕我报警抓他吗?他笑了笑,把我女儿在学院的照片发到了我的手机上。他对我女儿的行踪了如指掌,我不敢违逆他……” “你别给自己找借口!如果你想,你有的是办法瞒着他报警!” 付余生揭穿他,“你自己的账户搞得挺清白,你女儿境外的账户隔三岔五有转入款项,这才是你知情不报的真正原因。” 周秘书把脸埋进双手,焦躁不安地搓脸揪头发。 从“分享”了谢辰飞的秘密之后,周秘书和谢辰飞的关系更进了一步。 随着两人交往“甚密”,周秘书越陷越深。 起初,他并不知道谢辰飞是经济间谍,但当他屡屡从谢辰飞手里拿到可观的报酬,他起了疑心。 可惜他没有迷途知返,而是心存侥幸默认了谢辰飞的策反,继续与他合作。 直到后来,谢辰飞放心地让他直接去对接一些“生意”。 “我很害怕,想过自首。 可谢辰飞给我的钱都让我女儿花了,她还要继续深造,以后还要买房买车、结婚生孩子,用着钱的地方太多了…… 我经不起谢辰飞的威逼利诱,只能听他的。” 周秘书交代完所犯罪行,垂头丧气地说,“身为国家公职人员,我知道我不该以任何借口背叛组织,我有罪,我认。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连累我女儿。” “你没有资格跟我们提要求! 如果真怕连累你女儿,你就不会知法犯法! 你是打着为了女儿的幌子,满足自己的私欲!” 付余生严厉地说,“你没少参加过国家安全方面的相关会议,不用我告诉你,你也知道。 我国刑法规定,犯间谍罪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情节特别恶劣的处以死刑。 不光如此,家人肯定会受到连累,孩子将来的升学和工作都会受影响。 我们已经通过驻外办事处,让你女儿限期遣返配合调查。 你有一次和她通话的机会,希望你告诉她,让她珍惜机会,不要做无谓的抵挡。” 周秘书捂嘴哽咽,突然狠狠甩了自己两个耳光,“我女儿什么也不知道,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呀……” 世上没有后悔药。 可是,在问及谢辰飞可能藏匿在什么地方时,周秘书一头雾水。 “谢辰飞不是去英国给寒淼治病了吗?他去北京转机前跟我说,他最少得三个月才能回来,所以他让我跟杰西对接……” 周秘书说到这里,浑身震悚,“我、我被抓之前还看见谢辰飞的妹妹了,难道是她把我卖了?” “谢辰飞的妹妹?” 付余生装傻充愣。 “对,她叫夜安锦,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谢辰飞跟我说起过她,还把她的照片给我看了。那天我看到她的时候,开始没认得出来,走过去突然想起来了。本来想跟她聊几句,临时怕耽误事儿,就想等以后……” “她知道你和谢辰飞的关系?” “按理说,她不该知道啊,我们又没见过面,谢辰飞也不可能把我的事告诉她……” 周秘书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可是那天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冒充礼仪小姐,坐在离洗手间不远的走廊拐角看黄片,好像知道我会去洗手间……” “既然她什么也不知道,又怎么会把你卖了?” 付余生滴水不漏,“而且她是嫌疑人家属,回头也要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 周秘书点点头,“也是。谢辰飞跟我说过,他这个妹妹不太和气,老跟他闹别扭。” 说完,他到底不死心,壮着胆子想问个明白,“可是,不是她,你们怎么知道盯上我的?我就是去了趟洗手间,洗手间里又没有监控。为什么其他人去洗手间你们不搜身,只搜我的?” 付余生瞪眼,“到底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周秘书哑口无言…… 第220章 人心似海 家里餐厅,快晚上十点了。 夜安锦做好饭,在手机上看到肖凡转过来的审讯时况,忍不住笑。 付余生回来了,看到满桌的好菜好饭,心里暖融融的。 “宝贝,你又立功了。” 他扑过来,假公肥私,搂着她又腻歪上了。 “停停,你不是叫周路凯过来吗,人一会儿就到了,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夜安锦把他的爪子从身上甩开,“还有常叔,他怎么还不回来,你到底把他打发到哪儿干什么了?” 付余生怏怏地捏了块肉放在嘴里嚼,“这两个人都不够意思,动不动就叮嘱我别让你太累,管着点儿老二。周路凯这段时间挺闹心,我可以对他宽容点儿。常叔之前抱着骨灰盒吓唬你,我想想就生气,正好有个跑腿的任务,就让他去了,还得两天回来。” “呵呵……”夜安锦拧他耳朵,“你屡教不改,还公报私仇。” “疼……人家食髓知味,乐在其中嘛。” 付余生揽着她的细腰,把头靠在她的怀里,“安锦,有你真好。” “别抢我台词。” 夜安锦就受不了他撒娇,情动之下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喜欢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你、家,这份工作,所有的所有,其实都是你给我的。” 付余生抚摸她手腕上的镯子,“能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哇哇,就喜欢听你甜言蜜语怎么办?” 夜安锦真要醉了。 “好办,对你说一辈子,有儿子了,让他也说。” “儿子等长大了夸他媳妇,还顾得我?再说如果是女儿呢?” “女儿是小棉袄,和我一起暖着你。” 好吧,付宝自从养好了伤,两人独处的时候,嘴甜得登峰造极,黏人的本事也发挥得淋漓尽致。 夜安锦的心软成一团,搂着他轻拍,“好,一家人互相暖着。” “你知道吗?我从小爸爸就常年在外出任务,我跟妈妈一起过。可是妈妈也很忙,大多时候,我都是自己玩。” 付余生缓缓开口,“那时,我就梦想着有一个温馨的家,有一个人能陪我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分享喜怒哀乐。我现在终于有了,我觉得自己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听得鼻酸眼热,这何尝不是她的梦想。 “五年前你救下我的那一刻,我就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我们本来非亲非故,你给了我无微不至的关爱和呵护……” 夜安锦搂着他,温柔地说,“那时,我还不知道你多大年龄长什么样儿,但我早已在心里把你和常叔视为我最亲的人。 余生,因为你,我相信这世上有无私的友情和真挚的爱情,你不只救了我的人,还救了我绝望的心……” 两人互诉衷肠,情到浓时,付余生刚想趁热打铁,一抬头,就见周路凯趴在窗台上,瞪着两大眼珠子直勾勾瞅着他。 “我说这家伙半天不来,敢情在窗外偷听。” 付余生赶紧把夜安锦放下来,起身开门把周路凯领进来。 “安锦,我没想偷看,屋里灯太亮,从外面看得一清二楚的,我就是不经意这么一瞅,啧,感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周路凯打着哈哈,“我刚想走,一闪眼看到餐桌上这么丰盛,就觉得走了太辜负这桌好饭了。” 说着,周路凯顾不得洗手,坐在桌旁,拿起筷子就开动。 “你再不进来,饭菜都凉了。” 夜安锦有点儿羞窘,赶紧给他盛汤添饭。 “哎呀,可饿死我了。早上吃了两个鸡蛋,中午没顾得上吃,一直拖到现在。” 周路凯大快朵颐,“其实进院子我就闻着香味儿了,在外面馋了半天了。” 付余生知道这家伙为老不尊,含沙射影挤兑他,夹了条炸鱼放在他碗里,“你好好吃,别卡着。” 周路凯哈哈一乐,“小样儿,不让说拉倒。这菜做的,太好吃的……” 夜安锦和付余生相视一笑,拿起筷子陪他一起吃。 “刘龙交代了?” 这是夜安锦比较关心的。 “交代了。谢辰飞指使的。” 周路凯扒拉了一大口米饭,“我先吃饱再说,要不又气饱了。” 夜安锦看着狼吞虎咽的周路凯,想想他和她一样,家人都让谢辰飞祸害了,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安锦,你上次给谢辰飞和刘超生做DNA检测用的真名还是假名?除了你和我们几个,还有谁知道这事儿?” 周路凯突然问。 “怕节外生枝,两个我都用的假名。再就是医生知道我送样本了,没有其他人知道。” 夜安锦想了想说,“不过赵钢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对!问题应该就出在他身上!” 周路凯说,“这些日子我一直琢磨这事儿,那天我们去监狱看刘超生,刘超生强装镇定,其实他很担心死的人是谢辰飞而不是丛森。按理说,谢辰飞就是刘超生的儿子。” “赵钢明天能来上班吗?谢辰飞会不会已经给他通风报信了?” 夜安锦担心地问。 “不会,赵钢的手机、电脑包括家里的电话全都被监控,什么情况也没有。他这些天也在家里宅着,最远就是去门口的超市。” 周路凯说,“咱俩在办公室里说话,他能通过手机监控看到听到,估计明天他会欢天喜地来上班。当局长嘛,他盼了多少年了。” “我看未必。他可能有别的渠道联系谢辰飞,联系不上他肯定害怕。再周秘书也断联了,他能一点儿不发惊?” 付余生分析,“我觉得他明天不敢来。” “他不来怎么办?” 夜安锦问。 “不来我就让贺斌去他家请!” 周路凯咬鸡腿跟咬赵钢一样,“这个坏心眼子的,跟谢辰飞联手算计我,我说呢,好几次行动莫名其妙就失败了,还有那次的戒指莫名其妙就丢了,原来是他在背后搞鬼。” “那次谢辰飞冒充叶天道,警方追捕,估计也是赵钢通风报信,谢辰飞才临时变道进市区,又拐进鑫兴酒店脱了身。” 夜安锦一直记着这件事。 “对啊。当时我对他一点儿疑心没有,当着他的面调兵遣将。” 周路凯三下五除二把鸡腿啃光了,抹着满嘴油,“谁能想到他跟谢辰飞一样恩将仇报?他当年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 “唉,人心难测,比鉴宝还难。我爸当年也是见多识广,还不是被谢辰飞骗得团团转?” 夜安锦安慰他,“我们都是将心比心,可像谢辰飞和赵钢这种人,只会利用别人的善意,丝毫没有感恩之心。” 吃完了饭,周路凯帮着付余生刷的碗,声称以此感谢夜安锦帮忙破案。 收拾完了,三人围坐在茶几旁喝茶。 周路凯说刘龙详细交代了三起案子的作案过程。 孙丽是预谋杀人,其他两起是随机。 “谢辰飞上次在北京怂恿刘龙,说如果他敢把孙丽杀了,他除了把昔非酒吧转给他之外,还另给他一套别墅。” 周路凯气呼呼地说,“刘龙那个二愣子信以为真,当天晚上喝酒壮胆,潜伏在孙丽楼下把人给打死了。 当天晚上下大雪,他把凶器丢在路边的雪窟窿里,被埋得严严实实,他跑去昔非酒吧把衣服烧了,浑浑噩噩藏了两天。 第三天晚上,他怕事情败露,偷偷跑出来找凶器,结果让唐月撞见了。 唐月是服装店老板娘,刘龙认识。 刘龙做贼心虚,第四天晚上如法炮制把人给打死了。 唐月独门独户,刘龙色胆把天把人打死后给捅了,结果埋凶器的时候,又让晚归的邵香撞见了。 其实不管唐月和邵香,看到他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更不知道他干了什么。 但刘龙怕她们报警,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尾随着把邵香砸死了。 要怪就怪那几天雪太大,十点左右街上基本就没人了,街头巷尾的监控都让雪糊死了,啥也拍不着;路上的脚印也被层层覆盖,半米之外根本看不清人。” 周路凯说,“幸亏你们把刘龙给我抓着了,要不然,这个浑蛋杀上瘾了,以后不知得祸害多少人。” “他知不知道谢辰飞在哪儿?” 夜安锦问。 “和周秘书一样,刘龙也以为谢辰飞已经去英国了。他从北京回来,就没有再联系他。” 周路凯气得都笑了,“他还等着谢辰飞回来奖励他呢。” 夜安锦刚要说什么,周路凯手机响。 “什么?赵钢失联了?” 第221章 斗智斗勇 周路凯听了一句就炸了,“这么严密的监控下,他怎么会失联?” 与此同时,付余生的手机来了信息。 肖凡:组长,赵钢手机信号消失。 付余生回复:收到。稍安勿躁。我和周局会处理。 肖凡:明白。 周路凯转头看了付余生和夜安锦一眼,打开了免提。 乔新的声音传来:“每天晚上八点半到十点,赵钢都会来峰玉山公园广场跳僵尸舞,跳完之后,他绕后山走一圈,从东面入口下山,一般十一点十分到二十分钟准时回家。 我和冯刚兵分两路,冯刚在他家斜对面的酒吧里蹲点,我全程保持距离盯梢。 可是头会儿广场舞散场后,我跟着他绕到后山,转过雅兰亭,赵钢不见了!” “你给他打电话了?” 周路凯沉声问。 “没有,没有你的命令,我不敢擅作主张惊动他,但是我用你私下给我们配发的手机进行定位,也搜索不到他!” 乔新急问,“局长,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周路凯捏了捏眉头,“后山路灯有没有出现问题?” “没有,都亮着,一切正常。” “这样,你不要跑,也不要找,保持正常步速顺着路往下走,沿路四下找找。记住,尽可能不要让他发现你。” 周路凯压力山大,“赵钢身上可能携带枪支,你注意安全。” “那要是让他跑了怎么办?” 乔新压低的声音里充满焦灼,“山里就公园广场有监控,其他地方没有……” 这也正是周路凯担心的。 乔新很自责,“局长,都怪我办事不力,把人给跟丢了。要不要调派警力搜山?” 周路凯叉着腰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夜安锦和付余生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局长,你说话啊,再晚我怕来不及了!如果让他从山间小路跑了,我负不起这个责……” 乔新心急如焚。 周路凯脚步一顿,“被追责也是我负责,你先就按我说的做。其他事我来安排!” 乔新如释重负,“是!” 收起电话,乔新调整呼吸,尽力保持步速,可心里着急,他的步速不由加快。 虽然是大冬天的,可后山空气好,塑胶跑道又不伤膝盖,晚上在后山散步的人不少。 打扮成路人的乔新细心地观察着前面的每个人…… 这边。 “这个赵钢,到底是谁给他通风报信了?” 周路凯挂断电话,气恼地骂了一声,低头拨号。 “你要调动武警搜山?” 付余生起身按住了他的手。 “不搜怎么办?这个点儿兄弟们应该在被窝里搂着老婆孩子睡觉,一点儿也不让人安生!” 周路凯愁眉不展,“而且我了解乔新,年轻气盛,责任心强,这要是单枪匹马去追,恐怕凶多吉少!” 夜安锦也暗暗着急,觉得应该分秒必争。 可是,付余生说,“先等等,事情不对!” “哪不对?” 周路凯和夜安锦都疑惑。 “你想,我们两家联手,对赵钢进行全方位监控。按理说他不知情,不会跑;如果真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他知道自己可能会暴露,以他多年干公安的经验,他会这样跑?这不是此地无银吗?” 付余生说,“除非他畏罪白自杀!” 周路凯恍然大悟,“对啊!赵钢也算是个老刑侦,不是普通罪犯,有丰富的反侦查能力,要不然也不会瞒了组织这么久。如果他采取这么拙劣的方式逃跑,他连逃跑的时间都不够,他总不能一晚上躲在山上,那不得冻死?” 夜安锦看着付余生,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佩。 他的眼神坚定而睿智,临危不乱,遇事不惊,充满大将之风。 “对。赵钢就算要跑,也会想个非常周全的方法,不会弱智地关机,明确地告诉我们他要跑。” 付余生想了想,说,“我对峰玉山公园广场一带的环境不太熟悉,有没有什么障碍物会干扰手机信号?造成信号中断?” “后山顶年初新建了个风力发电站,距离近了会屏蔽手机信号!那也是安防措施之一。” 周路凯眼睛一亮,明白了付余生的意思,“你怀疑……” “对,赵钢准是做贼心虚,明天他应该上班,担心自己已经暴露,故意用短暂失联刺探警情,看看我们会不会有反应。” 付余生说,“如果我们现在抓他,就会惊动三号目标,回头就无法知道三号目标的对接人是谁。而且赵钢明确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很可能兵行险招,要么杀人逃匿,要么自杀,两种情况都对我们不利!” “那我赶紧通知乔新和冯刚沉住气!” 周路凯急了,赶紧拨号。 夜安锦提醒他,““乔新的手机突然响会不会引起赵钢的注意?他现在一定躲在暗处观察情况。” “不会,我们的人出任务都是振动模式。” 周路凯说着把手机放在耳边。 可是,乔新手机没人接! 周路凯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再次拨打。 还是无人接听。 周路凯心跳加速,焦灼地看向窗外。 已经快十二点了,外面路灯还亮着,可是再有十来分钟,峰玉山后面的路灯就会熄灭。 如果乔新惊动了赵钢,被赵钢打死了,赵钢真跑了…… 周路凯的脑袋瓜子嗡嗡的,像涌进了洪水猛兽一样。 乔新为什么不接电话?出了什么事? 他是否应该立刻调派警力去找他? 赵钢逃跑的路线会是哪个方向? 一连串的问题争先恐后地涌来,周路凯思绪混乱不堪,脑海中浮现年轻的乔新横尸荒野…… 无法确定的情况最折磨人。 光是各种想象就能把人逼得濒临崩溃。 “我这个局长干不干无所谓,不能因为我决策失误,搭上乔新的命……” 周路凯努力调息静气,给冯刚打电话。 没想到,冯刚电话也打不通。 “怎么搞的?难道他们两个都……” 周路凯彻底慌了,他已经失去了女儿,无法再忍受亲人加战友的离世。 付余生和夜安锦在一旁看着也急得要命。 乔新和冯刚他们都认识,是两个难得的好兄弟。 特别是上次,夜安锦拆电脑炸弹,冯刚和刘经典悍不畏死,坚定地陪护在她身边。 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这要是死于非命了,别说周路凯,他们都于心不忍。 “周哥,你别担心,我觉得不会有事,可能乔新他们不方便接电话,再等五分钟,如果五分钟他们还不来电话,我们就派人搜山。” 付余生安慰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像蜗牛爬行,让人倍感煎熬。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钟表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像敲在心弦上。 周路凯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机屏幕。 夜安锦的手心里都攒出汗来了。 付余生一直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 这种等待,比任何痛苦都难以忍受,它让人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摇摆,每一秒都是无尽的折磨。 第222章 阳奉阴违 五分钟过去了。 不管是乔新还是冯刚,一点儿动静没有。 周路凯闭眼仰头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的时候,没能压下的泪水还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颤抖,“余生,我……我是不是老了?” “别胡说,男人四十一支花,你刚怒放,正是最好的时候。” 付余生把他手机拿过来,“你别急,我再打一遍试试,不行我调人。” 周路凯点了点头,好歹把泪水憋回去了。 夜安锦紧张地看着付余生,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乔新,我和周局长在一起,刚才怎么不接他电话?” 没想到,付余生竟然打通了。 “噢,刚才不方便接,我距离赵钢前后只有十来步远,我怕接电话引起他的注意。他去了风力发电站那边,可能是去小解了。他下来的时候,差点儿和我撞上。” 乔新小声解释,“我想等会儿回电话,你告诉周局别担心,我没事儿。” 周路凯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身体瞬间失去了力气,几乎瘫软在地。 他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了两行泪水。 他刚才无法抑制地回想起当初惊闻女儿噩耗的情景,胸口像压着块大石头般喘不上气儿来。 这一刻,他庆幸万分,却还是放下不心,“冯刚,还有冯刚!” 付余生看着爱兵如子的周路凯,无奈地摇了摇头,找到冯刚的号码打过去。 冯刚没接。 片刻,冯刚发来信息:刚才这边有人打架,我拉架了。正盯赵钢,他距离家门还有几步。比平时回来晚二十分钟,其他正常。 看到信息,周路凯心中的紧张和焦虑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喜悦。 “哎呀,今天晚上这顿饭吃得值。要不是你们两个在跟前,我可能就中了赵钢的计了。” 周路凯说,“关心则乱,刚才一听乔新说赵钢跑了,我都急着调直升飞机搜山,找着了直接轰他娘的!” 夜安锦也松了口气,看着力挽狂澜的付余生越发着迷。 “我是不是很帅?” 付余生给点儿阳光就灿烂,搂着夜安锦的肩膀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夜安锦被突袭,娇嗔地瞅他。 周路凯还在眼前,他能不能收敛一点儿? “我懂!我走!这家伙……” 周路凯哈哈大笑,识趣地往外走。 “周哥,这么晚了,你别回去单位宿舍了。你睡一楼卧室,别跑二楼听墙根就行了。” 付余生嘿嘿一笑,“你明天上班不还得跟赵钢过招吗?早点休息养好精神。” 周路凯感激地看了付余生一眼,又看向夜安锦,“兄弟媳妇,我保证遵守纪律,坚决不打扰你们干事创业。” “我给你找床新被子!” 这两爷们怎么说话没大没小?夜安锦赶紧找个借口溜了。 * 赵钢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心神不宁。 他一直在琢磨着周路凯找他到底有什么事。 这两天他眼皮老跳。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他两个眼皮都跳,跳得他心慌意乱。 昨天是他年假最后一天,想到今天要上班,他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 可是之前他监听到周路凯夸他懂业务、会办事,可以越级提拔他,按理说周路凯不会知道他的底细。 但凡事小心谨慎些总是好的。 他思来想去,昨天晚上故意玩了二十五分钟的“失踪”,想刺探一下虚实。 当时,枪就别在他后腰上。 他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他已经暴露了,失踪后立刻被人追捕,他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要逃出生天。 他早就踩好点了,从哪里下山,往哪个方向逃,他都有计划。 如果什么情况没有,那说明他还是安全的,今天就照常上班。 如果周路凯这个傻蛋让他糊弄过去了,还推荐他顺利当上公安局局长,他的好日子就正式开始了…… 可是,从早上乔新通知他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周路凯一直没搭理他。 赵钢的眼皮又开始跳。 一旦出事,别说他的前途,命都保不住。 赵钢坐立难安。 他的眼前浮现出周路凯那张严肃的脸,那张脸上总是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不敢想象如果周路凯真的要找他麻烦,他会面临怎样的困境。 “叮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惊醒了陷入沉思的赵钢。 他拿起电话,听到周路凯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赵主任,我忙完了,来我办公室。” 赵钢没听出周路凯的声音有什么异样。 从主任办公室到局长办公室,就那么短短一段路,赵钢走得惊心动魄。 那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无比强烈。 放眼处,走廊宽敞明亮,来往的同事都和往常一样尊敬地和他打招呼。 可他怎么都觉得这些人皮笑肉不笑,笑得十分阴险可疑。 好像他们腰里都别着家伙,随时会对他群起而攻。 他努力保持着昂首挺胸的步态,却感觉在悬崖上走钢丝,又像在刀尖上跳舞。 每迈出一步,都关乎生死存亡…… 等他敲完门得到允许后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他的后背冷汗淋漓。 周路凯坐在办公桌上,目光淡淡地看着他,“坐。” “谢局长。” 赵钢保持着平时的谦逊和周到,陪着笑脸忐忑地坐在周路凯对面。 从他的角度,他可以轻易看到墙上那个老旧的插座。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里面安装了针孔摄像仪。 那东西还在。 这让赵钢安心了不少。 这说明周路凯这个傻缺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发现。 周路凯把面前的一份文件递过来,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赵钢接过来一看,狂喜得心跳漏拍,“这……这是副局长任命书?” “对,这是你的任命书,明天你就可以正式接任市局副局长一职了。” 周路凯和颜悦色地说,“你知道,另外的副局长眼看就要退二线了,我也面临到届调整。你先干着副局长,说不定明年八九月份,你就坐在我这儿了。” 赵钢看着眼前的任命书,激动得脸色通红,“局长,您这是说的哪里话?不管我坐在哪儿,我永远是你的兵。” 周路凯摆了摆手,笑了笑,“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市局上下几百号人,你必须要拿出点真本事来,才能服众。” 赵钢连连点头,胸有成竹地说道:“局长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周路凯讳莫如深,“那可不一定。” 第223章 自欺欺人 “这是肯定的。我是您一手带起的,您是我的榜样。我一定会像您一样兢兢业业,带领全体公安干警攻坚克难,坚决维护社会的安定,保护人民的安全。” 赵钢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周路凯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曾经被他寄予厚望的下属,已经严重违纪,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他不禁回想起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日子。 那时的赵钢,脸上写满了坚毅和自信,工作认真负责。 周路凯有些困惑,是从一开始,他就看错了他,还是他(赵钢)早就误入歧途? 鲁学明一直三缄其口,是因为顾忌赵钢? 想想真是可笑,周秘书、赵钢,这两个身居要职的人,竟然被无官无职的谢辰飞拉下了水,替那个恶魔卖命…… 谢辰飞现在是死是活,人在哪里? 周路凯直视赵钢的双眼,“赵钢,你我之间不用整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说好听的谁都会,真想把工作做好并不容易。远的不说,就说鲁学明,他知法犯法,不只贪小便宜在尸检报告上作假,还和敌国间谍组织有来往,但他至今不肯交代问题,你说怎么办?” 赵钢不敢迎视周路凯的注视,总觉得周路凯那双眼睛跟扫描仪一样,轻易能看穿他的心慌。 天知道,自从鲁学明被拘留,他赵钢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因为威逼利诱鲁学明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赵钢。 如果鲁学明把他供出来,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完了。 所以那天晚上鲁学明被乔新带回警局,他立刻告诉了谢辰飞。 同时,他找机会巧妙地暗示警告鲁学明,如果他(鲁学明)敢把他(赵钢)卖了,他(赵钢)就把他儿子鲁艺送回老家。 鲁学明最上心的就是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果然,鲁学明什么也不敢说。 赵钢有恃无恐,佯装费脑地想了想,“唉!这件事实在太丢咱们公安局的人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确实不能证明鲁学明有什么重大错误。” 周路凯好整以暇地看他表演。 “您也知道,尸检报告那种专业性特别强的东西,就算是法医,也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所以就算偶尔出现误差,也不能说鲁学明就是故意的。” 赵钢郑重其事地说,“至于说他是间谍,我个人觉得有些捕风捉影、小题大做了。 就算他那天晚上去了华商董事长办公室拿了两本书,又莫名其妙老远跑去海边扔了,但他这些举动本身不犯法啊,也没有侵害国家或者集体的利益,怎么就能说他是间谍呢? 您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心理压力大,特别是鲁学明干的法医,成天和血淋淋的尸体打交道,再加上家里还有那么个精神病老婆,儿子也不争气,他心里能轻松吗? 我们总不能剥夺他发泄压力的自由。 他喜欢深更半夜去哪儿拿书,喜欢去哪儿扔书,谁也管不着是不是…… 噢对了,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压力过大梦游症犯了。” 周路凯不动声色,“你的意思是,我们对鲁学明的处理有些矫枉过正?” “是啊。我觉得我们身为局领导,对下属应该恩威并重,在工作上严格要求,在生活上要多给予体恤和关心。像鲁学明这种特殊情况,我们应该相对宽容些。” 赵钢振振有词,“他之前有梦游的毛病,梦游是无意识行为,再说他又没有杀人放火,只是偷了两本书扔进海里,我们硬是要逼他交代问题,多少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无理取闹。” 周路凯皱起眉头,“你是说,不是鲁学明不肯交代问题,而是他本来就是无辜的,根本无话可说?” “是啊!鲁学明一直喊冤,说他什么违法的事儿也没干……” 赵钢说到这里,猛然打住,干笑了一下,“当然,他存在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的情况,可是转账方宋建宁死无对证,也不能说鲁学明这些钱来路不正。鲁学明说是宋建宁心甘情愿帮衬他,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说谎。” “你不觉得宋建宁和胡南天死的时间很凑巧吗?而且凶手作案手段高明,以至于我们现在都没能抓到凶手。” 周路凯有意提醒他,“这两起案子相继发生,我总觉得与鲁学明之间有关联。局里忙得团团转,你都累病了,请休年假,难道回来把这些事都忘了?” “我怎么会忘呢?” 赵钢避重就轻,“局长,这种无头案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破得了的,您压力别太大。等我这些天把入职手续办妥了,我给你挑大梁。至于鲁学明,您看着办。” 周路凯心里有数了。 看来,赵钢并不知道谢辰飞不打自招,已经交代了所犯的罪行。 “不用我看着办。国安那边很快就会下达文件把他带走。” 周路凯的话让赵钢头皮发麻。 眼皮又开始抽跳。 赵钢揉了揉眼睛,借机掩饰了过去。 “还有件事,你休年假期间发生了三起案子。就是连续暴雪那几天。鲁学明的前妻孙丽还有另外两个妇女,被刘龙杀了。” 周路凯没有瞒他,因为知道这件事瞒不住。 赵钢眼神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刘龙是刘婧的弟弟,刘婧是周路凯的前妻,刘婧和刘龙先后出事,简直大快人心。 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他赵钢当然听说了。 他打心底佩服谢辰飞。 赵钢迅速调整好状态,“局长,法不容情,您大义灭亲,当为楷模。虽然他们姐弟俩跟您没什么关系了,但肯定会影响您的情绪。您大人有大量,别理会这些窝心事。” 周路凯又安心了不少。 赵钢并不知道刘龙是受了谢辰飞的指使,而且刘龙已经把谢辰飞供出来了。 “嗯。好,跟你说说心里亮堂多了。其他的不说了,恭喜你高升。” 周路凯站起来,强忍着心头的厌恶,冲他伸出手,“好好干!” 赵钢心里乐开了花,双手捧着周路凯的手握了又握。 回到办公室,赵钢关好门,立刻给周秘书和谢辰飞发信息:我很好,升任副局长,很快就会是一把手了。 当然,他没有蠢到用手机,而是登陆只有他们三人知道的游戏账号。 他自以为这种联系方式非常安全。 因为三人的游戏账号都用了网名,外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可是,他等了半天,不管是周秘书还是谢辰飞都没回复。 赵钢不以为意,往常这种情况也有。 周秘书在市委办公室,经常开会,不方便上网很正常。 谢辰飞应该在接受治疗,不回信息也在情理之中。 无人分享晋升的快乐,赵钢就自娱自乐。 他给自己泡了壶好茶,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第224章 害人害己 “这个赵钢真可恨,还想把鲁学明救出去。” 夜安锦靠在付余生的怀里看他手机里的视频,“可惜他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个跳梁小丑,自身都难保,还想歪门邪道。” 付余生点点头,“提审鲁学明的手续办妥了,本来想让你和贺斌审他,这样咱俩上。” “好。在工作上,你是我的良师益友,我最喜欢和你一起出任务了。” 夜安锦毫不掩饰满心欢喜。 “我最喜欢听你夸我了。” 付余生亲吻她的脸颊。 两人相视一笑,美好而温馨的感觉荡漾在彼此心间。 “我还有个会要开,你认真看看这些资料,做好相关准备好对付鲁学明。” 付余生关掉手机,拿着车钥匙走了。 桌子上厚厚的文件是宋建宁和胡南天两起案件,还有刘龙三起凶杀案的卷宗。 其中死者宋建宁和孙丽的死,归根到底都是因为鲁学明被抓导致的。 谢辰飞为了自保杀人如麻。 可惜这个祸害机关算尽,还是遭了报应。 就算他现在还活着,也没他的好日子过。 夜安锦收敛心神,刚要认真看卷宗,唐琛的电话打来了。 唐琛此时还不知道,他上次无意中立了个功,就是给夜安锦和付余生提供了FM咨询公司和其总部FM公司非法经营并涉嫌间谍罪的线索。 “安锦,是我。” 唐琛养不活了似的,“我被发配边疆了,成笑话了,我爸快把我骂化了,你安慰安慰我吧。” “吃一堑长一智,人最大的成长,是学会自我负责。” 夜安锦说,“你那些事儿我也不懂,你自己慢慢消化。” 言多必失。 她不能跟唐琛说太多。 按她明面上的身份,她就是个富贵闲人,不涉政务,无所用心。 “安锦,我需要救赎。我仔细想了,我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我在该结婚的年龄还成天想着怎么恋爱,如果我已经结婚了,就不会朝三暮四,就不会这么倒霉了。” 唐琛说,“你考虑下我,我想结婚了。” “不好意思,我已经嫁给付余生了。” 夜安锦直截了当,“我现在是有夫之妇,所以不能浪费时间开导别人的丈夫,你多保重。” “……我有个问题不明白。付余生除了有钱,哪点儿比得过我?你看着不像贪慕虚荣的女人,为什么不选我?” “你别自以为是了,你们根本没有可比性。最重要的是,他专一。” 夜安锦坦诚地告诉他。 “嘁!幼稚!” 没想到,唐琛冷哼一声,“我告诉你,世上没有绝对忠诚的男人或女人,只是诱惑不够大而已。每个女人都以为自己独一无二,自己的男人与众不同,永远对她忠心耿耿,男人也是这样,可是你看见几对善始善终的情侣?算了,不说了,说多了惹你烦。不管怎样,祝贺你。” 说完,唐琛就挂了。 夜安锦没有被他扰乱心神。 对的爱情是雪中送炭,彼此惺惺相惜。 错的爱情是锦上添花,互相人走茶凉。 她珍视付余生如同珍爱自己的生命,且坚定而自信,她和付余生一定可以善始善终。 打开电脑,她开始逐一整理这些卷宗中存在的问题…… 谢辰飞那天在视频里歇斯底里地叫嚣,承认他杀人的罪行。 但,他除了详细叙说了替代夜辰飞骗取夜唯真信任潜入夜家的事,其他案件并没有详说。 涉及宋建宁和胡南天的案子更是只字未提。 这两起案子的凶手肯定是谢辰飞无疑。 刘龙也说了,是谢辰飞指使他杀害孙丽。 也就是说,宋建宁、胡南天、孙丽、鲁学明四个人之间,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谢辰飞怕鲁学明出卖他和赵钢等人,杀鸡儆猴,所以鲁学明什么也不敢说。 她到时候应该怎么突破鲁学明的心理防线? 鲁学明是法医,他会不会知道谢辰飞会藏在哪里治疗…… 夜安锦迫切地想助付余生一臂之力,同时尽早把谢辰飞给揪出来。 她逐字逐句地翻阅卷宗,把重要的地方记录下来。 正全情投入,夜安锦突然发现,她的鼠标失灵了! 紧接着,她无比惊诧地看到,她电脑屏幕上的光标自动滑行,这里点点,那里点点! 夜安锦大惑不解,连连晃动鼠标。 可是,光标毫无反应,仍然诡异地自行发挥。 它先是把她刚才整理的文档关闭掉,直接拉进了垃圾箱,清空。 然后,它点开她放在桌面上的相册,打开她和付余生的一张合影,用图像处理软件,把付余生整个抹黑了。 夜安锦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很快反应过来,谢辰飞阴魂不散、卷土重来,远程操控了她的电脑! 她没有慌乱,也没有害怕,立刻给付余生发信息。 这部手机是他们内部用的,有严密的防盗和监控系统。 夜安锦:快,谢辰飞在远程操控我的电脑,让肖凡进行精确定位,看看谢辰飞藏在哪里! 付余生:收到。 看到付余生秒回,夜安锦心里又温暖又安稳。 放下手机,她冷眼看着屏幕上为所欲为的鼠标,暗暗捏了一把汗。 如果肖凡他们能成功锁定谢辰飞的位置,那么这个恶魔就插翅难飞了。 光标又连续点开了她多个文件夹,看看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似乎很失望。 它在屏幕中间停顿了一会儿,竟然熟练地下载了一款影视软件,给她打开了一部血腥的影片! 鬼气阴森的光影配上令人恐怖的背景音乐,变态的凶手狞笑着展开凶残的杀戮…… 每个情节都血腥而残忍。 可惜,这些也吓不到夜安锦。 她是法医,在现实中看到的尸体比影片里的可怕得多,从专业的角度,这些影片假得不能再假了。 她把时间留给肖凡他们,起身去一旁找了几包零食,给自己泡了杯柠檬茶,坐在靠窗的位置,晒着太阳吃吃喝喝。 电脑里传来凄惨的哭叫声,在背景音乐的烘托下,即使大白天,也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 夜安锦知道,身心残缺的谢辰飞此时一定恨透了她,通过这样的方式发泄满心的愤恨和不甘。 不过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不悔过去,不畏未来,不负当下。 她初战告捷,越战越勇,谢辰飞还敢来,她就穷追猛打,不信打不死他。 反倒是谢辰飞,他肯定重伤未愈,生气上火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但她猜,此时的谢辰飞一定以为她被吓得不轻,正为自己的“创意”洋洋得意。 殊不知,他的位置很快会被锁定…… 第225章 上门挑衅 电脑正播放的影片里,被关进密室里无路可逃的女人向凶手卑微地求救,换来的却是惨无人道的折磨和虐杀,每一刀都伴随着鲜血横飞和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可怕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很容易让人产生身临其境的恐慌。 夜安锦起身走到电脑旁,用键盘快捷键静音。 失去了音响效果,演员的动作和表情变得滑稽可笑。 这时,手机响了。 肖凡来电,“嫂子,谢辰飞很狡猾,我这边刚启动搜索程序,他就撤了。” “不要紧。打扰你们开会了,赶紧忙吧,以后再说。” 夜安锦并不意外,谢辰飞气急败坏故意捣乱,但他犹如惊弓之鸟,会格外小心。 “他用的是黑客远程监控Q软件,你稍等,我给你的电脑安装一下杀毒和监控防火墙软件,下次如果他再窥探和控制你的电脑,可以及时拦截和锁定对方IP。” 肖凡说完,就开始进行操作。 几秒钟后,夜安锦的鼠标再次失灵。 光标在屏幕上飞快的挪动,完成远程安装。 夜安锦真觉得有必要跟楚楠多学几招,省得再遇到这种突发事件,她措手不及。 没用十分钟肖凡就安装完了,又替她检查了一下电脑才退出。 夜安锦晃动鼠标,电脑恢复了正常。 她打开已经清空的废纸篓,她整理了半天的文件已经被彻底删除。 夜安锦并不担心谢辰飞看到她编辑的文档内容,人名全用ABC替代,详略点到为止,文意没有连贯性,除了她自己,别人一时半会儿看不懂。 她恼恨的是谢辰飞死不悔改,卑鄙无耻地恐吓她、挑衅她。 她不由想起曾经玩过的《打地鼠》的电子游戏。 老鼠仗着自己会打洞神出鬼没,级别越高越难打,让人又气又急。 可是,她能一直打到十级! 除非它不出来,出来她铁定让他变成死老鼠! 等着,谢辰飞,早晚让你变成死老鼠! 夜安锦刚要接着忙,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 大白天的,谁闲的蛋疼上门找事儿? 夜安锦从窗外往外一看,竟然是寒九州夫妇带着六个气势汹汹的保镖。 “夜安锦,你给我滚出来!你和你哥把淼淼弄到哪儿去了?” 陈秋菊扯着嗓门喊得地动山摇,“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个交代,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寒淼被谢辰飞杀了,死后被烧,又随着轮船沉入大海,尸骨无存。 寒九州夫妇不知道? 夜安锦转念一想,付余生他们还没结案,谢辰飞下落不明,赵钢暂未归案,FS跨国公司遗留问题尚待解决,许多相关情况暂时都是秘密,不能公开。 难怪寒九州夫妇还蒙在鼓里。 可是,当初寒淼害人不成反害己,寒九州夫妇不想成天伺候病患,甩锅非要把寒淼嫁给谢辰飞,出了问题关她夜安锦什么事? 何况,寒九州当时轻信谢辰飞,差点儿破产。 是付余生和肖凡帮着截留下来,他们才安然无恙。 虽然他们夫妇毫不知情,但他们不能不讲理。 带走寒淼的是谢辰飞,收了他们钱的也是谢辰飞,他们找她要什么人和钱? 夜安锦不想跟他们一般见识,想找人帮忙说和一下赶走了事。 付余生他们要开会,只能找周路凯了。 周路凯叮嘱夜安锦别出门,说马上派贺斌带人赶过来处理。 放下手机,夜安锦把耳机一戴,打算置身事外。 不想,只听“咔喳”两声响,一楼的窗玻璃被打得粉碎。 “夜安锦,你出不出来!你不出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砸!狠狠给我砸!” 陈秋菊仗着人多势众,粗声大气耀武扬威。 随着一阵阵刺耳的打砸声,六个五大三粗的保镖掐着铁棍,把一楼的窗玻璃和防盗网都砸了。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过往的路人。 不多会儿,院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 “打!全打了!你们兄妹俩没个好东西,全是祸害、骗子!” 人越多,陈秋菊越起劲,叉着腰破口大骂,“把我女儿还给我们,把医疗费三倍奉还,否则这事没完!” 夜安锦本想息事宁人,见状不由怒从心起。 如果等贺斌他们赶来,恐怕她的家会被这伙人砸得稀巴烂。 夜安锦热血上涌,揣着手术刀就下了楼。 四个保镖已经擅自跳窗而入,凶神恶煞地堵在一楼楼梯口。 一个保镖见夜安锦下来了,立刻打开门,放寒九州夫妇和其余两个保镖进门。 令夜安锦始料不及的是,后进门的两个保镖手里竟然拎着汽油。 他们这是想打砸完了烧房子? 呵,还真是和谢辰飞有的一拼,都喜欢杀人放火。 夜安锦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以为你躲得掉?今天你要是不交人不退钱,我打断你的狗腿!” 陈秋菊声色俱厉地叫嚣。 夜安锦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这伙无法无天的闯入者,原本因谢辰飞的挑衅而强压的怒火,如被烧了油似的冲天而起。 “你们要人要钱找谢辰飞,来我家闹什么?” 夜安锦给他们最后的警告,“入室打砸故意毁坏他人财物是犯罪,情节严重的要判刑,趁我还没反悔,赶紧滚!” “哈!判刑?谁敢判我们的刑?我们寒氏集团财大气粗,连市委书记都给我们面子,公安局长都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陈秋菊满脸不屑,口出狂言,“敢让我们滚?啊呸!我今天让你爬都爬不起来!” 夜安锦悲悯地看着她扭曲的脸,漆黑的眼眸波澜暗涌,“我再提醒你们一遍,我门口有监控。入室打砸、盗窃或者抢劫,在犯罪进行中,被户主打死,户主属于正当防卫,不负法律责任。” 寒九州和陈秋菊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狂声大笑,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 “你这个狐狸精,害得我妹一家三口坐牢,又来祸害我们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吓唬我们?真可笑!” 陈秋菊冷嘲热讽。 “可笑的是你们!滚!” 夜安锦反唇相讥,沉声怒喝。 “夜安锦,你还真是不知死活。要不是谢辰飞娶了淼淼,说要好好照顾她一辈子,我们早就咽不下这口气了!” 寒九州上前一步,用龙头拐杖指着夜安锦,咬牙切齿地说,“你先害程家,接着抢淼淼的男人,又害她瘫痪,真当我们女儿好欺负吗?你们不好好表现,还敢祸害淼淼,骗我们的钱!今天,我就让你长长记性!” “就是!还正当防卫,你防卫个给我们看看!” 陈秋菊补刀,“今天,我让他们好好伺候伺候你!” 六个保镖发出一阵哄笑,看向细皮嫩肉、腰细腿长的夜安锦,目光淫邪而恶毒。 在他们的脑海里,已经满是夜安锦任人蹂躏的模样…… “你们一家三口真是一丘之貉,颠倒是非上瘾。” 夜安锦面无惧色,又下了两层楼梯,“机会给你们了,不走是不是?” 寒九州脸色一沉,大手一挥,“上!” 六个保镖立刻分散开来,形成半圆形包围在楼梯口。 他们个个身材魁梧,一看就知道是都是行家里手。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第226章 自食恶果 夜安锦站在两层阶梯上,沉静的面色下是难以遏制的杀机。 这伙人简直可杀不可救! “把她给我拖下来,先废了她的腿,把她的脸给我划花了,看她还敢不敢嘴硬!” 陈秋菊明显有备而来,指挥得头头是道。 保镖们应声而上,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有力,显然训练有素。 夜安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右手攥着手术刀,身形快如闪电,猛然低头躲过为首保镖的攻击,手腕轻巧内旋,锋利的手术刀在他的右手腕上划过。 “啊!” 为首的保镖陡然发出凄厉一声惨叫。 紧接着,他右手中的铁棍轰然落地,左手捂着右腕疼得脚步踉跄。 夜安锦抽手侧鞭腿,准确有力,抽面踢胸。 为首的保镖毫无招架之力,笨重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把后面冲上来的保镖冲倒在地。 夜安锦眼疾手快,蹲起挥刀,那个倒地的保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右手腕也被横切了一刀,顿时痛入肺腑,血流如注! 眨眼之间,两个同伴都被放倒了,剩下的四个不由面面相觑,被看似娇弱的夜安锦表现出来的果断和狠辣吓到了。 寒九州和陈秋菊更是跟见了鬼似的当场石化。 回过神儿来,四个保镖再不敢轻敌,调整好队形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夜安锦飞起一脚,猛踹左边保镖的裆部,趁其痛号捂裆之际,挥手上扬。 这个可怜的保镖当场成了一只耳。 看到落在地上血淋淋的零件,他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哀号一声跪倒在地,当场昏死了过去。 其他三个保镖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们知道,刚才如果夜安锦痛下杀手直接抹脖子,这个兄弟就不是丢耳朵了,丢命。 正当防卫啊! 死了活该啊! 三个保镖怵了。 说不怕死,那是因为知道死不了。 鬼才不怕死,人哪有不怕死的? 诡异的是,夜安锦连抹三人,刀上、手上、身上,竟然没沾一滴血。 这得多快的速度,多锋利的刀子,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夜安锦冷笑着,往前逼一步,他们往后退一步。 “你们三个怂货!退、退什么?上啊,三个大男人打不过一个女的?打断她的腿,每人奖励十万!” 陈秋菊回过神儿来,气得尖声嘶叫。 酒壮怂人胆,钱狠恶人心。 两个拎着汽油的家伙猛然想起还有牛逼的武器,立刻拧开了盖子要倒汽油。 “你们敢倒个试试?” 夜安锦可不想让付余生回来闻怪味儿,盯着两个保镖冷嗖嗖的,“我让你们一辈子爬着走!” 两个保镖想要钱,又想要命,一时犹豫不决。 第三个保镖只想要钱,趁着这空儿狠狠挥起铁棍砸向夜安锦的后脑勺! 眼看粗重的铁棍就打中了,但见眼前人影一闪,夜安锦已经绕到了他的后面,凉薄的刀片直抵在他的脖子上,动作无比丝滑,从左到右、从前到后划了一圈! 刀片破皮进肉,细碎而尖锐的痛感清晰而可怕。 寒九州和陈秋菊、两个拎着汽油的保镖彻底吓尿了。 他们直愣愣地瞅着那个保镖,只觉得他的脑袋随时会掉下来。 其实夜安锦只是划破了他的表皮,并没有伤及气管和神经。 第三个保镖只知道自己的脖子被划了,开始除了感觉疼点儿没有其他不适,看到寒九州夫妇和其他两个同伴看死人的表情,顿时产生了丰富的联想。 他想,他被割喉了。 完了,必死无疑。 他想到做到,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剩下的两个保镖退后两步,二话不说,利索地把汽油桶拧结实了。 寒九州和陈秋菊互相搀扶着站都站不稳了。 他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四个保镖,两个一动不动的,两个割腕惨叫的,看着一步步逼过来的夜安锦,吓得大气不敢喘。 “来,打断我的腿,刮花我的脸。” 夜安锦把玩着手术刀,余怒未消。 “你、你怎么还会、会打人?” 陈秋菊涨得老脸通红,舌头都不听使唤了。 夜安锦瞅了她一眼,“我如果想动寒淼,不用和别人合伙算计她。你们恨错人了。” 陈秋菊气恼万分,“你别欺负人,是谢辰飞说英国治疗条件好,带着寒淼出国了。可是这些天,我们打电话给他们,他们都关机,怎么也联系不上。我们不找你找谁?” 夜安锦看着满地的破玻璃碴子,火不打一处来,“我早就告诉你们了,我和谢辰飞势不两立,你们愿意把寒淼嫁给他后果自负。你们不听劝,出了事跑到我家来闹,把我家窗都砸了,还想杀人放火,这笔账咱们怎么算?” “呜呜,可是我们女儿不见了呀!呜呜……” 陈秋菊自知理亏,坐在地上耍赖皮。 寒九州这半天才回过神儿来了,一向横惯了的他恶狠狠盯着夜安锦,“你别以为会两下子,这事就完了。我今天来带的人少了,下次……” 夜安锦真服了。 “不用下次了。你想招多少人都招来。一会儿公安就来了,全都铐上。而且,我以后如果有什么闪失,你就是嫌疑人。” 夜安锦盯着为老不尊的寒九州毫不示弱。 “你欠教!” 寒九州扬起巴掌就想打人。 夜安锦刚要动手,常叔风一样冲进门来,一个大耳刮子把陈秋菊扇倒了,紧接着又一拳打在寒九州的鼻梁骨上,“敢欺负我闺女,找打!” 夜安锦知道,准是付余生抽不开身,临时让常青来善后。 要不然,常青哪能知道她遇上事儿了。 “叔,你可回来了,想死我了!” 夜安锦欢天喜地搂着他的胳膊。 常青来的路上提心吊胆,看到夜安锦安然无恙,这才放了心。 看看满地的碎琉璃和灌冷风的窗户,常青怒气横生,薅着鼻血喷涌的寒九州,“你真横啊,跑到我家来撒野。我闺女看你们老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倒好,蹬鼻子上脸,作起死来没完了!” 说完,左右开弓,又给了他两记耳光。 寒九州不认识常青,被他杀气腾腾的模样吓得敢怒不敢言。 “哎呀,杀人啦,大家都来看看啊!夜安锦找了个野汉子杀人啦!” 陈秋菊死性不改,爬起来扯着嗓子又骂又闹。 “闭嘴!” 寒九州眼看常青把拳头攥得跟铁锤一样,赶紧制止陈秋菊。 陈秋菊憋屈地撇了撇嘴,看向虎着脸走进来的贺斌和乔新他们,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贺队长,赶紧抓他们,他们杀人了!” “恶人先告状!” 贺斌怒吼,“你们擅闯民宅打砸,还带着汽油想烧房子,谁给你们的胆子?他们真把你们杀了也是正当防卫!” 寒九州和陈秋菊似乎这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个个垂头丧气。 “我们也不是故意上门闹事,我们的女儿失联了,我们就想来问个清楚,我们情有可原啊。夜安锦,这事能不能私了?” 寒九州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夜安锦冷笑,“私了?如果我不能自保,现在可能已经被你们祸害了。我事先警告过你们,你们不听。现在人证物证俱全,这已经不是可以私了的事了。” 寒九州求救般看向贺斌。 贺斌一板一眼出示工作证件,“依据刑法相关规定:非法侵入住宅罪、故意伤害罪、故意毁坏财物罪,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具体情况得全面调查完再说,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闹事的全被兄弟们带走了。 夜安锦调出监控视频,心安理得地跟着贺斌去公安局做笔录。 常青不放心,陪着去了。 “乔新,冯刚,你们两个留下来找人换窗玻璃、打扫卫生,花多少钱回头让寒九州赔付。” 贺斌吩咐完,转头看着被推上警车的寒九州夫妇,只觉得他们可怜又可恨…… 第227章 敌我周旋 夜安锦做完笔录和常青下楼的时候,迎面碰到了赵钢。 赵钢善于伪装,和往常一样态度疏冷。 夜安锦也不动声色,心中暗生警惕。 她刺伤谢辰飞那晚,后来并没有和赵钢在房间里碰面。 即使赵钢知道谢辰飞是她伤的,也不会怀疑什么。 但这时“恰好”遇见了,她怎么也应该跟他打个招呼。 “赵局长,刚听说你升职了,恭喜你噢。” 夜安锦笑得阳光灿烂。 赵钢对夜安锦一点儿好印象没有。 他觉得夜安锦就是个里外不分、不知好歹的事儿精。 她先是把寒淼害瘫痪了,让谢辰飞给她兜底。 结果她不知感恩反而把谢辰飞捅伤了。 捅伤了人就跑了,还像没事儿人一样。 那天晚上,他正在房间里琢磨事儿,接到谢辰飞用游戏账号发来的信息,赶紧找人前去救助。 谢辰飞那天晚上状态很不好,一路上血流不止、昏昏沉沉。 谢辰飞让他(赵钢)把他(谢辰飞)送到指定地点,赶紧返回居家,说怕引起周路凯等人的怀疑。 他(赵钢)回来之后,也不敢打电话发信息联系谢辰飞。 本来想谢辰飞要么在医治,要么已经带着寒淼去英国了。 他觉得夜安锦再刁蛮任性,也不至于真报警抓谢辰飞。 可他通过游戏账号找了他几次,谢辰飞一直没回应。 难道谢辰飞出事了? 他也不敢瞎打听,被胡思乱想折磨得寝食难安。 刚见做笔录的文员回来了,他知道夜安锦会下楼经过,就想找她打探一下情况。 可他肯定不能提夜安锦捅伤谢辰飞这事,因为按理他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正不知怎么开口,夜安锦先示好结巴他,挺好。 赵钢端足了架子,“谢谢,恭喜谈不上,在哪个职位上也是为人民服务的。你这是……又闯祸了?” 明知故问。 夜安锦打哈哈,“没有,寒九州夫妇不讲理,联系不上寒淼和谢辰飞,上门跟我要人。我又没跟他们去英国,我怎么知道他们什么情况?” “你哥嫂出国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阵子吧,忘了具体哪天。” 夜安锦不耐烦,“那不是我哥嫂,我跟他们不合,他们别来惹我,爱滚哪儿滚哪儿。” 赵钢顿时放心了,“那行,你以后做事别太冲动,公安局都好成你家了。” 夜安锦耸了耸肩膀,“没办法,前几年在国外养了些好习惯,回来看这些人都不顺眼。赵局长,你忙,我以后尽量少来。” 赵钢点点头,目光扫过常青微微一愣,“这位是……” “是谁你管得着吗?”常青拽丢丢的,“我家安锦做事冲不冲动关你屁事儿?别以为你当个副局长了不起,逮着谁就教训谁。”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赵钢莫名其妙。 “叔,赵局长也是好心。” 夜安锦当和事佬,“赵局长,这是我叔,说话就这样儿,你别见怪。” 说完,夜安锦就拉着常青走了。 “嘁,交往些什么人啊……” 赵钢打消了顾虑,摇了摇头回办公室去了。 夜安锦和常青上了车,夜安锦夸常青,“常叔,还是你牛,骂他两句,他就不敢问东问西了。” 常青冷哼一声,“眼珠子乱转,官腔儿十足,一看就不是个东西。周路凯当初怎么同意让他干办公室主任,这不是在身边埋地雷吗?” 夜安锦疑惑,“你知道他犯事儿了?” “早知道了,肖凡他们第一时间就把这个赵钢的底细查清楚了。” 常青说,“他通过游戏账号给谢辰飞通风报信和善后,才让谢辰飞和丛森犯罪团伙有恃无恐。相关的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但都不足以证明他犯有间谍罪,就等他与三号目标接头,我们好抓他个现形。” “余生告诉过我,三号目标是个外籍收藏家,携带有一块内置自动收发仪的石头。但这个人近期一直按兵不动,你说他会不会知道谢辰飞出事了?” 夜安锦恨不能把这些坏人一网打尽,也能让付余生好好歇歇。 “应该不会。肖凡对他实施了二十四小时监控,没有发现他和谢辰飞有联系。” 常青说,“我这次外出,是去他上一站的城市去进行调查。他像普通游客,每天四处闲逛,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古玩城。他最喜欢跟摆地摊的聊天,中国话说得特别地道。这些都是他的障眼法,他在等待时机。” 夜安锦点点头。 “余生那小子公报私仇,说得好听让我出去逛景散心,其实就是嫌我碍眼,把我打发远点儿。” 常青终于逮着机会跟夜安锦告状了,“回头你得帮我教育他。他受伤那会儿,我必须配合组织的工作,哪怕我退休了也还是党员,哪能不听指挥?他不能老记恨我。” “呵呵……常叔,我们登记了,我和他是一条船上的。” 夜安锦拉开随身包,把两本结婚证拿了出来。 常青正开车,闻言惊喜,“太好了!那我是不是很快就有孙子了?” 夜安锦…… “我早就盼着你赶紧过审把证领了,早点儿生个小的出来陪我玩。” 常青激动又愤慨,“余生不理我,我都急着把他养的鱼捞出来熬汤喝。” “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其实我知道,他跟鱼说话一方面是单相思,一方面也是舒缓工作压力。” 常青说,“可问题是他也不让我跟你唠叨,怕我干扰你工作,动不动打发我跑腿,其实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看革命继承人。” 夜安锦忍俊不禁,转头看向常青。 英雄渐老,鬓角已白,眼神却依然坚定。 “常叔,你在我心中就是我的爸爸。等完成了任务,我们有了孩子,你可不要嫌累。” 夜安锦柔声说。 “累什么啊?男孩子一定喜欢枪,我给他买模型,要什么样儿的给什么样儿的。” 常青豪气干云。 夜安锦…… 车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车窗外,不少沿街商铺门前悬挂着大红灯笼。 蓦然惊觉,要过年了。 回想这小半年的经历,夜安锦不由感慨万千,庆幸而期待。 手机响,付余生来电,“中午陪常叔吃顿好的压压惊。下午两点让他送你过来旁听刘婧的案子。” 第228章 悔恨莫及 夜安锦和周路凯坐在隔壁看审讯实录。 审讯室四壁悬着强光射灯,刘婧忐忑不安地待审。 刘婧的脸上没有了昔日的傲慢和自信,取而代之的是慌乱和恐惧。 付余生、陈诗圣、丛珍宝推门而入。 看到付余生,刘婧困惑地皱起眉头,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睁大眼睛,“怎么是你?” 此前,刘婧只知道付余生是个成功商人,和周路凯交情不错。 后来听谢辰飞说,夜安锦爱慕虚荣,被付余生哄到手里,可没多久,付余生被炸死了。 被炸死的人怎么突然活蹦乱跳跑来审讯她了? 刘婧惊心动魄,百思不得其解。 付余生没有回答她,直接出示工作证件。 刘婧张口结舌。 “姓名?”付余生的声音冷硬而严肃。 “刘婧。”她小声地回答,每个字都像是被冻住了一样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职业?” “市发改委主任……” 刘婧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升起,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袖口。 她无比难过地想,这个职位前应该加上“曾经”了。 付余生眼神如刀,直视着她,声音低沉有力,“刘婧,你涉嫌出卖国家秘密,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刘婧此前已经接受过纪委的调查,自知大势已去、罪责难逃。 但她固执地认为,说她贪污受贿她认,但说她出卖国家秘密,实在太冤枉了。 而且他们说谢辰飞是变态杀人犯,还是经济间谍,她总觉得不可能。 付余生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子,清脆的响声像是在刘婧的心上重重一击,“你是从什么时间开始跟谢辰飞交往的?” 刘婧强作镇定,“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其实我们很少见面……” “请你端正态度,积极配合我们,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不要隐瞒事实。” 付余生的眼神像两把锋利的刀片,仿佛能刺穿刘婧的内心。 刘婧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颤抖着,“我早就认识他,但我们正式交往是从前年夏天……” 盛夏晚晴天。 刘婧下班路上,电动车出现了故障无法行驶。 她只好尴尬地把车拖到路边,正六神无主,谢辰飞“偶然”路过。 谢辰飞很热心地帮刘婧把坏掉的电动车送到维修点,又体贴地把她送回了家。 “谢辰飞是个君子,开始一直对我彬彬有礼……” 刘婧的眼神游移不定,显然在尽力掩盖内心的慌乱。 付余生三人严肃地看着她,等她把话说完。 隔壁的周路凯气炸了,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别上火,前妻,前妻。” 夜安锦赶紧安抚。 周路凯的双拳松开了,帮乱捋了两把头发。 “直到有一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我晚上加完班下楼,正发愁怕打不到车,谢辰飞撑着雨伞来接我。我们上了车,他给我系上安全带,把我送到家时,我看到他的衣服都湿了,就、就邀请他上楼喝杯茶,然后就……发生了关系。” 审讯室内的灯光异常刺眼,刘婧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你的女儿周欣莹和她同学李思思回家撞见你们是什么时间?” 付余生提醒,“那次,不是在你的老宅里,是在谢辰飞帮你变相收贿购置的新房里。” “暑假前一周,我没想到欣莹会带着同学回家……” 刘婧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可是这和我出卖国家秘密有什么关系?” “谢辰飞一边跟你逢场作戏,一边化名为张玉斌,追求你的女儿周欣莹。那天你女儿回家撞见你们在一起,识破了谢辰飞。” 付余生此前,谢辰飞曾怂恿你女儿回家拍摄你带回家的公文,但从那次之后,周欣莹拒绝谢辰飞类似的要求,不愿回家,在外租住公寓,导致她被谢辰飞强奸后遭人杀害。” “不可能!谢辰飞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汗水从额头滑落,打湿了她的发丝,刘婧情绪有些失控,“他对我是真心的!他处处为我着想,我在他那里感受到做女人的幸福。他那么爱我,怎么会杀害我的女儿,做伤害我、欺骗我的事?” 付余生三人无语地看着她。 隔壁的夜安锦也很无语。 她想起郑吉英跳楼前,也自作多情地以为,谢辰飞(张玉斌)对她是真爱。 周路凯气得砸墙。 “刘婧,你看看这两段视频。” 短暂的沉默之后,付余生示意陈诗圣播放。 陈诗圣手指轻点,然后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 第一段视频里。 谢辰飞面容扭曲,声音冰冷,“周路凯带人杀了我父母,我就让他妻离子散、断子绝孙!” 第二段视频里。 谢辰飞的眼神狠戾,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我的战绩不止这些。我还杀了不少人。 我的第一任养父母被我放煤气毒死了,那两个垃圾不值不提。 还有你的学生李思思,她太贪婪了,竟然想拿着周欣莹威胁我,弄死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其他大都是有钱有貌的女人,她们比你温柔听话,到死都在感激我……” 她看着屏幕,那些残忍的字句仿佛化作一把把尖刀,直刺她的心。 她的世界在瞬间崩塌,那个她以为曾经深爱的男人,原来一直在欺骗她。 她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我说,我全说!”她突然崩溃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错了,错得太离谱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原来是个魔鬼……” 她泣不成声,悔恨和悲痛几乎将她淹没。 她想起了无辜的女儿,想起了自己的孟浪轻狂,内心深处的痛苦难以言表。 她交代着罪行,每一句话都像荆棘抽打在心上…… 在谢辰飞的诱导下,刘婧过失泄露国家秘密,情节严重。 在她给谢辰飞的文件中,有关于本市经济发展和科研项目的若干秘密事项。 按照相关刑法规定,刘婧会被依法追责。 周路凯掩面落泪…… 夜安锦的心情也异常沉重。 她想起有首《搬砖》的歌: 天下的女人/都渴望着甜蜜 我也好想陪着你/可是生活的压力/让我奔波中喘息 天下的男人/都爱团圆结局/再苦也要撑下去 你说我没出息/也不够在乎你 我心底一声叹息/我搬起了砖头就没手抱你/我放下了砖头就没钱养你 …… 你知道我爱你 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去 留下我一个哭泣 第229章 一无所有 刘婧交代完了,整个人像被抽空了似的瘫坐着。 她的脸火辣辣的,像被无数鞭子狠狠抽打过。 审讯室里,气氛异常压抑,只有墙上的挂钟“嘀嗒嘀嗒”地走着,像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付余生默然。 他看着霜打的茄子似的刘婧,深为周路凯感到不值。 周路凯为了保护国家安定、维护社会稳定兢兢业业。 这样有责任心、有担当的好男人被辜负,天理难容! 诚然,因为忙于工作,周路凯不可能像谢辰飞那样嘘寒问暖。 但倘若没有像周路凯这样敬岗爱业的人,哪来的国泰民安? 没有国泰民安,像刘婧这种女人何德何能立足于乱世,享受位高权重的荣耀和安逸的生活? 但凡有战争,最先被荼毒的就是妇孺老幼。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刘婧不懂? 周路凯在前面冲锋陷阵,她竟然在家里私通间谍。 刘婧对周路凯的伤害,往小里说是对丈夫的背叛,往大里说是对守护者的亵渎! 退而言之。 哪怕谢辰飞不是居心叵测,婚外这种低级的关爱又怎能与结发夫妻的情义相比? 为什么像刘婧这种女人,看不到自己的丈夫夜以继日的付出,对外来的一丁点温暖感恩戴德? 这种舍本逐末、不分里外、愚蠢之极的感动,让刘婧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 此时,她悔,她恨。 她泪如雨下,她悲痛欲绝。 又有什么用? 周欣莹尸骨已寒、死难复生。 刘龙罪孽深重、无力回天。 谁家里摊上这样贪慕虚荣、自私自利的女人,简直是毁灭性的灾难。 付余生想到这些,不由心疼周路凯,同时感到无比愤懑。 铁血的汉子,哪怕身负重伤,都没掉过一滴泪。 到头来,却要为这种滥女人伤心,岂有此理! 相比之下,夜安锦跟国宝一样。 面对谢辰飞的糖衣炮弹,她冷静睿智,洞若观火。 面对谢辰飞的威逼利诱,她毫不手软绝地反击。 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英雄! 陈诗圣、丛珍宝和付余生一样气闷。 他们就不明白了,女人不是最崇拜英雄吗? 为什么英雄就在身边的时候,她们反而去爱狗熊? 是个老实本分的狗熊也好。 竟他妈是个祸国殃民的变异品种! 他们真想撬开刘婧的脑壳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付余生越看越觉得刘婧面目可憎,这种女人丝毫不值得怜悯和同情。 她即将得到的严厉惩罚,完全是罪有应得。 “刘婧,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付余生冷冷地问。 刘婧眼神空洞地看了他一眼,嚅动着嘴唇,声若蚊蝇,“我弟弟……刘龙没事吧?” 没事才怪。 付余生如实相告,“他受谢辰飞的蛊惑杀了重要的人证孙丽,为了掩盖罪行、误导警方侦破方向,他接连作案。在短短一个星期内,共杀害三名女性。” 刘婧如遭到了晴天霹雳。 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讶和不敢置信。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努力支撑自己失重的身体,“他、他真的杀人了?” “是的。他已经被捕,详细交待了犯罪事实。” 付余生清清楚楚地告诉她。 刘婧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那他……会被判死刑?” 这个问题很幼稚。 她自己都知道。 杀了三个人,怎么可能善终? 付余生三人沉默不语。 没人愿意回答这个多余的问题。 刘婧茫然而凄惶,她仿佛看到了弟弟刘龙从冰冷的牢房中戴着手铐和脚镣走出,被拉上刑场,被呼啸的子弹击中眉心…… 万箭穿心。 刘婧捂着胸口,痛苦得不能自已。 她的脑海中又闪现出小时候和刘龙一起玩耍的画面,那个善良、纯真的孩子对她甜甜地笑。 没有了父母,他还有姐姐…… 他们的父母走得早。 她当姐又当妈,含辛茹苦把刘龙拉扯大。 他打架斗殴、不学无术,她觉得他只是调皮,不加管束。 她想着,反正他胆子小,不会犯大事,贪玩好耍随他。 后来,她当官了,有钱了,刘龙开始仗势欺人。 那时,她想,刘龙是她弟弟,本来就高人一等,有些脾气不是什么毛病。 那些官二代富二代的,不是都喜欢耍横么? 耍横是有底气和资本! 那时,她丝毫不知道,就是她这样,一点点把刘龙推向绝路。 再后来,她给刘龙钱,大把地给。 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刘龙母爱的缺失,让他开心,让他硬气。 刘龙渐渐无法无天,吃喝嫖赌…… 周路凯每次指责刘龙,她都护短。 有时还因为周路凯说得难听,姐弟俩同仇敌忾,一起指责周路凯。 甚至,她一错再错,与周路凯离婚…… 如果她早听周路凯的话…… 刘婧突然疯了一样揪扯着自己的头发,连连扇自己耳光,“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他啊,是我把他介绍给谢辰飞的……” 隔壁。 夜安锦看向已经平静下来的周路凯。 他站在窗前,目光坚定地看着外面美好的城市。 阳光洒在他坚毅的脸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他挺直的脊背,像一棵不屈的松树,永远屹立在风雨中。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手指紧握成拳,仿佛掌握着自己的命运,也守护着一方民众的安危。 夜安锦看着他的背影,眼眶不由潮热,轻声叫他,“周局长。” 周路凯转身,“你不用安慰我。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我不是没有努力过。如果我让她满意,下场会比她更惨。我救不了她,我问心无愧。” “我知道。” 夜安锦微笑,“我想说,人生就像一趟单程旅行,中途下车的是过客,陪到终点的才是伴侣。你值得更好的女人爱。” 周路凯红着眼睛点点头,“好。” 说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含泪微笑。 那是对未来的期许,也是对自己的鼓舞。 这时,审讯室里,刘婧停止了号啕,期期艾艾地问,“我、我可以跟路凯见一面吗?” 付余生皱起眉头,想了想,打电话给周路凯,按下了免提。 “我和她恩断义绝,这辈子,下辈子,永远不见。” 周路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万事成空,悔恨如潮。 刘婧终于意识到,她的虚荣心不仅害了女儿,还让弟弟刘龙走上了不归路,更让曾经视她如命的周路凯彻底寒了心。 她为了追求钱财地位那些虚妄的东西,弄丢了生命里最珍贵的人和情。 她总是想要得到更多,到头来,竟是一无所有…… 她转头茫然地望向铁窗外。 太阳钻进了云层里,天空一片灰暗,仿佛预示着她的未来…… 第230章 人间烟火 审完刘婧回来,付余生就一直很安静,不知道在书房里干什么。 夜安锦没有打扰他,精心做了桌饭菜。 常青很识趣,在院里把三辆车刷了一遍又一遍。 周路凯不请自来,提了两瓶二锅头,进门大呼小叫,“余生,安锦,老常,陪我喝两盅!” 付余生从书房里冲出来,接过酒,一把抱住周路凯,摸摸头,拍拍后背。 “你干什么?放开我!怪瘆人的。” 周路凯一脸嫌弃。 “不识好人心,想安慰安慰你嘛。” 付余生放开手。 “安慰个屁!”周路凯鄙视,“安锦说得对,她是我前妻,我值得更好的女人爱!” 跟着进门的常青哈哈一乐,“就是!大丈夫何患无妻?不过路凯,你不能光是嘴上说,你得抓紧时间找个,要不你又落伍了。” “落伍?落什么伍?” 周路凯一愣。 常青神气活现,“我好当爷爷了!” 周路凯和付余生大眼瞪小眼,然后一齐看向夜安锦。 “常叔!八字没一撇呢,你乱说。” 夜安锦有种躺枪的感觉。 “证都领了,说有就有了。赶紧,老周快坐。今天三喜临门,怎么也得好好庆贺庆贺。” 常青换了鞋,拉着周路凯往里走。 付余生关好门,拥着夜安锦,“临时首长要材料,想忙完给你打下手,你可真麻利。” 夜安锦知道他心烦,有意逗他开心,“我不辛苦,辛苦的事儿在后头,我替不了你。” 付余生眨了眨眼,心领神会,哈哈大笑,“嗯,锄地播种,我最乐意干。” “锄地播种?咱家什么时候有地……” 常青正跟周路凯说话,蓦然接话,后知后觉,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周路凯说荤笑话一点不含糊,”不锄地播种你能当爷?早开荒早播种,一年之计在于春。” 真受不了这帮子人。 夜安锦钻进厨房端鸡汤。 “哎哟,鸡汤都炖好了,还是闺女好。知道我最喜欢吃鸡翅膀了,来来,你们都别跟我抢,我馋了好久了。” 常青也不讲究,把一对鸡翅捞出来放在自己碗里,像个贪嘴的老顽童。 “啧,鸡翅膀有什么好吃的?鸡爪子给我,不对,凤爪,胶原蛋白多,我得年轻点儿好找媳妇。” 周路凯吆喝着,直接上手。 付余生把鸡腿分给他们两个,“别不好意思,我经常吃。” “你这是分鸡腿吗?你这是拉仇恨呢!” 周路凯笑,“显摆你有个好媳妇是吧,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常青帮腔,“他就是这么个意思。” 付余生傲骄,“那当然,我媳妇千里挑一,不是,万里挑一。老天爷给我选的还能有错?” 夜安锦都挺不上话,笑吟吟坐在付余生旁边,安静地吃饭。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三个男人凑在一起更了不得了。 酒过三巡,三个男人划拳敬酒,吆五喝六,闹腾个没完。 屋子里弥漫着浓厚的酒香和欢声笑语,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热闹的氛围所感染。 屋里暖气足,三个男人喝上了兴儿,都脱得只剩背心了。 常青老当益壮,一身肌肉仍然健硕如昔。 他嗓门最大,每次喝酒都像是在跟酒瓶子拼命,豪爽地一饮而尽。 周路凯酒量一般,但划拳手法诡异,总能出奇制胜。 付余生的风格最中庸,酒量却是三人中最好的,无论喝多少都面不改色。 “余生,你还有历史任务呢,给我少喝点儿,省得我孙子出来就跟我要酒喝。” 常青不让周路凯再给付余生倒了。 周路凯一巴掌拍开常青,“你别管闲事儿,剥夺安锦换酒的乐趣。” 夜安锦顿时无地自容。 她还以为那哥俩儿没看见,她悄悄把付余生的酒都换成白开水了。 “我怕破坏你们俩的兴致!你们俩不许偏他,我倒不是担心对孩子不好,是他身前身后的伤还没好利索,我担心喝多了对他身体不好。” 夜安锦窘迫地解释完,又嗔怪,“周局长,你就不会装不知道?真是的。” 付余生乐呵呵的,大言不惭,“我媳妇疼我,你们少眼红。” “我的天,哈哈,反正都是你们的理!” 周路凯美滋滋地和常青碰了个杯,“我懂,喝多了就不能锄地了,零件就不好使了,播不出种来。” 付余生和夜安锦瞪他。 不是说好的要好好安慰安慰他受伤的心灵吗? 这家伙自愈能力也太强悍了吧! “哈哈哈,对对,不能让他喝,得保重种子质量,我孙子必须根正苗红。” 常青也跟着为老不尊。 两个老小子志同道合,你一言我一语,上天入地,插科打诨,精神抖擞。 “今天这桌,庆贺两个小东西登记结婚,给我接风洗尘,给你辞旧迎新,新年新气象,什么破事儿也别往心里去,来,干!” 常青和周路凯碰杯,一饮而尽。 “干!” 周路凯也不含糊。 他喝完擦擦嘴,拍了拍旁边付余生的肩膀,“其实你和安锦不用担心我。 我上火是肯定的,但不至于想不开。 说实在的,我能坐在这儿吃饭喝酒都是老天爷的恩赐。 出生入死那么多次,多少次亲眼看到战友倒下再也没能起来? 我没资格抱怨,没资格多愁善感。 我应该做的是振奋精神,和余生一起把谢辰飞那些个祸害抓起来,省得有更多的人像我一样……” 一席话,让夜安锦对负重前行、无私无畏的周路凯更为敬重。 “付生,安锦,我和老周真的特别高兴,你们能喜结连理。你们一定要互相珍惜,好好在一起。” 常青点点头,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俩没有你们幸运。 当年,我和你婶子感情好,就跟你们一样,可是出任务遇到了意外情况…… 你婶子死得很惨,把我的心也带走了,我根本接受不了别的女人了。 老周遇人不淑,刘婧变得不像个人,把好好的家给毁了。 结婚容易。说两句好听的,往被窝里一拱,互相看你好我好。 难的是好一辈子,不图一时新鲜,互相宽容、互相体贴过到老,才是真感情。” 周路凯接话,“老常说得太对了!安锦,老常拿你当闺女,我就当你哥,余生以后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们,我们饶不了他!” 夜安锦无父无母,闻言心里一暖,搂着付余生的胳膊,“好。” 付余生捏了捏她的鼻子,“好什么呀,说得好像我舍得欺负你一样。你说,咱俩在一起的时候谁欺负谁?” 夜安锦嘻嘻笑起来,“嗯,咱俩相亲相爱,谁也不欺负谁。” 常青和周路凯相视一笑,一起举杯。 周路凯有感而发,“婚姻是不是爱情的坟墓因人而异,希望你们能把它变成乐园。来,相互扶持,共同成长,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四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天籁般清脆的声音…… 第231章 爱情友情 常青和周路凯都喝得不少,两个人搂着去一楼卧室睡去了。 付余生端来盆热水,让夜安锦泡脚,自己麻利地收拾桌子刷碗。 夜安锦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本来,做晚饭的时候,她还抠心挖胆地想着该怎么安慰周路凯,替付余生分忧。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用她安慰。 付余生本来有点儿小忧伤,现在也乐呵呵的像过年一样,她反倒有些小茫然了。 想想刘婧,本来多好的一把牌,被她打了个稀巴烂。 夜安锦就想,婚姻如战场,弄好了夫妻是战友,弄不好就是仇敌,甚至,仇敌都是好的。 突然觉得婚姻是件高风险的事。 想着,就入了神。 付余生收拾完了走出来,一抬头,心口狠狠地跳荡了一下。 灯光下,她侧身端坐,粉色的羊绒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流畅的曲线蜿蜒生姿。 因为要泡脚,她的裙摆捋到大腿上,一双笔直纤细的腿露在外面,白嫩光滑的脚在水光中像两条诱人的鱼。 那漂亮的腿和脚,藕段似的秀美,而她整个人像插在水盆里的荷,清纯中带着无法抵御的妖娆和魅惑。 付余生突然口干舌燥。 夜安锦俯身撩拨着盆里的手,轻轻揉搓着双脚。 黑发如瀑,顺着她的肩膀滑落,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让她美得越发肆意张扬,诱得人销魂蚀骨…… “你看什么?” 夜安锦感觉到他的凝视,回眸浅笑。 但觉热血上涌,他大步走过去,胡乱给她擦干脚上的水渍,把她打横抱起,气喘如牛,“锄地,播种,时间到了。” 夜安锦搂着他的脖子,被他不加掩饰的狂野和热情感染了。 宽大绵软的床,起起伏伏间,巫山云雨,潮来潮去,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今夜的付余生很狂野,像怕失去什么一样索求无度。 他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腰,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吻落在她的颈间,引起她阵阵战栗。 他的气息炽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热烈的情感,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 她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他的手轻轻抚过,仿佛在抚摸一段柔美的旋律。 房间里的空气充满了欲望与激情,每一次的触碰都像是电流穿越身体。 她的心跳声与他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美妙而令人晕眩…… (此处省略一万字)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映照在他们身上,见证着他们的欢爱。 “战事”消歇,两人酣畅淋漓,相拥相依。 “余生。” 她轻轻叫他,怜惜地抚摸他的脸颊。 他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低醇的声音带着餍足的喜悦,“什么?” “你别怕,我不会像刘婧那样的。无论以后有怎样的诱惑,我的心里都只有你。” 夜安锦体贴地说。 他把她搂紧,亲吻她的额头,“你真聪明。我确实很害怕。夫妻如果离心离德,比遇到一个狡诈的对手还可怕。不过我知道,你不会。” 夜安锦闭上眼睛,享受这温馨美好的时刻,“你也不要担心我会遇到意外,我又不是身无所长的女人,你这五年的苦心栽培没有白费。” “嗯。我已经不能没有你了……有的时候我问自己,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可是我要的不多,我只希望能和你一直这样,好好在一起。” 付余生无法表达此时的心境。 那种被刘婧和周路凯不幸的婚姻激起的不安和惶恐,让他压抑了这么多年的负面情绪排山倒海。 “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我一直觉得女人是非常麻烦和复杂的物种,无法理喻,难以捉摸,哪怕用尽真心,都换不来同样的对待……她们总是说变就变,有时候事先连个征兆都没有。” 付余生说,“你不知道我今天审问刘婧的时候,我在那一瞬间,有种想冲上去把她掐死的冲动。我就觉得她太邪恶、太无情了,她怎么能这样肆无忌惮地背叛婚姻和道德。” 付余生很少这样感性,也很少说这么多话。 他能说出来,真好。 夜安锦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像哄小孩子一样,“错的人走了,对的人才能来。说不定周路凯的艳福在后面。咱们好好的就好。” “嗯,一言为定,拉勾。” 付余生的声音里有困意了,竟然会做出这样幼稚可爱的举动。 “好,拉勾,一百年不许变。” 她哑然失笑,跟他拉勾。 “一千年,今生来世,千年万年……” 付余生嘟囔着,呷了呷嘴。 说睡立刻就睡了,连个过渡都没有。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皎洁的月光下,夜安锦看着付余生安稳俊美的睡颜,想起第一次在保嘉拍卖行看到他时的情景,满怀的柔情如水雾般氲氤。 那时,她以为他比她还小。 登记领证的时候,她才知道,他比她大四岁。 男人的年龄是个神奇的数字,好像与容貌无关。 付余生的身份证件上,也是付余生。 她曾问他,陈诗圣和丛珍宝他们都是化名,他为什么用真名。 他想了想说,“我怕你找不到我,余生给你,来生也给你。” “余生给我,来生也给我,一言为定。” 她偎进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坠入甜蜜的梦乡…… 门外。 周路凯拉了拉常青的胳膊,指了指楼下。 两个人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梯。 “这小子,比我当年还能耐。” 常青评头论足,“就是咱俩起来晚了,不知道前头他们多长时间。” 周路凯憋了半天,忧心忡忡的,“老常,你说我再找一个的话,还干得动吗?” 常青搂着他的肩膀,两人晃晃悠悠回到卧室,双双往床上一倒,“要不,你在我这儿试试?” “滚!老不正经!” 周路凯笑骂,给他一拳。 “别说,你武功荒废了这么多年,是个未知数。” 常青躲闪着,爬起来钻进被子里,“不行我明天给你跑跑中介,尽快帮你找个,再耽搁,恐怕给你个黄花大闺女,你也干不动了。” “啧,我就是谦虚一下!老子的枪什么时候不好使?” 周路凯绕到床这边,撩起被角盖好肚皮,“不用则已,一用惊人!” “哈哈哈……你牛。” 常青把多余的枕头放在两人中间,一脸戒备。 “你啥意思,划三八妇女线啊?” 周路凯把枕头抽扔到一旁,“当我还真有怪癖怎么的?放心,我就是兽性大发,也轮不到你。” 常青笑抽了,“我不怕你兽性大发,我怕你打夜拳,你又不是没打过。” “哎,你不说我还忘了。你说当初是不是我晚上打夜拳,把刘婧脑子打坏了,她才会变成这样儿?” 周路凯挺费脑。 “你该直接把她砸死。” 常青给他盖好被,“别想了,人活着得往前看。咱们要保护好他们,也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在夜晚的静谧中,两位老国安成员推心置腹。 这一刻,他们不再需要警惕外界的威胁,只有彼此的陪伴和安宁。 他们相伴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和谐,仿佛一幅永恒的画面,定格在了这个宁静的夜晚…… 第232章 出奇不意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分头忙碌。 春节将至,公安系统例行逐级督导检查。 周路凯一边应付上级部门,一边还要调派侦查、技术人员分组到各乡镇进行工作督导。 花狼案件牵扯出的KS跨国公司间谍案涉及人员诸多,相关排查工作紧张繁琐。 另外谢辰飞生死未卜,警方不断扩大搜索范围,虽如大海捞针,却锲而不舍。 付余生早出晚归,经常通宵达旦。 相比而言,夜安锦和常青闲散的多。 夜安锦把鲁学明、宋建宁、刘龙三人的卷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理出一个大体思路,又翻来覆去甄选最佳的审讯方案,但不管哪个方案,她都觉得不理想。 根本原因在于她对鲁学明这个人不了解。 知己知彼才能对症下“药”。 周路凯之前已经让贺斌他们提审了鲁学明好几次。 鲁学明顶着张扑克脸,自始至终一句话不说,气得贺斌直骂娘。 很明显,鲁学明对接受审讯怀有极大的抵触心理。 有抵触心理的犯罪嫌疑人面对审讯时又分两种情况:积极的抵触行为和消极的抵触行为。 前者气焰嚣张、出言不逊,甚至有自残和攻击等缺乏理性的行为。 后者恰恰相反,反应冷漠、一言不发,就像鲁学明这样。 一般出现消极抵触行为的犯罪嫌疑人,要么是性极内向不擅表达,在畏罪心理的压力下索性闭口不答;要么是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和非法讯问。 鲁学明肯定不是被冤枉的。 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了为自己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夜安锦此前和周路凯交流过这个问题。 两人都认为赵钢可能巧妙隐晦地威胁过鲁学明。 但是鲁学明的妻儿已经被警方监护,贺斌也反复告诉鲁学明完全可以放心他们的安全,为什么鲁学明还是坚持拒供? 夜安锦理不出头绪,索性领着常青去夜珍堂散心。 这段日子她太忙,夜珍堂一直由叶天道帮着打理,周末楚楠照常过来,估计被叶天道那个半吊子忽悠瘸了。 正好今天是周六,还挺想楚楠那个小家伙的,正好去看看他。 常青听夜安锦说要带他出去逛街,顿时眉开眼笑。 古玩城一如既往的热闹。 十多年来,外面日新月异,古玩城依然如故。 一样的布局,一样的商铺、地摊,古香古色的牌坊,千奇百怪的杂项珍玩。 穿行其中,夜安锦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两人来到夜珍堂,叶天道正与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光头男人对饮闲聊。 楚楠坐在一旁,好奇地摆弄一块紫晶洞。 看到夜安锦进门,楚楠欢呼了一声,“姐!” 夜安锦应了一声,冲叶天道和光头男人打了声招呼,就和楚楠一起欣赏紫晶洞。 常青平时不爱说话,背着手去里屋看藏品。 “姐,大自然真是太神奇了,光石头就五颜六色什么样儿的都有。我以前只在网上看过图片,这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紫晶洞,真好看啊。” 楚楠痴迷的目光比紫晶还闪亮。 这种紫晶洞又叫雷公蛋,中空的圆形或者椭圆形的结晶石,剖开可见内壁布满紫水晶,据说摆在家里可以改善风水、招财进宝。 夜安锦仔细看了看这块。 紫晶颜色明艳洁净,深紫底色中透着红色的光辉,整块晶石体积虽小,却是上品。 “我妹妹现在攻读博士,我弟弟读大二,他们都不懂收藏,你有什么话直说。” 叶天道大言不惭地对光头哥说。 “行。”光头哥指了指楚楠手上的紫晶洞,“那你给我估个价,这块紫晶洞能卖什么价?” 叶天道扫了一眼,“切,这种紫晶洞产量大,值不了多少,这块顶多三百。” 夜安锦默不作声。 叶天道说得没错,这种紫晶洞虽然好看,但不算稀罕东西,连收藏品都称不上。 但说三百,这种品相真买不来。 “三百?怎么可能这么低?我花了两千八百元买的!”光头哥不淡定了,“卖家说这是原矿原石!” “就算原矿原石,架不住它小啊。”叶天道不容置疑,“兄弟,你被人蒙了。” 光头哥没心思喝茶了,拿起那块紫晶洞就走,“我找他去!” 叶天道看着光头哥气冲冲的背影嘿嘿乐。 “叶天道,你怎么这么损?你故意挑拨人家干嘛,三百元哪能买得出来?”夜安道不明白,“他得罪你了?” 叶天道嘴一撇,“我失恋了,心如死灰,想看别人生气打架增加点儿人生的乐趣。” 夜安锦和楚楠哭笑不得。 “再说紫晶洞本来就不值钱,他就是买贵了,说不定他能要回个百八十的,回头还得来谢谢我。” 叶天道理直气壮。 夜安锦转头看着光头哥的背影,猛然想起三号目标用来藏自动收发仪的也是石头。 中空的石头,可以往里塞东西的,不就是紫晶洞么? 剖开之后,塞入自动收发仪,再用水晶胶补缝,外行人根本看不出异常,会以为那是一块完整的石头。 “走,我们跟去看看。” 夜安锦拉着楚楠,刚要出门,里间传来常青异样的声音,“安锦!” 夜安锦先让楚楠跟着光头,自己疑惑地去里屋看。 叶天道很自觉,在外屋看店,没有跟进去。 里屋东墙古董架后面有个隐形的保险柜,里面放着她的那些国石和一些珍藏。 外面的陈列收藏柜也都是防盗柜设置,每件藏品都有密码锁。 如果有人试图打开密码锁,会触动报警系统。 夜安锦顺着常青的指向,看到隐形房门的门锁有被撬的痕迹。 黑蟒六芒星王戒! 夜安锦心头一震,赶紧从包里拿出钥匙插入锁孔,然后输入六位数字密码打开门走进去。 保险柜门锁得好好的。 夜安锦打开保险柜,拉开那个暗格抽屉。 那枚戒指好好地躺在里面。 夜安锦检查其他藏品,也没有丢失的情况。 “可能是之前门锁被程越柳撬过,那个撬痕我此前没注意。” 夜安锦说着,重新锁好保险柜和房门,把古董架扫地回原位。 “嗯。你为什么不把它放在家里?晚上没有人守着,就算有监控防盗装置,对谢辰飞那种会干扰监控的人也没用。” 常青提醒她,“我以后不用经常出差了,我帮你看着。” 夜安锦浅笑,“没事。” 其实她巴不得谢辰飞来偷。 除了付余生和夜安锦,没人知道,为了引蛇出洞并确保万无一失,夜珍堂里装有三套监控装置。 如果谢辰飞敢来,赵钢能帮他黑掉其中之一(由贺斌安装的那套连接警用系统),还有两套备用。 夜安锦刚才进入隐形门时,拉开暗格的同时启动了那两套监控。 到时,这两套都会自动拍摄并报警,付余生、肖凡会收到警情。 夜安锦心里很清楚。 隐形房门的门锁上,那道细微的撬痕是有人试图用万能钥匙开门留下的。 那个人应该是赵钢。 第233章 以假乱真 因为警用系统的监控点,除了贺斌,赵钢也有权限操控。 可惜,门锁是特制的,一般万能钥匙打不开。 夜安锦笃定,她刚才掏钥匙输入密码开房门的视频,赵钢会截获片段并想方设法传给谢辰飞。 谢辰飞会从视频里提取钥匙的照片并加以复制。 然后,他会来偷那枚戒指。 他潜伏夜家十余年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回这枚戒指并复兴蟒星网,并积聚雄厚的财力逍遥法外。 与此同时,他通过感情拉拢、诱蚀腐化、金钱收买、提供帮助等卑劣手段,建立起高层次的关系网,让周秘书、赵钢、刘婧等人为他助力和善后。 如果不是夜安锦阴差阳错误破了他花狼的身份,等他把寒九州骗得人财两空之后,他完全有可能全身而退。 但现在,谢辰飞已是强弩之末。 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而那枚戒指,是他的信仰,也是他的死穴。 或早或晚,他一定会自投罗网。 这是夜安锦和付余生共同拟定的抓狼保底方案。 夜安锦不动声色,让叶天道继续看门,领着常青去找楚楠。 电话接通,楚楠那边一片嘈杂,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楚楠挂断手机发信息:桥东67号摊位,光头和摊主吵起来了。 别说,叶天道这损招立竿见影。 夜安锦很好奇,叶天道心心念念的那个女模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叶天道患得患失到这种地步。 一会儿生死相许,一会儿心如死灰。 夜安锦两人来到摊前。 摊前围了不少看热闹的。 就见光头哥扬长避短,揪着摊主的头发粗声大气,“你给不给退?给不给!” 摊主惊恐地看着这哥们灯泡一样的光头,担心再打下去自己也变成光头强,憋屈地同意了,“你松手,我给你退!” 光头哥这才消了气,松了手,把那块紫晶洞拿出来放在摊位上,“三千八,一分也不许少!” 摊主难以置信,“我就收了你两千八!” 光头哥不依不饶,“那一千是你包赔我的精神损失的!” 摊主气坏了,“你讲不讲理?这种东西本来就没有定价,你自己在这一堆货里挑选的。我说不讲价,你说没关系,你就看好了这块了。你、你这是敲诈,我要报警!” 光头哥又要动手,人群里走出一个老外,拦住了他。 “你什么意思?想多管闲事?” 光头哥两眼一瞪,凶巴巴地瞅着老外。 老外穿得很悠闲,黄发碧眼,一脸和善,一口普通话字正腔圆,“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件事不值得大打出手。” “关你屁事?” 光头哥甩开老外,指着摊主的鼻子恶声恶气,“你到底给不给我退?” “原价退给你可以,但你想敲诈,没门儿!” 摊主气得胸口起伏,“这儿这么多人看着,你再敢动手我马上报警!” 光头哥寸步不让,“你报!你以次充好骗钱,到了公安局,你罚得更多!” 摊主怒不可遏,“我这都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你爱买我爱卖,谁骗你了!” 围观的人各执一词,议论纷纷。 夜安锦一直盯着那个老外。 常青也认出了他,不为人知地握了握夜安锦的手腕。 这个老外不是别人,正是喜欢逛古玩市场的三号目标。 此时,眼看光头哥和摊主战况升级,老外再次好言相劝,“摊主,你给他三千八。我给你五千,买下这件藏品。” 在场的其他人全愣了。 摊主回过神儿来喜出望外,立刻给光头哥扫码,给他转了账。 老外也不食言,当众麻利地加了摊主的微信,然后给摊主转了五千元,俯身从摊位上拿起那块紫晶洞就走了。 光头哥摸着自己的光头一脸困惑。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你多得了一千块钱,我五千卖给你都是便宜的!走,走!以后别来买我的东西!” 摊主得意地瞅他,收拾了一下摊位冲着围观的人招手,“来,大家都来买啊,招财进宝的好东西……” 光头哥明明赚了一千元,可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闷闷不乐地走了。 夜安锦和常青交换了眼色,常青跟着老外,她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摊位上的其他紫晶洞。 全是已经剖开的,没有完整的。 这就奇怪了。 难道老外是单纯的助人为乐? 那么好心的人会当间谍? 夜安锦才不信。 “小姑娘,买个吧,小的放在办公桌上,大的摆在家里,顺风顺水、招财进宝,可灵验了。” 摊主见夜安锦逐个看,热情地说。 夜安锦看楚楠喜欢,就选了个品相好的小个头,“这个吧,两百,不卖拉倒。” 摊主知道她识货,稍一犹豫,“行吧,看你们姐弟还在读书的样子,给你们省点儿,这价你们去哪儿也买不来。” 夜安锦不跟他废话,加了他微信,转了个红包给他。 转过身,夜安锦把紫晶洞递给楚楠,“送给你了,拿去哄女同学。” 楚楠爱不释手,“这是姐送给我的,才不舍得给别人。” 夜安锦顾不得跟楚楠说话,把摊主的微信推给了付余生,“让肖凡关注这个微信号,三号目标可能还会跟他联络。” 付余生:收到。 夜安锦和楚楠回到夜珍堂好一会儿,常青才回来。 见常青脸色不好,夜安锦立刻跟叶天道和楚楠告别,领着常青回家。 上了车,常青才说:“他逛别的摊位了,我刚才大概看了一下,附近卖紫晶洞的一共有六家,如果他玩狡兔三窟的把戏,咱们怎么办?” “你有没有把其他五家的摊主联系方式要来?” 夜安锦问。 “没有,我担心老外那边有人帮他盯着,如果我挨个要,很容易引起他的怀疑,也容易把你暴露了。整个市场都在警方的监管之下,赵钢随时可以查看监控。” 常青考虑周全。 夜安锦皱起眉头。 看情况,三号目标打算以假乱真,把装有仪器的石头委托给任意一个卖紫晶洞的摊主代卖。 到时候,“买家”来把紫晶洞买走就行了。 整个古玩市场这么大,每天人这么多,谁知道他们在哪个摊位“交易”? “他们会不会已经完成了交易?” 夜安锦担心地问。 “那倒不会,那块石头还在三号目标的箱子里,他没有带出来。”常青说,“我们在他的房间里装了隐形摄像头。” “那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了。”夜安锦说,“换人不换号。” 常青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好办法,我马上回去安排人手。” “常叔,你别嫌我多嘴噢,你不是早就退休了吗?给余生跑跑腿也就算了,怎么手下还有人?” 夜安锦好奇。 “都是余生的人,他当大哥很多年了。” 常青笑呵呵地说,“国安大多隐姓埋名异地工作,除了隐藏真实身份,在生活中和普通人一样,有自己的朋友、爱好和生活。余生在这里是华商集团的董事长,现在是你的代理董事长,手下职员上千人。” “那你干的什么?” “保安科科长!手下三百将士,训练有素。” 常青牛气冲天。 夜安锦笑喷了。 第234章 事发突然 为了保险起见,付余生没敢让常青安排保安充当摊主,让从珍宝带人对十四个卖紫晶洞的摊主进行排查。 其中四个摊主有老外的微信。 诡异的是,四个摊主都遇到了退货索赔的情况,老外都略施恩惠收买人心。 付余生怀疑包括光头哥在内,都是老外或者赵钢找的托儿。 但调查结果并非如此。 退货索赔的情况在古玩交易市场时有发生,摊主反映他们经常遇到。 如果在古玩街逛一天,能碰到好几起。 三号目标“助人为乐”随机性很大,间隔时间长短不一。 这样看来,三号目标故意放烟雾弹,他即将合作的“生意”会是四选一。 安排妥当之后,付余生他们就开始“守株待兔”。 第三天傍晚,肖凡告知,三号目标联系的摊主正是光头哥索赔的这家。 摊主名叫于海。 由高矮胖瘦与于海相似的丛珍宝扮演。 “咋的又是俺演?上次挨枪子,这次出老千,我好成明星了。” 丛珍宝一边化妆一边嘟囔。 “不爱去?不爱去让陈诗圣去。谁去回头让你嫂子给谁介绍对象。” 付余生佯装要走。 “我去我去!我去我光荣!” 丛珍宝眉开眼笑地拉住付余生,“让嫂子给我介绍个漂亮的、有钱的、个高的、不戴眼镜的、爱笑的、胸大屁股圆的……” 夜安锦压力山大。 第四天上午九点,三号目标将那块“石头”带离公寓房间。 四十分钟后,他携带装有石头的旅行包到达古玩城。 付余生早已布控,丛珍宝、陈诗圣等人各就各位,有摆摊的,有闲逛的,有聊天的。 夜安锦化妆成一个中年妇女,在附近摊位闲逛。 不得不说,这帮兄弟装啥像啥,演啥像啥,绝对专业水平。 一切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三号目标神色悠闲地来到地摊前,友好地和丛珍宝打招呼。 “哎呀,恩人呐,您来了,快坐。” 丛珍宝佝偻着腰,跟之前的摊主一模一样。 三号目标在摊位前的小马扎上坐下来,也不拐弯抹角,“我今天有件事得麻烦您。” “怎么能是麻烦呢?您之前帮过我,我记着呢。什么事儿您只管说,只要我能办到。” 头发花白的丛珍宝笑得一脸褶子。 三号目标从容地打开旅行包,从里面拿出那块石头,“这是个完整的雷公蛋,我想请您帮我把它卖掉。” “这……行,你想卖多少钱?” 丛珍宝掂了掂,还挺沉。 “五千,如果你能卖掉,我们五五分。” “五五分?好,好,我放这儿,够给你的我就卖,我赚不赚都行。” 丛珍宝“见钱眼开”。 三号目标点点头,把石头放在摊位上,并不逗留,起身就走。 没人拦他。 大家按兵不动,等接头人。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肖凡临时通知,三号目标又联系了另外一名叫顾涛的摊主。 我方来不及找人顶替顾涛! 但好在顾涛也是四名摊主之一,警方提前派人在他摊位周围布控了。 问题是,如果两边都有买家,就无法知道哪个是真正的接头人。 更令人头疼的是,三号目标怎么会凭空多出一块石头? 他能多出一块石头,就能多出两块。 谁知道他会不会再联系第三个摊主? 万一,他今天就是来试探的,警方贸然行动,中了他的空城计怎么办? 情急之下,付余生让夜安锦到丛珍宝摊位前验证石头。 石头不是玉瓷古玩,在没有任何仪器的情况下,想验证真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打开手机手电筒,玉石可以被光穿透,普通石头光泽暗淡。 紫水洞外皮不透光,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但既然石头被分解了,中间藏着东西,那么胶合的地方,懂行的人还是能看出破绽的。 如果这块是假的,那就必须立刻通知其他三个摊主周围布控的兄弟,失误的风险会增加…… 毕竟,古玩城人太多了。 三号目标选择在这样的环境下“交易”,反而最容易掩人耳目,也最容易逃脱。 这块石头是完整的,没有被切割过! 夜安锦确定。 真正的石头不是在三号目标的旅行包里,就是在送他来古玩城的“网约车”里! “网约车”第一时间就在路口被交警拦截了下来。 经检查,车上没有遗留任何石头,但该司机供述,他受人委托,交给乘客一个方便袋,里面装着两块大小形状相似的石头蛋子。 也就是说,三号目标包里还有两块石头,一真一假。 付余生通知兄弟们沉着应对。 然后,付余生让夜安锦去第二个摊主附近待命,他直接去顾涛那边,常青去监控第四个摊主。 丛珍宝这边“照常营业”。 人员分散,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危险,付余生群发消息叮嘱大家以静制动,能锁定“买主”就行。 三号目标虽然联系了顾涛,但却没有去顾涛摊位,而是临时变道,去了第二个摊主那儿。 彼时,夜安锦正在旁边摊位前挑挑拣拣。 这个摊主是个矮胖哥,本色出演,看到“恩人”,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三号目标和他寒暄了两句,竟然一起放下了两块石头,仍然五五分成。 矮胖哥满口应承。 不想,三号目标委托完没有径直离开,而是径直朝夜安锦走过来。 夜安锦头皮一麻,不知道是自己演技太差引起他怀疑,还是出现了其他状况。 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联系付余生。 夜安锦迅速调整好状态,迎战。 “您好,您也懂收藏?” 三号目标态度相当好。 夜安锦不敢出声,她的声音会出卖她的年龄。 当即,她打哑语,比比划划,又摇了摇头。 没想到,三号目标竟然懂哑语,“呵,略知一二,您真谦虚。” 夜安锦庆幸刚才没有糊弄他,又比画了一下。 她之所以会哑语,说起来,还得益于谢辰飞。 谢辰飞刚被爸爸夜唯真带回家头半年老是病怏怏的,性格自闭,不肯说话。 夜唯真就请了个哑语老师,教谢辰飞学哑语。 谢辰飞“学不会”,夜安锦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不知不觉倒是学了整套。 后来在国外读书,哑语、唇语,这些东西她都得学,巩固之后,熟能生巧。 三号目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天妒红颜,我真为您感到遗憾。我来这边旅游,人生地不熟,您可以给我当两天导游吗?我可以付费。” 找个哑巴当导游? 他想干嘛? 她该怎么选? 第235章 欲擒故纵 夜安锦心里一紧。 她明白这个男人并非真心邀请她,而是怀疑她的身份,甚至打算将她作为人质。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可能性和应对策略,但时间紧迫,她必须迅速做出决定。 正常情况下,一个普通单身女人在闹市区被一个陌生的外国男人邀请当导游,她应该是什么反应? 担忧、害怕、拒绝。 夜安锦没有自作聪明地认为,以她的身手能轻松制服这个外表斯文的老外。 万一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岂不弄巧成拙? 那样的话,她几乎是在掩护这个男人撤退,而后给付余生他们造成不必要的负担。 “您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这是个美丽的海滨城市,我初来乍到,很想四处逛逛。噢,我给您的报酬很丰厚,如果您方便的话,请您帮我这个忙。” 男人和谢辰飞一样能说会道。 夜安锦在谢辰飞那里都没吃过亏,何况他? 权衡利弊,夜安锦微微一笑,依然打哑语:非常感谢您的邀请,但我在等我的丈夫,如果您不介意,一会儿他来了,我们俩一起给您当导游。 三号目标一愣,四下看看,“您的丈夫?哪位?” 夜安锦:他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让我在这边等他。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三号目标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耸了耸肩膀,“既然您不方便,那就不打扰您了。我赶时间,不想耽误太久。” 说完,他转身匆匆地离开。 夜安锦冲着不远的周亚鹏扬了扬下巴。 周亚鹏立刻保持距离跟上了三号目标。 夜安锦不动声色地继续“淘宝”,密切关注二号摊位。 矮胖哥不明所以,把那两块大小差不多的石头摆在显眼的位置,继续招呼来往的顾客。 夜安锦没有去辨别那两块石头的真假。 一来付余生没有命令,她不能轻举妄动;二来她怀疑这周围有赵钢他们的眼线。 夜安锦抽空发了个信息给付余生,告诉他刚才的事情。 “你做得非常正确。赵钢已进入古玩城,你静等,到时只需把他交易的过程录下来即可。” 付余生发来的信息。 夜安锦兴奋又紧张。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其实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身穿便服的赵钢佯装闲逛,来到矮胖哥跟前,蹲下来左挑右拣。 夜安锦悄悄打开了手机录像功能…… “大哥,这个紫晶洞好。你看,外观好,水型,下方稳定,上方不规则波浪型,意为四平八稳升官发财,正适合您的气质。” 矮胖哥不遗余力地怂恿。 赵钢刚被提拔为副局长,春风得意,自以为仕途坦荡、高枕无忧。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敢联系三号目标。 他以为,没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常年丰富的刑侦经验,让他像只狡猾的老狐狸。 他不敢去那些酒吧、茶庄、酒店之类相对隐蔽的地方。 那些地方看似安全,其实最不安全。 天网般的监控系统是最大的隐患,再加上去那些地方很容易遇到熟人。 古玩城就不一样了。 露天摊位这边没有监控,人来人往的大都是天南海北的游客,谁也不注意谁。 就算遇上个熟人,他来闲逛也不需要解释什么,上来雅兴买块石头谁管得着? 何况,他反复跟老外确认过,当初他下船的时候,海关并没有让他打开箱子,单独检查过那块石头。 为了保险起见,他照着图片,找了另外两块大小形状差不多的石头,让他安排的司机带给老外。 老外声东击西,谁也不知道那三块石头里暗藏乾坤。 而且,他(赵钢)来的路上也观察过,没有任何异常。 赵钢放心地坐在摊位前,把手里的那块紫晶洞放在一旁,“这个是不错,你给优惠点儿。” 矮胖子狮子大开口,“四千。少一分不卖。” 赵钢摇了摇头,“你不实诚……咦,这有两个完整的,是没切开的?” 说着,赵钢就拿起那两块石头蛋子翻来覆去地看。 “对啊,这两块石头是我替朋友代卖的。”矮胖子说,“一个五千,少一分不卖。” 赵钢挑中了一个,把另一个放下了,“行,我就要这个。给你现金可以吗?出来的时候没带手机。” “可以啊!现金更好。” 矮胖子乐呵呵地说。 赵钢爽快地付了钱,拿着那块石头左右看了看。 他的目光在夜安锦身上定格了一秒。 看她一直低头玩手机,目光便掠过去了,确定没有人注意他,才起身走了。 夜安锦等他走远些,掏出放在外衣黑色蕾丝口袋里的另一部手机检查了一下。 录像很完整。 关键是她这部手机肖凡可以全程监控,不用她传送视频。 夜安锦放心地保存视频后,才慢悠悠地来到矮胖子面前,拿起另一块石头。 矮胖子刚赚了两千五,正数呢,见又来了生意,不由喜上眉梢,“你真有眼光,六千,一分不能少。” 夜安锦仔细看了看,这块石头是完整的。 也就是说,赵钢把藏有自动收发仪的那块拿走了。 成功了! 夜安锦立刻把情况告诉付余生。 付余生给她回了个红心,让她回家等他,他们马上对赵钢进行拘捕。 夜安锦热血澎湃,打地鼠连续闯关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别说,她越来越热爱这份工作,正能量满满,斗智斗勇,比打地鼠带劲多了…… 另一边,周亚鹏跟着三号目标上了“网约车”。 “你是谁?这是我约的车?你……你们……” 三号目标还没抗议完,就让“司机”陈诗圣和周亚鹏铐上了。 这边,赵钢完全不知道他已经是瓮中之鳖。 想着只要他把这块石头剖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交给周秘书,他的海外账户上又能多出六位数,顿时觉得空气都是香的。 他来到停车场,四下看看没有异常,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开着车子沿着宽阔的海滨路一路向前。 冬日的阳光洒满世界,路旁一望无际的大海流光溢彩,如群星聚汇。 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摸着副驾驶位的石头,愉快地哼起了小曲。 他觉得此时此刻,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他正在通往人生巅峰的路上,很快就能登峰造极。 到时候,他大权在握,大发横财,权利、地位、名望、财富,这些闪闪发光的“奖杯”就是他成功的标签,随之而来的是鲜花和美女、阿谀和奉承…… 越想越美,赵钢感觉像在飞。 他沿路兜兜转转跑了一个小时,确定没有被跟踪,就放心地把车开到海边公园一条僻静的小路上。 停好车,锁好车门。 他拿起副驾驶位上的石头,从工具箱里找出三只打火机,沿着石头下边的胶线慢慢烧烤。 胶线熔化。 他用小刀沿着胶线撬开镶嵌的石块。 石块被撬开。 他小心翼翼掏出里面的仪器。 那是个类似无线耳机之类的小东西,带有隐蔽的USB插口。 他把它放在事先准备好的小盒子里,下车把那块石头扔进了海里…… 第236章 穷途末路 四下无人。 赵钢放心地回到车里,拿起手机给周秘书打电话。 那个号码,是他和周秘书联系的单线电话。 赵钢换上谄媚的笑脸,好像对方能看到他一样。 虽然他们的级别不相上下,但周秘书是“大内总管”身边的红人。 平时,他对周秘书表现得极为尊敬,哪怕心里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 电话接通了。 “周总您好,是我。东西到了,我给您送到哪儿比较合适?” 赵钢陪着笑脸问。 “送到老地方,西山月牙寺,现在。” 周秘书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赵钢悬浮多日的心总算放下了。 之前,他用游戏账号给周秘书发信息,他老是不回,害得他胡思乱想。 刚才周秘书接了电话,他(赵钢)没有后顾之忧了。 赵钢发动引擎,趋车直奔西山月牙寺。 那地方离海滨公园不远,就在海滨公园南面望海山庄的西首。 之前,他给周秘书送东西,都在那儿。 用周秘书的话说,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万无一失。 可是,不知为什么,越是靠近目的地,他的心就越慌。 这种情况就像他之前休完年假,坐在办公室里等周路凯叫他的时候一样,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赵钢,你别老是自己吓唬自己了。就凭周路凯那个蠢货,他能察觉到什么?你在他办公室里安装了摄影头,他都不知道……再说之前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他不是还推荐你干常务副局长吗?” 赵钢自言自语。 这样的安慰效果极好。 他加快车速,穿山过岗。 暮色四合,落日熔金,山林一片寂静。 半个小时后,他沿着松间柏油路到达月牙寺前的停车场。 他下了车,警觉地四下观察。 周秘书的私家车就停在旁边不远。 他彻底放了心,拿着那个小盒子拾阶而上。 可是,他走着走着,就差两个台阶就到了寺前平台,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他心里的不安加倍放大,压得他举步维艰。 他突然想起,之前,周秘书跟他约见的时候,从来惜字如金,只说:“月牙,现在。” 他(周秘书)不会说“还是老地方,西山月牙寺。”这么具体。 不管怎样,他们害怕手机被监听,说得越具体,危险越大! 意识不对,赵钢转身急步往台阶下跑。 他想返回车里开车逃跑。 他告诉自己,小心驶得万年船。 哪怕他多此一举,也一定要确保安全。 可是,他刚跑下两个台阶,一抬头,就看到贺斌领着乔新他们气势汹汹地包抄上来。 赵钢大惊失色,转头一看,另一边,全副武装的武警已经到位,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求生的本能让赵钢来不及思索,转身兔子一样蹿进了寺院中。 他没有进寺门,而是熟门熟路蹿到寺院后门,麻利地掏出备用钥匙,打开门冲了出去…… 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赵钢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心中充满了悔恨和绝望。 他知道,寺院周围的松林园外,建有高达两米半的围墙,他想徒手翻越,根本不可能。 贺斌他们就算不追,只要守住前门入口,他就跑不了…… 落日余晖把松林照得影影幢幢,荒芜的野草上还有尚未融化的积雪,惊飞的山鸟凄怆的叫声,像极了他心里乐极生悲的呐喊。 赵钢跑不动了。 或者,他知道跑不了了。 他停在了一棵歪脖子树旁。 这棵树似乎是他命运的象征,弯曲、挣扎,却终究无法摆脱命运的束缚。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那片曾经深邃蔚蓝的天空,如今暮色沉沉,显得苍白无力。 他心中涌起一股无尽的悲哀。 就在刚才来路上,他还以为自己即将顺风顺水地抵达人生巅峰。 想不到,这么快,他就乐极生悲…… “赵钢!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身后,他再熟悉不过的示警声此起彼伏,每一声都像重锤一样轰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他扶着树干喘息,脑袋里像被投了千百枚原子弹狂轰滥炸。 他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暴露的,是什么时间暴露的。 他一直很小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谢辰飞或者周秘书把他卖了? 赵钢心惊肉跳。 他猛然意识到,谢辰飞可能死了,周秘书早就被捕了! 否则他们早就在游戏账号上回复他了。 他在海滨公园和周秘书通话,周秘书一定是在周路凯的监控下接听的! 周秘书说的那么全乎,其实是在向他预警…… 赵钢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他当时得意忘形,没有察觉…… 可是,就算他察觉了,他又能跑到哪儿? 他也算是老刑侦了,他比谁都清楚,但凡被锁定,想跑门儿都没有。 “赵钢!不许动!” 贺斌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赵钢的心跳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手心里那只要命的玩艺儿,恼恨地摔在地上踩了一脚。 然后,他掏出手枪,掐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辉煌的人生会走到日落西山的境地! 可惜,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赵钢!放下武器!” 贺斌第一个冲了上来。 “呯!” 一声枪响,沉闷而短暂。 赵钢最后看到的天空是血红色的…… * 赵钢整个头颅瞬间四分五裂! 他的身体直僵僵地仰倒在地上,鲜血从伤口疯狂地喷涌而出…… 谢辰飞猛地睁开眼睛,被噩梦吓得一身冷汗。 刺目的灯光下,眼前白茫茫一片。 他正躺在一间极为奢华的病房里,耳边传来阵阵低沉的机械声。 他的伤口已被仔细包扎,激素替代治疗让他时常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 “你醒了。”一个温柔的女声打破了寂静。 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女子轻轻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专业的微笑。 “这里是哪里?”谢辰飞有气无力地问道。 “一个可以让你重新开始的地方。”女子轻描淡写地回答,“你已经接受过初步的治疗,接下来你需要进行一项重要的手术。” 谢辰飞一愣,“手术?什么手术?” 女医生笑而不答。 谢辰飞烦躁地咒骂了一声,没有追问。 反正他已经做了好几次手术了,似乎都没什么卵用。 夜安锦下手太狠了。 还有付余生和另一个男的轮流踩他…… 要不是他命大,早他妈玩完了。 谢辰飞恨得发疯,握着拳头狠狠锤打床铺。 他突然想起,寒淼生前经常这样做,把床铺打得乱颤。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麻烦你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女医生点点头,从床头柜抽屉里找出手机递给他。 谢辰飞登录手机银行,可是,他惊愕地看到,他国内银行账户余额被清零了! 他慌了,手忙脚乱地打开境外账户,可悲催的,账户被冻结了! “别看了,你已经被全国通缉了。” 女医生走到病床房,用毛巾给谢辰飞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你现在什么都别管了,你需要保持情绪稳定,这样才有助于康复。” 谢辰飞沮丧地摸了把脸,再想到梦里的场景,不由心慌气短。 “周秘书落网,赵钢自杀了。你的蟒星复兴计划破产了。” 女医生清冷的声音宣告他噩梦成真。 夜安锦! 付余生! 你们给我等着! 他转头看向窗外。 夜色沉沉,他的整个世界似乎已经陷入黑暗。 但是,他谢辰飞不会甘心就这样失败,即使要死,他也要跟他们同归于尽…… 第237章 积重难返 赵钢畏罪自杀。 他丢在地上的仪器经检测,确实是高频自动收发仪,与窃听鼠标、指向性天线合用的话,简直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付余生和周路凯等人不动声色地化解了一场巨大的危机,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周秘书罪加一等,等待他的将是法律无情的审判。 审讯鲁学明定在这一年最后的一天。 元旦在即,亲朋好友忙着互相祝福、添置年货,可鲁学明家里一片愁云惨淡。 夜安锦和付余生在周路凯、贺斌的陪同下,一起去精神病院看望鲁学明的现任妻子。 她叫司马娟。 夜安锦四人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和几个女病人疯闹成一团。 被护士强行拉开,蓬头垢面、面色蜡黄的司马娟冷漠地看着他们,死气沉沉的目光不带有一丝光亮。 周路凯跟她说话,她眼神飘忽,紧抿着嘴唇充耳不闻。 眼看没有谈话的必要,夜安锦四人只好离开。 谁也没想到,前一刻还坐在床边神思恍惚的司马娟,后一刻突然龙精虎猛地扑向夜安锦! “我打死你这个狐狸精!孙丽,你不得好死!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司马娟被贺斌揪住了后衣领,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歇斯底里哭骂不止。 夜安锦吓了一跳,赶紧往后站。 “你抢了孙丽的丈夫,你还好意思骂人家!” 周路凯痛恨这些破坏别人家庭的男人和女人。 “放屁!狗日的!我杀了你们,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司马娟把周路凯当成了鲁学明,挣脱了贺斌的钳制,冲着周路凯的脸就是一爪子。 要不是付余生眼疾手快拉了周路凯一把,周路凯就成花脸猫了。 “你冷静点儿!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们,我们替你讨回公道。” 周路凯躲过一劫,仍然耐心地告诉她。 “孙丽勾引我丈夫!你们去抓她,帮我杀了她!” 司马娟眼冒精光,着了魔似的迫切。 看这情形,孙丽和鲁学明离婚后,旧情复燃,前妻成了白月光,小三成了蚊子血。 再问什么,司马娟还是这一套,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从精神病院回来,四人又来到了鲁艺家。 “他在里屋。” 负责监护的两个公安打开了门。 屋里几乎插不下脚,跟垃圾收购站一样,各种包装盒、塑料袋扔得到处都是。 头发长得能放风筝的鲁艺精神萎靡不振,被问急了,跟个愤青一样地质问“为什么!” “为什么别人的爸爸要什么给什么,他不行?” “为什么别人贪那么多都不出事儿,他不行?” “为什么他都离婚了,还跟那个骚货勾勾搭搭?” “为什么别人家夫妻和睦,他们天天吵架?” 鲁艺发了一阵阵灵魂拷问之后,抱着自己的头缩进沙发,悲痛欲绝,“我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一个好爸爸……” 精神病会遗传。 这是夜安锦当时唯一的想法。 第二天,如期提审鲁学明。 瘦得皮包骨头的鲁学明跟个木偶似的走进审讯室。 当他看到坐在主审桌的付余生和夜安锦,微微愣了一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气。 “你们别费劲了,专业的都审不出什么来,你们这些二吊子就别来烦我了。” 一向沉默不语的鲁学明坐下后,竟然先开口了。 “我们不是来审你的,是周局长请我们来跟你说说话。” 夜安锦说。 “我跟你们又不熟,有什么好说的?” 鲁学明嗤笑了一声,“你们冤枉我,尽早把我放了,我还要回家跟儿子过年。” 夜安锦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周局长说你没有朋友。你表哥宋建宁死了,孙丽也死了,你妻子对你只有恨,你儿子压根就不懂感恩,能跟你说得上话的,我勉强算一个,我爱人是陪着我来的。” 鲁学明蓦然惊怔,“你、你说什么?我表哥怎么死的?孙丽她……” “你被刑拘后,宋建宁被人灭口了,孙丽被谢辰飞指使刘龙杀了。” 夜安锦说,“宋建宁被人杀死人放在地下室里,找到尸体的时候,都开始腐烂了……” “孙丽呢?她是怎么回事?” “就是下暴雪那天晚上,孙丽死在楼下过道里,凌晨被邻居发现报的警,人都硬了。”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 鲁学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你别想诈供,我什么也没干,他们也不会死。” “鲁学明,谢辰飞现在是通缉犯,赵钢畏罪自杀了,你需要证实吗?” 夜安锦说着,拿出手机找到赵钢自杀后贺斌拍的现场照片,举给他看。 鲁学明看得很认真。 认真到半天一动不动,像石化了似了。 突然,鲁学明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和痛苦。 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那是他心中无尽的哀伤和悔恨的泪水。 随后,他的笑声渐渐变成了呜咽。 “赵钢死了,他终于死了……” 等情绪稍微稳定了些,鲁学明抬起泪渍斑斑的脸,“你们、你们一定要告诉周路凯,一定要抓住谢辰飞,他是连环变态杀人凶手!赵钢让我在尸检上做假,我早就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鲁学明供述了他参与犯罪团伙的全过程。 他是被赵钢和宋建宁一起拉下水的。 始作俑者却是谢辰飞。 谢辰飞和宋建宁曾合资开发房地产项目,手里握着宋建宁违章建筑的把柄。 宋建宁担心谢辰飞告发他,答应说服表弟鲁学明帮谢辰飞“善后”。 谢辰飞担心鲁学明不配合,又花钱收买赵钢,让他以权压人。 最终,鲁学明被威逼利诱,成了谢辰飞“善后”的关键人物。 后来,鲁学明在鲁艺母子的逼迫下,化被动为主动,积极成为谢辰飞团伙的帮凶。 孙丽家就成了他们的窝点。 他们之间许多肮脏的交易,都是在孙丽家商定或者完成的……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夜安锦听着鲁学明的供述,心里明镜儿似的。 看来,最先对鲁学明起疑是贺斌。 接连好几起凶杀案,尸检结果都对侦破不利,老是抓不到凶手,贺斌压力山大。 但这种事没有证据,不能随便抓人,何况尸检这种专业性极强的工作,贺斌就算怀疑,也无从着手。 周欣莹被害那天,贺斌没有通知鲁学明,而是请求周路凯让夜安锦帮忙出现场。 事后,贺斌曾经试探过鲁学明。 那时,鲁学明并没把初出茅庐的夜安锦放在眼里。 没想到,夜安锦用她精湛的专业水平,让贺斌和周路凯越来越怀疑鲁学明利用职务之便成为杀人凶手的帮凶…… 后来,鲁学明偷电脑,结果只偷走了两本书。 如果只按这件事本身,鲁学明不会在没有物证的情况下被刑拘。 可惜,那时他已积重难返…… 第238章 心术不正 和鲁学明的谈话出奇地顺利。 夜安锦之前预备的各种方案都没用上,反而以朋友的身份平等对话,让鲁学明全盘托出。 想必鲁学明这些日子饱受煎熬,早已濒临崩溃。 在得知一直胁迫他的赵钢和宋建宁死了,恋恋不舍的前妻孙丽也不得善终,鲁学明彻底破防。 “是我害了她,害了她一辈子……” 鲁学明说到最后声泪俱下,“她那么爱我,却跟着我受尽委屈、担惊受怕,没享过一点儿福……” 原来,鲁学明此前一直拒供,想保护的人不是鲁艺,而是他愧对的前妻孙丽。 这个孙丽惨痛的人生让夜安锦多有感慨。 婚内,她遭遇渣夫出轨被迫离婚。 离了婚,竟然还对渣夫旧情难忘,跟他藕断丝连,没有悬念地由原配变成了小三。 接着,她是非不明、善恶不分,包庇犯罪团伙,并协同违法犯罪,最终当了炮灰。 这渣得一言难尽的人生错在哪儿? 错在识人不明、当断不断、明知故犯。 发现嫁错了人,离了婚就该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 发现对方存在不法行为,就该划清界限,果断报警。 孙丽却一错再错,最终稀里糊涂死在了刘龙手里。 她到死账户上只有区区不到两千元。 鲁学明把她利用得彻彻底底。 他把非法所得的钱都给了鲁艺,那个好逸恶劳、欲壑难填、不懂感恩的逆子。 孙丽的一生足够悲凉,却不值得同情。 夜安锦看着痛哭流涕的鲁学明,只觉得他面目可憎,对他反感至极。 “人都死了,你说这些是为了自我感动,还是彰显你独具魅力?” 夜安锦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号啕。 鲁学明愕然,哭诉声戛然而止。 付余生默默地看了夜安锦一眼,目光中也露出些许狐疑。 夜安锦直视鲁学明的眼睛,“你别把责任推到鲁艺身上,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没有资格怨天尤人,连愧疚悔恨都是伪善。” “你、你为什么这么说我?” 鲁学明有些愤慨。 “你本来就是个表面循规蹈矩,骨子里充满叛逆的人。 你无视道德、背叛婚姻、妄顾律法,你不是被迫的,你是主动的! 从头到尾,你都抱着侥幸和庆幸的心理给谢辰飞当帮凶并从中渔利。 你享受着法医这个职业带给你的便利和福利,心安理得地弄虚作假。 甚至,你道德败坏、职业操守沦丧,在进行尸检的时候不为人知的猥亵尸体,我没有诬赖你吧?” 夜安锦揭露他。 鲁学明想反驳,但他张了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经常以晚上照顾司马娟睡眠不足怠工。 一方面你做贼心虚,怕言多必失,怕被贺斌他们看出破绽; 另一方面,你以此为借口留出大量时间与孙丽鬼混、与宋建宁他们作恶。” 夜安锦接着说,“我们去精神病院做过调查,司马娟被送进精神病院后,你很少去看望她。 而且,当初你是嫌司马娟吃醋吵闹,把她当精神病人强行送进了精神病院!” “你、你胡说!她就是有病!” 鲁学明急赤白脸。 “你能糊弄别人,糊弄不了我。 我看过司马娟的病历,她刚被你送进精神病院做过全面检查。 各项指标显示,她只是患有轻微双向精神障碍,那时根本不需要住院治疗。 你当时很清楚她的症状,你只需要对她耐心温柔些,她的病就得能得缓解。 但你没有。 你无情粗暴地把她送进精神病院,让她在多次出逃失败后彻底精神崩溃。 她现在彻底变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狂躁和抑郁且有伤人倾向,这其实是你一手造成的。” 夜安锦的话让付余生看向鲁学明的眼神都变了。 他深知人性善恶有别,有些人卑鄙可耻。 但他很意外,看似老实巴交的鲁学明竟然是这样一个阴暗狠毒的小人。 对婚姻、对工作,甚至对人性,他都叛逆到底,却还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鲁学明怔怔地看着夜安锦,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他抹了一把脸,把眼泪鼻涕像自来水一样关掉了。 “夜安锦,之前贺斌他们说你厉害,我当他们放屁,打心眼里瞧不起你。 我参加工作的时候,你刚上学,在我这种元老级的法医面前,说你厉害,我真觉得他们挺搞笑的。 但是今天,我承认,你确实有过人之处。 你这么年轻,不该对人性看得这么透彻。 想不到我活到现在,你竟然是最懂我的那个人。” 鲁学明坐直了身体,一改之前伪善的模样,眼神变得邪恶而凶狠,“这说明我们是同一类人,你也有心理创伤,你心里也住着一个魔鬼。 夜安锦刚要反驳他,他又抢着说。 “你现在没感觉,是因为你被爱情蒙蔽了心智。 我告诉你,爱情是这世上最大的谎言。 爱人就像时间,你爱上的是白天,最终你得到的却是黑夜。 它带给你的温暖和希望只是暂时的,痛苦和失望是长久的。 你终有一天会和我一样,在黑夜里复活心中的魔鬼。 你根本控制不了它,你会听从它的召唤,受它驱使。 你会发现,做坏事让你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 你会感到灵魂摆脱束缚后,那种极度的自由和畅快。 你会变成另一个我,或者比我更邪恶。 你要记住,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早晚会冷落你、伤害你、背叛你、遗弃你,甚至杀害你……” 鲁学明滔滔不绝,魔性而狂热。 夜安锦和付余生看着他,有种异样诡异的感觉。 眼前的鲁学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变成了谢辰飞。 他说话的语气、神情和动作,都和喜欢即兴表演的谢辰飞一模一样。 就好像,谢辰飞的灵魂控制了鲁学明。 这些话就像魔咒,极具暗示性和煽动性。 它很容易唤起听者内心的疑虑和恐惧,对它信以为真,质疑爱情、担忧未来…… “鲁学明,这些话,是谢辰飞曾经对你说的?” 付余生声色俱厉地打断他。 第239章 心理阴影 鲁学明正抑扬顿挫,情绪无比投入,蓦然被喝问,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他回魂迂魄般看向付余生,竟然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知道?” 付余生脸色铁青,“你自己是个玩弄感情、背叛婚姻和组织的人,谢辰飞用这套谬论给了你自我安慰和麻痹的借口,你还当真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 鲁学明深吸一口气,他竟然被眼前这个小白脸吓得想尿。 他对自己的胆怯而羞耻。 付余生他认识。 不就是个差点儿被谢辰飞炸死的商人吗? “呵,你不会吗?你要不是垂涎夜安锦的美色,会喜欢她?” 回过神儿来,鲁学明一脸讥讽,“她是个法医,身上的尸味儿洗不掉吧?” 夜安锦皱眉,生怕付余生控制不住当场把他暴揍一顿,急忙握住付余生的手。 付余生的手冰凉而僵硬,仿佛攥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的眼神深邃而凌厉,直逼得鲁学明不敢正视。 “爱情到底是什么不重要。” 付余生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重要的是我会守护疼爱她一辈子,你别想替谢辰飞蛊惑她!” 夜安锦心生暖意。 “你、你别装得跟个正人君子一样,大家都是男人,图的就是个新鲜,能渣谁不渣?” 鲁学明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强作镇定。 “后果自负!恭喜你渣进了监狱。” 付余生冷冷地抛下一句话,拉起夜安锦走出审讯室。 出门前,夜安锦回头望去,鲁学明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 天气很反常。 前些天暴雪,雪后晴了两天起大雾,这时竟然下起了雨。 夜安锦讨厌雨天。 全世界都在哭泣的感觉带来的压抑感排山倒海。 好在她有付余生。 外面凄风冷雨。 车内却温馨美好。 他开着车,右手与她五指相扣,掌心的温暖传递过来,驱散了沉郁的忧伤。 “别受谢辰飞那些话的影响,鲁学明就是被他成功洗脑,才会越陷越深。” 付余生说,“别的男人怎么样是他们的事,我说到做到,这一生,只爱你一个。 “以二郎神的名义起誓吗?” 夜安锦好生感动,有心逗趣,“叶天道一着急就会找二郎神。” “二郎神官有点儿小,我找玉皇大帝。” 付余生说完,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大声说,“我以玉皇大帝的名义起誓: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只爱我媳妇夜安锦!若有违反,天毁地灭!” 夜安锦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与此同时,心安神定。 “到底是女人,喜欢听海誓山盟。” 付余生摇头叹气,“其实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反而说得少做得多。” 夜安锦深以为然。 付余生倾其所有,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实在已经无需表白。 “对不起噢余生,我不该被几句话影响心情。” 夜安锦认错,“这是心志不坚定的表现,我以后不会了。” 付余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就好。其实我开始不愿意让你跟我一起冒险,每天接触这些负面的人和事,很容易不堪重负。” “我不会的,我有你。” 夜安锦认真地说。 “不是你有我。你有你自己。” 付余生更正她,“乐观、自信、坚韧,这是最可贵的品质,任何时候都不要胆怯。” 夜安锦若有所思。 真正对的爱情是双向奔赴、共同成长。 但凡那种互相折磨、严重内耗的感情都是孽缘,结不出芬芳的果实。 她再次深深体会到,付余生是上天恩赐给她的最好的爱人,亦父亦兄,亦师亦友,无可替代。 因为他的存在,她成为最好的自己,自信、快乐、闪闪发光,幸福、甜蜜、安稳,触手可感。 付余生开着车在闹市区慢慢穿行。 淋漓的细雨扑在前挡风玻璃上,与雨刷尽情嬉戏。 前面的车子溅起的水花呈扇形往两边溅开,很有种翻江倒海的即视感。 夜安锦突然觉得,阴霾的雨天也并不讨厌,换种心境,反而别有情趣。 付余生磁性的声音娓娓动听,“安锦,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要坚信,这个世界是美好而光明的,大多数人是善良而正义的。 我之前有个同事,就是抵御不了那些罪犯带给他的负面影响,开始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对人性感到怀疑。 他本来是个很热情的人,慢慢变得很冷漠。 他不再轻易相信别人,也不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感。 他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壳里,不让任何人接近他的内心。 他不再参加任何社交活动,也不再和朋友们聚会,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难以接近。 后来,他无法稳定自己的情绪,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已经无法从事这项工作,最终不得不常年吃药治疗,整个人非常颓废。 这样的例子不少,我们一定要引以为戒,我们不但要战胜敌人,更要战胜自己。” 夜安锦听得入了神。 这本来就是一个善恶交织的世界,每个人都在其中寻找自己的定位。 只有意志坚定,心向光明,才能无惧无畏。 “明白啦,付宝放心,我会加倍小心的。如果我有困惑,我就找你这个心灵导师。” 夜安锦甜甜地说,“你辛苦的时候,我就给你按摩,或者做一大桌好吃的给你吃。” “好。吃完陪我睡个好觉。” 付余生笑得别有深意。 夜安锦…… 来到公安局,周路凯不在办公室里。 新来的办公室主任是个中年妇女,叫江枫,不苟言笑。 江枫开门把他们领进门,给两人分别倒了茶,“周局长让你们稍等一会儿,他和贺斌在处理寒九州夫妻俩非法入侵住宅和故意毁坏财物罪的案子。” 夜安锦和付余生没多说什么,向她道谢后安静地等着。 江枫关上门走了,夜安锦拉了拉付余生的袖子,神神秘秘的样子,“老周有戏!” “什么有戏?” 付余生一头雾水。 夜安锦呵呵一乐,“刚才那个江枫啊,风韵犹存,单身御姐!” “你怎么知道她单身?” 付余生也有一颗八的心,当即眼就亮了。 “她戒指戴左手食指’上,无名指没有环印,说明她单身已久,想谈恋爱。” 夜安锦感慨,“老周是个好人,终于要苦尽甘来了。” “呵呵,你真细心,我都没注意。” 付余生抿着嘴笑,“如果他们成了,老周就不用来咱们家蹭饭了。” 两人正说着,周路凯推门进来了。 进门的周路凯冲他们招了招手,关好门后,先搬了张椅子放在门旁,站上去检查墙上的插座。 付余生好笑,“里面的摄像仪不是早撤了吗?” 周路凯:“万一再出来个赵钢呢?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第240章 刮目相看 检查无果,周路凯才放心,伸了个懒腰,扭了扭脖子,“累死我了,从一大早到现在没能闲着。” 夜安锦笑,“让江枫给你捶捶捏捏,一回生两回熟。” 周路凯坐过来,白了夜安锦一眼,“你可别害我。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个江枫有个外号。” 夜安锦严重好奇,“什么?灭绝师太?” “梅超风。”周路凯说,“省里空降绝世高手,我降不住她。” 付余生给他打气,“啧,你是局长,还怕她?肥水不流外人田。” 周路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敢,我害怕。” 这么柔弱的词从这么剽悍的周路凯嘴里说出来,喜感十足,夜安锦笑趴了。 “万一她用九阴白骨爪掐我,我又不能还手,那不亏大了……” 周路凯一脸焦灼,欲言又止。 “有情况,你连上手的事儿都琢磨了,进度挺快啊。” 付余生也忍不住笑。 周路凯刚要说话,江枫推门打了个请求,“局长,我可以进来吗?” “有事吗?” 周路凯迅速板起脸。 江枫坦然,“我有礼物送给你。” 周路凯…… 夜安锦和付余生相视一笑。 江枫大大方方地走进来,把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放在周路凯的办公桌上,“不好意思,本来想等客人走了再来送,临时接到电话要去市里开个会。打扰了,我先走了。” 说完,江枫冲夜安锦和付余生点点头,脚步从容地关门走了。 夜安锦一下子喜欢上这个江枫。 这敢做敢当的风格,挺好。 “哇,老周,这可是情人节礼物,你别装傻。” 付余生麻利起身,去办公桌前把那个盒子捞在手里拿过来,“看看,什么礼物。安锦,学着点儿。” 夜安锦接过来,小心翼翼拆包装。 周路凯瞪圆了眼,神情紧张而兴奋。 一条枣红色的领带。 “呵,定情物啊!”付余生嘿嘿笑,“恭喜恭喜。” “一条破领带有什么好恭喜的?” 周路凯装的人五人六的。 “女人给男人送领带的意思是想套住这个男人,她想跟你结婚!” 夜安锦感叹,“这姐们行啊,爽横,能处。” “我们公安系统的娘们没那么些花花肠子,都是敢爱敢恨的性格。” 周路凯矫情上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有女人味儿的……” 夜安锦和付余生看到周路凯扭捏的样子笑成一团。 笑闹了一会儿,付余生把一个U盘交给周路凯,“鲁学明供罪的录音,网上传不安全。” 周路凯喜出望外,“他招了?太好了!这个家伙,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安锦,我就说还得你吧?别看鲁学明法医水平不咋地,心比天高,一般人他不放在眼里!” 想起鲁学明那张伪善的脸,就像谢辰飞的翻版,夜安锦心里就不舒服。 收好了U盘,周路凯如释重负,“这样的话,虽然谢辰飞在逃,不影响对鲁学明和刘龙等人进行审判,年前正常走程序,年后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判刑。” 夜安锦和付余生对视了一眼,很默契地没有提刘婧。 这时,贺斌敲门进来了,把一沓文件递给周路凯,“这是寒九州夫妇带人到安锦家搞破坏的侦查材料。因为安锦及时阻拦,他们损坏财物的金额没有达到刑事立案标准。” 周路凯接过来递给夜安锦,“你看看。” 夜安锦知道,故意毁坏他人财物价值在五千元以上的才构成刑事责任。 对于不够五千的就不能进行立案,需要按照治安管理进行处理。 “我们按照情节较重的情况处理的,拘留了十二天,罚款一千,包赔损失,你家的窗玻璃都让他们换了新的。” 周路凯说,“如果按解气的来,我恨不能关他们一年半载的,但是……” “按规定来。”夜安锦说,“教育他们一下就好。” “谢谢理解。” 贺斌拿回材料,“不过,寒九州夫妻俩儿刚才离开的时候,看到你的车在院里,回来说想跟你当面道歉。”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夜安锦怎么那么不信呢。 没想到,寒九州夫妇还真是能屈能伸。 他们在一楼大厅等。 夜安锦和付余生在贺斌的陪同下跟他们见的面。 寒九州和陈秋菊被拘留的这些天显然没休息好,形容憔悴、无精打采。 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个保镖也好不到哪儿,看见夜安锦直打哆嗦。 “夜安锦,夜唯真生了你这么个好女儿,真让我刮目相看。” 寒九州说得很客气。 夜安锦听着怪别扭。 “我听周局长和贺队长说了,你和谢辰飞确实不和睦,这次是我们唐突了。” 寒九州语气生硬地说,“我们夫妻俩给你道歉了。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我接受你们的道歉。既然你们已经接受了处罚,认错态度又好,我就不计较了,下不为例。” 夜安锦不想跟两个孤寡老人争执。 寒淼虽然可恨,但死得确实挺惨。 寒九州夫妻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为他们的过失付出了代价。 “谢谢。” 寒九州虽然不情不愿,还是微微微鞠身低头。 “夜安锦,你真不知道谢辰飞把寒淼带到哪儿去了吗?为什么两个大活人联系不上了,公安也不管?你告诉我,他们到底怎么了?” 陈秋菊到底沉不住气,没好气儿地问夜安锦。 在国安结案之前,相关案情需要保密。 周路凯不可能把视频给寒九州夫妇看。 付余生把夜安锦护到身后,“我们没有义务给你们看人。你们入室打砸这件事,如果再犯,我们不会这么轻易放了你们,好自为之。” “寒九州,夜安锦还在取保候审期,我们对她进行监管,如果她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我们会在第一时间进行处理,所以你没必要怀疑她。” 贺斌说,“你们赶紧回家吧,你们报谢辰飞和寒淼失踪,我们会追查的,有结果会通知你们。” 寒九州点了点头,和陈秋菊互相搀扶着走进茫茫雨雾中。 看着他们的背影,夜安锦感觉到无尽的萧瑟,却又觉得透着决绝和危险…… 第241章 一针见血 傍晚,雨停了。 阴沉的天空像一张欲求不满的脸,冷漠地看着人间烟火。 海泰饭庄里依然客满为患,来晚的人发着牢骚在门口排队。 “我下午三点就订了包间,怎么样,有先见之明吧!” 常青乐呵呵地招呼夜安锦和付余生入座。 桌上,各种美食让人口水泛滥。 一家人边吃边聊,其乐融融。 “你们俩赶紧把婚结了,抓紧时间给我生两孙子,养大了好凑桌打麻将。” 常青给夜安锦舀了一碗老母鸡汤,“补补,太瘦了不好生养。” 夜安锦看着付余生,眼中满是柔情。 付余生朗声笑语,“嗯。我比你还急,婚纱我已经订好了。可是年前事情太多了,我和安锦都闲不着,等年后挑个好日子。” “嗯。反正领证就算结婚,婚礼就是个过场,不耽误要孩子。” 常青夹了块排骨给付余生,“你也补补。” 夜安锦和付余生哭笑不得。 “唉,世事难料。我之前怎么也没想到赵钢会有问题,成天对周路凯鞍前马后的。” 常青转移了话题,“其实数罪并罚也不至于死刑,他倒利索。” 付余生起身开门看了看,把门关好,又关了灯检查了一下有没有摄像头。 没有发现异常。 付余生坐回来,“丢车保帅的套路,同时迫使司法机关不能追究其刑事责任,保护家属既得利益,还能保全名声。” 常青担心地问,“那周路凯也得接受例行审查吧?” “肯定免不了。好在老周一直与国安密切合作,不然真是个麻烦。”付余生说,“明天上午约谈,上面派人下来,我们回避。” 常青气愤地说,“摊上这种搭档真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当然,更倒霉的是赵钢的家人。” “嗯,他的老婆孩子正在接受调查。” 付余生说,“但赵钢死了,他们受到的影响不会太大,这也是赵钢毫不犹豫冲自己开枪的原因。” 人死为大,即使他是贪官或者其他犯罪嫌疑人。 掘地三尺泄愤的做法于事无补。 赵钢自杀,其以家属名义存下的赃款,司法机关无法全部追回。 而且,未经人民法院审判,就不能认定嫌疑人有罪。 赵钢自杀毁灭证据,名声比判决有罪好听。 再则,我国的政审政策会影响两三代人,赵钢一死了之,没有定罪,起码他的孙子不会受连累。 夜安锦熟知相关法律,她突然想,谢辰飞这么长时间没闹妖,警方也一直查找无果,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要我说啊,应该加大惩罚力度,加强法律的威慑力……” 常青愤愤不平,正说得起劲,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付余生和夜安锦一愣,警觉起身。 常青拉开房门,就见叶天道领着一个风姿绰约的高个子美女站在门口。 “我看见你的卡宴在停车场,本来不想打扰你们,可我们在外在等半天也没有闲桌。我只好让前台领我们来拼桌了。” 叶天道解释。 付余生淡然一笑,让领路的服务员添送两套餐具,邀请他们入席。 夜安锦看向那个美女,“这位是……” “噢,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之前给你说的超模,我的……好朋友乔逸。是不是很漂亮?” 叶天道乐呵呵地介绍。 夜安锦记得叶天道之前形容她,“国色天香、仪态万千,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又萌又性感那种,看一眼都让男人蠢蠢欲动。” 这一看,别说,还真是养眼。 乔逸身高180cm左右,颜值和身高一样出众,举手投足都有独特的风情和魅力。 只是,叶天道跟她站在一起,不太搭啊。 叶天道身高不矮,177cm,但跟穿着高跟鞋的乔逸站在一起,显得挺“娇小”。 再乔逸看样子很年轻,叶天道妥妥的色大叔。 不过,在真爱面前,年龄和身高都不是问题。 “噢,乔逸,我给你介绍下噢。这位是我妹,安锦;这位是我妹夫,这是我叔。” 叶天道说,“他们都和我的家人一样。” “哈喽,大家好。” 乔逸很随性,“天道说这家的大闸蟹好吃,非要在这里请客。我说去别的地方凑合一顿,他偏不。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乔逸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美。 别说叶天道了,夜安锦都觉得赏心悦目。 下意识地看向付余生,他专心剥虾。 “没事,既然是安锦的朋友,拼桌挺好。孩子,看看再想吃什么,点!” 常青表现出东道主的热情。 “谢谢叔。” 乔逸声若莺啼,“晚饭我吃得很少,你们别管我,快吃吧。” 有新朋友,话题自然多。 叶天道跟打了鸡血似的,上天入地、神吹海侃,没有他不知道的。 乔逸也很健谈,跟夜安锦自来熟,说起美容养生方面的事如数家珍。 夜安锦对超模的生活很好奇,乔逸说全套。 “我们的生活其实很有规律,早上按时起床后做一个小时瑜伽,早餐主要以蔬菜水果为主,这样可以保持健康和苗条的身材。” 乔逸谈笑风生,“然后要进行日常的工作和训练,或者出席各种时尚品牌发布会、拍摄广告、做时装周的时装秀等等。 为了在镜头前展现最美的形象和状态,我们需要在走路、表情、化妆等方面进行艰苦的训练,另外还要经常进行贴身按摩和身体护理。” 夜安锦听了,虚拟了一下那样的生活场景,庆幸自己不是超模。 每天为了让别人看着好看吃苦受累,吃个饭跟小鸟一样,想想都累。 总之,众生皆苦,干什么都不容易。 “晚上,我尽量减少应酬,按时回家做瑜伽或者冥想,看书或者去健身房跑步,然后按时睡觉,保持充足的睡眠,保养好皮肤和精神状态。” 乔逸说着,撩了一下长发,笑盈盈地看着夜安锦,“女孩子的青春很短暂的,稍纵即逝,保养很重要噢,你看你都有黑眼圈,以后可不能老熬夜了。” 夜安锦点点头,“谢谢,我是应该注意,以后尽量不熬夜。” 叶天道嘿嘿一笑,“恐怕由不得你吧,是不是妹夫?” 付余生把剥好的虾淋了点儿辣根,放到夜安锦面前,轻描淡写,“和谐的夫妻生活好处多。” 叶天道幽怨,“羡慕嫉妒,不恨。” 一桌人哈哈大笑。 这是夜安锦第一次见乔逸,谈不上喜欢,但丝毫不反感。 乔逸一点儿也不矫揉造作,说话直来直去,也不卖弄风情,落落大方。 可是回家的路上,付余生却说:“这个乔逸不简单,以后尽量少接触。” “怎么呢?你不觉得她特别好看,人也不错?” 夜安锦到底有点儿小心思。 “你啊!放一百个心,你早就是我的家长了,求包养。” 付余生摸了摸她的脑袋瓜,“别的女人长得再好看也不如你,就像别的男人再有钱也不是你的是一个道理。” “付余生,我发现你太通透了,看问题一针见血。” 夜安锦由衷赞赏完,“那你为什么反感乔逸?” “反感谈不上,无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种太圆滑世故的女人没有真心。” 付余生说,“叶天道没数,就他那个智商,能让这女的玩死。” “有那么严重吗?” “当然严重。她欲擒故纵、若即若离,叶天道被她拿捏得死死的,纠缠下去闹不好人财两空。” 付余生斩钉截铁,“这女的不可能嫁给他,他也养不起。” “叶天道不穷啊,妥妥的钻石王老五。” “王老六也没用,乔逸这种女人心比天高,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嫁入豪门的机会,叶天道在她眼里连备胎都算不上。” 付余生说,“以后你等着看,叶天道如果执迷不悟,有他后悔的时候。” 夜安锦对付余生说的话向来深信不疑,“那我们是不是提醒一下叶天道?” “没用,别管闲事。” 付余生说,“就好比现在有个人让你别理我,你做得到?” 是做不到。 夜安锦决定哪天去给叶天道烧个香请个愿,省得这人急病乱投医,又被人耍了。 第242章 恨之入骨 闲散的两天,夜安锦在健身。 多少也是受乔逸的影响吧,女人确实应该注意养生。 回想回国这大半年,忙多闲少,她确实缺乏锻炼。 超模通过锻炼保持身材,她锻炼是为了增强体质,保持灵敏性,关键时候好保命啊。 付余生回来得有些晚,把一沓卷宗放在桌上,“李婷婷的调查结果出来了,看看。” 夜安锦一看,李婷婷竟然真是谢辰飞一伙的。 她和赵钢、周秘书及KS公司的几个股东都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是谢辰飞攻关和传送情报的关键人物。 “李婷婷开始拒不交代,咬定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付余生说,“直到我们告诉她,杀害李思思的凶手是谢辰飞,她整个人都蒙了。” 夜安锦能够想象当时的情形。 继续翻看卷宗,李婷婷的堕落史赫然在目。 早先,谢辰飞千方百计接近周欣莹,见李思思和郑吉英经常陪同周欣莹去昔非酒吧,就化名为“张玉斌”用小恩小惠收买李思思和郑吉英,让她们在周欣莹面前替他说好话。 后来,谢辰飞通过李思思认识了李婷婷,轻易就把李婷婷笼络住了。 狡猾的谢辰飞对李婷婷秋毫不犯,对她出手却相当阔绰。 没多久,李婷婷就对谢辰飞推心置腹,对他言听计从。 明面上,两人不熟。 私下里,但凡谢辰飞有需要,李婷婷这个交际花就去“冲锋陷阵”。 为了更好地利用李婷婷,谢辰飞通过刘婧的关系,把李婷婷调进了融媒体中心电视台。 李婷婷对谢辰飞感恩戴德,利用工作之便替谢辰飞收集经济方面的重要文件和数据。 可是,当时李婷婷只是电视台摄制组的策划人员,拿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在谢辰飞指点下,李婷婷瞄上了年轻有为的官二代唐琛。 唐琛压根没想到李婷婷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和野心,在李婷婷狂热的攻势下,很快成了她的猎物。 李婷婷顺利当上了电视台主持人。 她经手的稿件中,有很多涉及国家政策和本市经济发展方面的重要文件,她都会偷偷复印交给谢辰飞。 谢辰飞后来担心李思思在李婷婷面前说漏嘴,怕李婷婷跟他反目成仇把他卖了,就对李思思痛下杀手。 当时,杀了李思思既能稳住郑吉英,又能避免李婷婷脱离他的掌控,可谓一举多得。 李婷婷完全蒙在鼓里。 她和刘婧那些被谢辰飞洗脑的人一样,把他看成命里的贵人。 除了暗中替谢辰飞收集情报,帮他用美人计攻关,最后她还利用工作之便,往返多地替谢辰飞传送情报。 谢辰飞为了“奖励”她,把他在KS分公司FM的股份转送了百分之五给李婷婷。 李婷婷喜出望外,对谢辰飞更加忠心耿耿,丝毫不知道,这是谢辰飞套牢她的杀手锏。 这次,李婷婷替谢辰飞转送电脑落网,看似偶然,其实是必然。 根据我国《刑法》规定,李婷婷将被处以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李婷婷请求跟你见一面,你愿意见她吗?” 付余生说,“去见见也好,她还有事情没有交代。比如,她去北京要找的靠山是谁。” 第二天,夜安锦在审讯室里见到了神思恍惚的李婷婷。 “夜安锦,你是不是早就盯上我了?” 李婷婷隔着桌子,两眼冒火,“要不是你把我手机里的照片传了出去,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夜安锦避重就轻,“照片是你主动给我看的。你一心想嫁给唐琛,完全不顾后果。” “我怎么知道你会抢走我的手机!” 李婷婷气急败坏,“你和你哥一样坏透了!我被谢辰飞骗了,付余生被你骗了!” “那不是我哥,我和谢辰飞的关系一向不好……” 夜安锦耐着性子,可她话没说完就被李婷婷打断了。 “那是你们在演戏!你和谢辰飞在唱双簧,要不然你怎么骗走付余生那么多钱?” 李婷婷直着脖子喊,“谢辰飞杀了我妹妹,你逼着郑吉英跳楼,你们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谢辰飞装成林冬跟你吃饭说话,你会认不出他? 你就是在配合他演戏,帮助他骗财骗色,然后炸伤付余生! 你们兄妹俩一样恶毒,善于利用别人对你们的真心! 谢辰飞利用寒淼和我,你利用付余生! 可笑付余生没被炸死,好不容易活过来了,竟然还相信你,哈哈……” 李婷婷疯了一样指着夜安锦笑起来,“你现在知道我今天要见你干什么了吧?我对你恨之放骨,我要揭露你!你等着吧,你跑不掉的,警方很快会把你抓起来!” 夜安锦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婷婷以为夜安锦无话可说,愤恨地盯着她,“我被你们兄妹俩骗得好惨!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啦!要不是你们,我妹妹不会死,我也不会犯法坐牢,你们两个魔鬼不得好死!” 夜安锦懒得跟她胡搅蛮缠。 李婷婷还不知道,谢辰飞被她(夜安锦)刺伤的事。 “李婷婷,你别自以为是了。我和付余生怎么样轮不到你评论。你自己犯了错,别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谢辰飞骗你不假,你自己贪功好利,他才有机可乘,别把你自己说得很无辜。” 夜安锦语气平和,“再说,你有时间和精力在这里算计我,不如抓紧时间找人救你,说不定我可能帮你传个信儿。” “你?你会帮我传信儿?” 李婷婷转头看向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你想诈我?” “你没看到监控都不亮吗?我进来的时候,特意让他们关掉了。我又不是犯人,我是接受他们的请求才同意来见你的,他们不能监视我。” 夜安锦的手机就有录音和转播功能,用不着开监控。 李婷婷盯着监控摄像头看了半天,那个小红灯确实不亮。 “你为什么要帮我?怕我把刚才对你说的这些话告诉警方?” 李婷婷自作聪明地问。 “是啊。虽然事实我没有和谢辰飞一起做坏事,但你这么说,确实很容易让警方误解我。我不喜欢麻烦。” 夜安锦循循善诱,“我们见面的时间有限制,你如果不想说就算了。” 李婷婷犹豫不决。 夜安锦也不催她,又说:“另外,谢辰飞还在国内,没有去英国,你如果知道他藏在哪儿,可以告诉警方去抓他。” 李婷婷死死盯着夜安锦,紧抿着嘴唇不吭声。 夜安锦的心陡然跳荡起来。 如果李婷婷知道谢辰飞藏在哪儿,那就太好了! 李婷婷突然凑过身子,两眼放光,“你过来一点儿,我告诉你帮我找谁,还有谢辰飞藏在哪儿。” 夜安锦稍微凑近了些。 谁也没想到,李婷婷突然一跃而起,隔着桌子死死掐住了夜安锦的脖子…… 第243章 挥金如土 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击,夜安锦反应非常快。 李婷婷的双手刚刚摸上她的脖子,还没来得及发力,她(夜安锦)双手成刀,直戳她(李婷婷)的双腋,而后迅速握掌成拳,猛冲她的双肋,接着反手抽了她一巴掌。 三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李婷婷双腋刺痛,本能缩手,正踉跄不稳,双肋遭受重击,直痛得她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还没回过神儿,脸上雷响,半边脑袋都木了…… 连遭重击的李婷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放声大哭。 瞧,欺负人,打不过就哭。 夜安锦气定神闲地坐下,冷眼看她哭…… 隔壁审讯室。 付余生刚要去救急,看到眼前的一幕忍着不住嘴角上翘。 “太帅了!”陈诗圣叹为观止,“啧,不愧是我前女友。” 付余生弹他一个脑门。 “咋的了?临时混搭也好过没有,有句话怎么说的?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陈诗圣摸着脑门辩白了两句,感受到付余生的死亡凝视,赶紧改口,“我在说台词,新构思的小说,我嫂子女主角!” “男主角是谁?” 付余生冷嗖嗖地瞅他。 “我……哥,付大帅。” 陈诗圣正襟危坐。 “嗯,准了。” 付余生拽丢丢说完,继续盯屏幕。 陈诗圣瞅他一眼,笑歪了嘴。 李婷婷还在哭。 夜安锦还在看。 夜安锦挺费解。 李婷婷和寒淼是好朋友,为什么都这么蛮不讲理? 还有,自作聪明,自恋,喜欢把自己犯的错推到别人身上,死不悔改。 别说,这两个人还真像,难怪志趣相投。 “夜安锦,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一肚子坏心眼儿!” 李婷婷抽泣了一会儿,委屈得跟夜安锦无端欺负她了一样。 “难道我等着你把我掐死,就是心胸宽广了?谁让你先动手,自讨苦吃!” 夜安锦好笑。 “你这个坏透了的女人!你已经把付余生骗到了手,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故意破坏我和唐琛的感情。要不是你,我早就嫁给唐琛了!” 李婷婷又开始哭天抹泪。 话不投机半句多。 夜安锦没心情纠正她的思想误区,也纠正不了。 何况,有那么多有趣的事可做,她为什么要陪这种人浪费时间? “你慢慢哭,没事我先走了。” 夜安锦起身就走。 “你不能走!” 李婷婷红着眼睛恶狠狠地问,“你告诉我,我妹妹是不是你伙同谢辰飞杀的?还有寒淼,你们是不是已经把她害死了?” “随你怎么想。” 夜安锦真是够了。 身后传来李婷婷怨气横生的怒吼,“你别得意,你给我等着,等我出去好好收拾你!” 夜安锦嗤笑了一声。 说得好像坐牢是修仙,她出来就神通广大了一样。 折腾了这一通,夜安锦的心情很低落。 后悔不该来见李婷婷。 倒不是怕李婷婷刚才那些挑拨离间的话会在付余生的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而是一次次直面人性的丑陋,令她厌倦。 这些人,都和谢辰飞一样,表里不一、虚伪善变,诚信缺失、道德沦丧,胆大包天以身试法。 等到东窗事发,一个个不思悔改,反而苦大仇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她们的,什么毛病? 付余生迎出来,感觉她情绪不对,抚摸着她头发,“辛苦你了,干得不错。” 看到付余生,听着他暖心的话,夜安锦心里的不快一扫而空。 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 她善解人意,搂着他的胳膊,“知道你还要忙,我去保德堂看看,有场拍卖会。” “好,自己开车小心些,保持手机畅通。” 付余生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 夜安锦点点头,突然感觉如芒刺在背。 她转头看去,李婷婷被丛珍宝和陈诗圣带出审讯室,正盯着她和付余生。 夜安锦心中一紧,她感觉到李婷婷的目光如冰冷的箭矢般射向她。 那怨毒的眼神,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她不禁心生寒意,有种莫名的不安。 付余生注意到了夜安锦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李婷婷已经背转身,被丛珍宝两人带离。 付余生皱了皱眉,对夜安锦说:“你不要担心,她不会伤害到我们的。” 夜安锦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 她知道付余生说的是对的,但她仍然无法摆脱那股不安的感觉。 那是一种从心底升起的警觉,告诉她危险正在接近。 “嗯。没事。你早些忙完早些回家。” 夜安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她不想让付余生担心,更不想干扰他的工作。 转过身,夜安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那种不安。 驱车前往保德。 街道上熙熙攘攘,人们各自忙碌,一切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可夜安锦的脑袋里一直浮现着李婷婷刚才那个怨毒又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种莫名的不安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沉重。 是不是最近精神太紧张,案子一桩桩结了,心情突然放松下来,一时没有适应过来? 夜安锦这么想着,打开了音乐。 立体声的钢琴曲缓缓流淌,带来的不是舒缓,而是烦躁。 夜安锦不知自己怎么了。 她想掉头回家好好睡一觉,叶天道来电话。 接起,竟然是乔逸的。 “宝贝,天道在忙,让我催催你,拍卖已经开始了,他说没有你坐镇他心里没底。” 乔逸的声音天籁般动听。 “好的,一会儿就到。” 夜安锦打消了回家的念头,加快了车速。 怎么说,她还是叶天道高薪聘请的鉴定师。 来到拍卖会场,乔逸站在门口等她。 今天的乔逸不像上次那般悠闲,一袭红色的长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越发衬得她肤白貌美。 她的脸上挂着优雅的微笑,很自然地过来挽着夜安锦的胳膊,像两人是多年挚友。 夜安锦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何况她们没熟到这份儿上。 她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无处安放的手习惯性地探进裙兜。 指尖触摸到手术刀光滑沁凉的刀柄,她悬浮的心一下子有了着落。 拍卖会场的门缓缓打开,里面的灯光和声音流淌出来,宛如一场盛大的庆典。 会场内的布置华丽典雅,人们的谈笑声、拍卖师激昂的喊价声交织在一起。 气氛热烈而又神秘,空气里都弥漫着财富的气息。 乔逸带着夜安锦穿过人群,来到了一处视野极好的位置。 那里摆放着两张柔软的沙发椅,旁边还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放着香槟和点心。 落座之后,夜安锦环顾会场。 来自各地的收藏家济济一堂。 偏暗的冷光灯下,他们的面孔仿佛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薄纱,显得深不可测。 “六千万!寒董出价六千万!” 叶天道今天亲自掌槌,激情洋溢得像只发春的公猫。 “天啊,真是隔行如隔山,一张画值这么多钱?” 乔逸两眼放光,伸长脖子看向前台展品。 夜安锦注意的却是举着竞价牌的寒九州。 他怎么来了? 刚被拘留放出来没两天,寒淼和谢辰飞还下落不明,他怎么会有心思来拍卖会炫富? 而且还是来保德? 夜安锦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寒九州一身白色的西装,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意,但举手投足间,却尽显矜贵傲横之气。 “……六千万三次!成交!恭喜寒董!” 落槌的那一刻,整个会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仿佛时间都停止了一般。 随后,一阵热烈的掌声犹如浪潮一般涌来,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夜安锦不由疑惑。 往常,有拍品成交,哪有这样热烈的掌声? 即使有人庆贺,也是寥寥,掌声一般稀稀落落。 像这样齐声欢呼、掌声如雷的情景,绝非正常。 这说明这个会场里的大多数人和寒九州是一伙的! 极有可能,寒九州不是来参拍的,是来砸场子的! 寒九州起身向四下招手,仿佛在宣示他的胜利。 寒九州又想耍什么花样? 夜安锦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置身于深海,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沉寂。 寒九州那志在必得的眼神,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能耍出个猴子? 夜安锦冷眼旁观,决定奉陪到底。 “哇!这个男人太帅了,简直挥金如土啊,太豪横了!” 乔逸惊叹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和敬仰,“刚才他已经拍了一件拍品了,两件快一个亿了,天啊……” 夜安锦转头看了乔逸一眼,直觉叶天道要栽…… 第244章 疯狂男女 “现在,我们开始拍卖第四件拍品——一只罕见的翠玉手镯。” 叶天道的话音刚落,会场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拍卖台,只见一只晶莹剔透的手镯静静地躺在那里,绿色的光芒在其中流转,仿佛蕴含着一片翠绿的森林。 叶天道轻轻地拿起手镯,展示给众人看。 他的手指如同羽毛一般轻柔,仿佛怕惊醒了手镯千年沉睡的梦。 那手镯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仿佛由璀璨的星辰环绕而成。 叶天道的眼眸里映照着手镯的影子,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开始细致地描述起这只手镯。 他赞美手镯的质地,那是一种几乎要融化在指尖的细腻感。 他描述手镯的颜色,如同初春的新绿,鲜艳而又不失古朴。 他讲述手镯的稀有,那是历史的传说,是可遇难求的稀世珍品。 众人的好奇心和购买欲望愈发高涨。 夜安锦上手看过这只手镯,玉质上乘,雕工精湛,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好东西谁都想占为己有。 整个会场仿佛成了一个充满诱惑的海洋。 每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地估价,期待能够将其收入囊中。 乔逸的呼吸变得急促,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手镯,竟然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站在前面的叶天道介绍完,一抬眼,就看到了满脸殷切的乔逸。 夜安锦拉了拉乔逸的手腕,想让她坐下。 可她不肯。 这大冬天的,她穿着华美的大红裸肩长裙,吸睛效果太强,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灯光下,她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泽,犹如月光下的瓷器,加上她出众的容貌,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乔逸,有事吗?” 叶天道笑吟吟的,“别着急噢,还有六件拍品,拍完我就陪你……” “我想要这只手镯!你送给我,我就嫁给你!” 石破天惊。 乔逸的话惊愣全场。 包括夜安锦。 别人不知道,夜安锦一清二楚。 叶天道为了赢得乔逸的芳心,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百般讨好从来没得到一句肯定的答复。 害得他成天患得患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 想不到,乔逸竟然因为一只手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表态。 夜安锦的脑海里回荡起付余生曾经说过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乔逸,又看向一脸蒙圈的叶天道。 “这……乔逸,这只手镯是我和委托方签了合同的,按照合同必须遵守公开竞价的……” 叶天道解释。 “那就不管多少钱,你都买来送给我好不好?” 乔逸急切地打断他的话,“你不是说你爱我,愿意为了我付出一切吗?” 全场哗然。 不少人开始起哄尖叫。 乔逸的眼里闪着热烈的光芒,她紧紧盯着叶天道,等着他点头。 叶天道感到有些无力,他不能拿着保德的声誉开玩笑,不能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啊! 乔逸这样先入为主,接下来的竞价很难公正。 如果有人不断哄抬竞价,后果很严重…… 他可能破产,公司可能倒闭,他苦心经营的前半生可能毁于一旦,还要面临巨额债务…… 人到中年,冲动不起。 叶天道的迟疑让夜安锦松了一口气。 同时,此前她对乔逸的好感荡然无存。 付余生看人准啊。 这个乔逸太自私,野心太大,确实不适合叶天道。 叶天道的沉默和场中人的哄笑形成鲜明的对比。 乔逸瞪着叶天道,眼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周围的笑声仿佛针一般刺入她的心,她感觉自己像个被众人嘲笑的小丑。 她不由恼羞成怒,“叶天道,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说你爱我,原来都是骗我的!” 叶天道看向夜安锦。 夜安锦右手托腮。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语。 左手yes,右手no。 于是,叶天道保持沉默。 沉默代表拒绝。 “你怎么不说话了?”乔逸逼问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现在怎么不吭声了?” 叶天道缓缓抬起头,与乔逸对视。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和悲伤,声音低沉而坚定,“乔逸,如果你一定要我违背职业道德来证明我对你的爱,很抱歉,我做不到。” 乔逸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心中涌起一股无法名状的怒火。 她微微前倾,双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倾泻的愤怒似乎能引燃整个会场。 夜安锦想劝合,帮着维持一下会场秩序。 一闪眼,却看到寒九州勾着嘴角,面色不善地盯着乔逸。 那双久经世故、精光四射的眼睛,像野兽垂涎鲜美可口的食物。 夜安锦顿时觉得哪里不对。 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哪儿有问题。 “我再问你一遍,叶天道,我要的并不多,就这么一只玉镯,你给不给?” 乔逸酥胸半露,气场全开,艳红的嘴唇冷笑的弧度让她看起来像个疯狂的赌徒。 会场中原本热闹的气氛已经凝固,众人兴味盎然地等待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叶天道的眼神却依然平静,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动,“对不起,我有我的原则和底线。” 乔逸杏眼圆睁,柳眉倒竖,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她猛然把空杯砸在地上! 高脚杯发出清脆的惨叫声,四分五裂。 “在座的各位想必知道我是谁,我是乔逸,当红超模。谁今天拍这个这镯子并愿意把它送给我,我就跟谁走!” 乔逸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乔逸,你这是在威胁我吗?”叶天道声音冷硬,“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可笑了吗?” “跟你无关!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一刀两断!” 乔逸斩钉截铁。 夜安锦差点儿替叶天道欢呼。 叶天道撞大运了,拜金女自动滚蛋,从此否极泰来。 夜安锦把手举得老高,摸头发。 叶天道本来差点儿没忍住当场发飙,看到夜安锦的动作理智回笼,想起这是了自己的场子。 “好。” 叶天道只回乔逸一个字,然后继续拍卖,“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我们保德拍卖公司信守承诺,绝不会违反合同条例。这件手镯起拍价,五百万!” 夜安锦暗暗松了一口气。 叶天道有进步,还能交。 她救得了他一次两次,救不了他一辈子。 他要是今天当众答应了乔逸,那他死定了。 转头看向那边的寒九州。 寒九州不怀好意的目光从乔逸脸上掠到了夜安锦身上,正与她四目相对。 夜安锦感到寒九州的目光像锐利的剑,从她脸上划过,带着怨恨和挑衅。 而后,他转过身去,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夜安锦脑海里闪电般蹿过一个念头。 她甩了甩头,赶走了那个荒唐的猜想。 但是,事情的发展好像正向着荒唐挺进! 竞拍价很快飙升,转眼到了三千万。 这个价如果就此打住,还说得过去,毕竟那样品相的镯子不可多得。 可是,竞拍者们的竞胜心被挑动了起来,一时你来我往,争先恐后。 很快,四千万。 “六千万!” 寒九州举起竞价牌,傲然扫视全场。 没人竞价。 毫无悬念的,寒九州成交。 叶天道落槌,眼睁睁看着助手把那只镯子交给了寒九州。 全场静默。 夜安锦看了看身边的乔逸。 乔逸冷冷扫了她一眼,目光充满敌意。 嗯? 夜安锦一愣。 她没招她惹她,她这是什么眼神? 夜安锦突然发现,她莫名其妙挺招恨啊。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这些个女人最后怎么都对她恨之入骨呢? 夜安锦莫名其妙。 乔逸转过脸去,冷漠的脸像翻书一样换上明艳的笑脸,殷切地看着寒九州。 夜安锦也不由好奇寒九州接下来会怎么做。 心里,她不由犯嘀咕。 寒九州能当乔逸的爹也绰绰有余,能啃得动乔逸么? 何况他家里还有个母老虎陈秋菊。 眼见寒九州手托玉镯,一步步走过来。 夜安锦只有一个念头。 昂,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第245章 出其不意 全场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暧昧的气息。 夜安锦抱着看猴戏的心态冷眼旁观。 叶天道也难得的稳健。 他既没有尴尬恼恨,也没有急火攻心,有条不紊地办理交接手续,看都懒得看乔逸一眼。 乔逸屏住呼吸,目光随着寒九州移动,紧绷的身体泄露了她内心的渴望与担忧。 这一刻,夜安锦为乔逸感到悲哀。 金钱至上,以色侍人,为了一只镯子委身于人。 乔逸以为让男人们为她一掷千金能彰显她的高贵,其实她把自己明码标价贱卖了。 生命、青春、尊严,这些无价之宝全被她抛诸脑后。 虚荣让她无知无畏,兴高采烈地给自己挖了个坑。 但话又说回来了。 指不定真正狩猎的是乔逸。 毕竟寒九州身价不菲。 如果乔逸奋斗成富豪遗孀,可以直接奔大康。 生活是最大的悬疑。 静观其变。 寒九州走到乔逸面前,神气活现地拿着那只漂亮的镯子。 他身高174cm,色眯眯地仰望着海拔180cm的乔逸,整个一猥琐的矮老头。 可耐不住人家自我感觉良好。 寒九州享受着万众瞩目、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看乔逸的眼神肆无忌惮,“乔小姐,你说话算话?” 夜安锦于心不忍,还是拉了乔逸一下,“三思。” 可乔逸一意孤行,嫌烦地瞪了她一眼,“是不是很羡慕?嫉妒我有这样的魅力?” 哈。 夜安锦立刻松了手。 乔逸得意地冷哼了一声,骄傲地抬起下巴,看向前台的叶天道。 可找了一圈儿,叶天道不知跑哪儿去了! 人群中有人爆笑,有人唏嘘,不一而足。 乔逸胜利的喜悦大打折扣。 她扫视着嘲笑她的人群,竭力忍住对叶天道的怨愤,身体微微颤抖,“当然说话算话,只要你把它送给我,我就跟你走。” “跟我走,然后呢?” 寒九州语气轻佻,目光贪婪而阴狠,仿佛一条毒蛇,随时准备噬咬猎物。 可笑乔逸自以为见多识广,嫣然一笑,“你想怎样都行。” 寒九州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 他缓缓靠近乔逸,伸手轻抚上乔逸的脸颊。 仿佛触摸到了最细腻的丝绸,寒九州不由心猿意马。 乔逸没有躲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寒九州火辣的目光在乔逸高耸的胸前停留片刻,拉过她的左手,把那只翠玉镯子戴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镯子在灯光下闪耀着温润的光泽,与乔逸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确实好看。 乔逸欣喜若狂,当众搂上寒九州的脖子,在他的老脸上印下一个鲜红的唇印。 寒九州哈哈一笑,搂住乔逸纤细的腰肢,狂傲地看向夜安锦,“怎么样小夜?叶天道是你的好朋友,你不替他恭喜我?” 圈套。 夜安锦恍然大悟。 寒九州买通乔逸想让叶天道破产,借以教训她(夜安锦)。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叶天道不接招。 寒九州奸计没有得逞,临时改变了策略。 他直接当众抢走了叶天道的女朋友,彰显他傲人的财势和霸道,以威慑恐吓她(夜安锦)。 可是,夜安锦没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寒九州是上门送钱的。 想到叶天道此时正躲在哪儿数大钱,她怎么那么想笑呢? 夜安锦想笑就笑了,“哎呀,你看我光顾得看热闹了,不好意思,确实应该恭喜二位。天道太忙顾不上,我替他祝你们老马嫩草白头偕老。” 这算变相骂人不? 这明显骂寒九州为老不尊,咒乔逸短命。 乔逸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寒九州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想到一枝梨花压海棠,心有余力不足的画面,夜安锦又想笑。 “哼!夜安锦,你最好祈祷淼淼没事,要不然,我绝不放过你和谢辰飞!” 寒九州恶狠狠地说。 “把帐结清了再走噢,不然违法又要关小黑屋!” 夜安锦好心提醒。 寒九州气得两眼发黑、血压飙升,转身冲着场中猛一招手。 场中跟着寒九州同来的十个保镖立刻拥簇过来。 夜安锦面不改色,掏出手术刀,在指间转花玩,“你干嘛?恼羞成怒啊?今天我不画圈儿,画直线。” 寒九州头皮一麻。 保镖们集体后退了一步。 估计那个脖子上被夜安锦画圈的保镖现身说法,和这帮人分享了他噩梦般的经历。 他们看夜安锦的眼神跟老鼠见猫一样,一个个低眉顺眼,不敢直视夜安锦的眼睛。 寒九州气急败坏,指着夜安锦目露凶光,“你们把她给我请出去!” 保镖们慑于寒九州的淫威,刚要动手,叶天道走了过来。 “寒董,拍卖成交后拒不付款属于恶意竞拍,情节严重造成公共场所秩序混乱构成寻衅滋事罪,再加上聚众闹事的话,您恐怕得在监狱里养老。” 叶天道笑得人畜无害,直接亮刷卡机,“您看这儿这么多人看着,我们还有全套的监控设备直接与警方联网,您就别冲动了。您把账结了赶紧入洞房,咱们皆大欢喜。” 寒九州本来想耍耍威风,这窝了一肚子火没法发,闹得灰头土脸。 乔逸一听又气又恨又窘,咬着牙怨愤地看着叶天道,好像叶天道欠她的似的。 叶天道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他麻利地接过寒九州的卡,在刷卡机上扫完,让寒九州核对金额后输入密码。 寒九州无可奈何,气呼呼输入密码。 叶天道收款成功,冲着夜安锦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潇洒转身,“恭喜寒九州竞拍成交,抱得美人归!咱们继续,更好的拍品在后头!” 场中一片欢呼。 不用说,见证了叶天道信守承诺以身作则,竞买人们大为安心,竞拍空前火热。 夜安锦等了半天,寒九州和乔逸还不走。 只见寒九州低头看着手机,一脸困惑。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乔逸生怕到手的镯子飞了。 “奇怪……”寒九州低声自语,“不应该啊。我转给谢辰飞给淼淼治病的医疗费怎么退回来了?” 他再次打开那条短信,那是一张截图,显示他的转账被退回。 他的目光在每一个细节上游走,试图找出其中的原因。 “谢辰飞……淼淼……”他的心里泛起一丝不安,“难道……淼淼出事了?” 寒九州什么也顾不得了,迅速拨打谢辰飞的电话。 仍然是冷冰冰的“对方暂时无法接听”。 他的手握紧了手机,心中满是焦虑,“夜安锦,谢辰飞没有骗我的钱,六百万医疗费一分不少地退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夜安锦不能自我暴露,也不能泄露案情。 “我之前错怪你们了?” 寒九州像在问夜安锦,又像自问。 夜安锦冷笑,不理他。 “走!” 寒九州急匆匆拉着乔逸,领着保镖们走了。 也怪,寒九州他们一走,夜安锦心里沉甸甸的不安立刻消失了。 她想了想,给付余生发信息,让他调查一下乔逸的底细。 “好的。” 付余生秒回,“宝贝,你不用害怕,我让常青在后排坐着,他们敢动手,一个不留。” 夜安锦回头一看,果然,常青贴着络腮胡子稳坐如山。 温暖的潮汐漫上心头,夜安锦情不自禁地发了个比心的表情给付余生,“谢谢你,爱你。” “收到。” 付余生回她一个拥抱。 夜安锦收起手机,一边喝着香槟,一边吃着点心,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听着叶天道激昂的叫卖声和竞拍者的喊价声,心境一片开阔。 每件拍品都被哄抢,竞价超出预计。 叶天道情场失意,财场得意,就这么出其不意地火了。 因祸得福啊。 夜安锦真为他高兴。 而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夜安锦不由想起刚回国在保嘉拍卖会场力战谢辰飞和程越柳的场景,也想起这大半年惊心动魄的一幕幕,心中充满庆幸和感恩之情。 庆幸这是一个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社会。 感恩际遇,让她与正义、善良之人为伍,拥有爱情、亲情和友情。 每一天,因有他们,而充满美好的期许…… 第248章 蓄意谋杀 接到贺斌来电之前,夜安锦正和叶天道庆贺拍卖会圆满成功。 十二件拍品全部超额成交,叶天道大发横财。 “安锦,我早就说了,你就是个福星,谁跟你在一起都沾光。” 叶天道大方地给夜安锦发了个大红包,殷勤地往她碗里添菜夹肉。 “你别光让我吃,你忙活了好几天,赶紧吃点儿补补。” 夜安锦看着他,“你要是心里难过也别强撑,在我面前不用装。” “呵,难过谈不上,就是感觉很……失望、迷惘。” 叶天道说,“我真的越来越看不懂女人了。一个程越柳,一个乔逸,呵,一个比一个能作。” 夜安锦安慰他,“别灰心,错的人走了,对的人才能来。” “唉!你看满眼都是人,真想找个走心的太难了。” 叶天道苦笑,“我真羡慕你和付余生,看起来简简单单在一起,情投意合,坦诚相待,多好?为什么乔逸非要强人所难?我不信寒九州会像我对她一样好!” 夜安锦了解叶天道。 他对人实诚,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对心爱的女人,估计只要是他能做的,他都会不遗余力。 可惜乔逸的要求太过分了。 “有她后悔的时候。来,祝贺你叶董,你火了。” 夜安锦举杯,“以后,你肯定不缺女人追,预祝你事业爱情双丰!” “谢谢你安锦,干杯!” 叶天道说,“也祝你和付余生新婚在即,好梦成真。” 两人刚碰杯欲饮,手机响了。 贺斌的国骂开场白充分表明他心情不佳,“他妈的寒九州越老越能折腾,大晚上闹出人命来了。我跟老婆正打炮,差点儿让他给我整蔫了!你在哪儿?帮忙出现场。” 夜安锦和叶天道面面相觑。 “谁死了?乔逸?” 叶天道的脸白了,“如果她就这么死了,我、我会愧疚一辈子……” “你愧疚个鬼?自作多情!” 夜安锦瞅了他一眼,却也暗自心惊。 “陈秋菊!发位置,我去接你!” 贺斌说完就匆匆挂断电话。 “啧!小三上位,原配变鬼。” 叶天道说完猛然瞪圆了眼,“人不会是乔逸杀的吧?” “不清楚,你慢慢吃。我下去等车。” 夜安锦把位置发给贺斌,拎了只鸡腿啃了两口,把杯子里的果汁喝光赶紧走了。 “你再吃点儿啊……什么情况给我打个电话,要不然我睡不着……” 叶天道的声音在她身后飘。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车程。 寒九州名下有六套住房,租出去四幢。 剩下的一套是他和陈秋菊平时住的独幢别墅,另一套就是案发的闲置公寓楼。 楼下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围观的不多。 夜安锦换好装备,跟着贺斌他们开门走进去。 这是一套复式住宅,上面两层面积有两百五六十平米左右,装修考究。 但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味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令人窒息。 一楼卧室的房门虚掩着。 夜安锦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整个房间一片狼藉,沙发被撕裂,靠垫飞散在角落。 沙发上、地上血迹斑斑,碎玻璃碴子迸得满地都是,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光。 陈秋菊仰面躺在地板上,她的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她后脑勺下方的一滩血已经呈半凝固状态,黑红色的血迹与白色的地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让夜安锦诧异的是陈秋菊的两只手里,分别攥着半截翠玉镯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宝贝的镯子竟然没能过夜就阵亡了。 另一边,裹着床单的乔逸坐在沙发边上瑟瑟发抖。 她原本姣好的脸肿得吓人,皮肉外翻的伤口不堪入目。 不止脸上,她脖子青紫一片,一看就是让人掐得不轻。 寒九州沉着脸坐在一旁的床沿上,夹着雪茄吐烟吐雾。 夜安锦的心脏猛地一颤,她突然想,她可能不该来出警。 事情发生得太快,付余生还没有把乔逸的调查结果发来,她不确定乔逸跟李婷婷、谢辰飞他们有没有关系。 “你怎么来了?” 夜安锦正顾虑重重,寒九州和乔逸看到来人,异口同声。 夜安锦正琢磨怎么解释,贺斌上前一步,“你们这个点儿报案,让我们临时去哪儿找法医?我求着夜教授来帮忙,要不人家闲得蛋疼么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寒九州别过脸去,继续闷头抽烟。 乔逸一只眼青肿成一条缝儿,另一只眼睛红了,“安锦,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没有杀她,她是自己摔倒磕在桌角上的!” “你最好老老实实把整个过程说出来,别藏着掖着!” 夜安锦蹲下来,给陈秋菊做初步尸检,“说完你得赶紧去医院处理伤口,闹不好就毁容了。” “她毁容我也有钱给她整容!” 寒九州气呼呼瞪着夜安锦,“都怪那个叶天道!他拍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弄那么一只邪性的镯子?” 夜安锦都懒得搭理他。 怪不得寒淼不讲理,随她爹。 乔新和冯刚等人忙着勘查现场。 夜安锦检查之后,迎着贺斌的目光说:“就目前掌握的情况,无法判断陈秋菊死亡的真正原因,需要对她的遗体进行二次检验。” “你别想害我!” 乔逸急了,“她当时抢我的镯子,结果把它弄断了。她用断了的镯子划伤了我的脸,就是这道伤口,我痛得推开她,没想到她的后脑勺磕在桌角上!我是正当防卫,她是自作自受!” “表面上看是这样的,她的后脑勺确实有撞击伤,但不足以致命。” 夜安锦冷冷地说,“没有人想害你,我们会查明她的死因。” “哼!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谁也没想到!夜安锦,你可别借题发挥,故意栽赃嫁祸!我当时也在场,我就是见证人,我能证明乔逸说的是实话,这就是一场意外事故!” 寒九州把烟蒂狠狠掐灭,恼怒地瞪着夜安锦。 夜安锦实在搞不懂,寒九州为什么会对她有这样浓重的敌意。 他已经知道他冤枉了她,怎么还是这么一副臭德行? 不过,她看着寒九州丝毫没为陈秋菊的死而伤心,反而处处袒护乔逸,这就耐人寻味了。 同甘共苦的老伴猝然离世,寒九州冷血到什么程度,才能这么冷静? “寒九州,我提醒你一句,你不是见证人,你是犯罪嫌疑人之一。是不是意外事故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夜安锦看向乔逸,竟然在她的肿脸上看到了嘲弄和得意的冷笑。 乔逸用了什么手段,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寒九州抛弃对结发妻子的眷恋? 难道,乔逸已经开始了她的猎杀? 夜安锦的心沉了下去…… 贺斌派人对寒九州和乔逸分别做笔录,又吩咐两个侦查员把陈秋菊的尸体搬走。 大家分头忙。 两个小时后。 陈秋菊的遗体直挺挺躺在太平间的停尸床上。 这是一个众生平等的地方。 无论生前富贵显耀还是穷困潦倒,也无论成王败寇,一旦躺在这儿,都将化土成尘。 这个女人前不久还带人上门闹事,此时却安静僵挺再无感知。 夜安锦只觉得人生无常。 唯恐有所疏漏,夜安锦仔细检查,从头发梢一直到脚指甲,连舌根底、指甲缝也没放过。 陈秋菊尸身内外除了后脑部位,无锐器伤、钝物打击伤,无出血点,无中毒迹象。 全身上有几处软组织挫伤,都是轻微伤。 其后脑勺有锐器创造成的相对严重的外伤,但不足以致命。 尸体瞳孔放大,体表有多处青黑色瘀血,这倒符合心脏病突发死亡的特征。 进一步检查,其心肌肥大,室间隔和左心室心肌组织学检查显示早期缺血损伤征象,有冠脉病变和肥厚性心肌病症状。 这说明死者生长期罹患心脏病。 奇怪的是,死者血液中钾含量严重超标。 “什么情况?” 周路凯走进来问。 “致死原因是高血钾导致的心源性休克。” 夜安锦综合所有结果慎重地给出判断。 “突发心源性梗死,高血钾导致的?” 周路凯的意思夜安锦明白。 “陈秋菊之前就患有心脏病,但不是很严重,保养得当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她服用的卡托普利不足以使她血液中的钾含量超标。 有人在她的药里做了手脚,导致她病情持续恶化,突发心脏病的几率大大提高。 或者说,会让她必死无疑。” 夜安锦说,“陈秋菊和乔逸发生激烈的争执,并意外磕伤后脑勺,这确实是引发陈秋菊突发心脏病的原因。 但这不是意外事故,而是一起隐蔽而凶残的蓄意谋杀案。” “凶手会是谁呢?” 周路凯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第249章 内忧外患 陈秋菊的案子并没有多复杂。 根据陈秋菊的尸检报告和乔逸的伤情鉴定,结合乔逸和寒九州的供述,案情很快明晰。 陈秋菊与乔逸发生激烈肢体冲突,对乔逸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 乔逸自卫时推倒陈秋菊,发生意外碰撞导致陈秋菊后脑颅骨受伤。 情绪剧烈波动和后脑部位磕伤引发急性心梗,陈秋菊当场死亡。 因此乔逸和寒九州对陈秋菊的死亡不负有刑事责任。 陈秋菊血液里钾含量超标是因为她近三个多月服用的卡托普利片被换成了青霉素V钾分散片。 卡托普利是治高血压和心脏病的,后者是治上呼吸道感染和肺炎的,两种药适应症完全不同。 也就是说,陈秋菊的心脏病这段时间不但没得到医治,反而因用药有误造成血钾超标。 高钾使陈秋菊心肌受抑,心肌张力减低,更容易心律失常或心肌梗死。 贺斌带队突击,查明陈秋菊误服用药由谢辰飞在寒淼住院期间购买。 “谢辰飞够阴的,谋财害命,杀女害母骗父,寒九州夫妇引狼入室,祸不单行啊。” 常青有感而发。 “那就是一条毒蛇加恶狼,谁沾谁倒霉!” 周路凯有亲身体会,愤恨不已。 “他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怎么查了这么多天没有结果?”夜安锦很好奇,“他会不会偷渡出国了?” 付余生摇了摇头,“不会。海陆空交通点对他进行全方位监控,再加上他伤势严重,不可能出国。我们分析,要么他已经死了,要么他被严重烧伤毁容,导致我们的人脸识别系统无法锁定。” “那如果整容的话,人脸识别技术能辨别得出来吗?” 夜安锦忍不住问。 “能否实现整容后识别,要看个体整容后面部特征的改变程度。如果只是垫高鼻梁、收缩下巴或割双眼皮等美容式整容,当前技术完全可以做到精准识别。” 付余生说,“但如果是因为事故导致大面积毁容,人脸识别就无能为力了。” 夜安锦的脑海里浮现出谢辰飞纵火时狂妄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幽幽叹了口气。 “安锦,你别担心了。说不定谢辰飞早就死了。” 付余生说,“我反复看过谢辰飞杀人纵火的视频,那个病房在船上,空间相对狭小和封闭,烈火借风起势,很快浓烟四起,我方的监控摄像头转眼就黑了。 在这种情况下,人在火灾现场烟雾中最佳的逃亡时间很短,如果没能及时逃离房间,他存活的时间不到五分钟,很快就会窒息死亡。 何况起火后船上一片混乱,而且轮船很快翻沉。 冬天海水温度零下,人落水后最多也就能坚持个二三十分钟就被冻死了。 虽然我们没能找到谢辰飞的尸体,但也有其他几个参会人员下落不明。 这段时间,我们先后找到三个落水者,都泡得不成样子了。 其中虽然没有谢辰飞,但就目前的情况看,他死亡的概率至少在百分之六十。” 夜安锦:“不是有乘坐救生艇逃离现场的吗?” 付余生说,“乘坐救生艇的两个人我们已经抓到了,他们说没见过谢辰飞。那艘轮船上一共备有两艘救生艇,另一艘坏了,跟着轮船一起沉海了。” 夜安锦摇了摇头,“我觉得他没死,之前还有黑客远程操纵我的电脑,除了谢辰飞,谁会这么无聊?” “喜欢恶作剧的黑客大有人在,对方下线快,我们来不及锁定他的IP地址,就不能证明对方就是谢辰飞。” 付余生说,“不过,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件事我们还在继续追查。” 周路凯点点头,“是啊,全网通缉,公安这边也联系了多地警方,如果他还活着,跑不了。” 四个人围桌吃饭,说起谢辰飞这个祸害都影响食欲。 “余生,寒九州报了案,他女儿寒淼失联,我们应该给他答复。” 周路凯说,“你请示一下,我们只把部分视频给寒九州看,或者把视频中谢辰飞的声音抹掉,就是只告诉寒九州结果,不让他知道除了寒淼被谢辰飞杀害之外的事情。身为父亲,他有知情权。” 付余生答应了。 一天后,上级批复了周路凯的申请,只允许把结果通知死者家属,不允许透露详情。 彼时,寒九州刚给陈秋菊办完丧事,正在家里安抚乔逸。 乔逸毁了容,整个人濒临崩溃,根本不肯配合医生的常规治疗。 “寒九州!镯子是你自愿买给我的,你不买有别人买,你如果心疼,就不要冒充大眼鱼!” 乔逸火冒三丈,“现在好了,镯子让你老婆给弄断了,你已经侵犯了我,我有伤情鉴定可以证明!你既要赔我的镯子,又要包赔我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不然我就告你故意伤害!” 寒九州也快崩溃了。 女儿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老伴陈秋菊猝然离世,他面临被起诉。 这还不算,寒氏集团主营的半导体芯片业务营销额直线下滑,造成股票暴跌…… 倒霉事前赴后继,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突然怀疑起谢辰飞在家的那段时间,寒淼被照顾得无微不至,公司的业务也被谢辰飞帮着打理得有条不紊。 虽然他没有让谢辰飞担任什么重要职务,没让他接触公司财务,但谢辰飞一直无怨无悔。 而且,寒淼到北京后,曾打电话给他,让他把集团放心地交给谢辰飞管理…… 寒九州抹了把脸,对自己因联系不到寒淼而恶意揣测谢辰飞感到愧疚。 人到高处不胜寒。 到了他这个位置,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值得他信任并能真正帮他分忧的人太少了。 谢辰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现在倒好,内忧外患一团乱,都得他一个人死撑。 偏偏又招惹了这个乔逸,成天要死要活的,真要老命了。 “恶有恶报,陈秋菊那个泼妇死了活该!敢刮花我的脸,报应! 还有你,你别想赖账! 我好歹曾经是当红超模,要好的媒体记者有的是,我现在就联系他们,让他们曝光你!” 乔逸苦大仇深,“反正我已经被你们毁了,我让他们来医院拍照报道,让他们替我讨回公道!” 说完,乔逸拿起手机就要拨号。 寒九州可不敢让她找记者,闹不好他名声尽毁、寒氏集团业绩雪崩,他还要坐牢,这辈子就完了。 “小逸,你别生气。镯子我赔给你,我给你钱花,给你整容。说不定,你整完比原来还漂亮。” 寒九州别无他法,只好先用缓兵计。 “少糊弄我?说话谁不会?你拿出点儿诚意,现在就给我转账!” 乔逸乘胜追击。 寒九州皱眉,“你一下子让我转六千万是为难我,公司运营资金链不能断,我先给你转五百万,后面的分期给。当然,如果你不能陪着我给我养老,这钱我就不能给了。” 乔逸火了,“你打发要饭的?你们把我害成这样儿,耽误我赚多少钱?我走一场秀、接一个广告也不只赚五百万,更别说开直播了!先转两千万,一分不能少!” 寒九州心一横,“行。” 片刻,寒九州让会计把钱转到了乔逸银行卡里。 看着银行短信通知,乔逸缓和了神色,“我知道有家整容医院,我认识那里的院长和主任医师,那里的技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就是费用高点儿……” “高点儿也无所谓,安全有效就好。” 寒九州此时巴不得赶紧把她打发远点儿,“这样,你联系院长,预定好就过去吧。我公司事多走不开,如果你需要人陪着,我找两个保镖跟你一起去。” “十多个人见了夜安锦都不敢上,你那些饭桶保镖自己留着用吧!” 乔逸没好气儿,“我这张脸越少人看见越好,透出风去我就是劣迹艺人了,以后还怎么活?” “那行,你自己去,做完手术我去接你。” 寒九州暗暗松了口气。 第250章 千刀万剐 贺斌带着乔新来到病房时,就见寒九州正坐在病床前给乔逸剥橘子。 乔逸的脸包着绷带,只露着眼睛、鼻孔和嘴巴,倚靠在床头上,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看到贺斌两人进门,寒九州心跳漏拍。 贺斌出示了工作证后,“寒董,你的女儿有消息了。” “真的?” 寒九州喜出望外,“她怎么样?是不是手术成功了,她有康复的希望?” 乔逸坐不住了,猛地坐直了,紧张地盯着贺斌。 如果寒淼回来了,那她乔逸就得滚蛋。 她和寒淼、李婷婷、朱曼丽年龄相仿,都是朋友。 不过,她和李婷婷最亲密,和心高气傲的寒淼面和心不和。 寒淼要是知道她(乔逸)勾引她(寒淼)爸,肯定会跟她翻脸…… “寒律师她……你节哀顺变。” 贺斌说着,从文件包里拿出两张寒淼死在病床上的照片。 寒淼曾经明媚动人的脸满是血污,直愣的双眼定格着惊恐与愤怒,透过照片直视着寒九州。 寒九州盯着照片,哆嗦着嘴唇,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淼淼……死了?” 床上的乔逸万分庆幸,懒洋洋靠回床头。 寒九州双手颤抖地捧过照片,心被撕裂般的痛,他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贺斌看了乔新一眼。 乔新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寒淼是被谢辰飞杀死的。因为他们当时在船上,后来那艘船沉海了,谢辰飞下落不明,我们警方正要寻找,且已进行全网通缉。” “淼淼!我的女儿……” 寒九州发出一声哀嚎,抱头痛哭,“都是爸爸眼瞎害了你啊……” 乔逸连日来的恶劣心情一扫而空。 她看着寒九州悲痛欲绝的样子,只觉得说不出的痛快和欢喜。 她愉快地决定了。 等她整容归来,她会千方百计地熬死寒九州这个老白菜帮子,把他的亿万家财占为己有! 天啊,想想不久的将来,她乔逸就是寒氏集团的董事长…… 啧啧,她可能是本省最年轻的女富豪了! 于是,贺斌和乔新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寒九州蹲在地上哭天抹泪,乔逸靠在床头掩嘴窃笑。 贺斌告诉夜安锦的时候绘声绘色。 “我勒个去,寒九州哭得昏天暗地,乔逸憋着笑的样子像得了羊癫疯。 结果寒九州一抬头,乔逸那演技,眼泪跟自来水似的,哗哗地流! 我和乔新当时都看傻了。 你信不信,这两人以后的日子肯定精彩。” 夜安锦轻易可以想见当时的情景。 她以为乔逸会成为最终的狩猎者。 但,她猜对了开头,却没有猜对结尾…… * 病房里,谢辰飞费力地睁开眼睛。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病房的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他的眼皮沉重,仿佛被压着无数石块。 每次呼吸都伴随着难以忍受的痛楚,好像肺部被尖针刺穿。 他试图移动身体,却发现四肢被牢牢地固定在床上。 一种从未有过的骚痒感从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深处涌出,仿佛有成千上万的毒虫在他的血管里窜动,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睛里满是焦灼和懊恼。 那种想要毁天灭地的狂躁如洪水猛兽,比病痛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直愣愣盯着床前墙上大幅的照片,上面,夜安锦笑嫣如花…… 此前大多时候,他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严重低估自己的伤情。 做过数次手术之后,人渐渐清醒,全身各处的疼痛如千刀万剐,痛得他死去活来。 有一次,他差点儿疯掉。 卡西娅给他打了镇静剂都不起作用。 直到要来电脑,用木马病毒远程侵入夜安锦的电脑,找到夜安锦一张照片,他才从极度的狂躁中渐渐安稳下来。 每次,他从昏睡中醒来,一抬眼,就能看到夜安锦在对着他笑。 只是,他知道,夜安锦只有面对付余生时,才能笑得这么甜。 同样的笑容,映入他眼底,更像轻蔑的嘲讽! 夜安锦能轻易唤醒他的斗志! 哪怕手术一次次失败,他几经绝望。 卡西娅告诉他,他全身85%烧伤,烧伤程度非常严重。 此时,他的身体仍有大量组织液渗出,伤口又疼又痒。 卡西娅说了,像他这种情况,如果在治疗期间护理不到位,烧伤部位很容易滋生大量细菌,引发烧伤创面出现严重性感染,可能会并发败血症而危及生命。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手术了。 他每天都在鬼门关前打转! 每次,他快坚持不住的时候,脑海里就浮现出夜安锦这张迷人的笑脸。 她嘲笑他、辱骂他、伤害他! 她无视他的真心和爱意,把他像狗屎一样踩在脚底下! 她一次次挑衅他,不管他怎样费尽心机,也无法让她臣服…… 他今天所受的苦、遭的罪,他一无所有、体无完肤,全拜夜安锦所赐! 凭什么他承受着这样的痛苦朝不保夕,夜安锦却活得好好的? 她活着,漂亮光鲜地活着。 她拥有美貌和财富,拥有爱情和幸福。 凭什么? 曾经,整个夜家都在他谢辰飞的掌握之中,夜安锦眼里心里只有他! 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变了心,她背叛了他,投入了付余生的怀抱…… 每当想到这些,谢辰飞就嫉恨得无以复加。 他不能死! 他发过誓! 他一定要让夜安锦后悔! 他要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知道,他谢辰飞才是她的主宰,不管是付余生还是其他任何一个男人,都将要为他们碰了他的女人付出代价! 他要让夜安锦痛不欲生,让她饱尝失去一切的绝望。 他要让她承受付余生的背叛,让她明白,在这世上,只有他谢辰飞是真心实意在乎她的! 他要把夜安锦的世界整个颠覆,让她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把他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向他摇尾乞怜! 这些念头支撑着他,给了他求生的力量。 只是,卡西娅一直在帮他寻找合适的配型植皮,至今无果。 万一找不到,他就真要死了…… “啊!” 谢辰飞死死盯着夜安锦的照片,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第251章 不计代价 照片上,夜安锦仍然笑得灿烂夺目。 她站在金色的沙滩上,白色的裙裾与海风共舞,牵动整片大海欢潮涌动。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那是她看付余生时独有的神采! 愤怒与仇恨、爱恋与相思、不甘与恐惧,交织翻腾,如野火燎原,如激浪穿空,让谢辰飞双眼赤红、心神俱焚! “夜安锦,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该死——” 他嘶吼着,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如同来自深渊的诅咒。 身体里的魔鬼被唤醒,把病痛的折磨转为暴戾的攻击性。 他浑身痉挛,双手紧攥成拳,极力挣扎束缚…… “你在干什么?” 门被猛然推开了,卡西娅低吼的声音像一道禁令,把他打回原形。 他精疲力尽地瘫软,喘着粗气,像随时会油尽灯枯,“对不起,我……我忍不住……” “忍不住也要忍!想死的话早点儿说,别让我们陪着你浪费时间和精力!” 卡西娅目光阴冷地看着他,“你别忘了,你现在身无分文,昂贵的医疗费是我替你垫付的!如果你想死,我会趁你没有断气之前,毫不犹豫地卖掉你所有可以利用的器官!” 谢辰飞颓唐地闭上双眼,泪水和着冷汗滑落,“不要,不要。请救救我……” 卡西娅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我们一直在竭尽全力救你,但是你自己不争气!为了一个背叛你的女人心神大乱,严重影响治疗效果!” 她凑近他耳边,替死神发出冰冷的通告,“你如果继续这样,你会被抛弃、被取代,变成一具腐尸烂肉,就像从来没有活过!” 屋子里明明暖气很足,可谢辰飞却被彻骨的寒意笼罩。 卡西娅阴冷的气息伴着她身上独有的药味儿扑面而来,让他窒息般的难受。 “我们调查过夜安锦,她的名下有足够诱人的资产,那是她的未婚夫付余生送给她的。” 卡西娅抱着手臂,怜悯地俯视着他,“付余生是个有头脑的富商,前几年白手起家,积累了可观的财富。 他三年前在威华市买地建成华商集团,仅用一年半的时间就盘活了周围的烂尾楼,形成当地最具投资价值的商业圈。 可是后来他差点儿被你炸死,重伤未愈时防患于未然,委托律师把其全部资产转移到了夜安锦名下。 现在的付余生和你一样是个穷光蛋,你还怕什么? 你一个资深间谍,足智多谋,就这样认输了?” 谢辰飞咬牙忍受一阵阵钻心噬骨的疼痛和奇痒,“求你,救我。我回去拆散他们,把夜安锦和寒氏集团的资产搞到手,我一定会加倍还你的钱。” “光还钱可不行。我们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卡西娅傲慢地冷笑。 “你、你趁人之危威胁我?” 谢辰飞虚弱地喘息着。 “哈,威胁?你应该庆幸你还有被威胁的价值!你没有选择,不是吗?” 卡西娅胸有成竹,“你已经被全网通缉,你想好好活下去,只能依赖和听命于我!” 谢辰飞无言以对。 他很后悔。 纵火前,他不该给夜安锦打那通电话,以至于把自己的后路都给堵死了。 他当时无法面对自己丧失男人功能的残酷现实,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杀掉寒淼后,他想纵火趁乱逃脱。 他原本的打算是偷渡出国。 谁知道起火后,他想拉开房门逃命的时候,发现门竟然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他被困在房间里,跟只烤鸭似的饱受烈火浓烟的煎熬。 要不是卡西娅及时打开房门把他拖出来,他早被烧死了。 卡西娅给他穿上了护士服,戴上大口罩和护士帽,让他混在医护人员队伍里趁乱撤退…… “我确实欠你一条命。你想让我做什么?” 谢辰飞只能妥协。 “如果你能康复,回去将寒氏集团的研制半导体芯片,还有华商集团中标在建的市政工程的相关资料拿到手,如果能顺便毁掉那个项目更好。” 卡西娅的语气温和了些。 谢辰飞毫不犹豫地点了一下头,“好。” “谢辰飞,一名合格的间谍不该有儿女情长,你之前太可笑了。你落到这个下场,确实是你自作自受。” 卡西娅顿了顿,“提醒你一句,你已经完全丧失了男性功能,没有康复的可能,再想和女人谈情说爱只能是奢望。” 命运总是对他这样,无比残酷。 谢辰飞的心像被拧巴了似的抽痛。 可就算这样,他的脑海里还是一遍遍浮现夜安锦迷人的笑嫣。 那是他的魔咒,是他无法消磨的爱与恨! 既然爱而不得,他就彻底毁了她! 让她痛失所爱、一无所有、生不如死! 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把我变成女人!” 谢辰飞咬牙切齿,毅然决然。 卡西娅震惊地看着他,半晌才说,“你、你是说……你要做变性手术?” “对!我知道你可以。变性、植皮、整容,把我变成风情万种的女人!” 谢辰飞睁开眼睛,眸光中的颓废化为异样的狂热,“只要男人看了都会心动的那种!” 卡西娅张口结舌。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是能让谢辰飞脱逃警方追捕,回归正常生活状态的捷径。 “可是……” 卡西娅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上下打量他,“你可能不知道,变性手术过程非常复杂而且风险很大,特别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跟你说,凶多吉少。” 谢辰飞铁了心,“生死由命,我认了!”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卡西娅有些为难,“女人的最佳身高范围在160cm到170cm之间,可是你180,这种身高的女人想风情万种,实在少见,除非是从事模特行业……但你没受过专业训练,很容易穿帮……” 这方面谢辰飞的确没有考虑到。 “还有,变性手术的过程有好多步骤,每一步都生死攸关。” 卡西娅说,“你好不容易挺过了一次次手术,再等找到了配型的皮肤,你可以很快康复,没必要再反复冒险。” “康复?变成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加废物吗?” 谢辰飞烦躁地说,“你的条件我全都答应了。你们要是真想继续利用我,就按我说的做!” “谢辰飞,你不要冲动。 我详细些跟你说吧,术前要进行为期半年的雌性激素调理,还要造女性器官……总之有八九个步骤。 问题是,即使手术成功了,可能也达不到你要的那种唯美的效果。 还有你必须做变声手术,而声带整形手术也充满变数……” 卡西娅嫌疗程长、风险大,想劝阻他改变主意。 “你不答应我,我现在就死给你看!你别想让我活体捐献!” 谢辰飞恶狠狠地盯着她。 “……好吧,我们会尽量考虑和尊重你的个人意愿。” 卡西娅的优越感荡然无存,浑身寒毛倒竖。 她想,谢辰飞就是个疯子。 “不疯狂不成魔!” 谢辰飞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卡西娅,其实你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能替代我的人,只要我能活着,我会让你们满意的。” 第252章 无中生有 难得手上的案子大都有了眉目,除了谢辰飞生死不明。 本以为临近年关,付余生他们能好好歇歇,没想到昆仑首长下达了新任务。 听付余生说要进公安的重案组,协助限期破案,中间不能回家,夜安锦麻溜地给他收拾行李箱。 “你就那么急着过恢复单身生活?” 付余生坐在床边,目光幽怨地看着她。 夜安锦抬眼对上他煽情的眼波,放下手里的衣服,凑过去巴叽了一下,“傻瓜,直接把我打包带走呀。” 付余生狐疑地看着她,“没说让带你啊?” 夜安锦揽着他的脖子,“周路凯欢迎我,你看。” 付余生一看,还真是内部电话,“你就不能说不去?你在家等我回来多好?” “又想跟我在一起,又怕我有危险,你怎么那么别扭?” 夜安锦摸摸他的头,“付宝,你可不能因为我变得优柔寡断。任务当前,你是将军,领兵作战天经地义。我,你的兵,走哪儿带哪儿。” 付余生转忧为喜,“嗯,将军听夫人的。” “这还差不多。” 夜安锦笑盈盈继续叠衣服。 常青端着鱼缸从隔壁走来,“把这鱼也打包带走,它们也是付宝的兵!” 一听这话有情绪啊。 “常叔,让这些鱼在家里陪你看门多好?你闷了还能看它们念经。” 夜安锦安抚他。 哪想,常青翻了个白眼,“看着它们就生气!你看它们在一起都能把肚子整大,都能下一群小鱼出来,你们俩儿就知道瞎忙!” “啊?生小鱼啦?” 夜安锦喜出望外,赶紧跑来看。 付余生也凑上来看。 果然,两只鱼的肚子鼓鼓的,而且鱼缸里凭空多出七八条小鱼仔。 “哇!连年有余啊,好兆头!” 夜安锦大为稀奇,搂着付余生的胳膊又蹦又笑。 “看把你开心的,不过我也是头次看到鱼下仔儿,它们不该是卵生吗?” 付余生无视常青的白眼,笑着亲夜安锦的脸。 夜安锦眨了眨眼,想到什么,突然欣喜地看着付余生,“无中生有!余生,我想到这次的任务怎么完成了!” 说完,夜安锦丢下一脸蒙圈的付余生和愕然的常青,一头扎进了书房里。 “你看看你,把我好好的闺女也变成工作狂了……” 常青摇头叹息,小心翼翼捧着鱼缸去他屋,“唉,得早点儿把小鱼分窝,要不然都让大鱼吃了。” 付余生怎么觉得常青含沙射影呢? 夜安锦在书房里翻出之前贺斌给她的一份卷宗。 也是事关这次任务的一桩悬案,犯罪嫌疑人仍然是谢辰飞。 只有,在这桩案子里,谢辰飞有个帮凶。 昆山首长说,如果能抓到这个帮凶,就可能追查到谢辰飞的藏身之处。 “死的那个私企财务主管叫邵音洁,二十七岁,大龄未婚。 死亡当晚通过手机银行将公司公款转到个人账户,然后转到了一个境外账户上。 全程她自己操作,期间进行过银行系统的身份认证。 凶手当时应该就在她旁边,她是心甘情愿把巨额款项转了出来。 后来我们调取走廊监控,找到那个凶手进入房间的影像,是个剽悍的络腮胡子,长得膀大腰圆,但是奇怪的是,没有找到他从房间里出去的影像。 邵音洁被他玩完毒死了,情况和李思思一样,现场什么有价值的证据没找着。” 夜安锦看着自己夹在卷宗里的备注,正是贺斌曾经给她说的内容。 夜安锦找到了那个络腮胡子在走廊监控中留下的照片。 “我们的技术人员反复分析比对,这个男人是警犬训练基地的教练郑云鹏。” 付余生来到书房,看到夜安锦盯着那张照片,给她详细说明,“这个人身手了得,格斗、擒拿,甚至还能飞檐走壁。 他是赵钢的外甥,也是谢辰飞的帮凶之一。 因为赵钢畏罪自杀,这条线被迫中断。 我们通过调查赵钢近两年的通话记录发现两人说话常用暗语进行隐晦交流,其中就涉及到邵音洁案件。 不过,没有赵钢指证,郑云鹏不会承认他参与经济诈骗并与谢辰飞故意共同杀人。 而且郑云鹏虽然是编外人员,但他时常带犬协助刑侦队出警,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将其抓捕归案,需要顾及多方面的影响,不能轻易打草惊蛇。” “我懂了。意思就是这个人本事大,身份特殊,我方又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这人不好抓。” 夜安锦说,“因为他还是个为当地公安多有贡献的人,万一弄错了,会让人寒心。” “对,但他绝对不是无私奉献,而是打着无私奉献的幌子别有用心。” 付余生暗自赞赏夜安锦冰雪聪明。 “想让六耳猕猴显出原形嘛,得用大神通。” 夜安锦笑得高深莫测,“我们给他来招无中生有,你就等着瞧好吧!” 付余生看着她古怪精灵的样子半信半疑。 下午两点,两人准时来到公安局会议室。 会议室里除了周路凯,围桌坐着六位高人,据说是周路凯亲自指定的专案组成员。 其实刑侦队就那么几个人,指来指去换汤不换药。 贺斌、乔新、冯刚、刘经典,办公室主任郑枫。 另外一个,就是带犬入组的郑云鹏。 一只雄赳赳的警犬蹲坐在郑云鹏身边不声不响、一动不动,一看就训练有素。 夜安锦和付余生都化了妆。 夜安锦整得跟个神婆一样,一张脸摸眉抹唇,画得比实际年龄大十岁不止。 付余生扮嫩,神婆的跟班。 听周路凯正儿八经说了半天,夜安锦听了个七七八八。 为响应省厅督导工作,公安局正开展年终清网行动,口号是“安民心,破积案,抓重犯!”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各地多少都有积案。 有的是陈年旧案,因为当时科技侦破水平不发达、警力不足等因素没能及时侦破。 有的是案情复杂,凶手反侦察意识太强,误导侦破方向导致未能如期结案。 时间一长,各种不确定因素增加,使侦破案件的难度雪上加霜。 比如有些犯罪现场房屋拆迁,比如当年的证人老病死。 也正是因为这样,郑云鹏面不改色心不跳,老神在在地坐在郑枫身边,不时瞟郑枫两眼。 夜安锦和付余生放心地发现,郑云鹏根本没把他们两人放在眼里。 这样就好办多了。 “我们要破的积案是东城区五金店灭门案、邵音洁骗财杀人案,时间紧、任务重,辛苦各位了。” 周路凯说,“下面,由贺斌组长给大家介绍一下重案组成员。” 周路凯事先跟兄弟们打好招呼了,都装不认识夜安锦和付余生。 所以贺斌介绍完其他人,盯着夜安锦和付余生看了半天,一脸蒙圈地看向周路凯,“局长,这两个人是谁啊?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第253章 玄学大师 贺斌这一问,大家都看向夜安锦和付余生。 周路凯按照夜安锦的事先编排信口开河,“这位是玄学研究学会大师禁夜女士,这位是她的关门大弟子生鱼先生。他们我向上级领导申请后,得到特批请来协助我们破案的。” 贺斌一听,“激动”地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过来握夜安锦的手,“禁大师啊,百闻不如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失敬,失敬!” 夜安锦摆出神婆的傲娇气势,面无表情地抬了抬下巴。 付余生立刻伸手跟贺斌握住抖了两抖。 贺斌直觉手指差点儿被这狠人握断了。 乔新、冯刚、刘经典都是一脸羡慕地看着贺斌,像他沾了什么仙气似的。 不知底细的江枫和郑云鹏大眼瞪小眼。 请两神棍来破案? 他们没听错吧? 江枫此前和夜安锦、付余生匆匆见过一面,印象不深。 今天两人化着不伦不类的妆,与上次天差地别,她对不上号,琢磨周路凯是不是遇上江湖骗子了。 “周局长,咱们破案讲究科学严谨,怎么能相信玄学这种不靠谱的东西?我们总不能靠求神拜佛破案吧?” 郑云鹏则毫不掩饰对夜安锦两人的质疑,一手撸狗,一手轻轻敲打着桌面,慢条斯理地说,“真要到了追踪的时候,他们还不如我的凯瑞。” 敢说他们不如狗? 夜安锦和付余生心生杀机。 有这个嫌疑犯哭的时候。 “是啊,周局长,咱们就算一时破不了案,也不能急病乱投医。” 江枫就怕周路凯吃亏,在一旁好心提醒。 周路凯威严地扫视全场,不容置疑地说:“中华文化源远流长,玄学经典代表作《周易》世代流传、倍受推崇,玄学作为传统文化的一个分支,自然有其玄妙的地方。 禁夜女士和生鱼先生对玄学有深入研究,具有神奇的能力,在业内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决不是故弄玄虚。” 周路凯说完,看向夜安锦,示意她向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夜安锦微微点头,打开付余生带来的方便袋,翻呀翻。 大家都好奇她在找什么的时候,她从一大堆零食里拎出一只矿泉水瓶子。 郑云鹏一看笑颠了,“哈,你拿两条鱼来干什么?” 其他人定睛一看,瓶子里有两条孔雀鱼,一条红的,一条黄的,游来游去逍遥自在。 可是这么严肃的场合,她拿两条热带鱼来,搞笑呢吧? 夜安锦一本正经,“这是两条开过光的神鱼,它们能感受到我们人类看不到摸不着的灵魂能量并进行有效沟通。它们能推算过去、预测未来,也能告诉我谁是凶手。” 贺斌、冯刚、乔新和刘经典四人跟夜安锦相处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她总能出奇制胜,都心照不宣地忍笑不语。 “开什么玩笑!” 郑云鹏坐不住了,不屑一顾地说,“鱼好使的话,还要狗干什么?” “本尊和爱徒是受周局长的盛情邀请才来支援破案的,我敢接这活儿,就有把握请神鱼帮忙破案。” 夜安锦严肃地看着他,“你的狗确实不如我的鱼,不信,咱们拭目以待。” “你可别说大话!我的凯瑞是最优秀的警犬,追踪、鉴别、搜捕、搜毒、搜爆,样样精通。” 郑云鹏冷哼,“你那两条鱼离开水就得死,能与灵魂沟通?骗鬼?” “我不想跟你讨论狗和鱼的种族歧视问题。” 夜安锦看向贺斌,“贺队长,你有没有兴趣让这两条鱼给你算算?” “能算?”贺斌喜笑颜开,赶紧凑过来,“需要我怎么做?” “心诚则灵。”夜安锦拧开瓶盖,“你只需要对着瓶口说,小红,小黄,开天眼,指迷津。” 贺斌双手合十,对着瓶口说,“小红,小黄,开天眼,指迷津。” 夜安锦点点头,把瓶子往桌上一放,坐下来闭眼瞑思。 付余生乐得看夜安锦耍宝,不动声色站在她身后观察郑云鹏的反应。 郑云鹏先是紧张地看看那两条鱼,见它们仍然翕合的鱼鳍游来游去,什么反应也没有,目光充满讥嘲,“它们又不会说话,怎么可能会算命?” “眼界限制了你的见识,你听不见,不代表它们不会说。它们自己的语言系统,每天都在虔诚地念经祷告。” 夜安锦睁开眼睛,纠正他。 “那你说它们算出什么来了?” 郑云鹏看着两条鱼一张一合的嘴,竟然有种危机感。 “贺队长二十七岁结婚,妻子小你三岁,两人相亲相爱。婚后第二年生了个儿子,从小聪明伶俐,现在学业有成,前途一片光明。” 夜安锦说,“贺队长十月份会双喜临头,升职、乔迁。” 贺斌在心里笑喷了,除了升职,其他都是他告诉过夜安锦的。 “哎呀,丝毫不差!神鱼太灵通了!” 贺斌赞叹不已。 周路凯不失时机地给夜安锦捧场,“禁夜大师是外市人,此前从来没见过贺队长,能说得这么明确,实在是太神奇了。这说明禁夜大师确实深藏不露。郑教练,要不,让禁夜大师给你算算?” 郑云鹏心里一紧,哂笑摇头,“我单身汉一个,没什么好算的。不过这两条鱼,能沟通任何人的灵魂?” 夜安锦信心十足,“当然。它们不但能感知活人的灵魂能量,还能捕捉死人冤魂。只要把神鱼带到案发地,就能从游离的冤魂口中问出谁是杀害他们的凶手。” 郑云鹏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江枫是无神论者,越听越觉得周路凯被这两个神棍忽悠瘸了,忍不住含蓄地提醒他,“周局长,禁夜大师他们的研究领域和我们的工作性质存在很大分歧,即使这是两条有神通的鱼,它们发出的信息也不具备客观公正的参考价值。” 郑云鹏满怀希望地看向周路凯,希望他采纳江枫的意见。 周路凯两眼一瞪,语气严厉,“玄学和科学不就差一个字儿吗?干嘛非要钻牛角尖非要争个谁对谁错?最后能破案不就行了?疑神疑鬼,我看你有严重的职业病!” 江枫一片好心被周路凯当成了驴肝肺,顿时有些气恼。 “团队精神懂不懂?取长补短、精诚团结。你们这样互相怀疑抵触,能齐心协力破案吗?” 周路凯掷地有声,“就这么定了,大家各尽所能,不管用什么招数,能赶在年前把案子给我破了就行!” 见贺斌等人连连点头,郑云鹏不敢再提反对意见,闷声不响地摸狗头。 江枫性情耿直刚强,“周局长,身为军人我必须服从命令,但不代表我认可你的意见。禁夜大师两人的衣食住行我肯定会负责安排好,但我不能接受他们用玄学破案的方式。” “话别说得太早。你给大家搞好服务就行,其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周路凯虎着脸跟江枫强调,“不管禁夜大师两人有什么要求,你都要安排好。” “明白!” 江枫爽利地回答。 夜安锦和付余生交换了一下眼神。 江枫刚柔并济、进退有度,是周路凯的菜。 “谁还有反对意见?” 周路凯扫视全场。 没人接话。 “那下面我进行一下分工。” 周路凯清了清嗓子,“专案组由贺斌带队,贺斌要积极配合禁夜大师;郑云鹏给江枫打个帮手,做好服务保障工作,必要的时候可参与缉凶。” 大家都应了声。 郑云鹏心里直打鼓。 这说来说去,这两神棍才是专案组的核心人物,其他人都要围着她们转。 简直胡闹! 但是,万一那两条鱼真有神通…… 郑云鹏疑心生暗鬼,不由忐忑。 散会后,郑云鹏拉住贺斌,“贺队长,我舅升任副局长了,他新搬的办公室在哪儿,我去找他坐会儿。” 他觉得这事有必要跟赵钢通通气儿,听听他的意思。 “他升职这么长时间,没打电话告诉你?” 贺斌明知故问。 “没有。他的电话最近老关机,我找不着他。” 郑云鹏并不知道赵钢饮弹自杀的事,消息暂时还在封锁状态。 “噢,你看我忘了告诉你了。” 贺斌神色自若,“赵局长是我们系统重点培养对象,最近去省党校学习了。封闭式管理,你打不通他电话很正常。” “原来是这样。” 郑云鹏松了口气。 “好好干!表现得好等你舅学习回来,让他帮你争取转正。” 贺斌给他画了个大饼。 “好咧!” 郑云鹏顿时轻松了许多。 第254章 做贼心虚 第二天下午,江枫忍不住跟周路凯抱怨。 “周局长,禁夜师徒成天什么正事不干,白天四处闲逛,晚上回来喂鱼,吃得饱睡得着,哪像要帮我们侦破的样子?” 江枫毫不客气,“这两个江湖骗子竟敢骗到咱们跟前来了,我急着把他们抓起来!” “你可千万别给我惹乱子!这两个大神是上面派下来的,随他们去。” 周路凯说,“等他们帮我们破了案,我让禁夜大师请神鱼算算咱俩有没有戏。” 江枫羞窘地瞅了他一眼,“你也走火入魔了。” 第三天上午十点,贺斌通知兄弟几个到会议室开会,包括郑云鹏。 “东城区五金店灭门案破了。” 贺斌出语惊人,“禁夜大师请神鱼问出了东城区五金店灭门案的真凶!” “真的假的?” 郑云鹏的心吊了起来。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贺斌神色郑重,“我早上刚起床,生鱼先生就把我叫去了。我看到禁夜大师在和那鱼说话。那两条鱼的嘴巴一张一合,盯着禁夜大师吐出一串又一串的泡泡。禁夜大师数完泡泡,先是在纸上写出被害人一家三口的名字,然后写出凶手的名字:杜雷。” “了不得了。隔了这么久,这个案子受害人一家三口的名字我都记不全,禁夜大师怎么能写得出来?” 乔新跟着一惊一乍,“看来他们真有两把刷子!” “这是肯定的!”冯刚趁热打铁,“周局长说他们行,他们肯定行!” 郑云鹏心神不宁,头皮阵阵发麻。 贺斌挠了挠头,“更诡异的还有后头,你们听我说。” 大家的脑袋都凑了过来,神色全都充满敬畏。 这种气氛很有感染力。 郑云鹏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压抑和担忧。 “禁夜大师能写出受害人和凶手的名字已经很玄乎了,接下来,我看见她做了几个奇怪的手势,嘴里叽叽咕咕说了几句什么,那两条鱼游了一会儿,又开始吐泡泡。” 贺斌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这次,禁夜大师在纸上写出了凶手藏匿的地方!” “我靠,这么神!” 冯刚入戏满分。 “杜雷藏在哪儿?抓到了吗?”乔新疑惑,“我们上午没出警呀!” “他藏在宋寺镇摆摊卖肉。” 贺斌说,“我没叫你们,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调派武警突击抓捕。结果真把人给抓回来了,杜雷已经招认了全部作案过程!” “天啊,这也太牛了!” 乔新感叹,“那个案子我们一直没能锁定凶手,本来寻思得拖个三年五载才能破案,想不到这么快就破了!” 冯刚高兴得直搓手,“回头咱们跟周局商量一下,给这两个大神下个特聘书好好供着,以后破案不就省事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贺斌话没说完,夜安锦和付余生走了进来。 贺斌赶紧迎上去,双手接过夜安锦手里的矿泉水瓶,轻轻放在桌子上,还双手合十拜了两拜,神情无比虔诚。 “大师您坐!” 乔新狗腿地搬来椅子。 夜安锦都服了。 这一窝戏精都不带排练的,太给力了。 夜安锦搭着付余生的胳膊,老神在在地坐下了。 郑云鹏定了定神儿,凑近些看向瓶里的两条鱼。 那两鱼突然像受惊了似地蹿动了一下,吓得他心里一格登。 紧接着,他就发现,不管这两鱼怎么游,鼓鼓的眼睛好像一直盯着他,像是真能看穿他的灵魂。 郑云鹏的手心沁出一丝冷汗来,硬着头皮挤出笑脸,“大师,你能破五金店的案子,真是这两条鱼的功劳?” “那当然。我说过,我敢接这个活儿,就能帮你们请神鱼破案。” 夜安锦伸出手指隔着瓶壁与两条鱼嬉戏。 郑云鹏发现,这两条鱼真像认识人一样。 它们一点儿也不像刚才防备他那样,反而随着夜安锦的动作翩翩起舞。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用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事件,有许多事我们人类无法企及,拥有超能力的动物却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夜安锦看似随意地说,“比如狗的嗅觉特别灵敏,是人类嗅觉的千倍以上。同样的道理,这两条神鱼能感知人体电磁波和灵力也就不足为奇了。” 郑云鹏之前不信,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不信都不行了。 他想,周路凯和贺斌他们都不是会开玩笑的人,他们一致信服的人,肯定有过人之处。 而且这个禁夜说得很有道理,人不懂鱼的世界,不代表鱼不懂人的世界。 接下来,贺斌和禁夜大师他们开始讨论邵音洁被骗财害命的案子。 郑云鹏全程心惊肉跳。 那个案子他记忆犹新。 凶手就是他和谢辰飞。 邵音洁是个大龄未婚的身身御姐,也是郑云鹏苦追许久未能得手的梦中情人。 邵音洁看不上五大三粗、收入有限的郑云鹏。 特别是后来寒淼帮邵音洁打赢了一场官司,索赔获得近千万。 富有的邵音洁更不拿正眼瞧郑云鹏,不但粗暴地拒绝了他,还当众辱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郑云鹏很郁闷,去昔非酒吧借酒浇愁,把事情告诉了谢辰飞。 谢辰飞当即表示会帮郑云鹏出了这口恶气。 郑云鹏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谢辰飞特别够哥们。 没想到,谢辰飞仅仅用了一个月,就把邵音洁骗得团团转。 两人很快“谈婚论嫁”。 邵音洁对谢辰飞毫无防范,一心想着嫁给他。 这让郑云鹏对邵音洁深恶痛绝。 那天晚上,谢辰飞让郑云鹏开车把他送去望海山庄,让郑云鹏在楼下车里等着。 随后,谢辰飞把邵音洁约到望海山庄的总统套房里,以帮她理财获取高额利润为诱饵,花言巧语哄骗她。 邵音洁对谢辰飞深信不疑,为了得到更丰厚的回报,利欲熏心的邵音洁不但心甘情愿通过手机银行把名下账户上的钱转给了谢辰飞,还把她经手的公司公款转到了谢辰飞指定的账户上。 谢辰飞收完钱,骗邵音洁喝下了毒牛奶,然后打电话叫郑云鹏上楼进房。 郑云鹏当即饿虎扑食,如愿以偿得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完事后,他发现邵音洁一动不动,本以为她只是昏睡,没想到她竟然死了,当场吓尿了。 谢辰飞参与并目睹了整个过程,用视频威胁郑云鹏,让他找赵钢善后。 随后,谢辰飞指挥郑云鹏及时清理了现场,并潜入望海山庄宾馆的监控网络抹掉了相关视频。 最终,因有赵钢帮忙,鲁学明尸检造假,邵音洁的案子悬而难结。 也是从那件事后,郑云鹏被谢辰飞拿捏得死死的,替他干了不少坏事…… “郑云鹏,你怎么看这件事?” 贺斌突然发问。 郑云鹏正神不守舍,充耳不闻。 感觉到大家异样的目光,他才猛一激灵,“啊?什么?”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我们刚才综合分析了邵音洁案件的疑难点,大家分别谈谈自己的看法。” 贺斌不满地说,“你当时也参与协助破案,可你的警犬没发挥应有的作用。明明一个大活人被毒死了,竟然找不到凶手,简直是我们刑侦科的耻辱!” “噢,那个案子……那个案子必须得破啊!” 郑云鹏强作镇定,“我听你的贺队,你说怎么办,我照办就是了。” “嗯。禁夜大师,我们现在对你的超能力心服口服,这个案子还得麻烦你请神鱼帮忙,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只管说。” 贺斌看向夜安锦,一本正经说胡话。 夜安锦不理不睬,闭眼装大神,嘴里念念有词,人不知道她嘀咕什么。 付余生故作神秘地小声说,“我们说的话神鱼都听到了,正和我师傅讨论案情呢!我们明天上午要去望海山庄案发现场,神鱼要与邵音洁的亡魂沟通,问出害死她的凶手是谁。” “太好了,咱们明天就能破案啦!” “破了这起案子,咱们就能安心过大年啦!” 乔新和冯刚他们击掌相庆。 郑云鹏两眼发黑,强颜欢笑。 他转头看去,就见那两条鱼还在瓶里游,嘴巴不停地张合,真的像在跟禁夜说话。 不能让这两条该死的鱼活到明天! 郑云鹏暗暗咬牙…… 第255章 费尽心机 该怎么弄死这两条鱼呢? 郑云鹏绞尽脑汁。 下药? 买点儿安眠药磨成粉儿倒进矿泉水瓶里。 不行。 剂量不好掌握。 放少了,两条鱼睡一觉醒了,继续找他的麻烦;多了,鱼睡死了,可瓶水浑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些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他压根儿拿不到瓶子。 生鱼先生除非吃饭睡觉的时候会把瓶子放在桌子上,其他时候瓶不离手。 而且他们睡觉的时候,房门紧闭。 他倒是会撬锁。 问题是在这遍布监控、警力充沛的公安局大楼里,他敢撬? 开什么玩笑! 估计还没等他撬开,他就被五花大绑了,那不是找死么? 唯一的可趁之机就是吃饭的时候。 一日三餐大家都在小食堂吃。 可是,他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抢瓶子杀鱼啊。 这可把郑云鹏愁死了。 从会议室回到房间,郑云鹏坐卧不安,想了N种方案都行不通。 “唔……汪汪!” 凯瑞摇头摆尾跑过来,昂着狗头,一双狗眼神色忠诚地看着他。 郑云鹏知道它要求出门放风。 给它套上项圈和链绳领出门的瞬间,郑云凯突然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人不能动手,狗可以动爪。 到时候,大家在餐厅吃饭,生鱼先生把那个瓶子放在桌子上,拧开瓶盖给鱼放风。 他郑云鹏不方便去拿,凯瑞可以啊。 凯瑞只要把那个瓶子拱倒到地上,把那两条鱼直接吞吃了,谁能怎么的? 狗突然顽皮了,狗主人事先无法预计,就算贺斌他们生气上火,也怪不到他郑云鹏头上。 他们总不能把凯瑞抓起来审问吧! 郑云鹏顿时眉开眼笑,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 不过,要想成功,得提前对凯瑞进行培训。 当即,郑云鹏麻溜地跑去花鸟市场买了三十多只孔雀鱼。 郑云鹏走出花鸟市场的时候,四下看了看。 停车场上的车牌号都是生号,车里也都是空的,没有人跟踪他。 郑云鹏放心地上了车,又去超市买瓶装水和火腿肠。 他没有发觉,丛珍宝一直开着辆外地牌照的车跟着他,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郑云鹏做好了准备工作,把车开到峰玉山后山一处相处僻静和宽敞的地方,开始驯狗。 他本来就是驯犬师,调教警犬很有一套。 他先把火腿肠分成小段,放在空矿泉水瓶后面远点的距离,指令凯瑞扑瓶觅食。 凯瑞是训练有素的警犬,智力相当于六到七岁的孩子。 几个回合下来,凯瑞形成了条件反射,就是只有扑倒瓶子才能吃到火腿肠。 郑云鹏循序渐进,把空瓶换成装有水和孔雀鱼的瓶子,引诱凯瑞袭击扑咬。 结果凯瑞成功地把瓶子拍倒,水流出来一半,鱼还在瓶里游。 郑云鹏费好劲教凯瑞叼着瓶底把水和鱼给倒出来。 没想到,水把鱼冲出来,鱼在地上直扑腾。 但凯瑞嗅了嗅鱼,一脸嫌弃,转头冲他叫唤。 那意思好像在说,你特么把老子当猫耍? 凯瑞不把鱼当场吃掉的话,那两个神棍把鱼拣回去继续养活,那他郑云鹏就前功尽弃了。 郑云鹏头大。 他指着凯瑞气急败坏,“吃!不吃我把你宰了烀狗肉!” 凯瑞通人性,察言观色之下发觉问题很严重,可它实在不喜欢吃生鱼,抬起厚实的爪子把鱼给拍死了。 郑云鹏扒开狗爪一看,可怜的孔雀鱼肠穿肚烂,死得不能再死了。 “行,你不吃把它们拍死也行!” 郑云鹏大为心安,立刻给予奖励。 又反复练习了数遍,三十余条孔雀鱼全部阵亡,直累得人仰狗翻。 终于,凯瑞业务熟练,见瓶就拱,拱倒就拍,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眼看晚饭点儿到了,郑云鹏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摸着狗头叮嘱,“凯瑞,哥的命都捏在你的狗爪里了,你千万别掉链子。” * 房间里,夜安锦和付余生在视频里看到这一幕,不由哈哈大笑。 “别说,你这招无中生有还挺灵,看把郑云鹏吓得,连这种歪招都想得出来。” 付余生忍俊不禁。 夜安锦莞尔。 做贼心虚的人想自欺欺人其实很难。 担心被人发现,他们对周围的人和事会产生过度的怀疑和警惕,对任何风吹草动都会紧张。 他们疑神疑鬼,并试图用各种方法来掩盖自己的罪行,精神始终处于极度的焦虑不安中。 夜安锦正是抓住郑云鹏这种心理,不断给他施压,加重他的担忧和恐惧,让他最终不打自招。 四十分钟后。 两人按时来到小餐厅。 果然,郑云鹏把凯瑞的项圈松了,让它在餐厅门口待命。 郑云鹏坐在那里东张西望,看到他们,殷勤地打招呼。 夜安锦(禁夜大师)冷冷看着他,又转头看了看门口的凯瑞,似乎对一切心知肚明。 郑云鹏有种做贼被抓现形的窘迫感,下意识地看向付余生(生鱼先生)手里的瓶子。 之前,付余生会把盛放“神鱼”的瓶子放在茶水柜上,今天却一直拎在手里。 郑云鹏压力山大。 难道神鱼知道他要干什么,提醒禁夜师徒了? 想到这种可能,郑云鹏很崩溃。 紧接着他就忍不住想,是不是他的罪行已经败露了,谁都知道他是个杀人犯? 这种想法就像一枚重磅炸弹,让他心慌气短。 他四下看看,感觉有数不清的眼睛都在嘲讽地看着他。 其实餐厅里就那么几个人,没人在意他。 郑云鹏惴惴不安地端来饭菜,佯装从容地坐在乔新身边的位置上。 夜安锦和付余生刚落座,江枫安排的后勤工作人员就把饭菜端到了他们面前。 这种待遇上的差别说明这两个神棍确实破案有功,这令郑云鹏又一阵忐忑。 吃饭的时候,付余生直接把瓶子放到了他们餐桌中间。 蹲在门口的凯瑞条件反射,看到瓶装鱼就蠢蠢欲动。 郑云鹏没敢冲凯瑞做手势,让它老实在门口原地待命。 想到一下午白忙活了,明天还可能被抓捕,郑云鹏吃饭都不香了。 偏偏乔新和冯刚边吃边聊,对明天的战绩充满期待。 冯刚:“禁夜大师你太牛了,听贺队长说,他拿着几个陈年旧案做实验,没想到凶手全被那两条神鱼说中了。唉,活久见,太神奇了!” 乔新:“不同的物种有各自的语言,禁夜大师懂鱼类的语言,所以能和它们交流。其实这种事也没什么稀奇,我们小学课本里不就有篇文章吗?说一个小猎人懂鸟语,听说要发洪水,赶紧跑回村里让大家逃命。” 冯刚:“嗯,有人懂鸟语,有人懂鱼语。就像郑教练,懂狗语,要不然他驯的狗怎么那么听话呢?” 郑云鹏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夜安锦笃定,“就是这个道理。瞧好吧,明天神鱼肯定能说出凶手是谁。” 郑云鹏顿时分秒难耐、如坐针毡。 这一夜,郑云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邵音洁化身厉鬼来讨命的可怕模样,她的脸苍白而狰狞,怨恨地冲他嘶吼…… 他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甚至,他感觉邵音洁的怨魂就站在床边,神色诡异地看着他。 他猛地睁开眼睛,冒出一身冷汗来。 想到明天那两条神鱼就会说出他的名字,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他摸到手机点开屏幕看了一眼,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他摸向床头的烟盒,却只摸到了一个空空的烟盒。 他焦灼不安地起身,在黑暗里满地打转儿。 谢辰飞出国了,手机打不通。 赵钢去省里封闭培训,一时联系不上。 这节骨眼儿上,如果他被贺斌他们抓了,连个给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要不然……他趁现在还没被神鱼揭发,先去自首? 他是从犯不是主犯,有自首表现,一定能得到宽大处理。 不行,他要是自首了,不就把谢辰飞和赵钢卖了? 谢辰飞回头能放过他? 赵钢的仕途不全都毁了? 再说了,就算那两条神鱼把他供出来,他死不承认,谁能把他怎么的? 不承认也没用! 只要他成了嫌疑人,早晚都得进去…… 郑云鹏矛盾重重,焦头烂额,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第256章 不打自招 上午九点半,望海山庄。 专案组全体成员来到了邵音洁被杀时所在的总统套房。 事关重大,周路凯亲自带着江枫来现场观摩。 豪华的套房此时气氛凝重,充满了神秘、威严的压抑感。 禁夜大师(夜安锦)装模作样,举着瓶子慢腾腾在屋里走了一圈,郑重其事地把瓶子放在了卧室的南窗台上。 两只鱼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似的,在瓶里躁动不安上下乱蹿。 “房间里有怨气!” 禁夜大师脸色凝重,斩钉截铁,“你们都站在门口,不要进来,保持安静!” 周路凯等人立刻止步,关好房门一字排开。 郑云鹏从踏进这间屋子就浑身不自在。 此时听夜安锦这么说,不由心惊肉跳。 明明是大白天,他觉得像掉进了冰窖里,连血液都快结冰了。 “上香!” 禁夜大师喝示。 生鱼先生(付余生)立刻点了三只香递给禁夜大师。 禁夜大师拿过去,把两只香插在瓶盖的孔眼上。 清烟袅袅,蜿蜒而上,由浓转淡,直至消散…… 禁夜大师盯着缭绕的烟雾看了半天,才语气不徐不疾地说,“阴阳鱼代表万物,生生不息,死而不僵!万物化生、阴阳互补,请神鱼感应邵音洁的怨气,让她说出凶手是谁。” 然后,她转身面对两条神鱼,双手合十闭目凝神,嘴里念念有词。 两只神鱼也似安稳下来,齐刷刷面对着夜安锦,嘴巴一张一合。 人鱼之间像在进行着诡异的对话…… 屋子里一时安静至极。 周路凯、贺斌、江枫等人肃立一旁,密切关注事态变化。 郑云鹏像等待宣判的死刑犯般呼吸艰难,握着牵绳的手指节泛白…… “别急,慢慢说,我在听……” 只听禁夜大师的声音很轻,很柔,像哄婴儿入眠。 瓶子里的两条鱼交换了一下位置,翕合的鱼嘴像急于表达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变得无比漫长。 冷汗从郑云鹏的额角往外渗,转眼凝结成豆大的汗珠子滚下来。 他极力劝告自己不要怕不要慌,可根本没用。 他看着两条鱼的凸眼,分明感觉自己无以遁形;再看它们念咒似的嘴,好像邵音洁在数落他…… “你拒绝了他,嗯,他怀恨在心……” 禁夜大师透漏的只言片语,在郑云鹏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他逃不掉了,邵音洁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他被人识破了…… 郑云鹏不由自主攥紧了牵绳,努力调息…… 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郑云鹏无法遏制自己紊乱的心跳,畏罪侥幸心理已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 这时,受过专门训练的凯瑞看到窗台上装鱼的瓶子,在条件反射的作用下神情亢奋、口水泛滥。 可是,郑云鹏迟迟没有放开牵绳。 凯瑞疑惑地频频转头,殷勤地晃动着尾巴,不时发出低呜声。 “别说话!” 贺斌低斥了一声。 “呜……汪汪!” 凯瑞憋得受不了,冲着贺斌示威。 就在这时,禁夜大师猛地转过来,直视郑云鹏。 那样凌厉嫌恶的眼神,分明是看杀人犯的眼神! 郑云鹏只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轰然坍塌,紧接着,身体里的力道被抽走了似的浑身发软。 “神鱼刚才和邵音洁的怨魂进行了沟通,她真的死得太憋屈了。” 禁夜大师一步一步走近郑云鹏,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刀子似的插进他的心。 “她说,害死她的是两个男人,一个是姓谢,叫谢辰飞……” 禁夜大师在距离郑云鹏三步远的距离停住,“另一个……” 郑云鹏心颤手抖,牵绳松脱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凯瑞闪电般冲了过去! 在众人的惊诧中,凯瑞成功把瓶子掀翻在地上,咬着瓶底把鱼和水全都倒了出来。 神鱼在地上翻腾弹跳,垂死挣扎。 凯瑞上去两爪子,准确无误地把两条小孔雀鱼给拍死了。 而后,凯瑞摇着尾巴跑到郑云鹏跟前邀功。 这一下,谁都能看得出来,郑云鹏为了毁掉这两条“神鱼”煞费苦心,对警犬凯瑞进行了特训。 每个人的目光都变得意味深长。 郑云鹏汗流如雨,在沉默里艰难地抉择。 要知道,谢辰飞和邵音洁相处的时候用的是假名。 神鱼连谢辰飞都算出来了,他郑云鹏根本跑不了…… 禁夜大师这么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他再不自首,就没有机会了! 郑云鹏终于熬不住,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另一个,是我。我坦白,我交代!” 不等周路凯和贺斌他们发问,郑云鹏就一股脑儿地把事情的经过交代了。 “我当时不知情,不知道邵音洁会死。 我就是恨她狗眼看人低,想报复她,没想到谢辰飞事先给她喝了毒牛奶。 谢辰飞和邵音洁处了没有一个月,邵音洁就想嫁给谢辰飞。 其实谢辰飞的真面目她都没见过! 谢辰飞每次跟她见面,都化妆成另外一个人,他说他帮我出气,没想到最后闹出人命来了……” 郑云鹏慌乱地解释着,有些语无伦次。 乔新在一旁录音。 郑云鹏交代完,眼巴巴看向周路凯,“周局长,我舅什么时候回来?你看在他的面子上,可得关照我呀!” “你舅早就饮恨西北了!” 贺斌和冯刚上前把郑云鹏给铐了起来。 郑云鹏看着手上的“镯子”,惊疑不已,“我舅他怎么了?不是说他明年就能当大局长吗?” “他想当局长,局长不想他!” 贺斌没好气儿地说。 郑云鹏张口结舌。 “知道谢辰飞现在藏在哪儿吗?” 贺斌问。 “……谢辰飞不是带着他老婆去英国了吗?” 郑云鹏回答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你们也不知道谢辰飞在哪儿,神鱼没说吗……” 直到郑云鹏被贺斌他们带走了,江枫还愣在原地。 “怎么样?我的主意没错吧?” 周路凯得意地炫耀,“我就说嘛,玄学和科学就差一个字,没必要争对错,能破案就行。这不破了吗?” 江枫狐疑地看着地上壮烈牺牲的孔雀鱼,又看看夜安锦和付余生,“可是,鱼怎么可能会说话?” 夜安锦哑然失笑,“鱼会说话我也听不懂,我们赌的是郑云鹏做贼心虚。” 江枫恍然大悟,却还是有些不解,“那五金店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周路凯说,“这有什么好疑惑的?那个案子贺斌他们刚破不久,对外还没公布,临时拿来打个帮衬,兵不厌诈嘛!” “我的天,你们这虚虚实实搞得跟真的一样,别说郑云鹏,我都被你们给唬住了!” 江枫哭笑不得,看向周路凯的眼神多了些崇拜。 看到周路凯他们皆大欢喜,夜安锦和付余生相视一笑。 “安锦,你暂时别再去管谢辰飞是死是活、藏在哪里了,别为那种恶人浪费精力,肖凡他们会严密监控的。” 付余生搂着夜安锦,“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朝朝暮暮,都弥足珍贵。” “嗯。” 夜安锦拽下神婆花里胡哨的帽子,刚要去洗脸,手机响。 叶天道:“安锦,乔逸想见你。” “她见我干什么?” 第257章 不虚此生 “我也不知道。不过安锦,就算我跟她分手了,也不至于反目成仇。大家还可以做朋友,既然她求到我这儿了,麻烦你去见她一面,听她的意思好像有要紧事找你。” 叶天道心胸宽广如大海。 “她当众把你甩了,你还真是好脾气。” 夜安锦真不知道叶天道这算是优点还是缺点。 “事情已经发生了,何况她被寒九州夫妇折磨成那个样子,也算是受教育了。” 叶天道顿了顿,“你就当替我去见见她吧。你们之间不熟,也没有过节,我觉得她是有话想让你转告我,不好意思亲口对我说。” “如果她说她后悔了,想跟你复合,你同意?” 夜安锦难以置信。 “如果她诚心悔过,我会考虑。你别骂我,我管不住自己的心,我是真心爱她,哪怕她毁了容。” 叶天道的痴情让夜安锦无语。 不过换位思考,真动了心,哪容易说忘就忘? 问清约见的时间地点,夜安锦挂了电话。 实在不想去。 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叶天道自作多情,乔逸不可能后悔。” 付余生淡然一笑,“她会抓住机会要挟寒九州,像当初谢辰飞娶寒淼一样,想把寒氏集团占为己有。” “寒九州能给她当爹,她好歹也是当红超模,又不是过不下去,至于吗?” “她不会觉得这样做有多龌龊和苟且,像她这种人活着就是为了待价而沽,虚荣让她们把自己当成了赌博的筹码。” 付余生说,“错误的价值观让她们舍本逐末,把财富看得比自己尊贵。” “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对。可惜欲壑难填的人大都看不到自己拥有的,只会向往别人拥有的,就像《渔夫和金鱼》里那个贪得无厌的婆娘,贪到最后一无所有。” “不一定呢。老夫少妻,寒九州熬不过乔逸。瞅着吧,寒九州一错再错,终究会把自己折腾得一干二净。” “他们在一起,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付余生睿智的眸光如星辰大海,让夜安锦迷恋不已。 “付余生。” 她忍不住叫他。 “干嘛?这么色眯眯地看着我,我会有邪念的!” 付余生把她的假发拿下来,满脸宠溺。 “有你这样的痴心爱人和良师益友,真的好幸福。”夜安锦很直白,“我的运气真好。” “傻瓜!人品贵重才会好运到底。你当初要是接了我那一千万的酬金,咱们早成陌路人了。福祸自招,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付余生锦心绣口。 与智者同行,与善者同伴,与圣贤为友,与高人为伍。 夜安锦默默地想,因有付余生,她不虚此生。 周路凯在楼下等急了,打电话催,“你们俩在上面磨叽什么?是不是想在总统套房里即兴打一枪?那可是杀人现场!” 这个周路凯,满脑子黄暴思想,真是为老不尊。 两人跟着周路凯和江枫的车回到公安局。 按程序,郑云鹏涉嫌杀人罪,需要由公安局先行审理,之后再移送国安接受相关调查。 “郑云鹏和刘龙一样,就是谢辰飞坑蒙拐骗的炮灰,稀里糊涂成了杀人犯,年纪轻轻都玩完了。交友不慎后患无穷啊。” 办理好相关手续,周路凯把盖章文件递给付余生。 付余生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和周路凯握手,“恭喜你周局长,可以安心过大年了。” 周路凯怅然长叹,“往年有欣莹在,过年还有点儿意思,今年一个人过,想想都发愁。” “不是有江枫吗?”付余生提醒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切!兔子不吃窝边草!” 周路凯咂咂嘴,“过年饭店不营业,安锦的厨艺好,所以我决定去给常青做伴!” “说准了啊!到时候谁跑人家江枫家里是孙子!” “没大没小!她要是非要叫我去,我还敢不去吗?” 周路凯骄傲的样子,把付余生和夜安锦逗乐了。 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从公安局出来,看看时间,正好去赴约。 付余生不放心夜安锦单独去见乔逸,在车后备箱里摸出一个化妆箱。 上车后,他对着镜子一通倒腾,没一会儿就变成一个中年油腻大叔。 夜安锦叹为观止。 谢辰飞的化妆技术出神入化,与付余生不相上下。 怎么现在的男人化起妆来,比女人都厉害? “那个昔非酒吧有问题。我怀疑它是谢辰飞的窝点。” 付余生说,“之前刘婧接受审讯时说过,谢辰飞答应把昔非酒吧无条件转让给刘龙,她才把刘龙引荐给了谢辰飞。今天郑云鹏也说,他是在昔非酒吧里结识了谢辰飞。另外,你记不记得,之前郑吉英和李思思也说过,她们和周欣莹是在这家酒吧里邂逅了张玉斌。” “对。你心真细。” “嗯。我们在谢辰飞生的住处没搜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看起来他洁身自好,像五好市民。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有意外收获。” “好。我们见机行事。” “嗯。去了留个心眼儿,少吃少喝,速战速决。” 付余生叮嘱,“你自己开车,我打车跟进。先装不认识。” 夜安锦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不以为然,“我跟乔逸无怨无仇,她不会针对我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 半路上,付余生下了车,另打了辆车。 夜安锦独自开车来到昔非酒吧,停好车后,一抬头,就看到乔逸站在窗前看着她。 付余生真有先见之明。 夜安锦暗忖,乔逸为什么要强调让她单独来? 此时,夜幕已降临,酒吧里灯火通明。 从外面看,乔逸前凸后翘身姿傲人,可惜她的脸还缠着绷带,为了遮丑,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着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本来明眸善睐、神采奕奕,现在却透着透着阴郁,隔这么远都让夜安锦浑身不舒服。 夜安锦刚走到酒吧门口,看到付余生从停车场另一边下车走过来,顿时心安神定。 酒吧里,忽明忽暗的灯光与缭绕的烟雾相互交织,形成了一幅迷离的画卷。 人们或低声交谈,或独自品酒,各形各状。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伴随着轻柔的爵士乐,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但夜安锦不敢掉以轻心。 她往乔逸的方向迈步的时候扫视全场。 角落里,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吻得天错地暗。 舞台中央,身着红色长裙的女歌手正用她那独特的嗓音吟唱情歌。 吧台边,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子正盯紧着门口,手中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隔着重重人影,夜安锦跟他对视的瞬间,他不自然地别过脸去,随后又紧盯过来。 夜安锦在心里计数,人群里,装作不经意地关注着她的男人至少有四个。 夜安锦垂眸浅笑,为什么她与人为善,却总会遇到寒淼、李婷婷这样的女人? 但愿乔逸是个例外。 乔逸坐在临窗一个半封闭的包间里,她面前的桌上,酒瓶已经空了一半。 但夜安锦注意到,她脚下的地毯颜色稍深。 佯装喝多。 夜安锦不动声色,跟她打了声招呼,懒散地坐在她对面,“找我有事?” 第258章 人心向善 “呵,你还真敢来。”乔逸的声音带着笑,“你不怕我找你麻烦?” “你不会,我们才认识几天,无冤无仇的。” 夜安锦盯着她,“身上有伤禁止喝酒,你这是后悔了,借酒消愁?” 乔逸叹了口气,挑了挑眉毛,“后悔有什么用?我已经毁容了,叶天道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好色之徒会管我?” 夜安锦本想告诉她,叶天道不是这样种,他愿意给她机会。 话到嘴边,没说出口。 因为好像没必要了。 “夜安锦,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叶天道真正在意的人是你不是我!你随便一句话,他都当成圣旨,我不过跟他要个镯子,他拿职业道德跟我耍滑枪,呵,铁公鸡,笑死人了。” 乔逸冷笑一声,凑近,“你告诉他,我死都不会后悔。我宁可跟着寒九州守活寡,也不会嫁给他那种口是心非的男人。” 三观不合,废话少说。 夜安锦只说:“我和叶天道只是朋友,你想多了。” “无所谓呀。反正等我把寒九州熬死了,他已经无妻无女,寒氏集团还不是我的?到时候,叶天道于我而言就是个穷屌丝,想看我笑话?他给我滚远点儿!” 乔逸轻蔑而得意地说。 “你这些话是认真的?” 夜安锦为叶天道默哀三秒钟。 “嘁!我有什么必要跟你玩虚的?我从来就没把叶天道放在眼里。像他那种段位的男人一抓一大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乔逸说着,给自己倒了杯酒,“别说他不给我镯子,就算给了,我也就是跟他闪个婚。” 话说到这儿了,夜安锦觉得没必要传达叶天道的爱意了。 给叶天道保留最后的尊严吧。 乔逸抿了一口酒,把一杯卡布奇诺往夜安锦眼前推了推,“凉了,喝口。” “我晚上不喝咖啡。” 夜安锦找了个借口。 “怕我下毒?” 乔逸嗤笑了一声。 “有事说事,没事我走。” 夜安锦眼睛的余光里,付余生坐在斜对面的位置,半边身子露在外面。 “我不会害你,就算我对叶天道不满,也迁怒不到你身上。” 乔逸凑近些,“那几个保镖也是寒九州派来监视我的,怕我背着他找男人。你不用在意。” 夜安锦有些意外,一时分不清乔逸的话是真是假。 “我找你是有要紧事。” 乔逸压低声音,“我要去找个名家整容,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去。” 夜安锦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咱俩没那么熟,我年后准备结婚,忙得很,没空。” 乔逸撤回身子,皱着眉头看着她,半天不说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 夜安锦有些不耐烦。 “我……” 乔逸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再次凑近,“我跟你说实话吧。我接近叶天道,是之前李婷婷怂恿我的,她让我想办法把叶天道迷得神魂颠倒,把他整破产,然后再勾引付余生,总之就是不让你好过。” 夜安锦面若平湖,心中惊涛拍岸。 “你不吃惊?你怀疑我骗你?” 乔逸说,“我现在对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有一句假话,天打雷轰。” “你继续。我相信你。” 夜安锦端正了坐姿,洗耳恭听。 “我之前和寒淼、李婷婷、朱曼丽她们就是好朋友。但你知道,女人间的友谊都是貌合神离、互相攀比。再加上我经常在各地飞来飞去,跟她们聚少离多,感情没有多深。” 乔逸语速很快,“我知道朱曼丽则恨付余生,寒淼恨你,李婷婷讨厌你,是恨到骨头里,讨厌到血液里那种程度。 朱曼丽当初抱了付余生一下,付余生就让她身败名裂,现在还在商场卖货。 寒淼当初爱付余生爱得不行,可付余生对她始乱终弃,而你却让付余生爱得死去活来,所以寒淼把你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李婷婷本来一心想嫁给那个唐琛,也是因为你从中作梗败坏垂成。 反正她们都恨透了你。 前段日子,寒淼说跟谢辰飞去英国治病,李婷婷不知为什么也跟着去了。 我送李婷婷去机场的路上,李婷婷就让我勾引叶天道,说事成之后会好好谢谢我。 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再看叶天道也挺好玩儿,就假戏真做打发时间。 可我后来既联系不到寒淼,也联系不到李婷婷了,我心里就有点儿打鼓……” 乔逸说到这儿,警觉地左右看看,欲言又止。 夜安锦沉心静气,耐心等。 “夜安锦,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乔逸有些不安地看了看手机,“寒九州给我的时间快到点儿了。” “不明白,你快说。” 夜安锦看到吧台那个男人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往这边走来了。 “我知道寒淼和李婷婷不是好人,她们五年前,曾经给寒淼的表妹程越柳出了个主意,让程越柳勾引谢辰飞,和谢辰飞一起把你们夜家害得家破人亡。 因为当时夜氏、寒氏、程氏三家鼎立,夜氏独占鳌头,寒氏和程氏是连襟关系,他们联手搞垮夜氏,他们才能独霸一方。” 乔逸出语惊人,“我后来听李婷婷说,寒淼给了程越柳一个小瓶子,说那东西滴一滴在白米饭里,就能让人产生神智不清、昏昏欲睡。程越柳把它给了谢辰飞,然后谢辰飞把它滴在了你爸爸的碗里!” 夜安锦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她没想到,她苦苦寻找的真相竟然无意中在乔逸这里得到了答案。 她记得,她和付余生在视频里看到,寒淼被谢辰飞杀死前最后的一幕。 寒淼当时没头没脑地说,“呵呵……谢辰飞,当年给程越柳出主意的就是……我。” 然后她就口吐鲜血,抽搐了两下死了。 谢辰飞当时很震惊,扑过去抓住寒淼拼命摇晃着喊,“你把话说明白!是你给程越柳出的主意?是你把我引上了邪路?你为什么要害我?说话,你说话!” 原来,害惨她夜家的元凶竟然是寒淼! 呵,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 寒淼最终死在谢辰飞手里,当真是罪有应得。 想到这些,夜安锦压下满心震惊,直视乔逸,“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怕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夜安锦,虽然我也不喜欢你,但我不讨厌你,而且我看得出你是个好人。” 乔逸飞快地说,“你当时阻止我接受寒九州的戒指曾劝我三思,是我赌气又贪心,没听你的劝告。这是我唯一后悔的地方。现在我的路已经走绝了,没有退路了,我只能继续走下去,让寒九州用寒氏集团偿还对我的伤害。” 夜安锦真诚致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乔逸摇摇头,转头看向从吧台走过来的男人,“我该走了。夜安锦,我跟你说这些是回报你对我的善意,同时也提醒你以后小心寒淼她们。” 看来乔逸根本不知道寒淼已死,李婷婷已经刑拘。 “好,我会的。” “还有,我整容回来,恐怕会被寒九州看得更紧,你可能是我唯一的朋友了,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可要帮我一把。” 乔逸殷切地看着夜安锦,“我现在唯一能相信的人,莫名其妙竟然是你。” “好。” 夜安锦差点儿就冲动地说陪她一起去整容了。 那边的付余生左右摸了摸后脑勺,及时制止了她。 这时,吧台喝酒的那个男人已经走过来了,冷冷地看了夜安锦一眼,站到了乔逸身边。 无声的提醒和威胁。 “夜安锦,你真的太讨厌了!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还有,这家酒吧是谢辰飞的。你以后少来!” 乔逸站起来,声色俱厉。 夜安锦秒懂,配合她,“我也讨厌你!” 乔逸气呼呼地走了。 夜安锦看着乔逸的背影,仍然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 第259章 如释重负 六个保镖陆续从酒吧里尾随乔逸离开。 曾经恣心所欲的乔逸像折了翅膀的鸟儿,被无形的金笼禁锢着,丧失了自由和尊严。 但这是乔逸自己的选择,外人无可厚非也无权干涉。 夜安锦坐在那里脸色苍白,神色愣怔,周围的世界仿佛静止了。 那一刻,她深切地感知,不止是乔逸,每个人都像一颗棋子,被命运的棋手操控在预定的轨迹中,难以挣脱和改变。 本以来谢辰飞为了复兴蟒星网潜伏在夜家,所有的罪恶是他一人所为。 没想到,谢辰飞被寒淼和程越柳利用,在爸爸夜唯真的饮食中做了手脚,导致她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可是,彼时,寒淼也不过二十三岁,刚刚大学毕业,她有那样深沉的心机? 事情很明显,寒九州难辞其咎! 没有寒九州的指使,寒淼怎么会想出那样恶毒的计谋? 这个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揭开,没有人在这场明争暗斗里全身而退。 但,终究,善恶有报。 寒九州老谋深算,最终妻女双亡,孑然一身,把养老的希望寄托在一心谋财的乔逸身上。 程越柳一家至今在狱中服刑,等他们十余年出狱后,程氏集团早已分崩离析。 谢辰飞生死不明,即使暂时像只蟑螂一样苟且偷安,也是身心残疾不得善终。 而她夜安锦,经历了这许多惊涛骇浪,拥有爱情、亲情、事业、幸福和光明。 世上最珍贵和圆满、唯美的一切,轮回不吝赐予。 至此,她唯有心怀感恩,珍惜所有…… 想通这些,她心下释然,转头对上付余生深邃的眼眸。 他不为人知地冲她使了个眼色。 夜安锦记起他们今晚过来另有目的。 想了想,她冲前台的服务生招了招手。 “小姐,您还需要点儿什么?我们唐经理您今天的消费可以免单。” 夜安锦看着乔逸喝剩下的半瓶酒若有所思,“这酒是你们酒吧里的?”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酒应该是没有问题,只是乔逸已经是惊弓之鸟,生怕寒九州使坏找人算计她。 她佯装独饮麻痹跟来的保镖,其实全都倒在地上。 由此可见,乔逸并没告诉寒九州,她约了她(夜安锦),而是装成偶遇,怕给她(夜安锦)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夜安锦虽然不认可乔逸之前的作法,却对她这次投桃报李多了几分感念。 “噢,没问题。我想见一下唐经理可以吗?” 话音刚落,她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影正缓步走来。 夜安锦微微眯起眼,看清来人后不由一愣。 唐琛? 多日未见的唐琛清瘦了许多,但精神不错。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是脸上多了几分玩世不恭。 “怎么是你?你是公务员,怎么能来经营酒吧?” 夜安锦问完就想起他之前被处分了,可是作风问题小惩大戒,应该不至于双开吧? “丢不起那个人,辞了。” 唐琛苦笑,“我现在众叛亲离,难得你还愿意见我。” 夜安锦听到他的回答,心中不禁一颤。 可想而知,曾经仕途坦荡的唐琛被迫出局,面对各方压力时心中的痛苦与挣扎。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需要同情。再说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不是你吗?你不该幸灾乐祸,落井下石?” 唐琛笑得没心没肺。 “唐琛,当时我可能考虑不周,但绝对没有故意难为你的意思。” “放心,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没数,活该。而且,我还应该感谢你。” “谢什么?” “要不是你,我被李婷婷威逼利诱娶了她,我这辈子都完了。” 唐琛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李婷婷进去了,具体犯了什么事儿我不知道,但公安去她办公室搜查了,人尽皆知。” “嗯,你不怨恨我坏了你的前程就好。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成了这家酒吧的经理?” “你哥……噢,你不认他。谢辰飞和寒淼不是去英国了吗,临行前,他委托我帮忙照看这家酒吧。” 唐琛叹了口气,“幸好他收留了我,要不然我都无家可归了。” 夜安锦知道,唐琛此前接受过全面调查,他除了花心了些,没别的问题。 他对谢辰飞毫无防范,如果不是谢辰飞出了事,可能下一个替罪羊就是他唐琛了。 夜安锦也没点破。 只是,警方之前清查谢辰飞的资产,没查到这家酒吧。 “谢辰飞把这家酒吧挂在谁的户头上,之前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他的地方?” 夜安锦问,“你知不知道具体情况?”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之前他还让发改委前主任刘婧的弟弟刘龙看了几天场子。刘龙不务正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靠不住,所以谢辰飞才找我。” 唐琛说到这儿,顿了顿,“前不久听说刘龙杀人了,也进去了。更有意思的是,刘婧也被纪委查了,听说贪得不少。这姐弟俩儿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了。” 看来,唐琛完全被蒙在鼓里。 夜安锦静静听着,不置一词,清了清嗓子,单手托腮。 付余生心领神会,趁唐琛不注意悄然起身上楼。 夜安锦的任务就是拖住唐琛,否则她和付余生的真实身份容易暴露。 “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以前我不信,现在看来,真不是吓唬人的。相比而言,我算幸运的,至少不用坐牢。” 唐琛自嘲地挑起嘴角,四下看看,“你说的没错,吃一堑长一智,人啊,什么时候都不能太狂。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确实是自作自受。” “你真这么想最好。往前看,不要自暴自弃。” “嗯。我知道,我还年轻。” 唐琛好笑地看着她,“夜安锦,我唐琛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一击吗?放心吧,我会好好的,你等着看吧,我很快东山再起。” 夜安锦当然信。 唐琛虽然辞职了,但他还有个权高位重的爸爸,父子没有隔夜仇。 唐琛让服务生送来了甜点和果品,还贴心地给夜安锦要了杯热牛奶。 可惜夜安锦不敢喝。 别说乔逸是惊弓之鸟,直视过人性的黑暗面,就会不由自主疑神疑鬼。 “你什么时候结婚?” 唐琛忍不住还是问了。 “年后,找个良辰吉日。” 夜安锦笑得很甜。 唐琛沉吟片刻,“如果,我说如果……算了,世上没有如果。祝你幸福。” 夜安锦知道唐琛要说的如果是什么。 如果她和付余生过得不好,可以考虑他唐琛。 确实没有这种如果。 因为他是付余生,值得她托付终生。 “唐琛,你一定会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加油!” 夜安锦真诚地说。 夜安锦的话像一股暖流,唐琛的心里泛起一丝涟漪。 他望向夜安锦,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地笑了笑,那一刻,他的笑容中夹杂着些许无奈和苦涩。 他清楚,幸福对于他来说似乎总是那么遥不可及,但他仍然愿意去追寻。 他微微点了点头,回应道:“谢谢你,夜安锦。我会努力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能这样推心置腹,互相祝福,远比心怀怨恨要好。 夜安锦如释重负。 这时,付余生下来了,从容不迫地挺着大肚腩,径直往门外走,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夜安锦不由好笑,付余生把车上的靠垫塞在衣服里,这中年发福的效果,确实形象。 看到付余生抬手挠耳朵,暗示夜安锦他没有发现异常,撤。 见好就收。 夜安锦找了个借口跟唐琛告别,在他恋恋不舍的注视里决然离开…… 第260章 黑色幽默 谢辰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病房外夜黑如墨。 也不知道是身体适应了疼痛和瘙痒,还是他心里翻腾的怨恨太过强烈,压制了敏感的神经,他感觉自己像漂浮在半空,灵魂与肉体分离。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病房里,将一切照得朦胧而神秘。 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疼痛和瘙痒依旧在持续,但他的内心却异常平静。 好像在沙漠里拼命奔跑的人,突然因病痛的折磨而倒下,却难得地闲歇下来,暂时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和纷扰。 他记得他小时候生活的那片热带雨林,每天都充满了花香鸟语。 那时候他无忧无虑,父母双全,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变成孤儿。 他人生最痛苦、最灰暗的日子就是跟着丛森流离失所的那几年。 他对那种无家可归、刀口舔血的日子又怕又恨。 可兜兜转转,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飞黄腾达的时候,竟然再次从天堂跌落地狱,生不如死地躺在这里,变得比孤儿还要惨。 孤儿至少还有健康,他现在连健康都没有了。 命悬一线,朝不保夕。 这一切,都拜夜安锦所赐。 他突然想,如果六年前的那个雨夜,他没有让夜安锦看到他和程越柳在一起,夜安锦是否还会一如既往爱他敬他,把他看成她最亲最好的哥哥和意中人? 眼睛涨涩,他不由苦笑。 想那些干什么?时光不能倒流。 他谢辰飞现在连做男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卡西娅说,他们同意了他的请求,愿意为他做变性手术。 他很庆幸,但随之而来的术前准备简直令他生不如死。 变性手术很复杂,需要很多步骤。 最关键的是,后期的整形植皮手术需要找到配型的人体组织。 谢辰飞心中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顺利熬过所有的手术。 他相信卡西娅的专业和经验,也相信自己的决心和勇气,但他不确定命运是否愿意眷顾他。 他自知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可是,想继续活下去,想回到夜安锦身边,想让她加倍痛苦的愿望是那样炽热和疯狂! 谢辰飞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这时,门外传来轻浅的脚步声,不紧不慢。 他听得出来,是卡西娅,但他还是立刻闭上了眼睛。 卡西娅推门而入,她没有立刻打开灯,而是让自己的眼睛适应这微暗的环境。 她轻手轻脚,缓缓走到他的床边,俯下身子,借着窗外的月光,看了他一会儿。 “谢辰飞?” 她轻声叫他。 谢辰飞没有应声,心中警铃大作。 这些日子,他除了担心自己熬不过繁琐的手术,更担心卡西娅他们卸磨杀驴。 重新找个傀儡比花费巨资和时间精力救他,前者似乎更方便快捷。 他深知,卡西娅不是他的朋友,更谈不上救命恩人。 她也是一枚棋子,也是受命于人,用精湛的医术挽救他这枚棋子罢了。 一切都是利益交换,没有感情可言。 “谢辰飞,难得你能睡着。” 卡西娅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语气幽幽地说,“我刚才收到一个消息。” 谢辰飞竖起耳朵,尽量保持呼吸均匀。 可是,卡西娅接下来的话,险些让他从病床上跳起来。 “你爸爸刘超生要被枪决了!” 卡西娅的声音在黑暗里那么飘摇,却如雷声滚滚,轰炸着他的耳膜,“他在监狱里企图杀人越狱失败了,被判了死刑。后天执行。” 谢辰飞猛地睁开眼睛,死死盯着卡西娅,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戏谑或谎言的痕迹。 但卡西娅的神情平静,映着月光的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卡西娅低下头时,正对上谢辰飞震惊的双眸,她被吓了一跳,本能地站了起来。 “这是真的?” 谢辰飞声音沙哑,每一个字无比沉重。 “当、当然。” 卡西娅心有余悸,没好气儿,“你醒着为什么装睡?你不相信我?” 谢辰飞没有解释,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他没想到,他的爸爸刘超生竟然还活着。 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早知道刘超生还活着,他谢辰飞还报什么仇、杀什么人? “我们不是故意骗你,此前我们侦查到的结果就是他早在你六岁时,就被周路凯带人炸死了……” 卡西娅的语气有些仓促,“没想到他那次没被炸死,而是被警方活捉了。这些年,他一直在劳改,但他什么也没说。本来他被判无期,不知道三个月前,他为什么要杀人越狱……” 三个月前。 正是丛森“畏罪自杀”的时候。 刘超生肯定是担心他刘海星(谢辰飞)的安危,想出来找他。 谢辰飞想到这里,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扯了一下,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他的父亲,那个曾经威风凛凛的男人,如今却面临着生命的终结,他们父子还真是情深缘浅…… 谢辰飞正黯然神伤,没想到,卡西娅说,“你不必伤心,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天旋地转。 已经无法形容谢辰飞此时此刻的心境了。 他为之朝思暮想,为之仇恨世界的爸爸刘超生,竟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此前从未悔恨,这一刻,他只觉得他被命运耍得团团转,以至于死路一条,连退路都没有了。 “我们得到消息后,千方百计查到了他的DNA,确定你们是非亲子关系……” 卡西娅欲言又止。 “那我是谁?我妈妈不是亲生的,如果爸爸也不是,那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谢辰飞听到自己的声音虚着无力。 “寒九州。” 卡西娅的话像一个接一个重磅炸弹,直炸得他血肉横飞。 “寒九州?怎么可能是他?你是不是搞错了?” 谢辰飞有种想撞南墙的冲动。 如果他是寒九州的儿子,那寒淼岂不是他的亲妹妹,他对自己的亲妹妹都做了什么? “毋庸置疑。” 卡西娅斩断了他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其实上次你和寒淼被送到轮船上,我就发现你们俩的DNA鉴定结果显示,你们的基因来自同样的父母,存在血缘关系。 至于你当初为什么会被刘超生夫妇收养,我们暂时无从得知。” 谢辰飞…… 这一刻,谢辰飞觉得,他真的是被魔鬼诅咒过的人,也是被天道狠狠惩罚的人。 他一直自作聪明,步步为营,没想到最终睡了自己的表妹(程越柳)和自己的亲妹妹寒淼,还和寒淼自相残杀,让寒九州夫妇白发人送黑发人,饱尝丧女之病,差点儿破产…… 生活于他而言,彻头彻尾的黑色幽默。 “所以你不用为刘超生受死而难过,你应该为……你的亲生母亲陈秋菊难过。” 卡西娅自己都觉得她今天晚上是来补刀的。 这些事任何一件放在谁身上,心里都不好过,何况全放在一个人身上? 谢辰飞真的是天下头号大冤种啊…… 卡西娅默默地想,在谢辰飞哀悼的目光中,说,“你爸爸寒九州喜新厌旧,花六千万买回超红名模乔逸,你妈妈陈秋菊气不过和她发生争执,结果摔倒磕伤致死。” “还有什么,你全说出来吧。” 谢辰飞真的生无可恋了。 卡西娅又说,“我们已经找到了给你整容植皮的合适的人选。” 唐琛的心跳加速,他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 他紧紧握住拳头,觉得前面的坏消息都敌不过这一件好消息,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结果,卡西娅一盆凉水浇下来,“这个人就是乔逸,正好她需要做整容手术!” 谢辰飞险些被雷焦了。 他谢辰飞要变成乔逸,也就是说,他要变成杀母仇人,变成亲生父亲寒九州的女人? “让我去死吧!” 谢辰飞痛苦哀号。 “不能,除非你手术发生意外!否则你不能言而无信,让我们蒙受巨额损失。你知道这样的后果非常严重!” 卡西娅恢复了冷漠的神色…… 第261章 除却巫山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辰飞陷入深深的无奈和痛苦之中。 “你应该知道,我们能找到乔逸这样高度吻合,同时又能掩人耳目的配型简直是奇迹。如果你不愿意用她,你等死的几率是百分百。” 卡西娅声冷如铁,“要么,变成你厌恶的乔逸,扮演寒九州的新欢;要么,进行活体捐献。二选一,明天早晨八点前,你要给我明确的答复。” 谢辰飞眼神空洞,思绪飘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尽的痛楚,每一次心跳都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其实你没必要纠结,你能不能熬到最后都是未知数。能活着是你最大的幸运。” 卡西娅起身,“而且凡事有利弊,我倒觉得,你变成乔逸利大于弊。 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接管寒氏集团,也能顺理成章地继承寒九州的家产,你想要的一切唾手可得。 你不是要报复夜安锦吗?乔逸的身份可以让你事半功倍。” 说完,卡西娅沉默下来,转头看向窗外的寒夜。 屋里恢复了寂静。 谢辰飞躺在病床上浑身僵硬,感觉自己像被命运抛弃的玩偶。 曾经深爱着的亲人,曾经奢求的梦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变得面目全非。 本来,他以为冒死做完变性手术,就能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获得新生,不为人知地反败为胜。 偏偏造化弄人,他想活下去,只能变成乔逸。 卡西娅说得没错,利大于弊。 可是,他只要想到,他要顶着杀母仇人的身份和自己的亲生父亲做夫妻,过连自己都会唾弃的生活,就有种日了狗的恶心和狂躁。 这种难受、可笑至极的悲惨命运将伴随他的余生。 而且还得在他九死一生存活的基础上…… 也就是说。 哪怕让他变成乔逸忍受奇耻大辱,也是上天的恩赐。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 他别无选择…… “谢辰飞,你真的不必怨天尤人。” 卡西娅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那么空灵,“除生死无大事。你走到今天,是命运的安排,更是你自己的选择,随遇而安吧。” “呵呵……” 谢辰飞万分沮丧,“安慰别人谁都会。如果躺在这里是你不是我,你就不会说得这么轻松了。 卡西娅被他的讥笑激怒了,“你笑什么?你这个懦夫!愿赌服输,谁规定你必须心想事成?何况,你还没有满盘皆输,因为你还有我。我愿意帮你!” 谢辰飞一愣,“帮我?” “对。我要去接乔逸。他们还给我派了别的任务……” 卡西娅沉重地说,“不只是你身不由己,任何人想要达成所愿,就必须忍受和付出。我现在承受的痛苦不比你少,只是我不能对你说而已。” 她含糊其词,谢辰飞不明所以,只嚅动着嘴唇问,“你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 卡西娅起身打开了灯,给谢辰飞检查了一下身上的绷带,“明天一早的航班,年后带乔逸回来给你做整容植皮手术。你要好好养伤,状态不好会影响手术效果。” “为什么要去这么久?我一个人……” 谢辰飞不由担心。 这段时间,一直是卡西娅陪在他身边,他对她已经有了心理依赖。 只有她在身边守护着他,给他做手术,帮他换药,他心里才安稳。 别人……他心里没底。 “乔逸身上、脸上都有伤,伤口发炎不能做手术。我要去监督她养伤,不是一天两日的事。” 卡西娅柔声说,“你别担心,这家医院很安全,你的资料全都是假的,没人会注意你。我的助手会和我一样好好照看你。” 谢辰飞闷闷地应了一声,“他们交给你什么任务?” 卡西娅沉默良久,神色惆怅,“以后你就知道了。谢辰飞,你一定要坚强,要挺过去,不然,我就白忙活了。” “好。卡西娅,我……等你回来。” “但愿,我回来看到你还活着。” 卡西娅看了他一会儿,俯身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谢辰飞身体一僵。 卡西娅像是跟他生离死别! 谢辰飞握紧了拳头,再也没有心思去管变成乔逸之后的种种,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是不是要死了? 卡西娅是不是找了个借口,丢下他不管了? “不,不要丢下我!我要活着!别说变成乔逸,就算变成牛鬼蛇神,只要让我活着,怎么都行……” 谢辰飞惶急地说。 “只要你自己不放弃,坚持到我回来,我就不会丢下你。” 卡西娅说完,转身决绝地离开。 听到关门声,谢辰飞的心像被一阵寒风吹过,冰冷而空荡…… * “乔逸说她不后悔,说她即使嫁给你,也会跟你离婚。” 夜安锦看着目光殷切的叶天道,真不忍打击他。 可她不能欺骗他,只好实话实说。 “乔逸真是这么说的?” 叶天道大失所望,叉着腰转了一圈,咒天骂地,“我操!我妈给我起的什么破名字?叶天道,一听就是当方丈的料,能遇见好女人吗?她怎以不给我起个名叫叶阴道,让我一头撞死得了!” 夜安锦和付余生默默地对视了一眼,憋笑。 “你们俩说句公道话,我叶天道有那么差劲吗?还备胎,还闪婚,我……我要竞拍,要选美,我就不信我没人爱!” 叶天道受刺激了,不讲武德了,“等会儿拍卖会上,第一件藏品就是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绝版钻石美男叶天道!” “噗!” 夜安锦一口茶水喷出来,差点儿呛着。 “真的假的?” 付余生看着叶天道急赤白脸的样子也乐了。 “说到做到!我要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我要让乔逸看看,我叶天道有多抢手!” 叶天道慷慨激昂。 夜安锦笑得前仰后合。 “那拍你这个绝版什么条件?”付余生问,“来拍卖会的大都是半老徐娘的富婆,年龄不限?” 夜安锦也笑,“你这件拍品是想让人永久收藏,还是允许转手,有鉴定证书和收藏证书?” “你们……幸灾乐祸!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叶天道看出两人揶揄他,开始卖惨,“你们能不能厚道点儿?哥眼看奔四张了,还单着,再熬两年我的炮弹都失灵了,我可不想断子绝孙!” “那也不能这么仓促,不行回头组织个酒会什么的?” 付余生正色提议。 “不行,我等不及了。乔逸年后就走,我年前必须结婚!” 叶天道负气,“我要让乔逸知道,错过我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要让她后悔一辈子!” “她不爱你,根本不会在意你跟谁结婚,你别自作多情了。婚姻不是儿戏,你可别冲动。” 夜安锦提醒他。 叶天道苦笑,神情落寞,“其实你们不懂我的心。曾经沧海,除却巫云。除了乔逸,其他女人没什么区别。” 人间最苦是情种。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付余生了然,“行,那你悠着点儿。把你征婚的条件说说,指不定有意外收获。来参加拍卖会的非富即贵,说不定哪家的女儿正好要找对象。” “嗯。我的条件是未婚未孕不痴不傻,明天能跟我领证就行。” 叶天道摩拳擦掌,“不结此婚,难消此恨!” 夜安锦抚额,疯了,彻底疯了。 第262章 一见钟情 拍卖会开始了。 夜安锦和付余生担心叶天道走火入魔闹出事儿来,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了。 叶天道意气风发地走到台上,照本宣科说完拍卖规则,扫视全场。 场中灯光璀璨,座无虚席。 叶天道嘴角微翘,脸上是自信的笑容,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 “大家好,感谢大家在百忙中来捧场! 保德拍卖公司最讲信誉,我叶天道言出必行,这个大家都知道。 今天,拍卖之前,我先自我拍卖一下!” 叶天道走到竞拍席前,点头哈腰,“各位都是我的贵人,希望你们帮我找个好对象,我想年前结婚!” 全场哄堂大笑。 没人当真。 谁都以为叶天道为了活跃气氛,说单口相声呢。 一个四十好几的中年女人把手举得老高,“叶总,你看我怎么样?我正好想找个小男朋友!” “哈哈哈……” 全场又是一阵大笑。 夜安锦和付余生也不由笑起来。 她们很久没这么放松了,感觉这个小插曲确实不错。 “宋姐,你别拿我开涮了,我是认真的!” 叶天道一脸嫌弃,冲她挥挥手,“我不外包,我是内需!” “哈哈哈……” 众人爆笑。 叶天道急了,“你们别笑啊!谁家有二十五到三十二的大姑娘,都好好瞅瞅我!我,叶天道,男,三十四岁,单身未婚大龄男青年,有房有车有爹有妈,存款超过八位数,结了婚保证不三心二意搞分裂,一心一意赚钱养家看娃!” 场中笑声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近乎诡异的静默。 夜安锦和付余生环顾左右。 来竞拍的人有年富力强的成功商人,有资历的老收藏家,还有穿金戴银的富婆。 本以为这些人家里没有大龄剩女,叶天道这一出要尴尬了。 没想到,下一刻,场中再次沸腾。 “我家有!我闺女今年二十八,在读研究生!叶总考虑一下?” “我侄女今年三十二,离异,没孩子,你们俩在一起正合适!” “我姐姐的大舅哥的外甥女,今年三十三,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正愁找不着对象呢!” …… 夜安锦叹为观止,没想到叶大叔行情这么好。 付余生拍着夜安锦的手,“幸好你趁早对我下手了,要不然,我就被别人抢走了。” 夜安锦瞅他,“后悔啦?后悔站前面去跟叶天道竞标?” 付余生啧了一声,“我替你说台词。歪瓜劣枣,谁也比不上我家安锦。” 夜安锦被他逗得心花怒放。 “你们别急,咱们会后留下登个记,回头互相面试一下,这东西讲究你情我愿!” 叶天道眉开眼笑,“不过我要没结婚没生过孩子的,离异的谢绝打扰噢。” 台下传来几声唏嘘,气氛仍然融洽和谐。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盖过了全场所有的喧哗。 “离异怎么了?离异的女人更珍惜婚姻,更会过日子!” 坐在后排角落里卡西娅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几分戏谑,“叶总,你看我怎么样?” 众人闻声望去…… 卡西娅的长发在灯光下闪着金色的光泽,她五官立体深邃,皮肤白皙如玉,很有点儿像迪丽热巴。 全场的气氛瞬间紧绷,仿佛一根拉紧的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随即。 “美女啊!跟我走吧,二婚我也要!” “叶总艳福不浅啊!” 场中人多有起哄。 “我很赞赏叶总的勇气和自信。正好我也成天被家里催婚,烦都要烦死了。与其和那些不喜欢的人相亲,不如找个自己喜欢的。” 卡西娅朗声笑语,“叶总,婚姻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真到离异那一天,肯定不单纯是女方的错。我们都期望幸福美满的婚姻,如果你能说到做到,我愿意跟你一起尝试圆满人生。” 叶天道从看到卡西娅的一刻就挪不开目光了。 她比乔逸还漂亮! 她的笑容明媚而温暖,像是春天里的一缕阳光,让他感到无比的舒适和温暖。 她的声音也那么甜美,性格直率,敢作敢为,口才也不错…… 叶天道这一会儿发现了卡西娅若干优点。 他想,如果乔逸看到他娶了比她更优秀的女人,一定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种负气解恨的念头,让叶天道情不自禁地回应了卡西娅的热情,“好,你不离我不弃!” 卡西娅莞尔一笑,“什么时候领证?” 叶天道不假思索,“明天。” “OK!”卡西娅很干脆,“明天上午九点半,民政局,不见不散。” “一言为定!” 叶天道喜出望外,“大家不恭喜恭喜我们?” 场中掌声雷动,一片欢腾。 大多数人仍以为看戏,没当真。 可是,夜安锦和付余生却知道,叶天道真把自己“拍卖”出去了。 “谢谢大家!现在,我宣布,本次拍卖会正式开始!” 叶天道神采飞扬,转身上台,开始展示拍品…… 夜安锦坐在人群中,转头看向卡西娅。 卡西娅目不斜视,一直盯着叶天道看,侧颜完美无缺。 “余生,我是不是穿书了?” 夜安锦转过身,拧了自己一把,疼。 “什么穿书?” “这种见面就领证的剧情,我在网络小说里看了不少。要么是灰姑娘嫁给隐形霸总的,要么是霸总装穷傍女老板的,婚后还能爱得死去活来的。” 夜安锦说,“我一直觉得是无稽之谈,怎么叶天道和这女的像从书里扒出来的?” 付余生左右看看,“太轻率了,正经女人没这么干的。我刚才把她照片发给肖凡了,让他查查什么情况。” 夜安锦也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转念一想,叶天道的运气不至于这么差吧? 如果这女人再算计他,那叶天道真得改名了。 “这幅画是任伯年的《紫气东来》。用笔刚柔相济,带有行草意味,还有富金石味的游丝描……” 前面,叶天道侃侃而谈。 这家伙之前还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这会儿意气风发,跟打了鸡血一样。 夜安锦有些心不在焉,草草扫了那幅画一眼,又不由自主转头看向卡西娅。 她发现卡西娅看那幅画的眼神十分专注,很在行的样子,不由疑心暗起。 难道这女人有备而来? 可是长得这么出众的女人,想找门好亲事并不难,不至于图谋叶天道什么。 “余生,你说我是不是太世故了?怎么老是疑神疑鬼?” 回过头,夜安锦苦笑,“我都怀疑我有心理问题了。说不定他们俩就是一见钟情了。” “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没有充分了解对方就以身相许,纯粹是对自己和他人不负责任的行为。否则,就是别有所图!” 付余生与她五指相扣,“别担心,人各有命,叶天道人不坏,不至于太倒霉。” 但愿如此。 就在这时,卡西娅站了起来,“叶总,我能到前面欣赏一下这幅画吗?虽然任伯年的传世作品不少,但赝品也不少!” 第263章 来者不善 全场为之一静。 叶天道看卡西娅的眼神真挚而炽热,“您请。” 卡西娅点点头,离开座位,优雅地走向展台。 夜安锦和付余生不动声色地关注着卡西娅的一举一动。 卡西娅身姿袅娜,步履从容,走到画前微倾着身体,仔细地审视着画面上的每一笔、每一划。 她的眼神锐利而专注,抬手轻轻抚摸款印,俨然专业的艺术鉴定师。 叶天道站在一旁,鼻息间是卡西娅长发间若有若无的馨香,再看她柳眉杏眼、高鼻樱唇,美得无可挑剔,顿时有些神不守舍。 他想,如果卡西娅也懂鉴宝,跟他志同道合,那就太好了。 “这幅画应该是任伯年在40岁至60岁期间画的,纸条跃动有节奏,墨气用色自然天成,是难得的精品。” 卡西娅抬起头,笑盈盈地说,“早就听说保德出精品珍品,果然名不虚传。” “想不到您是行家,咱们真有缘啊。噢,对了,您怎么称呼?” 叶天道喜出望外。 “噢,我叫赵西娅。” 卡西娅说完冲竞拍席摇摇手,“大家好噢,这幅拍品可以放心拍!” 说完,卡西娅又冲叶天道点点头,施施然回到座位。 台下响起一片竞拍声。 起拍价十万,转眼飙升至四十万。 叶天道在前面激情洋溢地喊价,拿着定价槌手舞足蹈像只开屏的孔雀。 夜安锦趁无人注意,拉着付余生从侧门走了出去。 监控室在二楼。 夜安锦熟门熟路,领着付余生进了监控室。 关好防盗门,可以放心说话了。 屏幕上,整个拍卖会场尽收眼底。 卡西娅坐在椅子上,双脚平放,背部挺直,双手叠放在大腿上,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夜安锦晃动鼠标把卡西娅的图像放大,“她的核查结果出来了没有?” 付余生看手机,“嗯。赵西娅,新疆乌鲁木齐人……她是个服装设计师,在北京注册了一家服饰公司。看个人信息没问题。呵,她对古玩鉴赏也有研究,好像水平还不错。” “滥竽充数的。这幅画我过眼了,是任伯年40岁之前的肖像人物作品。” 夜安锦不以为然,“40至50岁,他画花鸟画多,52岁以后嗜酒抽鸦片,很少动笔,也没有好作品了。” 付余生微微皱起眉头,“众目睽睽之下,能从容不迫地滥竽充数,心理素质不错。” 夜安锦:“可能在商场摸爬滚打练出来的。把她的资料给我看看。” 付余生把手机递过来。 肖凡发来的文件是赵西娅的户籍登记表,相关情况一目了然。 照片上的赵西娅虽然稍显稚嫩,但看脸与在场的这位确实是同一个人。 她名下的服饰有限公司注册一千万,不是个缺钱的主儿。 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静观其变吧。说不定她只在想在叶天道面前露一手,让叶天道对她刮目相看。”夜安锦把手机还给付余生,“陷入爱河的人都想让自己在对方眼里光彩夺目。” 付余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一针见血,“滥竽充数是欺骗。以欺骗博得好感,你觉得这样的女人有诚意?” 夜安锦如醍醐灌顶。 以欺骗博得好感,不仅不会让人感到光彩夺目,反而会让人感到恶心和失望。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坦诚相待,而不是用欺骗和谎言来伪装自己。 付余生冷笑,“有备而来,投其所好,刻意炫耀她才貌双全,只能说明她心里有鬼。” 夜安锦:“那咱们怎么办?阻止叶天道?” “很难。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叶天道还算不上英雄。” “美人计?叶天道有什么好算计的?”夜安锦疑惑不解,“她刚才不画蛇添足,我都相信他们是一见钟情了。” “她不知道真正的行家在这儿,她这只纸老虎一戳就破。”付余生说着拉过一把椅子,“夜大师请坐。” 夜安锦被他逗笑了,坐了下来。 “不过我们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反对这件事,如果强行干涉,会显得不近人情。”付余生倚靠在桌子上,看着屏幕上卡西娅,“而且我们要告诉叶天道,我们明天要出门自驾游,半个月后回来过年。” “真的吗?你要带我出去玩?” 夜安锦两眼放光。 “嗯。你在国外五年,回来一直跟着我忙活,而且屡立奇功,重重有赏。”付余生笑得如花似锦,“其实我早就想带你和常叔出去转转了,手上有任务一直走不开。” “不对,还有别的原因。”夜安锦若有所思,“你是怕这个赵西娅是冲着我们来的?” 付余生眼中满是欣赏之色,“有的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还聪明。” 夜安锦忍俊不禁,“变相自夸!为什么有这种顾虑?” “叶天道没这么大魅力,让看起来完美无缺的赵西娅这么用心。我想,近期谢辰飞团伙几乎被一网打尽,他们背后的势力必然对谢辰飞身边的人起疑心。你是他们的头个怀疑目标。” 付余生说,“除了我,叶天道又是你唯一的朋友,所以他们可能从叶天道下手,想摸清我们的底细。” 夜安锦心神一紧,“叶天道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我们走了,他会不会有危险?” 付余生想了想,“你放心,赵西娅不会威胁叶天道的生命,要不然她不敢这样高调亮相。另外我也会让周路凯派人保护他的。” 夜安锦点点头。 “如果叶天道一意孤行要娶这个赵西娅,我们也别拦着。正常情况下,叶天道这么老了,身为他的朋友应该乐见其成,硬拦着会显得我们很奇怪,叶天道不理解,我们也容易暴露。” 付余生思维缜密,令夜安锦受教。 “好。不管赵西娅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先给她来个空城计。反正咱们还有周路凯和陈诗圣他们,让他们帮咱们关注她的动向。” 夜安锦转头看向屏幕上的赵西娅,从头到脚细细打量她,“希望是我们多心了。” “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的工作是高度保密和危险的,一旦暴露,生命可能受到威胁,最烦人的是不能在当地继续执行任务了。” 付余生摸了摸夜安锦的头,“我知道你喜欢这里,这里是你的根。” 夜安锦情不自禁,抓住他的手吻了一下。 可是,就在闪眼之间,夜安锦注意到赵西娅的手。 高清摄像头下,赵西娅放大的影像纤毫毕现。 本来,她的双手叠合放在大腿上,看不出什么问题。 此时她抬起右手撩拨长发,纤手放在头顶抚摸了一下头发。 夜安锦赶紧晃动鼠标定格画面,把她放在头顶的右手放大。 两人看到,赵西娅的食指指节粗大,且有显而易见的老茧。 夜安锦伸出自己的右手看了看,她的右手食指同样的位置也有这样的老茧。 “这是常年拿手术刀和使用医疗器械的人才会形成的老茧,她是服装设计师,怎么也会有?” 夜安锦疑惑不解。 她深知,手术操作需要拿手术刀,或者频繁地握紧和松开手术器械,对手指皮肤产生持续的压力和摩擦,会使手指角质层增厚,形成这种独特的老茧。 付余生凑近看了看,“服装设计师需要用剪刀,会不会是剪刀磨出来的?” “应该不会。如果是常用的那种剪刀,大拇指也会形成老茧。”夜安锦也不确定,“但是现在有一种剪刀,确实不会磨到大拇指。” “别费脑了,咱们以逸待劳。” 付余生把赵西娅放大的全身和右手局部图像截图,发送给了肖凡他们,让他们密切关注。 两人悄然回到会场,坐回原位。 拍卖正火爆进行中。 叶天道在台上生龙活虎,一边红红火火搞事业,一边甜甜蜜蜜秀爱情。 那家伙,有点儿空就往赵西娅那边瞄,两人隔空传电,眼神纠缠得火花四溅。 夜安锦和付余生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自觉退场…… 第264章 贪得无厌 临近傍晚,夜安锦正在家里做饭。 叶天道来电话了,兴高采烈地像中了彩票,“安锦,你和妹夫真不够意思,都不分享一下我的幸福就走了,哎呀,我简直因祸得福,赵西娅比乔逸漂亮、博学、踏实、真诚……” 叶天道把能想到的好词儿都用上了。 啰嗦了一大堆之后,“嘿嘿,我要把乔逸气死!” “叶天道,你清醒点儿。你要是还爱着乔逸,就不要仓促结婚,省得后悔。” 夜安锦只能这么劝一下试试。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人家赵西娅那么好的女人都不嫌仓促,我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干什么?”叶天道斩钉截铁,“就她了!先结婚再恋爱,我会把乔逸忘得一干二净!” 夜安锦知道再劝无益,“行,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明天真要去登记?” “必须的,下刀子都去!” “嗯,那顶着锅盖,省得受伤。”夜安锦只能祝福他了,“恭喜你脱单。” “谢谢小妹,同喜同喜。” “对了,我和余生要去度蜜月,年前就不打扰你的二人世界了。你也是年后举行婚礼吧,到时候不行咱们一起。” “好啊!那你们先尽情玩去,等你们回来咱们再商量!” 叶天道喜气洋洋地说。 挂了手机,夜安锦摇了摇头。 三防两防,到底还是防不住,叶天道这个招骗体质也没谁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可能她和付余生真的想多了…… 夜安锦收敛心神专心做饭。 付余生走进来给她打下手。 两人说说笑笑倒腾出四菜一汤,刚把在院子里打扫的常青叫进屋准备吃饭,丛珍宝来电话。 “付宝,出事了。旧房改建工程遇到麻烦了,一个钉子户失踪了,家里人报了警。” 付余生说,“找了一天一夜,刚在峰玉山后山的树林里找到了。人吊死了。” 付余生顾不得吃饭,穿上外套就走。 夜安锦和常青不放心,也空着肚子跟出了门。 来到案发地,贺斌领着乔新他们正在勘查现场。 冬天的荒山,到处透着萧瑟。 枯黄的草石上,间或有没有融化干净的积雪。 树木的枝条裸露在寒风中,像是老人的瘦骨嶙峋的手臂。 死者徐东五十来岁的样子,用一根尼龙绳系在粗壮的树枝上,两脚离地,脸色青紫,双眼暴凸,舌头外露,全身僵硬。 “应该是自杀。”贺斌说,“现场没有发现其他人的痕迹,冬天的树林隐蔽性弱,前山有公园广场,每天人流量不少,我们摸排走访,有两个目击证人证明徐东是前天晚上一个人上山的。” “家属闹得很凶,说我们强行拆迁,给的赔偿远远不够,户主徐东上访无果,硬是被逼死的。还到处散播谣言,说改迁会破坏地气儿,以后还得出事儿。” 乔新补充。 “之前我们跟政府一致通过了优抚政策,平方等量置换,还包着装修费,怎么会赔偿远远不够?” 付余生问一旁的丛珍宝。 “别提了。这个徐东简直是借机敲诈。他一百四十平方的房子,硬要换两幢一百一平方的户型两套,还额外要求补偿一百万装修款。” 丛珍宝说,“我们没办法跟他签这种拆迁补偿安置协议。” 付余生想了想,“这种无理要求我们确实不能答应。跟拆迁办沟通一下,必要的话走法律程序。” 夜安锦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异常。 “安教授,为了慎重起见,回头还得麻烦你对尸体进行复检。” 贺斌感激地看着夜安锦说。 “没问题。” 夜安锦很爽快。 贺斌指挥着侦查员们把徐东的尸体放下来,高一脚低一脚地往山下抬。 此时,夕阳西下,天光黯淡。 呼啸的寒风在山谷间穿行,带着尖锐的哨声,像是悲戚的哭泣,冰冷的气流让人感到刺骨的寒冷。 付余生把自己的外套拉开,把夜安锦揽进怀里,两人互相搀扶着下山。 “余生,一个那么贪心的人会舍得自杀吗?” 夜安锦小声问。 “不会。他还指望着狠狠敲一大笔钱享福呢。” 付余生说,“有人使坏,想借这件事大做文章。我猜,徐东的家属收了不少钱,被人当枪使了。回头让贺斌他们好好查查。”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幕后的人散布谣言,阻止项目进程;徐东家属想借机索赔并独吞家产。” 付余生沉声说,“这件事肯定是个阴谋,说不定就是谢辰飞的同伙干的。” 借刀杀人,这种行事风格确实像谢辰飞。 夜安锦沉默了,心里的阴影伴随着寒意不断放大。 四周是无边的黑暗,脚下似有万丈深渊,耳边是呼啸的寒风。 夜安锦脚步踉跄,脑海中浮现出谢辰飞狰狞的模样。 “你别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你,是我低估了你的狠毒!敢冲我下死手?你给我等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不能把我忘了!” “我刚才说了,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休想把我忘了!” 谢辰飞发疯般的怒吼化成凛冽的寒风包围着她…… 她闭上眼睛,试图驱散心中的阴影,但寒意却越来越强烈,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冻结。 “别怕,我在。” 付余生搂紧她,灼热的体温传递过来,给了她驱散恐惧的力量。 她神智一清,像迷路的孩子找到归途。 此刻,她感觉她的世界只剩下他,他的声音,他的温度。 寒意逐渐退去,被他的温暖取代…… 四十分钟后,夜安锦在付余生的陪伴下来到市局法医中心。 解剖室外。 “不行!老徐人都死了,你们不能对他动刀!” 徐东的老婆怒目相向,“你们要是敢动他,我跟你们没完!” “他可能不是自杀,我们需要……” 贺斌苦口婆心,试图说服她,可话没说完,就被她狠狠打断了。 “这事儿没商量!人死为大,你们不能连个全尸都不给他留!” 女人呼天抢地,“你们也太狠心了,又要拆我们的房子,把人逼死了,还要剖开他的肚子!老天爷啊,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啊……” “根据国家相关法律法规,公安机关认为死因不明的,就有权力决定解剖,并不需要征求家属同意!” 贺斌耐心尽失,“你这是无理取闹!我们怀疑你心里有鬼!” 女人张口结舌。 夜安锦换好防护服,戴好手套和面罩,走进解剖室。 徐东的衣服已经被脱了下来,光溜溜地平躺在解剖台上。 夜安锦先没有动刀,而是细心地检查着尸体的体表。 徐东的腋毛很重。 夜安锦熟练地用手术刀将他的腋毛刮掉。 左边腋下没有发现异常。 夜安锦在刮他的右腋时,赫然发现,在腋窝处有个小小的隆起…… 第265章 速战速决 这个发现令夜安锦倏然一惊,动作越发小心谨慎。 她手腕微颤,用轻柔而娴熟刀法将毛发尽数褪却。 那个极不不显眼的小包几乎与周围的皮肤融为一体,但仔细一看,腋下注射的针眼隐约可见。 在死者的腋下进行注射,让腋毛覆盖针眼,这是极为狠毒且隐蔽的犯罪手段。 能在徐东不穿衣服的情况下,对他进行注射,除了他老婆还有谁? 夜安锦立刻把贺斌叫了进来,把那个针眼指给他看。 贺斌凑近看了看,眉头紧皱。 这个针眼周围的皮肤微微发青,一看就是注射了什么药物。 “最毒女人心呐!”贺斌头皮发紧,触类旁通来了一句,“看来我晚上得和老婆分床睡啊……” 夜安锦哭笑不得。 没用解剖,这个针眼就是突破口。 在贺斌的审问下,徐东的老婆姜琳很快交代了犯罪过程。 “徐东贪杯,经常喝醉酒,一喝醉就发酒疯打我,整宿不让我睡。” 姜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他还有个毛病,就是睡觉不让关灯,我受不了,说他两句,他也打我。 后来我知道他这个毛病叫幽闭空间恐惧症,怕黑,我就提议他分房睡,他不同意,又打我……” 姜琳说着,把袖子往上捋,露出伤痕累累的胳膊,新伤旧伤历历在目。 “这次旧房搬迁,我看见村里别家都服从安排签合同换新楼,徐东非要借着这个机会发财,要命不签合同。 村里其他房子都拆了,就剩下我家四间房子孤零零矗在那儿,断水断电的,这日子根本没法过。 村里的人都笑话,背地里骂我贪心,其实不是我贪心,可是徐东不听劝,我也没办法。 因为没电,手机都得去别人家充电。 晚上家里黑成一片,徐东就点蜡烛。 可是点蜡烛也不行,他犯病就打我,打累了才能睡着。 我实在受不了了,就琢磨着把徐东弄死,我不但不用挨打了,回头分了新房,我也能关灯好好睡了。 我知道用注射器往血管里打空气能打死人,我就趁他喝醉了给他打了。 可打完后他醒了,说要出去走走,然后他就没能回来……” 姜琳说完,反而平静了,“既然让你查出来了,我就认了,以命偿命,我也算解脱了。不过我还是要先签了拆迁安置合同,回头把新房留给我儿子,他明年夏天大学毕业……” 贺斌问:“你怎么知道往血管里打空气会死人?” “早先在村里干过赤脚医生。别说给人打针,就是给牲口打针,我也不怵。 我知道空气会随着血液循环在血管里游走,引发局部栓塞。 如果从腋下静脉注射进去,会引起肺栓塞,一个小时左右会导致循环衰竭,人就不行了。” 姜琳对答如流。 贺斌想了想,让冯刚去仓库找了个仿生人体胳膊和一支装水的注射器送过来,让姜琳演示。 姜琳接过针管,捏住针管用大拇指推了推活塞,把针管里的空气挤出来,然后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紧针管,用拇指缓慢地按压活塞,将药水推送进去。 她找的静脉位置很准,扎针的深浅掌握得恰到好处。 这说明她没有说谎,她确实精通注射。 贺斌又问:“案发前一天,你往你儿子的银行卡里存了十万元钱,哪来的?” “那十万元钱一直存放在家里,我怕徐东拿出去祸害了,就去银行存给我儿子了。” 姜琳说,“这事就是我干的,没别人,你不用再审了。” 虽然姜琳对罪行供认不讳,但这个案子仍有疑团。 按说姜琳给徐东静脉注射了足够致命的空气,徐东独自外出,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是怎么把自己吊上树的? 还有,荒山野岭的,他哪弄来的尼龙绳? 对此,姜琳的解释是,徐东用的尼龙绳是平时用来蹓狗的,他每次晚上出去都会领着家里的泰迪。 尼龙绳的两端都有新剪的截茬儿,似乎也对得上。 问题是剪掉的部分,现场没有。 贺斌问,“那只泰迪呢?” 姜琳苦笑了一下,“跑来家了,嘴里叼着那两截绳茬儿。” 这样一来,其他疑点都有了解释,只剩徐东为什么会轻生,又是怎么把自己吊上树的。 泰迪不会说话,没人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 夜安锦和付余生在监控室里目睹了讯问姜琳的整个过程。 本以为这起案子是别有用心的人冲着房改项目来的,这样看来,只是一场突发案件,不涉其它。 夜安锦暗暗松了口气,庆幸案情简单,否则她的“蜜月游”就泡汤了不说,恐怕这个年都不能好好过。 随后,冯刚把徐东的血样送去化验。 贺斌带着乔新几个赶去徐东家搜查。 后来听贺斌说,徐东家里到处乱糟糟的,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 最终,他们在徐东床头被褥下面发现了注射器,上面有姜琳的指纹。 那只泰迪凄惨地死在床下边,小小的一只。 在床后的墙角里,找到了那两截绳茬儿…… 这个案子以证据确凿、姜琳认罪伏法而速战速决。 在公安上报检察院批准逮捕以前,姜琳已经是被刑拘在羁押状态。 但出于人道主义精神,姜琳被允许办理徐东的后事,但整个过程警方布控。 因为案子涉及付余生负责的房改工程项目(实际上该项目现在是在夜安锦名下),夜安锦和付余生也陪同贺斌参加了徐东的后事。 时隔六年,夜安锦发现,人们的生活好了,极大的体现在连普通人的后事都能办得轰轰烈烈。 徐东虽然生前日子过得拧巴,死后葬礼办得挺风光,不但有亲朋好友跟队,还有便衣警察随行。 徐家在村里族支人不少,挺讲究,送殡的亲戚大都西装革履、戴着墨镜,搞得跟什么大人物辞世似的。 送殡半路上,叶天道发来了结婚证照片,随后跟只喜鹊似的发表了一下领证感言。 “闪婚有风险,同床需谨慎。你别高兴太早,凡事留点心眼儿。” 夜安锦提醒这个老六。 “有啥风险?西娅和我是天作之合,我现在才知道,我之前承受的所有苦难,都是为了遇到她!” 叶天道喜不自胜,“我中午在海鲜坊定了大餐了,你们不来?” “不去。这边死人了,我和付生参加葬礼呢。” “安锦,你俩搞啥啊?我和西娅领证结婚你们不来恭喜,跑去参加人家葬礼,也不嫌晦气!” 叶天道抗议。 “晦气啥?谁都有这么一天。再说红白喜事,都是喜事。” 夜安锦能想见叶天道撇嘴的表情。 “那你们忙完了中午过来,西娅说很想认识你们。” “去不了,你们夫妻俩乐着。我们忙完就出发。” 夜安锦谨记付余生的叮嘱,直截了当地拒绝。 第266章 正义凛然 不得不说,世界真小。 仪式在殡仪馆西厅举行。 主持人是个高挑的美女,一上场,前来观礼的男女老少眼睛都直了,连悲伤都忘了。 夜安锦也喜欢看美女,一转头,却看到付余生黑着脸,不由疑惑。 “朱曼丽。” 付余生小声简短地说。 夜安锦一愣,随即想起乔逸上次在昔非酒吧里跟她说过。 这个朱曼丽当初热情过火,当众对付余生投怀送抱,被洁癖的付余生拉下神坛,由名模变成了卖货姐,对付余生恨得要命。 朱曼丽嗓音甜美,极富穿透力和煽动力,口若悬河、情真意切,把徐东赞美得像绝世精英。 本来,来观礼的人秩序井然,都沉浸在朱曼丽声情并茂的演说里哀悼。 不想,朱曼丽突然看向站在徐东遗体旁神色木然的姜琳说:“夫妻本是连理枝,甜蜜相依不分离。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相濡以沫的妻子亲手杀死自己的丈夫?” 众人皆惊。 姜琳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我们无法知道是不合理的房改政策破坏了她们原本幸福的生活,逼得她们夫妻走投无路、别无选择!” 朱曼丽恶声恶气地说,“你们的宅基地是祖祖辈辈传下来了,强行让你们拆迁也就算了,黑心开发商还可能趁火打劫,想方设法克扣拆迁款! 大多数不明真相的人受到不公平的待遇都选择了妥协,少数清醒的人抗争无效,直到被逼出了人命……” 姜琳积压的负面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她抚棺痛哭,声嘶力竭,不断呼喊着徐东的名字,一把鼻涕一把泪。 原本平静的送殡队伍先是哗声四起,有几个人趁机煽风点火,紧接着就有不少人被挑唆起来,情绪失控,开始怒声谩骂。 肃穆的葬礼变得扰攘不堪。 付余生把夜安锦揽到身后,冷眼看着台上面色得意的朱曼丽,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夜安锦看着一群情绪激愤的人层层包围过来,心里不由发紧,转身与付余生背靠背。 她把手探进衣兜,握住了手术刀,如果有人敢攻击他们,她绝不手软。 场面越发混乱。 很多人嚷嚷着撕毁合同提价索赔,言语粗俗、口不择言。 虽有工作人员维持秩序,现场还是混乱不堪。 朱曼丽看着越来越乱的场面,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早就知道,人的本性贪婪无度,只要稍加挑拨,他们就会失去理智。 人群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突然冲向付余生和夜安锦。 他的眼睛通红,仿佛一只失控的野兽。 夜安锦感觉到付余生瞬间绷紧的后背,立刻做好了搏斗的准备。 男人的手藏在袖子里,手里握着的凶器露出锐利的刀尖,本来是捅向付余生的,临时虚晃一招,突然转身直捅向夜安锦! 付余生手疾眼快,一记重拳狠狠地击中了那个男人的腹部。 紧接着,付余生飞起一脚,顿时把男人踢出老远。 伴随着一声惨叫,男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起来。 干净利落! 夜安锦叹为观止。 这时,夜安锦才知道,自己刚回国和付余生交手稳占上风,他不知道让了她几千里…… 殡仪馆工作人员赶紧上前护住付余生和夜安锦,乔新和刘经典上前把男人制住。 周围的人群惊呼后退,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姜琳也不哭了,傻愣愣地站在那里,戴着手铐的双手止不住地哆嗦。 朱曼丽眼见不好,赶紧解释,“哎呀,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我、我娘家也要搬迁,我是听了我妈发牢骚,觉得心里不平说了几句公道话,我没想到他们会闹事,我、我不犯法吧?” 明明就是故意挑唆,但朱曼丽却做得很有分寸。 按照相关规定,教唆罪是以劝说、利诱、授意、怂恿、收买、威胁等方法,将自己的犯罪意图灌输给他人,致使其按照教唆人的意图实施犯罪。 但朱曼丽刚才并没有特指,还用了“我们无法知道”和“可能”等模棱两可的词语。 所以,她的行为既算不上挑唆罪,也算不上寻衅滋事。 而且,法不责众,刚才辱骂但没有动手的人,因没造成严重后果,持续时间短,也不能处理。 只有这个拿刀捅人的男人犯了实质性的错误,将被以寻衅滋事和故意伤人追责。 夜安锦心有余悸,幸好付余生当机立断,场面被控制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付余生目光沉冷地扫视全场,凛然正气令人胆寒。 他的脊背挺拔如松,沉静中流露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他缓缓开口,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你们原来老旧的房屋占用宝贵的土地资源,限制城市发展,而且年久失修,设施陈旧,存在很多安全隐患,你们心里比我清楚! 政府体恤民情,给予种种优惠政策,改善你们的生活条件,同时腾出更多的土地用于商业和经济发展,吸引更多的投资,解决你们的就业问题,促进全市经济发展和繁荣。 你们应该早就打听清楚了,要不然也不会同意签署拆迁安置合同。 你们不心怀感恩,反而轻易受人挑唆,难道你们不知道,合同是具有法律效应的,毁约要赔偿吗?” 付余生洪亮有力的声音直击人心。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大厅里扫过,仿佛要将每一个人的心思看穿。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每个字都有千斤重量。 “这个项目对本市政治稳定、经济发展有重要意义,是响应国家号召,经过政府部门认真决策确定下来的。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和义务去维护它。 谁再敢兴风作浪,我们一定依法追责,绝不姑息!” 付余生掷地有声,“我知道,有人想从中谋取私利,有人想故意捣乱破坏地方经济发展。 但我要告诉你们,这些都是痴心妄想! 这个项目是国家的决策,是我们市的发展大计,不是你们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 此刻的付余生,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屹立不倒。 他的话语在大厅中回荡,每个字都像坚硬的石子,掷入平静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 大厅中的灯光仿佛都聚焦在他身上,他的眼神犀利如电,令人不敢直视。 那些原本心怀鬼胎的人,如同被揭去伪装的小丑,不得不低下了头,脸上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夜安锦看向朱曼丽,发现她也正打量着她,目光充满恶毒…… 第267章 以恶报恶 当有人因为某种原因对你心存恶意怎么办? 上大学的时候,夜安锦曾分别跟两个教授探讨过这个问题。 A教授上课的时候博学善辩,言辞犀利,在这个问题的回答上却相当保守。 他说当有人恶毒地对待你的时候,应该保持冷静或者干脆忽视对方,不要让他扰乱你的心神。 如果觉得对方的恶意会对你造成威胁或伤害,就赶紧跑路。 如果对方变本加厉,而你又没办法独自解决,就寻求家人或朋友的帮助。 如果你怕连累你的家人或者朋友,你还是要自我反省,努力清除内心的恐惧,或者寻求专业的心理咨询。 夜安锦不认同逃避、求助或自责的方式,于是去问B。 B教授平时稳健沉静、与世无争,给她的回答与A教授恰恰相反。 他说,孩子,你记住,有人对你心存恶意,如果你选择忽视或者逃避,他就会认为你软弱可欺,一定会将恶意付诸于行动。 不管他出于何种原因敌对你,你最好的解决方式是坚定信心、勇敢面对、迎头痛击。 不要害怕他会报复你,因为即使你不反击,他也不会放过你。 你能依靠的永远都是你的自己,不要遇到事情就想求助外援,偶尔借力无可厚非,但对外力心存依赖,只能说明你确实是个弱者。 如果你对恶人善良隐忍,那就是给予对方双倍的信心和力量来伤害你。 以恶制恶,以善报善才是正确的选择,你要牢记,对你友善的人才有资格得到你的善良。 夜安锦将B教授的话铭记于心、诸注于行。 所以,看到朱曼丽恶毒的眼神,夜安锦直接瞪回去。 无非比谁的眼大,谁的定力强,她怕过谁? 夜安锦死死盯着朱曼丽,两人的目光在半空厮杀,你死我活。 从这片刻的对峙,夜安锦坚信,朱曼丽此前听寒淼或者乔逸提起过她(夜安锦)。 她(朱曼丽)那恶毒的眼神分明是看痛恨已久的人。 哈,她不知检点招惹了付余生,跌落神坛这么久,竟然不思悔改,连付余生身边的人一起恨上了。 可见,吃一堑未必长一智。 朱曼玉和寒淼是一丘之貉。 她们不懂自尊自爱是何物,吃了亏错的永远是别人。 然后自作聪明地一错再错,直到山穷水尽死而后已。 葬礼告别遗体的环节因刚才的风波已经无法继续。 姜琳这个杀人凶手还想推卸责任博取同情的计划落了空,傻呆呆地被乔新他们看押在一旁。 其他观礼的人自知理亏怕受牵连,都脚底抹油赶紧撤了。 夜安锦和朱曼丽中间隔着人影由密集变得稀疏。 朱曼丽到底受不住,撇开眼神,低下头想开溜。 “朱曼丽!” 夜安锦叫住她,径直走了过去。 朱曼丽身形一震,仓皇收步,转头看着身穿黑色羊绒大衣的夜安锦,只觉得呼吸都卡了。 夜安锦没有她名模的身高,但也不矮,一米七左右,行走之间自带威仪,让她不敢小觑。 夜安锦的羊绒大衣领口和袖口都镶着精致的银色滚边,更增添了几分高贵、雅致和庄重。 她肤若凝脂,瞳如染墨,一双美眸冷冰冰在灯光下闪烁着威慑的光芒。 朱曼丽莫名的心慌气短,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她怎么也想不到,夜安锦竟然直接锁定她,还敢叫住她。 回过神儿来,朱曼丽挺了挺脊背,占着身高优势想把气场扳过来。 她好歹也曾是面向万千观众的当红名模,什么大场面没见识过,没必要怕这个小矮子! 朱曼丽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努力压制着狂乱的心跳,可是,她发现她想要说话,竟然无法开口。 付余生本来正和贺斌关注着撤离的人群,生怕有人再闹什么花样儿。 一转头,付余生看到夜安锦步态从容的背影,再看一脸惶恐的朱曼丽,不由玩味地勾起嘴唇。 他家的小朋友好像不高兴,要找人打架。 他走近几步,保持防止意外的安全距离,好整以暇地观望。 他曾经教导过夜安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在打得过的情况下,受了气不能憋在心里,一定要出了才对得起自己。 夜安锦从来没令他失望。 “你、你要干什么?” 朱曼丽憋了半天才问出来,感觉狂跳的心像要破体而出。 “朱曼丽,你就是那个被人当枪使的二道贩子吧?” 夜安锦目光犀利地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朱曼丽头皮发紧,她事先准备的程序里没有这个环节,一时不知怎么应对。 “你别谦虚了。做贼心虚的又不是你一个,姜琳背黑锅心里也打鼓,当然,还有你背后的人。”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也没干,也没有人指使我!” 朱曼丽心里一慌,急忙否认。 夜安锦冷笑,“你们利用姜琳遭受家暴夫妻不和,以要把她的儿子不是徐东亲生的事公之于众进行要挟,对姜琳威逼利诱,唆使她谋杀徐东。 然后,再借徐东的命案散播谣言,试图打击报复我们夫妻俩,同时阻拦旧房改建工程如期完工。 如果我猜得没错,到时候工程逾期,交房延误,你们还会挑拨房东们索要巨额赔偿,达到让我们夫妻破产和改建项目彻底失败的目的。 我说得对不对?” 关于徐东的儿子非亲生是昨晚贺斌审出来的,徐东至死不知情。 夜安锦想通前后关节,笃定地看着朱曼丽。 “你、你可不要含血喷人!” 朱曼丽趔趄了一下,脸色煞白。 “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你刚才在台上煽动闹事的时候,不也在含血喷人吗?何况,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清楚。” 夜安锦反唇相讥,冷硬笃定的眼神令朱曼丽心惊肉跳。 “我没有,我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做,刚才我、我不是故意的……” 朱曼丽咬死不承认。 如果她承认了,她的私生子,她的父母,都得死。 “呵,没有最好。如果你回头想起什么了,早点儿去公安局自首。” 夜安锦看着强作镇定的朱曼丽,压低声音,“你要是真想保护你的儿子就别当这个中间人,安安稳稳活着比什么都强,别有太多非分之想。” 朱曼丽两腿发软,靠在墙壁上,看着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夜安锦,紧张得气儿都不够喘了。 付余生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 别说,夜安锦这个推测完全可能。 有人利用了朱曼丽对他(付余生)的仇恨,并抓住朱曼丽的软肋(私生子)相要挟,让她出面怂恿同村的姜琳,然后借题发挥…… 想到这儿,付余生回头看了姜琳一眼。 姜琳两眼无神、面若死灰,俨然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付余生知道,像这种案子,不管原因是什么,只要人确实是姜琳杀的,姜琳就要承认相应的刑事责任。 如果姜琳为了保护她儿子拒不配合警方的调查,大包大揽所有的罪行,警方很难取证。 最终,指使姜琳或朱曼丽的主谋仍会逍遥法外。 那个主谋,肯定是对这个项目知根知底的人。 能想出这么恶毒手段的,除了谢辰飞和他的同伙,没别人。 夜安锦肯定也知道这个结局无法改变,也能联想到是什么人在捣鬼。 她利用朱曼丽的心虚和胆怯进行严正警告,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有良好的威慑效果,同时令朱曼丽折磨不透,恰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至少,短时期内,谢辰飞和他的同伙不敢再兴风作浪。 而且,这个项目现在确实是他们夫妻名下的。 夜安锦身为华商集团责任董事长,对企图破坏自己项目的人进行警告,也理所应当,不用担心会暴露他们的真实身份。 本来挺头疼的一件事,竟然被夜安锦寥寥数语轻松搞定。 付余生突然有种有人帮忙出气的新奇感。 第270章 声东击西 “有可能!” 夜安锦的猜测让余生眼睛一亮。 他回头望向那西娅服饰公司二楼,似乎能透过反光的玻璃看见隐藏在其中的秘密。 “我们怎么能混上去看看?” 夜安锦问。 付余生想了想,“如果派人来搜,动静太大,很容易打草惊蛇,还会暴露咱们的身份。也不能等……这样,我们回去,你就说你身上的这件裙子款式新颖质量好,我们想在他们公司定制批量生产。” “主意不错!这样一来,我们还可以顺理成章地来往这家公司,摸清赵西娅的底细。”夜安锦佩服地看着付余生,“我家付宝真棒!” “就爱听你夸我。” 付余生摇了摇她的手。 夜安锦开怀大笑。 “大敌当前,你还笑得出来。说不定我们是自投罗网,小心些,必要的时候用枪。” 付余生神色凝重,小声叮嘱。 夜安锦摸了摸随身包里的“玩具枪”,“明白。走。” 两人悠哉乐哉地逛回去了。 朱曼丽正惊魂不定,看到夜安锦和付余生回来了,吓得腿都软了。 她倒不知道夜安锦和付余生真正的身份背景,只知道他们有钱有势,生怕他们在展厅里找她的麻烦,害得她连导购员也做不成了。 看到两人径直向她走过来,朱曼丽惊恐地站在原地,心跳得像鼓一样咚咚响。 她的双腿开始颤抖,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眼神中满是恐惧和不确定。 她想象着他们会对她冷嘲热讽,把她那些丑事散布得沸沸扬扬…… 看到两人越走越近,朱曼丽的脸开始发烫,手心也变得湿滑。 她想要逃跑,但是双腿像被钉住一样无法动弹。 她看着他们的脸上挂着微笑,但她总觉得她们笑得很阴险,让她毛骨悚然。 “你们、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朱曼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每一次呼吸都像被一把刀割过喉咙。 “朱曼丽,我们华商集团也有商场,我刚才买的这件羊绒裙不错,我想和你们公司的业务经理谈谈定制业务。你带我们去找他谈,应该有分成吧?” 夜安锦不冷不热地说。 朱曼丽暗暗松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有,有……华商集团这么大的公司,我们很愿意和你们合作。请跟我来,我们的业务经理在楼上办公室。” 说完,她壮着胆子看了付余生一眼。 付余生面若寒霜,看她的眼神像看着一只蟑螂。 她实在想不通,这个夜安锦也不过如此,无论长相还是身材,都远不如她朱曼丽,为什么付余生的态度天差地别。 心头的嫉妒像野草一样疯长,她却不敢显露分毫。 要不是付余生,她还是T台上耀眼的明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没有人能与她相提并论。 朱曼丽回过神儿来,转身在前面引路。 解除了被打骂的风险,她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她拿出走秀的专业水准,蛇腰轻摆,圆臀微翘,极力展示自己妖娆的身姿和独特的魅力。 她就不信,她这令无数男人倾倒的人间绝色勾引不了一个付余生! 她甚至浮想联翩,如果付余生发现了她的美动了心,那她以后就可能把夜安锦取而代之。 到时候,华商集团还不是她说了算? 想着美事,朱曼丽的腰扭得越发荡漾。 夜安锦在后面看着朱曼丽的表演,忍不住看向付余生。 结果人家付宝正埋头看手机,连个眼神都没给朱曼丽。 夜安锦庆幸自己嫁了个优质免检美男,不由自主握紧他的手。 “宝贝,你现在是华商集团的董事长,一会儿你跟人家好好谈,我得去趟洗手间。” 付余生刚才和肖凡聊了几句,让肖凡定位警戒。 如果他们有麻烦,肖凡会在第一时间调派警力迅速支援。 “好。只要他们能保质保量,可以长期合作。” 夜安锦心领神会,跟他夫唱妇随。 前面的朱曼丽险些吐血。 夜安锦这个女人其貌不扬,到底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这么快就骗走了付余生的华商集团? 朱曼丽顿时没心情扭了,脚步快了许多。 穿过繁华的商场,乘坐内部电梯来到楼上,朱曼丽引领他们来到业务经理的办公室门前。 一路上,一切秩序井然,和普通的服饰公司没有区别。 付余生略为安心,轻轻握了握夜安锦的手,用食指抵住她的掌心扣动了两下,“小心。” “明白。” 夜安锦捏他手指。 这些指语都是她们晚上对证好的,用起来方便灵活。 来了一扇门前,朱曼丽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和蔼的声音,“请进。” “我们的业务经理在里面。” 朱曼丽说完,又期期艾艾地看了付余生一眼。 付余生这张鬼斧神工的脸令她梦牵魂绕。 可是,他看她的眼神永远冷硬如铁,让她望而生畏。 不过以她的经验,像付余生这种男人大多是闷骚型的,外冷内热。 只要她主动一点儿,拿下他是分分钟的事。 于是当初她满怀热情地投怀送抱,结果悲剧了…… 想到这些,朱曼丽目光幽怨。 付余生目不斜视,护着夜安锦推门而入。 门后的办公室宽敞明亮,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正埋头在文件堆中,听到动静,抬起头来。 “刘经理,这位是威华市华商集团的付董事长,他们看中了咱们这款产品,想批量定制。” 朱曼丽上前介绍,故意忽略夜安锦。 刘经理一听眉开眼笑,站起来热情地伸过手,“幸会,幸会!请坐。” 付余生和刘经理握过手,“不好意思,我有些内急,我爱人先和您谈,我一会儿回来。” 刘经理连连点头,“好的。朱曼丽,你带付董事长去卫生间。” “好的。” 朱曼丽心花怒放。 她终于有机会和付余生单独相处了。 付余生给夜安锦拉开椅子,等夜安锦坐好后才转身离开。 夜安锦看着面容和善的刘经理,一板一眼地跟他谈起了生意经。 另一边,付余生在朱曼丽的引领下,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方便了一下。 这中间,他看到走廊里安装有高像素摄像头,那种品牌和型号的摄像头价格昂贵,普通的公司是不会用的。 走廊两旁各有八个房间,房门全都紧闭,并且没有门牌,只有房间号。 这也是不正常的。 正常运营的公司都会按职位或者业务分类定制门牌悬挂。 另外,走廊的墙上没有张贴出勤表或者任何其他与公司经营有关的资料。 这说明这家公司很可能挂羊头卖狗肉。 但是,他手里的感应器一直没有反应,说明谢辰飞并不在二层哪个房间。 方便完,付余生刚出来洗手,就见朱曼丽倚靠在洗面台上,用一双泫然欲泣的媚眼看着他。 “朱曼丽,你在这里工作还习惯吧?” 付余生直接拉开她,把双手伸到感应水龙头下洗手。 本以为会被冷漠以待的朱曼丽大喜过望,回味着付余生刚才拉她手腕时指掌间的灼热,内心不由死灰复燃。 而且付余生还关心她的工作情况啊,简直温暖得像太阳。 “还好,不过怎么也不如当模特……” 朱曼丽殷殷地看着付余生。 “你当年偷税漏税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只是罚了你的款,没有判你的刑已经很不错了。你别以为是我难为你,只是两件事赶巧凑在一起而已。” 付余生之前不屑于跟她说话,但现在为了保护夜安锦,他有必要说两句。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你并不讨厌我对不对?” 朱曼丽得寸进尺。 “三楼是库房是吧?能带我上去参观一下吗?我得了解你们公司的实力才决定要不要长久合作。” 付余生答非所问。 第271章 投怀送抱 春心蠢动的朱曼丽自作多情,以为付余生要找个隐蔽些的地方跟她亲热,顿时激动得花枝乱颤,“没问题,请跟我来。” 付余生看她那个媚眼横飞的模样,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两人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从步梯上了三楼。 三楼的布局和二楼差不多,只是隔间没有那么多,窗帘紧闭,光线幽暗。 刚拐过墙角,朱曼丽就转过身,把付余生拉到了一旁的柱子后面,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与此同时。 付余生揣在衣兜里的右手握着的感应器没有震动,却轻微地响了一声。 付余生眯了眼,心弦紧绷。 这种警示音表明这个楼层装有信号拦截系统,能有效干扰各种窃听、搜索仪器正常运行。 “什么东西响?” 朱曼丽疑惑地四下张望。 付余生镇定自若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广告信息。” 朱曼丽信以为真,手指轻轻撩拨着他左手掌心,暧昧地娇声软语,“我们终于可以单独在一起了……” 付余生眉头微皱。 朱曼丽身上刺鼻的香水味让他感到一阵恶心,他试图抽回手,却被她紧紧握住。 “付董,其实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那种轻佻的女人。” 朱曼丽楚楚可怜地眨着眼睛,“那次我真的是情不自禁,我不想错过机会,因为我不容易能遇到你,一时冲动就…… 这些年,我过得太难了,老是受人欺负,你帮帮我吧。 只要你愿意帮我,你想怎样都行。” “我想怎样都行?你能为我干什么?” 付余生急切思虑。 眼下,他打着来洽谈业务的名义来参观三楼的库房,其实没得到公司领导的允许,朱曼丽并没有这个权限。 她之所以领他来三楼,并不是真想让她看库房,她可能连这个库房的钥匙都没有。 她只是想借机勾引他。 这层楼里明显有猫腻,要不然不必设置这么森严的安保系统。 他用的搜索仪器先进的水平可谓国内首屈一指,但被干扰得一点儿脾气没有,这说明这里安装的防控系统同样不可小觑。 如果他强行侦查,可能没等到他开门进入库房,就被藏在暗处的偷窥者锁定了。 到时候,他不但找不到谢辰飞,他和夜安锦的安全也会受到威胁…… “我能为你做的事很多……” 朱曼丽痴痴地看着他,抓着他的手慢慢抬起来,捂向她的隆起。 付余生恶寒,猛地甩开她,无比厌恶地警告,“别乱来!” “余生!我喜欢你啊,我喜欢你有什么错呢?” 没想到,朱曼丽猛然扑过来,双手揽住他的脖子,跟不长骨头似的软着身子,一双眼睛勾魂地看着他,“我给你,我全部都给你好不好?我想做你的女人……” 近距离看着朱曼丽描眉画眼、粉底厚实的大脸,付余生浑身都不好了。 他后背紧绷,冷得像个大冰砣,“松开!” “我不松,就算你再对我发狠,我也不松!这些年,我恨你,却又想你想得不行,你知道恨也是爱的一种,我真的很爱你,没有办法忘记你……” 朱曼丽说着,就去脱付余生的外套,急切地像发情的母狗,“你和我在一起一次就知道我有多好,我可以让你飘然欲仙,你可以从后面,我……” 付余生的怒火如火山般喷薄而出,他瞪着眼前这个放荡无礼的女人,眼神中充满了不容亵渎的坚定和厌恶。 他的手紧握成拳,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再敢动我一下试试?” 朱曼丽被他的眼神吓得不敢动弹了,愣怔地看着他,讪讪地退后了步。 他的身影在侧光下显得格外高大,让她感到巨大的压迫感。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他们两人紧张地对峙着。 朱曼丽心惊胆战地站在那里,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对、对不起,我、我只是太、太爱……” 话还没说完,就被付余生粗暴地打断。 “闭嘴!无耻!” 付余生的脸色铁青,眼底的憎恶毫不掩饰,“我已经结婚了。你要是想保住这份工作,想要分成,就给我安分点儿,否则我现在就去投诉你!” 朱曼丽又羞又窘,却又不甘心,“我、我不介意你结婚了,我可以做你的情人,只要你帮我重返T台,要我怎样我都愿意!这里没人能看到,我真的可以让你很舒服……” “这些库房如果不能看的话就算了,订单取消。” 付余生冷若冰霜,转身就走。 他一边走一边整理好外套,伸手再次握住搜索仪。 刚才,要不是他制止及时,很可能让朱曼丽摸到它。 搜索仪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但谢辰飞很可能就藏在这里的哪个库房里! 如果他离开再叫人过来搜,谢辰飞肯定会被转移。 他赌。 朱曼丽会叫住他,会给他打开这些库房。 因为刚才她说过,柱子后面那个位置没人能看到。 这说明,她对三楼的布局一清二楚,清楚哪些地方是监控死角。 看着付余生决绝的背影,朱曼丽满心屈辱和羞愤。 她紧紧咬住下唇,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 疼痛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她勾引不成,不能连工作也丢了,还有那笔可观的分成,她不想错失。 “付董!”朱曼丽急促地叫住他,“我错了,是我痴心妄想。我带你参观库房!” 付余生已经走到步梯口了,闻言停住脚,转身狐疑地看着她,“不用请求你们领导?你有钥匙?” “不用,我本来就负责管理库房!” 朱曼丽的话令付余生有些意外。 能当库房管理员,说明朱曼丽跟赵西娅关系匪浅。 他不由警惕,琢磨朱曼丽刚才的举动是不是有意试探或者拉拢他。 用美人计策反可供利用之人,是谢辰飞一伙屡试不爽的手段。 周秘、赵钢都是受害者。 “我不想看了。” 付余生欲擒故纵。 “为什么?” 朱曼丽毛了。 “你虽然在展厅干导购员,其实你算是这个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你人品不好,业务素质也差,我觉得你们公司经营管理松懈、用人不当,这样的公司不具备合作的吸引力。” 说完,付余生又要走。 朱曼丽满口牙都要咬碎了,却只能忍气吞声,“付董,我承认我刚才的行为冒犯了你,但是我已经向你道歉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面对喜欢的人,我难免会失去理智,我以后不会了。 如果喜欢你就是人品不好,业务素质差,那我无话可说。 但是公是公,私是私。 我们的公司管理规范、人才济济,每一款产品的销量都很好,深受新老顾客的青睐。 我不希望因为我个人的原因影响两家公司的合作。” 付余生心中暗喜,却装出勉为其难的模样想了想,“有点儿道理。行吧,看看。” 第272章 虎口脱险 朱曼丽松了口气,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这边请。” 付余生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他注意到,这一层楼顶棚安装的摄像头和二层的一样,只是更为密集。 他双手捎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和朱曼丽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走到最外面的库房门前。 门是密码防盗锁。 朱曼丽用背部遮挡着付余生的视线,迅速输入四位数密码。 可惜付余生只是侧了一下身体,就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她手指点了那四个数字键,他一目了然。 这间库房不用说,肯定没问题。 要不然,朱曼丽也不会打开让他看。 付余生站在门口,目光在库房内四处游走。 他看到四面墙边整齐排列的货架,上面堆满了包装精致的产品。 整个库房给人一种井然有序的感觉。 他微微侧头,透过货架之间的缝隙向里面望去。 货架与货架之间,留有一条狭窄的通道。 付余生走了过去,顺着通道往里走。 兜里的搜索器仍然没有反应。 付余生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存货不少,都有质检证书,还不错。就这间?” “那边还有一个大库房。” 朱曼丽转头往门外走。 付余生立刻跟着走出门。 中间隔了一间库房,朱曼丽打开了第三个房门。 仍然是密码锁,密码和上次一样。 这间库房没有窗户,推开门后黑呼呼一片。 灯开关不在门旁,朱曼丽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往里走。 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付余生微微皱眉,但还是踏入其中。 房间内堆满了杂物,尘土飞扬。 但墙壁上挂满了油画,一张红木大桌上摆放着各种金银器皿,看起来价值不菲。 刚走了没两步,身后的防盗门自行合拢,发出一声轻响。 “哎呀!” 走在前面的朱曼丽佯装被什么拌了一下,身子顺势往后倒,手机脱手落地,屏幕朝上。 付余生伸手扶了她一下。 朱曼丽堪堪站稳,两人的距离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 片刻,手机自动锁屏,屋子里一下伸手不见五指。 女人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她的呼吸带着一种灼热的气息,吹拂在付余生的耳畔。 付余生浑身一颤,他感觉那气息就像一条滑腻的蛇,缓缓缠上了他的身体。 他心生厌恶,刚要抽手推开朱曼丽,手下的搜索仪竟然震动了起来! 屋里很静,所以哪怕搜索仪轻微的震动,也引起了朱曼丽的疑惑,“什么声音?” 付余生赶紧摁下控制键,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为什么这间屋子没有了防盗系统?搜索仪的信号不受干扰? 谢辰飞到底藏在这栋楼里,应该就在隔壁,或者这间仓库里面有隔间! 付余生趁机后退一步,照例拿出手机当挡箭牌,“我爱人叫我下去。” “余生……这间库房的电路坏了,监控不好使……” 朱曼丽满怀期待,却不敢像上次那样放荡,“你真的对我一点儿都不动心吗……” 黑暗中,付余生感觉到她温热的嘴唇轻轻贴上了他的耳轮,暧昧的气息喷洒过来。 极度的厌恶油然而生,付余生心冷如铁,果断抬手砍在了朱曼丽的后颈上。 朱曼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已不省人事。 付余生扶住她,把她轻轻放躺在地上,捡起她掉在地上的手机,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四下打量。 左手边一排货架子遮挡了他的视线。 他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码放的木箱走到那排货架子后面。 一抬头,入眼一群人,全都瞪着眼睛看着他! 付余生心跳猛然加速,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因为他在这一群人里看到了谢辰飞! 付余生尽量保持冷静,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他本能地攥紧了拳头,刚要“友好”地和近前的人打个招呼,却发现这些人眼神空洞,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货架子的阴影让他刚才没能看清状况,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密密麻麻全是以假乱真的蜡像。 他发现,这些蜡像里不仅有谢辰飞,还有饮弹自尽的赵钢。 仔细看,其实也不是十分想像,六七分而已。 可是,在这光线幽暗的密室里,这群蜡像栩栩如生,仿佛活了一般。 它们站在那里,虽然神情各异,但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想告诉他隐藏的秘密。 这说不出的诡异感觉,让付余生头皮一阵发麻。 兜里的搜索仪震动的频率加剧。 好像谢辰飞就站在这屋子里的某个角落,在黑暗里盯着他的后脑勺。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蜡像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它们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正用一种沉默的方式威胁着他,慢慢向他包围。 他的心脏猛烈跳动,每一下都像是锤子重重砸在他的胸膛上。 他刚要摸后腰的枪,却突然想起,朱曼丽的话并不可信。 外面走廊的灯都亮着,刚才那间库房里的电路也没有问题,这间库房按说不该断电。 有电的情况下,这屋里的监控仍然可以正常使用…… 付余生意识到这是个圈套,迅速冷静下来。 如果他轻举妄动暴露了身份,他和夜安锦只怕凶多吉少! 而且,搜索仪临时频繁震动,除了感应到搜索目标就在附近。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谢辰飞的蜡像体内安装有与谢辰飞体热数据相近的自动供热系统。 付余生意识到这一点,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他刚才差点儿就中计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手电筒,在一旁的墙上找到了灯开关。 他走过去一按,库房里灯光大亮。 这个朱曼丽果然不怀好意,故意诈他! 他转头四顾,四面都是墙,屋子里除了这些蜡像,还堆放着不少工艺品。 付余生没有犹豫,转身走到朱曼丽身边,冷冷踢了她一脚,“起来!” 朱曼丽被他刚才砍得狠了,软塌塌醒不过来。 付余生索性弯下腰,揪着她的前襟拖死狗一样把她拖到门口。 打开门,他发现门口不知何时竟然站着六个膀大腰圆的保镖,冷着脸看着他。 “管好你们的员工!” 付余生把朱曼丽放在地上,气冲冲独自下楼,直奔业务经理办公室。 看到夜安锦好好地坐在那里,付余生悬着的心落到了实处。 刘经理把目光从桌上的台式电脑屏幕移开,微微勾着嘴角,眼神别有深意。 看到付余生怒目相向,刘经理陪着笑脸站起来。 “哎呀,付董事长,您真是个正人君子。 朱曼丽行为不检点,回头我们一定会严厉处分她的! 不过……她之前就认识你、倾慕你,她的行为也情有可原…… 总之,实在不好意思,我代表公司给您道歉了……” 说完,刘经理郑重其事地给付余生鞠了个躬。 夜安锦背对着电脑屏幕,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看着两人,却并没有提问。 付余生看着这个狡猾的刘经理心有余悸。 果然,赵西娅公司的防范意识非常强。 她们不但在各楼层安装了高像素的监控摄像头,还有强力干扰系统防止被侦察。 不仅如此,她们还利用像朱曼丽一样的女人试探和勾引前来洽谈业务的客户。 能拉拢的,就靠美人计进行圈定;不能拉拢的,就把责任推到“业务员”个人身上。 最歹毒的是,他们制作了那些蜡像极具欺骗性! 他们这么做最主要的目的是防止“别有用心”的人来窥探他们公司。 如有发现,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内采取措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来人杀掉…… 第273章 完美情侣 当然,到目前为止,这些推测还只是隐藏在暗处的可能。 这是付余生在短时间内,基于对赵西娅、朱曼丽和这家公司里的相关情况进行综合分析后进行的推测。 在没有切实的证据浮出水面之前,赵西娅及她的公司暂时看不出破绽。 反倒是如果他刚才行为过激,会被刘经理以侵犯女职员、损坏公司财物等名头责难…… 简直是虎口脱险。 “付董事长……” 刘经理虚情假意道完歉,又欲奉承。 “刘经理,我们集团董事长是我爱人。我是全陪。” 付余生打断他,没好气地说,“了解公司实力,看员工素质、办公环境和库房存量最直观。可是你们在库房里做那么多蜡像干什么?闹鬼一样,吓我一跳!” “噢,付董别见怪。定制蜡像是我们公司的主营业务之一。 那些蜡像都是尊贵的客户定制的,他们想趁自己年轻力壮的时候留下美好的回忆。 我们是按照一比一的比例制作的,全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有独特的纪念意义。” 刘经理解释得合情合理,“您如果感兴趣,我们也可以给您量身定制,保证完美地再现您的风采。” “提前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吓死我了。” 付余生拉起夜安锦,“我们走,不跟他们合作了。幸亏我心脏好,要不然被吓出病来找谁说理去?” “可是我刚才已经和刘经理谈妥了合作,我身上这款裙子让他们定制三千件,如果销量好再追加订单。定金我都交了。” 夜安锦摇了摇付余生的手。 “签合同了?” 付余生一脸不高兴。 “签字盖章了,要不然我也不会交定金。” 夜安锦挺“为难”,“我刚才跟你一起去看库房就好了,知道你不想合作,我肯定听你的。但现在咱们不好单方毁约……” “行吧,签了就签了,真是闹心!” 付余生不满地看了刘经理一眼,“要不是我爱人已经签了合同交了定金,我才不跟你们合作,像朱曼丽那种员工太不地道了!” “是,是,回头我们会处理她的。” 刘经理暗暗腹诽:早说,谁搭理你?哼,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耍什么威风? 付余生拉着夜安锦顺利出了门。 外面。 商业街热闹非凡,人群熙熙攘攘。 有孩子欢快地跑来跑去,有情侣牵手甜蜜细语。 咖啡馆里传出悠扬的音乐,正午阳光正好…… 付余生想起刚才的一幕幕却心里发冷。 “什么情况?” 夜安锦这时才问。 “暂时不好说。搜索仪有反应,但在搜索范围内,我只看到了谢辰飞的蜡像。” 付余生说,“至于谢辰飞是否藏在其他房间里,我没办法继续搜索,否则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那怎么办?让肖凡他们来搜?” “不能。我们不是土匪,看谁不顺眼就抄家。而且万一除了蜡像什么也没有,以后再想抓住他(谢辰飞)就难了。” 付余生想了想,“街道监控归辖区派出所管,我让肖凡跟他们沟通一下,再让他过半夜把这家公司的监控黑了,咱们三个先来转转。” “好。” 夜安锦回头看了一眼西娅服饰公司办公楼。 这座办公楼以其独特的几何美感矗立在商品街的中心位置,仿佛一座现代堡垒。 二楼一三楼的方形窗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每一块防紫外线玻璃都像镜子般照见周围的影像。 这些窗户,从外面看不清里面。 但从里面,却能清晰地看到外面。 夜安锦总觉得谢辰飞就藏在哪扇窗户后面窥视着她和付余生。 她甚至可以想到他的表情,他惯有的阴戾眼神中,藏着疯狂暴戾的怨恨与不甘…… 这种联想让夜安锦倏然间清醒。 她收回目光握了握付余生的手,“谢辰飞不在这里,我们不用来。” 付余生一愣,左右看了看,“咱们车上说。” 刚才的经历提醒付余生,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高度警惕。 因为他不光要考虑自己,更要保护好夜安锦。 她本来可以拥有平静安宁的人生,因为爱他而义无反顾跟他并肩作战。 他不能粗心大意连累她受到伤害,导致抓狼任务功败垂成。 两人漫步穿过繁华的商业街,来到停车场开车回宾馆。 “怎么突然这么肯定谢辰飞不在那幢楼里?” 付余生很好奇。 “之前我光顾着着急,没仔细想。我是法医,却忽略了最基本的常识,应该检讨。” 夜安锦说,“大面积烧伤最难治,谢辰飞短时间内不可能恢复。 当时的情况我们通过视频看到了,哪怕谢辰飞所处的房间是封闭状态,火势借着风力迅速蔓延,产生的高温和浓烟很快黑了摄像头。 虽然后来的情况我们看不到,但可以听到声音。 我们的人趁乱把门锁死了,谢辰飞逃不出来疯狂呼救和踹门。 可想而知,等有人撬开锁救他,他必然已被严重烧伤。 烧伤的并不只是肌肉组织,骨骼,甚至关节和内脏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光是真皮层坏死、脱落就需要很长时间,体液外渗和毛细血管炎性扩张很容易引发全身性感染,需要有人全天候照看。 在这种情况下,想让谢辰飞活下来,病房的环境卫生有超高要求,而且消毒、用药方面也很讲究。 我对消毒水的味道很敏感,但那栋楼里没有。 另外,清除残余创面、定期换药会产生大量的医疗垃圾,公司放在楼梯拐角的垃圾箱里也没有。 这些商品房只有前门,没有后门,也不存在医护人员从另外的出口丢弃医疗垃圾的情况。” 付余生点点头,“有道理。你是行内人,懂得的这些我不懂。不过不管怎样,我们没白来。 知道赵西娅明面上确实是这家服饰公司的CEO,确定朱曼丽受赵西娅指使,知道赵西娅和谢辰飞有关联。 这样的话,让肖凡他们继续搜查各大中小医院和私人诊所,我们回去监控赵西娅。” “呵呵,当然没白来。桃花运都送上门来了,你没动心?” 夜安锦猜都能猜出朱曼丽会做什么。 “我连脸都没红!”付余生加快了车速,“除了我媳妇,谁也别想沾我便宜!” “你定力怎么那么好呢?” 夜安锦打量他。 “这哪用定力啊?她那个香水味太刺鼻了,闻着我就想吐。还有她那张塑料脸,玻尿酸打得太多,皮笑肉不笑的我看着都害怕。” 付余生缩着脖子恶寒地摇头,“你不懂我的伤悲,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哈哈……” 夜安锦被他逗得开怀大笑。 付余生被她的笑声感染,转头看向她,眼中满是爱意与宠溺。 看她笑颜如花,他感到无比安心,仿佛所有的忧虑和疲惫都在这一刻消散无踪…… 第275章 四面埋伏 剧痛一阵紧似一阵,高压电一样一遍遍辗过谢辰飞的四肢百骸,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他感觉自己被困在坚不可摧的黑暗里,四周的墙壁像争先恐后地挤压过来,仿佛要将他碾碎。 那滴滴答答的仪器声,像死神的追赶,步步紧逼。 他痛得无法正常呼吸,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砂石中摩擦。 意识又开始飘遥…… 恍惚中,他感觉自己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回到了六岁那年亡命奔逃的时候。 他站在悬崖边,狂风怒吼着,像刀一样割着他的脸。 他看着下面的深渊眼泪横飞,幼小的心在死亡的淫威下瑟缩颤抖。 “海星,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跳!你别怕,下面是个水潭,我们只要跳进去就不会死,要不然,我们会被追上,会被杀死!” 丛森紧紧握着他的手,决绝的目光中有掩饰不住的恐惧。 不跳,必死。 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 当年,他听着从家的方向传来的密集枪声,这残酷的现实如当头一棒,打得他眼冒金星。 他连犹豫都没来得及,就被丛森猛然一拽带离着跳了下去。 那种魂飞魄散的感觉他记忆犹新。 他当时感觉自己像从树上凋谢的叶子,其他同伴都在枝头生机勃勃,只有他身不由己地扑向死神的怀抱…… 天旋地转,他闭眼惨叫,在半空中拼命想抓住什么,却只有刺骨的山风幸灾乐祸地呼啸而过…… 就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和丛森幸运地落入水潭中。 水花四溅,冰冷的潭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的心却一下子从极度的恐慌中安稳了下来。 他浮上来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丛森的笑脸。 “看,我说对了吧!” 丛森语气庆幸。 他欢呼了一声,和丛森在水中紧紧拥抱,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他们欣喜若狂,庆幸能够幸运脱险。 但当他们爬出水潭,准备从另一边下山时,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轰鸣声。 他们抬头一看,惊愕地发现一架直升飞机正朝他们的方向飞来。 他的心狠狠沉下去,巨大的恐惧去而复返。 他跟着丛森躲到一块巨石后面,紧张地盯着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在他们头顶盘旋,旋翼卷起一阵阵疾风,使水面涟漪乍起。 他惊恐地看着机身在水面上投落的巨大阴影,仿佛一只巨鹰在寻找猎物。 那时,他除了害怕,更多是迷茫。 他一直喜欢各种手枪和飞机模型,想不到第一次看到直升飞机,竟然是来抓他的。 他不知道刘超生到底犯了什么错,会招来这样的灭顶之灾…… 飞机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不断进行观察和确认。 躲在巨石后面的他(谢辰飞)心跳如擂鼓般急促。 他紧紧捂住耳朵,但那轰鸣声像穿透他的手掌,轰炸着他的心。 他知道,如果居高临下的飞行员足够细心,很容易发现他们。 他的心跳随着引擎的轰鸣而起伏,仿佛要蹦出胸膛。 分秒难耐中,直升飞机缓缓降落在水潭对岸相对平缓的山坡上。 机身的轰鸣声在山谷中回荡,回音激荡,仿佛要撼动整个山谷。 几个身穿迷彩服、全副武装的人从飞机上敏捷地跳下来,他们的动作训练有素,威风而迅猛。 他们将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枪身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让他不寒而栗。 伴随着他们搜寻的脚步声,藏在巨石后面的他只觉得胸闷气短、眼冒金星。 他看到那些人迅速有序地散开,渐近的脚步声像踩踏在他心上,巨大的恐惧感像冰冷的暗流将他彻底淹没…… 那天,如果不是另外有从寨子里逃跑的人把那些人引开了,他和丛森不可能幸免于难。 等到直升飞机撤离时天已经黑了。 他和丛森熬到半夜才敢活动,在阴冷黑暗的山林里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 这些年,他(谢辰飞)一直活在被四面埋伏的恐惧之中。 为了摆脱这种恐惧,他想尽一切方法却无法驱散内心的阴霾。 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他焦躁不安,只有当他杀人、数钱的时候,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可是,随着作案次数增多,他再也感受不到安宁,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恐惧不安。 特别在深夜里,被无尽的黑暗包围,他总觉得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他,随时准备向他发起攻击。 他可以清晰地听到那些微小的动静,感受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目光,甚至,连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成为了他恐惧的来源。 他像一叶孤舟,在惊涛骇浪中挣扎。 每一次的风吹草动,都让他心惊胆战。 此时此刻,这种恐惧再次铺天盖地而来…… 即使他(谢辰飞)闭着眼睛,他也能感受周围的漆黑里,有人藏在暗处用冷酷无情、充满恶意的眼神盯着他! 这种直觉无比清晰,让神智昏沉的他猛然睁开眼睛。 他想跑,但他的身体被固位器束缚着无法移动。 他想要呼喊,但喉咙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竟然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他喘着粗气,费尽全身力气惊声喝问,“谁!” “鬼叫什么?吓我一跳!” 是卡西娅那个王八蛋助手之一。 他从暗影里走过来,语气极不耐烦,“深更半夜不好好睡觉,按什么呼叫器?” 谢辰飞心里一松,发现自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水伴着体液渗透了绷带。 “死猪,真特玛的麻烦!每天光给你换药包扎,就累得老子手抽筋!” 助手甲摁亮床头灯,检查之后爆粗口。 “对不起,我、我做噩梦了……您帮帮我,我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谢辰飞只能忍气吞声,卑微苦求。 “说了你自己信?活了今天没明天的人!” 助手甲口不留情,“我实在不知道他们非要留着你这个太监干什么。” 谢辰飞险些被他气断气儿,可他不敢顶嘴。 “你一个快死的人了,每天还有那么多想法不嫌累?动不动一身汗,你是不是故意折腾我们?你再这样,我就给你吃安眠药!” 助手甲一边生拉硬拽地给他清理体液、上药、包扎,一边恶声恶气地骂他。 “辛苦你了,我、我会注意的……” 谢辰飞痛不欲生,脚趾都勾起来了。 “谢辰飞,你知道因为你给我们带来多大的损失吗?” 助手甲气急败坏,戳着他的伤口声色俱厉,“我们秘密活动的客轮被烧毁沉入大海,我们好不容易获取的大量情报全都毁于一旦!我们用来传递情报的KS集团被国安部门彻查,大量工作人员暴露被捕……” 谢辰飞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 这些卡西娅从来没跟他提起,他也没想起问。 其他他早就想到,他纵火除了能让他侥幸逃生,可能会给卡西娅他们招灾惹祸。 但他没想到,国安竟然连隐藏极深的KS集团都端了。 他们怎么可能查到KS集团呢? 谢辰飞百思不得其解,心痛难当。 他在KS集团的股份都打了水漂了…… 他突然想,难道是寒九州把他告了? 他在那艘客船上杀死寒淼之前,跟寒九州要了六百万,借机用木马病毒转走了寒九州账户里所有的钱。 本以为得手了,后来才发现资金被拦截。 他不但没能骗到钱,连自己的账户也被冻结了。 天啊,他这是摊上一个什么狗爹啊…… 谢辰飞此时的心情简直如乌云盖顶。 可是,寒九州最多告他个电信诈骗,怎么能惊动国安呢? 丛森顶包了,没人知道他就是花狼啊! 再加上夜安锦,也只能告他强奸罪。 告他杀人罪她都口说无凭。 他那天是一时冲动给夜安锦打了电话不假,也说了他杀了几个人。 可夜安锦用的是苹果手机,根本没有同步录音功能,她告他也没证据啊! 再说就算夜安锦告他杀人罪,或者公安查到他的通话记录,那不该惊动国安。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第277章 一路狂飙 A和B的对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湖中,瞬间引起了刘超生的注意。 他原本慵懒地靠在墙上,闻言像被电击了一样,挺直了脊背,竖起耳朵靠近了些。 A注意到了刘超生的动作,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 他看了看四周,微微皱起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超生看出了A的戒备,他无奈地苦笑一声,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道:“兄弟,我一个快死的人,你还用防着我吗?” “就是,他后天就挨枪子,跑都来不及了。快说。” B被悬在半空,也急得不行。 在刘超生和B的软磨硬泡下,A终于松了口,“行吧,反正告诉你们,你们也不敢咋的。” 接下来,A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充满了画面感,仿佛在刘超生眼前打开了希望之窗。 A:“我跟你们说。门上的拱形防护罩是用来遮雨挡雪的,虽然有刀片刺网,但没有电网,而门梁上的高压电网基本就是个摆设,因为谁越狱会大摇大摆从正门走?我就反其道而行之!” B:“你怎么着?爬门被电成烤虾?” A:“我把洗手间里的窗网卸一根下来,把窗网间隙均好,谁也发现不了。然后我把那根铁丝抓起来揣兜里,挑个好时机爬上大门的防护罩,用那根铁丝把电网整短路,再爬上门梁……” B:“听着像那么回事。可你别忘了,门口两边岗楼上二十四小时都有值勤!” A:“切!武警的枪和子弹是分离的,等他们把子弹上膛再瞄准,我早跑了!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像你一样吃得跟头猪一样了吧?” B:“好。就算你成功翻过门梁,肯定有人追啊!” A:“你傻啊!刚才我不是说把门梁电网整短路了吗? 高压电网短路,意味着整所监狱全停电。 电子门禁需要密码才能打开,在断电的情况下,监狱内各个大门都是锁死状态,谁能出来追我?” B拍腿惊奇。 这些对话,被刘超生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A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宝石,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而B的提问像是一把把锐利的剑,直指问题的核心。 A解答了他(刘超生)所有的问题,B排除了他所有的顾虑。 刘超生大喜过望,当晚半夜就猫进洗手间拆窗网了。 人走运的时候如有神助。 按说每天晚上都有值勤的检查牢房,那天晚上竟然没人管。 他很顺利地拆下了一根窗网铁丝,捋直了绕成圈儿揣进了兜里。 第二天例行检查的时候,他绞尽脑汁之后,把铁丝圈儿塞进了枕头里,上面放着折得方方正正的被子。 没想到,负责检查内务的狱警竟然“粗心大意”没发现! 然后当天晚上,全体狱警都看着各自负责的监区的罪犯去看法制教育片。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刘超生岂能错过? 他立刻按照A说的那样,按部就班顺利爬上了监狱大门的门梁! 中间他看到旁边岗楼上的武警背过身去的时候,赶紧捅铁丝。 别说,那根铁丝太给力了。 他刚伸到那边的高压电网上,还没到达预定位置,旁边的岗楼就熄灯啦! 刘超生轻松地跳下了门梁,庆幸地发现门卫室的警犬竟然没叫。 他估计警犬也被领去看教育片了,满心欢喜刚要跑路,没想到,监狱门口竟然还停着辆SUV警车。 他当时差点儿手舞足蹈把歌唱! 这辆车他认得,他见到狱警队长开过。 而且他还知道,狱警队长每天值夜班,凌晨五点下班回家。 不能公车私用,狱警队长需要把车开到监狱外面的停车场。 也就是说,如果他立刻撬锁偷车,可以有六个多小时的逃跑时间。 撬车锁在他简直是小菜一碟,问题是警车会报警乱叫。 所以他不能撬锁。 只能等狱警队长亲自打开车门发动引擎,报警才能自动关闭。 他得等狱警队长停车时钻进后备箱,然后再进驾驶室就轻而易举了。 想到这些,刘超生敏捷地钻到车底下,像壁虎一样紧紧攀附在车底盘上。 要不怎么说吉人自有天助。 刘超生本以为还要挨冻等几个小时。 没想到他刚扒好车没多久,狱警队长就出来了。 刘超生紧贴着车底,屏住呼吸,心跳失常。 他知道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车下的阴影中,他全身冒冷汗,被寒风一吹,像裹在冰窟窿里。 狱警队长的脚步声停在车门旁,打开车锁坐进副驾驶位,紧接着发动了引擎。 随即,车子缓缓地开始移动,刘超生紧紧地贴在车底,生怕被颠下来。 没想到狱警队长没去停车场,而是把车驶离监狱。 紧接着,监狱里灯光大亮,传来尖锐的警报鸣笛…… 刘超生趴在车底,心跳如擂鼓般狂烈。 他看见轮胎滚动过路面的痕迹,看见灯光穿过车底的斑驳,看见夜色中远方的模糊轮廓。 他所有感官高度警惕,哪怕是轻微的轮胎摩擦声,都让他心惊肉跳。 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车轮与地面接触的震动,可以听见轮胎滚动的细微声响,可以嗅到车底传来的机油和铁锈的味道。 随着车身的摇晃,他的手在车底板上摸索,努力找到更稳固的支撑点。 监狱已经被远远甩在了后面,刘超生稍微松了口中气,却仍然不敢松懈。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他的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酸涨得像要爆开一样。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刮下来。 他浑身冒汗,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他紧闭着双眼,和自己的极限做斗争。 但眼前的路在被汗水糊住的双眼前变得模糊,他担心自己坚持不到停车。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松手弃车的时候,“幸运之神”竟然再次光顾。 监狱队长竟然把车开进了加油站! 刘超生激动得热泪盈眶。 老天爷可真够意思啊。 知道他要抢车逃跑,连车油都给他加好。 趁着加油的空儿,刘超生躺在地上稍微歇了会儿。 加完油,监狱队长下车去店里付款。 刘超生抓住这千金难买的黄金时间段,从车下爬出来,直接从打开的车门钻了进去。 随后,他飞快地关上车门上了锁,然后一脚油门直飙出去! 握着方向盘的感觉真爽啊! 他感觉自己的命运完全改写,又能由他自己掌控了。 他紧紧地抓住方向盘,仿佛那是他的救命稻草。 加油站被甩得老远,他还听得到监狱队长的怒吼声。 “哈哈……我自由啦!我要去找我儿子啦!哈哈……” 刘超生狂声大笑,把车开得像火箭。 彼时正是凌晨三点左右,街上车辆稀少,像给他清除了所有障碍,他可以尽情飞奔。 刘超生兴奋不已,激动万分…… 第279章 神兵天降 老八的话像一颗炸弹,瞬间在刘超生心中掀起狂风巨浪。 他握着方向盘,眼前的路都在摇晃。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可他的思绪乱成一团。 他想起他第一次抱起刘海星,那份从心底涌出的喜悦和满足。 那个小小的生命,从那一刻起,就成为了他希望的全部。 他想起他和刘海星的点点滴滴,那些温馨的画面,还有他每次叫他爸爸时那纯真的笑脸,那份深深的依赖…… “不可能!王八蛋,你别危言耸听,是不是我儿子,我比你清楚!你给我等着,别让我知道你对海星做了什么!” 刘超生额头青筋暴起,猛踩下油门。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疑惑,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生哥,你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但他确实不是你的儿子,这是毋庸置疑的客观事实。” 老八的声音冷得像冰,冻得刘超生浑身发冷,“而且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心心念念的儿子,他让我派人杀了你。” 刘超生的手猛然一颤,方向盘打歪了,险些撞上路中间的隔离带。 惊魂未定,让他心中的疑虑像野火一样蔓延,“你少给我挑拨离间!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说完,刘超生把手机丢在副驾驶位上,粗喘着像头红了眼的斗牛一样超速前冲。 可是,老八的话继续像炸弹一样狂轰滥炸。 “我不会派人杀你。 因为我知道,你在警方的监控中。 你别以为你真的越狱成功了,你上当了。 你是死刑犯,警方不会真让你越狱继续危害社会,挑衅司法权威。 他们只是想让你死前做点儿贡献,当回领路人。” 老八的声音恼恨而阴沉,“你真的老糊涂了,你的警车有定位,你把我卖了,还有你自以为是亲生儿子的谢辰飞,也会被你害死。 从你拨打我电话的那一刻,估计警方就已经锁定了我的位置,他们一定在来抓我们的路上。 我相信不用多久,他们就来了。 在此之前,我一直尽心尽力照顾谢辰飞,哪怕他早该死了,我还在想方设法救他! 但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我可能连自己都保不住了 我敢打赌,你连高速路口都不下不来……” 老八的话让刘超生无比震惊和慌乱。 他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想整个越狱的过程顺利得流云流水,还总有那么多“幸运的巧合”,刘超生终于后知后觉地承认自己被算计了。 包括那个A和B,他们故意在他跟前说那通话…… 想到因为他的冒失给老八和谢辰飞招来无妄之灾,刘超生追悔莫及。 更令他心痛难当的是,对他一向还算忠心的老八,没有理由骗他。 也就是说,刘海星(谢辰飞)不是他亲生儿子。 心里像被重锤击中,刘超生胸口剧痛,好像要撕裂开来。 他的世界开始崩塌,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生命的尽头等待他的只有绝望和死亡。 可是,自负和执念让他心存侥幸。 他不信自己这辈子满盘皆输。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 并没有车辆追赶他。 不过,不但没有追赶他的车辆,这都快天亮了,这路上怎么就他一辆车? 他这才发现,从上个路口开始,这个路段除了他,就没有其他车跑! 刘超生惊魂大冒,不祥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 还没等他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一抬眼,就见高速路口那边,密密麻麻全是警察! 他们就像二十年前那个清晨一样,突然出现在眼前,如同神兵天降。 他们全副武装,整齐划一地站在路障后面,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晨光洒在他们坚毅的脸上,浩然正气无比威慑。 刘超生感觉自己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紧紧束缚着,脑袋里乱轰轰的根本无法思考。 有那么一刻,他想踩死油门直冲过去,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可是一看仪表盘……没油了。 狱警队长连加油量都做了精准的计算! 刘超生彻底傻了眼。 原来他一路狂奔,真的跑了个寂寞。 如果他再不减速停车,他什么也干不了,而且真的会死得很难看。 油尽车停。 刘超生又累又饿、又惊又怕又后悔。 他被丛珍宝和陈诗圣从警车上揪下来,身上的力气被抽空了似的,两脚一软,跪在了地上…… * 丛珍宝:“组长,我们已经收队,兔子顺利回笼!” 付余生:“收到,按预定时间执行枪决!” 收到丛珍宝汇报的时候,付余生正和夜安锦、常青一起随兄弟们前往老八所在的净禅山庄。 从昨晚刘超生“越狱”到现在,肖凡他们一直严密监控刘超生的行驶路线。 刘超生用警车设置的路线,包括他使用的手机号码,还有老八电话号码的定位,肖凡瞬间锁定。 接下来的追踪毫无悬念。 净禅山庄位于京都西郊山林之中,仿佛与世隔绝。 山间小路蜿蜒曲折,两旁古木参天,遮天蔽日。 偶尔有几声鸟鸣,更显得幽静深远。 国安警察们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山庄,他们的行动敏捷而安静,仿佛一群狩猎的猎豹。 迎面一座古朴的石牌楼,上面刻着“净禅山庄”四个大字。 牌楼后面是一座青砖灰瓦的大院落,院落正中有一座三层高的主楼。 楼前是一个宽敞的院子,院落的四周分布着一些附属建筑,尽显陈旧。 付余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他扫视着四周,整个山庄仿佛被时间遗忘,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更添荒凉。 身后的队员们个个神情严肃,他们紧握手里的武器,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付余生看了看手里的热量搜索仪,指了指二楼,发出行动指令。 队友们迅速有序地冲进楼内。 一楼空无一人,甚至连生活痕迹也没有。 等付余生和夜安锦带人来到二楼中间的客厅,却看到一个三十三四岁左右的男人(助手甲)仰靠在沙发上,脸色青紫,嘴角流着一抹乌黑的血渍。 他右手拿着部手机,右手耷拉在沙发扶手外侧,直愣着眼睛一动不动…… 第280章 认罪伏法 第二天下午三点四十分,警方将对刘超生执行枪决。 彼时天空阴沉,寒风夹着碎雪,令刑场的气氛格外肃杀。 临死之前,刘超生请示见周路凯一面。 周路凯当日在邻市开会,驱车返回。 付余生和夜安锦陪同他一起来到刑场。 刘超生身穿深蓝色的囚服,戴着手铐和脚镣,面对着冰冷的铁栅门。 一夜之间,他花白的头发全白了,一脸蜡黄的脸上,双眼黯然无神。 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小腹前,手铐的链条发出轻微的响声,像他生命终结的前奏。 可能急火攻心,他有些咳嗽。 夜安锦四人站在铁栅门的另一侧,静静地注视着他。 “我有罪。我认。” 刘超生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虽低,却很沉实。 他微微颤抖着,那双曾经充满狂傲不可一世的眼睛,此刻却透露出深深的悔恨和无奈。 而后,他抬起头,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殷切看向周路凯,“谢辰飞真的不是我的儿子?” 周路凯点了点头,把鉴定证书递了过去,“这是你和谢辰飞的亲子鉴定书,我们之前一直怀疑这份鉴定书被人做了手脚。但经过反复鉴定,结果一样。你们是非亲子关系。” 刘超生呆呆地看着亲子鉴定书,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他突然双手抱头,痛苦而崩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真是一笔糊涂账。 据刘超生说,他是在歌厅里认识了刘海星的妈妈,当时她在那里当服务员。 刘超生看她长得漂亮,人又清纯,当天就把人掳到了床上。 食髓知味,刘超生打心底喜欢上了,就死缠烂打把人给娶了。 “我老婆生孩子的时候,我没能在医院里陪,准是医院弄错了,把孩子给调包了。” 刘超生心神不宁,“我老婆之前被你们打死了,她不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一定也被蒙在鼓里,你们说是不是?” 时隔已久,死无对证。 没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哈,他不是我儿子,不是……我没有儿子了,我什么也没有了……” 刘超生有些疯疯癫癫的。 周路凯严肃地看着他,“你落到这个下场,就是因为你做坏事不积德。” 周路凯的话像针一样刺入刘超生的心,他脸上的表情扭曲着,眼中满是绝望和悔恨。 他开始剧烈地咳嗽,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双眼深陷,看上去已经虚弱不堪。 “刘超生,你告诉我们,老八是谁?都这个时候了,你不要执迷不悟,继续包庇他们了。” 周路凯义正词严,“你以为你还能包庇他们多久?你以为他们真的会感谢你吗?” “老八……” 刘超生嘶哑着声音念叨了两遍,一脸疑惑,“你们昨天没抓到他?” “接电话的人藏在净禅山庄里,他跟你打完电话后就服毒自杀了,除了他之外,山庄里没有任何人的痕迹。你看看,老八是不是这个人。” 付余生把助手甲的照片举到刘超生眼前。 刘超生双手颤抖地接过照片,眼神呆滞地盯着照片。 “这个人是不是老八?” 付余生追问。 “是他……” 刘超生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蜷缩起来,似乎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你到现在还撒谎!这个人叫张路野,现年三十四岁。你昨天在车上跟老八打电话的时候说,你二十多年前就委托他修建和照看那个联络点,这个人当时只是个初中生,你能委托他?” 付余生火了。 “这不是老八?” 刘超生费劲地止住咳嗽,又看了看照片,无力地摇摇头,“不,这就是他,我还以为这是他当年的照片……” 付余生和夜安锦对视了一眼,都感到匪夷所思。 “你是说,当年和你合作的人就长这个模样?” 付余生问他。 “是。他也叫张路野,当时他跟我认识的时候三十二岁,比我大三岁。他今年应该五十七了。” 刘超生一本正经,不像在说谎。 付余生等人的眼神中流露出疑惑与失望。 他们本以为这次终于能够揭开老八的真实身份,却没想到刘超生竟然这么说。 “你确定吗?”周路凯追问,“你仔细看看,会不会是化名或者伪装?” “我确定。”刘超生看着周路凯,语气坚定,“我当时跟他很熟,他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名字。而且他的身份证和户口本我都见过,上面都写着张路野这个名字。我不会记错的。” 付余生皱着眉头,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他看了一眼夜安锦和周路凯,两人也是一脸困惑。 “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的过去?比如他的家庭背景之类的?” 付余生问。 “没有。”刘超生摇摇头,“他不是我们那儿的人,他很少谈及自己的事情。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吃喝玩乐。” “我告诉你,这张照片是我们昨天拍的死者照片,所以这个人可能和老八重名,但他不可能是老八本人!” 付余生盯着刘超生的眼睛。 “我马上就要被枪毙了……咳咳……我没有必要再骗你们了。老八年轻时就长这样儿。” 刘超生手一松,照片被风吹落到了地上,“这说明老八太聪明了,他找了个和他重名的年轻人,把他整容成他年轻时的样子,必要的时候,好让他当替死鬼……” 虽然夜安锦也这样猜测,但当刘超生说出来,她还是感到脊背发凉。 “张路野跟我认识的时候就是个间谍,他这个人很难捉摸。我其实也看不透他……” 刘超生说到这里,突然脸色一变,“当年我老婆生孩子,我有要紧事赶不回来,老八当时是妇产科医生,就是他给我老婆接的生。难道是他、他把我的儿子换掉了?” “他在哪个医院当妇产科医生!” 这是个重要的线索,夜安锦急声问。 “他在我老家的乡镇医院里,也是他帮我照看我老婆出院的……” 刘超生慌了,“他、他这样做,就是防止我哪天出卖他,我的儿子在他手上,天啊,你们、你们快去抓他,快去救我儿子!” 付余生三人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老八也太狡猾了。 能在二十多年前就想到这样的毒计来保护自己,简直难以想象。 现在,他不但窝藏了谢辰飞,还可能把刘超生的儿子当成了人质,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刘超生,除了净禅山庄,你知不知道他们可能藏在什么地方?” 夜安锦问。 “我在监狱里这么多年,就算他们有,我也不知道。” “你让张路野修建和照看的就是净禅山庄?” “对。张路野嫌当妇产科医生太脏太累,辞职了,说整容赚钱。那时候的整容还只是割双眼皮那种简单的手术,他去韩国学完回来,就想自己开店。” 刘超生急急地说,“我让他修建净禅山庄,还给他购置了全套设备,然后让他打着私人诊所的名义给我看顾着联络点,算是一举两得。” 这就怪了。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昨天在净禅山庄,除了年轻的张路野(助手甲)的尸体,没有其他人的踪迹,更别说什么全套的整容设备。 那里分明已经荒废多年。 不过,警方当时根据刘超生通话时进行定位,对方的位置也确实在净禅山庄。 难道,死者张路野(助手甲)生前撒谎,谢辰飞当时根本不在净禅山庄? 他(助手甲)只是老八派去净禅山庄误导警方的棋子? 张路野为什么这么听话地去送命? 就在付余生三人不得其解的时候,刘超生突然笑起来。 那笑声喑哑难听,像是多年未用的旧机器突然发动。 他的嘴角扭曲,胸膛因为笑声而剧烈起伏,“周路凯啊周路凯,当年你让我家破人亡,我的干儿子也让你家破人亡,我们两清啦!老伙计,你没有闺女了,我亲儿子干儿都还活着,我赢啦!” “说不定你亲儿子干儿子都死了呢!” 夜安锦见周路凯难过,忍不住替他反驳。 “哈哈……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也要死了,咳咳……” 刘超生这一咳,就没能停下来,脸色憋得发紫。 那剧烈的咳嗽声像他末日的丧钟,像是某种预示。 直到,一颗子弹呼啸着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第281章 狡猾多端 千山静肃,万林素裹,寒风卷起雪雾呼啸而过。 谢辰飞躺在床上,眼神凝重地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他的心像一片飘无定所的雪花般忐忑难安。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但那股肃杀之气仍萦绕在他的心头。 突然,一声枪响划破寂静,那么真切地传来。 它像是穿越了层层山峦,跨过了茫茫大海,猛然击中了他的胸口。 只觉得彻骨的寒意自胸口迅速蔓延,谢辰飞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他似乎看到刘超生中枪毙命后倒在地上抽搐,翻白的双眼死死盯着他所在的方向…… 谢辰飞呼吸急促,把这些恐怖的幻象从脑海中甩出去。 但那枪声的回音在空气中久久回荡,与雪花飘落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恐怖而诡异。 就在这时,助手乙推门而入,厌烦的目光扫过来,“如你所愿,刘超生死了。他被警方抓了回去,枪决了。” “嗯,我知道,他下不了高速。” 谢辰飞定了定神儿,面无表情地说。 “那你还故意让张路野去传话,让他去送死!”助手乙痛心疾首,“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恶狼……” “谁让张路野自己不长脑子那么听话?再说,他本来就是个替死鬼,我不过是给他提供了一个立功的机会。要不然,我们谁都跑不了!” 谢辰飞打断助手乙,语气阴沉,“提醒你一句,张路野死前也跟你一样对我大吼大叫,真的让我很烦。” 助手乙张口结舌。 “别以为卡西娅不在,你和张路野就能随便给我使脸色。” 谢辰飞威胁意味十足,“就算我躺在床上动不了,我也有办法借刀杀人,你不信可以试试。” 助手乙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成拳,试图压制内心的恐惧。 他想起张路野最后的惨状。 那个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就那样莫名其妙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你敢威胁我?”助手乙的声音颤抖,带着一丝不甘和愤怒,“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不敢。”谢辰飞轻蔑地笑了,“只要卡西娅和上面的人不松口,这里谁也不敢动我。” “你别得意,警方能找到净禅山庄,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我们这儿。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刘超生临死前,有没有把我们给卖了!” 助手乙看着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们的麻烦都是你和刘超生带来的,你却让张路野去送死……” “闭嘴!你是张路野的复读机吗?”谢辰飞异常烦躁,“刘超生会对警方说谎,他不会出卖我们。” “你怎么知道?” 助手乙疑惑不解。 “我不把刘超生当爹,他却始终把我当儿子。哪怕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他临死前也不舍得出卖我。” 谢辰飞笃定地说,“他会给警方放烟雾弹,我们暂时安全了。” 谢辰飞的话让助手乙的喉咙仿佛被寒冰堵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惊恐地盯着谢辰飞,仿佛在看一头狡诈凶狠的恶狼。 他(谢辰飞)那么善于揣测和利用人心,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他(谢辰飞)的双眼看似空洞无神,却像藏着无尽的黑暗,让他不寒而栗。 “记住,以后对我说话客气点儿,好好给我换药、包扎。” 谢辰飞得意地瞟了助手乙一眼,“是我机智地给老大想出了李代桃僵的主意,换句话说,是我保住了你们的命。如果你再敢怠慢我,我临死前一定有办法把你们全捅出去!” 谢辰飞的话语仿佛带有某种魔力,让助手乙无法抗拒。 他感到自己像只被恶狼盯上的羊羔,不敢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他默默地给谢辰飞换好药,动作细致轻柔,态度前所未有的好。 换完了药,助手乙还冲着谢辰飞恭敬地点点头,才拿着药箱走了出去。 谢辰飞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知道,他终于成功地掌控了局面。 之前,他让张路野去跟八叔说,只有派人杀了刘超生,才能防止警方顺藤摸瓜找到这里。 其他,他是提醒八叔,是时候让张路野当替死鬼迷惑警方了。 八叔一点就通,当即就拿着专门和刘超生联系的手机,领着张路野赶去了净禅山庄。 接完刘超生的电话,八叔骗张路野喝下毒饮料,而后伪造张路野畏罪服毒的假现场。 随后,八叔安然返回这个与净禅山庄方向相反且同样极具隐蔽性的山庄。 他也知道,以刘超生好强的个性和对他这个儿子的感情,临死前不可能服软。 警方忙活到最后,线索随着刘超生的枪决而中断。 这样一来,周路凯他们短时间内很难找到他谢辰飞了。 “哈哈哈……” 谢辰飞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出周路凯表情困惑的脸,忍不住为自己成功利用张路野和刘超生的“机智”自鸣得意。 这样一来,他为自己赢得了宝贵的时间,能安稳地在这里养伤,直到卡西娅把乔逸带来…… * 警方把净禅山庄搜了个遍,没有发现地下室或者其他隐蔽的地方。 周路凯让贺斌带人去刘超生的老家摸排走访,查找二十七年前乡镇医院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张路野的妇产科医生。 时过境迁,当年的乡镇医院已经搬迁,原来的院址高楼林立,早已找不到当时的模样。 好在找到从那所医院里退休几个医生分别进行讯问。 但讯问结果不尽人意,他们都说妇产科压根没有叫张路野的医生。 所有的证据证明,刘超生临死前请求面见周路凯,并非有心改过,而是故意借着核实与谢辰飞的亲子关系,提供虚假证词来误导警方,以保护谢辰飞。 “这个刘超生真是死不悔改!” 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贺斌气得要命,“刘超生信口开河,就没一句实话! 那所乡镇医院管理很规范,二十七年前的病历都还在。 虽然是手写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但不难辨认。 当初他老婆根本没在那所医院里生孩子,也不存在孩子在医院被妇产科医生调包的情况。 老院长说了,他们妇产科有史以来就没发生过抱错孩子的医疗事故,也不可能发生。 他说虽然当时医院医疗条件没有现在这么好,但每个孕妇和新生儿都住在同一个房间。 而且孩子刚出生就给戴上了写有父母姓名的标牌,孩子的模样也让父母看了。 再孕妇产后整个住院过程,需要细心呵护的孩子不会离开父母的视线,想调包都难。 刘超生这个坏蛋,怪不得老天爷让他连亲生儿子都找不着。 报应! 我猜他老婆十有八九有他戴了绿帽子!” 说完,贺斌把厚厚一沓调查资料放在办公桌上。 夜安锦翻看那一张张纸页,密密麻麻的全是讯问记录和相关线索追踪情况。 由此可见,这短短几天内,兄弟们有多辛苦。 而现在,这些似乎只是一堆无用的废纸。 肖凡也来电汇报,暂时没有发现哪所医院里有疑似谢辰飞的病例。 周路凯沉默地看了看付余生。 付余生眉头紧皱,眼神中带着一丝焦虑。 他深知,这个案子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任务,更是对正义的坚守。 “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我们确定谢辰飞还活着,而且他背后有个叫老八的人。” 付余生想了想说,“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些年来一直藏在暗处扶持谢辰飞复兴蟒星网的幕后黑手。现在,其他线索都断了,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赵西娅。” “赵西娅?叶天道闪婚的女设计师?” 第282章 一语成谶 周路凯很吃惊,“叶天道前些天还领着那个女人来送喜糖了,说是让我们沾沾喜气。我看那个女人长得不错,举止得体,很有素质的样子。” 付余生点头,“没错,就是她。这个女人不简单,我查过她的资料,她在京都开了家西娅服饰有限公司,据说,她的设计作品在国内外备受追捧。但我觉得,这些都只是表面现象,背后一定有更大的秘密。” 周路凯:“你是说,赵西娅和谢辰飞有关系?” “极有可能。我在她公司的库房里发现了谢辰飞的蜡像,虽然说是客户订制的,但巧的是,上次在殡仪馆闹事的朱曼丽就在她公司当导购员,而且赵西娅突然从京都过来和叶天道闪婚。” 付余生说,“这些事如果单独看,没有什么问题,但凑在一起就很可能。我怀疑赵西娅是替谢辰飞来寻仇的。” “你怀疑朱曼丽受赵西娅的指使,怂恿姜琳杀害徐东,然后借题发挥?”周路凯面色郑重,“那我们得对这个人进行重点防范!” 付余生:“对。不但要防范,还要跟她周旋。通过她,或许我们能找到谢辰飞。” “如果赵西娅真有问题,那这个情况就有点儿复杂了。” 周路凯看向夜安锦,“叶天道和赵西娅已经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如果叶天道被赵西娅拉拢了怎么办?” 夜安锦苦笑,“叶天道品德很好,但他总是轻信人言,很容易上当,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付余生补充,“确实。我和安锦之前不能阻拦他和赵西娅结婚,现在也不能提醒他小心赵西娅,要不然他犯傻气找赵西娅对质或者不小心说漏了嘴,安锦会有危险。” “这样,我们装作对赵西娅的底细毫不知情,主动跟她提我们逛街的时候路过她的公司,顺便进去谈了一笔小生意。” 夜安锦说,“我会注意分寸的,我会让她以为我们是唯利是图的商人。” “这个办法好。她能挂羊头卖狗肉,咱们也能打太极。” 付余生赞成,又叮嘱,“不过我们跟她交往不要显得太刻意,别引起她的怀疑。” 夜安锦:“明白。” “哎呀,之前,我一直觉得我们公安挺累的,成天面对那些突发性的危险、应急案件,和各种各样的罪犯打交道,有时候还要忍辱负重,就算遭遇不明真相的群众质疑和谩骂,也只能忍让克制。现在发现你们国安一点儿也不省心。” 贺斌说,“可是我们起码能明着干,你们倒好,跟捉迷藏似的,听着都心累。要说我,直接传讯赵西娅,让她把谢辰飞交出来,不然就以包庇罪追究她的责任!” “行,你负责讯问。你就说,赵西娅,我怀疑你是间谍,你把花狼藏在哪儿?说,不说我打死你!” 周路凯瞅了贺斌一眼,“你觉得她会害怕?间谍大都高智商,玩的就是心计,你那套在这儿不好使!” 贺斌摸摸后脑勺,一脸郁闷。 夜安锦觉得有必要请叶天道坐坐…… * 还没等夜安锦找叶天道,乔逸找来了。 乔逸现在的标配是四大保镖随行,出门限时最多两小时。 “寒九州控制欲这么强,他这么看着你,你受得了?” 看着坐在临桌盯梢的“四大金刚”,夜安锦心里都别扭。 “他说是为了我好,寒氏集团钱多,怕有人把我绑架了敲诈他。随他去吧,等把他熬死就好了。” 乔逸满脸厌烦,压低声音说,“现在我没心情跟他争吵,不利于脸上伤口的康复。” 夜安锦让乔逸摘下大口罩,仔细看了看她的脸。 伤口结痂了,还有些红肿,一张脸几乎没有好皮肤了。 好在是冬天,没有感染化脓。 “我每天早上看着自己这张脸,就把陈秋菊祖宗八代骂一遍,下手太狠了。” 乔逸愤恨不已,“我那天跟中了邪似的,干嘛让着她?我应该一照面就把她按在地上摩擦!” “行了吧你,要是你先动手,你就不能算自卫了。就算她心脏病突发致死,你也涉嫌故意杀人。” 夜安锦说,“过去的事不提了。你不是找了整形医生吗?他没告诉你怎么保养着,能让伤口恢复得更快些?” 乔逸烦躁地说,“我认识的那个整形医生出国了,给了我介绍了他一个同事。 我们没见过面,只加了微信。 那人告诉我不能生气上火,不能吃腥吃辣,不能抓挠和碰水,年前先安心养伤,年后再约定时间去找她。” “这样啊。伤口发炎是不能做手术。你安心养着吧。” “我这些天老关在家里,都快疯了。” 乔逸说,“我找你没别的事,就是出来散散心。我在这边没别的朋友了,寒淼死了,朱曼丽早就淡了,李婷婷不知犯什么事儿进去了,除了你,我竟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夜安锦盯着她看,“有事就问,别不好意思。” 乔逸眼中闪过一丝窘迫,“那个……叶天道真的结婚了?” “你怎么知道的?” “叶天道那个逗逼给我发了一堆照片,我越看越假,你看。” 乔逸急不可耐地把叶天道的微信翻了出来。 夜安锦一看。 果然,叶天道不但发了他和赵西娅的结婚证,还把两人的婚纱照发了好几张。 看来这些日子,叶天道忙得不亦乐乎。 婚纱照拍得很唯美。 赵西娅身着洁白的婚纱,优雅而高贵。 叶天道则一身黑色西装,英俊而沉稳。 他们或深情对望,或紧紧相拥,或轻抚爱人的面颊,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叶天道向乔逸秀恩爱还真是不遗余力。 “这女的是谁?” 乔逸虽然不爱叶天道,但被这么快移情别恋,自尊心多少受伤,语气就有些酸,“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一点儿不假。之前口口声声说爱我,没两天就有新欢了,不是早有备胎我都不信。” “她叫赵西娅,他们确实登记了,是法定的夫妻了。这些照片不是叶天道为了挽回你的心找人摆拍或者PS的。” 这时的夜安锦,压根不会想到,赵西娅嫁给叶天道的另一个主要目的,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接近乔逸。 乔逸拿回手机,看着两人的婚纱照,心中满是嫉妒与怒火。 她瞪着照片中的赵西娅,她那甜美的笑容和幸福的眼神仿佛在嘲讽她、挑衅她。 她握紧拳头,恨恨地说,“哼,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你看她的眼睛,藏着满满的阴谋和诡计、欲望和贪婪。 我怀疑这女的和叶天道在一起动机不良,说不定想谋财害命! 叶天道早晚死在她手里!” 夜安锦虽然知道乔逸在说气话,却不由暗自心惊。 “安锦,我知道我是自作自受,可我还是忍不住生气。” 乔逸说着眼圈就红了,“我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什么,也没有回头路了,但叶天道他太欺负人了,他把这些照片发给我几个意思?” 夜安锦看着乔逸忧伤的眼睛,想想叶天道和乔逸两人现在的情形,真觉得这两个人是彼此的冤家。 阴差阳错,两败俱伤,已成定局。 乔逸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极力忍住自己的情绪,“他怎么可以把这些照片发给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你当众抛弃了叶天道,他也是气不过。” 夜安锦说了句公道话。 “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当时不该那么冲动……” 乔逸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助,那是对过去的悔恨,对未来的迷茫,“可是拥有的时候,我不知道失去会这么心痛,这么后悔……” 夜安锦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很多人都是这样欲求不满,得到时不知珍惜,失去时后悔莫及。 “我本来也是个骄傲的人,现在被寒九州折磨得像条狗,叶天道又这样无情地打击我,我真想离开这个世界,再也不要面对这些讨厌又可怕的人和事……” 乔逸掩面落泪。 佛说,人不可妄语。 那时,没人知道,乔逸一语成谶…… 第284章 善恶有别 摊主穿着件褪色的军大衣,双手插袖坐在那儿东张西望,满是皱纹的脸冻得黄中透紫,神色焦灼。 他面前的摊位上没几件东西,生意清淡。 夜安锦的目光落在一只蒙尘的玉簪上。 露出来的一截簪身玉质温润,雕工精细,一看就是件好东西。 如果拿回去好好清洗一下,这只玉簪露出全貌,绝对惊艳。 “大叔,这支簪子怎么卖?”夜安锦问。 摊主赶紧站起来介绍,“闺女,这可是真正的古董,我奶奶说她奶奶戴过的。现在虽然没人用这东西,但到底是家传的老东西。要不是家里急着用钱,我可不舍得卖。” 夜安锦微微点头,“你说个价,差不多的话我买。” 摊主笑容憨厚,“你看着给吧,我这些东西都是从老房子里拾掇出来的,我也不识价。” 夜安锦又仔细看了看,不想欺负他,“五万吧,合适的话我扫码给你。” “啊?你怎么给我这么多啊!这么个小东西,你给这么多我不能要啊,我开始觉得能卖五千都不少了……” 摊主话没说完,就听旁边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大叔,我给你十万,这支簪子卖给我吧!” 夜安锦和摊主都愣住了,转头看去。 竟然是赵西娅! 这是夜安锦第二次看到赵西娅。 但对于赵西娅来说,她是头一次看到夜安锦。 可是,看赵西娅看她的眼神并不陌生,明摆着是故意“偶遇”,来找事儿的。 夜安锦四下看了看。 新婚燕尔,不好好看着他老婆,叶天道哪儿去了? “十、十万?那、那么多啊……可是……” 摊主激动得有些结巴,定了定神儿说,“做买卖讲究个先来后到,她先看的,也给了价了。” “大叔,不是按先来后到,谁给的钱多你应该卖给谁!” 赵西娅盛气凌人地看向夜安锦,“除非这位美女给的价比我的高,否则这支玉簪就是我的了。” 说着,赵西娅就冲夜安锦伸出了手。 夜安锦淡淡扫了她一眼,看向摊主,“大叔,东西是你的,如果你要卖给她,我不勉强。” 摊主却摇了摇头,“不是这么个事儿。你给我五万的时候,我觉得不少了,我已经同意卖给你了,我不能不讲信用。” 夜安锦真为现在还有这样心地纯良的人开心。 “哎,大叔,你真是不会……” 赵西娅脸色一沉,刚要数落摊主,眼睛却“不经意”地落在夜安锦身上的粉色羊绒裙上,顿时打住了话头。 夜安锦以静制动。 “美女,你是夜董事长吧?想不到你这么年轻漂亮。 哎呀,咱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啊!” 赵西娅翻脸比翻书还快,热情似火地说,“你前些天在我公司预定了一批这种款式的连衣裙,我们的业务经理跟我说了。 还有,你说巧不巧,我跟天道说起这事,他说你是他干妹妹,你们亲如一家人。” 夜安锦心里冷笑。 果然和谢辰飞是一丘之貉,超级会演。 “你是……赵西娅?叶天道的……” 夜安锦也“恍然大悟”。 “对对,就是我。你的眼光真好,一下子挑到这么好的宝贝。其实我刚才是看到你拿在手上,才发现这簪子不同凡响。咱们俩就不用争了,你……能不能让给我?” 赵西娅亲热地拉着夜安锦的手,目光腻在那只簪子上。 “不能。”夜安锦直接拒绝,“我看中的东西,没有随便让给别人的习惯。” 赵西娅讨了个没趣,讪讪的,却还挂着笑,“行,你说怎样就怎样,谁让我来晚了呢?” 夜安锦掏出手机扫码付了款。 摊主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半天,疑惑地抬起头,“闺女,你多给了,这是十万。” “嗯。你应得的。另外,你摊上的这几件东西,我全要了,你看看给个价。” 夜安锦粗略看了看,那些东西虽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大多是清晚期民间家居用品,但胜在品相不错,也算是难得的物件。 “你给了这么多钱,这些白送,我给你包起来……” 摊主激动得眼圈都红了,用粗糙的手擦了擦眼睛,蹲下来挨个包。 这老哥还真不识价。 难得的淳朴善良。 “安锦,你可别再给他加价了,有漏不捡白不捡,谁让他自己不识货?” 赵西娅小声对夜安锦说。 夜安锦知道,赵西娅这是有意跟她套近乎。 “人在做,天在看,不能让好人吃亏。”夜安锦直视赵西娅的眼睛,“我们该将心比心。” “怪不得天道一直夸你,你果然人美心好,我刚才也是故意那么说试探你的。” 赵西娅越发亲昵,“你说咱俩多有缘啊,天道在夜珍堂教楚原鉴宝,我没事儿出来转转,都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你,真好啊……” 鬼才信。 夜安锦不用想都知道,赵西娅定位了她的手机。 要不然,在这人流如海的古玩街,想“偶遇”如同大海捞针。 付余生说的一点儿没错,赵西娅有备而来,需要小心防范。 “嗯,是挺有缘。” 夜安锦脸上笑着,心里真急着把叶天道绑起来打一顿。 这才几天,他就把赵西娅领进夜珍堂了。 不过,就冲着赵西娅这能说会道的本事,两个叶天道也是菜。 难道赵西娅是冲着那枚黑蟒六芒星钻戒来的? 如果谢辰飞已经收到了赵钢发给他的视频片段,看到了她(夜安锦)之前故意输入的解锁密码。 谢辰飞就极有可能委托赵西娅来偷。 不过,暗室里有两套监控,如果赵西娅真敢动手,那倒省事儿了。 付余生和周路凯他们能在第一时间内看到赵西娅的所作所为,赵西娅的间谍身份直接就暴露了。 夜安锦的疏离让赵西娅有些意兴阑珊,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快,竟然热心地蹲下来,帮着摊主打包。 趁着这空儿,夜安锦仔细看了看赵西娅的右手。 这个赵西娅肯定擅长使用刀具器械,那样的老茧绝非一日之功。 摊主把打包好的东西小心地放在一个纸箱里,双手捧给夜安锦,“闺女,你真是个好人,谢谢你啦。” 夜安锦接了过来,“你刚才说急着用钱,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唉,我老伴儿摔断了腿,在中心医院治着。我把家里的存款都花了还不够,能想的办法都想了……” 摊主说着声音就有些哽,稳定了一下情绪,“这个点儿了,我急着去医院照顾她,谢谢你把我的东西都买下来了,我先走啦。” 夜安锦拉住他,按照那些东西的行价,又适当溢价给他付了款。 摊主老泪纵横,连声道谢,抹着眼泪急匆匆走了。 “安锦,你给得太多了!我刚才看了,他摊上的东西也就这只玉簪是真的,其他的都不值钱,你这样亏大了。” 赵西娅“路见不平”,“这个摊主故意卖拙,明摆着玩的是抛砖引玉的把戏。” 坏人想别人也是坏的。 夜安锦不跟她争辩,她想楚楠了,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 还有叶天道,她想看看这个老六被赵西娅洗脑到什么程度了…… 第285章 焦头烂额 “我跟你说,结婚要趁早,千万别像我一样大龄晚婚。 我要是早知道结婚这么好,我高中就恋爱,大学就领证,毕业就结婚。 先成家后立业的好处太多了……” 叶天道唾沫横飞。 夜安锦进门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心里格登了一下。 平时沉稳内敛的叶天道结婚没一个月,热血沸腾得跟返老还童一样,手舞足蹈地给楚楠灌输着他的“人生观”。 楚楠涉世未深,明显被叶天道套路了,“先成家后立业的好处有哪些?” “兵强马壮好开炮,开枝散叶当爹早;冲锋陷阵有后援,干事创业难不倒。” 叶天道撅着屁股趴在柜台上振振有词,“别像我,只怕蝌蚪不行了,儿子不知在哪飘,心慌气短干不好,担心媳妇也要跑……” 要不是亲耳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调调从叶天道嘴里冒出来,夜安锦真不知道结个婚对他刺激这么大。 简直判若两人。 之前叶天道虽然也直率,但言谈举止斯文儒雅。 现在你听听,全是被窝里那点儿事,还生怕干不好,还担心赵西娅会跑。 赵西娅压根就不是来跟他天长地久的,担心有鸟用。 看来,赵西娅在叶天道身上下了功夫,才能让他这样五迷三道。 “呀!姐来啦!” 楚楠抬头看到夜安锦,欢呼了一声站了起来,“姐,我老想你了,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姐夫呢?” “你姐夫在外面跟人家打麻将,我过来看看,没想到你们都在。” 夜安锦对着楚楠笑笑。 “这个付余生,刚跟你结婚没多久,怎么就让你独守空房?” 叶天道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看看我,天天陪着西娅,形影不离。我要把我们两儿错失的这许多年全给补回来!” “是,你是绝世好男人!我真的好幸运啊,能遇到你这么优秀的人。” 不等夜安锦接话,赵西娅口蜜腹剑,笑得那叫一个甜。 夜安锦终于知道叶天道为什么这么快“沦陷”了。 这个老男人被赵西娅用糖衣炮弹连续轰炸半个月,基本魂不附体了。 “安锦,你不能老惯着付余生。” 叶天道深情地看着夜安锦身后的赵西娅,“我现在才知道,两个对的人在一起的感觉有多美好。 水乳交融、相濡以沫,以前我只知道有这么两个词,完全不知道达到它们的境界有多美妙。 和西娅在一起,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夜安锦脑海里飞过一群乌鸦。 “姐,咱走,让他们腻歪!” 楚原都肉麻了,拉着夜安锦就走。 有监控和防盗锁,夜安锦并不担心赵西娅会打那些藏品的主意。 “是够腻歪的。你们继续腻着,我和楚原逛逛去,你们走的时候锁好门。” 夜安锦心里这个犯堵,她需要一点儿缓冲。 要不然,她真怕抑制不住对赵西娅的反感,过早跟她发生冲突。 不用说,那正是赵西娅希望看到的。 如果让赵西娅发现她夜安锦身份存疑,肯定有办法全身而退,继续在背后协助谢辰飞兴风作浪。 “安锦,我陪你逛吧,我懂很多收藏方面的知识,咱们可以好好交流探讨一下……” 赵西娅上前一步,亲密地挽着夜安锦的胳膊。 夜安锦半边身子都麻了,被毒蛇缠身般的不适感闪电般蹿遍全身。 “你跟叶老道交流探讨,别抢我姐!” 楚原拽开赵西娅的手,推着夜安锦出了门。 走出不远,夜安锦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叶天道正搂着赵西娅说话,眼中满是宠溺。 赵西娅则笑颜如花,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夜安锦心中焦急,一时也无计可施。 楚原欢天喜地地围着地摊转,不时向她请教各种古董的鉴别知识。 夜安锦心不在焉,只觉得眼前乱哄哄的人群简直像群魔乱舞。 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 眼瞅着叶天道已经被赵西娅迷住了。 如果赵西娅是个纯洁善良的好姑娘,她夜安锦乐见其成。 可惜赵西娅是和谢辰飞一样善于伪装的恶狼。 叶天道正被她一步步引诱着进入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曾经研究过很多案例的夜安锦很清楚,许多原本善良的人误入歧途,都缘于被人洗脑。 不自知地丧失精神的自由和自主性,后患无穷。 学者费斯克就曾说过,精神的自由就是最高的独立。 自由对我们来说是最宝贵的存在,而精神自由比身体自由更重要。 但像赵西娅这种恶人会趁虚而入。 她们深知,限制别人的身体自由违法,但控制对方的精神自由却不受法律约束。 赵西娅嫁给叶天道,就是想赢得他的充分信任,然后把他变成“工具人”。 等有一天,叶天道对赵西娅言听计从,指哪打哪,那叶天道就真完了…… 可是,乔逸是指望不上了。 该怎么做,她才能不露声色地把一心撞南墙的叶天道拉回来? “姐,你看这个古董怎么样?” 这时,楚原兴奋地指着摊位上一只蒜头瓶,“釉彩呈浅浮雕效果,是不是特别稀有?“ 夜安锦瞥了一眼那个瓷器,“仿制品。古瓶釉彩没这么艳丽,时间会消磨一切火气,让颜色变得沉稳雅致。” “噢,这样啊,我懂了。” 楚原是个聪明人,触类旁通,“姐,其实大道至简,古董之所以珍贵,就在于它们像有修养的人一样,经得住时间的打磨,变得含蓄内敛、深藏不露。” 夜安锦点点头,“对,古董都有灵性,它们更像饱经风霜的智者。” 楚原又有感而发,“万物有灵,各有归属。 能熬成古董是它们本身的幸运,也是后来收藏者的福报。 要知道,不知道有多少稀世珍宝因为天灾人祸毁于一旦,丧失了传世和增值的机会。 这就像人一样,平安到老活明白就是最大的幸运和福报。” 夜安锦闻言站定,欣赏地看着楚原,“就冲你刚才这些话,你肯定能成大家。” “哈,我早就知道,我一定会像姐一样。” 楚原眉飞色舞,无忧无虑的笑容无比灿烂。 一个念头像闪电般掠过脑海,夜安锦的心猛然一沉。 “楚原。” 夜安锦拉住他。 “怎么了姐,突然这么严肃。” “你记住,你之前在我家帮我打败电脑黑客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叶天道和他老婆。” 夜安锦郑重告诫。 如果让赵西娅和谢辰飞他们知道,当初是楚原帮着把从丛森家里搜出来的两台电脑解密了,楚原会很危险。 “你不说我都忘了,那样的小事不值一提。” 楚原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无旁骛。 “不是小事,是赵西娅可能就是那个黑客的朋友。”夜安锦只能隐晦地说,“她可能对我们不怀好意。” “怪不得我见她第一面就不喜欢她,总觉得这女的假得很,皮笑肉不笑的,眼神总是冷嗖嗖的。”楚原若有所思,“……咦,别说,她还真问过我电脑水平怎么样。” “你怎么说的?” 夜安锦心跳漏拍。 “我说我对电脑不感兴趣,一提电脑我就烦。” “她再怎么说?” “她说不对吧,许多高难度电脑竞技大赛得主都叫楚原,不是你?我说重名,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楚原笑嘻嘻地说,“盛名之下,必有所累,我很低调。” 夜安锦松了一口气,“嗯,你是大神,已经出神入化,达到无我状态了。以后就这样说,省得她们嫉贤妒能打击报复。” “好。听姐的话发大财。” 楚原说完歪着头看她,“姐,我觉得你有心事,是不是姐夫对你不好?他宁可去打麻将也不陪你,我替你去教训他!” “别,别。他打麻将是为了谈生意,正事儿。” 夜安锦看着楚原,只觉得这个弟弟还是比较省心的。 叶天道那个便宜哥真的让她操碎了心呐…… 被坏女人“洗脑”的男人通常有四大表现。 情绪亢奋,理性思维减弱; 情感依赖,无条件信任对方; “大彻大悟”,感觉找到真爱; 患得患失,担心失宠。 叶天道色迷心窍,四项全能。 夜安锦不由焦头烂额…… 第286章 明刀暗枪 夜安锦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约叶天道见一面。 “安锦,幸好之前你没跟叶天道掏心掏肺,把你所有的事都告诉他。” 付余生陪她去昔非酒吧的路上叮嘱她,“以前防着,以后更得防着,爱情和友情是不对等的,你别高估了你在叶天道心里的位置。咱们点到为止,听不听得进去随他。” 付余生说得没错。 夜安锦心情很沉重。 叶天道虽然总是犯傻,但他确实是个好人。 如果眼睁睁看着他掉进赵西娅的圈套,她真的于心不忍。 可如果叶天道像乔逸一样一意孤行,她们又能怎么办? 来到昔非酒吧,很意外,乔逸竟然先来了。 因为“四大金刚”站在包间门口,个个面色不善。 “安锦,妹夫!你们一起来啦!” 身后传来叶天道愉快的声音。 夜安锦转头一看,容妆精致的赵西娅亲密地挽着叶天道的胳膊,笑容可掬地走过来。 里面坐着乔逸,赵西娅也跟了来,前任后任不得大打出手? 夜安锦和付余生对视了一眼,都同情地看向叶天道。 结果,叶天道得瑟地说:“别担心,是西娅让我给乔逸发的信息。她说得对,做不成夫妻可以做朋友,没必要闹得那么僵。” 夜安锦真服了,叶天道连情史都跟赵西娅交代了,还有什么是他不能说的。 “这位帅哥就是……付董?” 看着付余生,赵西娅眼眸闪亮,脸颊竟然染上红晕,“呵,百闻不如一见,付董真是人才出众。” “这样才能配得上我爱人。” 付余生语气淡然,拉起夜安锦的手,“咱们进去坐吧。” 夜安锦莞尔。 不过,推开门,夜安锦愣了。 寒九州他老人家竟然也来凑热闹。 今天是什么日子?大会战? 夜安锦暗暗叫苦。 她和付余生今天来是想给叶天道单独做思想工作的,这下好了,什么也别寻思了。 乔逸的眼圈明显红肿,不用想都知道是寒九州的“功劳”。 寒九州黑着张脸坐在那里,一副等着抓奸抓双的派头。 见四人先后进门,寒九州的脸色才稍微缓和,站起来阴沉沉看了乔逸一眼,“早点儿吃完早点回家,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寒九州也不跟四人打招呼,目空一切地兀自开门走了,弄得乔逸无比尴尬和委屈。 “岂有此理,他这是什么态度?乔逸,你挑来挑去,就嫁给这种人?我真没想到,你原来这么能忍。” 叶天道这个老六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小气巴拉地火上浇油。 乔逸本来就难受,被他当众嘲讽,顿时有些坐不住。 夜安锦事先没想到会面临这样难堪的场面,刚要上前调解,被付余生握手制止。 倒是赵西娅八面玲珑,轻轻拍了叶天道一下,“她被老公凶本来就难受,你能不能照顾一下人家的感受?” 说完,赵西娅主动坐在乔逸身边,语气温和,“乔逸,天道这人就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们男人一个顶一个,都不会说话。” 说完,赵西娅有意无意地瞟了付余生一眼,那妩媚的样子,让夜安锦暗自好笑。 付余生看菜单,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你不用在这说风凉话!” 乔逸恼恨得眼圈又泛红了,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我们好着呢,只是他急着要孩子,我不同意,闹了点儿别扭而已。” “原来是这样。天道,你看,人家夫妻很恩爱的,你可不要自以为是。” 赵西娅柔声细语地嗔怪。 “嗯。” 叶天道瞬间由狼狗变成了乖乖猫。 乔逸两眼盈泪,死命忍着没让泪水流出来。 夜安锦在一旁看得揪心,以为赵西娅是故意秀恩爱气乔逸。 其实赵西娅的真实目的,是演戏给人看。 赵西娅要让三人以为,她根本不认识乔逸,和乔逸是情敌关系,对乔逸毫无企图。 别说他们三人,就算乔逸自己,当时也以为是这样。 赵西娅巧笑嫣然,“乔逸,不好意思噢,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硬缠着天道跟来了,不过好在我小妹和妹夫也来了……咦?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口罩?” 乔逸慌乱的目光一时无处安放。 夜安锦狠狠瞪了叶天道一眼,却看到叶天道眼眸中闪过一丝沉痛,并不见刚才的幸灾乐祸。 只那一眼,夜安锦就断定,叶天道真心爱着的还是乔逸。 原来,真正痛苦的并不是乔逸,而是爱而不得的叶天道。 夜安锦如释重负。 只要叶天道没有彻底爱上赵西娅,一切都有转机。 “我没事,感冒了,怕传染给你们。” 乔逸回答得很巧妙,稳定好情绪看向叶天道。 两人的目光纠缠片刻,两败俱散。 “叶天道,我知道你心里窝着气,今天叫我来是想出出气。” 乔逸微微皱着眉头,一双眼睛水光潋滟,语气都出奇地疏冷,“当着你新欢的面,我也不必藏着掖着,更不用忍气吞声。 我不欠你的,你也没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激我。 我压根儿就没有爱过你,所以你爱谁娶谁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现在过得很好,我想要的都有了,你也不要再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叶天道放在桌面上的手握成了拳头,眼中的痛楚浓得化不开,藏都藏不住。 赵西娅冷眼旁观,微微勾着嘴角似笑非笑。 夜安锦的手心被付余生轻轻挠了几下,让她静观其变。 “赵西娅,我们之前不认识,希望以后也当不认识。祝你和叶天道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乔逸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说完这些话,抹去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冲着夜安锦和付余生勉强笑了笑,“安锦,也祝你们夫妻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说完,乔逸离开座位,昂首挺胸地走出门去,看都没再看叶天道一眼。 乔逸这招够狠。 夜安锦看到,叶天道别过脸去,咬着嘴唇忍了半天,才控制住没追出去。 “唉,这事闹的,是不是我不该来?” 赵西娅明知故问。 “没有,你不来就不对了。” 夜安锦把付余生手里的菜点递过去,“你看看喜欢吃什么。” 赵西娅对夜安锦点点头,接过菜单,“付董刚才点了哪些?差不多就行。” “余生点的都是我爱吃的,不一定适合你的口味。” 夜安锦委婉地提醒赵西娅,别对付余生起歪心思。 一顿饭吃得夜安锦胃疼。 赵西娅一会儿喂叶天道吃这个吃那个,一会儿描述两人的闺房趣事,活跃得很。 叶天道强颜欢笑,跟赵西娅扮演恩爱夫妻。 看着心口不一的叶天道,夜安锦替他心酸,不知怎么,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天道,来,我敬你,谢谢你一直站在原地等我,谢谢你这样爱我。” 赵西娅端起酒杯要和叶天道喝交杯酒。 “呕……” 夜安锦实在没忍住,冲进卫生间吐了个天昏地暗。 付余生很紧张,赶紧追过来给夜安锦拍后背,“怎么了?是不是胃不舒服?” 夜安锦也疑惑,这种忍不住想吐的感觉太过强烈,难道…… 她算了算日子,把右手搭在左手脉搏上。 付余生诧异地看着她的动作,而后期待和喜悦像从海面上升起的阳光,迅速闪亮他的眼眸,“安锦,我是不是升职了?” 第287章 喜得贵子 夜安锦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激动。 付余生的心狂跳起来,咽了咽口水,“这是真的吗?我要当爸爸了?” 夜安锦温柔地点点头,“嗯。” “哎呀太好了!” 付余生情不自禁把夜安锦搂进怀里,连连亲吻她的眼睛和额头。 夜安锦被付余生的热情所感染,也忍不住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撒手,动作这么粗鲁,别伤着我外甥!” 叶天道拍开付余生的手,眉眼欢喜地看着夜安锦,“我当舅啦!嘿嘿,太好啦,我这算双喜临门……可是等我们西娅也有了,我儿子该叫我外甥哥哥还是弟弟?” “年龄小的当然是弟弟!你比我们大没用。” 付余生高兴得合不拢嘴,“来来,安锦,别老站着。咱们坐下,你爱吃什么多吃点儿,别饿着我儿子。” “你怎么知道是个儿子?”叶天道笑他,“明显重男轻女!” “我感觉最准了,一准是儿子,不过女儿我也喜欢。” 付余生忙不迭的往夜安锦碗里夹肉。 叶天道看得眼红心热,“我有文化,外甥名我给起,我给他起个光宗耀祖的好名字。 就叫……付光宗吧,啧,好像败家子的意思,不好。 那叫付耀祖?哎呀,父咬祖,也是啃老的意思。 付余生,你这个姓不好,直接让人联想负数、付钱之类的,除了你名还行,叫啥也不好听啊! 不行姓夜吧,跟我姓同音,叫啥都好听,有意境……” “想得美!”付余生瞅他,“想要自己回家造去,别打我儿子的主意。” 夜安锦被他俩逗得直笑。 卡西娅坐在一旁看着欢天喜地的三个人,眼神中闪过一丝阴戾。 她才不会给叶天道生儿育女。 紧接着,她又想到,夜安锦怀孕期间,正是她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她不信付余生能熬得住。 她看着付余生英俊的笑脸心荡神驰。 这种感觉微妙而美好,她从未有过。 从刚才在门外看到付余生的第一眼起,她就目眩神迷,不由自主被他的一举一动吸引。 此前,听朱曼丽说过,付余生有洁癖,她(朱曼丽)不过情不自禁抱了他一下就惹祸上身。 后来,又听谢辰飞咬牙切齿地诅咒付余生,恨这个男人轻而易举抢走了他心爱的夜安锦。 那时,她就很好奇,这个付余生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何况,接近付余生,本来就是她此次的任务之一。 “丛森被人算计了,谢辰飞花狼的身份应该是暴露了。 要不然,这么短的时间内,谢辰飞蟒星网不会被一锅端。 周路凯逼得紧,谢辰飞为了自保,不得已杀胡南生、宋建宁、孙丽。 但鲁学明、赵钢先后案发,周方宇(周秘书)和郑云鹏失联,这些绝不会是巧合。 种种迹象表明,谢辰飞身边肯定有警方的人,最可疑的就是他那个半路从英国回来的妹妹夜安锦。 谢辰飞说这个女人五年前明明被他杀掉了,但五年后,她竟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这里面肯定有鬼,因为我们查不到她在这五年间的任何信息。 她回国后,一直跟谢辰飞不和,害得谢辰飞为她神魂颠倒,坏了我们很多事。 她在一家保德拍卖公司应聘鉴宝师,叶天道是她的老板和好朋友。 你可以从叶天道下手。 另外我们还查到因为谢辰飞冒充林冬的案子受连累,夜安锦在法医学院任教不到两个月被解聘了。 我怀疑这是警方的障眼法。 至于付余生,我们查到他是从京都过去投资开发房地产项目的富二代。 其父母生前经商,亡故后给他留了可观的遗产,没有强硬的官方背景。 但我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你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摸清夜安锦和付余生的底细,机会合适的话,可以把她们除掉,省得我们费尽心思救活了谢辰飞,回头又让她们识破了,坏了我们全盘计划。 你还要想办法破坏付余生手里的那个房改项目,那块地皮,我们志在必得。 再就是乔逸,你跟她接触要小心些,别让她起疑。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按时把她骗到我们这儿,确保谢辰飞的手术不会发生任何意外。 至于寒九州,先留着,还有用。 你要注意安全,务必把乔逸安全带回。” 这是卡西娅临行前,老八在密室里对她说的话。 她带着三个重要的任务来了,头一件就是骗取叶天道的信任。 她本来想参加那天的拍卖会先看看叶天道,知己知彼之后再出手。 她没想到叶天道竟然因为乔逸的背叛气急败坏,公然在拍卖会上征婚。 建立婚姻关系是赢得对方信任最快捷的途径。 结果证明她卡西娅很英明。 但紧接着,她第二件事,就是利用朱曼丽鼓动姜琳杀夫,然后借机生事阻止那个房改项目顺利推进。 没想到,水到渠成的事被付余生和夜安锦搞砸了。 更令她恼火和顾虑的是,朱曼丽那个蠢货事后跑回西娅服饰公司,竟然被付余生两人碰了个正着。 卡西娅不确定,付余生和夜安锦是不是已经怀疑她了。 但她并不慌,就算他们怀疑她,也没有确切的证据,更不知道她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过,她还是要小心些,不能轻敌。 想到这些,她换上笑脸,走到夜安锦,把她面前的果汁杯撤掉,倒上了温开水,“咱们安锦有宝宝了,以后就要少喝凉果汁了,你们这些大男人什么也不懂,就知道瞎起哄。” “西娅真细心,她说得对,以后你少喝凉的。” 叶天道说着,拿起手机发红包,“能用红包解决的事咱不用口头表达,反正我真的太高兴了。来,一路发,安锦,替我外甥收着!” 夜安锦一看,这家伙一如既往的豪横,一下子转了个六位数。 卡西娅在一旁看着叶天道发了六个八,吓了一跳。 她跟叶天道领证当天,叶天道很理智地做了婚前财产公证,然后这段时间,虽然陪她时间不少,但发红包转账从没这么大方。 怪不知乔逸在微信里向她吐槽,说叶天道对他闺蜜都比她好。 叶天道的闺蜜不就是夜安锦? 都说男人舍得把钱花在哪个女人身上,心里就爱着谁。 卡西娅恼恨地想,叶天道真正爱的人,不会是夜安锦吧! “西娅,你不知道,妹子救了我好几回命,要不是她,我早就倾家荡产了,这万八千的算什么啊?妹子给我鉴一次宝,我都不止赚这点儿钱。” 叶天道见赵西娅发愣,笑着解释。 “噢,这样,那是应该。” 卡西娅(赵西娅)回过神儿来装大度,“就算安锦没救过你,就冲咱两家这样亲密的关系,也应该恭喜。” 心里,卡西娅气得密不透风。 这个夜安锦有什么好? 把谢辰飞往死里整,下手那么狠,能是个什么好人? 她不就怀个孩子吗?至于这么夸张吗? 不知道还以为她夜安锦要生金蛋呢。 怪不得谢辰飞生气上火,这些个臭男人都围着夜安锦转,看着是碍眼! 再让卡西娅生气的是,夜安锦看了一眼转账金额,半点儿谦词没有,只笑嘻嘻说了句“谢谢哥”就收了。 叶天道不知肉疼,乐得跟中了奖似的…… 卡西娅头一次意识到,叶天道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对她掏心掏肺,在他心里,更看重的是夜安锦。 卡西娅顿时有了危机感,同时也激起了好胜心。 她看着叶天道和付余生,暗下决心,她一定要拿下这两个男人! 她要替谢辰飞好好教训夜安锦,决不会让她好过…… 第288章 爱恨情仇 窗外,冬夜的景色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画,静谧而深邃。 繁星点点,映照着寂静的夜空,仿佛是无数精灵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屋内相依相偎的人儿。 夜安锦脸颊微烫,靠在付余生的臂弯里,倾听着他的心跳声。 那有节奏的跳动声仿佛是最美的旋律,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和宁静。 付余生轻抚着她的发丝,那触感如丝般顺滑,让他心中涌起万股柔情。 她细腻滑润的肌肤如上好的丝绸,流畅的曲线无比曼妙,他都不敢看…… 非常时期,忍。 可是九个多月啊! 付余生闷闷地想,猫狗怀胎两个月就能产崽,为什么娇小的女人怀孕要跟牛那么大的动物一样需要九个多月呢? 夜安锦微微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深情的眼眸里映照着她的身影,像燃着两簇幽幽的火。 “呵,余生,你不用忍得这么辛苦啊,动作轻一点儿没事的。” 夜安锦哑然失笑。 “那不行!书上说了,头三个月最要紧,我可不能让你冒险。” 付余生把她盖严实,“如果我哪次忍不住,你一定要制止我。” 夜安锦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付余生努力转移注意力,声音低沉而温柔,“安锦,我好开心,说不出的开心。但我也担心,怕你和孩子有什么闪失。”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嗯。赵西娅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我们琢磨不透,暂且以逸待劳。 这段时间你什么也不要做,就在家里安心养胎,需要去哪儿干什么,让常青陪着你。” 付余生说,“我年前把华商集团和房改项目的相关工作理顺一下,还有你家留下的那些个商铺的续租合同,我整理好,你等着签字盖章就好。” 夜安锦欣然,“好,都听你的。” 付余生想起什么,欠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只红丝绒盒子,打开。 一枚精致的勋章出现在夜安锦面前,金色的边缘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付余生神色郑重地把它取出来放在夜安锦的手心,“咱们这半年来成绩不错,上面不能公开表彰,昨天首长单纯给我们开了小组表彰会,这是我的勋章。” “哇,好漂亮,你好棒啊!” 夜安锦激动而自豪,她深知这份荣誉背后,付余生付出多少艰辛和努力。 “安锦,功勋章里,有你的一半。”付余生动情地吻她的眼睛,“感恩有你,于公,于私。” 夜安锦心潮涌动,“余生,我爱你,今生今世,来生来世……” * 此时此刻,炽白的手术灯悬在头顶。 谢辰飞躺要病床上,一双眼睛死气沉沉地盯着天花板。 助手乙在给他做清创手术。 这种手术反反复复做了不知多少次了,每一次,还是痛得他头皮炸裂、全身痉挛。 偏偏这种手术还不能先麻醉后消毒,因为皮肤外的细菌会通过针道污染皮下组织。 他只能咬牙忍,如果运气好,直接痛得晕过去,就能少受点儿罪。 可他的神智总是无比清晰。 为了减轻痛苦,他一遍遍回忆和夜安锦在一起“美妙”时刻。 那次在夜安锦的房间里,她被寒淼喷了香水后软倒在床上,迷蒙着的双眼盈着泪水,像向他发出盛情的邀请…… 他回味着碰触夜安锦时的心醉神迷,靠各种疯狂的想象填补内心的空虚,压制排山倒海的剧痛。 他甚至把与其他女人翻云覆云的场面换成和夜安锦的,想象着她云鬓散乱,在他花样百出的折腾中妖娆绽放,直到哭叫求饶…… 这种想象让谢辰飞获得极大的满足,想到高兴处,他突然笑了一声,“嘿嘿……” 助手乙本来正聚精会神给他清创,被他突然发出的诡异笑声吓得手抖。 一抬头,就见谢辰飞那张面目全非的鬼脸上,一双大眼珠子鼓着,笑得跟只青蛙一样,顿时头皮都麻了。 “你、你笑什么?” 助手乙气虚地问。 “没什么,想到点儿高兴的事。” 谢辰飞抬起手臂看了看,还好,一天比一天状态好,“卡西娅有没有给我发信息?” “有。不过……你确定要看?” “你拿给我看,然后你继续。” 谢辰飞心情不错,寻思卡西娅应该会有好消息。 助手乙犹豫了一下,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只放在消毒袋里的手机递给谢辰飞。 谢辰飞点开微信,眼中的笑意迅速冷成了冰。 “还剩一点点,我要去洗手间,稍后回来。” 助手乙一看苗头一对,匆忙地收拾了一下器械,转身跑了出去。 手机上,卡西娅发来的照片和信息像针一样刺痛着谢辰飞的眼睛。 “夜安锦怀孕了,付余生很开心。乔逸正在养伤,我在等机会……” 卡西娅后面说什么,谢辰飞没心思管。 他死死盯着第一句话气喘如牛。 照片里的夜安锦半倚在付余生怀里,笑容灿烂地抚摸着小腹,脸上满是母爱的光辉。 付余生则是一脸惊喜…… “呯”的一声! 谢辰飞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嫉妒,把床头柜上的水杯扫到了地上。 他无法接受夜安锦即将为别的男人生孩子的事实,那份失落和心痛几乎让他窒息。 “夜安锦,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怒吼着,双手握拳,胸膛剧烈起伏。 床板被他拍得山响,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借助这种方式来宣泄心中的痛苦。 天知道,度日如年的每一天,他是靠着回忆和夜安锦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熬过来的。 可现在,夜安锦这个可恶的女人彻底遗弃了他! 没有人能体会他此时此刻的愤怒、狂躁和绝望。 他知道这样不利于康复,可他的胸口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全身都无法控制地颤抖。 伤口的疼痛和瘙痒加剧了这种无法平熄的痛苦,他抱着自己的头,揪着自己的头发,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那嘶吼声打破了夜的寂静,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卡西娅,算我求你,不要让夜安锦把孩子生下来!帮我杀掉他!杀掉他!” 发完了疯,谢辰飞把所有的恼恨凝聚到这一条语音里,发给了卡西娅。 “很难。夜安锦很少出门,连叶天道都很难把她叫出来,就算她出来了,身边也有人跟着,我没有机会下手。” 卡西娅飞快地回复他。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必须帮我。我让她弄废了,凭什么她安安稳稳给别人生孩子?” 谢辰飞愤恨地说,每一个都像淬着毒。 “我尽力。” 卡西娅的回复里也带着一股狠辣…… 第289章 狂乱之夜 窗外,暴风雨即将来临。 黑压压的云层在天空中翻滚,狂风席卷着街道,将枯树刮得东摇西晃。 闪电划破夜空,雷声轰鸣,预示着一场倾盆大雨即将不合时节的降临。 卡西娅的脸色阴沉可怖,双眼闪着冷冽的光芒,就像两颗寒冬中的冰晶,“谢辰飞,你放心,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不会放过夜安锦,这个女人太可恶了。” 她的声音冷酷坚定,谢辰飞狂躁的情绪稍有缓解,喘息也明显平稳了许多。 他毫不怀疑卡西娅的能力,可他又担心卡西娅做得太过火,危及夜安锦的命。 他的愤怒和焦虑掺杂着无尽悲凉,“卡西娅,我只希望你让夜安锦流产,她的命给我留着。” 卡西娅顿时火冒三丈,恨铁不成钢,“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心慈手软!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如果不是我拼尽全力救你,你早就被她害死了,你还管她的死活,你真让我失望!” 为什么每个男人都为夜安锦神魂颠倒? 嫉恨的怒火势不可当,刚要挂断电话,谢辰飞语气沉缓地说:“卡西娅,谢谢你,辛苦你了。等我好了,我会好好报答你。” 简单一句话,卡西娅眼眶一热,泪如雨下。 她知道,她之前竭尽所能救护谢辰飞,老八的压力并非主因,主要是因为她内心深处,感觉她和谢辰飞是一路人,对他有惺惺相惜之情。 她们都为了心中的梦想全力以赴,哪怕拼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可是,她们都在追逐梦想的轨道上误入歧途,想回头时,却已经受人以柄、四面楚歌、无力自保。 她们的苦和痛全是咎由自取,没人真正关爱她们,孤独与惶恐如影随形,只能在深夜里独自疗伤。 她甚至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干着罪恶滔天的勾当。 但她犹如在跌落深渊的半空中,无法回头。 她只想让别人和她承受同样悲惨、甚至比她更为悲惨的厄运,她才会感到心理平衡。 谢辰飞也是这样。 也只有谢辰飞能体谅她心中的苦痛和嫉恨、恼怒和恐慌。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稳定了一下情绪,卡西娅说,“现在你告诉我,夜安锦的喜好,我需要知己知彼。” “那你先告诉我,你应该刚认识夜安锦,为什么这么恨她?难道你爱上了付余生?” 谢辰飞不笨,也因此心里闷得慌。 “呵,像我们这种人,哪还有真心?我们只爱自己。打着爱情的名义进行的勾引不过是为了征服。” 卡西娅说,“我们的身体、情感早就被邪恶的信仰污染和吞噬了,我们活着就为了金钱和享受,还有征服、毁灭他人的快感。” 谢辰飞:“深以为然。你说出了我的心声。” “你恨付余生,是因为他活成了你想要活成的样子;我恨夜安锦,是因为她活成了我想要活成的样子。换句话说,他们抢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人生!” 一道闪电劈过厚重的云层,照亮卡西娅狰狞而阴戾的脸,“凭什么我们丝毫不比他们差,凭什么我们付出的努力比他们更多,我们活得像仓皇的兔子,他们却能如鱼得水?” 谢辰飞长叹一声,“知音难觅。最懂我的人是你。” 卡西娅冷笑,“所以你别再有妇人之仁。你别忘了,你变成乔逸之后,你就是个女人了,夜安锦不是同性恋,你这一辈子跟她无缘。 你把她的所有爱好告诉我,我帮你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否则,就算你变成了乔逸,最后也还是会死在她手里。” “好。我听你的。” 谢辰飞咬了咬牙,“她擅长鉴宝,独处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玩各种古董;她喜欢吃海鲜,特别是虾、蟹、海螺。但她自小学医,懂医理,你别在她跟前露出马脚。” “嗯,还有呢?” “她夹竹桃花过敏,会昏厥。但这招儿我已经用了两次,你慎用。 她喜欢随身携带一把精致的手术刀,那是她爷爷留给她的,她用刀的技术出神入化。 她喜欢钓鱼,技术不高,但定力非常好,能静坐一上午不带动的。 她喜欢用两面针牙膏,从小到大没换过牌子。” 谢辰飞努力收搜着有关夜安锦的一切。 卡西娅说得对,既然得不到,就毁掉。 让卡西娅把夜安锦杀掉,他变成乔逸回去就没了后顾之忧。 如若不然,他很难保证对他了如指掌的夜安锦不会拆穿他。 杀了吧,留着是个祸害。 谢辰飞下定决心,继续说,“她之前睡觉的时候喜欢抱毛绒玩具,可能现在抱付余生…… 她交际很少,叶天道,还有那个法医学院的男学生楚楠,和她交情不错。 另外,她还有个前男友,是她之前在国外的健身教练,叫陈诗圣……” 卡西娅疑惑,“我怎么知道有这么个人?一次都没见过。” “我也只见过两次,和付余生一个德性,歪瓜劣枣。” 谢辰飞说,“本来我差点儿把付余生炸死了,本来想夜安锦这次能跟我好好在一起,结果那个不安分的女人继承了付余生的财产,转身就投入了那个陈诗圣的怀抱。” 卡西娅很意外,“那付余生也不计较?” “是啊,付余生狗命大,竟然被救过来了。估计他也是后悔过早把财产全都给了夜安锦,人穷志短,只能忍气吞声,反正他没嫌弃夜安锦被猪拱了,两人又和好了。” 谢辰飞气呼呼地说。 卡西娅一愣,随即放声大笑,“我还以为他们的感情坚不可摧呢,原来这么不堪一击!” “什么坚不可摧?付余生看走了眼,夜安锦就是个贪慕虚荣、见利忘义、水性杨花的女人” 谢辰飞恨不得把所有肮脏的词语全用在夜安锦身上。 “那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卡西娅反问。 谢辰飞顿时哑了。 “你爱恨交织,只是不甘心罢了。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夜安锦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不同。或者,她还不如别的女人。” 卡西娅说,“至少,她不如我。” 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开始啃噬着他的皮肤,有一群马蜂在他脑袋里嗡鸣,谢辰飞又开始烦躁,“也许你说得对。卡西娅,其他的事不要强求,就算你杀不了她,回头我来。你一定要按时把乔逸带回来,别耽误了我的疗程。” “放心吧,我有数。” 卡西娅说,“你再想想,夜安锦还有没有其他的情况,你跟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卡西娅不经意地转动转椅,抬眼看向玻璃窗。 豆大的雨点扑打在玻璃窗上,每一滴都像碎石般沉重,带着无情的力道。 雨点汇聚成流,沿着窗户的缝隙滑落,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室内的灯光映照在湿润的玻璃上,折射出一片朦胧的光晕。 就在这一片光晕里,卡西娅心惊肉跳地看到一抹人影! 卡西娅被蜇了似的挂断了电话,惊跳起来,猛然转身,惊愕地看向安静地站在门口的叶天道。 刚才电闪雷鸣,她一直在专注地跟谢辰飞说话,都没听到叶天道是什么时候开门进来的! 这深更半夜的,她悄悄一个人躲在书房里打这么长时间电话,很容易让叶天道起疑。 何况,她不确定叶天道都听到些什么。 她拼命回想刚才有没有叫出谢辰飞的名字,有没有暴露什么。 叶天道睡眼惺忪,明显不悦,抿着嘴冷冷盯着她不说话。 “天道,你、你怎么不睡?我在和公司业务经理商量怎么扳倒商业对手,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卡西娅心慌气短也只是片刻的事。 如果叶天道成了绊脚石,她会让他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像叶天道这种小白,给他制造一场意外死亡,对于她来说易如反掌…… 第290章 水深火热 叶天道穿着单薄的睡衣,杵在那里像尊雕塑。 雨水扑打窗棱发出密集的声响,如同战鼓敲击,不断冲击着耳膜,在两人的心上激起惊涛骇浪。 “亲爱的,你穿这么少会着凉的。” 卡西娅走到叶天道身边,娇声软语,“走,我们回卧室去。” “你在跟谁说安锦的坏话?” 叶天道终于开了口,“你认识她几天?她是我妹,你为什么说她不如大多数女人?又为什么对我撒谎?你根本不是在谈生意!” 屋子里的气氛急转而下,室温骤降。 卡西娅的眼神阴戾,她紧紧盯着叶天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叶天道感到一阵寒意从背后升起,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两人新婚燕尔,一直如胶似漆,头一次跟两只斗鸡似的剑拔弩张。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连两个人的呼吸都跟着停滞了。 “我告诉你赵西娅,安锦是我的救命恩人,还不止救了一次,别说是你,就是我亲爹亲妈想伤害她,我都不答应!” 叶天道严正声明,“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原因突然跑来嫁给我,你跟我登记了,也跟我睡了,我就会好好尽一个丈夫的职责,但如果你挑衅我的底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卡西娅的喉咙里像被生生塞了一堆石子,卡得她连吞口唾沫都难受。 夜安锦竟然是他叶天道的底线,还说不爱! “哈,头会儿还床上搂着我心肝长心肝短的你,竟然只因为听到我说了夜安锦两句坏话,就跟翻脸,滑稽、荒唐!” 卡西娅一步步走向叶天道,愤恨地看着他,“你说你被乔逸伤了心,其实你真正爱着的人是夜安锦!你知道夜安锦心有所属,你得不到她,才转而求其次。其实不管乔逸还是我,都不过是你逃避真心的借口!” 叶天道晃了晃,难以置信地看着卡西娅,那疏离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这才发现,他真的不了解这个女人。 这段时间,她一直表现得温柔如水、落落大方,可此时此刻,狭隘、嫉妒、苛薄的她面目丑陋,与她之前伪装出来的淑女判若两人。 “你别自以为是了,我说了,安锦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妹,我们亲如兄妹。 我既然娶了你,就对你坦诚相待,我承认我之前确实狂热地爱过乔逸,也因为被她伤了心才会不管不顾地闪婚。 我对你没有隐瞒,我本以为我们可以好好过日子,可你表里不一! 你有事瞒着我,你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叶天道的脸色同样阴沉,目光如刀,直直地盯着卡西娅。 他身上的气势如同山岳一般压过来,让卡西娅倍感压迫。 她很想直接捅他一针,送他上西天。 可她刚来没几天,还需要叶天道这个蠢货当挡箭牌,不能就这么把他杀了。 叶天道死了,她势必成为第一嫌疑人,哪怕她有办法脱清,也得不偿失…… “天道……你别凶人家嘛……” 卡西娅泫然欲泣,“我还不是看着你一下子给夜安锦发那么大个红包,心生嫉妒才会找闺蜜发几句牢骚,你至于这么生气吗?” 叶天道压根不会想到卡西娅的真实身份,虽然余怒未消,但面色缓和了不少。 卡西娅看到这招奏效,再接再厉,“我担心我老公被她抢走了嘛……” 说着,她偎过去,搂着叶天道的腰,亲吻着他,百般讨好。 叶天道心一软,“那你把手机拿给我看看,你给谁打电话。” 卡西娅心里闪过一千个草泥马,脸上却绽开一个笑脸,立刻翻出通话记录举给他看。 最后一个通话的名字是“朱曼丽”。 一看就是个女人名字。 叶天道信以为真,“真搞不懂你们女人,有什么话白天不能说吗?深更半夜的……” “老公,你以后不要偷听人家打电话,这样很不礼貌的,还要凶人家,真是不讲理!” 卡西娅把叶天道的情绪拿捏得妥妥的,委屈地抹眼泪。 “我敲了门的,你没听见怪我?” “刚才打雷嘛,我又要专心听曼丽说话,哪能一心三用?” “好啦,这事过去了。你要端正心态,安锦是我们的妹妹,以后别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她有付余生,谁也不稀罕,何况她现在已经有孩子了,你脑子进水了还吃她的干醋!” 叶天道强调。 卡西娅心里气得水泄不通,“乖巧”地点点头,“好啊,你早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雨势渐大,窗外的世界变得混沌一片。 回到卧室,躺回柔软温暖的大床上,叶天道双眼注视着天花板,全无睡意。 他翻来覆去,思绪万千,又把刚才在书房里听到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只言片语,确实像卡西娅在吃醋。 可就算吃醋,她当时的语气和表情都透着阴险狠毒,想想他心里都不舒服。 娶妻当娶贤,他可不希望娶个面慈心狠的女人。 卡西娅躺在他身边,一只手顺着他的胸脯往下摩挲,她知道怎么拿捏叶天道。 “天道,我知道错了,还不是因为我太在意你吗?” 卡西娅一边动作,一边魅惑,“我们虽然是闪婚,可我是真心实意对你一见钟情,要不然,以我的条件,任何理由也不会让我违心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生理上的强烈刺激让叶天道心跳加速,思绪混乱。 他试图平静下来,但身体本能的骚动难以平息。 他深呼吸,试图放松身体,但他理智又却脱缰的野马一样无法控制。 “亲爱的……我也想要个孩子……”卡西娅呵气如兰,“那样我就不怕你被人抢走了……” 叶天道脑际最后一根弦轰然断裂,他猛然翻身压住卡西娅,眼中的欲望如火山喷发。 卡西娅强颜欢笑,其实她真的很想把这个臭男人一脚踢飞。 叶天道的气息越来越重,他的手毫无章法地在她的肌肤上游走,让她心生厌恶又不便表露。 她闭上眼睛,把叶天道想象成付余生,感觉立刻好多了。 可是,叶天道成功地把她的身体给点着了,火星四溅之际,他突然刀枪入库,戛然而止。 “你又怎么了?” 卡西娅差点儿心肌梗塞。 “对不起,我有心理阴影,关键时候就来烦我。” 叶天道沮丧万分,他刚才又想起程越柳和乔逸了。 之前他很勇猛,可不知到底是岁数大了,还就是被连番伤得狠了,他所有的热情和冲动像被迎门泼了盆冷水,总是突然就不行了。 但他也不是一次都没行。 领证当天晚上的感觉非常好,持久而勇猛,酣畅淋漓。 就是不知为什么,自从给乔逸发了结婚证和婚纱照片,他就不行了。 “你……” 卡西娅被吊在半空,欲火焚身、难以自拔,却又不能气急败坏。 她挣扎了半天,只能压制着火气“善解人意”,“你这些天为了筹备我们的婚礼累坏了,等休息好了就好了,咱们睡吧。” “对不起啊西娅,谢谢你这么体谅我。” 叶天道心里一暖,对卡西娅的怀疑一扫而空。 卡西娅在黑暗中勾起唇角,露出得逞的笑意,却又不得不懊恼地平息身心的躁动,简直水深火热…… 第291章 后继有人 华商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付余生坐在巨大的实木办公桌后,背对着落地窗,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色。 他穿着深色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严肃而深思的表情。 夜安锦坐在付余生身旁看着桌上的电脑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是商场各个方位的监控实况。 商场内熙熙攘攘,顾客们来来往往,购物车推得飞快,收银台前排着长队。 每个商品区的情况一目了然。 别说,这样逛商场,还真是省时省力。 夜安锦琢磨着,等一会儿开完会,她去三楼买几本育儿书翻翻。 陈诗圣坐在付余生对面,手中拿着一份报告低头翻阅。 肖凡站在窗前,双手插兜,微微锁眉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丛珍宝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叉着五指整理刚烫的卷毛,扑闪着眼睛瞅瞅这个,看看那个。 为了掩护身份,他们有的兼任华商集团相应部门的高管,有的在政府个别部门任职,大家平时各司其职,除了必要的会议,他们很少这样郑重其事地齐聚一堂。 整个办公室充满了安静而紧张的气氛。 这时,周亚鹏急火火地推门而入,脸色微红,“路上堵车,还好没晚。” 付余生冲他点点头,他赶紧去丛珍宝身边坐好。 “组长,人齐了,什么任务?” 肖凡数完人头坐去了周亚鹏身边。 付余生点点头,一向深邃犀利的目光让兄弟们心里直打鼓。 “时间就是生命。” 付余生一本正经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肖凡:“嗯?什么情况?” 丛珍宝:“组长,你说明确点儿。” 陈诗圣:“付宝,我们哪里做得不好,你只管说,别让我们猜。” 周亚鹏也是一脸蒙。 付余生激动地站了起来,他的嘴角上扬,形成一个欢快的弧度。 他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兄弟们,眼神中满是喜悦与骄傲。 “兄弟们,你们,”付余生提高了音调,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升级当叔啦!” 兄弟们面面相觑,眼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然后,仿佛一道闪电划过他们的脑海,他们突然明白了付余生的意思,脸上纷纷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欢呼声、掌声此起彼伏,兄弟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 他们互相拥抱,拍打对方的肩膀,办公室里瞬间充满了欢乐。 夜安锦看着这一切,忍不住嘴角上扬,心中的欢愉如泉水般涌出。 “行啊付宝,你上次受伤,我还怕你零件受损,没想到小钢炮还挺坚强,给我侄子都造出来了!嘿嘿嘿……” 丛珍宝乐歪了嘴。 陈诗圣激动地搓着手,“太好了,我们后继有人了!” 肖凡掰着手指,“嗯,我是大叔,诗圣是二叔,珍宝三叔,亚鹏是四叔。分工要明确,我负责侄子的纸尿裤,二叔负责启蒙读物,珍宝负责奶粉,亚鹏负责玩具,有没有异议?” “没有!” 大家笑哈哈地表态。 “你们别操那些闲心了,常叔早都买了一屋子了。” 付余生哑然失笑,“告诉你们是想让你们高兴一下,再就是趁着过年走亲访友,你们要主动出击找媳妇,别把工作当借口,哪能都单着?” 付余生这一开头,兄弟们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肖凡叹气,“你以为我们不想找啊?谁能像你那么好运气,捡了媳妇是个宝。我相亲不下十回,每次都欲哭无泪。我一直觉得跟她们建立信任是件难于上青天的事。” 丛珍宝一拍大腿,“可不是!你们说现在的女人怎么这么现实,见面直接查家产、职业,害得我职业病都犯了,觉得她们都像特务。还有,开口就要房要车要存款,不想洗衣做饭干家务,我的天,我就寻思我缺祖宗养啊?” 陈诗圣文绉绉的,“美好的爱情只在小说里有,现实中只有前女友。” “谁是你前女友?让你客串一下,你还上瘾了!”丛珍宝拍他,“人家安锦可不承认有你这么个前男友。” 付余生笑,“诗圣的意思是按照我媳妇的标准找。” 夜安锦嗔怪地扫了他一眼。 陈诗圣却连连点头,“对,还是付宝最懂我。不过,很难。” “我前段时间谈的那个崩了。”周亚鹏说,“嫌我太忙,信息不秒回,电话不主动,不陪逛街吃饭,说我不爱她。真挺麻烦的,我都想戒了。” 肖凡附和,“就是,再说干咱们这行的,桃花运都不怎么好。像付宝这种情况太少见了,救命救了个全方位的,人生伴侣加战友,互相信任和扶持,太难得了。”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忙完工作剩余时间都是自己的,心中有梦,枕边无人,膝下无子,手有闲钱,挺好,我都习惯了。” 陈诗圣有感而发,“特别是我需要把大量业余时间写网文,真有个女人成天在身边嘘寒问暖,估计我还烦。” 丛珍宝笑,“我觉得的吧,养女人比养花还难,得按时浇水不说,还得有钱有闲有耐心,真的是个高难的技术活儿。” 周亚鹏建议,“付宝,要不这样,媳妇你独占,儿子我们共享,我们不当叔了,当干爸,肖凡是二爸,诗圣是三爸,珍宝四爸,我五爸。” “不行。我儿子只能有我一个爸爸,你们老老实实当叔,都去给我儿子找婶儿!” 付余生不容置疑。 “我这辈子恐怕就这样了,过了这个年三十五了。像我这么大的单身女人大都是二婚离异带娃的,太小的有代沟。” 肖凡言语中透着无奈,“我有哄她们的时间,不如自己读读书、做做运动,再要是无聊就找兄弟们斗地主,等退二线了,再考虑来个黄昏恋。” 陈诗圣也表态,“我也打算这样了。等这个案子结了,可能要去别的地方执行新任务,四海为家还有危险,别祸害人家姑娘了。” 丛珍宝和周亚鹏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夜安锦。 夜安锦秒懂,“行,等我去法医学院给你们挑挑,要是有合适的,我帮你们介绍。” 两个家伙立刻眉开眼笑。 谈论完终身大事,付余生领着大家全面分析了花狼蟒星网一案的相关情况,做了一下阶段性总结。 冬日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六人围坐在办公桌旁,气氛变得极为庄重。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和分析,花狼蟒星网一案已经取得了一些突破性进展,但是谢辰飞一天不落网,这个案子就不算完。” 付余生停顿了一下,拿起桌上的文件,开始逐一梳理案件的关键信息。 其他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各抒己见。 大家都知道,串穿系例案件中的一些重要线索直接指向赵西娅,除了赵西娅之外,还有那个神秘而危险的老八。 “我们对这一系列案件的每位受害者都进行了深入的背景调查,发现受害者与花狼蟒星网之间多少存在利益关系。” 付余生说,“之前我们以为被谢辰飞骗财骗色之后杀死的女人是他随机找的,实际上是他在昔非酒吧守株待兔,长时间观察后锁定的目标。 也就是说,谢辰飞对受害者的经济状况和社交圈子了如指掌之后,再打着爱情的幌子骗取这些受害者的信任和感情,接着以高收益回报当诱饵入股FM集团,榨干部分价值后再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杀人灭口和抄家。 在鲁学明、赵钢等人的协助下,谢辰飞疯狂作案,并与同伙们瓜分非法所得,赚取暴利。 截至现在,谢辰飞的帮凶先后落网,但老八敢指使赵西娅孤身前来,我怀疑还有漏网之鱼,与赵西娅里应外合……” “咦?赵西娅怎么来了?” 就在这时,夜安锦指着屏幕上,从商场四梯的电梯口走出来的女人说。 “呵,说曹操,曹操到。怎么叶老道破天荒没跟她一起来?新鲜劲儿这么快就过了?” 付余生若有所思,“密切关注,看看她来找谁。” 第292章 梦寐以求 此时此刻。 卡西娅看着眼前豪华的华商集团商场,心中充满了疯狂的嫉妒。 她无数次梦想自己有一天能拥有这样富丽堂皇的世界,可现实却总是残酷的。 西娅服饰有限公司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只是租用的商铺,里面展销的商品全是掩盖她罪恶的幌子。 她的真实身份是见不得光的整形医生,专替老八给那些罪犯变脸,帮他们逃脱法律的制裁。 她犯有包庇罪,如果东窗事发,她将数罪并罚,终生监禁…… 每每想到这些,她的内心就充满恐惧和不安。 她“拯救”别人,却不知怎么拯救自己。 好在老八说了,只要她这次把乔逸骗去,顺利给谢辰飞做完手术,他就送她出国,从此还她自由。 她无比渴望自由、爱情、财富! 可她渴望的这一切现在还是空中楼阁。 夜安锦比她还年轻,却拥有她(卡西娅)梦寐以求的所有! 卡西娅咬紧牙关,眼神中闪烁着不甘的光芒。 脑海中浮现着夜安锦自信从容的模样,她内心的怒火与嫉妒在不断地升腾。 她发誓,她要亲手毁掉夜安锦,让自己的心获得安宁的同时,帮助谢辰飞永绝后患。 最主要的原因,只要夜安锦死了,她手里的巨额财产才能回到付余生手里。 她再把付余生变成自己的男人,她不就人财两得了? 至于叶天道,必要的时候,她会让他死于“意外事故”。 想着这些,卡西娅拿出手机,用平时的工作号给付余生打电话。 付余生和夜安锦等人正密切关注着屏幕,想知道卡西娅逛商场的目的。 商场人多,很容易蒙混过关。 大家负责盯着不同的监控区,寻找着可能与卡西娅接头的可疑人物。 “她在打电话,应该是联系对接人。” 肖凡拿出手机就查号,还没查完,付余生电话响了。 “哈,付宝,她来找你的呀!”陈诗圣乐了,“安锦,你跟我走,腾地方!” 丛珍宝和周亚鹏的表情也很精彩,都冲着付余生挤眉弄眼。 肖凡放下电话,“她用的是工作号,余生,接,录音功能开着。” 付余生点点头,接通电话。 “付董,我是赵西娅。我听天道说,您平时在华商集团这边办公,我想找您谈谈我们之前合作的那个项目。” 卡西娅走到一面试衣镜前,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声音甜得发腻。 兄弟几个表情各异,没个正形。 付余生看向夜安锦,无辜的目光充满了征求的意思。 夜安锦指了指自己,抬了抬下巴。 付余生会意,声音冷冽,“那个项目我爱人不是已经和你公司的业务经理谈妥了吗,合同签了,预付款也付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啊。付董,我刚才参观了一下华商集团的商场,我想长期入驻,在您的地盘上开个分公司,实现利益共享、合作共赢,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 卡西娅娇滴滴地说。 丛珍宝捂着嘴前仰后合。 肖凡一脸鄙视地盯着屏幕上的卡西娅。 陈诗圣和周亚鹏眉来眼去,表情生动。 夜安锦气坏了,这个卡西娅把话说得这么暧昧露骨,分明是想勾引她孩子的爹,她(卡西娅)还真把叶天道当工具人啊。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华商集团的董事长是我爱人,你有事找她谈。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付余生冷冰冰地拒绝。 “别啊!付董,安锦不是怀孕了吗?怀胎十月可不容易,你怎么忍心让她费心呢?” 卡西娅意有所指,嗲声嗲气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我相信我们之间能沟通得非常好,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付余生正要骂人,夜安锦冲他点点头。 夜安锦的意思付余生明白,不能一直躲着,否则很难抓到卡西娅的把柄,也无法顺藤摸瓜抓到谢辰飞和老八。 屏幕里,卡西娅款款走向电梯,在付余生的沉默里竟然色胆包天,“余生,付余生,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名字,值得托付余生,令人向往。” 付余生差点儿把手机扔了。 要不是肖凡眼疾手快在旁边接住了,手机肯定得牺牲。 肖凡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又指了指旁边休息间的门,接着把手机塞进付余生手里。 丛珍宝鬼精的,立刻跑进了休息室潜伏。 陈诗圣和周亚鹏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开门走了出去,负责外围警戒。 夜安锦正犹豫要不要藏起来,看到卡西娅进入电梯,直接按了十七楼的按键。 卡西娅果然有备而来,她准确地知道董事长办公室在十七楼。 “余生,你说话呀!呵,我又不是母老虎,你怕什么?安锦身体不方便,你想说什么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 卡西娅在电梯里谈笑自若,丝毫不顾及身边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赵西娅,你来找我,叶天道知道?” 付余生冷声问。 “告诉他干什么?他在筹备我们的婚礼,很忙的。”卡西娅嚣张地说,“再说我想去哪里做什么,还需要得到他的允许吗?” 夜安锦心生一计,在纸上写了句话递给付余生。 “行,你过来吧。” 付余生简短地说完就挂了。 夜安锦等人看到,卡西娅在电梯里一脸得意。 “安锦,你留下跟她见面,我去找叶天道吧。我一想到要跟这种女人打交道,心里就别扭。” 付余生纠结着眉头。 “没事,又不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凡哥是律师,让他跟你谈商业纠纷案。她来了凡哥不回避不就行了。” 夜安锦说,“我去找叶天道,问问近来有没有发现赵西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放心,我会小心的。” “好。让陈诗圣陪你去。” 付余生说完,和肖凡迅速调整了一个座椅位置,又把电脑切换了页面。 夜安锦应了一声,出门跟陈诗圣从另一边电梯离开。 卡西娅出了电梯,绕过服装区,目光在充满珠光宝器的首饰展柜留连了一会儿,才慢慢往董事长办公室走来。 她今天里面穿着件V字领的紧身衬衫,外面穿着长款的羊绒风衣,开门之前,她把脖子上的丝巾解了下来,露出颀长的美颈和若隐若现的峰峦…… 第293章 美人心计 “我靠,这么豪放,还没进屋就开始脱!” 丛珍宝坐在休息室的床沿上,看着手机上的实时监控,瞬间瞪圆了眼。 周亚鹏站在董事长办公室外走廊前台那边,和前台接待员看着卡西娅渐行渐近…… 付余生起身把窗帘收起来。 玻璃是单向外视的,从付余生的角度,他能清楚地看到卡西娅的一举一动。 卡西娅抬头挺胸来到前台,把名片递给周亚鹏,“您好,我和你们付董已经约好了。” 周亚鹏板着脸,“请稍等,我们付董正在谈业务。” 卡西娅受了冷落,顿感不悦。 这个付余生也太不解风情了,她提前跟他约,就是想让他清场。 他倒好,竟然让她在外面干等。 “您如果忙,请改天再约,我们付董每天都很忙。” 周亚鹏笑眯眯地说。 “没事,我可以等。” 卡西娅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把付余生拿下。 办公室内,肖凡冷哼,“披着羊皮的狼想来勾引披着猫皮的老虎,找死。” 付余生哑然失笑,“美人计不是她们惯用的伎俩吗?她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她是谁呢。” “嗯。不过安锦对你这信任,杠杠的。” “我们对于彼此来说,就像另外一个自己,谁会怀疑自己呢。” “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就是互相信任,没有足够的信任,爱情和友情都无法长久。” “是啊,所以我的幸运不止有安锦,还有你们这些好兄弟。” 难得有空探讨这种轻松的话题,两人相谈甚欢。 付余生打定了主意,他得拖住卡西娅,给夜安锦更多的时间跟叶天道打听情况。 赵西娅没想到,她这一等,一个小时快过去了。 她的热情和耐心快被磨没了,强迫自己保持风度,掏出手机,给付余生发短信。 “付董,我还在等你。关于我们之间的合作,我有很多创意,希望能和你一起尝试。” 按下发送键,卡西娅殷殷地盯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她不信,付余生真是只不吃腥的猫。 “好的,您稍等。” 付余生倒是很快回复了。 结果,又过了半个多小时。 卡西娅急得抓心挠肺,高跟鞋累得她腰都要断了。 她看了看手机,刚要再催,猛地想起这大半天,叶天道竟然没给她发过一个短信,没来过一个电话。 这不正常。 卡西娅心里一惊,想到那天晚上,叶天道很可能听到了些什么没告诉她,顿时有些心慌意乱。 她刚要给叶天道打电话,付余生推开门,把戴着假发的化了妆的肖凡送了出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再见。” 肖凡和付余生握握手,转身从另一边离开。 这半天时间,付余生思来想去,觉得不应该让卡西娅接触他身边更多的人,省得节外生枝。 等肖凡走远,付余生才看向卡西娅,冲她点了点头,“赵董,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卡西娅把手机收起来,强忍着脚踝和腰部的疼痛,笑盈盈地走过来,冲付余生伸出手。 付余生侧身让开,态度冷淡,“请进。” 卡西娅讪讪收回手,硬着头皮走进门,坐在了肖凡刚才的位置上。 付余生关上门,径直坐回原位,隔着桌子一板一眼地问:“赵董,你有什么创意想和我尝试?” 卡西娅头皮一麻。 这个闷骚的家伙,他这么严肃,让她怎么撒娇扮痴? 正尴尬,前台接待小姐适时进来送了杯绿茶给她。 卡西娅啜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模棱两可,“尝试创意需要勇气,不知付董有没有这样的勇气?” “那得看跟谁,跟你,没有。” 付余生回绝得毫不含糊。 卡西娅差点儿让他噎死。 不过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付余生魅力无穷。 那种一勾搭就上手的太乏味…… 近距离看着付余生英俊非凡的脸,卡西娅心猿意马媚眼横飞,“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 付余生不为所动,“赵董,你是服装设计师?我和我爱人看过你的展厅,里面确实有不少设计独特的商品,你能告诉我,你们公司的设计理念是什么吗?” 看她能装多久。 夜安锦说了,从这个女人手指上的老茧看得出,她十有八九是个医生。 卡西娅显然早有准备,应对自如,“我们的设计理念是‘展现真我,独特非凡’。” 顿了顿,她大胆地继续挑逗,“我希望我的每个客户都能勇敢地展现自己,不拘泥于世俗的眼光,追求内心深处的自由与独特。” 付余生揣着明白装糊涂,“赵董的客户很多吗?” 卡西娅又噎了个半死,这丫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赵董新婚,内心深处的自由和独特应该有所收敛,难道家庭的归属感对你的设计理念没有影响?” 付余生含沙射影。 卡西娅微微抬起下巴,故意露出纤美的粉颈和丰满的峰峦,挑眉娇笑,“当然没有。我对自由和独特的追求源自童真,所有外界的束缚都只会让这种追求更痴狂。如果婚姻成为牵绊的枷锁,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付余生眯眼看着她,眸光里的审视让卡西娅莫名心虚,“你奋不顾身闪婚的叶天道,在你眼中已经变成了瓦?你喜新厌旧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还是,你嫁给他本来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强烈的危机感突如其来,卡西娅心头一滞。 她是不是太急于求成,让付余生看出什么来了? 情急之下,卡西娅矢口否认,“付董真会说笑,不是我喜新厌旧,我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天道他……唉,世上不如意十有八九……” 看卡西娅那千回百转、欲语还休的神情,付余生立刻明白她意有所指。 叶天道不行?怎么可能。 那只老孔雀,之前和乔逸在一起的时候,汗毛都在发情。 “一言难尽……” 卡西娅见付余生动容,赶紧乘胜追击,“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目的…… 余生,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 我就是……想要个孩子。 我年龄也不小了,我想找个条件好的男人,谁知道叶天道外强中干。 如果我先遇到了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嫁给叶天道。 我之前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那天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再也忘不掉你…… 我知道你把所有财产都给了夜安锦,我不介意,我不图你的钱,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你。” 付余生沉默不语,冷若冰霜。 她倒会找借口。 如果他不知道她的底细,她这种以退为进的借口,还真能博得同情。 休息室里,偷听的丛珍宝激动坏了,连忙向夜安锦打小报告:小嫂子,赵西娅正在勾引我干儿子他爸,你还得多会儿回来? 夜安锦秒回:真金不怕火炼。我二十分钟左右回去。 丛珍宝收到,赶紧告诉付余生:付宝顶住,我干儿子他娘说二十分钟左右回来。 付余生看了一眼手机,知道夜安锦忙完了,立刻没耐心陪赵西娅磨牙了。 这个女人和谢辰飞玩的是一个套路。 打着爱情的幌子招摇撞骗。 见付余生不声不响,卡西娅倍受鼓舞,开始挑拨离间…… 第295章 新年新喜 除夕夜终于在千家万户的团聚中来临。 屋外礼花竞放,屋内欢声笑语,辞旧迎新,喜气洋洋。 周路凯矫情,不跟着江枫回家过年,非跑来跟常青挤被窝。 女中豪杰江枫打着铺盖卷儿找上门来,常青麻溜地打扫了一间客房,给两人当新房。 夜安锦和付余生乐见其成,忙不迭地准备年夜饭,没想到叶天道领着赵西娅来了。 “高铁票和机票订晚了,没抢着,我爸妈说等年后他们过来看西娅。今天晚上就在你们这儿凑了。” 叶天道心无旁骛,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进了门,笑得跟朵花一样。 卡西娅穿了一身红,神色间没有一丝窘迫,好像之前没勾引过付余生,“安锦,我前几天就急着约你逛街,天道非要拦着。其实孕期应该多走走,哪能老在家闷着,他什么也不懂,尽瞎管事儿。” 夜安锦心里膈应,顾着叶天道的面子,没给她使脸色,“我不喜欢逛街,用着什么在网上就买了。” “网购没劲,逛街能愉悦心情、锻炼身体、感受时尚。” 卡西娅笑得像是人畜无害,“安锦,我最喜欢和你一起逛街了,上次咱们逛古玩街,你见多识广的,可让我开了眼,一点儿没逛够……” 夜安锦敷衍,“等闲了再说。” 叶天道把年货一股脑地塞给付余生和常青,很自觉地洗手捋袖子和面,“西娅,你陪安锦看春晚,爷们包饺子你们吃。” 江枫也被周路凯拉去客厅坐着,四个男人分工明确,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 江枫不爱看春晚,喜欢看狗血宫斗剧。 夜安锦主随客便,把遥控递给江枫,让她自己调。 卡西娅挨着夜安锦坐在,打量了江枫一眼,“这姐是公安?坐姿这么直溜儿。” “嗯,市公安局办公室主任。” 夜安锦还没介绍,江枫转头扫了她(赵西娅)一眼。 卡西娅眨了眨眼,又探头看了看厨房那边的周路凯,小声问夜安锦,“他们怎么到你家过年?” “我有前科,还在取保候审期,他们怕我犯事儿,来盯着我。” 夜安锦说,“其实犯事儿的另有其人。他犯了杀人罪,成了通缉犯,警方在我这儿蹲点。” 江枫向来不苟言笑,沉默地看了赵西娅一眼,点头以示认同。 卡西娅明知故问,“另有其人?谁呀?” 夜安锦直视她的眼睛,“天道没跟你说?” “没有啊。”卡西娅说,“他只说你有个哥哥,陪着你嫂子去治病了。你家还有别人?” “谢辰飞,你不认识?” “啊?谢辰飞?听着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噢,我想起来了,好像有这么个客户去年在我公司订制了蜡像。”卡西娅一脸紧张,“怎么他竟然是个杀人犯?” “那么多客户,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夜安锦单刀直入。 “他一直没去提货,业务经理联系过他好几次都没联系上,汇报到我这儿,所以我印象比较深。” 卡西娅暗中捏了一把汗,再不敢耍小聪明旁敲侧击。 “我回国不到一年,很多情况我也不清楚,但跟着受了连累。不过,周局长和江主任都很平易近人,你不用在意。” 夜安锦淡然一笑,给江枫剥了一只橘子递过去。 “谢谢。” 江枫接过去,竟然掰了桔瓣,起身去厨房往周路凯嘴里塞。 周路凯受用得不行,乐颠颠地接了,切菜老带劲了。 付余生和常青看到这一幕,都为周路凯苦尽甘来高兴。 “我来,你们正好四个人,玩麻将去。” 江枫抢过周路凯手里的菜刀,把四人赶出厨房,“我一个人也比你们四个笨手笨脚的干得快。” 四个男人不讲武德,立刻大呼小叫地冲去“摆长城”了。 夜安锦一看这情形,赶紧去给江枫打下手。 客厅里只剩下卡西娅一个人。 她环顾四周,起身清理餐桌,又去卫生间找来扫帚收拾地面。 付余生和叶天道他们热火朝天地搓麻将,丝毫没注意她这边。 卡西娅心中暗喜。 扫完地,送回扫帚的时候,她关上门,打开水龙头佯装洗手。 她看到洗面台上的镜柜里放着两只漱口杯,各自放着牙膏和牙刷。 不用说,蓝色的肯定是付余生的,红色的是夜安锦的。 卡西娅蹑手蹑脚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确定没有人过来,迅速从兜里掏出一支针剂。 然后,她回到镜柜前,飞快地拧开夜安锦的牙膏,把针剂打入瓶体之内。 打完后,她把瓶盖拧紧,捏揉瓶体把药水推散与牙膏融合,又整理好瓶体形状,用毛巾把她的指纹擦拭干净,然后把牙膏放回原处。 接着,她把针头和针管卸开丢进了马桶里。 做完了这一切,卡西娅洗了洗手,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来到客厅,她看到付余生四人仍然在打麻将,就放心地进厨房,帮着擀饺子皮。 看着正在洗菜的夜安锦,卡西娅的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她在牙膏里注射了蟑螂药,牙膏的味道正好能掩盖并不明显的药味儿。 只要夜安锦用那支牙膏刷牙,用不了几天,夜安锦非死即伤…… * 夜安锦今晚的心情特别好。 能和付余生、常青团团圆圆在一起,腹中还有个小宝宝,只觉得人生圆满,充满期待。 常青知道夜安锦有宝宝了,嘴就一直合不拢,吃年夜饭的时候,拿出一张银行卡塞过来,“安锦这是给我孙子的压岁钱,你给保管着,密码是六个六。” 周路凯也有准备,递过一条长命锁金项链,“来,等孩子生下来就给戴着,图个吉利。” 夜安锦一一谢过,给大家添酒加菜。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吃完饭,离零点跨年不到一个小时。 夜安锦本来寻思和大家一起看春晚,付余生却别出心裁,和常青分别开车载着大家来到市中心广场。 广场上热闹非凡,舞龙耍狮,彩灯缤纷,LED露天大屏幕上循环播放着祝福的字幕,到处充满了节日的喜庆。 居民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集中在广场上燃放。 黑丝绒般的天宇下,五颜六色的烟花争相竞放,如梦如幻,美到无法形容。 付余生领着大家来到广场边的世纪大厦楼顶平台,可以俯瞰整个广场,正对广场喷泉后方的LED大屏幕。 “十、九、八、七……” 大家和广场上沸腾的人群一起高声倒计时。 “一!” 新年的钟声敲响。 一刻间,姹紫嫣红的烟花如万马奔腾,呼啸而上,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对面的LED大屏幕周围灯光齐明,屏幕上播放着唯美的风景图片。 付余生从后面抱着夜安锦,亲吻她的耳轮,淳厚的声线无比悦耳,“安锦,新年快乐!” 夜安锦刚要回应,突然看到那漫天竞放的烟花,在黑丝绒般的夜空下,呈现出来的竟然是六个硕大的字符。 安锦,余生爱你! “哇!好美啊……” 数不清的赞叹声让这梦幻般的一幕成为永恒。 紧接着。 “余生爱你!余生爱你!” 仰望这璀璨的烟花,感受这浪漫的承诺和祝福,广场上的人们全都欢呼起来,异口同声大喊起来,向自己身边的爱人、亲人,表达着自己的心声。 每一次烟花的绽放这六个字都重复一遍。 爱的宣言炫亮夜空,温暖人心…… 第296章 不离不弃 夜安锦被这意外的惊喜冲荡得思维短路,随之而来的巨大幸福感让她晕眩。 她瞪大眼睛,心情激荡,眼中闪烁着与烟火一样璀璨的光芒。 字符淡去,紧接着,各种美丽的图案争奇斗艳,一次次让观众们叹为观止,把广场变成欢乐的海洋…… 夜安锦依偎在付余生的怀里,忍不住转头吻住他。 付余生坚实的手臂环绕着她,热烈辗转,无比狂热…… 时间仿佛停止,只有他们和这无垠的星空,绚丽的烟火,还有彼此深深的爱意。 空气中弥漫着欢乐和爱的味道,让人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这一刻,夜安锦感觉自己也变成了一束烟花,尽情地绽放在付余生的生命里,直到霜染鬓发,也不会凋谢…… “都已经是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费心整这些?” 换气的间歇,夜安锦甜蜜地问。 “前时太忙,顾不上的节目都补上,爱你,每时,每刻。” 付余生动情地亲吻她的眼睛、鼻子和嘴唇,缠绵悱恻,旁若无人。 常青在一旁开心地笑着,见状把周路凯推到江枫身边,直冲他使眼色。 周路凯窘迫地搓了搓手,看都不好意思看江枫。 江枫正陶醉在这童话般的美景里,热情洋溢主动拉起周路凯的手,含情脉脉看着他,飞快凑过来亲了周路凯脸一下。 周路凯被蜇了一样刚要后撤,江枫一瞪眼,他立刻老实了,嘿嘿地憨笑起来。 叶天道揽着卡西娅的腰,“我的新年愿望是儿女双全,财源广进,无病无灾,万事如意!” 卡西娅烦得不行,只觉得叶天道真是俗不可耐。 她眼红心热地看着甜蜜拥吻的付余生和夜安锦,太阳穴突突地跳。 付余生对她拒之千里,连手都不让她碰,却对夜安锦这样用心。 两人明明孩子都有了,付余生还把夜安锦当成宝,愿意花费这样的心思讨她欢喜。 卡西娅只觉付余生每吻夜安锦一秒钟,都是对她的打击和嘲讽。 她真想冲过去,直接把夜安锦推下去,让她活活摔死…… “西娅?西娅!” 叶天道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反应,掐她腰肉才把她唤回神儿来,不由疑惑,“你看什么呢?我刚才许愿了,该你了。” 卡西娅心浮气躁,烦不胜数。 妈的如果许愿好使的话,她也不用成天提心吊胆地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了。 “噢,许个什么愿?不说出来可以吗?” 卡西娅仓促地看了叶天道一眼,心不在焉地问。 “可以,心诚则灵。” 叶天道期待地看着她。 卡西娅看着对面的LED大屏幕上也亮着“安锦,余生爱你!”的字幕,眼中的嫉恨都要藏不下了。 她的愿望是让夜安锦早点儿死,让她能安全把乔逸带回去,顺利给谢辰飞做完手术,早日获得自由! 她不奢望付余生能爱上她,但她得不到的男人,希望夜安锦也别占着。 至于这个叶天道,她法律上的丈夫,她真的越来越烦他…… 不过,在谢辰飞“安然无恙”归来之前,她还得留着叶天道。 想到这些,卡西娅闭上眼睛,装模作样的双手合十,其实是在努力平息紊乱的心绪…… 叶天道看着“虔诚祈祷”的卡西娅,脑海中闪过乔逸伤痕累累的脸。 在这个特别的时刻,对乔逸的想念来势汹汹。 他掏出手机,想给乔逸发个新年祝福,想了半天,才忐忑了按了发送键。 结果显示,乔逸早已把他拉黑了。 心头不由涌上一股惆怅,叶天道看向赵西娅,决定彻底忘掉乔逸,好好珍惜眼前人…… * 一直熬到两点多才上床睡觉。 夜安锦去卫生间刷牙的时候,付余生已经给她挤好了牙膏。 蓝色的牙刷是她的。 她拿起牙刷往嘴里放的时候,看到付余生拧开他漱口杯里的牙膏,往他红色的牙刷上挤牙。 “快刷,一会儿上床我有新年礼物给你。” 付余生挤完,拧好盖子把那瓶牙膏放在洗面台上,拿起牙刷就要刷。 一股若有若无的陌生药味袭来,让夜安锦动作一顿。 自小学中医,后来又专修法医学,让她对各种药味有超乎常人的敏感。 想到什么,她立刻拉住付余生,把自己嘴里的牙刷也抽了出来,迅速漱口。 “怎么了?犯恶心?”付余生关切地看着她,“不是五个周才开始孕吐么?胃不舒服?” “不是我。” 夜安锦反复漱口后,先闻了闻自己的牙刷,感觉没有异常,又把付余生手里的牙刷凑到鼻子前反复辨别。 “这个死女人,一定是她,她在你牙膏里动了手脚。” 夜安锦气愤地说,“她以为红牙刷是我的,她想害的人是我。” 付余生皱起眉头,也闻了闻,“我闻不出什么呀?你确定?” 夜安锦把他那去牙膏拿过来,拧开盖子闻了闻,“确定,这支牙膏不对,明天拿去化验一下。提前不知道叶天道会把赵西娅领来,不然咱们在卫生间装个监控就好了。” 付余生顿时紧张起来,“你感觉怎么样?刚才你已经刷了两下,你的牙膏里有没有问题?” “没事,这支没有异味。你要是不放心,明天两支都拿去化验一下。” 付余生气得脸色铁青,“明天要是让我检查出有问题,我立刻让周路凯把她抓起来!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想要你和我孩子的命,我饶不了她!” “昨天晚上来我们家这么多人,我们没办法证明是她捣的鬼。等明天化验结果出来了,如果真有问题,我有办法对付她。” 夜安锦安抚他,“大过年的,咱们别生气,要不一年都气不顺。” 简单洗漱后,付余生不放心,和周路凯三人一起把楼上楼下检查了一遍。 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周路凯扭捏了一下,被江枫揪着耳朵拖进了客房,常青笑哈哈回屋去了。 付余生心有余悸,确定夜安锦没有任何不良反应,才放心地抱她上床。 “真不用去医院检查一下?” 付余生摸着夜安锦的额头,生怕有什么闪失。 “不用。”夜安锦说,“以后我们不让赵西娅到家里来,也想办法让叶天道防着点儿,如果他能帮我们把赵西娅和谢辰飞通话的手机号弄来,什么问题都就解决了。” “嗯。来来,看看这是什么。” 付余生总有办法让她开心,变戏法儿似的拿出一只小盒子,轻轻打开。 里面的星月项链闪闪发亮,如同夜空中真实的星辰。 他温柔似水,“新年礼物,星月相随,不离不弃。” 夜安锦看他,不由眼眶潮热,“余生,有你真好……” 她情不自禁扑进他怀里…… 第297章 八方来财 大年初一,走亲访友的好日子。 按当地习俗,天不亮就要起床串门,拜年讨喜。 夜安锦是让手机短信铃声吵醒的。 于是,接下来,她足不下床,稳坐被窝,八方来财。 唐琛率先发了个大的,用的转账,直接四个九,感谢夜安锦指点迷津,令他悬崖勒马、重塑人生。 偏偏后面缀了一句:余生安锦,我亦安然;余生孤夜,我续前缘。 夜安锦知道唐琛这家伙喝大了或者激动的时候都喜欢拽词,虽然经常狗屁不通,但他自我感觉良好。 她盯着这句看了半天,还没把意思琢磨透,付余生凑过来看了一眼,鼻子都气歪了。 “他的意思是说,我以后要是对你好,他就老老实实的;我要是让你独守空房,对你不好,他就追你、娶你。” 付余生哼了一声,“想得美!红包收着,后面那句改改发给他:余生安锦,相亲相爱;安锦余生,儿孙满堂。” 夜安锦嘻嘻笑着,立刻照做。 唐琛收到后,回复了个小动画,捂胸仰倒口吐鲜血的卡通猫艰难撑地,“老乡,别走!扶我起来,继续海底捞大宝!” 夜安锦哈哈大笑,礼尚往来,给他回了个红包,被拒收了。 随他,夜安锦也没坚持。 紧接着,贺斌发来一个,备注:夫妻恩爱,阖家幸福。 “看人家贺队长多会说话?唐琛那个骚包再敢惦记你,我打断他的腿!” 付余生大手一点,收红包毫不手软。 随后,叶天道的红包也来了。 夜安锦发现叶天道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给钱爽快。 之前说给他外甥,转过一笔。 这次备注:妹有娘家人,就是哥哥我!新年新喜,红包成双! 夜安锦看着这行字,心里暖融融的,眼睛就有些潮。 “叶老道这算赖上你了,还成你娘家人了。先收着,回头他要是被赵西娅骗惨了,咱们再支援他。” 付余生说得有道理,就当暂时为叶天道保管着,省得他被赵西娅骗得倾家荡产身无分文。 收了叶天道的,常青和周路凯昨晚吃年夜饭已经给了,没的收了。 夜安锦给楚楠发了个大红包。 楚楠乐得又蹦又跳,小嘴抹了蜜似的姐长姐短,看得付余生超级郁闷。 “楚楠前途无量,幸亏他比你小四岁,要不然我都怕你被他哄去。这嘴甜的,不像个男人!” 付余生搂着她靠在床头上,一边分享她的快乐,一边挑三拣四。 这时,乔逸发来一条祝福微信,紧接着,又发来了一个红包入账截图。 寒九州给她(乔逸)发了个七位数的大红包。 乔逸所有的怨气烟消云散,兴奋地跟夜安锦炫耀:“你看,老寒给我的压岁钱。哈哈,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他身边了吧?男人的钱在哪儿,心就在哪儿。” 夜安锦看她得意忘形的样子,想跟她争辩两句,想想大过年的别打击她了,应景地给她发了个眼馋的表情。 乔逸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发来个扭腰摆臀的自拍。 视频里的乔逸没戴口罩,伤痕累累的脸已经结了老痂,呈半脱落状态。 脱痂处露出鲜红的嫩肉,结痂的部分局部还红肿,总之完全破了相。 “等着吧,过完年我脸上的伤就能好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好好整整,回来我就是最闪亮的那颗星!” 乔逸打开视频通话,对着镜头搔首弄姿,“安锦啊,你永远想象不出我未来的生活有多精彩。” 夜安锦看着她那副得意的样子,心情有些复杂,只觉得惋惜和心疼,却又充满无奈。 那种感觉,就像看着乔逸满心欢喜地在悬崖边跳舞。 她想把她拉到安全的地方,她却固执地认为无限风光在险峰。 “美貌、财富、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不到三十就开始养老的生活啊,想想就美得冒泡泡……” 乔逸把玩着大波浪的卷发,秀着身上限量版的品牌长裙,眉飞色舞像人生赢家。 夜安锦觉得索然无味,可耐不住乔逸热情似火。 “来来,宝贝,让你开开眼。” 乔逸说着,举着手机跑去她的衣帽间。 偌大的衣帽间像个小型商场,各种品牌的女装、包包、鞋子、饰品琳琅满目。 “这些全是限量版的噢,市面上很难被抄袭和撞款。” 乔逸俨然变成了导游,“这些衣服全部采用精致的工艺和顶尖的面辅料,面料全都来自欧洲英法高级时装面料,由上百名员工手工制作而成。 你看这件大衣,这线条,这手感,我的天,你是没有亲身感受,简直太漂亮、太有范了! 这些全是非常有姿态和生命力的独家设计款,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它们的版型和设计称得上经典,不会被淘汰……” 乔逸滔滔不绝,手舞足蹈地介绍着,拍完衣服拍包包,炫完包包炫鞋子。 “看到了吗?这双鞋子就差不多得上百万,意大利设计师XXX莫亚德的名作……” 夜安锦差点儿听睡了。 “穿上不臭脚吗?” 夜安锦很煞风景地问。 “是鞋哪有不臭脚的?但那种感觉,爽得像在飞。你想,把一幢楼踩在脚底下,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飞个毛线啊,你还是脚踏实地点儿好。” 夜安锦越过乔逸,扫了一眼她身后的衣柜,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安锦,你那是什么眼神?羡慕嫉妒了?呵呵,喜欢哪件我送你穿两天。” 乔逸兴致勃勃转头看。 “那件蓝色的连衣裙,之前寒淼穿过,你是不是被寒九州忽悠了?这衣帽间也是寒淼的吧,你确定不是在帮着处理旧货?” 夜安锦心里一阵发毛。 寒淼惨死在谢辰飞手上,当时血腥的场景夜安锦记忆犹新。 想到乔逸穿着含恨而死的寒淼的衣服,还被寒九州哄得心花怒放,对乔逸就有说不出的怜悯。 乔逸的笑容僵在脸上,回头看向那件蓝色连衣裙矢口否认,“不可能,标牌还在上面挂着,怎么可能是寒淼穿过的?” 那谁知道? “寒淼确实穿过同一款的裙子。” 夜安锦尝试让她清醒,“乔逸,退一步,咱们不管这些衣饰鞋包是不是二手货,它们能证明什么? 靠它们证明你的价值?你不觉得毫无说服力? 你有时间和精力应该充实自己,真正从容自信的女人会由内而外散发光彩,根本不需要显摆这些东西。” “充实自己?阅读和思考?别搞笑了!”乔逸不屑一顾,“你没听说过?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人生得意需尽欢,才是我追求的生活。” 付余生在一旁看着黑了脸,作势拉黑她。 夜安锦没那么无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安锦,在认识你之前,我单打独斗了好多年,深知生活的残酷与无情。 我有多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现实告诉我,青春短暂,不择手段充实腰包才是最保险的。 累死累活不如找个有钱的男人养着,我已经能够洞穿一切虚伪和谎言,学会用最直接的方式去追求目标,得到我想要的。” 乔新慷慨激昂地说完,神色中又透出几分落寞,“我只有触摸到这些名贵的东西,才能明确地知道我比别人富有,比别人成功。行了,跟你没有共同语言,我找朱曼丽聊去了。” 随即,乔逸飞快地关了视频通话。 想想夜安锦都知道,朱曼丽羡慕的目光一定能让乔逸的虚荣心能得到极大满足。 “显摆个屁!把自己贱卖了还臭美。来来,别为这个肤浅的女人分神,我们接着收红包。” 付余生体贴入微,把自己的手机塞到她手里。 第298章 新春祝福 夜安锦一看,付余生把她拉进了三个群聊里。 一号群只有十二个人,群昵称是清一色的数字代号加十二生肖,1子鼠、2丑牛…… 夜安锦刚一进群,十二个兄弟井然有序,接龙拜年,“嫂子好!” “这都谁啊?” 夜安锦看着群名一个不认识,不由一脸蒙。 “这里面你认识五个,寅虎是肖凡,卯兔陈诗圣,申猴丛珍宝,辰龙是我。这是我们组核心成员,按年龄排序,周亚鹏是亥猪。” 付余生给她一一介绍。 “那你把我拉进来干嘛?我叫什么好?” “你叫朱雀。” 付余生飞快地给夜安锦改了群昵称,“你进来替我给兄弟们发红包,你是我老板。” 夜安锦乐了,赶紧犒劳兄弟们。 群里一片欢腾。 “好了,给兄弟们发完了,亏空得补上,剩下的两个群是集团生意群,你可以来者不拒,能抢多少是多少。抢到手抽筋就歇歇。” 付余生搂着她的腰,懒洋洋地闭上眼睛睡回笼觉。 “嗯嗯。” 夜安锦应着,心想抢红包还会嫌累?不科学啊。 点开一看,我去,红包雨啊,哪用抢,满屏刷,挨个点点点点…… 红包最多发二百,可耐不住这两个群里的大佬们发上了瘾,接连不断地往外撒。 夜安锦头一次体会到抢钱抢到手抽筋的酸爽。 再仔细一看,这群里的人天南海北的都有。 有备注名是知名XX企业董事长XX,还有几个是华商集团分公司总经理XX。 夜安锦这才知道,华商集团在其他四个大省还有分公司。 “余生,要不把你的集团和公司什么的名字换过来吧,我这跟寄生虫一样……” 夜安锦主动提议。 “啧,你都不嫌我儿子在你肚子里寄生,我还会嫌弃你在我名下寄生?我的都是你的,连我也是你的。” 付余生嘀咕着,随口说出来的话让夜安锦甜到了心坎里。 “集团生意一般不用你费心,专业的事专业人干,我们高薪聘请了高端管理人才,有全套的监督和激励机制,各方面业务都很规范,安保物业都很给力。” 付余生头一次跟她详细说这些,竟然是在被窝里。 他的声音软糯温柔,“集团的核心管理层都是信得过的人,主要是为了方便我们开展工作,公私两不误。等这个案子结了,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多了解一下……” 夜安锦听他轻描淡写,却知道他这份从容背后付出她想像不到的艰辛。 “好,我都听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在家养宝宝,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哒哒哒,帮你冲锋陷阵。” 夜安锦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 “有你真好啊宝贝,就是,唉……九个月,加上六个月,十五个月……当和尚好辛苦……” 付余生欲求不满地呷着嘴,逗得夜安锦心潮澎湃。 她顾不得抢红包了,钻进被窝跟他腻歪,只觉得这个年过得心满意足。 就在这时,枕边的手机传来一声响。 夜安锦拿过来一看,唐琛竟然又发来了一条“祝福”。 只是,这条祝福无比恶毒:宝贝,新年快乐。感谢你给我的伤害,让我有了涅槃重生的机会,在想你的每时每刻,我用尽所有的力气祈祷,你们,不得好死! 不用说,这绝对不是唐琛亲自发来的! 夜安锦刚要把微信给付余生看,那条“新年祝福”被撤回了。 无影无踪,但有撤回消息的提示,证实刚才谢辰飞确实利用唐琛的微信给她发了信息。 夜安锦皱起眉头,“唐琛的微信,谢辰飞怎么能登录?难道唐琛和谢辰飞在一起?” 夜安锦立刻给唐琛打电话询问。 好一会儿唐琛才接电话,没等夜安锦问,他就乐呵呵地说:“过年好啊亲爱的。我老老实实在家陪爸妈斗地主,失业啦,赢两个压岁钱好给你买花戴。” 紧接着,一个中年女人温和的声音焦急地问:“小琛,谁打来的?是不是你有女朋友没告诉我们?” “妈,以前你嫌我女朋友多,现在嫌我不找女朋友,怎么那么难伺候呢?” 唐琛在对面打哈哈,“这个本来差点儿成了我女朋友,迟到了,被人抢走了,现在都是孩子的妈了。” “那你还叫人家亲爱的?还要给人家买花戴?没正经!” 唐母的埋怨充满了慈爱。 “就是,你这个臭小子,就不能给我们省点儿心!过了年赶紧正经找个媳妇,你都多大了?” 唐父的声音隔远传来,威严中透着关切。 夜安锦一听,唐琛没说谎,他确实在家里过大年,一家团聚。 唐琛笑说:“安锦,别见怪啊,我爸妈没别的事儿,成天就盯着我了。你找我有事儿?” “没有,收了你的红包了,亲自打电话给你拜年,顺便给伯父伯母拜个年。” 夜安锦没提谢辰飞,省得破坏人家喜庆的气氛。 “好的,刚才手机放卧室里了,接晚了些,别见怪。”唐琛顿了顿,“捎着给付余生拜个年。” 挂了电话,夜安锦盯着那个撤回消息的通知暗暗咬牙。 “谢辰飞给你发信息了,你刚才怀疑唐琛有问题?” 付余生足够敏锐,睁开眼睛拿过夜安锦的手机看了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啊,可是唐琛在家过年,没和谢辰飞在一起。” “我们多方查证了,唐琛没政治方面的问题。 他虽然帮着谢辰飞打理着昔非酒吧,但他是在完全不知谢辰飞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友情赞助。 其实那家酒吧是谢辰飞租的,营业执照是他让程越柳帮着注册的。” 付余生说,“所以当初程越柳已经进去了,谢辰飞用昔非酒吧当诱饵,是在欺骗刘婧姐弟俩。 我们后来对那家酒吧进行了详细核查,唐琛续租并更换了营业执照,这段时间,他没和谢辰飞联系过。” 夜安锦猜测,“那就是谢辰飞在唐琛手机里安装了木马,可以盗取唐琛手机上的信息验证码?” 付余生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夜安锦琢磨了一下,“不对,谢辰飞隐藏得这么深,应该不会主动发信息暴露他还活着。我怀疑,这条微信是赵西娅用谢辰飞的口气发的。” “可能。她做贼心虚,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刷牙中毒了,故意试探。” 付余生眸光一暗,“她撤回消息也没用,肖凡他们能恢复信息并追查来源。” 付余生说完,立刻给肖凡打电话。 布置完相应的工作,窗外已日上三竿。 “大过年的,人呢?都起来给哥拜年!” 客厅里,周路凯底气十足,声音洪亮,听着就知道春宵战况良好。 “叫唤啥?昨晚熬得太晚,让他们小两口多睡会儿不行?我孙子需要充足的睡眠!” 常青关切的声音随之而来。 “吃完早饭你困就再眯会儿,不困就陪着江枫看春晚。我和周路凯说说牙膏的事儿,找可靠的人检测一下。” 付余生穿好衣服,亲昵地摸了摸夜安锦的脸。 因那条恶毒的短信带来的惊悸和不快转瞬即逝,因为她有爱人、亲人,足够帮她驱逐黑暗…… 第299章 一夜未眠 卡西娅一夜未眠,心里七上八下。 叶天道在一旁侧身酣睡,鼾声如雷,烦得卡西娅想拿枕头把他捂死。 昨夜回来,两人洗漱完上了床,叶天道不知哪根筋不对,前所未有的亢奋。 她心事重重,疲于应对,却终究没拗得过他。 叶天道跟打了鸡血一样坚实昂扬,让她渐入佳境,在激流冲荡中如烟花腾空。 可是该死的,她刚要绽放的时候,叶天道竟然闷哼了一声,无比浓情地呢喃,“乔逸……” 纵然她不在乎叶天道,可被他这么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末了被当成别的女人,被侮辱般的恼恨如狂风过境,刮得她遍体生寒,心尖子都疼。 黑灯瞎火中,她身体一僵,所有感官都叫嚣着抗拒,之前还算美好的触觉让她倍加反感。 她猛地推开了叶天道,动作粗暴冷硬。 有那么一刻,她都想翻身把这货掐死。 可叶天道已经收兵回营,本也无心恋战,顺势翻身下床,去卫生间冲洗。 从头到尾,他都没察觉自己刚才叫错了人。 或者,他就是故意的,他只是佯装不知。 反正叶天道一身轻松地冲洗完,裹着睡衣回来,根本没在意她已经气得快要爆炸了,掀开被子躺下来,眨眼之间就睡着了。 卡西娅憋闷得气都喘不匀了。 她又累又气,浑身发软,再加上老是惦记着毒牙膏,整个脑袋嗡嗡的,也实在没力气跟叶天道闹。 她深呼吸了几下,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从枕头下面拿出手机,解开密码锁,跟谢辰飞发信息。 此前叶天道跟她要电话号码,她晚上就不去书房打电话了,改用微信聊天。 她用的是老八给他的电话号码,和她自己的卡安装在同一部手机里。 这个号码只有老八、谢辰飞和她知道。 她用这个卡号所属的微信号和乔逸、谢辰飞聊天。 这段时间,她定期通过这个微信号给乔逸发送保养脸部皮肤的注意事项,有时候两人也简单聊几句。 乔逸暂时根本不知道谁在用这个微信号,她(乔逸)只知道这个微信号的主人是个技术精湛的整形医生。 卡西娅的这个微信号名字是“妙手回春”。 “今天晚上吃年夜饭之前,我给夜安锦加了点儿料,估计这两天她非死即伤。” 卡西娅隐晦地把情况告知谢辰飞。 估计谢辰飞手指仍然不灵便,半天才回复她:如果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就什么也别干。 卡西娅明白谢辰飞担心什么。 谢辰飞怕她成事不足招灾惹祸,被警方刑拘,会耽误他的手术和疗程。 卡西娅把两人的通话删除之后,想了想,把昨夜在楼顶拍的照片发给了谢辰飞。 照片上,漫天烟花竞放,“安锦,余生爱你”的字符炫亮在夜幕之下。 以此为背景,夜安锦与付余生亲密相拥、缠绵长吻。 不用想卡西娅都知道,谢辰飞看了这样的照片会嫉恨成什么样儿。 她要的就是让谢辰飞有情绪。 一个有情绪的人才有活下去的渴望。 谢辰飞现在正处于手术前最艰难的时刻,如果没有强悍的意志,随时会玩完。 “我诅咒他们,我恨他们!” 谢辰飞发来的句子,散发着浓重的戾气。 这股戾气与卡西娅心里的怨气遥相呼应,而后融为一体,让卡西娅焦头烂额。 她强压着满心的烦闷,仔细回想她在夜安锦家里的每个细节。 她可以确定,即使夜安锦和付余生发现了牙膏有问题,也没有证据指证她。 因为昨天夜里,在夜安锦家里的每个人都去过卫生间。 就算夜安锦报警,只要她卡西娅打死不承认,顶多被警方传讯走走过场。 她自信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可以轻松应对警方的询问,所以根本不担心东窗事发。 她担心的是功败垂成,夜安锦安然无恙。 夜的黑坚如壁垒。 她在这黑暗中分秒难耐,却又只能安静地躺着,眼巴巴盼着付余生打电话给叶天道,告知夜安锦毒发昏迷的消息。 她算计着时间望眼欲穿。 按说夜安锦晚睡前应该刷牙洗漱后才睡觉,这么长时间差不多有反应了。 可是,眼看夜色被黎明的曙光冲淡,叶天道的电话安静得像死机。 就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乔逸发来信息。 “妙手老师,我的脸结痂陆续脱落,有的地方还是又痛又痒,闹得我睡不好,有什么办法可以止痒?” 乔逸说完,还发来一杯茶和一束玫瑰花。 卡西娅阴沉地盯着乔逸的头像看了两秒钟。 想到之前叶天道到达巅峰时刻情浓的呼唤,心里像长了草。 有那么一刻,她真想恶毒地告诉乔逸,能感觉到痛和痒是件好事,说明她乔逸还活着,等她死了,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对不起啊妙手老师,我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可是我真的受不了,抓心挠肺的,我能往脸上抹那种止痒药膏吗?就是夏天驱蚊那种。” 见卡西娅迟迟没有回复,乔逸又问。 “不行。那些药膏里一般都有激素,不要乱用。你忍着些,痛和痒说明还有轻微的炎症,需要依靠自身的免疫系统来自愈,这是个必须的过程。这段时间你不要吃任何消炎药,戒腥戒辣。” 卡西娅严肃地告诉她,“还有,你不能吸烟、喝酒、熬夜,要保持愉快的心情,多喝温开水。” “好的,谢谢您。” 乔逸发来一个比心的少女动画。 卡西娅冷哼,这世上的事情真好笑,她要她的命,她还谢谢她。 这么想着,之前被叶天道叫错名字的怨气一下子烟消云散。 她没必要跟一个将死之人争风吃醋,何况,她又不爱叶天道。 可她刚找回一点儿心理平衡,收起手机想好好睡一会儿,又听到叶天道说梦话。 “乔逸……我真的……爱你……” 叶天道断断续续地吐出这句话,如火上浇油般,彻底把卡西娅惹毛了。 “叶天道!你心里藏着别人干嘛跟我结婚?” 卡西娅拍了叶天道一巴掌,咬牙切齿地问。 叶天道睡得正香,还好像在做春梦,竟然暧昧不清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又打起了鼾。 为什么别的女人都有人爱,就她没有? 卡西娅不由一阵心酸,各种负面情绪排山倒海,把她摁在黑色的寒流中狠狠蹂躏…… 她闭上眼睛,努力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叶天道的手机终于铃声大作。 卡西娅心神一凛,充满期待地看向睡眼惺忪的叶天道。 可他并没有接电话,而是把手机拿过来摁了一下,铃声戛然而止。 原来是他定了闹钟。 “大年初一,给安锦发红包。” 叶天道无视她吃人般恼恨的神色,给夜安锦转账跟喝凉水一样。 “你上次已经给她转了近十万了,又发什么红包啊?为什么不给我发?” 卡西娅忍无可忍,厉声抗议。 “给你发,给你发还不行么?大过年的,一大早这么大声干什么?” 叶天道好脾气地摸了摸她的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 卡西娅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一声,拿起来一看,险些晕过去。 叶天道竟然给她发了个“521”。 是哪个遭雷劈的穷鬼认为区区五百二十一元能代表“我爱你?” 卡西娅气得差点儿崩溃。 这三个数字此时就像在讥笑她,反过来看,不就是“你是二虎”么? “老婆,我爱你。” 叶天道完全没有察觉到卡西娅恶劣的情绪,还给她补了“甜蜜”的一刀。 卡西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不能说叶天道发的不对,也不能直接嫌钱少,可是凭什么他给夜安锦六位数,只给她三位数? 第300章 引蛇出洞 “叶天道,今天大年初一,我得跟你正经说个事儿。” 卡西娅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努力心平气和。 “什么事儿?” “虽然咱们登记时进行了婚前财产公证,可是现在是我跟你过日子,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感受,不要这么大手大脚地把咱家的钱给夜……” 说到这里,卡西娅想到什么,猛然打住了,急火火地抢过叶天道的手机看。 “你干什么?”叶天道一把抢回来了,“你别动我手机,别侵犯我的隐私权!” 卡西娅忍气吞声,“我是想看看你给夜安锦发的红包她有没有收。” 如果夜安锦没收,就说明她十有八九已经毒发了。 如果她收了,就说明她卡西娅白忙活了。 叶天道显然不知道她的心思,闷闷不乐地瞅了她一眼,“我跟你说过,安锦救过我的命,跟我情同兄妹,平时没机会感谢她,借着拜年表达一下感恩之心。我给她转多少也理所应当,又没用你的钱,你别管我。” “我……行,那你看看她好不好意思收。” 卡西娅心梗。 “收了。我和安锦之间没那些虚头八脑的事儿,我发的,她当然收。” 叶天道看了一眼微信,美滋滋地说。 卡西娅失望透顶,拉过被子蒙住头,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了。 牙膏中含有一定剂量的乙酰甲胺磷、吡虫啉、毒死士基威等有毒化学物质。 这些全是会导致神经生理功能紊乱,引起多种不适的烈性毒药。 中毒者,轻则呼吸麻痹、昏迷、脑水肿,重则神经错乱或死亡。 “赵西娅为什么要往你的牙膏里注射蟑螂药?你是不是背着安锦跟她有风流债?” 周路凯把化验报告递过来,一脸八卦。 “瞎猜!赵西娅想祸害的不是我,是安锦,这支牙膏放在红色的漱口杯里,赵西娅以为是安锦用的。” “想害安锦?安锦怀着孩子呢,哪能受得了这个?她心够黑的!” 周路凯脸色一沉,“这不是个小事,投毒是重罪!必须立案,我马上让贺斌过来!” “没用。” 付余生摇了摇头,“这件事昨天晚上我就和安锦讨论过。 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咱们四个在打麻将,安锦和江枫在厨房忙活。 赵西娅是去卫生间拿过扫帚,但这不能证明她投过毒。 我们每个人都去过卫生间,如果有作案痕迹也早被破坏了。 何况她既然敢干,肯定早就想好了对策,什么证据也不会留下。” “那怎么办?当没发生?”周路凯气恼,“这次幸好安锦发现及时,要不你现在得在医院里躺着。”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但与其打草惊蛇,不如顺藤摸瓜。” 付余生看着那张鉴定报告,“我怀疑这个赵西娅是替谢辰飞来寻仇的。 她对安锦下黑手,是因为安锦之前阉了谢辰飞,还是她察觉安锦是警方的人,现在难说。 谢辰飞到底是死是活,我们也不知道。 如果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讯问她,她肯定什么都不会说。” 周路凯皱紧了眉头,“行,你回去和安锦商量一下,想让我怎么配合只管说。” 付余生想了想,“我还真需要你配合我演场戏。” “怎么演?” * 卡西娅正赖在被窝里装睡。 叶天道给她的闷气加上害人不成的沮丧,让她心烦意乱。 叶天道做好了早餐叫她起来吃,她也懒得搭理他。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叶天道急火火地冲进卧室,“西娅,快起来,不好了!” “怎么了?” “周局长昨天晚上在安锦家借宿,上床没一会儿就呼吸急促,送去医院检查已经神智不清,医生说他中毒了。” 叶天道一边穿外套,一边说,“你快收拾一下,咱们去医院看看她。” 卡西娅一愣,顿时明白过来。 怪不得夜安锦没事儿,原来让周路凯给搅和了。 “怎么有中毒呢?我们和他吃的一样的饭,我们都没事儿,怎么就他有事儿?” 叶天道神色焦急,“你快点儿,别磨蹭。公安局长中毒了,这可不是小事儿,闹不好得立案,到时候你和我也是嫌疑人,大过年的,怎么遇上这种事儿了……” “我们身正不怕影斜,顶多也就是配合调查。” 卡西娅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打起了鼓。 周路凯是谢辰飞的生死仇家,按说死了也活该。 问题是如果周路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身份敏感,这件事想善了都难。 到时候她被当成了嫌疑人,接受没完没了的调查,很可能会耽误手术。 如果不能按时顺利地把乔逸带回去,别说谢辰飞怎样,老八绝不会轻饶她。 还有,万一警方在夜安锦家里查到了那支牙膏,就算上面没有她的指纹,但也能找到牙膏上的针眼,然后保不定他们会找到那支注射器。 注射器上可能还残留着她的指纹!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天知道注射器会不会卡在坐便器下水管? 当务之急,她得趁着警方没有找到物证之前,想办法换掉那支牙膏。 “安锦呢,她也去医院了?” 上了车,卡西娅佯装不在意地问。 “我也不知道,她怀着孩子呢,可不能跟着折腾。我问问她。” 叶天道说着,就给夜安锦打电话。 “唉,我都成重点嫌疑人了,江主任怀疑是我投毒,把我带到公安局配合调查。” 夜安锦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和委屈。 “安锦,你别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人家问什么,你就好好回答,等我去医院看完周局长,我也去配合调查,我给你作证。” 叶天道满怀关切。 卡西娅坐在副驾驶位上,只觉得口干舌燥、如坐针毡。 真要去公安局配合调查,她就不能随时回复乔逸的微信,万一节外生枝,那她真就得不偿失了。 夜安锦又说:“哥,我出来得仓促,穿的衣服少了,你去我家帮我拿件羽绒服。常叔在家里看门,你去了直接摁门铃就行。” “好的。我这就去。” 叶天道说完就挂了电话,打转方向盘。 卡西娅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心生一计,“天道,这样,你去医院帮付余生,我去给安锦拿羽绒服。要不然,咱们拿完羽绒服再去医院,去完医院再去公安局,安锦早冻感冒了。” 叶天道听了连连点头,“对,还是你心细。安锦怀着孩子呢,不能冻着她。” 卡西娅松了口气。 叶天道把车停在路边,“你开着车吧,我打车去医院。你不是说想和华商集团合作开设分公司吗?等年后我陪你去京都,帮你把你的车开过来。” “嗯。好,那些事回头再说。” 卡西娅应付了一句,下车绕过来坐进了驾驶室。 叶天道看着卡西娅把车开远,赶紧叫网约车。 卡西娅沿途在一家商店买了替换的牙膏,和夜安锦那支一样牌子的。 来到夜安锦家里,进门之后。 卡西娅趁着常青去楼上拿羽绒服的间隙,蹑手蹑脚跑进卫生间,把那支牙膏替换了揣进兜里。 等到常青下楼把羽绒服交给她的时候,她站在门口,好像什么事也没做过。 卡西娅开车去公安局的路上,她找了个公共厕所。 她从兜里掏出那支牙膏,把里面的膏体全都挤到餐巾纸上揉成一团丢进马桶冲走,把瓶体放在水龙头下冲洗擦干后丢进了垃圾桶。 做好这些事情后,她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一身轻松地驱车驶向公安局…… 第301章 心机深沉 夜安锦和贺斌坐在联网监控室里,将卡西娅调换牙膏的过程尽收眼底。 夜安锦的眉头紧皱,贺斌则是一脸严肃。 视频中的卡西娅沉着冷静、手法熟练,丝毫没有畏罪的紧张惶恐。 她将原来的牙膏从镜柜里拿出来,再把新的牙膏放进去,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儿声音,时间没超过五秒钟。 这种心理素质可不是一般女人有的。 “这个卡西娅,果然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 贺斌冷冷地说,“叶天道领着她来给周局长和我送喜糖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女人不简单。她虽然长得挺漂亮,但笑起来的时候眼神都透着杀气。” 夜安锦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眼力有这么准?确实不是心理暗示? 自从上次你经手调查了姜琳杀害徐东的案子,就对已婚女人有戒备心理,和嫂子分床睡也没能缓解?” 贺斌摇了摇头,“两码事儿。反正我第一眼看见这个赵西娅,就觉得她气场不对。至于我这个心理阴影,也真是个头疼的事儿。” 夜安锦刚才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贺斌这么长时间还在苦恼。 “安锦,咱们现在差不多跟兄妹一样,你懂医,懂心理学,你真得帮哥解决一下这个问题。” “说说,什么情况。” 夜安锦正色。 贺斌烦恼地捋了一下头发,“以前我累一天上床搂着她一觉到天亮,现在倒好,身边有人根本睡不着。你嫂子气得骂我有二心,不给我做饭吃了,这两天竟然小题大做,闹着跟我离婚。” “这么严重?” “是啊,其实分床睡有什么不好? 老夫老妻的,成天累乎乎的,分床睡有助于减轻压力和焦虑、改善睡眠质量,可我怎么说她都不信,成天跟我使脸色。 我们俩本来感情挺好,她闹得我心烦,突然觉得她挺陌生,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的。 她嚷嚷着跟我闹离婚,我开始还耐着性子劝她,她还无理取闹,我昨天差点儿就签字了。” 贺斌纠结地说,“我之前一直觉得她善解人意,最近才发现她其实不可理喻。 她跟我冷战,我反倒觉得挺好,可以理直气壮地自己睡了,锁上门安全感爆棚,睡得可踏实了。” “夫妻分床睡是有好处,但不适合所有夫妻。 不管是否分床,互相一定要保持良好的沟通和理解,嫂子反对说明她在乎你,你可不能态度冷硬伤了她的心。” 夜安锦想了想,“不过,你因为长期紧张的工作压力造成轻微的心理障碍,担心嫂子会像姜琳一样,才不想跟嫂子同床共枕,这个原因如果说出来,嫂子肯定生气。 如果你们都赌气,就没办法有效沟通,只能越闹越僵。 这样,回头我帮你跟嫂子说说,给你一段时间缓冲期,说不定你回头求着嫂子,人家还不愿意跟你一起睡了呢。” “哎呀太好了,那就麻烦你了。这闹的,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大年三十连顿饺子都没吃上,她让我去找小三,天地良心,我是那种人吗?” 贺斌委屈地说,“我真不懂她了,不就分床睡吗,至于上纲上线吗?” 夜安锦笑,“别上火。你突然闹分床,她不适应,觉得你厌倦她了,她没有安全感了,肯定会胡思乱想。” “嗯。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也知道是我的问题,可想想岁数大了,分开也挺好。” 贺斌说,“其实分床睡能有各自的私人空间,互相更自由和独立,我倒觉得有新鲜感了,比天天在一起好,唉……” 夜安锦安慰他,“放心吧,嫂子会理解你的。我听乔新和冯刚他们说过,你和嫂子是模范夫妻,经得起考验,还有,你也放松些,姜琳只是个例,你别草木皆兵。” “嗯,你说得对。” 贺斌苦笑,“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越来越觉得人心难测、防不胜防。女人们本来应该是温柔善良的,可你看看,杀害丈夫的,给朋友下毒的,说心如蛇蝎、世上最毒妇人心,这些形容真不是空穴来风。” 夜安锦能体会贺斌的感觉。 他是刑侦队长,成天和各种案件和罪犯打交道,看到的全是人心的阴暗面。 长时间超负荷工作,透支的不仅是身体健康,心理上也会受影响。 再加上经常加班加点,无法兼顾家庭需求,很容易遭受妻儿的埋怨和误解,心情压抑到一定程度,肯定需要宣泄。 贺斌这算好的,只是要求分床睡。 之前她接触的案例里,就有平时非常克制的公安干警冲动杀人的极端案件。 “唉,其实我也知道自己的心理健康出了问题。 焦虑、易怒、疲惫、消沉、偏执,这些不良心理状况时常让我心烦意乱。” 贺斌怅然长叹,“其实不只是姜琳案件。 鲁学明是我的同事,别着心眼糊弄我; 赵钢是我的领导,当着我的面饮弹自杀…… 这些事对我心理上的冲击真的很大,我现在想起来都难受。” 夜安锦设身处地,想克服这些案件带来的冲击,确实需要强大的心理防御能力。 两人聊了一会儿,江枫推门走进来,“赵西娅来了。” 贺斌立刻带夜安锦来到隔壁的审讯室。 冯刚已经坐在那里摆好了姿势担任记录员了。 贺斌和江枫坐在审讯桌前,夜安锦坐对面“受审”。 不一会儿,乔新领着赵西娅(卡西娅)走了进来。 卡西娅面不改色心不跳,冲贺斌和江枫点点头,把手里的羽绒服交给乔新,“安锦,出来的时候穿上,我在外面车上等你。”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赵西娅,我们正要传唤你,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贺斌严肃地说完,又转向夜安锦,一板一眼跟真的一样,“夜安锦,你再想想有没有需要补充的情况了。” “没有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没一句假的。” 夜安锦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贺斌:“那你去出去,我们有话要竟然讯问赵西娅。” 夜安锦起身,“垂头丧气”跟着乔新出去了。 乔新关好审讯室的门,就领着夜安锦去了隔壁监控室。 卡西娅看着夜安锦沮丧的模样,心想夜安锦果然还在取保候审期,根本不是警方的人,老八之前多心了。 与此同时,她多少有点儿紧张。 坐好后,她面色平静地冲贺斌和江枫点点头。 贺斌:“赵西娅,昨天晚上你和叶天道在夜安锦家里吃年夜饭?” “是的。” “我们查看了夜安锦卫生间里的监控录像。”贺斌神色威严,“你为什么要换掉牙膏?” 贺斌问得太突然,卡西娅心里一惊,半天答不出话来。 贺斌问:“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你为什么要换掉牙膏?” 卡西娅瞳孔微缩。 贺斌问的是换掉牙膏,而不是往牙膏里注射药剂。 这说明,昨天晚上,夜安锦家里的卫生间里并没有安装监控。 监控是在周路凯中毒后,为了调查取证临时安装的。 这说明,付余生让叶天道和她去拿羽绒服,其实是警方的圈套,她卡西娅中计了…… “请你如实回答!” 江枫声色俱厉。 卡西娅手心冒汗,但她垂眸浅笑,“我出于好意,给安锦换换牙膏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替换那只牙膏?” 贺斌强调。 第302章 顾此失彼 卡西娅沉默了一会儿,竟然神色坦然地狡辩,“因为我发现那只牙膏里有薄荷成分,对孕妇有不良影响。 夜安锦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希望她因为疏忽导致不良后果。 薄荷中含有黄酮类、酚酸类等丰富的化学成分,还含有蛋白质、脂肪、膳食纤维等营养成分,适当进食有益无害,而且有降血压、降血脂、降低胆固醇等药用功效。 但是孕妇日常不宜接触、食用薄荷。 薄荷提神,孕妇睡前用那样的牙膏刷牙,很容易兴奋失眠,引起头晕头痛,还可能会影响胎儿正常生长发育,出现早产、流产、胎儿畸形等情况。 所以,我出于对夜安锦母子的安全考虑,才会换掉那支牙膏。”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夜安锦让她自己换?” 贺斌问。 卡西娅:“我不想让她们觉得我是个小题大做的人。” 贺斌:“可是我们看到视频里,你拿来的牙膏和原来的一模一样,如果说原来的有薄荷,你的这支也有,你怎么说?” 卡西娅故作懊恼,“是吗?我买的时候明明要的是栀子花味的,难道售货员给拿错了? 现在的人怎么这么不敬业?我还特意强调了两遍呢。 我当时急着去给安锦拿羽绒服,没仔细看就付款了。” 贺斌和江枫对视了一眼,他们没想到卡西娅会这样说。 现在警方手里并没有卡西娅直接向牙膏里注射药液的视频资料,即使明知卡西娅强词夺理,但不得不说,她的解释合情合理。 夜安锦坐在隔壁,看着液晶屏幕上的即时监控视频,听到卡西娅的解释,心头疑云顿起。 卡西娅怎么会对薄荷的功效了解得这么全面? 夜安锦盯着卡西娅放在桌面上的手,之前一直盘桓在心头的猜测若隐若现。 难道卡西娅也是个医生? 不会那么巧吧! 夜安锦捏了捏眉心,她和付余生亲自去过西娅服饰有限公司,展厅里那么多服饰产品出自赵西娅之手,按说她确实是个设计师,而不是医生。 难道之前卡西娅有过怀孕的经历,知道注意事项? 不对。 要知道,那只有毒的牙膏还有付余生那里,卡西娅换掉的只不过是个替代品。 卡西娅往牙膏里注射过药剂,她也肯定深知蟑螂药的毒性对孕妇有多歹毒的影响。 所以,综合这些,卡西娅极有可能就是个医生! 设计师只不过是她掩盖真实身份的障眼法。 夜安锦想到这些,心里对谢辰飞的仇恨翻江倒海。 他竟然派了个懂医理的恶毒女人来害她,连带着把叶天道也祸害了…… 夜安锦的思绪让贺斌的问话拉了回来。 “赵西娅,我们的政策你应该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对你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贺斌说,“你换掉的牙膏被注射了蟑螂药,会致人死亡。你不知道?” “什么?往牙膏里注射蟑螂药?谁这么无聊啊……” 卡西娅“惊讶地叫起来,“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吧?天啊,你们可别冤枉我! 我跟着天道去他好朋友家吃个年夜饭,头一次去啊。 我跟夜安锦夫妻无怨无仇的,我临时去哪儿弄针管和药剂? 我的丈夫叶天道一直跟我在一起,他可以证明,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我……我的天,真是不可思议。” 贺斌和江枫冷眼看着卡西娅,心想这女人真能演。 可是,即使明知卡西娅在演,知道她狡猾多端,投毒这件事没有直接证据,还真拿她没办法。 “再说往牙膏里注射了蟑螂药会致人死亡吗?” 卡西娅装模作样明知故问,“你今天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呢。 再说夜安锦不是当过法医学院的教授吗? 她应该懂这方面的知道…… 难道她讨厌周局长和江主任监管她,一念之差想教训一下周局长? 哎呀,她怎么能这样呢? 周局长真是平易近人,吃年夜饭的时候,周局长还送了个金锁项链祝贺她怀孕呢,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领导,她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我回去一定让天道好好说说她,做人不能这样,真的,这太意外,太可怕了,我以后都不敢跟她做朋友了……” 卡西娅倒打一耙,声情并茂。 别说贺斌和江枫叹为观止,夜安锦都目瞪口呆。 她怎么也没想到,叶天道不出手则已,出手竟然钓来这么个奇葩。 “江主任,昨天晚上看到您,我就觉得您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你们一定要严查这件事! 周局长那是多好的领导啊,听说他中毒住院了,我的心就一直揪着,没想到他是被毒牙膏害的,幸亏昨天晚上我们夫妻俩没在她家留宿,这……” 卡西娅“后怕”地缩着脖子含沙射影。 “赵西娅,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夜安锦用的牙膏是薄荷味的?你无缘无故看牙膏干什么?” 贺斌打断她问。 卡西娅:“我习惯用牙膏洗手,洗完清清凉凉的。我挤出来洗手的时候,没有闻到一点儿药味,只闻到薄荷味了。” 贺斌:“这么说你拿过那支牙膏,可你为什么要清除掉牙膏上的指纹?” 卡西娅眨了眨眼,“我没有啊!我当时用完直接放回去了,没有必要清除指纹呀。是后来注射药剂的人清除她的指纹时,顺便把我的也擦掉了吧!” 贺斌倒吸一口凉气。 卡西娅临危不惧、对答如流。 除非她确实无辜,否则她就一定是个惯犯! 夜安锦盯着屏幕上神色自若的赵西娅,心里的想法与贺斌不谋而合。 只有反复犯罪的人才会练出这样强悍的心理素质。 他们心存侥幸,认为凭着他们的“聪明才智”,即使犯了罪也有办法逃脱法律的制裁。 他们倔强地自作聪明,用反侦察思维不断模拟面对审讯的情境,事到临头才会这样从容。 他们接受讯问时非常冷静和自信,通过狡辩、试探交代、耍无赖或者栽赃嫁祸等手段来抵赖自己的罪行。 也因此,这些惯犯会在犯罪道理上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把自己送上绝路。 可以说,大多罪犯都是自作聪明地把自己害死了。 贺斌冷冷地盯着赵西娅,威慑的目光却并没有让赵西娅有丝毫忌惮。 量刑定罪的话,她肯定是死刑。 这毋庸置疑。 她犯了多少罪,她心里一清二楚,可直到现在,她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只要她把罪行掩藏得好,只要警方抓不到她犯罪的证据,她就能全身而退。 这世上,只有老八知道她的底细,掌握她所有的罪证,所以她只能听命于他,像踏实的狗一样为他卖命。 其他人,包括谢辰飞,就算知道她是个整形医生,也不知道她暗地里到底干了些什么。 赵西娅坦然与贺斌对视,她告诉自己,她必须镇定,必须抵赖到底,否则她将万劫不复。 “你没看到夜安锦往牙膏里注射药剂,为什么只怀疑夜安锦,不怀疑付余生?” 想了想,贺斌又问。 “付余生没有作案动机啊!夜安锦是有案底的,她现在不还在取保候审期吗?我刚才说了,她可能反感周局长想给他点儿教训,这是我的猜测,并不一定是事实。” 赵西娅很会自圆其说,“当然,他们夫妻俩都有嫌疑,但也可能他俩也不知情,说不定那只牙膏他们刚买回来,本来就是只毒牙膏……不过,如果真是那就太可怕了……” 眼看赵西娅开始胡言乱语耍滑头,再问也枉然,贺斌和江枫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讯问。 冯刚上前让赵西娅核实讯问记录。 赵西娅看都没看记录,直接在文件末尾签字摁手印。 贺斌:“回头有需要,我们可能还会传讯你。” 卡西娅:“没问题,我一定积极配合警方的工作。” 走出审讯室,卡西娅得意地勾起嘴角。 岂不知,她顾此失彼…… 第303章 自作自受 夜安锦在卡西娅走出审讯室之前五分钟,离开监控室来到周路凯的办公室。 卡西娅在走廊和楼下大厅里没有看到夜安锦,不由疑惑地问贺斌,“夜安锦不和我一起走吗?” 贺斌板着脸,“这是一起投毒未遂刑事案件,或者说是杀人未遂案,夜安锦是第一嫌疑人,需要进一步配合我们的调查,不能跟你一起走。” 卡西娅听了心花怒放,脸上却装出遗憾和担心的神色,“她可能是一念之差,唉,她怎么就不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点儿德呢!你们要关她多久?她会判刑吗?是不是孕妇可以免于刑事追责?” 贺斌冷眼相向,“你也是嫌疑人之一,你这样妄加猜测,有误导侦查方向、试图脱罪的嫌疑。如果后期证据确凿,不管是你还是她,都要依法严惩,只是孕妇可以缓刑。” 卡西娅脊背生寒,干笑了两声,“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担心她。我真的只是为她好,我头一次去她家,提前也不知道周局长在,怎么可能敢害他呢?” “你先回去,保持通讯畅通。”贺斌说,“我们接下来会通知你的丈夫叶天道过来配合调查,付余生也不例外。” “噢。好的,那您先忙。” 卡西娅如释重负,脚步轻松地走了。 瞧,她多棒! 卡西娅洋洋自得。 她有足够的能力应付各种突发事件,哪怕坐在审讯室里,她也能充分发挥聪明才智,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贺斌看着卡西娅的背影,看她步履不紧不慢地穿过大厅,出门下了台阶,才拿出手机,“乔新,你们可以开始行动了……” 布置完,贺斌来到办公室,夜安锦正和周路凯坐在沙发旁喝茶。 看到贺斌黑着脸,夜安锦笑问:“赵西娅又说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了?” 贺斌眉头紧皱,“这个女人太油滑了,说你可能是一念之差,也不为孩子积点德什么的,还问会判几年,我没给她好气。” 夜安锦给贺斌倒了杯茶递过去,“不用生气,她怎么装也是做贼心虚,这种反应很正常。” 贺斌端起来喝得精光,“局长,你怎么先回来了?付余生和叶天道呢?” “我又不是真中毒了,去医院交代完就回来了。” 周路凯说,“叶天道去了,付余生会告诉他我在重症病房,谢绝探视。叶天道信了就行。” 贺斌点了点头,“好的,我之前已经让冯刚通知叶天道过来配合调查,借着这个机会给他提个醒儿,不能让他糊里糊涂着了赵西娅的道儿。” 夜安锦眼睛一亮,“还是你们这个办法好。我和余生提醒叶天道确实不方便。” “是啊,你和余生的身份不能暴露,另外你们提醒他,他未必上心,毕竟他和赵西娅已经是合法夫妻。” 周路凯关切地看了夜安锦一眼,“这事儿现在我都后怕,要不是你发现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确实很严重。 如果夜安锦当时没发现,付余生反复使用那支牙膏…… “毒肯定是赵西娅下的,她知道薄荷的药用功能,却说不知道蟑螂药的危害,明显自相矛盾。” 夜安锦愤恨地说,“可是我们没能抓现形,她换牙膏的借口又合情合理,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我们暂时不能拿她怎么办,但她忽略了一点,就是为了脱罪,她暴露了她的真实职业。” 周路凯和贺斌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什么职业?” “从她手上的老茧看得出她经常使用刀具器械,这次她下毒和解释薄荷功效说明她精通医理,两种情况结合分析,她应该是个医生。” 夜安锦补充了一句,“她很可能是谢辰飞的主治医师。” 周路凯脸色陡变,目光沉痛地盯着夜安锦,“我做梦都在跟谢辰飞殊死搏斗!我闺女死得那么惨,我不亲眼看着他被枪毙,这辈子都不安生! 安锦,你料事如神,那你分析,如果赵西娅是谢辰飞的主治医师,她为什么抛下谢辰飞跑来嫁给叶天道?” 夜安锦摇了摇头,“我也在疑惑这个问题。” “难道谢辰飞不治身亡,她来帮谢辰飞报仇?” 贺斌顺理成章地推测,“她投毒就是想害死安锦!我猜,她嫁给叶天道,是因为知道叶天道跟安锦情同手足,她想潜伏在叶天道身边好对安锦下手。” “就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这样……安锦,你现在怀着孩子,凡事多留个心眼儿,千万小心些。” 周路凯叮嘱完夜安锦,又说,“我已经派人盯着赵西娅了,我猜她在这边有人手,要不然她单枪匹马过来,胆子没这么大。” 夜安锦刚要说话,江枫领着付余生走了进来,对贺斌说,“叶天道已经被带去了审讯室,咱们过去吧。” 贺斌起身跟着江枫去了审讯室。 付余生坐下来,把夜安锦面前的半杯茶喝了,给她续了半杯,“别喝凉茶。” 说完,他拿了只茶杯给自己倒了半杯,看向周路凯,“你办公室的大桶水没问题了吧?” 周路凯瞅了他一眼,“保险没问题,自从故三刀事件后,我就派专人买定点检测水,直接拉回来分到各科室,你放心,安锦喝多少也不怕。” 夜安锦哑然失笑。 付余生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别笑我疑神疑鬼。赵西娅换牙膏的事,江枫刚才跟我说了。 这证明我们之前的猜测一点儿没错,这个赵西娅确实来者不善。 谁知道她除了在牙膏里投毒,会不会有别的阴招? 如果她是替谢辰飞来报复我们的,周局长也是谢辰飞的死敌,小心点儿总是好的。” 夜安锦心里暖融融的,“我不是笑你疑神疑鬼,我是想起当时周局长以为自己中毒,还拼命护着我,让我赶紧走。” “是啊,当时要不是安锦心里有数,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周路凯感慨,“如果我就那么死在谢辰飞手里,不能为欣莹报仇,我死不瞑目。想不到,现在谢辰飞音讯全无,跑来个赵西娅,手段更阴险,竟然在牙膏里投毒,我这还是头次遇到这样的案子。” 付余生语气沉缓,“我请求过昆仑首长,是否对赵西娅进行抓捕,他说等他想想再回复我。” “一方面咱们手上证据不足,另一方面昆仑首长怕打草惊蛇,我猜他肯定会让我们暂时按兵不动,等时机成熟再行动。” 夜安锦伸手轻轻抚平付余生的眉头。 “嗯,就眼下的情况只能先以逸待劳。如果我们把赵西娅抓起来,她顽抗到底,我们确实没有有力证据让她认罪伏法,最多也只能拘留教育两天,那就太便宜她了。” 周路凯说,“而且那样,不管谢辰飞是生是死,赵西娅绝对不会告诉我们,老八也会闻风而逃,我们再想抓到他们,恐怕更难。” “这些情况我来的路上都想过了,赵西娅敢放马过来,连婚姻都能拿来当掩护,说明她要么和谢辰飞关系很铁,要么她就是老八的死忠粉。 这种情况下,她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来的,肯定死也不会坦白交代。” 付余生说,“其实之前姜琳杀夫案,我和安锦推断背后主谋也是赵西娅。 这个女人用服饰设计师的身份掩人耳目,具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可惜尽管她谋划得很周密,两起案子都失败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会很谨慎,我们想顺藤摸瓜并不容易。” 周路凯:“对。我派人盯着她,对叶天道进行保护,同时我们还要争取叶天道,让他帮我们盯着她,看看她还有没有其他目的。” 夜安锦赞同,猛地想起早上收到的那条恶毒的咒语,看向付余生,“那条微信是谁发的?” 第304章 心惊胆战 “不是谢辰飞或者赵西娅,是从女犯监狱里发来的,李婷婷发的。” 付余生说,“她借用狱警的电话说想给家里父母拜个年,登陆微信往你微信里发了恐吓信息。” 夜安锦不解,“那李婷婷用狱警的电话怎么能获取到唐琛手机验证码?” 付余生笑,“没有,她只是把自己的微信名改为唐琛而已,你看看你手机里,是不是有两个唐琛。” 夜安锦打开微信一看,果然,两个“唐琛”。 “这个李婷婷,都进去了还这么恶毒。”夜安锦说,“她现在还认为是我把她和唐琛的好事搅黄了。” “自食恶果,死不悔改。”周路凯愤愤不平,“程越柳、寒淼、李婷婷、赵西娅,这些女人自作聪明,最终害的全是她们自己。” 夜安锦默然。 聪明固然好,如果用错了地方,只会害人害己。 “走,我们去看看叶天道什么情况。” 付余生不想让夜安锦情绪受影响,拉着她去监控室…… * 卡西娅从公安局出来,哪儿也没敢去。 她本来以为自己解释得天衣无缝,警方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不能拿她怎么办。 可她没想到,她被警方重点监控了。 她看到一辆警车从公安局一直跟到她家楼下,大摇大摆地停在那里。 她强作镇定,上前询问。 乔新下车出示工作证,“赵西娅,你涉嫌违法,从今天起,我和我的同事负责对你实施重点监控。” 卡西娅当时两眼发黑,“那在我的嫌疑没有解除之前,是否限行。” “按照相关法律规定,涉嫌投毒故意杀人的可疑人员,在嫌疑没有解除之前,需要实施交通限制措施。” 乔新严肃地说。 “你们、你们凭什么?你们这是侵犯我的人身自由!” 卡西娅气急败坏。 “警方有权对涉嫌违法的个人或者组织进行监控,我们严格按照相关法律规定行使权力,被监控的个人或组织有义务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 乔新明明白白告诉她。 卡西娅知道说什么也白搭,气呼呼转身跑上楼,刚要关房门。 乔新和刘经典从另一边的电梯里走出来,径直走了过来。 “你们要干嘛?” 卡西娅声音都颤抖了。 “我们需要对你使用的电脑、手机进行调查和取证。你的网络交易记录、社交软件情况,我们都要核查。” 乔新出示证件和搜查令。 “这……这怎么可以?” 卡西娅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她瞪大眼睛,满是抗拒地看着乔新,双手无意识地搅着手指,“你们这是侵犯我的个人隐私和合法权益!” “你不经允许,私自调换夜安锦夫妇的牙膏,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虽然你的解释说得过去,但我们有权怀疑你做伪证。为了还你一个清白,我们必须依法调查取证。” 乔新说完,收起证件,掏出一只笔递过来,“请你在配合搜查文件上签字。” 卡西娅真想把自己撞死。 早知道这样,她干嘛去夜安锦家里动手脚啊? 简直得不偿失! 且不说这两个公安能不能从她的电脑和手机里恢复她删除掉的东西,光是他们形影不离地看着她,就能把她看疯。 可她能怎么办? 拒不配合的话,死得更快。 卡西娅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把文件摁在墙上,狠狠签上了“赵西娅”三个字。 “依法调查和取证是我们的职责和使命,感谢你的配合。” 乔新面无表情,声冷如铁,“在这个充满谎言和欺骗的世界里,我们需要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来查明真相。” 卡西娅欲哭无泪,她无言以对,更不敢拒绝。 乔新冲刘经典使了个眼色,两人与卡西娅擦肩而过,雄纠纠气昂昂地进门干活。 他们像是知道她的电脑放在什么地方一样,竟然直接去了书房,熟练地打开书桌上的电脑。 卡西娅关了门,惶恐不安地跟进来,结果,乔新冲她伸出来。 “什么?” 卡西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你的手机。”乔新说,“刚才我已经跟你清楚地解释过了,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卡西娅慢腾腾地把手机掏出来,被乔新一把拿过去了。 然后,乔新抓过她的手指按开了屏保,当着她的面把她的手机连接在他带来的电脑上,神情严肃而认真。 屏幕的光线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烁着,照在他们专注的脸上…… 卡西娅心惊肉跳,如同世界末日般惶恐不安。 她愣怔地挪不动脚,全身的血疾速回流,冷汗浸湿了她里面的衬衣,像一层冰似的包裹着她。 她看到,刘经典快速地敲打着键盘,屏幕上跳出一串串代码。 乔新开始检查她的通讯记录和短信。 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鼠标和键盘的声音,两人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工作。 卡西娅几乎站立不稳,倚在办公桌上寻找支撑。 她试图从两人的表情中寻找破绽,寻思实在不行贿赂他们放过她,但他们神情坚定,她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她不禁想起乔新刚才对她说的话:在这个充满谎言和欺骗的世界里,我们需要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来查明真相。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她胆战心惊、后悔莫及,却不敢表露分毫。 她用的电脑和手机虽然及时删除了和谢辰飞的相关信息和文件,但只要电脑没有重装,肯定会留下残留痕迹。 想到她马上就要被抓到实证押回公安局受审,她呼吸艰难,感觉头皮都要炸开了。 她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像是慢动作,每一个字母的跳动都让她心跳加速。 谢辰飞的名字像一颗定时炸弹,埋藏在她的电子世界中,随时都可能引爆。 她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警车呼啸而来的声音。 还有那冷冽的铁窗,那无法逃脱的审讯台,那铺天盖地的指责与嘲笑,那呼啸而来的子弹…… 一切的一切,都如影随形,铺天盖地把她压进恐惧的深渊。 她不敢再想下去,想转身逃离。 然而,双脚像被无形的锁链捆绑,让她无法动弹。 就在她以为万劫不复之际,却看到乔新和刘经典面色诧异地对望了一眼。 那样困惑的眼神让卡西娅绝望的心重燃希望。 她想起,谢辰飞是电脑高手,而且老八手下多有能人,说不定…… 可惜,现实好像没那么美好。 “你看这里!” 刘经典指着电脑上恢复的一个文件,叫乔新看。 乔新凑了过去…… 第305章 诡计多端 卡西娅也忍不住探头看去。 只见屏幕上赫然显示出的“删除文件恢复.txt”,令她瞠目结舌。 刘经典快速而熟练地敲击着键盘。 屏幕上的光标快速移动,文件内容徐徐展开,里面的内容一览无余。 乔新和刘经典快速浏览,脸色凝重。 卡西娅只觉得呼吸不畅、天旋地转。 她努力保持清醒,屏幕上的文字却变成了飞刀,刺痛了她的眼睛。 虽然文件里是用英文写的,没有称名道姓,文意稍有隐晦。 但她卡西娅却很清楚,这份文档里详细记录了谢辰飞之前多起案件的行动轨迹、计划安排。 也就是说,如果这份文件被完全翻译出来,就是谢辰飞的行踪铁证,也是她与谢辰飞有瓜葛的实证。 那是很久前谢辰飞转发给她的文件,向她炫耀他的“功绩”,并表达对她的谢意。 因为谢辰飞曾用来作案的硫酸是她提供的。 她当时看完就删除了,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还能被恢复。 此时,那些文字仿佛带着火焰,将她的心燃烧得焦热。 强烈的窒息感让她头重脚轻,直坠入绝望的谷底! 她毫不怀疑,如果警方对这份文档从头到尾仔细破译和分析,不但能知道谢辰飞之前和现在的种种状况,还可以从字里行间捕捉到她和谢辰飞之间的关系。 到那时,她卡西娅的死期就到了…… 乔新和刘经典暂时没能理清头绪,但他们并没有走马观花,而是凑在一起分析起来。 他们的声音其实很小,可每一声都让卡西娅觉得像雷声滚滚。 她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极度的恐慌。 刘经典的脸上,表情由困惑转为惊讶,然后是愤怒。 乔新的眼神闪亮起来,喜悦浮上紧抿的唇角,“这些案例明显是谢辰飞之前犯的几起案子,接着往下看!” 房间里一片寂静。 时间像进入了她死亡的倒计时。 卡西娅浑身冷汗淋漓,慌乱的目光在房间里打转儿。 她濒临崩溃地想找个趁手的利器,和这两个公安同归于尽。 书房里除了书什么也没有。 电脑轻微的机鸣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声,让晕头转向的卡西娅恢复了少许冷静。 她的目光落在刘经典左手边的水杯上,顿时心头狂跳。 她佯装站立不稳,猛然趔趄了一下,失衡的身体往前扑倒,直接把水杯碰倒在笔记本电脑上! 事发突然,乔新和刘经典猝不及防,他们的反应几乎与她的动作同步,从座位上迅速跳起,惊愕的眼神与她相交。 卡西娅眼前的画面仿佛慢了下来。 她狂喜地看着水杯中的水如同慢镜头般缓缓泼到了电脑键盘上。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每一滴水珠在键盘上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像是无数颗璀璨的钻石,而后像精灵一样从键盘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其实,一切发生在瞬间,快到来不及阻止! 电脑键盘被水浸湿,像一个脆弱的生命在冰冷的水中挣扎。 而后电脑屏幕画面微颤,眼看要黑屏。 “哎呀!不好意思,我刚才低血糖犯了,头晕没站稳……” 卡西娅直起身佯装惊慌。 其实她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满足感。 那是一种绝地反击、舍我其谁的快感。 刘经典暗叫一声“糟糕”,忙不迭伸手去拔电脑电源。 乔新却一把抓住了刘经典的右手,“别拔!看住她!” 说罢,他松开刘经典,双手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像是在进行一场生死时速的较量。 文件被以最快的速度保存和发送! 已经模糊的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的字样,乔新松了口气。 卡西娅大惊失色,刚要拔电源线,手腕上一凉,她低头一看,刘经典竟然把她铐了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电脑彻底黑屏。 “老实点儿!毁灭证据后果自负!” 刘经典警告她。 乔新起身把电脑拎起来倒扣在桌面倾斜,让部分存水流出来。 电脑屏幕微弱的屏光时明时暗,映射着一汪汪水渍,桌面上一片狼藉…… 卡西娅彻底傻了眼。 即使她的笔记本电脑废了,那份文件也没能销毁。 她没想到,胜券在握的她,竟然还是失手了。 手腕上锃亮的手铐预示着灭顶之灾,她神色愣怔,总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赵西娅,你存在重大作案嫌疑,不能在家里住了,收拾东西跟我们回公安局。” 乔新这才拔掉了电源线,拎起那台电脑,严肃地告诉她。 “我……不是,你们看到的文件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我的电脑上。” 卡西娅急忙狡辩。 “我们有说那份文件跟你有关系吗?” 乔新反问。 卡西娅哑口无言。 “欲盖弥彰!我们先不说那份文件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你刚才试图毁灭证据,根据相关规定,帮助当事人毁灭证据,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乔新提着电脑往门口走。 刘经典板着脸盯着卡西娅,“能走?” 卡西娅两眼发黑,“那你能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吗?” 她想求老八帮忙,哪怕有一线生机也不能就这么栽了。 “不能。” 刘经典严厉地盯着她,“如果不用收拾东西,现在可以走了。” 卡西娅垂头丧气地跟着乔新和刘经典走出书房,没想到刚到门口,叶天道开门进来了。 看到赵西娅戴着手铐,叶天道没表现出一点儿吃惊,只是冷漠地盯着赵西娅,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天道,你相信我,我什么也没干!” 卡西娅急切地说,“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朱曼丽,就是我上次给你的那个电话号码。你告诉她,我这边遇到了一点儿麻烦,近期不能回公司,让她帮我看着点儿。” 乔新和刘经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叶天道。 叶天道往日温和的双眸里充满失望,声音沙哑,“赵西娅,你到底是谁,这么利用我、伤害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卡西娅急着爆粗口,特玛的她都要被抓走了,他还跟她讲良心。 良心值几毛钱? 她的良心早喂狗了! 要不是她今天大祸临头,别说利用他、伤害他,等他屁用没有的时候,她直接送他回老家! “天道,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担心薄荷牙膏对安锦的身体不好,我完全是一片好心,他们误会我了。” 卡西娅忍气吞声,装可怜搏同情,“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儿上,帮我打个电话给朱曼丽,就打一次。” 叶天道冷笑,“我不会帮你通风报信的,你这个女骗子!我得告诉你,你投毒的牙膏原本是付余生的,不是安锦的。安锦怎么会不知道薄荷对孕妇不好?你的狡辩站不住脚!” “是!叶天道,我就是想毒死夜安锦,因为我爱上付余生了!你这个没用的狗杂种,我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卡西娅悔恨交加,恼羞成怒,“你抱着我睡觉的时候都在喊乔逸,我诅咒你永远娶不到好女人!” 说完,卡西娅鄙视地瞅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贱人!” 叶天道气得咬牙切齿,俯身拿起门口的拖鞋狠狠砸向卡西娅。 卡西娅尖叫一声,偏头躲过,赶紧逃出门去。 叶天道冷冷地看着卡西娅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想起自己曾经对卡西娅的宠爱,想起她曾经温柔的眼神和甜美的笑容,但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泡影。 他恨卡西娅,也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当初不听安锦劝告引狼入室,差点儿害了她。 门被关上的一刻,叶天道两腿一软,失神地瘫坐在地上…… 第306章 班门弄斧 肖凡很快把乔新传过来的文件翻译过来,发给了付余生。 文件中不但有谢辰飞此前几起案子详细的作案计划和经过,还有对“西娅”提供硫酸的感谢。 另外,文件内容还涉及两人交接的两个地点。 这两个地点其中之一就是净禅山庄,另一处就是西娅服饰有限公司。 这两个地方付余生和夜安锦都曾去过。 净禅山庄已经荒废,经反复搜查没有发现有人隐藏其中。 西娅服饰有限公司在商业街上,“赵西娅”此前也说过谢辰飞是她的客户,两人在公司见面更能掩人耳目。 付余生把文件反复看了两遍,打印了一份回家给夜安锦看。 “用手机看累眼。”付余生说,“你看看除了字面意思,有没有其他问题。” 夜安锦看完想了想,“这份文件里涉及的案件我们都已经查过了,和在丛森家搜到那本《狂狼日记》在内容上大同小异,也是证实谢辰飞犯罪的证据之一。 之前我们一直没能查明周欣莹脸上的硫酸是谢辰飞从哪里弄来的,从这上面知道是赵西娅提供的。 这种无色至淡黄色的油状液体看起来很像饮料,却具有高腐蚀性和强烈的脱水性。 它与碱或金属粉末等很多物质会产生剧烈化学反应,很容易引起火灾和爆炸。 所以谢辰飞把这些硫酸拿回来,把玻璃瓶装饮料倒空,用来盛放强酸,存放在昔非酒吧里。 这样就能很好地解释,周欣莹案发当晚,谢辰飞指使李思思装扮成周欣莹,去昔非酒吧拿的饮料其实就是硫酸。 除了这个疑点得到解释之外,再就是能证明这个赵西娅确实是个医生。” “赵西娅竟然是医生……怪不得谢辰飞能从那艘客船上逃走。” 付余生茅塞顿开,“我们在船上潜伏的同事说,起火后,港口的消防队和紧急救护人员赶到支援,但火势太猛,船沉得也快,现场很混乱。 我猜,这个赵西娅就混在救护人员中,趁乱的受伤把谢辰飞给救走并转移了。 安锦,我们得让贺斌好好审审这个赵西娅,她应该知道谢辰飞和老八藏在哪儿。” 夜安锦提醒,“赵西娅很狡猾,如果我们拿不出有力证据,她是不会承认的。让肖凡查一下那天客轮上的监控,如果赵西娅当时是船上的医护人员,应该能找到她的影像资料。” 付余生眼睛一亮,“真有你的!当时我们没注意船上的医护人员,说不定真能找到!” * “谢辰飞是我的客户不假,但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他在我公司定制的蜡像一直没去提取,我还让业务部的员工想办法联系他呢。” 卡西娅接受讯问的时候故技重施,满嘴跑火车。 “谢辰飞不只是你的客户,你违规给他提供硫酸,应该说,你是他的同伙。” 贺斌冷声质问,“否则他把他杀人案的详细资料传给你看,你为什么不报警?” “贺队长,你说笑话吗?硫酸广泛用于工业生产,我是用来当催化剂和酸洗的。 谢辰飞当时是我的客户,我们签订的合同约定,我这边有义务向他提供相应的化工原料,我给他工业用稀硫酸违反什么规定? 至于他传给我的材料,我当他写小说逗我开心的,报什么警啊? 我怎么知道他真是个杀人犯?” 卡西娅拼命为自己脱罪。 “赵西娅,你提供的硫酸并不是工业用稀硫酸,而是浓度大于百分之七十的医用浓硫酸。你的真实身份不是设计师,而是医生。” 贺斌一字一顿,仿佛在解读着判决书。 卡西娅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恐和慌乱。 但她努力表现得镇定自若,“你开什么玩笑?我、我有设计师证书,还得过很多大奖,我……” 贺斌冷笑一声,“做伪证的后果很严重,既违反法律,又影响司法公正和社会公平。 你不要执迷不悟,珍惜机会坦白交代,才是你正确的选择。 你试图毁灭证据,如果再做伪证,就罪上加罪,你最好考虑清楚再回答我的问题。” 卡西娅皱起眉头,“我自己干什么我不知道?我不是医生,是设计师。” 鬼才跟他坦白交代! 如果坦白,她岂止毁灭证据和做伪证了,她还杀过人,死罪难逃! “那你看看这段视频,里面的这个女医生是不是你。” 贺斌说完,乔新在电脑上调出一段视频进行播放。 客船上,卡西娅站在昏迷不醒的谢辰飞身边,给他处理两腿之间的伤口。 因为当时摄像头正对着病床,卡西娅的侧影和动作一目了然。 处理完后,卡西娅端着沾满血污的医疗垃圾,从谢辰飞的房间里走出来,被拍了个正脸。 贺斌指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虽然你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白大褂,但露在外面的眼睛经过数据检索和核准,证实这个女医生就是你。你还说你跟谢辰飞不是同伙,你还要狡辩吗?” 卡西娅只觉得审讯室的椅子太硬了,硌得她骨头疼。 贺斌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她无法招架。 她的思绪混乱,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警方会有那艘客船上的监控视频。 她回忆起在客船上的一幕幕,想起谢辰飞被送来时血淋淋的模样,还有烟火翻腾的混乱场面…… 她闭上眼睛,试图将这些记忆赶出脑海,但它们却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与此同时,她深刻地意识到,她只要松了口,她、谢辰飞、老八,一个也活不了! 死亡! 除生死,无大事! 死亡以其无比强大的威慑力让卡西娅慌乱的心沉静下来。 她开始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当然不是谢辰飞的同伙! 我当时是在那艘客轮上玩,临时看到我的客户受了重伤,就自愿帮他清理一下伤口。 他当时昏迷不醒,我看着他被活活阉割,就觉得伤害他的人太恶毒了。 后来我听他说那个人就是他的妹妹夜安锦,就觉得夜安锦太坏了。 谢辰飞伤势太重,客船上医疗条件太差,他已经奄奄一息。 后来又起了火,他没能逃得出来,被烧死后沉入大海…… 痛失一个优质客户,我当时心里很痛,事后很长时间没能走出这件事带给我的阴影。 我嫁给叶天道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和夜安锦的关系,我没想到我会意外遇到夜安锦。 每次看到她,我就想起她有多恶毒。 可就是这样一个坏女人,竟然伪装得那么好,还骗到付余生那样的好男人。 我说爱上付余生其实是气话,我就是觉得夜安锦不配拥有现在的生活,打心底讨厌她。 可即使是这样,听说她怀孕了,我也不希望她肚子里无辜的孩子被她伤害,就换掉了那支牙膏。 我怎么知道之前周局长因为用了那支牙膏才会中毒? 如果我知道,我肯定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我刚才说知道谢辰飞怎么样了,是因为我不想回忆他惨不忍睹的样子,也不想面对他被大火烧死后尸骨无存的悲惨命运。 我开始想,他死得那么惨,可伤害他的夜安锦却活得好好的,这不公正。 可是现在我知道谢辰飞是个杀人犯,我认识到我之前的想法错了。 但仅此而已,我并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 难道只是帮着谢辰飞清理一下伤口,看了他传来的文件就犯法吗?” 卡西娅泫然悲泣,声情并茂,把自己都感动了。 那种绝地反击、胜利在望的快感呼之欲出,在她心头盘旋,让她热血沸腾。 她觉得她此时像个智谋双全的英雄,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保全了自己,还有谢辰飞和老八的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这样积德行善,好人一定会有好报…… 可是,她没想到,她把自己描述得这么善良无辜,把夜安锦说得那样恶毒可恨,贺斌和江枫竟然无动于衷。 就连担任现场记录的乔新都面无表情,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我再说一遍,做伪证罪上加罪。你确定你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 贺斌想骂人,这女人简直在侮辱他贺大队长的智商! “当然是真话,我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卡西娅虚张声势。 “那你再看看这段视频,你说谢辰飞死后沉海到底是不是真话。” 贺斌冲乔新点点头。 乔新调出另一段视频。 视频上,卡西娅撬开谢辰飞房间的门锁,冲进满是烟火的房间,片刻之后,她把烧得体无完肤的谢辰飞扶了出来,两人的影像消失在镜头前…… “你还要继续说谎吗?”贺斌眼一瞪,“谢辰飞在哪儿? 第307章 冥顽不化 卡西娅对贺斌的质问置若罔闻。 她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宛如再次身临其境。 那天客船上的火起得很诡异。 本来她的同伴们正在会议室里密谋KS集团情报网的扩充方案,突然就听到火警报警器尖锐地响起。 大家惊恐地冲到门口,却发现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浓烟很快如幽灵一样迅速蔓延进来,熏得人睁不开眼。 紧接着,烈火伴随有浓烟从窗户和门缝侵入,转眼吞噬了房间里的可燃物…… 她当时正在医药房里专心配药,听到响动后,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匆忙地跑了出去。 她先跑去了会议室,掏出备用钥匙打开门。 当时的场景令她惊呆了。 火舌疯狂地舔着墙壁,房间内的物品烧得噼啪作响。 好几个同伴身上都着了火,他们惊恐地尖叫着,四处奔逃。 门明明已经被她打开了,可他们根本看不见,像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乱撞。 空气中弥漫着浓烟和烧焦的味道,令人窒息。 火光映照在他们惊恐的脸上,每个人的表情都充满了绝望。 他们的衣服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他们的皮肤也被烧得焦黑。 他们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房间,而她只能无力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内心无比惊恐和疑惑。 就在这时,老八来电话,让她赶紧把谢辰飞救出去,其他事不要管。 她只好转身跑去谢辰飞所在的房间。 很奇怪的是谢辰飞的房门也被人从外面上了锁,她好不容易才打开。 找到谢辰飞的时候,他躺在地上像已经死去,很多地方已经被烧得焦黑,血肉模糊。 她手忙脚乱地帮他扑灭了身上的火,把他的胳膊搭在她肩膀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拖出房间。 她搀扶着谢辰飞在浓烟中寻找出路…… 火焰舐着皮肤,热浪滚滚,耳边充斥着同伴们的惨叫声,船上的混乱与无序令人感到绝望。 不少人疯狂地冲出房间,冲向甲板。 可是漏水的船发生侧倾,光滑的甲板变得像滑梯。 惊慌逃散的人互相推搡,像皮球一样从甲板上滚砸下来,死的死,伤的伤…… 整艘客船火光冲天,映照在海面上,仿佛末日来临。 她费尽千辛万苦找到通往救生艇的通道,却发现已经有消防人员在那边进行警戒和排查。 她只好搀扶着谢辰飞返回医药房。 医药房因为需要放置药剂,整个房间封闭性好,用的全是防火材料,暂时还没起火。 她找了白大褂给谢辰飞穿上,又给他戴上医用防护面罩。 她们再出来的时候,看到她们的人都以为她们是救护医疗队的,没人为难。 最终她壮着胆子搀扶着谢辰飞直接从正门下了船,趁乱开车把谢辰飞救了出来…… 想到这些,卡西娅心神俱焚。 那天,在客船上的KS集团中上层管理人员死伤过半,剩下的有失踪的,有被抓的,除了她和谢辰飞,无一幸免。 而后,他们位于上海总部的办公大楼被警方封锁调查…… 数日后,曾经繁华的总部大楼人去楼空。 他们苦心经营多年的跨国情报网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事后老八问谢辰飞客轮是怎么起的火,谢辰飞说他不知道。 谢辰飞说他当时不知道中上层管理人员齐聚一堂在开会。 他就躺在床上等着她去给他上药,迷迷糊糊中感觉热才睁开眼睛看。 结果看到不知怎么屋里就起火了,他想逃命的时候发现门人从外面锁死了。 他说他的妻子寒淼被活活烧死了,他很难过。 老八的心血付诸东流,却连罪魁祸首都不知道是谁。 她们像一窝老鼠似的躲在那个隐蔽的山庄里,老八说,救活谢辰飞是他们重振旗鼓唯一的办法…… “卡西娅,只要你顺利把乔逸带回来,给谢辰飞做完手术,我就给你自由。” 老八曾阴沉地看着她说,“记住,如果你出卖了我们,你和你的家人会死得很难看。” 卡西娅愣怔地看着屏幕上早已定格的画面,内心进行着一场风暴…… “谢辰飞在哪儿?” 贺斌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将她拉回了现实。 卡西娅打了个寒战,生硬地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向贺斌。 贺斌的眼神锐利如刀,让她心神俱战。 “他已经死了。” 卡西娅垂下眼帘,似乎在掩饰着内心的痛苦。 她的声音微弱,带着无尽的悲伤和无奈,“我那天找到他的时候,其实他已经不行了。我不愿回想这些事……” “你想好了再说!” 贺斌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的声音带着强烈的警告,仿佛一个响雷在卡西娅耳边炸开。 “他就是死了,你让我说什么?” 卡西娅心一横,迎视着贺斌理直气壮。 “赵西娅,我们的政策你知道,你拒不交代,如果我们以后抓到了谢辰飞,你就犯有包庇罪、作伪证、毁灭证据罪……” 贺斌警告她,可话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我什么罪也没犯,我什么也不知道,不知者无罪。” 卡西娅心存侥幸。 谢辰飞早已面目全非,老八又千方百计把他藏得那么严实,警方想找到他并不容易。 而且再过两个月,谢辰飞就彻底变成乔逸了。 到时候,就算谢辰飞站在他们面前,他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可是,紧接着,卡西娅就想到她的手机在警方手里。 不过,她很快放松下来。 她用来联系谢辰飞和乔逸的手机卡被她藏在家里很隐秘的地方,哪怕是叶天道都找不着。 她和谢辰飞早就约好了,她不主动打电话给他,他不要先联系她。 至于乔逸,她只知道她那个微信号,发信息得不到回复,乔逸会以为她有事要忙,不会想到别处。 “赵西娅,你当时为什么在那艘客轮上?” 贺斌平熄了一下心里的怒火,又问。 “客轮嘛,我心情好想看看冬天的大海,不行吗?我去的时候没想到会遇到受伤的谢辰飞,也没想到那艘客轮会起火,如果知道我才不去呢。” 卡西娅豁出去了,一句实话没有。 贺斌努力沉心静气,“你很清楚那艘客轮是什么人包下的,当天根本没有旅客能上船。” 卡西娅佯装吃惊地瞪大眼睛,“真的吗?哎呀我怎么不知道?我那天就是去看海的,很顺利地上了船,我还以为船上其他人也是旅客。” “老八是谁你总该知道吧?” “老八?还老六呢,我身边从来没有叫老八的人。” 卡西娅来了个一问三不知。 夜安锦和付余生在隔壁的审讯室里,看着屏幕上的卡西娅装腔作势、冥顽不化,知道贺斌再问也白搭。 此时,卡西娅双手交叠在胸前,脸上带着一丝挑衅的笑意。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心存侥幸地挑衅法律的权威。 只是,她一口咬定谢辰飞已经死了,到底是真是假? 第308章 自作多情 这个春节因为赵西娅(卡西娅)闹得大家都没能闲歇。 卡西娅要么坚决不认罪,要么一言不发,反正油盐不进。 贺斌反复审讯赵西娅都没有进展,被她搞得很郁闷,最后气得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赵西娅,我们已经给你很多次坦白从宽的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后果自负。” 哼,吓唬她?她才不怕。 卡西娅本以为只要顽抗到底,警方最多关她两天就放行了。 没想到,贺斌真没吓唬她,她被刑拘了。 残酷的现实让卡西娅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太自负了。 她没想到投个毒会招来这么大的麻烦。 现在好了,她连律师都不敢请。 她怕她被刑拘的消息泄露出去,老八不但不会救她,还会派人杀她灭口。 至于乔逸,过完元宵节,她会按照她们之前的约定去京都做整容手术,老八会派人接她(乔逸)。 到时候,她(卡西娅)不能陪同乔逸一起回去,老八也会知道她出事了…… 那时,她就是一个弃子。 谢辰飞变性前的重要手术已经做完了,这段时间的护理工作也进展顺利。 到时候,没有她和张路野(助手甲),还有陈超(助手乙)可以协助老八给谢辰飞做植皮手术。 相对而言,那是很简单的外科手术。 至于手术后包括感染、出血、麻醉并发症等等风险,谢辰飞是否能安然熬过来,那就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也许,等到谢辰飞变成乔逸,她卡西娅也许已经死了,也许被判入狱…… 卡西娅看着铁窗外蔚蓝的天空,怅然地想,她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早一点儿遇到付余生那么好的男人。 如果遇到了,夜安锦现在拥有的人生就是她的…… 人生没有如果。 卡西娅收回思绪,绞尽脑汁地想,她该怎么脱身? * 夜安锦把赵西娅的审讯记录看了一遍又一遍,发现她的思维敏捷缜密,前言后语严丝合缝、少有破绽。 这说明赵西娅对接受审讯早有准备,才能这样应对自如。 一般来说,罪犯拒不交代问题的心理一般有几种情况。 出于畏罪心理,害怕承认罪行承担法律后果和社会舆论压力。 心存侥幸认为只要不认罪,就能逃脱法律制裁。 为了保护他人否认罪行。 自我保护的心理防御机制,让他对警方的讯问十分抵触。 赵西娅四者皆有,属于那种最顽固的犯罪嫌疑人。 但哪怕赵西娅不承认,谢辰飞发给她的那份文件、她在客轮上给谢辰飞清创、上药以及救助谢辰飞逃离火海,这些证据串联起来,足以证明她是谢辰飞的同伙。 投毒、毁灭证据、作伪证、包庇、间谍。 作为正在实施犯罪的现行犯重大嫌疑人,赵西娅理应被依法刑拘。 “烧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如果谢辰飞没死,赵西娅应该留在他身边护理他,她跑来嫁给叶天道对付我,那不是置谢辰飞的生死于不顾?” 夜安锦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谢辰飞已经死了,她嫁给叶天道是为了接近我、为谢辰飞报仇,这怎么说都有点儿牵强,难道她爱谢辰飞?” “不管她怎么狡辩,谢辰飞肯定还活着!” 付余生斩钉截铁,“要不然,叶天道不会告诉我们赵西娅深更半夜给朱曼丽打电话。如果她真是给朱曼丽打电话,为什么不敢正大光明地打?” “嗯。还有那次,我的电脑被远程操控,除了谢辰飞,谁会那么无聊?”夜安锦皱起眉头,“可是我们几乎找遍了京都都没有找到他,他和老八会藏在哪儿?” “不着急,这么短的时间内,我们查明花狼组合,又连带着把KS集团连锅端了,已经算超额完成任务。剩下老八和谢辰飞苟延残喘,蹦达不了几天。” 付余生说,“等过完元宵节,我和肖凡去京都找昆仑首长汇报一下情况,请示接下来的工作方案再说。” 也只能这样了。 夜安锦担心叶天道,打电话慰问他,结果他说他发烧生病住院了。 夜安锦提着一袋子食物来到叶天道的病房时,看到他躺在床上精神萎靡,失神地看着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顺着管子流入他的体内。 不到十天,原本圆润富态的叶天道瘦得像道闪电,颧骨高突,眼窝深陷。 夜安锦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看到夜安锦,叶天道的眼睛有了神采,上下打量着她,“你怎么怀孕了还这么苗条?孩子没被毒牙膏害着吧?” “月份小。我没事,你放心吧。我当天晚上就发现了,没用它。” 夜安锦把食物放到桌子上,然后坐在床边,给他拉了拉被子。 “安锦,对不起啊……” 叶天道捂着脸,“你说我比你大这么多,老给你惹麻烦,我这几天心里真的太难受了……” “不怪你。谁知道赵西娅包藏祸心?” 夜安锦安慰他,“说起来,这次你还是被我连累的呢。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估计赵西娅也不会处心积虑地嫁给你。” “是我太轻率了。我当时一门心思想让乔逸看看,没有她我一样能找到好姑娘。” 叶天道放下手,硬生生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忍了回去,挤出一丝笑容,“没想到我运气这么好,睡了个敢投毒的,我都觉得我现在还能活着,简直是个奇迹。” 夜安锦本来挺伤感,被他这一说,哭笑不得。 “我跟你说个事儿。” 叶天道左右看了看,坐直了身体。 夜安锦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这个老六一有事儿要说,她就有点儿小紧张。 “乔逸来看我了!” 叶天道说完,自嘲地笑了笑,“其实她也不是专程来看我的,是来给她自己看脸的,在二楼挂号的时候碰见了。” “碰见了,然后呢?她知道你住院,来病房看你了?” 夜安锦心里一松,八卦地问。 叶天道:“哪能呢?她身边跟着保镖,哪敢来?但是我看她看我的眼神,嘿嘿……恋恋不舍的……” 夜安锦抚额。 叶天道笑完又哭丧了脸,“唉!可惜我现在连自作多情的资格都没有了。” 夜安锦瞅他,“那叫人家来看你了?别想她了,等和赵西娅离了婚,再擦亮双眼好好找个人。” 叶天道闷闷地应了一声,突然说:“安锦,我想陪乔逸去京都整容。真的,你别怪我,我看她的脸被伤成那样,心里一直很难受,我觉得我应该陪着她,哪怕她不理我。” 夜安锦委婉提醒,“你最好先问问乔逸,省得惹她反感。” 叶天道看着夜安锦欲言又止。 “你让我去跟她说?”夜安锦回过味儿来,“我不去。” “嗯。安锦,我知道我这样做挺讨厌的,可我就是忍不住。你就帮我问问她好不好?” 叶天道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我不跟着去我担心她,会睡不着觉的。” “不好。你这算勾引有夫之妇你知不知道?” 夜安锦严肃地说,“叶天道,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是个男人就别藕断丝连!哪怕你是好心,让寒九州知道了,你让乔逸怎么解释?你不是帮她,是在害她。” 叶天道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好吧,我听你的。” 夜安锦哪会知道,叶天道心里是另一番打算…… 第309章 急火攻心 叶天道就是急火攻心导致扁桃体发炎化脓,住院打了两天吊瓶,烧退了也就没事了。 把他送回家,夜安锦怕他心情不好,给他安排活儿,省得他闲着胡思乱想然后胡作非为。 “你这婚房赵西娅住过,你把房子好好收拾一下,把她的东西打包搁着,等节后上班,你就申请公安局同意让卡西娅跟你去民政局把婚离了。” 夜安锦说,“干净的生活环境招财进宝,有利于身心健康。” “我一个人收拾没意思。” 叶天道耍赖皮,“安锦,你别走行不行?你监工,我干活。” 正中下怀。 夜安锦很爽快,“行,正好楚楠放假在家,你打电话把他叫来帮忙,我看着你们两干。” “你看我,把我徒弟都忘了,我还给他发红包了呢,是得让他来。” 叶天道眼睛里有了一丝活气,立刻打电话找楚楠。 “给你收拾家?我不干。我家还乱糟糟呢,要不你来帮我收拾?” 楚楠在对面懒洋洋的,一听就没起床,“再说你老婆留着杀肉吃么?让她给你收拾。” 要是往常,叶天道一准跟楚楠作威作福吆喝两嗓子,打个趣逗个乐。 这会儿沉默了半天才说:“楠楠……你没有师娘了。” 叶天道忧伤的语调把楚楠吓了一跳,“什么情况?‘找死呀’出车祸了?” 夜安锦在一旁听着,脑子转了个弯儿,才发现“赵西娅”与‘找死呀’挺配套,不由暗叹楚楠脑洞清奇。 “你要是不来,我就让你姐帮我收拾。” 叶天道没心情跟他解释。 “等等,发位置。早说我姐在,我现在都到了。一会儿见噢!” 楚楠愉快的声音戛然而止。 叶天道给楚楠发了位置,不满地嘀咕,“姐哪有哥好?真是的……” 夜安锦走到沙发旁坐下,琢磨赵西娅会把那张电话卡放在哪儿。 叶天道找来一堆零食放在沙发上,又把遥控塞进她手里,“你挑好吃的吃,想看哪个台自己点。” “这待遇,真不错。” 夜安锦笑眯眯摁开遥控器,抬眼间,正看到电视后面的背景墙。 赵西娅和叶天道放大的婚纱照挂在最中央,占了电视墙的三分之一。 照片中的赵西娅穿着优雅的白色婚纱,手捧花束,回眸浅笑。 叶天道一身黑色西装,单臂搂着她的腰,闭着眼睛轻吻她的额头。 其他不论,单看照片,情景浪漫,郎才女貌,乍一看,挺养眼。 只是,赵西娅笑意不达眼底。 她那双眼睛,虽然妩媚,却透着一股阴冷的意味,仿佛藏着深不见底的秘密。 此时,她(赵西娅)怨毒的目光像有魔力一般,牢牢地锁定了她(夜安锦),仿佛在恶毒地诅咒她。 空气仿佛凝固了,周围的一切都悄然淡化。 只剩下赵西娅那双眼睛,像两颗闪烁着冷光的寒星,与她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锋。 夜安锦眯起眼睛,起身走到电视墙前,微微皱着眉头审视赵西娅的脸。 “明天我就找人来把这张照片卸了……不用等明天,我现在就卸。” 叶天道从卫生间里出来,看着照片就来气,举起手里的拖把在赵西娅的脸上来回抹擦。 照片被浸湿了一大片。 赵西娅的脸瞬间暗淡起皱,整张照片的美感彻底没了。 叶天道一不做二不休,收起拖把站在电视柜上,在赵西娅的脸上戳了个洞,扯着照片就撕了下来! “我本来打算跟她好好过一辈子,对她那么好,谁知道她竟然是来害我们的!” 叶天道发狠地撕着照片。 夜安锦看着被撕毁的照片,总觉得哪里不对。 “谢辰飞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死了都不让你安生,要让这个恶毒的女人来报复你?” 叶天道把赵西娅从头到脚全都拽下来,只剩下他自己孤零零面对一大片空白。 夜安锦没有回答他,扶着他下了电视柜。 叶天道把那半截照片丢在地上,风一样跑进卧室,抱出两本相册,全丢在地上。 “我要把它们全烧掉!” 叶天道四处找打火机。 “你想烧房子?老实站一边儿去!” 夜安锦制止这个疯批,俯身捡起地上的相册和那团碎照片。 她翻看完相册,把赵西娅放大的婚纱照展开,放在茶几上把褶皱抚平。 触摸着赵西娅的下颌线,打量着她的鼻子,夜安锦脑海中呼之欲出的疑问渐渐明朗。 “你在看什么?” 叶天道说,“她这张脸好看不实用,不让亲不让按,连睡觉都化着妆。我去,这么长时间我根本没看见她的真面目!” “不让亲不让按?” 夜安锦进一步确认。 “是啊,我们做爱的时候从来不接吻,她说不喜欢接吻的感觉,我有一次激动大了忘乎所以,她捂着鼻子偏着头,像是很讨厌我一样,害得我一下子就不行了。” 叶天道沮丧地说完,意识到这种细节不该跟夜安锦说,顿时窘迫,“安锦,我……” “没事。她不是讨厌你,她是怕你碰歪了她的鼻子。她这张脸整过容。” 夜安锦说,“我刚才看她的脸,在自然光影效果下,她的鼻子有轻微的反光,说明里面有假体填充,做过隆鼻手术。额头也打了玻尿酸,还有苹果肌和法令纹这里。腮骨也削过……” 叶天道一脸恶寒,“她、她不会是个人妖吧?” 夜安锦摇摇头,“现在不确定,回头需要对她的身份进行重新确认。” “可是,当时我跟她登记的时候,她拿着户口簿和身份证,不带假的啊!” 叶天道急眼了,“我们很顺利地登了记,结婚证我也发给你看了,绝对保真。” “民政局只管你情我愿,人脸识别达不到医学鉴定的标准。” 夜安锦说完,坐回沙发给付余生发信息。 付余生这两天忙着整理卡西娅的审讯卷宗、拟定后面的调查计划,和常青经常早出晚归。 夜安锦非必要不出门,在家安心养胎。 今天凑巧要接叶天道出院,临时决定碰碰运气,找找赵西娅那张电话卡。 “你的意思是说,我、我可能娶的是个丑八怪?” 叶天道如遭雷击。 夜安锦:“整容、美颜现在很普遍,你别大惊小怪。” 叶天道无法淡定,他瞅着桌子上皱皱巴巴的照片,浑身都不好了。 “安锦,你说我跟她睡了那么多次,她都不肯告诉我她整容了,欺骗性很大,侮辱性极强!” 叶天道可不是在说笑话,表情极为严肃。 夜安锦闻言一愣,从手机上调出赵西娅的简历,对照之下暗暗心惊。 赵西娅的简历是公安局户籍科调取的,简历上赵西娅的照片很年轻。 仔细对照,简历上的照片与现在的赵西娅虽然有八九分相像,但有个最明显的差别,就是发际线的位置不对。 简历上的赵西娅发际线距离眉毛最多两指三指,但现在的赵西娅则有四指,额头显得更饱满。 年龄不到四十岁,正常情况发际线不会明显后移。 要么,赵西娅这张脸动过大招,要么…… 夜安锦不敢想下去。 第310章 得偿所愿 叶天道满地打转儿,“如果她是个人妖还好。万一原来的她丑得吓人,把我的基因给我带偏了,我儿子、孙子都没我有这么帅怎么办? 夜安锦的思绪被叶天道拉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上。 她想起叶天道之前生气说赵西娅偷偷吃避孕药,后来在他抗议下,赵西娅不吃了。 那赵西娅会不会怀孕? 如果赵西娅怀孕了,那她就会办理取保候审,可以回家里来住了。 夜安锦又赶紧把这个可能编了个短信发给了付余生,让他和周路凯安排给赵西娅做检查的时候加一项。 “你听到我说话没啊?呜,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都怪我当时色迷心窍,我可怎么办啊……” 叶天道一屁股坐在地上,六神无主,“我们叶家世代忠良,没有坏人基因! 如果赵西娅有孩子了,我的孩子的妈就是个坏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儿子长大了可能比他妈还坏…… 天啊,我怎么对得起老叶家的列祖列宗啊……” “哎呀,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夜安锦瞅他,“人家赵西娅对你没真心,真要怀上了不用你着急,她也会把孩子打掉,你列祖列宗不会来找你算账,你儿子也不会比他妈还坏,你别杞人忧天了。” 叶天道歪着脑袋半信半疑,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嘟囔着站起来,“但愿像你说的那样……” 夜安锦安慰他,其实心里也打鼓。 如果赵西娅没犯事儿,她怀孕了会毫不犹豫地流产。 但赵西娅现在被刑拘,如果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以怀孕为由重获自由。 虽然办理取保候审后,赵西娅仍然随时准备接受调查、起诉和审判,离市离省都要获准,要定期向警方汇报自己的行踪,不得接触其他涉案人员。 可是,以赵西娅的狡猾,她有的是办法向谢辰飞和老八通风报信…… 夜安锦正想得入神,门铃响了。 叶天道从猫眼里看到是楚楠来了,才把防盗门打开了。 “哥过年好,姐过年好!” 楚楠进门就欢喜地拜年,还给两人分别递来一串冰糖葫芦,“特意给你们买的,快夸夸我。” “你买啥不好买酸的?我心里够酸了……给你姐吃,酸男辣女,她怀的一准是个小子。” 叶天道没接,情绪低落。 楚楠察言观色,把冰糖葫芦送给夜安锦,转头看到电视墙上撕了一半的婚纱照,诧异地看向叶天道。 “看什么看?拖地,擦桌子,赶赶晦气!” 叶天道找了块抹布塞到楚楠手里,“之前我跟你说的话需要修改,男人还是应该先立业后成家,或者不成家。” “为什么不成家?” 楚楠接过抹布放在桌子上,把外套脱了挂起来。 “因为……女人是老虎。” 叶天道闷声闷气地拿起拖把,顶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走去卧室拖地了。 “姐,他和赵西娅怎么了?” 楚楠不由好奇。 “两人要离婚。你别问多了,省得他难受。” 夜安锦避重就轻,“你收拾卫生的时候,留意一点儿,看看哪里有没有电话卡之类的东西。” 楚楠关切地看了叶天道那边一眼,点点头去了书房。 别说,楚楠方向感挺强,立刻就想到去书房找。 叶天道说过,赵西娅喜欢深更半夜在书房里打电话。 她用来联系谢辰飞的电话卡极有可能藏在书房里。 夜安锦想了想,赶紧上去找。 如果能找到那张电话卡,警方就能打电话给谢辰飞并轻易定位。 夜安锦之所以没让叶天道找,是不想把赵西娅间谍的身份泄露给他,也不希望他刨根问底知道太多。 叶天道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心里盛不下太多事儿。 夜安锦都怕他知道太多晚上不敢在家睡,到时候整宿让她陪着聊天,可要了命了。 叶天道这幢婚房是复式顶楼,单层一百三十平方左右,两卫一厨。 楼下有客厅、卧室、茶室,楼上有书房、套房、健身房。 书房里的摆设一目了然。 正中放着长一米八的大写字台,两边各有四个抽屉。 靠墙放着一组书柜,里面摆着的书大都与收藏有关。 沙发对面放着一组沙发,中间是个茶桌。 再靠墙有个茶水柜,窗台一角有盆吊兰。 “你翻抽屉,我找书柜。” 夜安锦分好工,就和楚楠忙碌起来。 两人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夜安锦环顾整个书房,抽屉、书柜都仔细找过了,沙发缝儿也摸过了,坐垫也掀开看了…… 她的目光落在窗台那盆吊兰上。 明知花盆里不会藏电话卡,因为经常浇水很容易损坏磁卡,她还是扒拉了一下盆里的花泥。 什么也没有。 赵西娅能把那张卡放在哪儿呢? 那么小的电话卡,还真是不好找。 “姐,你们女人平时最喜欢拿什么东西?” 楚楠问,“就是你们习惯用而男人不会碰的是什么东西?” 夜安锦想了想,一时还真想不起来有这种东西。 但是,当她看到写字台上放着一只圆形的化妆镜,顿时心里一亮。 女人都喜欢照镜子。 男人通常不会碰女人的化妆镜! 化妆镜本该在卧室或者卫生间里,放在书房的少…… 她把那只镜子捞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镜子是双面的,撑架下面中间有个旋转轮。 她拧了拧那个旋转轮,是一体的,拧不开。 她把镜子底座朝上翻过来,下面有个放电池的长方形盖子。 楚楠心领神会,把镜子拿过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扁头小镙丝刀,把固定那个长方形盖子的镙丝卸下来。 凹槽里没放电池,一张手机卡静静地躺在里面。 夜安锦欣喜若狂,小心地把那张电话卡取出来,用一张A4纸包好贴身放好。 “呵,姐,你像个排雷的。” 楚楠不知所以,充分发挥想象力,“赵西娅是不是给老叶戴绿帽子了?这张电话卡是她跟外遇用的?” 别说,这小子虽然猜得有误差,但还是比较接近事实的。 夜安锦之前让叶天道跟赵西娅要过电话号码,赵西娅糊弄他。 如果叶天道知道这张电话卡的存在,一定会问赵西娅用它给谁打电话。 “你怎么这么聪明?你看老叶已经够难过了的,你别把这事告诉他,省得他更上火。” 夜安锦叮嘱他。 “你放心,姐的话对我来说就是圣旨。” 楚楠嘴甜,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颗小虎牙,又帅又萌。 “你继续在这儿帮老叶收拾卫生,如果他心情不好,你就多陪他一会儿,开导开导他。” 夜安锦想了想又强调,“电脑解密的事也别告诉他,那是咱俩的秘密。” 楚楠连连点头,“行。” “就你省心,要是老叶跟你一样就好了。” 夜安锦长舒一口气,拿起放在桌上的冰糖葫芦,心满意足地吃着下楼去了。 没人知道她此时心里有多激动。 夜安锦恨不得立刻看到付余生,把电话卡交给他。 马上就要抓到谢辰飞了,这次看他往哪儿跑! 第311章 天命难违 谢辰飞倚在病床上,眼皮耷拉着,听着陈超(助手乙)细致地讲解取皮移植的注意事项。 他的心中满是不屑,老八竟然说这是术前心理建设的必备程序,详细了解各个环节有助于后期他做手术时保持足够的镇静。 他谢辰飞是什么人? 他杀了那么多人,经历了那么多生死,还会怕一个小小的手术? 谢辰飞觉得老八越老越迂腐,多此一举。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满是不屑与讥讽。 他看着陈超认真的脸庞,听着他详细的讲解,越来越不耐烦。 “陈超,你就直接告诉我,痛不痛?” 谢辰飞打断了陈超的讲解,直截了当地问道。 “不太痛,手术时会打麻药,但是半麻醉状态。我觉得你还是认真了解一下,后面的内容会给你带来心理不适,提前做好准备有益无害。” 陈超耐着性子劝他。 “好吧,你继续。” 谢辰飞仍是不以为然。 可是,当他看到陈超展示出图片,给他讲解植皮、取皮移植手术的详细过程,他不由得头皮发麻。 “因为你烧伤面积大,创面较大,将被采用邮票状植皮法。 这是液体石蜡,可以使供皮区皮肤紧绷。 到时候卡西娅用取皮刀片,将供皮区从一端开始向另一端作前、后幅度不大的移动或者拉锯推进,将表皮层切片取下……” 听着陈超的讲解,看着血淋淋的手术照片,谢辰飞想象自己直挺挺躺在手术床上,然后被从乔逸身上取下的“皮片”一块块覆盖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他,像用若干块破布拼凑缝制起来的布偶…… 想到那个画面,谢辰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不安。 相比而言,好像之前他熬过的各种非人的折磨都不值一提。 到时候,他的身体要用乔逸的皮肤包裹起来,每植一块皮,都要生刮他一次…… 他想象着手术刀划破皮肤的声音,想象着自己被切割、被撕扯的痛苦,不由全身发冷。 “标准表层皮片呈半透明状,要求切割平整,边缘不卷曲,供皮区创面有密密麻麻的出血点……” 陈超自顾自地讲着,无关痛痒地冷静,“植皮前,我们要对你身上的创面进行彻底的扩创,修整肉芽,保持创面平整,然后用无菌生理盐水反复清洗创面。 这个过程很疼,而且需要等创面彻底止血后,再根据创面情况,用合适的皮片进行覆盖,并缝合皮片缘和创缘。 缝合的时候,为了避免引起皮片撕裂,你必须保持绝对的安静和固定状态……” 谢辰飞突然觉得一阵恶心,他捂住嘴,生怕自己会吐出来。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幻觉。 那些血淋淋的图片,陈超冷静的讲解声,都变得如此不真实。 他谢辰飞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要活生生忍受这种千刀万剐般的折磨? 全都是因为夜安锦! 全是因为她! 如果不是她把他废了,让他当不了男人,还要告他强奸,他至于纵火毁容脱罪吗? 他当时怒火攻心,给夜安锦打完电话,只想点火把寒淼毁尸灭迹,然后趁乱逃走。 哪想到门会被人从外面锁死,他差点儿被烧成了焦炭? 他至今没敢告诉老八那天客轮上的火是他放的。 他当时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哪知道KS集团的头头脑脑在会议室里开会? 如果老八知道火是他放的,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根本不会救他…… 他是得救了,是千辛万苦熬过之前数十次手术。 可为什么还有更可怕的折磨等着他? 他本来是个热血男儿,现在该有的器官都摘了,男不男女不女的。 回头再包上乔逸的皮肤,顶着她的身份苟且偷生…… 想到这些,谢辰飞把夜安锦恨到了骨头里。 他现在和以后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全是因为夜安锦! 卡西娅说得对,反正他变成乔逸之后,能把寒九州的家产拿到手里就足够了。 为了避免夜安锦认出他,还是应该早点儿解决掉。 可是,卡西娅这么多天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谢辰飞突然想到这一点,顾不得恶心和恼恨,急火火打断了陈超的讲解,“卡西娅这两天来电话了吗?” 陈超愣了一下,“没有,怎么了?” 谢辰飞脸色一沉,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按说,卡西娅最多不超过三天就会给他发信息或者来电话,可这次快十天了,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不正常。 难道……卡西娅出事了? “你别急,或许她正在处理事情,没来得及联系你。”陈超安慰他,“你现在需要保持平和的心境……” “你别给我瞎BB了,去问问老八,卡西娅有没有给他打过电话。如果没有,你告诉老八,卡西娅可能出事了!” 谢辰飞焦头烂额,语气很冲。 陈超关上电脑走了出去。 谢辰飞不敢想,如果卡西娅出事了,乔逸不能按时到达这里,他该怎么办? 如果不能顺利进行植皮手术,他将功亏一篑,唯有死路一条! 他突然觉得,变成乔逸并非苟且偷生,而是涅槃重生。 他想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反败为胜,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他拿起手机,找到那个号码,想打过去,又不敢。 如果卡西娅正巧和夜安锦和付余生在一起,他这样打过去很容易暴露。 他想给卡西娅发微信,也怕万一有闪失,烦躁地把手机丢在一旁,心急火燎地等陈超回话。 等了半天,陈超回来了,大口罩外面的眼睛神色阴戾,“卡西娅被刑拘了。” “什么?” 谢辰飞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背过去。 “卡西娅的手机定位显示她在当地的看守所里,她确实出事了。” 陈超开始收拾,语气冰冷,“我们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得赶紧转移。” “转移?卡西娅不会出卖我们,有什么必要转移?” 谢辰飞越发不安,他害怕在转移的过程中会节外生枝。 “不转移怎么办?我们一个个都快被你害死啦!” 陈超突然发作了,把手里的器械盒往床头柜上猛地一丢,“要不是你连累我们,我们哪用在这个穷山僻壤的深山老林里待着? 路野怎么会当替死鬼,卡西娅教授怎么会被刑拘? 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救你这种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陈超之所以愤怒,是因为刚才老八说,看样子卡西娅回不来了,到时候由他陈超主刀给谢辰飞植皮。 其实哪是植皮那么简单? 是在植皮的过程中,顺便结束乔逸! 他陈超虽然干着不法的勾当,但他手上此前没沾过人命。 没沾过人命,他就还有退路。 可现在,他的退路被堵死了,他的人生彻底完了! “你跟了卡西娅这么久,早该独立进行手术了。如果手术失败,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老八的话如滚雷轰鸣,一直到现在都在他心里狂轰滥炸。 如果他不杀乔逸,救不活谢辰飞,他就得死! 岂有此理! 陈超怒目圆睁,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慨,犹如被火焰灼烧的铁块,瞬间爆发出来,“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当我真怕你? 我是顾及老八对我的养育之恩才对你客气点儿,你真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 谢辰飞面无表情地盯着陈超,双眼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如果他谢辰飞能下床,绝对一刀捅死这丫的。 他强忍着心中的恼恨,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丝冷笑。 “兄弟,对不住了,我也不想这样。” 谢辰飞的声音低沉而冷漠,仿佛来自深渊的恶魔,“人各有命,该怎么死就怎么死。 你有办法违背命运的安排吗? 我也没有办法,所以,你多包涵。” 陈超一肚子火没处发,猛地把器械盒扫到了地上! 咣当一声。 器械盒摔开了,里面的器具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第312章 人去楼空 警方通过查看赵西娅(卡西娅)那张手机卡里的通话记录,很快锁定了两个没有实名注册的电话号码。 仅有的两个通话号码。 在过去近三个月的时间内,通话时间和时长一目了然,确实都是在深夜十一点半到凌晨两点之间。 不用说,肯定是赵西娅与谢辰飞和老八联系的。 可是,赵西娅仍然负隅顽抗。 她说她不知道这个电话卡是谁的,她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用它给谁打过电话。 她不交代,警方自有办法。 利用电话号码定位,警方于隔日上午八点找到位于净禅山庄西首玉佛山北麓一间不起眼的茅草屋。 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去,玉佛山在雾霭里若隐若现。 冬天的荒山透着无尽的萧瑟,空气中弥漫着山野气息。 屋外杂草丛生,屋门紧闭,给人一种神秘而阴森的感觉。 警察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手中的枪紧握,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危险。 付余生和肖凡带队来到茅草屋外,透过半开的门缝,可以看到屋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木桌和几个简陋的木椅。 然而,在这看似平凡的场景中,却有一种压抑的气氛,让人不禁心生警惕。 肖凡拨通了那个没有实名注册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了空洞的忙音,仿佛深渊一般吞噬着所有的声音。 屋子四周一片静寂,仍然像曾经的净禅山庄一样,好像没有人住的痕迹。 “卡西娅能跟鬼打电话?为什么没人接?” 肖凡又试了另一个电话号码,同样是忙音。 武警们全神戒备,却只看见林间的飞鸟在茅屋外的断瓦残垣间起起落落。 付余生一脚踹开茅屋的破门,举枪冲进去四下巡视。 屋内光线昏暗,隐约可见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破旧的行李和杂物。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付余生的目光落在靠北窗的木桌上。 他屏气凝神走过去,猛地推开木桌,桌子在破旧的木地板上划过一道刺耳的刮痕。 与此同时,就听到靠东墙下的一堆柴草下面传来一阵异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付余生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那堆柴草。 他的手紧紧握住枪,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就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耳朵紧贴墙壁,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在他的呼吸声中,他听到了一种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声音——那是柴草下面的异响。 他瞄准那堆柴草,用力一踹。 随着尘土飞扬,柴草四散飞开,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地道。 刚才的响动正是地板块打开的声音。 侦查员们动作敏捷地围上来。 洞口不大,仅容两个人通过,但顺着石阶向下的通道却宽敞得足以通过两辆车。 通道的尽头安装有电动启动装置。 按下启动按钮,整个茅草屋的地砖能从中间往两边打开,有钢板延伸斜下支撑。 所以地砖上薄薄的土层和杂物全是障眼法。 与此同时,东面的墙壁自动后翻平铺,变成宽敞的入口。 车辆可直接从外面开到地下,也可以从地下直接开出去。 付余生带头走下去。 内部通道和地面都是光洁的瓷砖。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仿佛是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泥土的腥味。 付余生找到墙上的灯开关按开。 灯光大亮,眼前豁然开朗。 谁也没想到,一个庞大的地下医院展现在众人面前! 医院内部设施齐全,病房、手术室、药房、实验室,一应俱全。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医疗设备和工具,病床整齐地排列着,每一床都配备了最新的医疗设备。 手术室里,无影灯璀璨夺目,仿佛正在等待着手术的开始。 药房里,各种药品琳琅满目,犹如一个小型药店。 实验室里,各种仪器摆放整齐,仿佛是一个小型科研机构。 诡异的是,所有房间都没有人。 付余生在一个病房的地上看到散落一地的医用器械,手术刀、手术剪、钳、镊子、缝合用具。 病床上空空如也,只是对着病床的墙上,竟然挂着夜安锦的巨幅照片。 只是,照片被捅得千疮百孔,深深的刀痕在照片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印迹,就连夜安锦的脸也被扎得面目全非。 付余生倒吸一口凉气,不用说,这个病房正是此前谢辰飞隐藏的地方! 可恶,谢辰飞和老八竟然又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付余生感到非常愤怒和挫败,猛地一脚踢向旁边的手术台。 铁制的台子瞬间飞出,撞向病房的门。 它那坚硬的外壳在木门上留下了深深的凹痕,伴随着轰隆的巨响,整个病房仿佛都在颤抖。 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门板瞬间破裂,碎片飞溅,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 付余生怒不可遏,手中的枪管散发着寒意。 他瞪着那扇被手术台撞出凹痕的门,脑海中闪过谢辰飞和老八逃跑的身影。 他感到自己被愚弄了,被这两个狡猾的罪犯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的手指紧紧扣在扳机上,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枪口的颤抖。 愤怒与挫败感交织在一起,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疯狂地吞噬着他的理智。 付余生怒吼一声,将心中的不满和怒火倾泻在手中的枪上。 他瞄准那张病床,扣动扳机,子弹出膛的瞬间,整个病房仿佛陷入了地狱的边缘。 “砰!砰!砰!” 枪声在空旷的病房内回荡,震耳欲聋。 一颗颗子弹撕裂空气,击打在病床上,掀起一阵阵尘埃。 那张简陋的木床瞬间变得千疮百孔,木屑飞溅。 他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毫无顾及。 他的身影在病房中晃动,伴随着枪声的回荡,犹如一头失控的野兽。 肖凡和丛珍宝他们并没有阻止他。 他们心中的郁闷和愤怒不比付余生少。 付余生发泄完,心里稍微轻松了些,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床尾的枕头上。 枕头应该摆在床头,为什么放在床尾? 付余生眸光一暗,走了过去,提起枕头抖了抖。 不想,一张字条从白布枕套里掉了出来。 付余生捡起一看,上面写了一行字:他们要给谢辰飞植皮,用…… 用字写了一半,显然当时很仓促,留字条的人怕被人发现,没来得及写完后面的话。 用什么呢? 付余生和肖凡面面相觑。 第313章 否极泰来 很显然,字条上的留言笔画歪斜而颤抖,透着紧张和惶恐。 “他们要给谢辰飞植皮……” 付余生冷哼,“说明他确实还活着,赵西娅做伪证!” 肖凡点点头,皱紧了眉头,“用?这个人是想告诉我们用什么给谢辰飞植皮,还是给谢辰飞植完皮后,用他干什么?” 付余生的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情景:人皮、动物皮……每一种猜测都让他背脊发凉。 就在这时,丛珍宝跑过来,“组长,有情况!” 付余生等人跟丛珍宝来到一个房间,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 一具尸体“站”在一个特制的落地大玻璃瓶里。 福尔马林液体的颜色已经变得混浊不堪,瓶底沉淀着厚厚的一层。 死者体表皮肤因为火焰的烧毁而变得焦黑,肌肉与脂肪在高温下融化,使得整个身体都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黏稠感。 他的面容已经无法辨认,整个头部只剩下深深的坑洞,隔着玻璃瓶壁“盯着”他们。 整个场景充满了死亡的气息,让人无法长久直视。 福尔马林液体的气味和腐烂肉体的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瓶体上贴着的标签,上面竟然写着“谢辰飞”三个字。 名字下边还有一行字:死亡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 “这个人是谢辰飞?他已经死了?” 肖凡十分诧异,“那刚才的字条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之前谁留下的,那为什么没写完?又或者,他们本来打算给谢辰飞植皮,结果他死了,老八就用来做标本?” “福尔马林不会破坏DNA,回头检测一下就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谢辰飞了。” 付余生用手机拍了张照片,看着“谢辰飞”空洞的眼窝,只觉得一种异样的不安如黑云压城般袭上心头。 他顾不得多想,立刻下令,“全体注意,马上撤退!” “撤退?我们还没提取……” 丛珍宝疑惑,闪眼看到付余生沉冷而决然的目光,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众人迅速而有序地往门口通道冲去,沿途防守的侦查员皆真枪实弹高度戒备。 陈诗圣从另一间病房里走出来,手里拎着相机,见状赶紧跟上肖凡,“什么情况?我还没取完证,为什么突然撤退?” 肖凡简短回答:“执行命令!” 陈诗圣见状,不敢再问,紧随其后。 众人一路狂奔,从楼梯口鱼贯而出。 付余生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指挥大家撤离茅草屋,退到足够安全的地方。 “组长,怎么了?我们这刚进去没一会儿,还有病房没来得及检查呢。” 丛珍宝锲而不舍。 “是啊,我刚在一个病房里发现两副骷髅,你看,我拍的照片,寻思叫你们去看,就接到撤退的命令……” 陈诗圣翻出一张照片给付余生看。 付余生皱眉看了一眼,确实如陈诗圣所说,两具完整的骷髅透过照片,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我们进去得太顺利了,里面的摆设基本保持原貌,显然老八他们仓促撤离,没来得及毁灭证据。” 付余生说,“但是你们觉得他们会让我们顺利取证吗?” “可是……” 陈诗圣刚要说话,突然前面地下传来“轰隆”一声震响。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紧接着,地下医院又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整个山体剧烈颤动,仿佛即将崩塌。 茅草屋瞬间分崩离析,烟尘弥漫,土石飞溅,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席卷而来…… 当冲击波过后,众人从地上爬起来,一个个灰头土脸,惊魂未定。 他们敬佩地看着付余生,如果不是他让大家及时撤离,恐怕现在他们已经全体覆没。 “我的天,付宝,你真是神仙,我们跟着你太幸运了。” 陈诗圣再也不问为什么了。 付余生神色淡淡,“挨了一次炸了,有预感。” “幸好这山里无法安装网线,下面没有联网监控,否则只怕我们想跑也跑不了。” 肖凡心有余悸,“而且我们出任务的时候都化了妆,就算里面有监控,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到底是谁。” “我看了,没有监控系统。”陈诗圣说,“他们应该用的感应定时引爆装置。” 丛珍宝咬牙切齿,“老八到底是谁,这么狠,想把我们全闷炸在里面。” “这个人隐藏很深,手段极其毒辣,我们必须尽快查明他的真实身份。” 付余生眉头紧皱,“至于瓶子里的人到底是不是谢辰飞,我们已经无法核实……” “肯定就是他了。烧成那个熊样还想活?在瓶里泡着吧!” 丛珍宝很解气,“我心里这块石头可算落了地了,这家伙,简直阴魂不散。” 付余生展开那张字条,盯着那个没写完的“用”字,心情低落到极点…… * 夜安锦听完付余生的叙述,眼眶一热,一把搂住了他,久久不愿松手。 她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她无法想象如果付余生没有及时反应,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夜安锦还记得上次他遍体鳞伤的样子,哪怕只是想起,心都像针扎一样疼。 付余生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怎么了?吓着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余生,不管瓶子里装的是不是谢辰飞,这个案子都要暂告段落。” 夜安锦吻了吻付余生的眼睛,“贺斌来电话说,赵西娅怀孕了。” 上午因为听到这个消息,她烦闷至极。 但刚才得知付余生惊险的遭遇,她顿时庆幸不已。 没有什么比心爱的人好好活着更重要。 付余生并不意外,“叶老道辛勤耕耘,她怀孕很正常,那你告诉他了吗?” “暂时还没有。他之前不知道赵西娅的底细,一心盼着有个孩子。后来知道了,担心得要命。” “婚姻不是儿戏,叶老道意气用事,后果自负。” “唉,想想我挺自责,当时硬拦就好了。” “当时硬拦也没用。我们什么证据没有,能用什么理由拦他?就算有理由,他头脑发热也根本听不进去。” 付余生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腹,“你别自责,我们尽人事听天命。你现在有宝宝了,可不能有负面情绪,否则我儿子也会不高兴的。” 夜安锦被她逗笑了,点点头,“嗯。只是这样的话,赵西娅就能理直气壮地办理取保候审了。” “放宽心,她玩不出花样儿来。 再说,凡事都有两面性,她办理了取保候审未必是坏事。” 付余生宽慰她,“我觉得那瓶子里装的肯定不是谢辰飞。 如果真是他,赵西娅深更半夜跟谁打电话? 而且老八也就根本没必要炸毁他苦心营建的地下医院。 等赵西娅回到家,叶天道可以帮我们监视她,不怕她蠢蠢欲动。 她的行踪也在警方的掌握之中,跑不了。 她现在不知道地下医院已经被炸毁,也不知道谢辰飞诈死。 如果她想方设法联系谢辰飞,我们很快就能重新定位谢辰飞的位置。” 夜安锦想想也是,“那我现在通知叶天道?” “不用你通知,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了,贺斌他们不会不告诉他。估计他现在正在家里发大愁,后悔想撞墙。” 付余生说着忍不住笑,“安锦,叶老道这家伙确实是个靠谱的人,可他怎么硬做不靠谱的事?想想我就想笑。” “谁说不是?一个他,一个乔逸,半斤八两。” 夜安锦苦笑。 “不想他们了,影响胎教。” 付余生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后背,“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吃,好好睡,其他的事少操心。” “嗯。不过有些事还是要帮忙的。贺斌的老婆跟他闹离婚,大过年的,贺斌住单位宿舍了。” 夜安锦靠在他宽厚温暖的怀里,只觉得无比幸福安稳,“我明天约了嫂子,替贺斌说说情。” 付余生:“清官难断家务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正好贺斌跟周路凯作伴儿。” “周路凯早跑江枫家去了。” 夜安锦想起周路凯和江枫互掐的画面,嘴角不禁上扬,“他们两个在挺有意思。” “嗯,江枫不错,适合周路凯。刘婧当初真是瞎了眼,那么好的男人和家庭不知道珍惜。” 付余生轻轻拍了拍她,“明天跟贺斌的老婆说话注意些,咱们的身份一定要保密。” “知道。” 夜安锦搂住他精壮的腰身,专注地看着他英俊的眉眼,“余生,我们一直都能这么好吗?” “废话。” 付余生热情似火地吻过来…… 第314章 一厢情愿 叶天道觉得天要塌了。 他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听夜安锦和付余生的话,那么冲动地娶了赵西娅。 现在想想,他简直就是只无知无畏的兔子,一厢情愿、义无反顾地扑进了母狼的怀抱。 他引狼入室还不罢休,还硬要母狼给他生儿育女…… 想到这里,叶天道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她吃避孕药你就让她吃,为什么要阻止她?” 为什么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为什么时光不能倒流啊? 叶天道在床上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只觉得胸口闷得快要爆炸了。 明天,他要去派出所给赵西娅办理取保候审,然后把她领回家。 想到家里住着个杀人嫌疑犯,而且这个坏女人肚子还怀着他的孩子,那感觉,不要太酸爽。 叶天道正愁得天翻地覆,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他拿过手机一看,屏幕上竟然显示着“乔逸”两个字。 叶天道心里一颤,盯着那两个朝思暮想的字看了半天,理智告诉他不能接,偏偏理智管不住冲动,拇指一按,通了。 “救命,救命啊……” 乔逸痛苦的哭叫声吓得叶天道寒毛倒竖。 “乔逸,你怎么了?” 叶天道焦急地问。 “寒九州,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呜呜呜……” 乔逸没有回答他,撕心裂肺的哭声隔着屏幕传来,让叶天道心如刀割。 能把乔逸折磨成这样儿,不用想,他都知道寒九州那个老色狼在做什么。 可是,乔逸是自愿和寒九州在一起的,他叶天道什么忙都帮不上! “乔逸?乔逸!” 叶天道焦急地叫了两声,通话戛然而止。 房间一片死寂,好像刚才的来电是他的错觉。 可看看通话记录,乔逸刚确实来过电话,也确实在被寒九州虐待。 想到乔逸原本姣好的脸上那可怕的疤痕,耳边回绕着她痛苦的哭喊声,再想到赵西娅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叶天道心烦意乱、坐卧难安。 看看窗外黑漆的夜色,已经十一点多了,估计夜安锦和付余生已经睡了,他不能打扰他们。 可想到乔逸此时正被寒九州折磨得死去活来,孤立无援地哭喊,他无法平静,无法置身事外。 他一咬牙,穿好外套,拿起车钥匙就冲出门去…… 外面寒风刺骨,叶天道快步走到车库旁,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发动引擎的瞬间,他崩溃般趴在方向盘上,忍不住放声嚎啕。 他去了有什么用?他连门都进不了。 而且寒九州知道乔逸跟他藕断丝连,回头只会变本加厉地折磨乔逸。 他如果去了,不是救乔逸,而是害她! 此时此刻,叶天道的心里充满无法言喻的痛苦。 他用力握紧双拳,指甲深深地刺入肉中,痛感却仍无法掩盖内心的痛楚。 他的脸上满是泪水,哭得凄怆而绝望,他不知怎么改写这可恨的厄运,把他和乔逸救出水火。 他想帮乔逸打110,又想起乔逸是名模,最怕负面新闻,不能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叶天道的内心充满了无助和惶惑,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 * 月上中天,照着在车里痛哭流涕的叶天道,也照着站在派出所拘留室里的赵西娅。 赵西娅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仰望着漆黑的夜空,脸上满是阴谋得逞的笑容。 她再不出去,真要疯了。 这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 怀孕期加上哺乳期,只要警方没有她犯法的确凿证据,她就能高枕无忧。 一年多的时间,足够她实施完所有的计划。 等她出去,她马上想办法联系老八,然后督促乔逸提前去整容。 至于这个孩子,到时候大不了丢给叶天道,她才不会带个拖油瓶…… 想到这些,赵西娅勾起嘴角,愉快地哼起了歌。 她真的高兴极了,根本睡不着,只盼着天亮,她能飞出这牢笼,开始她崭新的人生…… * 乔逸被寒九州折磨得死去活来,躺在床上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寒九州每次应酬完回来就耍酒疯,变态的招数层出不穷。 他坏透了,不会在她体表留下伤痕,专捡脆弱的地方施虐,每次都弄得她血流不止。 身心的摧残让她想把寒九州杀了。 可是,每次寒九州折磨完她,又会温言软语地哄她,给她很多钱。 这次也不例外。 寒九州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洗干净了手上的血,他也从禽兽变回了道貌岸然的模样。 他掀开被角,坐到她身边,把手臂从她脖子底下穿过去,把她搂在怀里。 乔逸已经麻木了。 晚上的寒九州是个魔鬼,她如果反抗,他会把刚才对她做的事重来一遍。 “淼淼,爸爸刚才弄疼你了吧?疼的时候你才会哭才会喊,爸爸听到了才知道你没有离开爸爸。” 寒九州这个变态又把她当成寒淼自说自话。 头一次,乔逸吓得浑身发抖,只觉得寒淼的冤魂就浮在这房间里,指使着寒九州虐待她。 次数多了,她也就见怪不怪了。 “都怪爸爸,如果当初不让谢辰飞娶你,你就不会死在他手里了。不过你放心,谢辰飞早晚得挨枪子。” 寒九州说完,侧身俯下头在乔逸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 乔逸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每次他这样凝视她的时候,她就感觉死神在盯着她。 寒九州喜怒无常,有时会突然甩她一巴掌,然后破口大骂;有时又会慈眉善目地叫她小宝贝,给她转一大笔钱。 她无法预料接下来他会做什么,连正视他的眼睛都不敢。 “淼淼,爸爸爱你,永远爱你。” 寒九州说着,邪恶的手从她的脸上蜿蜒而下,贪婪地停留在她胸前,不轻不重地揉捏着。 乔逸忍着反感,连脚趾都绷直了。 “其实,你不是爸爸的女儿。” 手下传来的美妙触感让醉酒的寒九州急于表达,“但你永远是爸爸的小心肝……来,让爸爸亲亲……” 说着,寒九州翻身覆盖着她,再次开始了他的凌虐…… 乔逸对他刚才的话感到吃惊,感觉他的手又像毒蛇似的钻进来,她忍无可忍,烦躁地把他推开。 寒九州顿时脸色阴沉,目光变得无比凶狠。 眼看寒九州又要发疯,乔逸娇声软语,“爸爸,为什么说我不是你的女儿?” 寒九州像被打了镇定剂,重新变成慈爱的模样,“你这次瘫痪住院,医生给你做全面检查的时候,我看过你的验血报告。 你是B型血,我和你妈都是O型血,我们只会生出O型血的孩子,生不出B型的。 可是没关系,你是爸爸从小亲到大的,谁也代替不了你在爸爸心中的位置……” 竟然有这么大个瓜! 乔逸怎么也没想到,从前养尊处优的寒淼竟然不是寒九州和陈秋菊的孩子。 怪不得陈秋菊死了,寒九州不怎么上心,原来心里早恨上了。 “淼淼不痛噢,爸爸会轻一点儿……” 寒九州说着又要上身。 乔逸看着这个老变态,胃里一阵翻腾。 可是,这次寒九州摩挲了两下,只是抬腿压着她柔软的腰腹,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拿过她放在枕边的手机递给她。 乔逸顿时喜出望外,立刻点开微信收付款。 寒九州扫了码,转给她十万,“喜欢买什么就买,不够爸爸再给。” 说完,寒九州起身下床,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回他自己的卧室去了。 乔逸知道,寒九州只有折磨她的时候才会到她卧室,他睡觉的时候不允许身边有任何人。 而且不管他头天晚上怎么邪恶,第二天早上,他像失忆一样眉眼温和地跟她说话,也不会再叫她“淼淼”,而是叫她“小逸”。 白天醒酒状态下的寒九州不会伤害她。 相反,他对她特别宽厚体贴,除了让保镖跟着她之外,什么事儿都顺着她。 看着微信钱包里日积月累的一大串数字,乔逸自我安慰,就当接客了,死变态! 她忍着疼痛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回到床上的时候,她想起她刚才被寒九州施虐的时候,忍不住给叶天道拨了个求救电话。 她顿时后悔莫及,翻看通话记录,盯着叶天道的名字,心里五味杂陈。 失去了,才知道叶天道是世间少有的好男人。 可是,谁叫他没有足够的实力,还那么小气呢? 乔逸打消了对叶天道的留恋,把他的手机号拉进了黑名单。 她决定了,等过几天收到妙手老师的通知,她就去整容。 等她回来,就跟寒九州去领证,然后熬死这个变态,继承他的亿万家财…… 她乔逸一定会苦尽甘来! 乔逸一厢情愿地想。 第315章 夫妻反目 几家欢喜几家愁,太阳照常升起。 夜安锦本来计划吃完饭就去找贺斌的爱人见面。 临时叶天道打来电话,央求她陪他一起去公安局给卡西娅办理取保候审手续。 听声音都知道叶天道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跟哀悼一样。 夜安锦义不容辞,答应陪他同去,叶天道才有了活气。 挂了电话,夜安锦又通知了贺斌的爱人改天约。 贺斌的爱人叫苏姗,听声音就是很温柔的女人。 贺斌这次闹分床,是有点儿欺负老实人。 夜安锦已经决定帮理不帮亲了,到时候详细了解下苏姗的想法,好好给贺斌做做思想工作,帮他消除一下心理阴影。 看到在厨房忙碌的付余生,夜安锦走过去从后面环抱着他,把脸贴在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上,只觉得幸福触手可感。 “你别开车,也别让叶老道那个大迷糊开,让常青送你们去。” 付余生料事如神,一边打鸡蛋,一边转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好。” “赵西娅这种情况已经不适合取保候审了。昨天晚上你睡了之后我仔细把各种情况捋了一遍,赵西娅现在不是嫌疑人了,而是有确凿证据证明她的罪犯之一。” “那我和叶天道还有必要去吗?” “嗯。毕竟赵西娅怀的是叶天道的孩子,让他们见个面吧。至于是否能办理取保候审,周路凯和贺斌他们开会研究。” “有确凿证据……赵西娅并不知道咱们已经找到那间地下医院,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以为我们已经抓到了谢辰飞和老八?” 夜安锦突发奇想。 付余生翻动鸡蛋饼的动作一顿,两眼一亮,惊喜异常,“安锦,你太聪明了!” “哪有,就是灵光一闪。” 夜安锦看着锅里嫩黄的鸡蛋饼,忍不住口水泛滥,“人帅也就算了,连鸡蛋饼也能煎得这么养眼,快到姐姐碗里来。” 付余生忍俊不禁,“咱俩这种互夸模式多多益善。” 夜安锦哈哈一笑,端起盘子等菜…… * 卡西娅高兴得一夜未眠,望眼欲穿地等来了叶天道。 看到因消瘦而显得年轻的叶天道,卡西娅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凭心而论,叶天道对她挺好,可惜他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向往的是付余生那种高大帅气、多金慷慨又专一的男人。 可惜付余生眼里心里只有夜安锦那个讨厌的女人。 更气人的是,夜安锦竟然陪着叶天道来了,两人看她的眼神跟看蟑螂一样。 卡西娅对夜安锦恨之入骨,要不是她,她哪会这么倒霉。 不过,她卡西娅现在怀孕了,她可以重获自由了,她一定有办法拔掉这颗眼中钉肉中刺。 卡西娅暗暗发狠,脸上却笑得无比亲热,“安锦,我就说你误会我了,你看,我也怀孕了,都是要当妈的人,我怎么舍得害你?” 夜安锦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知道这货还不知道警方已经根据手机卡里的通话记录查到了那间地下医院,还以为警方没有实证。 不管谢辰飞是死是活。 付余生他们能确定那间地下医院是谢辰飞曾经藏匿的地方,就足以证明赵西娅是谢辰飞的同伙。 这个证据比在赵西娅(卡西娅)电脑上恢复的那份文件更有说服力。 余生也说了,现在的赵西娅已经不只是嫌疑犯了,而是有实证的罪犯。 叶天道不知道这些情况,精神萎靡不振。 “安锦,我一直盼着喜当爹,现在倒好……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来的路上,叶天道哽着声音含着泪的样子,让夜安锦跟着难受。 “你别跟我说孩子是无辜的。这孩子的到来是建立在赵西娅对我的欺骗上,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叶天道的情绪有点儿失控,“母系遗传基因不可逆,我不想要个小恶魔!我、我怕我忍不住把赵西娅掐死,到时候一尸两命,我跟她们同归……” “天道,别乱说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千万不要一念之差搭上自己的命。” 夜安锦安慰他,“你振作一点儿,凡事总有解决的办法。” 叶天道心里乱糟糟的,捂脸长叹。 所以见到赵西娅(卡西娅),叶天道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可是听到她对夜安锦说的话,他终是忍无可忍,“你不舍得?你连婚姻和怀孕都能拿来利用,你还有什么底线?明明就是你往安锦牙膏里投毒,你还不承认,你这个坏女人!” 卡西娅一听火冒三丈,可是怕叶天道不帮她办手续,只能忍气吞声装委屈。 “天道,我是你爱人啊,我们有孩子了呀,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卡西娅泫然欲泣,“警方都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我投的毒,你可不能和别人一样冤枉我。” 叶天道失望地看着她,“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女人?明明心狠手辣干出那么伤天害理的事,还能厚着脸装可怜?我当初真是眼瞎才会被你骗!” 卡西娅恼羞成怒,冷哼一声,“你损失什么了?你白睡了我,还得了个孩子,你有什么资格骂我?” 叶天道不擅吵架,气血攻心就想打人,被夜安锦拉开了。 “夜安锦,你少装好人和稀泥!我们夫妻变成这样,还不是你挑拨离间? 你脚踏三只船,占着付余生,还有个什么陈诗圣,叶天道你也不放过,你最可恨!” 卡西娅脸色阴沉地盯着夜安锦,“早晚有一天,警方查不到证据会放了我,那时,所有人都能认清你的嘴脸!” 夜安锦淡淡一笑,看了看手表。 贺斌迟迟没有来,估计是在局长办公室研究新的处理方案。 见夜安锦不说话,卡西娅得寸进尺,“你别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说白了,你就是个心机婊,你勾引谢辰飞骗走了他所有的财产后,把他阉了导致他终生残疾,然后你又算计付余生,你……” 说到这里,看着夜安锦揶揄的目光,卡西娅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漏了嘴。 “你不是不认识谢辰飞吗?怎么对他的伤情了解得那么清楚?” 夜安锦好笑地问。 谢辰飞受伤的事警方高度保密,如果赵西娅真是无辜的,她不可能知道。 卡西娅张口结舌,下意识地看墙角的监控。 不用说,她刚才的话已经被监控录下来了。 她顿时后悔莫及,她这是不打自招啊…… 夜安锦没有进一步揭穿她,言多必失,她不能自我暴露。 叶天道听得云里雾里,匪夷所思地看向夜安锦,“你、你把谢辰飞阉了?这是真的?” 夜安锦迎上叶天道的目光,稍作犹豫,“嗯。当时我迫不得已正当防卫。” 叶天道愣了两秒,“好样儿的,他活该!” 夜安锦心里一暖,这哥们不错,什么时候都无条件相信她,没白护着。 “叶天道,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她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卡西娅回过神儿来,气得眼冒金星,“她要是不先勾引谢辰飞,他怎么会上她的身?” 叶天道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按你这么说,你勾引我,我才会上你,那你刚才还说我白睡了你?我是被你算计了。” 卡西娅…… 夜安锦哑然失笑,看着黔驴技穷般的赵西娅。 赵西娅明显好多天没洗脸,脸上像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面具。 周路凯之前已经让贺斌带着赵西娅去医院进行了全面的检查,电脑恢复了她的原貌后,相貌与赵西娅有出入,但确实比较相象。 警方现在正在核查她的真实身份,结果暂时没出来。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赵西娅是冒牌货。 所有的真相都将水落石出。 这时,贺斌和乔新一前一后走进了审讯室…… 第316章 恼羞成怒 乔新手里拿着一沓文件,“赵西娅,警方已经正式对你进行立案侦查,根据警方目前掌握的证据,你不能申请取保候审。” 卡西娅如遭雷击,“可是我真的怀孕了啊!” 叶天道也是一脸懵,但灰暗的双眸中却有了神采。 他是实在不愿意和这个女人同住同吃了,想想他就害怕啊。 万一她趁他不注意,往他饮食里放蟑螂药,他死不瞑目…… “就是因为你怀孕了,所以警方对你采取监视居住措施,否则你会直接被批捕。” 贺斌义正词严。 乔新立刻把文件一式两份,分别递给叶天道和卡西娅。 卡西娅眼冒金星,“不是,监视居住的意思就是我没有人身自由?” “你犯罪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今天?你在半年内,不得离开指定住宅,警方将对你的行动加以监视,防止你继续作案危害他人或社会安全。” 贺斌冷声说完,又看向叶天道,“你家还有其他闲置的房子吗?请把地址填写到文件监视居住地址空白处。” “有!”叶天道紧张地问,“这么说,我不用跟她住在一起,让她单独居住?” “对。她必须单独居住,我们警方会派人监护。” 贺斌的话令叶天道转悲为喜,长长舒了一口气,利索地把他名下一处房产的地址填在文件上。 乔新拿起叶天道面前的文件走出审讯室,去打印正式通知文件。 卡西娅盯着眼前的文件逐条看,越看越上火,最后都气儿都喘不匀了,“连门都不让出,哪儿也不让去,这是想憋死我啊?” “这是你自己费尽心机争取到的待遇。” 贺斌偶尔也有幽默的时候,“你选择了犯罪的道理,而且知法犯法毁灭证据、拒不交代、包庇同伙……你这么视死如归,还怕监视居住?” “你们这是非法监禁!这和刑拘、坐牢有什么区别?” 卡西娅气急败坏。 “你违法在先,我们依法办案在后。如果你觉得没区别,你可以不签字,继续刑拘,然后等着坐牢。” 贺斌很好商量的语气。 卡西娅哑口无言,气闷得无以复加。 这样一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警方的监控之中。 别说联系谢辰飞和老八了,她可能连打个电话都有人在旁边看着。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申请取保候审?” 卡西娅缓了口气儿,仍然不死心,“起码让我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啊,我生活用品怎么办?” 叶天道自告奋勇,“你的生活用品我给你买!” 卡西娅狠狠瞪了叶天道一眼,“滚开,没你的事儿!” 随后,卡西娅欠起身子恨声质问,“贺队长,你们到底掌握了我什么违法犯罪的证据?你们没有确凿证据,就是在滥用职权!我要找律师告你们!” “你尽管告。你以为你拒不交代罪行,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贺斌从桌上那沓文件里抽出一两张照片,丢到了赵西娅面前。 赵西娅看到照片的瞬间万念俱灰,瘫坐在椅子上,眼中闪过死寂的光芒。 照片上的那间地下医院,是她秘密工作的地方,也是她罪行的见证。 “你们怎么找到的……” 她的声音干涩而微弱。 “很简单,手机定位。”贺斌的声音冷酷而坚定,“你和谢辰飞等犯罪分子的通话记录,对方接听的位置就是那间地下医院。我们的人已经去现场调查过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这么说,你们已经抓到谢辰飞和老八了?” 情急之下,卡西娅脱口而出。 夜安锦和贺斌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卡西娅这么问,就直接证明谢辰飞还活着。 “你之前不是说谢辰飞已经死了吗?” 贺斌反问。 “我……” 卡西娅难以自圆其说,脸色涨得通红。 “没关系,你不想说可以不说,其实我们让你坦白交代只是给你赎罪的机会。”贺斌盯着她,“你现在说还不晚。” 卡西娅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她想,一切都结束了。 她曾试图掩盖自己的罪行,但最终还是被真相揭穿。 她的心如高山坠石,没有人能救她了。 可是,她转念一想。 即使谢辰飞和老八被抓了,他们应该也不会供出她。 谢辰飞并不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老八知道也不会出卖她。 只要她不被判死刑,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卡西娅自欺欺人,睁开眼睛时已经恢复了镇静,“我什么都不想说,你们爱怎么办随意。” 贺斌不急不恼,“嗯,按照我们已经掌握的证据,你最起码也是无期。” “我怎么了?就算我犯罪了,也不至于无期!” 卡西娅急了。 “我是说最起码,赵西娅,你这张脸整过容,你到底是谁?原来的赵西娅哪儿去了?” 贺斌的话像一颗炸弹,瞬间在卡西娅的心中炸开了花。 卡西娅的脸色由红转白,瞳孔微微颤动。 “整容?”卡西娅努力保持镇静,“我微整型也犯法吗?什么原来的赵西娅,我就是赵西娅!” “还是那句话,你不说,我们也有办法查清真相。” 贺斌看着她,目光如炬,好像洞悉一切,令卡西娅方寸大乱。 夜安锦一直冷眼旁观,她看得出,赵西娅濒临崩溃。 这个时候再继续刺激赵西娅只会适得其反。 贺斌见好就收,从那沓文件里抽出两张证明递给叶天道,“你申请跟赵西娅办理离婚手续,需要我们出具的证明给你。哪天去离要提前一天告诉我们,我们要派人陪同监护。” 叶天道接过证明,连声道谢。 “离婚?我不同意!” 卡西娅气恼地看着叶天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落井下石!” “我死是逃生还恋战?你当我傻?我还非要等着你把我养肥了当羊杀?” 叶天道没好气儿,“孩子生下来确实是我的,我认,但这婚必须离。你不同意我就诉讼解决!” 卡西娅气得脸色发青,“你……我就是把孩子送人也不给你!” “随你,你以为我想要这个孩子?” 叶天道恼恨,“你要不是想靠这个孩子脱罪,你会留下他?你连孩子都能利用,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如果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才不会碰你!” 卡西娅恶狠狠地盯着叶天道,突然就笑了。 别说叶天道,就是夜安锦和贺斌,也被卡西娅突如其来的笑声给吓了一跳。 她疯了? 卡西娅的笑声刺耳又尖锐,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直直地射向叶天道。 她的手捏紧了衣角,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竭力控制着怒火。 “叶天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卡西娅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恶毒的女人,那你呢? 你只是个自以为是的伪君子! 你以为跟我离了婚,你就能跟乔逸破镜重圆? 你别做梦了!” 卡西娅的眼里闪着疯狂的光芒,再次狂妄地大笑起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欢愉,让夜安锦和叶天道心里阵阵发毛。 夜安锦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心里想什么,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她只能静静地观察着卡西娅,试图从她的表情和动作中寻找线索。 然而,卡西娅的笑声却越来越狂妄,仿佛在刻意掩盖着什么。 夜安锦心中越发不安,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逐渐逼近,但她想了半天,仍然理不清头绪。 就在这时,卡西娅突然停止了笑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仿佛藏着万千的阴谋与诡计,让人不寒而栗。 她缓缓地抬起头,与夜安锦对视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和威胁,仿佛一匹伺机而动的母狼,“夜安锦,叶天道,你们先别得意,我们总有算账的时候。” “你有病!” 叶天道拉着夜安锦就走,“贺队长,下周一我就去跟她办离婚手续,麻烦你了。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告诉我。” 贺斌点点头。 夜安锦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女儿收敛了魔性的笑意,目光阴沉地看着她。 不知怎么,夜安锦觉得,坐在那里的不是赵西娅,而是谢辰飞。 赵西娅和谢辰飞的眼神实在是太像了…… 第317章 罪有应得 夜安锦陪着叶天道在正式通知文件上签了字。 赵西娅被监视居住的孕期生活正式拉开序幕。 乔新按照程序向赵西娅宣读了被监视居住的相关规定。 其中包括:被监视居住的犯罪嫌疑人未经批准不得离开执行监视居住的处所; 未经批准不得会见他人或者通信; 需将护照等出入境证件、身份证件、驾驶证件交执行机关保存…… 卡西娅听得冷汗如雨。 这意味着她之前所有的计划都要泡汤? 她没有办法联系老八,也不能再与乔逸联系,更别提给谢辰飞做植皮手术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最要紧的是,她离境出逃,跟她姐姐团聚,拥有财富和自由的美梦彻底破碎了? 她要孤独地忍受整个孕期各种辛苦,然后给叶天道生完孩子,就得老老实实去坐牢,等着挨枪子? 或者,她很快会被老八的人灭口…… 想到这些,卡西娅陷入极度的悔恨和恐慌之中。 她后悔自己不该轻敌,本以为往牙膏里投毒可以瞒天过海地算计夜安锦,没想到招来灭顶之灾。 甚至她已经被传讯和拘留,她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她一直骄傲自负,以为只要她死不承认就能置身事外。 谁想到,事情的发展一发不可收拾。 警方顺藤摸瓜,竟然找到那张手机卡,竟然找到了那家医院! 照片上,医院里已经空空如也。 她不确定,老八和谢辰飞是闻风而逃了,还是已经被警方抓捕。 如果是前者,她的处境将更加危急…… 卡西娅深知他们圈内的行规,对可能出卖“组织”的人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如果老八明确地知道她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很可能对她痛下杀手。 不仅如此,警方已经怀疑她的真实身份,正在彻查…… 凡此种种,她卡西娅的死期真的不远了…… 卡西娅越想越心惊。 她难以置信,这些厄运竟然一窝蜂地降临到她的头上。 偏偏这个局面已然不可逆转…… 卡西娅终于怕了。 她呆若木鸡地听完乔新的宣读,一颗心沉进无尽的黑暗之中,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 送叶天道回家的路上,常青开着车路过年味十足的闹市区。 路过中心广场,除夕夜礼花竞放的惊喜和感动余温犹在,驱散了夜安锦心头的阴霾。 夜安锦想起付余生抱着她,承诺“余生爱你”时深情缱绻的模样,脸上浮起温柔的笑意。 心中有爱,眼前就有光明。 无论是谢辰飞还是赵西娅,都将自作自受。 她没有必要为这些自作聪明,最终玩火自焚的恶人心情压抑。 转头看向情绪低落的叶天道,夜安锦安慰他,“都过去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叶天道自嘲般笑笑,“嗯,后福就是明年这个时候,我就是二手奶爸,抱着小恶魔出来满街晃,看看能不能给他找个好后妈。” 夜安锦本来怕他想不开钻牛角尖,看他还有心情自我调侃,顿时放心了。 常青在前面呵呵笑,“就是,人这辈子,什么坎儿过不去?再说你不用担心孩子像他妈,说不定像你,好着呢。” 叶天道点点头,“也是,都说孩子是张白纸,就看在谁手里。不管怎样,我不会推卸责任,只要是我亲儿子,我一定会好好抚养他、教育他。” “好样儿的,就应该这样恩怨分明。” 常青说,“到时候,你要是忙得没空带孩子,我可以帮你看着,两个小家伙在一起还有个伴儿,多好?” 叶天道感激得眼圈发红,“谢谢常叔。他有爷爷奶奶,早就盼着看孙子了,就是我不敢跟他们说这些事儿,怕他们受不了打击。唉,都怪我,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吃一堑,长一智,谁也没有一帆风顺的。” 常青开导他。 夜安锦在一旁听着两人的谈话,看着车窗外祥和热闹的城市,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如果除夕那天晚上,从广场看完烟花回家,她没有和付余生一起进卫生间洗漱…… 如果那天付余生带人进入地下医院,没有警觉及时退出…… 后果都不堪设想。 都说吉人自有吉相,善人自有天助,果然不假。 邪不压正,天道护佑。 夜安锦心生感慨之余,不由回想起刚才赵西娅看到那些照片时的表情。 贺斌给她看的是两张地下医院照片,一张是站在走廊上的长镜头,一张是某个病房的特写。 赵西娅看到照片时极度震惊,瞳孔骤缩,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恐惧紧紧抓住。 随后,赵西娅的眼神在贺斌和照片之间游离,根本无法聚焦。 赵西娅一定注意到,照片中的地下医院人去楼空,才会下意识地问起谢辰飞和老八的去向。 贺斌当时并没给赵西娅肯定的回答。 这些情况,早上付余生和她吃饭的时候都做了预计和安排。 他们推测,接下来,极度恐慌的赵西娅为了证实谢辰飞和老八是否被抓,会千方百计地联系他们,或者逃跑。 上次,警方采纳了她(夜安锦)的提议,故意放走刘超生,让他“领路”找到了净禅山庄。 虽然后来警方在净禅山庄里只找到了张路野的尸体,但足以证明,谢辰飞和老八就藏在距离净禅山庄不远的地方。 事后警方对净禅山庄进行了全面搜索,甚至玉佛山的那间茅屋也出现在航拍中,但当时谁也没想到,那间破旧的茅屋下面另有乾坤。 但正因为锁定了搜索范围,所以这次根据赵西娅那张电话卡,警方成功定位。 付余生的意思是同样的办法再用一次。 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赵西娅“逃走”。 夜安锦本来很赞同,但刚才看到赵西娅看到照片时极度震惊和恐惧的神情,她突然觉得,这个办法恐怕行不通。 毕竟,谢辰飞和老八还逍遥法外。 他们既然已经得知赵西娅出事并逃逸,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只怕心狠手辣的老八会……杀人灭口! 这事得防着。 夜安锦立刻给付余生发信息汇报相关情况。 “收到。” 付余生隔了一会儿才简短回复。 夜安锦知道付余生一定在忙,没有格外啰嗦,收起了手机。 这时,叶天道说,“安锦,昨天晚上乔逸给我打电话了。” “她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寒九州在虐待她,她可能受不了就给我打了,没一会儿又挂了。” “你不会跑去拉架了吧?” “没有,我上了车想起去了也没用,寒九州不会给我开门。我当时很难受,我想……” 叶天道眼巴巴瞅着夜安锦,欲言又止。 不用想夜安锦都知道叶天道心里想什么,斩钉截铁打消他的念头,“我曾经问过乔逸,不行的话离开寒九州跟你破镜重圆。她说不可能,她嫌你穷,要熬死寒九州继承寒氏集团。” 叶天道顿时蔫了,“噢。” “你可别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再跳进另一个坑里去。乔逸跟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了,寒九州又那么暴力,你可别没事找事。” 夜安锦真让这个老六吓着了,赶紧给他打预防针。 “嗯。”叶天道应了一声,“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夜安锦也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他也应该有数了。 谁也没想到,自以为有数的叶天道后来差点儿把命丢了…… 把情绪还算稳定的叶天道送回家后,看看时间正好,夜安锦约贺斌的爱人苏姗出来一起吃饭…… 第318章 欲扬先抑 约在了海鲜坊。 常青虽然和周路凯熟,但和贺斌不太熟,更不认识苏姗。 况且女人和女人说话,他不想听,嫌婆婆妈妈,坚持自己去隔壁单桌就餐。 夜安锦等了没一会儿,穿着驼色羊绒大衣的苏姗就来了。 苏姗年近五十,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都带有知性美,面容和善,只是眉眼间锁着一股幽怨。 这都是让贺斌抽风给闹的。 “安锦,让你见笑了。我和老贺这点儿事让你也跟着操心。” 落座后,苏姗有些窘迫。 “嫂子,你别质疑贺队长的人品,他外面铁定没人。他就是工作压力太大,晚上睡眠质量差,想自我调节一段时间。” 夜安锦热情地给她添茶倒水。 苏姗看了看夜安锦,默默端起茶杯抿了口水,眉头锁得更紧了。 夜安锦一看这情形,不由替贺斌捏了一把汗。 服务生很快把夜安锦点的饭菜端上桌了,菜品精致。 夜安锦一边招呼苏姗吃着,一边察言观色。 苏姗吃相优雅,话不多,好像就是来陪着夜安锦吃饭的。 这可把夜安锦愁坏了。 通常,在一段感情中,女方有热情的时候,才会话多事多。 如果女方变得安静沉默了,那这段感情恐怕就快完了。 “嫂子,贺队长经常在我们面前夸你贤惠,你们之前感情那么好,什么事儿都能解决。这次的事就是个误会,你别往心里去。” 夜安锦提心吊胆地劝。 苏姗还是不吭声,吃了小半碗米饭才放下筷子,垂着眼帘目光幽怨。 “他跟我分床睡,有天晚上我睡不着抱着枕头去他房里。 看他睡得那么香,我没舍得叫他,就在他床边坐了会儿。 可是,他竟然喃喃着叫‘姜琳’,还叫了好几遍。 你知道姜琳是谁吗? 他的初恋!我们俩的高中同学……” 说到这里,苏姗眼中怒火熊熊。 嗯?有故事啊! 夜安锦顿时来了兴趣。 “我当时一听心就凉了。这么多年,他还对姜琳念念不忘,我的付出还有什么意义? 年三十,他想吃饺子,我赌气没给他包,他也不理我,泡了碗方便面关门就睡,连哄都不哄我。 大年初一一大早,他穿得整整齐齐走了,还说去单位值班。 我气得一晚上没睡,脸上都是泪,他明明看见了都不管我。 我当时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听着门关上的声音,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快把我憋疯了。 安锦,你还小,你不懂。 男人追你的时候,恨不得天天抱着你,等结婚时间长了,他就不新鲜了,恨不得离你越远越好。 这些年,我一直体贴他、宽容他,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信都支持,可他…… 自从他升职当了刑侦队长,他变得越来越忙,我等到深更半夜是经常的事,有时候整晚他都不回来,我感觉无比的孤独和无助。 要不是我处处忍让,可能我们早就离了。 现在倒好,他有二心,竟然明目张胆嫌弃我,要跟我分床睡。 他本来回家就晚,还不跟我在一个床上睡了,我还要他干什么?” 苏姗越说火越大,“反正孩子也大了,我也有工资,离开他我又不是不能活了,凭什么让我受这个窝囊气? 我想好了,我要跟他离婚,我自己过,眼不见心不烦,他爱跟姜睡还是跟蒜睡,随他去!” 夜安锦看着苏姗的泪盈满眶的样子,看到了希望。 真要心如死灰,哪还会哭? “嗯,离!必须离!这种不体贴不温柔的渣男简直是在浪费我们的生命!” 夜安锦欲扬先抑。 “啊?你……你不是给贺斌来说情的?” 苏姗疑惑地看着她。 “我本来是给你们说情的,可他对你这么无情,还朝三暮四,这种渣男咱们不要了。回头你们离了,我给你介绍个小鲜肉,你说朝西他不敢朝东,天天晚上抱着你睡那种。” 夜安锦煞有介事,临时又小心地问,“你儿子多大,别比你儿子小就行。” 苏姗艰难地消化了一下夜安锦的话,喝了口茶水定了定神,“我儿子大三了。不是,安锦,就算离了我也不敢找小鲜肉,贺斌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来一阵杀人放火他都敢。” “这么渣,离了婚还想管着你?” “其实……他也不算渣……” 苏姗别扭地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我就是对他有信任危机了……” 想了想,夜安锦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那是她在徐东追悼会上随手拍的姜琳正面照片。 “你看看,你和贺队长的同学是不是这个人?” 夜安锦把照片给苏姗看。 苏姗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对,就是她。” 夜安锦心里一咯噔,难道贺斌跟姜琳杀夫案有关联? 不可能啊…… “你怎么会有姜琳的照片?她犯了什么事儿了,怎么戴着手铐?” 苏姗忧郁的脸上有几分惊喜。 夜安锦:“这个姜琳年前杀了她的丈夫徐东,已经认罪伏法了。” “这样啊……是贺斌把她抓起来的?” 苏姗期待地看着夜安锦。 “嗯。他是刑事队长,这样的案子自然得他管。苏姐,贺队长说梦话叫姜琳的名字,你有没有跟他说?” “没有。我才不要告诉他!我当时就以为他对姜琳念念不忘,现在看来,他被姜琳杀人吓着了,可这关我什么事儿啊,他为什么要跟我分床睡?” 苏姗如释重负,眉开眼笑。 “幸亏你没说。说了窗户纸捅破了,你们就真不好收场了。现在误会解开了,你就先顺着他,让他缓缓,你当什么事儿也没有照常体贴他,等他缓过劲儿了,估计你赶都赶不走他了。” 夜安锦还是相信贺斌的,尽量把两人往一起撮合。 “好。我听你的。啧,真没想到,姜琳竟然会杀人。估计贺斌庆幸当初娶了我,要不然可能死的就是他了。” 苏姗说完迅速看了夜安锦一眼,“你别寻思我是个幸灾乐祸的人,你是不知道姜琳当初有多鬼,要不是我先下手为强,贺斌差点儿就被她放倒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 看来苏姗这么贤惠的大姐,年轻时也是一员猛将,还知道先下手为强。 接下来的共餐时光比较和谐。 但有些疑问一直在夜安锦心头盘旋。 为什么处理姜琳杀夫的案子,贺斌对姜琳是他同学的事绝口不提? 是觉得没必要,还是故意隐瞒? 姜琳宁可被判死刑也不肯说出幕后主使,仅仅是为了护住她的儿子? 第319章 负重前行 夜安锦把贺斌的情况发信息告诉了付余生。 他回复我核实一下。元宵节不能陪你看灯会了,让常叔带你去看,小心人多别挤着。 夜安锦好。等你,爱你。 无论付余生人在哪里,平平安安就好。 夜安锦心境平和,按部就班忙自己的。 随着孕周增加,她开始嗜睡。 常青白天忙她和付余生的婚礼,傍晚按时回来做饭,不让夜她操劳。 “常叔,有你真好,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 夜安锦知道说出来有些见外,言语已经无法表达她的感激之心,但她还是没忍住。 “你是我女儿,余生是我女婿,我照顾你不是应该的?” 常青笑说,“余生干这行不能天天守在家里,你能体谅他就好。我们一家和和美美的,等小家伙出来,咱们四个能凑一桌麻将。” 哈,好期待。 生活因充满期待而阳光明媚。 * 这天晚上,付余生回来得很晚。 下了车,他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承受着无法言说的压力。 他的衣服有些皱褶,领带歪斜,头发也略显凌乱,连日来的奔忙让他身心俱疲。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无奈,直到来到家门口,他皱紧的眉头才微微舒展。 他转头看向门旁的那棵银杏树,感觉它在凄寒的月色里显得那么孤独和无助。 他慢慢走过去,背靠在银杏树上,捏了捏眉心,看向二楼已经熄灯的窗户,眸光变得温柔。 他没有开门进屋,静静地站在月色里,整理纷乱的思绪。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跟着他一起沉重起来,充满了压抑感。 上次他(付余生)带队摸进了那家地下医院死里逃生,大家庆幸之余怒不可遏,发誓一定要将老八和谢辰飞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按说,谢辰飞重伤未愈,从那家地下医院紧急撤离之后,必须尽快转移到具备先进医疗条件的地方,才能保命。 可是他们调取了山下有监控的路段,对案发当天过往的车辆进行筛查,也并没有发现可疑车辆。 不走公路,那是遁地还是飞天? 于是连续四天,他们增派大量警力,对玉佛山和净禅山庄一带进行了地毯式排查。 结果,一无所获。 玉佛山和净禅山庄中间并没有地道连通,遁地排除。 “老八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有私人飞机?” 开会的时候,周亚鹏疑惑地问。 “不可能,国内拥有私人飞机的几个商业巨头和高净值个人客户、连同明星在内也就那么些人。 而且私人飞机受严格管制,不允许随意飞,飞行前,必须向当地飞行管制部门提出飞行计划申请,经过批准后才能飞。” 肖凡说,“否则我们的雷达监控系统能立刻检测捕获到它的位置,但近期没有任何异常报告。” 那就只剩海路了。 可是从玉佛山北麓到海边要翻过两个山头,直线距离五十余公里。 平地徒步五十余公里需要十个小时,翻山越岭还抬着个重伤的谢辰飞,怎么也需要十三到十四个小时。 重度烧伤者护理期间体表不能见风,要各种小心才能有效避免细菌感染。 那等把谢辰飞抬到海边,谢辰飞早成人肉干了。 难道那个瓶子里装的真是谢辰飞? 他和赵西娅最后一次通话后的第二天就死了? 而赵西娅并不知道谢辰飞的死讯,所以才会问谢辰飞和老八是否已被抓? 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 “余生,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ks集团的排查抓捕工作年后就能收尾,你们破获蟒星花狼案,能有这么大一个意外收获,已经功高至伟。 现在那个赵西娅也已经归案,假以时日,老八和谢辰飞这些个漏网之鱼终究难逃法网。 你别急于一时,给你们组放个假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才能更好工作。” 昆仑首长感觉到他的紧张焦虑,体恤地说,“安锦不是怀孕了吗? 这段时间你好好照顾她,感谢她这么支持我们的工作。 我和周路凯他们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别拖拉,尽快举行婚礼。 等安锦肚子大了,穿婚纱就不好看了。” 首长说得对,他太心急了。 可是,抓捕谢辰飞既是公事,也是私事。 他知道谢辰飞给夜安锦造成的伤害有多大,一天抓不到谢辰飞,他就觉得愧对夜安锦。 “之前在京都酒店房间,安锦重创谢辰飞,本来我们可以直接将他抓捕归案。 但因为要利用他找到ks集团秘密活动的地点,只能先放他走。 谁也没想到,他为了脱罪,竟然在自家船上纵火。尒説书网 呵,说起来,他那把火烧得好,帮我们高效地把ks集团连锅端了。 当时我们追查的两个ks集团犯罪团伙的两个首脑人物,当时就躲在那艘客轮上。 要是谢辰飞不放火,那两个家伙不露面,我们恐怕没那么快抓着他们。” 昆仑首长说,“这么大个案子这么短时间突破到这个程度,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们心里都有数。 你啊,还是年轻气盛,凡事总想做得十全十美,这样太辛苦啦。 暂停一段时间,以逸待劳,这是命令。” 首长的话一遍遍回荡在耳边,让他感到温暖的同时,那种挫败感反而更强烈。 组织对他这么信任和厚爱,他却一直没能让花狼谢辰飞落网。 他让夜安锦陪着他出生入死,自己反而一再食言。 这么长时间,他都没能给她一个交代,每次安慰他的时候,他都恨自己无能。 特别是这次。 他怎么都想不通,老八和谢辰飞到底是怎么转移出去的,又转移到哪儿去了。 他不相信仅凭那么几个苟延残喘的犯罪分子,有那么大的神通。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老八和谢辰飞确实隐藏得很好。 付余生拿出手机,翻到那个盛放着“谢辰飞”尸体的大瓶子的照片。 暗夜里,屏幕中的影像光影效果异样清晰和诡异。 那具被严重烧焦的尸体面目狰狞地“看着”他,静止的四肢似在蠢蠢欲动,随时会钻出屏幕掐住他的脖子。 付余生冷眼看了它一会儿。 它体无完肤,所有的性别体征都一团模糊,连身高都存疑。 因为死者的两只脚和头顶都炭化了。 付余生虽然跟夜安锦说过“谢辰飞”被严重烧伤的尸体盛放在一个大瓶子里,他们没来得及对其进行dna检测,就被炸没了。 但付余生没把这张照片给她看。 他不想让怀孕的夜安锦看到这么恶心的东西。 可是,夜安锦是法医,她对人的形体比例有超乎常人的感知和判断。 当初,他被炸伤后浑身包扎得跟木乃伊一样,夜安锦还是认出了他。 付余生犹豫要不要把这张照片给她看看。 思来想去,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烧成这样儿了,能看出什么来? 万一什么都看不出,又让夜安锦有了心理阴影,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这段时间成天忙活,没能好好陪在她身边,已经愧对她了。 再把这么邪恶的东西给她看,他自己都觉得浑蛋。 想了想,他收起手机,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密封塑料袋。 展开,里面放着他从谢辰飞床尾枕头里找到的那张字条。 肖凡让技术人员对这张字条的笔迹进行过鉴定。 结果证明这张字条就是送检前一天留下的。 也就是说,即使谢辰飞死亡,也是在这张字条产生之后。 问题是,写这张字条的人是谁? 他能进入谢辰飞的病房,说明他和谢辰飞很熟。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突然留下这张字条? 为什么没能写完? 他现在在哪儿? 如果他有心给警方留下线索,只要他还活着,他一定还会想办法联系警方。 但这么多天,没有报案与谢辰飞有关。 付余生眉头紧皱,盯着那张字条苦苦思索。 难道,这个人留字条的时候被谢辰飞或者老八发现了,被杀了? 付余生的心猛然一颤,顺势想到,也许,这瓶子里装的不是谢辰飞,而是这个知情人! 极有可能! 否则,如果瓶子里的尸体真是谢辰飞,老八完全没必要炸毁那家地下医院。 欲盖弥彰。 老八和谢辰飞就是想误导警方,让警方误认为谢辰飞死无全尸,中止追查…… 第320章 与爱同行 明月如镜,皓光千里。 很冷,但没有风。 这样的冷冽正好能让他保持清醒的头脑。 付余生靠着银杏树捋清了思路,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想要取得突破,还得从赵西娅入手。 他调出手机上的联网监控视频,查看赵西娅的情况。 赵西娅属于重案犯,住处各个房间都安装有监控设备。 两室一厅加厨卫,五个分屏,一目了然。 这样实时监控,能有效避免赵西娅脱逃、行凶、自杀或者其他危险行动。 赵西娅在卧室里,卧室没关门。 她没有睡,站在窗前像尊雕塑一样,背影挺直,双手扶着窗台。 窗户都安装了防盗网,她想跳楼都没门。 乍一看,她像被关进了笼子里的鸟儿,插翅难飞。 贺斌在外间沙发上打坐。 这哥们打坐的姿势还挺端庄,颇有几分佛相。 没睡就好。 付余生刚要给贺斌打电话,让他把那“谢辰飞”装瓶的照片给赵西娅看,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没想到,手指刚欲关视频页面,竟然看到赵西娅转过身来看向门外的贺斌,轻手轻脚地绕过床头…… 什么情况? 贺斌不会坐着睡着了吧? 再看外间,冯刚打地铺睡得正香。 这深更半夜的,房间里就赵西娅和贺斌两个人,万一贺斌累大了睡着了,赵西娅给他一刀,救都来不及…… 付余生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打坐的贺斌很警觉,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立刻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着赵西娅。 赵西娅正对着贺斌站在床头。 两人隔着房门对峙着,目光在半空无声地纠缠、厮杀。 付余生隐约有种预感,而后这种预感就得到了验证。 赵西娅突然对着贺斌娇媚地眨了眨眼,然后动作极为轻柔缓慢地宽衣解带。 我靠!真玩色诱啊! 付余生顿时瞪圆了眼,半点儿困意都没有了。 他怕开门进屋惊醒了夜安锦,盯着屏幕转身大步走去车库。 钻进车里,暖和了一下冻得发僵的手,付余生把手机固定在支架上,继续看现场直播。 赵西娅已经把外面的对襟羊毛衫脱掉了,露出里面的无袖背心。 贺斌连眼都不带眨的,眼神平静如水,一动不动。 赵西娅欲擒故纵,抬起手顺着自己纤美的脖子抚摸下去,由胸到腹,表情暧昧,动作撩人。 她那双勾魂眼睛死死盯着贺斌,带着情欲与挑衅火辣灼人。 贺斌无动于衷。 赵西娅不信邪,继续挑逗。 她的手在大腿根打了两个圈圈,然后勾起背心下摆往上微微掀起,露出雪白的肌肤。 贺斌还是不动声色,跟个和尚似的稳坐如钟。 赵西娅不甘心,双手交叉拽着背心往上拉,整个儿把背心脱下来扔在一旁。 春光乍泄,红色的内衣包裹着的丰满呼之欲出。 雪白的肌肤和大红的内衣相映生辉,艳光四射。 但贺斌看起来呼吸平稳,目光冷冽,只是眉头紧皱了起来。 赵西娅显然错估了形势,以为贺斌心有所动。 她妖娆一笑,再接再厉,麻利地把裤子脱了。 穿着三点式的赵西娅腰细腿长、前凸后翘,确实可圈可点。 她抬起一条玉腿放在床上,极尽挑逗之能事。 而后,她慢慢玉体横陈,冲着贺斌勾了勾手指。 没想到,贺斌不解风情,翻了个大白眼,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面不改色继续打坐。 赵西娅讨了个没趣,却仍不死心,娇声软语,“贺队长,你过来帮我个忙,把我的睡衣拿给我。” 贺斌抬起眼皮,紧抿着嘴唇,就那么冷眼盯着她,不声不响也不动。 赵西娅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却壮着肚子恬不知耻地坐起来,光着脚迈着猫步走到贺斌面前。 她蹲下来,含情脉脉看着贺斌,试探着伸手去摸他的脸。 贺斌眼神一凶,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推了出去,“滚!” 赵西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得尖声戾气,“你有病!” “厚颜无耻!” 贺斌冷颜厉色地回敬,“长这么丑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我老婆比你好看十倍。” 赵西娅羞愤难当,却再不敢作妖了。 她狼狈地爬起来,跑回床上钻进被窝里,拉过被子盖住了头脸。 贺斌冷哼一声,心平气和继续打坐。 付余生看到这里,扑哧一声笑了。 没想到贺斌定力这么好,回头得好好表扬一个。 这深更半夜的,如果贺斌有想法,他可以临时关掉监控。 半个小时完事,估计肖凡他们很难发现半夜两点多还漏录了一段。 但贺斌一身正气,难得。 付余生大为安心,有这些可靠的兄弟们齐心协力,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这次两方联手,周路凯和贺斌他们功不可没。 所以,安锦之前发给他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之前为了慎重起见,他让肖凡通过大数据对照了一下。 姜琳的儿子跟贺斌没有亲子关系。 这样的贺斌不可能和姜琳生孩子,也不可能有婚外情。 付余生没有打扰贺斌,下了车径直开门进屋。 屋里亮着壁灯,显得那么祥和温馨。 听到响动,睡在沙发上的常青立刻起身,关切地问,“回来啦,饿不饿?我给你煎个蛋?” “不用,辛苦常叔了,你去卧室睡吧。” 付余生感激地说。 常青点点头,起身抱起枕头被子进了屋。 这段时间,只要付余生加班,常青都睡在正对着防盗门的客厅沙发上。 他们这些人习惯了防患于未然,哪怕睡着,都很警醒。 付余生换好鞋后,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惊醒了沉睡中的人。 他推开卧室的门,一股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那是夜安锦常用的沐浴露味道,清新又宁静。 夜安锦躺在床上,月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她安恬的脸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更显得她肌肤如雪、皓腕凝霜,充满柔和圣洁的美。 付余生看着她,心中的柔情如涓涓细流,温暖而美好。 他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抚摸着夜安锦的脸颊。 她的皮肤如婴儿般细腻,触感温热而真实。 他低头,轻吻夜安锦的额头,如同守护一个珍贵的梦境。 他轻轻握住她的纤纤玉手,连日来的疲惫和焦虑,似乎随着这一握,悄然消散于无形。尒説书网 这久违的安定感,如同在暴风雨中回到了避风的港湾。 他感到一股力量在心间涌动,让他不再感到迷茫和挫败。 付余生垂眸浅笑。 负重前行怕什么? 与爱同行,为爱而战,他们这些终生隐姓埋名的勇士就有无穷的力量,让数以万计的家庭美满幸福,让社会安定、国家强盛…… 第321章 冤家聚头 春节的喜庆气氛还未完全消散,各行各业的工作已步入新轨。 街道上车流喧嚣,办公室的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忙碌而充实的生活像条流动的河,载着千奇百怪的梦想奔腾不休。 民政局一楼婚姻办理处,一排排长椅上坐满了人,有来结婚的,也有来离婚的。 夜安锦和付余生陪着叶天道走过来,看到周路凯和江枫正并肩站在柜台前等着领结婚证书。 两个都身着警服,腰板挺直,兴奋和紧张让他们都板着脸,乍一看不像来结婚的,倒像来离婚的。 只是当工作人员将鲜红的结婚证分别递过来时,两人相视而笑,眼中都闪烁着泪光。 周路凯把江枫手里那本也拿过来揣进自己兜里,“这是铁证,我保管着,你粗心大意的,别毁灭证据。” 江枫瞅他,“有证没证你也是我的人,敢跑打断你的腿!” 周路凯“我怕你?谁跑谁是孙子!” 江枫嘿嘿一笑,“算你识相。” 夜安锦和付余生在一旁听着笑歪了嘴,怎么都觉得这两人角色反了。 之前夜安锦一直以为江枫离异,后来才知道,周路凯是江枫的初恋。 四十二岁才初恋也是传奇。 “我反省过,我第一大缺点是缺少女人味。 大多数女人喜欢的东西我都不喜欢,比如玫瑰花、化妆品、名牌包什么的,我看见就烦。 第二大缺点是对另一半要求有点儿多。 我希望他吃喝嫖赌抽一样别沾,跟我有共同爱好,长得帅还得有阅历,最好比我大六到八岁。” 之前江枫沾沾自喜地告诉夜安锦,“我以为我这辈子都得单着,没想到碰到了周路凯,简直就是老天爷给我量身定做的一样,我当然不能放过他,必须以饿虎扑食的姿态拿下他。”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听了江枫的描述,夜安锦对这句话有了直观的理解。 公众场所,周路凯和江枫只和夜安锦夫妇递了个眼神,招呼没打就离开了。 看着两人幸福牵手的背影,叶天道唏嘘,“早知道好饭不怕晚,我也等。” “拉倒吧你,当时拦都拦不住。” 夜安锦瞅他。 叶天道蔫了。 等了不多会儿,乔新和冯刚“监护”着赵西娅来了。 此时,夫妻相见,分外眼红。 叶天道神情冷漠,赵西娅苦大仇深,谁也不搭理谁。 前后不到三个月,这两人之前在拍卖会上一拍即合,现在相看两相厌,天差地别。 世事难料啊。 工作人员转眼就把两人的手续办好了。 领到了离婚证,叶天道如劫后余生般咧开了嘴,笑得比哭还难。 赵西娅接过来干脆利落地把证件一撕两半,狠狠摔在叶天道脸上。 “你……” 叶天道刚要骂人,一闪眼,愣了。 第322章 正义判决 “安锦,我、我现在怎么办?” 叶天道六神无主。 “什么怎么办?你们都离婚了,关你屁事?你自己回家,我和安锦去拍婚纱照。” 付余生拍了他一巴掌,领着夜安锦扬长而去。 “你们怎么才拍婚纱照啊?我……唉!” 叶天道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突然一愣,“我离婚了?恢复单身了?可以重新开始了?” 他把小绿本掏出来仔细看了一遍。 讽刺的是,两人的结婚证和离婚证上,使用的竟然是同一张照片。 “结婚,离婚,一字之差,一进一出,我成二手的了,妈的……” 叶天道在人们诧异的目光中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这边,夜安锦和付余生一上车,付余生拿出手机调出远程监控视频…… 陈诗圣车里的监控像素还挺高…… * 卡西娅坐在车里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紊乱的心跳稍稍平稳。 车窗外,车流如织,每个办事处都像陌生而危险的符号。 她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手心也因冷汗涔涔而湿冷。 她强作镇定,转头看向驾驶员,“师傅,我手机刚忘在我爱人那里了,您能把手机借给我用一下吗?” 陈诗圣很好商量地把手机解锁后递了过去。 “谢谢。” 卡西娅松了口气,低头拔了个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 “朱曼丽,我是赵西娅。”卡西娅隐?地问,“这段时间公司各方面工作正常吗?” 朱曼丽:“周销售额比年前少些,但在可控范围内。” 赵西娅:“好,你现在帮我接通陈超的电话。” 朱曼丽打了个梗,“陈、陈超……出事了,他想出卖公司机密,被、被……” 赵西娅额角一跳,“别吞吞吐吐的,怎么回事?” “你现在方便说话?这个号码……” 朱曼丽顾虑重重的声音传来。 “没事,我的手机没电了,借用司机师傅的手机。” 赵西娅不由心浮气躁,“你只管说。快点儿!” “你不是被……请进去了吗?为了防止你泄露消息,八哥让陈超把人转移出去,可是陈超不配合,八哥把他……” 朱曼丽的声音在电话里颤抖着,像寒风中的落叶,“烧死了……八哥让我告诉你,浴火才能重生。” 赵西娅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巨石重重地压在胸口,“他们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八哥没说。” 朱曼丽顿了顿,“我现在也联系不到他了,他之前用的两个手机号都注销了。” 卡西娅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仿佛想从这冰冷的金属中寻找到一丝安慰。 “西娅,你真的被请进去了吗?你……” “我、我没被请进去,我好好的,我没事。”她急切地解释着,“我就是问问公司业务情况。” 说完,她猛地挂断了电话。 她愣了半天,还紧紧地握着手机,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你没事吧?” 陈诗圣装模作样。 “我……我没事,你送我回家吧。” 卡西娅打了个寒战,把手机还给了陈诗圣,把被监护居住地址告诉了他。 本来,她寻思跟陈超打电话了解一下谢辰飞现在的情况,同时探探口风,看看老八是否知道她的处境,是否会救她。 没想到,老八不但知道她的情况,而且压根没打算救她,还恼羞成怒把她的得力助手陈超杀了…… 老八在警告她! 如果她敢泄露他的秘密,陈超就是她的下场! 卡西娅闭上眼,老八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的冷笑,他的残忍,一一在她的记忆中回放。 她仿佛又看到陈超浑身着火拼命挣扎和嚎叫的模样…… 那个瞬间,车内的暖气仿佛都冻结了,她像掉进了冰窖里一样浑身发冷。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无比惶恐地知道,她现在已经是颗废棋了。 如果没有警方的保护,就算她逃出来,也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何况,刚才离婚时身份证件都是乔新他们帮着保管的,她既没有证件,又身无分文,再则沿途都是监控,她想逃也逃不了…… 卡西娅彻底绝望了。 她没想到老八和谢辰飞这么狠,连她都可以抛弃,连陈超都能杀。 与狼共舞的结果就是以身饲狼…… * “赵西娅还挺理智,竟然不跑了。” 夜安锦转头看付余生,“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瓶子里泡着的尸体果然不是谢辰飞的……这个浑蛋到底被老八藏在哪儿?还是他的伤已经好了?” 付余生想了想,“安锦,你在家里安心养胎,我要去趟西娅服饰有限公司,咱们之前订的货差不多要交接了,我借着这个由头去他们三楼那间密室里看看。” 夜安锦说,“我在家里提心吊胆,不如让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太危险了。你怀着孩子呢。” 付余生心疼地说,“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了,以后你就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别跟着我东跑西颠。” “月份还小,你就让我去吧。再说上次就是我们俩一起去的,如果这次我不去,那个多疑的业务经理会起疑的。” 夜安锦央求。 “不行。听我的。” 付余生截钉截铁,受不了她水光潋滟的眼神,刮她鼻梁,“乖,你在家里我心里安稳,省得到时候一心二用,反而不好。” 夜安锦知道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对了,周三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对刘婧的案子进行判决,周五刘龙,你有兴趣可以让常青陪着去旁听。” 付余生摸摸她的头发。 隔一天就是周三。 经市中经人民法院判决,被告人刘婧犯有贪污罪、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泄露国家秘密罪。 刘婧数罪并罚,被判有期徒刑18年;涉案赃款、赃物依法没收,上缴国库。 周路凯和江枫也坐在旁听席上。 曾经高高在上的刘婧听着庄严的判决,面如死灰地看向周路凯,流下悔恨的泪水…… 周五下午开庭判决。 刘龙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我没有杀人!我是被谢辰飞骗了! 谢辰飞在国外还没有回来,他可以给我作证,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不服!是他指使我的,我什么都没干……让我姐救我,我姐呢?” 刘龙听到“死刑”两个字,当场失控,语无伦次自相矛盾。 可惜,欠的总要还,他再怎么辩解也无法改写荒唐可悲的命运…… 第323章 惊天内幕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相关规定,被告人刘龙因涉嫌故意杀人罪、非法持有枪支罪等多项罪名,证据确凿……” 法庭内的气氛异常肃穆,法官的声音在庭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砸在人们的心上。 刘龙的眼神中流露出绝望和不甘,他曾经坚信依仗位高权重的姐姐刘婧可以为所欲为,但面对正义的审判,他的自以为是变得如此脆弱和不堪一击。 正义和公平是维护社会秩序和安全发展的基线,法律惩恶扬善大快人心。 夜安锦转头看向并排坐着的周路凯和江枫。 周路凯神色肃穆,额头的青筋都绷起来了。 江枫默默地握住他的手,周路凯的脸色缓和下来,冰冷的眼神里有了温度…… * 刘婧和刘龙姐弟俩先后入狱的消息不胫而走,哗然一时。 谢辰飞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反复看过刘婧姐弟俩被审判的新闻,他以为自己会高兴,却被莫名的烦躁扰得心神紊乱。 当初,他以为刘超生是他亲生父亲,为了给刘超生报仇,他千方百计报复周路凯。 结果,他害人害己,最后发现他被命运的玩笑耍了。 没有血缘关系,刘超生对于他谢辰飞来说就是个屁。 他看着刘婧站在被告席上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竟然涌起异样的酸楚和怜惜。 那个老女人被他耍得团团转,却对他付出了足够多的真诚和温柔。 回想起来,刘婧算是他这惨淡人生里,除了小时的夜安锦之外,唯一对他真心实意的女人。 十八年,都不知道刘婧能不能熬过漫长的牢狱生涯。 就算她能熬出来,也已是鹤发鸡皮、风烛残年。 他们这一生,恐怕永远不会再见面的了。 至于刘龙那个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死不足惜。 只可惜啊,牺牲了这么多棋子,他谢辰飞还是没能转危为安,跟只老鼠似的,成天藏在这隐蔽的私人医院里。 “为了保护你,迫不得己炸掉我那家地下医院,你他妈欠我多少钱多少条人命?” 那天,老八心痛难忍,大发雷霆,“还以为卡西娅是个能干的,去了几天就瘸了。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谢辰飞听出来了,老八连着他一块儿骂。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辰飞不敢顶嘴,心惊胆战地问,“你这次把信号转移定位器放在哪里?警方会不会追查到这儿?” “安装个屁!近期别再跟外界联系了,是生是死,你听天由命吧!” 老八沮丧地说,“张路野替我送了死,陈超有异心,也该死,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天我把他叫去地下医院,让他伪造你的病房,他磨磨蹭蹭半天不出来,害得我一个人装完所有引爆器。 我气得骂了他两句,结果他竟然劝我把你杀了投案自首。 我最恨这种吃里扒外的软骨头,当场给了他一刀,点火把他烧了。 烧完我就把他装进敞口瓶里用福尔马林泡了,还在瓶上贴上了你的名签。” 谢辰飞当时听了,顿时感激不已,“谢谢八哥,你真是太好了,你的大恩大德,我谢辰飞永远记在心里。” 老八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和气了许多,“可是用他替你死,谁知道警方信不信? 如果警方信了还好,我再想办法把卡西娅救出来,乔逸按时来送死,你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警方不信,我连救卡西娅的必要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不尽快想办法救卡西娅? 陈超死了,你一个人没有办法完全我的植皮整容手术。” 谢辰飞顿时气血攻心,怀疑老八前面说那些都是为了搪塞他。 “你脑子烧熟了吗? 如果警方不信那个瓶子里的尸体是陈超,就会对卡西娅严加看管和审问。 就算卡西娅不敢把我们供出去,可只要我们联系她,或者她联系我们,警方立刻就能知道。 而且,警方可能已经知道卡西娅是个医生。 如果我急于救卡西娅出来,乔逸紧接着就来京都整容,说不定警方很快能联想到乔逸和卡西娅的关联。 到时候警方全方位保护乔逸,我们就没办法下手,那你只能是死路一条!” 老八恼恨地说。 “您说得对,还是你考虑周全。” 老八的话让谢辰飞的心里瞬间跌落谷底。 那种绝望的孤独感再次像是寒风中的刺骨冰霜,渗透他的四肢百骸。 想到就这样活活等死,最终肉崩骨枯、死无全尸,他毛骨悚然。 “谢辰飞,你也看到了,为了你,我已经尽力了。 我一直想不明白,卡西娅办事一向稳妥,这次怎么这么快暴露了。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让她去冒险。 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到现在,她一件事都没给我办成,还给我招来一堆麻烦…… 都说置于死地而后生,我滕柯苦心经营的间谍帝国毁于一旦,你是我反败为胜最后的期望。 可是现在…… 别说你,我也怀疑我之前坚持的一切全错了。” 滕柯怅然长叹,“我开始并不知道间谍罪大恶极到什么程度,我只想赚足够多的钱实现我的极终梦想。 没有人理解我‘完美人类’的梦想是多么宏伟。 他们非要说那是非法的人体实验,那是他们愚昧无知! 他们不给我足够的经费,我只能自己赚!” 说到这里,滕柯顿了顿,又情绪激奋地说,“我需要很多很多钱,我要把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生物科技和高精尖基因医学完美地结合,制造出完美人类。 这些完美人类将具有超凡的智慧和能力,能完全按照我的指令实现我所有的愿望。 它们不需要吃喝拉撒,不会生老病死,没有喜怒哀乐,不会精神内耗和尔虞我诈。 它们对主人无条件忠诚,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腾云驾雾的本领,杀人不眨眼。 它们能让我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能让我变成人类历史上最伟大、最强悍、最富有的人! 我统领下的王国将所向无敌,我将把地球文明和科技推上史无前例的巅峰!” 谢辰飞默不作声,心里无比震惊。 他之前只以为滕柯单纯为了赚钱,才不遗余力发展壮大KS集团,费尽心思在全国各地开设分公司,进行跨国“联谊”。 没想到,滕柯孤芳自赏到走火入魔的地步。 他的内心竟然藏着这么疯魔的想法,还想主宰全世界? 历史上想主宰全世界的那五个人全都死得很难看,老八竟然想当老六? 谢辰飞的眼神不经意泄露了一丝怀疑。 怕激怒滕柯,他赶紧藏起怀疑溜须拍马,“你具有高瞻远瞩的胸襟和气魄,你的智慧无人能及,你的理想高于一切。” 滕柯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他冷哼一声,神情悲怆,“最可恨的是,那些蝼蚁不能理解我的雄心壮志! 他们用可笑的职称制度限制我的收入,打压我的才华,想让我每天像狗一样当社畜。 我真的每天都在诅咒那种可恶的、平庸的、愚蠢的生活! KS集团是我赚钱的机器,有那么多精英为我服务,我赚了那么多钱…… 可是谁能想到,莫名其妙的一把火,让我功败垂成! KS集团一夜覆灭,骨干死的死、伤的伤、抓的抓,集团账户被封查! 要不是我的账务主管那天被烧死在船上,估计我早就进去了!” 滕柯越说越生气,一脚踢翻了谢辰飞床尾的医药架,发疯般咆哮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谁出卖了KS集团,是谁放的火?” 第325章 疑云顿起 付余生出差的第七天。 夜安锦坐在书房里,翻看着几本胎教、育婴书,困意又上来了。 随着孕周增加,她开始嗜睡,身子发懒,总想猫在被窝里大梦山海。 她知道这是怀孕后体内激素变化导致的,属于孕期正常反应。 可是才上午十点,刚从被窝里爬起来没三个小时,大好时光又去睡总觉得于心不忍。 夜安锦摸出手术刀,又把那把袖珍手枪找出来,挨个擦得锃亮。 之前有七颗子弹,抓丛森的时候打了两颗,还剩下五颗。 夜安锦视若珍宝地把玩了一会儿,把它们装进膛室里,又反复装卸了几遍,找找手感。 这小家伙威力十足。 子弹有熔爆功能,射入人体后会在数秒之内爆炸,杀伤力惊人。 当时丛森的胳膊齐肩炸裂的情景,夜安锦记忆犹新。 她印象深刻的除了丛森中枪后的惨状,还有丛森当时血口喷人污蔑她。 他言之凿凿说夜唯真是‘蟒星’情报网真正的老大,害得她当时心神大乱。 要不是常青和周路凯相信她,帮她洗脱了嫌疑,她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夜安锦捏搓着一颗颗子弹,回想着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绞尽脑汁地想,老八会是谁? 之前,他们一直盯着谢辰飞不放。 其实只要查到老八是谁,抓重伤的谢辰飞不是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夜安锦凝神静心把涉案人员逐个捋了一遍。 她想起两个好像无关紧要的人。 第一个是某三甲医院的骨科主任滕柯。 寒淼和谢辰飞在京都酒店房间对她图谋不轨当晚,谢辰飞先是去了后海酒吧一条街见的人。 间隔时间虽然有点儿长,但夜安锦对滕柯仍有印象。 肖凡当晚向付余生汇报时说,谢辰飞和这个滕柯见面,只是咨询了寒淼治疗方面的问题,不涉其他。 后来付余生让肖凡他们明查暗访了解过滕柯的相关情况。 这个滕柯是骨科方面的专家,据说在业内德高望重,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只可惜人生苦海,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滕柯事业如日中天,婚姻却有大不幸。 早些年,滕柯的妻子早产大失血死在手术床上,不足月的女儿发育不良,也没能保住。 滕柯伤心欲绝,之后就一直单身,没有再谈婚论嫁。 肖凡反馈的资料里,滕柯之前和谢辰飞并不熟络,也少有联系。 接受调查时,滕柯说谢辰飞之所以找他出来,是看过他所在医院的宣传资料慕名而来。 他说他会热情周到地接待每位远道而来的病患或者病患家属,因为救死扶伤是他的天职。 而且他是所在医院的骨科主任,有责任和义务为拓展医院业务、提高就医率而尽职尽责。 滕柯的回答无可挑剔。 当时付余生他们忙着调查KS集团,滕柯接受询问后,警方没发现问题,这事也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想起这个人,夜安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她把滕柯的名字写在一张白纸上圈了起来,然后从笔记本电脑里调出当时的调查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哪里不对劲儿呢? 夜安锦没想出个所以然,想了想,又把第二个韩伟的名字写了下来。 这个韩伟是李婷婷的迷粉。 夜安锦记得这个西装男是个私企老板,曾经帮李婷婷把谢辰飞的苹果电脑送去了FM咨询公司副总经理办公室。 韩伟接受警方询问的时候,狡辩他和李婷婷只是炮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关系。 他说他帮着去送苹果电脑,以为电脑是新的,没想到电脑里存在“涉密文件”。 但是韩伟没通过测谎仪。 最终,他坦白交代为了赚钱,他多次帮李婷婷和FM咨询公司传递“不明资料”。 即使如此,韩伟最终没有被依法拘捕,因为他严重肾衰。 这个韩伟色胆包天到置生死于度外的境界。 他肾衰成这个程度了,还敢在外面沾花惹草,不过当时也算是“因祸得福”。 因为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各种急性慢性肾脏疾病的患者嫌疑人,属于不可收监,需采取监外执行的情况。 韩伟也因此成了“漏网之鱼”。 夜安锦把“韩伟”的名字圈起来,后面也打了个问号。 警方的调查是十分严密的,韩伟严重肾衰不会是假病,所以不存在他装病脱罪的情况。 但这种人哪怕身患重症,也不影响他干坏事啊。 说不定他就是老八。 夜安锦这么想着就给付余生发信息,问滕柯和韩伟的情况。 付余生立刻给她回了信息。 滕柯后续跟踪调查没有发现异常; 韩伟肾衰晚期住院治疗,日子不多了。 韩伟排除。 剩下一个滕柯。 夜安锦思来想去,到底哪儿不对呢? 脑袋想得昏昏沉沉,那个答案在混沌的脑海里藏着,就是不出来。 夜安锦揉了揉额角,真是一孕傻三年。 她这才刚怀孕没多久,就觉得记忆力和分析能力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就在这时,付余生来电。 “宝贝,你在家干嘛呢?别费心劳神想案子。” 付余生的声音美如天籁,“我出门前不是给你买了一堆胎教和育儿方面的书吗,你要是看够了就睡觉,或者让常青陪你逛逛街,别老想那些坏人,省得把我儿子教坏了……” 夜安锦想着付余生英俊帅气的模样,听着他絮絮叨叨婆婆妈妈,不由莞尔。 “嗯,好,不想了,我去古玩街逛逛,顺便去夜珍堂找叶天道坐会儿。” 夜安锦柔声说,“你要小心噢,注意照顾好自己。” 付余生应声,又叮嘱了几句,挂电话。 夜安锦心里甜甜的,起身下楼见常青已经在厨房里洗菜做饭,看看时间临近中午,就打消了出门的想法,寻思给常青打下手。 “你别进厨房,油烟味儿大,对我孙子不好。你回卧室眯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常青慈爱地说,把她赶出厨房。 夜安锦知道拗不过他,回卧室放被。 突然,夜安锦动作一顿。 她急忙回到书房,坐下再次翻看滕柯的调查报告。 滕哥接受警方询问时,详细复述了他和谢辰飞在后海那家酒吧见面后说的每一句话。 内容是谢辰飞咨询他给寒淼治疗腰椎脱位、骨盆粉碎性骨折等方面的问题。 从记录中看得出来,滕柯解答的很专业。 光从这些内容上看完全没问题。 问题是,谢辰飞压根儿没打算给寒淼治病! 谢辰飞带寒淼到京都的目的是转机去英国。 就算咨询,也应该出国后咨询当地医院的主治医生。 何况谢辰飞去英国的目的是杀害寒淼,并借机敲诈寒九州。 夜安锦记得,当时谢辰飞一门心思想让她跟着他们一起去英国。 也正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谢辰飞才让寒淼趁她不备向她喷毒香水,想趁她昏迷把她办了,让她乖乖跟他走。 谢辰飞步步为营,做好了全盘计划。 要不是她当时绝地反击,谢辰飞就算出不了国,她也已经被他弄脏了。 而寒淼,在谢辰飞手里就是个用来诈骗的筹码,用完之后肯定死路一条。 在这种情况下,谢辰飞有什么必要单独把滕柯约出来,跟他咨询寒淼的治疗方案?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第326章 猝不及防 谢辰飞绝对不是个没事找事的人,他和滕柯见面,一定另有目的! 也就是说,这个滕柯有重大嫌疑。 夜安锦茅塞顿开,把自己的怀疑写下来,发给了付余生。 付余生没有立刻回复她。 夜安锦把书桌上乱七八糟的资料收拾起来放进书柜,付余生来信息了。 “说了别费脑想那些坏人坏事,真不听话。” 顿了顿,他又说,“我发给肖凡,让他查查滕柯近期的动向。辛苦宝贝了,爱你。你们中午吃什么?” 夜安锦刚要回复,贺斌的爱人苏姗来电。 苏姗在市妇幼保健院干副院长,平时工作挺忙,这个时间来电话,估计是约饭。 “安锦,亏你帮我排忧解难,我跟贺斌不冷战了。你说得对,我应该多理解他、支持他,给他一个缓冲期。” 苏姗的声音轻快而欢悦。 怪不得前两天看到贺斌,他一改之前的沮丧,精神抖擞的。 夜安锦替他们高兴,“那就好,加强沟通,尽量少冷战。” “你说这些男人是怎么想的?明明一两句话就能跟你解释清楚,他偏偏闷声不响憋着,害得我成天胡思乱想。” 苏姗又说笑了一会儿,约她下午来孕检。 夜安锦心里暖融融的。 刚挂断电话,付余生就打进来了,声音十万火急,“怎么说着说着突然半天没动静?” “噢,贺斌的老婆来电话了,约我下午去孕检。” 夜安锦解释,“我在家呢,没出去,你别一惊一乍的。” “那行,你吃完午饭睡一会儿再去。我正往回赶,来得及的话,我陪你去。” 付余生松了口气。 “你不用着急,常叔陪我去就行。到了有嫂子领着,不用多会儿就检查完了。” “好。” * 午饭后睡了一会儿,常青送她去了妇幼保健院找苏姗。 苏姗特别热心,领着她这个门进,那个门出,做了个全面的检查。 常青全程陪护,忐忑不安如临大敌,就怕他孙子有个什么闪失。 夜安锦好笑,安抚完常青,跟着苏姗去做B超。 B超室在四楼,门外排号的人不少。 夜安锦没想到,她会在B超室遇到同样来做孕检的赵西娅。 没看到赵西娅之前,夜安锦先看到了站在B超室外等待的叶天道和乔新、冯刚。 乔新和冯刚穿着便装。 三个男人站在那儿等一个孕妇,引来吃瓜观众们异样的目光。 看到夜安锦,叶天道拉长的脸顿时眉开眼笑,迎上来嘘寒问暖。 吃瓜观众们的表情更加丰富多彩。 上次赵西娅在民政局大厅试图逃跑,后来“迷途知返”。 听贺斌说,赵西娅回来后性情大变,之前变着花样的折腾,现在成天傻愣着一句话不说。 叶天道也说,前时他买生活用品送上门的时候,赵西娅准得逮着他骂一顿。 现在,赵西娅接过东西,竟然会对他道谢。 “安锦,我心里真矛盾。” 叶天道寒暄了几句,把夜安锦拉到一旁说。 “矛盾什么?” “我又急着让赵西娅把孩子打掉,又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叶天道说,“她这几天孕吐得厉害,我去送东西看到她吐得脸都白了,就寻思带她来检查一下,如果有什么问题,就让她打掉。” “孕吐是正常反应,不用大惊小怪。孩子在她肚子里,她说了算,而且你们已经离婚了,回头她想把孩子给谁,你恐怕也说不算。” 夜安锦提醒他,“叶天道,你现在帮她是出于道义,可别分不清状况。” 叶天道闷闷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拎得清。我就是寻思她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孩子又是我的,我不能不闻不问。” 夜安锦知道他是个好人,就怕他的善意又被赵西娅恶意利用了。 “安锦,还有件事,乔逸下个月初就去京都整容……” 叶天道欲言又止。 “这件事之前咱们已经商量过了,只要她没有离开寒九州,你就别多事。” 夜安锦真怕他头脑发热没事找事。 “好。” 叶天道答应得挺好。 快轮到夜安锦了,苏姗叫她。 夜安锦一回头,正与做完B超出来的赵西娅四目相对。 赵西娅神情淡漠,两只手藏在长长的衣袖里,步子迈得慢腾腾的,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夜安锦没打算跟她说话,目光在她脸上掠过,与她擦肩而过。 可是,谁也没想到,当她们的身体几乎接触的刹那间,赵西娅突然伸手斜向猛推了夜安锦一把! 通往B超室的走廊左边悬空,虽然有高达一米二的护栏,但护栏中间有步梯盘旋而下。 赵西娅这一推用尽全力。 夜安锦猝不及防,根本收势不及! 她只觉得身体一轻,脚下突然踩空,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步梯倾倒! 常青、苏姗他们站得有点儿远,根本来不及救护。 叶天道站在夜安锦侧后方,回过头来发现这一幕,先是愣了半晌,反应过来扑上来时,被赵西娅当胸推了个仰面朝天! 乔新抢前一步钳制住赵西娅,冯刚惶急地来拉夜安锦,可是为时已晚。 夜安锦只来得及看到赵西娅那张冷漠的脸上邪恶的笑意,她那双藏在长长衣袖里的手微微展开,仿佛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夜安锦挥舞着手臂,试图抓住什么可以支撑的东西。 可是惯性使然,她根本无处着力,眼睛余光里的护栏变得那么模糊和遥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从背后托住了她! 那手坚实有力,像是山岳一般稳定。 夜安锦心中一颤,紧绷的神经瞬间舒缓。 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付余生刚毅的脸庞和惊怒担忧的眼睛。 “好险!” 夜安锦惊魂未定,冲他展开笑脸,扑进他怀里。 赵西娅本来以为得逞了,正等着看好戏,没想到又落空了,顿时气得五官狰狞,“该死的,你害我关禁闭活受罪,你应该去死!” 付余生怒不可遏,扶稳夜安锦后没敢撒手,一双星眸死死盯着赵西娅,“你还真是死不悔改!” 这时,常青快步赶过来,二话不说,直接给了赵西娅两记耳光,刚要抬脚踹她的时候,被回过神儿的夜安锦眼疾手快拉开了,“别中了她的计!” 如果常青这时候把赵西娅的孩子踹掉了,常青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赵西娅被打得眼冒金星,两边脸上,各有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她咬牙切齿看着夜安锦,恨不能将夜安锦千刀万剐,“夜安锦,你的命还真大啊!” 她本来想,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夜安锦一尸两命,是对她赵西娅最好的交代。 没想到,付余生竟然及时赶到…… “安锦,你没事吧?都怪我,不该把你拉到这边来……” 叶天道上前一步,担忧地问夜安锦。 “叶天道!被打的是我,你为什么不关心我?” 赵西娅发了疯似的吼。 第327章 厚颜无耻 叶天道转过身,眼神狠厉,对着赵西娅的脸狠狠甩出一巴掌。 “啪!” 清脆的掌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 赵西娅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得向后退去,要不是乔新拉着她,她差点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她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天道,眼中充满了惊愕和愤怒。 叶天道怒气冲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都敢害人,你还想让我关心你?” 赵西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但叶天道毫不畏惧,直视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吃瓜观众像潮水一般涌来,转眼围了一大圈,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奇和兴奋,仿佛在观看一场刺激的真人秀。 赵西娅和叶天道静默的对峙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就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你也算个男人?我怀着你的孩子啊,你竟然偏袒小三打我?” 赵西娅回过神儿来又哭又闹,故意扭曲事实卖惨。 围观的人里立刻有正义感爆棚的人为赵西娅抱不平,纷纷指责叶天道。 “谁来帮帮我啊,她勾引我丈夫,还让他打我,我不活啦,呜呜……” 赵西娅一看有效果,指着夜安锦继续煽风点火。 夜安锦没想到赵西娅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她清楚,赵西娅制造这场闹剧绝非临时起意,背后一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果今天的事被不明真相的人妄加揣测、煽动民意,会造成不良舆论不说,老八和谢辰飞也可以通过网络信息和图片对赵西娅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说不定,赵西娅这么闹,就是想向老八和谢辰飞求救。 也可能,赵西娅又想跑,临时推她坠楼一举两得,既能除掉她,又能制造混乱趁机逃脱…… 可是,上次,赵西娅已经放弃了逃跑,为什么又贼心不死? “怎么有这样不分里外的男人?” “带这么多人欺负自己的老婆,他还是人吗?” “可是我刚才看见她先推人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各种谩骂指责和疑惑议论此起彼伏。 “赵西娅,你老实点儿!” 乔新忍无可忍,低声怒喝。 “我怎么啦?你们还不让我说实话?” 赵西娅理直气壮。 “这个死女人,打死她都不解恨!” 常青火冒三丈,恨得牙根痒痒,又想动手,被夜安锦拉住了。 付余生忍得全身紧绷,脸色铁青,但夜安锦一直紧握着他的手,不让他冲动。 叶天道握紧了拳头,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赵西娅,你够了!原来你求我带你来医院,就是故意找碴儿的!” “我是受害者!你们这对狗……” 赵西娅仗着大庭广众之下,乔新和冯刚他们不能把她怎么样,刚想变本加厉胡说八道,抬眼对上夜安锦冷冽而锐利的目光,头皮一麻,哑了。 夜安锦一步步向她走来,挺直的脊背如裹着雷霆之怒,气场全开,威慑逼人。 “你、你要干什么?你……” 赵西娅嗓子发干,声音发颤。 原本喧闹的人群像是被夜安锦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冻住了,瞬间安静了下来。 夜安锦上前逼视着赵西娅,冷笑,“犯法上瘾是不是?我看起来很好欺负是不是?” “我没……” 赵西娅想要狡辩,可心虚让她胸闷气短。 “这个女的犯法了?” “肯定是,押着她的那个男的是公安,我见过……” 周围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那些声音像针一样刺入赵西娅的耳中。 她的脸火烧火燎,恨不得有个地缝儿钻进去。 夜安锦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突然冲着她用速度缓慢的唇语说了一句话,“老八是滕柯。” 赵西娅顿时瞳孔放大,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 说完,赵西娅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赵西娅的心狠狠沉下去…… 其实,她今天就算没有遇到夜安锦,也会想方设法闹一场。 离婚那天她临时放弃逃跑,不全是因为她身上没有手机和钱。 那些东西她随时可以骗或者抢。 当时她是被朱曼丽的话惊得心烦意乱,同时听出朱曼丽的言外之意。 老八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她回去后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终于明白了老八的意思。 “浴火才能重生”的意思是:六天后,想办法在妇幼保健院假死脱身。 详细说,获得新生的地方就是产房,她身怀有孕,老八是让她“意外流产”。 也就是说,在这所医院里,有老八的人。 只要她想办法流产住院,那个人就能帮她脱身。 她是因为这个孩子才能“享受”监视居住的待遇,如果她主动要求流产,肯定会引起警方的怀疑。 本来她做完B超后出来,就打算“失足”从楼梯上滚下来,没想到会遇到夜安锦。 看到夜安锦她就气血攻心,立刻想到了一个毒计。 让夜安锦坠楼流产或者死亡,制造混乱。 到时候,那个藏在暗处接应她的人一定会现身带她逃脱。 那样,她既不用受伤流产遭罪,又能顺利逃跑,一举两得。 谁知道付余生来得那么及时,救了夜安锦不说,还害她被乔新和冯刚严加看管。 早知道这样,她就该按原计划进行。 情急之下,她想借着和叶天道争吵激起众怒,再想办法趁乱逃跑。 可是夜安锦太冷静,这架根本吵不起来。 就在她(赵西娅)沮丧万分的时候,猝不及防被夜安锦用唇语将了一军。 夜安锦连老八是谁都知道,那她赵西娅还跑个屁? 她(赵西娅)几乎是本能地反问了一句。 结果,悲剧了。 她的反应既证实了滕柯就是老八,又证实了她是个间谍。 因为这种唇语,只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才会。 可是夜安锦怎么会知道老八是谁? 她又怎么会这种唇语? 赵西娅心惊肉跳,慌忙掩饰,“你、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懂。” 夜安锦嗤笑了一声,“我什么也没说。” 赵西娅气急败坏,“你、你到底是谁?” “你猜。” 夜安锦挑眉。 赵西娅还要问什么,夜安锦用右手握鸡形拳,对着她的左耳根下猛然向上攒击,她的下巴顿时脱臼了。 这里这么多人,可不能让赵西娅泄露了她和付余生的身份。 夜安锦利落地卸掉赵西娅的下巴,转头和付余生交换了个眼神。 刚才,除了付余生,没人知道夜安锦对赵西娅说了句什么,让赵西娅跟见了鬼似的震惊。 别说赵西娅,付余生也没想到夜安锦用这种方法进行验证,顿时喜出望外。 查明老八的真实身份是个重大突破。 付余生立刻拿出手机给肖凡他们下令。 “散开,都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苏姗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心里急得要命,这会儿赶紧过来维护秩序。 吃瓜观众们一看息战了,没看头了,都意兴阑珊地散开了。 “等回去再放开她,她自己会接。” 夜安锦对乔新和冯刚说。 乔新和冯刚应了一声。 叶天道余怒未消,可是看着赵西娅闭口困难、唾液外流,疼得直掉眼泪的模样,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谁让你自作自受!” 赵西娅有苦难言,眼泪哗哗流,被乔新和冯刚带走了…… 第328章 突发奇想 孕检结束,一切正常。 付余生和常青总算松了口气。 苏姗送三人走出医院的大门时,晚阳斜照,金色的余晖给喧嚣的城市增添了几分宁静祥和。 回家的路上,付余生搂着夜安锦坐在后排,心有余悸地吻着夜安锦的手,“孩子生出来之前,我哪儿也不去了,天天陪着你。” “都怪我大意,可是谁想到那个疯女人胆子那么大?” 常青开着车,气恼地说。 “没事啦,幸亏你们保护得好,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夜安锦安抚两个受惊的男人。 “当时给我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辈子没那么害怕过。” 常青说,“当时我就想,要是你和我孙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还好余生及时接住了你,现在想想我还发惊。” 夜安锦感激地看着他,“是啊,你怎么来得那么及时?” “还好你提前告诉我你下午干什么。 我下了动车直接开车到医院,在楼下看到你们在楼上。 当时等电梯的人太多,我就走步梯,刚到三楼就看到赵西娅在你对面。 这个女人太坏了,我不敢掉以轻心,赶紧往上冲,还好来得及。 气死我了,要不是你拉着我,我都想把她从楼下扔下去!” 付余生恼恨地说,“都怪叶老道,记吃不记打。” “今天的事算是意外,叶天道又不知道能碰上,毕竟那孩子是他的,他不可能一点儿不上心。” 夜安锦想起叶天道离开时愧疚和沮丧的神情,不由替他担心。 最近叶天道的情绪很不稳定,隔三岔五生病,估计今天的事又给他心里添堵,回头有机会还得开导开导他。 “唉,这个老六也不容易。” 付余生说,“不过这家伙自愈能力强,大不了再自我拍卖一回,下一次估计不会这么惨。” 夜安锦和常青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路过一家火锅店,三人决定进去享受一顿。 店内装潢别致,暗黄色的灯光映照着木质桌椅,营造出温馨的氛围。 他们坐在窗边的一个包间里。 窗外,陆续亮起的闪烁的霓虹灯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色匆匆。 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材:鲜嫩的羊肉片、饱满的大虾、滑嫩的豆腐皮,还有各种绿叶蔬菜。 汤底咕嘟作响,热气腾腾,融入了各种香料的鲜美,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人间烟火如此美好,拥有即喜乐。 他们一边涮着肉片,一边聊着天。 热气腾腾的火锅伴随着他们的笑声,驱散了心底的余悸和冬夜的寒冷。 付余生把这些天的调查情况简单说了。 寒九州那四个保镖坚决不承认和赵西娅有关系。 他们口径一致,说当时看到赵西娅突然袭击寒九州,以为和赵西娅一起的乔新和冯刚会威胁到乔逸的安全,所以才上去护住乔逸,挡住乔新和冯刚。 警方核查了四人的账户,也没有发现异常进出账目的情况。 四人当时没敢动手,主观故意妨害公务的嫌疑不足,询问之后就放了。 西娅服饰有限公司照常营业,三楼那几间仓库和之前也没有变化,但朱曼丽被辞退了。 刘经理说朱曼丽遭到多名男客户投诉,说她性骚扰,他就把她打发走了。 事实是不是这样不得而知。 但赵西娅离婚那边和朱曼丽通过电话,可以听出朱曼丽与老八有联系。 付余生已经让肖凡他们跟进调查朱曼丽的下落。 “朱曼丽有个私生子,会不会就是滕柯的?” 夜安锦纯属突发奇想。 “别说,很有可能!” 付余生眉头一紧,“之前朱曼丽怂恿姜琳杀害徐东闹事,说不定不是赵西娅指使的,而是老八授意。 但是当时我们没有老八的任何信息,也不知道朱曼丽和老八还有联系。 现在看来,当时就不该放朱曼丽走。” “嗯。陈超被烧死这种机密,如果不是特别亲密的关系,老八不可能告诉朱曼丽。” 夜安锦嚼着汁多味美的羊肉片,突然动作一顿,“咦?朱曼丽明知道赵西娅受警方监控,为什么通话的时候还会明说?” 付余生眨了眨眼,眼神一暗,“你是说,朱曼丽故意透露给警方?” “极有可能!你想,当时赵西娅和朱曼丽通话,咱俩在车里听得一清二楚。 朱曼丽说话时声音很紧张,她先是说陈超想出卖公司机密,实际上告诉我们,那张字条就是陈超留的。 然后她明确地反复询问赵西娅是不是被请进去了。 这说明她知道赵西娅被警方监控。 在这种情况下,她仍然说老八把陈超烧死了,告诉我们老八犯有杀人罪,不是在报警是在干什么?” 夜安锦顺理成章地推理。 “果然吃点儿好的脑子灵活,之前我没顾得想这些。” 付余生笑着把她嘴边的肉沫擦掉,“你这么一说,确实有道理。来,多吃点儿,接着说。” 有这么夸人的吗? 好像她不吃好的有多笨一样。 火候正好的肉片在锅中翻腾,热气和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令人垂涎。 夜安锦看着付余生给她捞了两勺,又贴心地淋上麻汁,眼睛眯成了月牙。 常青现在啥也不关心,就关心夜安锦和她肚子里的宝贝,起身给夜安锦接温开水,不让她喝凉饮。 夜安锦美美了吃了两口,想了想,“朱曼丽明着好像在传达老八的话,实际上是在报警……不好,朱曼丽可能遇害了!” 付余生也想到了这一点,“是啊,刘经理说她被顾客投诉,可能就是个借口。 朱曼丽极有可能已经遇害了,但也有一种可能,朱曼丽现在和老八、谢辰飞他们在一起。 如果朱曼丽和老八真有私生子的话,老八应该不舍得杀他。” 夜安锦点点头,“确实。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咱们上次在殡仪馆对朱曼丽的教育起了一定作用,再加上陈超的惨死让她害怕了,她才会趁机报警,她不为她自己想,总要为她儿子想。 只要她还留在老八身边,说不定哪天,她会想办法联系警方,透露老八和谢辰飞的藏身之处。” “没有这种可能。即使朱曼丽没被杀死,应该也被老八关起来了。” 付余生说,“老八和谢辰飞这种人根本没有人性,陈超就是例子。” “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对朱曼丽的手机进行定位和监听了吗?她什么时候突然失联?” 夜安锦疑惑地问。 “她的手机一直没失联,所以没有引起我们足够的警觉。” 付余生说,“她应该是和赵西娅通完电话后出的事。她人不在西娅服饰,但她的手机一直保持待机状态,放在她宿舍里。如果不是这次我过去,根本不知道她不见了。” “这些浑蛋真够狡猾的。” 夜安锦感觉肉都不香了,味同嚼蜡。 常青推门进来,把一杯温开水放在夜安锦前面,瞅付余生,“吃饭的时候别老让我闺女想那些糟心事儿,影响食欲消化不良,我孙子会不高兴的。” “下不为例。” 付余生坐在夜安锦对面,看着她灵动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涟漪。 夜安锦聪明过人,心思缜密,他不知不觉就有些依赖她。 其实他打心底希望她能无忧无虑地享受生活,可他似乎总让她劳心费神。 “没事呀,就当胎教了,到时候生个小福尔摩斯出来。” 夜安锦调整心态,继续享受着这美好的辰光与美味。 就在这时,乔逸来电,声音雀跃:“安锦,明天我去整容,你能不能陪我去?” 第329章 在劫难逃 乔逸去整容这是早在计划中的事,年前她就问过夜安锦能不能陪她同去。 夜安锦当时就拒绝了。 一方面,两人的关系没好到那个份儿上;另一方面,夜安锦怀孕了,付余生和常青肯定不同意。 想了想,夜安锦说:“乔逸,我怀孕不方便过去,朱曼丽不是在京都吗?你和她没联系?如果她有时间,让她陪你去不好?” 付余生在一旁听着,心里满是赞赏。 如果乔逸能和朱曼丽联系上,他们就能找到朱曼丽,以最快的速度将滕柯和谢辰飞抓捕归案。 “我很久没和朱曼丽联系了,前两天打她的电话没打通,估计她在哪儿发财,顾不得理人了。” 乔逸叹了口气,“行吧,你继续养胎,等我回来再找你聚。” “好。对了,你和寒九州登记了吗?” “登了啊,要不然,他哪放心让我一个去?真是烦死这个老东西了,不过正好,他怕我跑了,我还怕他死了呢,这样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乔逸口无遮拦。 “你在哪儿打电话,不怕他听见?” 夜安锦都替她担心。 “放心吧,我自己在车里。好了,不跟你聊了,回头见噢。” 说完,乔逸就挂了电话。 “寒九州竟然真和她登记了,这个老色鬼。” 付余生给夜安锦煮了些青菜。 夜安锦吃了两口青菜,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不踏实。 想了想,她就给贺斌打了个电话,询问赵西娅的情况。 “她把自己的下巴复位了,正在屋里生闷气呢,不吃不喝,有什么事吗?” 贺斌问。 “没事。贺队长亲自值班,注意调班休息。” 夜安锦挂断后琢磨,今天赵西娅在医院里闹事儿,乔逸动身去整容,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联系? 应该没有吧,赵西娅原封不动被带回去了…… “你想什么呢?吃饭的时候专心点儿,别影响消化。” 常青又瞅付余生,“都是你,老让我闺女跟着操心。” 付余生哭笑不得,“常叔,你现在严重偏向,怎么什么事儿都赖我?” 常青笑,“那是,我孙子最要紧。” 他们两个说什么,夜安锦一句没听进去,她皱起眉头,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给遗漏了。 “余生,按说赵西娅是谢辰飞的主治医生,如果谢辰飞死了,赵西娅来替谢辰飞报仇害我,还说得过去;可是谢辰飞没死,她大老远跑来跟叶天道结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是为了害我?” 夜安锦摇了摇头,“不对啊……不管是谢辰飞和赵西娅,不会做这么赔本的买卖。赵西娅到底来干什么?” 付余生一想,也觉得疑惑。 “哎呀,你们两个吃个饭都不能省点儿心,都不许想了。” 常青说,“管她来干什么,反正被关起来了。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坐完月子,她就得去坐牢,还能翻出个花儿来?” 确实是这样。 不管赵西娅想干什么,终究尘埃落定,她已经在劫难逃了。 * “八哥,你真要放弃卡西娅?” 谢辰飞吃惊地看着滕柯,“她可是你耗费心血培养的得力助手。” “谁让她自己不争气?关键时候掉链子,一件事没给我办好!” 滕柯冷哼,“她舍不得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这种没有用的蠢材死不足惜!” “可是不救她,万一她把我们供出来怎么办?” “她逃不出来,我就得让她死,只有死人才不会出卖我们!” “可是,你之前完全可以不用派卡西娅去冒险,你为什么……” 谢辰飞满心希望卡西娅回来给他做手术,只有她在他身边,他才有安全感。 “你懂什么?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我派卡西娅去是两手准备。 如果她能顺利完成我交给她的任务,那她就按计划回来给你做植皮整容手术,我就最省心; 如果她不能,她去了至少可以迷惑警方,分散和转移警方的注意力。” 滕柯说,“这样警方才不会过多在意乔逸的动向!” 谢辰飞恍然大悟,“高!八哥,你考虑得太周全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成天提心吊胆,原来你是东声击西。你对我真的太好了……” 心里,谢辰飞却阵阵发冷。 这个滕柯真是个阴险狡诈的老狐狸,所有的人都在他的算计之内,包括他谢辰飞。 他六亲不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相比而言,他谢辰飞差太远。 “你才知道我对你好!当然,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对我有更大的价值,因为除了你,没人能名正言顺地侵占寒氏集团。” 滕柯根本不屑于掩饰他的野心,“要不是这样,我下这么大血本救你干什么?” 谢辰飞看着滕柯凶狠冷漠的眼神,连忙表态,“我明白,八哥的大恩大德我永远不会忘,还是那句话,只要我能变成乔逸,你说什么是什么。” 滕柯满意地点点头,“嗯,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到时候你乖乖听话,我亏不了你;要是敢过河拆桥,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不得好死。” 威逼利诱。 这几天,滕柯每天来这么一套。 谢辰飞真是烦透了。 不过今天,听滕柯说出利用卡西娅误导警方侦查方向,谢辰飞对他刮目相看。 滕柯的狠毒超出了他谢辰飞的认知。 “谢辰飞,你知道你为什么吃了这么大的亏吗?” 滕柯嘲讽地看着他,“你做事不够绝!” “怎么说?” 谢辰飞表现得唯唯诺诺,“您多指教,我以后一定注意。” “你对那个夜安锦动了心,你被她牵着鼻子走,你对她下不了手!” 滕柯冷哼,“你有很多次机会把她杀掉,但你一再心软,还奢望她回心转意爱上你,你真是太自负,也太可笑了,你根本不了解女人!” 说他不了女人? 谢辰飞不服,但没敢反驳。 见谢辰飞沉默,滕柯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春意萌发的山林,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 他的目光中闪烁着野心与贪婪,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收入囊中。 可是,一抹落寞和挫败袭上心头,他咬牙切齿地说: “女人爱上哪个男人,就像迷雾遮住眼睛,对这个男人死心塌地。 你想让她回心转意,根本是痴心妄想。 哪怕她爱上的人是个垃圾,在她眼中也比你好。 你如果执迷不悟缠着她,她就会把你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你得到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干脆利落地杀掉她!” 滕柯逆光站立着,冷漠残忍的声音如魔音般回荡在病房里,敲击在谢辰飞的心上。 他听出滕柯意犹未尽,不由噤若寒蝉。 “你之前明明冷静、机智,每起案子都做得很完美,所以你的财富在不断增长,蟒星网得以复兴且日渐壮大。 就因为你被夜安锦羁绊住了,你就开始走下坡路,最后落到这个可怜的地步! 要不是我,你早就死在她手里了! 蟒星网土崩瓦解,我的KS集团也莫名其妙毁于一旦…… 在此之前,什么征兆也没有,一夜之间就天翻地覆!” 滕柯转过身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冷冷地看着他。 因为背光,滕柯的脸隐藏在一片晦暗的光影里,谢辰飞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有种被死神盯紧的恐惧感密不透风地罩过来,让他呼吸不畅。 果然,滕柯顿了顿,声音沉缓而冷硬,“谢辰飞,我有的时候想,我的这些灾祸是不是也是你带来的! 为什么正好那天你被送上客船,我的人就被埋了? 那个夜安锦是不是警方的卧底,你中了她的圈套,连带着把我也卖了?” 第330章 心生诡计 “不,不,八哥,你千万别这么想。” 谢辰飞提心吊胆,斟词酌句,“你教训得对,我是被夜安锦迷惑了,掉以轻心被她伤到了。 可是你想,她就是个不到二十五岁的年轻女人,还是刚从国外回来的,在国内不认识几个人,又怎么会是警方的卧底? 而且我也查了,她因为我的一个案子还被警方列为嫌疑人,还是我给她办的取保候审。 警方怎么可能让有案底的人当卧底? 再说,你不是也让卡西娅查了吗? 夜安锦的身份要是有问题,卡西娅不会不告诉你是不是?” 谢辰飞身上不出汗的时候疼,一出汗又疼又痒,如万蚁附身,那种痛苦无法形容。 他生怕滕柯像丢弃卡西娅一样置他于不顾。 滕柯现在是他谢辰飞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放弃他。 “那真是出来鬼了!” 滕柯气恼万分,紧握拳头狠狠砸在墙上。 谢辰飞大气不敢喘。 滕柯缓了口气,“不过,我早先还让赵刚查证过,这个夜安锦确实在国内举目无亲,后台没后台,关系没关系,穷的只剩下你还给她的那点儿家产。 而且她是海归,警方就算要用她,也要调查很久,何况她还有案底,确实不太可能是卧底。 我就是不确定,所以哪怕怀疑,也没有迁怒在你身上,尽心尽力给你医治。 谢辰飞,你和我现在算是相依为命,你以后要是敢对不起我,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谢辰飞暗暗松了口气,心里把这个老王八蛋骂了个狗血喷头。 特玛的成天啰里啰嗦,有事没事跑来威逼利诱吓唬他。 要不是他足够坚强机智,没等植皮整容手术成功,他就被他吓死了。 报个屁恩报恩。 他算计他的寒氏集团,千方百计想利用他,还想让他报恩? 对于他谢辰飞来说,大恩如仇,报恩最快的方法就是送他上西天。 就像曾经送谢唯真夫妇上西天一样,干脆利落,一了百了。 等着吧,等老子好了,看看谁死得难看! “八哥,你就放心吧。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下辈子都给你当牛做马!” 重复这些话不知有多少遍了,谢辰飞说着都想吐,但他照样说得诚意十足、无比恳切。 “嗯,那就好。乔逸明天就动身,等她下了航班,我让朱曼丽把她接过来。” 滕柯脸上有了一丝笑意,“祝我们好运!” * 卡西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神不宁。 脸肿嘴痛,孕期反应又让她胸闷恶心,她食不甘味,夜不成眠,时时刻刻像在经受油煎火烤般的折磨。 贺斌又在打坐,冯刚在外屋值守,两人轮班倒,她想跑没门儿。 手机和笔记本电脑都被没收了,她没有任何办法跟外界联系。 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绝望地想,她白天没能脱身,老八可能再也不管她了。 不,按照老八一贯的作风,救不了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老八不会留着她,承担她泄密的危险。 想到这里,卡西娅猛地坐起来,呼吸急促地看向窗外。 防盗网坚固而严实,外面是黑沉的夜空,没有任何异常。 可她总觉得老八就藏在哪个隐蔽的角落,阴沉地盯着她。 按照约定,乔逸明天就要抵达京都。 她如果不能脱身赶回去给谢辰飞做手术,她就一点儿用也没有了,这辈子也彻底完了…… 卡西娅冷汗涔涔,转头看向贺斌。 贺斌打坐时总是很警醒,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他就能察觉。 此时,他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面无表情,目光坦荡。 那样无所畏惧、正义凛然的目光让她头皮发麻,再也没有勇气搔首弄姿。 “你怎么了?” 贺斌见她脸色惨白、眼神慌乱,问。 “我、我饿了,想吃东西。” 卡西娅强作镇定,“我想吃黄焖鸡米饭。” 贺斌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夜里九点,不过可以点外卖。 “我还想喝酸梅汤。” 卡西娅眼巴巴看着贺斌,“把你的手机借给我用一下美团,我真的很想吃。” 贺斌起身,把手机递了过去,站在她身旁看着她操作。 卡西娅飞快地点好了快餐和饮料,“谢谢你,可是我怎么把钱转给你?” 贺斌说,“你的手机和电脑都在局里技术科。你不是点了三份吗?算我请吧。” 卡西娅无奈地点点头,又恳求,“我、我想给公司的业务经理打个电话可以吗?” “可以。你能背下他的电话号码?” 贺斌淡淡地问。 “噢,背不下来,我手机里存着号……” 卡西娅叹了口气,“那我给我能记得住的朋友打个吧,我想找人说说话。” 贺斌又把手机递了过去。 卡西娅硬着头皮拨打朱曼丽的电话。 可是,电话一直忙音,她接连打了两遍都没有人接听。 卡西娅把手机还给贺斌,一颗心如高山坠石,狠狠地砸下来。 朱曼丽不接她的电话,意味着在老八看来,她卡西娅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她不能死。 离十二点还有不到三个小时,她如果再不想办法去医院,老八一定会想办法弄死她! 卡西娅躺回被窝里,心急如焚等外卖。 为了防止意外,家里的刀具都被锁起来了。 她需要东西制造“意外”…… 二十分钟后,外卖小哥送来了三份黄焖鸡米饭和三杯酸梅汤。 “哎呀,我还真饿了。” 冯刚捧过来一份,坐在客厅沙发上吃起来。 贺斌检查了外卖小哥的工作证,询问过安全问题确认无误后,才把其中一份递给了卡西娅。 随餐有一次性筷子,还有塑料小勺,酸梅汤里有根吸管,另外还有几张餐巾纸。 卡西娅捧着黄焖鸡米饭坐在被窝里吃。 贺斌没吃,继续打坐。 趁着贺斌不注意,用塑料勺用力划破了大腿根。 鲜血立刻流了出来。 她忍着疼,不动声色把勺柄上的血吮吸干净,继续吃了几口,又喝了两口酸梅汤。 贺斌抬头看过来的时候,看她没有异常,就又闭目养神。 突然,卡西娅呻吟了一声,端在手里的黄焖鸡米饭翻倒在床下,她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哎呀,痛!痛死我了!” 贺斌猛地睁开眼睛,第一反应就是米饭的里有毒。 可是,冲进来的贺斌什么事儿也没有。 两人疑惑地看着卡西娅,怀疑她是装的。 可是,卡西娅的呻吟变成了哭求,“我肚子疼,我好像流产了,啊……” 贺斌皱紧眉头狐疑地看着她,没有动作。 卡西娅抽泣着,拿起一张餐巾纸伸进被窝里,在大腿根擦了一下,拿出来,纸上满是鲜血! “贺队,怎么办?” 冯刚不懂这些事儿,顿时有点儿毛。 贺斌看了看地上的筷子和塑料勺,都是完好无损的,且上面没有血迹。 “贺队长,我的肚子真的好痛啊……” 卡西娅蜷缩成一团,“一定是白天动了胎气,求求你们,送我去医院吧……” 贺斌和冯刚到底是男人,看她痛得要死要活,又流了那么多血,不疑有他,赶紧让她穿好衣服,扶着她开门下楼,开车送她去医院。 坐在警车里,看着车窗外灯光迤逦的夜色,卡西娅的嘴角不为人知地勾起…… 第331章 心如蛇蝎 晚上路上车不太多,冯刚把车开得飞快。 卡西娅“呻吟”了一路,鲜血渗透裤子,染红了警车后座的座垫。 贺斌坐在她身边,看着这一幕也不由担心。 倒不是怕受处分,罪犯在被监视居住期间如果发生非人为意外,跟监视方没有关系。 他担心的是赵西娅(卡西娅)母子的生命安危。 毕竟罪犯的生命权和健康权也受法律的保护。 赵西娅明显不是外卖中毒。 同样的外卖,贺斌当时是随手分配的。 冯刚把他那份吃光了都没事儿,卡西娅没理由闹肚子。 再说刚吃下不到十分钟就肚子疼,就算消化不良也不能那么快。 而且肠胃不舒服也不会直接导致流产啊。 贺斌也信了赵西娅的解释,可能因为白天受了惊吓。 他觉得女人的身体构造和功能很玄乎。 有时候脆弱得像易碎的玻璃,有时候坚韧得像结实的钢丝。 神奇的是,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流那么多血,人还活蹦乱跳的。 更神奇的是,怀孕期间就关闸不流血了,如果流血就危险了。 贺斌记得他和苏姗的第一个孩子六个孕周见了红,苏姗说坏了。 当时去医院检查说没有胎心,他吓得以为自己子弹质量不过关,导致孩子没长心脏。 后来才知道优胜劣汰,有些发育不良的胚胎心脏停止跳动叫没有胎心。 当时苏姗还笑话他,说他除了会破案,对女人的事一窍不通。 天地良心,他那会儿上学没开生理课,他只谈了一次恋爱碰过一个女人,要是对女人的事了如指掌,那就不对了。 冯刚倒是学生理课了。 可估计这货上课的时候睡大觉去了,竟然迷糊地问贺斌,赵西娅是不是来月经了。 “我、我怀孕是你们带我检查的,不可能是假的。” 赵西娅眼泪汪汪的。 贺斌和冯刚十万火急赶到妇幼保健院。 即使是晚上,医院也人满为患。 苏姗当晚不值班,但接到贺斌的电话后,打电话安排了一通,让贺斌先带赵西娅去门诊看看什么情况。 冯刚跑前跑后帮着挂号,贺斌扶着赵西娅去门诊。 门诊人不少,值班的医生看到赵西娅裤子都染透了,竟然粗心地没做检查,就给妇科急救室打电话安排检查和抢救工作。 贺斌和冯刚搀扶着“昏昏沉沉浑身发软”的赵西娅坐电梯来到十四楼妇产科。 一个小护士推着移动担架平车,让赵西娅平躺在上面,把她推进了急救室。 看着急救室门上的大红“静”字,贺斌和冯刚相互看了一眼,无奈地苦笑。 急救室里,赵西娅躺上手术床上,呻吟不止,浑身颤抖。 “你别紧张,把裤子脱了,我给你检查一下。” 值班医生温和地说。 卡西娅(赵西娅)装着有气无力地样子,拉着裤腰往下褪了半天也没脱下来。 小护士上前帮忙,卡西娅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清洗器械的值班医生,趁其不备,猛然抬手砍在了低头帮她脱裤子的护士后颈上。 小护士两眼一黑,趴在了手术床上! 值班医生闻声回头,看到卡西娅如狼似虎蹿到眼前,一记重拳迎面而来! 事发突然,值班医生没来得及反应,太阳穴就遭到重击,倒地昏迷。 卡西娅麻利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值班医生的白大褂脱下来穿上,又解下她的口罩和帽子戴在脸上。 就这一会儿功夫,卡西娅已经变身成了急救室的医生。 宽大的白大褂长及膝盖,完全把她的身材遮掩了起来。 她皱眉看着地上昏倒的医生和趴卧在手术床上的护士,担心她们醒得太早,心一横,拿起器械盒里的手术刀,从背后残忍地把两人的脖子抹了。 鲜血汩汩地冒出来,两条无辜的生命戛然而止。 卡西娅压抑多日的心情瞬间亢奋,露在口罩外的双眼凶光毕露。 她起身走到洗手台前,把双手和手术刀上残留的血渍清洗干净放进衣兜里。 随后,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口,从里面锁死了急救室的正门,转身从急救室的后门走了出去。 急救室正门外间是更衣室,就算贺斌和冯刚他们等不及推门进了更衣室,一时半会儿也打不开急救室的门。 如果没有意外,她至少有一个小时的逃命时间是安全的。 急救室的后门通往特护病房和医生办公室。 卡西娅熟门熟路地穿过走廊,径直走向急救医生办公室。 她的心跳在加速,但脸上却保持着冷漠与镇定。 她知道走廊里有监控,一直微低着头,保持着不紧不慢的步履,尽量显得很正常。 白大褂里放着那个医生的手机。 她掏出来一看,十一点十二分。 根据她多年的经验,这个时间医生们大都在宿舍或者平时用的办公室里,急救室办公室里留班的医护人员很少。 她推开了急救办公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她看到一张办公桌上放着的女式手提包,上前拎起来,转身走了出去。 女人都有随身带包的习惯,里面放着日常用品,包括钱包、气垫霜、口红等化妆品、车钥匙。 卡西娅边走边把包打开,飞快地检查了里面的东西。 钱包里竟然有一沓现金,这令她喜出望外。 她放好钱包,把车钥匙捞在手里。 她没有拐去前面走廊乘坐电梯,而是选择罕有人至的逃生通道。 下了两层步梯后,她才转到电梯那边,混入一群人中下楼。 进入电梯,她看到电梯墙壁上贴着的楼层功能划分表,直接按下“?_ 1层”,到达地下停车场。 “周医生下班啦?” 出电梯的时候,负责管理电梯的职员看到她胸前的标牌,跟她拉近乎。 卡西娅冷漠地应了一声,垂眉顺眼走了出去。 顺利来到停车场,她把车钥匙放在衣兜里,一路走一路按“开锁”键。 拐到第二停车区,一辆红色的帕萨特应声闪亮。 卡西娅再次按下“锁车”键,车子又响了一声。 确定后,她快步走过去。 她打开车门坐进去,锁好车门,靠在椅背上急促地喘息,前胸后背的衬衣都被冷汗浸透了。 那个医生的手机有屏保,她根本打不开,只能用来看看日期和时间。 好在车上带有导航,她飞快地设置导航路线,而后赶紧发动引擎,缓缓驶出停车场…… 夜色很美,路灯迤逦,将街道照得如白昼一般。 可她眼中的世界不再是熟悉的样子,而是变得模糊而扭曲,霓虹灯影在她看来像是魔域的鬼火。 卡西娅紧握方向盘,指节微微泛白。 重获自由的庆幸与畏罪逃脱的惶恐交织在心头,让她的心跳如同疯狂的鼓点,时而疾驰,时而停滞。 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提醒她,她是个背负罪名的逃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秩序井然,只有她慌不择路。 但不管怎样,她还得拼死一搏…… 第332章 无力自救 卡西娅现在谁都不相信。 所以她没等老八潜伏在医院里的人来找她,她怕老八杀人灭口。 她要自己回去,带上她所有的积蓄,换张脸想办法偷渡出境。 老八是彻底指望不上了,至于谢辰飞,他的死活她也不管了。 她现在只想逃命,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她的地方。 迷离的灯影在车窗外飞驰而过,晃得卡西娅心浮气躁。 她感觉那原本美丽的夜色,像是无尽的黑暗深渊,等待着她跌入其中。 无处不在的灯光对她围追堵截,她把车开得飞快,都逃不出它们的包围圈。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但恐惧却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她怀疑自己这么顺利地逃出来,是不是贺斌他们故意放水,她感觉后面的每一辆车都在尾随她! 所以她打消了半路停车进入商场换装的念头,抓紧时间往外跑。 平时感觉很小的城市,此时像没有尽头。 卡西娅心惊胆战地操控着方向盘,像只仓皇的兔子穿梭在城市暗夜的车流中。 街边的音乐咖啡馆传来了优美的钢琴曲,一对情侣正甜蜜在路灯下深情拥吻…… 深夜的城市纸醉金迷,有人在卖力地歌唱,有人在卑微地乞讨。 卡西娅突然间泪流满面。 现实如同一面破碎的镜子,割破了她虚幻的梦想。 她知道,她背负着太多的秘密和罪恶,逃不出法网,也逃不出因果。 可能,上高速的时候,她就会被拦截; 可能,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已经永坠地狱…… 可是她不信邪,她咬牙坚持往前开。 只要给她六个小时,她就能平安抵达京都她的私密公寓。 那里有她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有她改头换面的装备…… 远离了市区,路两旁的建筑里透出来的灯光稀稀落落,如荒山野岭里的坟茔般鬼气阴森。 十二点,整座城市的路灯像心跳一样准时熄灭。 一瞬间,天地万物被黑暗吞噬。 黑到伸手不见五指,黑到铜墙铁壁从四面八方包抄,她随时会撞得头破血流一样…… 卡西娅驾着车在路上疾驰。 车灯像两把尖锐的刀,划破黑暗,但前方似乎永远都是未知和迷茫。 车轮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回荡,与她的心跳形成一种诡异的同步。 道路两旁的建筑像是沉睡的巨人,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中,它们的影子在车灯的照耀下扭曲、跳跃,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卡西娅紧张地盯着后视镜,心跳如鼓。 时而追上来的车,每辆都像是贺斌他们气势汹汹而来。 她用力踩下油门,车速瞬间飙升。 风在耳边呼啸,街景在眼前飞速倒退。 每一次转弯,每一次加速,都像是与死神的赌博,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她试图甩掉后面的车,但无论怎么变换路线,都有车辆始终如影随形。 卡西娅感到背脊发凉,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老八那狡猾的笑容和凶狠的眼神,还有贺斌他们威严的脸…… 好在开了半天,并没有车拦截她。 卡西娅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三十六分。 过了桥,前面拐弯下去再上坡就是高速卡口。 车上没有安装ETC,到时候她必须减缓车速取卡! 想到交警岗亭里端坐着的值班人员,卡西娅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她把护士帽摘下来,不敢往前开了,她有种预感,只要她过去,她就会被连人带车给扣下来。 就在这时,后面一辆轿车突然鸣笛,四声车喇叭,一长一短两声急。 而后,那辆车悄无声息地超过她的车,不紧不慢地和她保持着近在咫尺的距离。 那样的鸣笛声是之前蟒星网成员的接应暗号! 卡西娅心头狂跳,立刻回以两声短促的鸣笛。 前面回了一声,而后减速在路边停车。 卡西娅下车时并没把车熄火,而是挂在自动挡上,让车子继续以缓慢的速度前行。 而她关上车门飞快地跑到前面的车旁,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车子立刻提速前冲,拐弯而下上高速。 身后的帕萨特在无人驾驶的状态下,在黑沉的夜色里顺坡直行,随着惯性车速越来越快,一头拱进了桥下的河水里! 车辆溅起的水花在惨淡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那辆车在河水中迅速下沉,眨眼之间便被汹涌的河水淹没了。 卡西娅已经随车离开很远,回头再看时,夜黑如墨。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肯定听不到车辆入水的声音,可不知为什么,那辆车好像沉实地砸在她心上,回音久久不散。 司机停车取卡,然后很顺利地过了卡口。 岗亭里值班的女警神色疲惫,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卡西娅很后悔。 早知道这样,她就该毫不犹豫地自己开车上高速,彻底摆脱老八的控制…… “刚才桥头没有监控?” 卡西娅不安地问。 “没有。要不然,我哪敢停车。” 司机转头看了她一眼,低沉的声音吓了卡西娅一跳。 寒九州! 她没想到接应她的人竟然是寒九州。 这怎么可能? 卡西娅震惊得无以复加。 难道,自始至终,寒九州就和老八是一伙的,就知道老八要用乔逸的命救谢辰飞? 可是如果寒九州和老八有这么深的交情,老八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算计寒九州的寒氏集团? 寒九州到底知不知道谢辰飞是他亲生儿子? 如果知道,他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跟谢辰飞相认,还让他娶他的亲生女儿寒淼? 如果不知道,那寒九州岂不是天下第一大冤种? 老八用寒九州老婆乔逸的命,救寒九州的亲儿子谢辰飞,然后让谢辰飞回去和寒九州做夫妻,骗寒九州的钱? 老八这是和寒九州有多大的仇? 寒九州被骗得这么深这么惨,还在为老八卖命…… 还有,寒九州怎么知道她这个点能逃到这儿? 寒九州又是怎么知道蟒星网的接应鸣笛暗号? 寒九州知不知道她是谁,会不会害她? 无数问题前仆后继,信息量太大,卡西娅一时消化不了。 她不敢问,甚至不敢发出声音。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挡风玻璃外的黑夜。 她的脑海中闪现出各种画面:谢辰飞被烧伤的样子、乔逸进行手术的场景、寒九州公司的秘密实验室、老八的完美人类计划…… 一阵眩晕袭击了她,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她清楚地感觉她掉进了一个可怕的漩涡里却无力自救…… 第333章 血流成河 在急救室的门外,贺斌焦躁地来回踱步。 近一个小时的等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无法静下心来。 急救室的门紧闭着,上面亮着的红灯像是恶魔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危险的临近。 他没忍住,再一次试着推门,但门依然从里面反锁着。 他开始用力捶门,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但无人回应。 他的心像被悬在半空,不由紧紧皱起眉头,脑海中闪过可能发生的情况,每一个都让他心惊肉跳。 “队长,流产手术没那么快吧?” 冯刚红着脸问。 “又不是生孩子,正常有四十分钟就差不多了,这都快一个小时了!” 贺斌神色凝重。 “你就别担心了。之前你问过嫂子了,医院总监控室有人二十四小时值班,要是有什么问题,还能没人通知我们?” 冯刚安慰他。 贺斌:“可是我敲了两次门,按理说护士该出来解释一下,怎么一直没人理?” 冯刚:“里面急救室是封闭隔音的,估计听不到咱们的敲门声。” “……情况不对。咱们不能这么干等着,你去后面综合大楼二十八楼总监控室看看。” 贺斌说着,又上前敲门。 冯刚立刻跑去楼内联通走廊前往综合大楼。 医院太大了,还跟迷宫似的。 冯刚跑了近十分钟才穿过走廊,又绕了半天才找到藏在楼角的电梯。 等他来到总监控室,发现门竟然也被反锁了,根本推不开。 什么情况? 冯刚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赶紧打电话向贺斌汇报。 “把门撬开,进去看看!”贺斌下令,“快!” 冯刚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掏出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刀具,找到撬锁工具飞快地撬开了锁。 满墙的显示屏全黑着。 一个工作人员仰躺在地上人事不醒…… 这边,贺斌绕到了急救室后门,防盗门紧闭,敲门依然没反应。 情急之下,他也只好撬门。 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医生侧身倒在离洗面台一步远的地上,护士趴在手术床上。 血流成河。 鲜红的血色刺痛了贺斌的双眼…… * 经抢救,妇产科医生柳媛脱险,小护士抢救无效死亡。 监控室工作人员因后脑遭受重击导致倒地昏迷,需进行颅骨修复手术后进一步观察,暂时生死难料。 监控室当晚的监控资料被人全部删除,监控系统被关闭。 柳媛大难不死,证实凶手就是赵西娅。 警方立刻在官网公开帕萨特轿车车牌号及赵西娅照片,发布紧急通缉令……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接到贺斌的电话时,付余生正在书房翻看滕柯的调查资料。 滕柯是京都某三甲医院的骨科主任,此前没有任何犯罪纪录。 甚至其从医多年,一起医闹事故都没有发生过,在业内拥有极高权威和良好声誉。 夜安锦在赵西娅那里印证了滕柯就是老八,付余生立刻就让在京都驻点的肖凡带人前往该三甲医院找滕柯。 但院方出示了滕柯调休年假的请假条,并证实滕柯在春节期间还主刀过两次手术,兢兢业业,没有任何异常。 “滕主任节假日经常值班加班,工作量超标,却按规定请休年假,一点儿不搞特殊。” 分管的副院长不明所以,还对滕柯赞不绝口。 “敬岗爱业”的滕柯失联了。 因为下午才开始调查,肖凡他们只去了滕柯的单位、住宅区,没能找到他。 打他的手机无人接听,手机定位显示他在家里。 也就是说,滕柯把平常用的手机放在家里,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如果老八真是滕柯,那他现在应该和谢辰飞在一起。用天眼追查一下他的行车轨迹,看看有没有收获。” 付余生给肖凡下达完指令,就开始认真看资料。 肖凡传来的资料里,有滕柯在过去大半年主刀的手术记录,场次多且难度系数大。 大大小小一共六十四次手术,二十一名患者手术失败。 据院方说,像这种高难度的接骨手术,滕柯的成功率已经是很高了。 奇怪的是,死去的二十一名患者中,有十八位都签了遗体无偿捐献书。 至于这些遗体具体捐献了什么器官,捐献对象等信息全是保密的,调查起来很麻烦,所以暂时资料里没有详细说明。 遗体无偿捐献遵循自愿、无偿的原则。 捐献书需由捐献者本人填写签字,然后在公证处办理自愿捐献遗体声明书的公证。 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强迫、欺骗和利诱其捐献。 但综合查看这些资料,付余生不由毛骨悚然。 应该说,死无全尸是大多数人无法接受的,哪怕明知死后要被烧成灰。 在短短半年时间,在同一个主刀医生的手下,不治身亡的十八名患者在死前都能做到视死如归、心怀大爱,自愿无偿捐献自己的遗体? 这可能? 付余生直觉,这个滕柯在给谢辰飞找配型脏器和皮肤,采取非正常手段逼迫或者诱骗这些不治身亡的患者,而他们的家属可能不知详情…… 正琢磨,贺斌来电。 听了贺斌的话,付余生既没有责怪,也没有很吃惊,“赵西娅处心积虑要跑,咱们防不胜防,你别过多自责。你的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出了这样的事,不用别人说,贺斌气得想给自己一枪。 听付余生这样说,贺斌心里百味杂陈,顿时鼻酸眼热,声音发哽。 “你别着急,你把通缉令电子版发我一份,用北斗高清导航追踪,应该很快能找到那辆帕萨特,在高速出口进行拦截逮捕,她跑不了。” 付余生顿了顿,语气沉重,“也许,她等不到出高速就被人杀了。她执意出逃,其实是自寻死路。” 贺斌叹了口气,“谁说不是?技术科已经追踪到了,但那辆帕萨特没有上高速,在距离高速入口六百米的拐弯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 “我现在就在桥头,从车胎痕迹看,拱桥下水里了。” “车毁人亡?” “现在不清楚,正联系水警明天一早进行打捞。” 贺斌说,“赵西娅可能不熟悉路况,这边路灯又坏了,她没有减速拐弯,直接冲下去了。” “未必。那等明天打捞结果出来再说。你别想太多,我们是人不是神,问心无愧就好。” 付余生知道贺斌本来就因为姜琳杀夫案产生心理障碍,如果这次再陷入极度的自责和懊恼,贺斌的心理健康会很危险。 “谢谢……” 贺斌忍泪哽声。 “贺队长,不但我们警察,医生也是个很危险的职业。你回家好好跟嫂子处,别冷落了人家,少年夫妻老来伴。” 付余生关切地说。 在工作上受了打击,如果回家再和苏姗互相提防,时间长了,贺斌那个暴脾气如果崩溃了,后果不堪设想。 家庭的温暖,亲情的抚慰,是治愈心灵创伤的灵药。 “谢谢你,你不怪我就好……我明白了,你别为我担心。” 贺斌的脑海里浮现出在急救室里看到倒地不起的医护人员的画面。 他决定,以后他要好好搂着苏姗睡觉。 因为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在一起的每一天,且行且珍惜…… 第334章 敌友难分 高速路上,黑色的本田雅阁如幽灵般亡命狂奔。 卡西娅一直蜷缩在后座上惶恐不安,盯着前面“寒九州”的后脑勺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她要不要抹了寒九州抢车? 寒九州不能留着,更不能让他把她送到老八那里。 今天白天在医院里,她猝不及防让夜安锦诈供了。 警方应该已经在调查老八了。 老八现在可能恨她恨得要死。 她猜不透,这个寒九州是敌是友。 不管怎样,先下手为强! 卡西娅暗下决心。 她身上还穿着白大褂,胸上的工作牌上写着“柳媛”,右手方形衣兜里有锋利的手术刀。 她已经用这把手术刀抹了急救室的医护人员,杀人犯的罪名已经成了实锤,不差寒九州这条老狗的命。 只要她把寒九州杀了,趁着夜色的掩护,沿途找个穷山恶水的隐蔽地方处理好尸体,然后把这身行头烧掉,换个发型化个妆戴上眼镜,就没人知道她是谁了…… 到时候她开着这辆车直接回公寓,拿好行李就上路。 她可以先找个穷乡僻壤隐姓埋名,等熬过这阵子再想办法偷渡出境。 那样,就算她没有足够多的钱,至少保住了小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麻烦,月份大了肚子鼓起来很容易引人注意。 她最多只能在国内躲三个月…… 卡西娅把这些事打算得差不多了,慌乱的心竟然出奇地镇定下来。 她悄悄把手伸进衣兜,紧紧握住了手术刀柄。 正要行动,前面的“寒九州”突然浅笑了一声。 那笑声诡异得很,短促而清脆,不像男人的声音,吓了卡西娅一跳。 她警戒地盯着“寒九州”的后脑勺,身体微微前倾,遮挡着握着手术刀的手。 只要寒九州转过来,她就抹了他! 反正这条路宽阔平坦,笔直向前,不用加油门,以这样的速度也能跑很远。 她有把握在杀了寒九州之后控制好方向盘。 卡西娅屏气凝神,又往前靠了靠,佯装亲近,“你笑什么?” “西娅,这么半天你都没认出我来,看来我的化妆技术进步不少。” 没想到,“寒九州”声音甜美地说。 “什么?” 卡西娅疑惑。 “我是曼丽啊,呵呵……” 朱曼丽强颜欢笑。 她本来不打算暴露,但刚才从后视镜里,她看到卡西娅忽明忽暗的脸上满是阴戾的神色,顿时心生防备。 “你是曼丽,朱曼丽?” 卡西娅把手术刀放了回去。 她想起朱曼丽擅长主持,会口技。 怪不得刚上车的时候,朱曼丽冒充寒九州说话,她没能听得出来。 “是啊。我总不能明目张胆跑回来给你打帮手。” 朱曼丽拍了拍自己的脸,佯装得意,“硅胶面皮,你教我的,怎么样,以假乱真了吧?” “还真是不错,我硬是没看出来。” 卡西娅阴恻恻地说,并没有完全打消杀人抢车的念头。 这个朱曼丽是滕柯的女人,两人还有一个私生子,六岁了。 说起来,当初还是她把朱曼丽送到了滕柯的床上…… 虽然朱曼丽平时和她以姐妹相称,也对她言听计从,但朱曼丽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朱曼丽说她不喜欢滕柯,甚至很讨厌他。 因为滕柯在那方面很变态,喜欢玩虐的,朱曼丽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 可朱曼丽就是那种又当又立的女人,一边享受着老八给她的优待,一边憧憬和付余生的真爱。 她和滕柯连儿子都生了,却还是对付余生念念不忘,总在她卡西娅耳边各种美化付余生。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让她(卡西娅)对付余生产生了好奇和向往。 先入为主的好感害人不浅。 结果,她在夜安锦和付余生那里吃了大亏! 她卡西娅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说起来,都怪朱曼丽。 卡西娅满心怨愤,一触即发。 她可不信朱曼丽真心想帮她。 关键时候,朱曼丽肯定还是听老八的。 卡西娅松开的手又握紧了刀柄。 “西娅,你怎么不说话?” 朱曼丽说,“我今天从十点就在妇幼保健院等你了,你和夜安锦发生冲突的时候,我就站在围观的人群里。不过那时我顶着的是另一张脸。” 卡西娅猜到老八的人当时潜伏在医院里,但没想到会是朱曼丽。 再一想,现在警方全力通缉谢辰飞,老八也是惊弓之鸟。 他肯定会派自己最信任的人过来,朱曼丽当然是首选。 “本以为你能闹起来,我们好趁乱跑,没想到夜安锦那只狐狸精那么能忍。” 朱曼丽说,“我看你没有机会,本来想离开,后来不放心你,就一直在医院里等你。” “噢。这样。” 卡西娅沉默寡言,她怕言多有失。 “夜安锦当时凑在你面前跟你说了句什么你那么吃惊?” 朱曼丽突然问。 “啊?她……她说我怀的是个死胎,她骂我。” 卡西娅搪塞。 她总不能告诉她,夜安锦问老八是不是滕柯,她承认了。 “夜安锦这个女人太坏了,真不明白付余生为什么会被她迷得团团转。她那样诅咒你,竟然还卸了你的下巴,太可恨了!” 朱曼丽一边开车,一边打抱不平。 “是可恨,等以后有机会好好收拾她!” 卡西娅想起夜安锦那张脸就恨得牙根发痒。 “我就知道你十二点之前肯定能想办法跑来,没想到你来得比我预计的快。 我看到你被送去急诊室后,就去总监控室把值班的打昏了,把当晚的监控删除后关机。” 朱曼丽说,“八哥特意叮嘱我,一定不能让你杀人的把柄落在警方手里。” 卡西娅半信半疑,“八哥真是这么说的?” “是啊,你是他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他不关心你关心谁?” 朱曼丽有些惆怅地说,“在他眼里心里,你才是他看重的人,我就是他的玩物罢了。” “别说笑了,你是他儿子的妈,谁也没有你重要。” 卡西娅松开了刀柄,双手合在大腿上,“曼丽,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开车出来了?你一路跟过来的?” “是啊!咱们俩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会怎么做,我不用猜都能知道。” 朱曼丽说,“你从急救室里跑出来,肯定不敢满医院找我,只能去地下停车场。 我反锁了总监控室的门,从洗手间后窗跳出来,提前到地下停车场车里等你。 我看见你下来后打开了那辆帕萨特,开着它出来了。 我当时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看到你有车就没叫你,一路跟着你,这样更便利。” 卡西娅点点头,“确实分开跑更好,警方不会知道你的存在。” “我可不单纯是为了自保不管你啊,是你太能干了,竟然还能搞到车。” 朱曼丽说,“我只是随机应变。还有,你能想到那辆车顺坡拱进河里,我也很佩服。” “不然怎么办?让它停在路边给公安指路?” 卡西娅放松了些。 第335章 死于非命 两人各怀鬼胎,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朱曼丽握着方向盘的手臂酸麻无比,手心浸出的冷汗让她几乎抓不住方向盘。 从后视镜里,她能清楚地看到卡西娅的白大褂上溅落的血渍。 她知道卡西娅肯定是杀了人,才能那么快从急救室里跑出来。 卡西娅手上到底沾了多少人命,朱曼丽心知肚明。 也正因为这样,她平时一直对卡西娅阳奉阴违。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坐在后面,虎视眈眈盯着她的后脑勺和脖子,这种恐惧简直要人命。 朱曼丽强作镇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轻松柔和,“西娅,你别怕,我肯定不会伤害你。我们抓紧时间跑,只要顺利下了高速,警方就抓不到我们了。” “嗯,希望一切顺利。” 卡西娅长舒了一口气,懒洋洋地说。 “等明天上午九点半,我再去机场把乔逸接到指定地点,我就能带着我儿子离开老八,再不和他见面了……” 朱曼丽贴心地说,“你也趁早离开他吧,这些年,你也怪累的。” 卡西娅没应声,眯眼看向后视镜。 朱曼丽“很专注”地开着车,神情很真诚。 卡西娅觉得没有必要杀她了。 朱曼丽硬着头皮,又柔声说:“到时候你给谢辰飞做完手术,拿着老八给你办理的证件,出国找你姐。我们姐妹恐怕这辈子也不容易再碰到一起了。” 朱曼丽这样伤感,卡西娅也受了感染,彻底放松下来。 她横躺在后座上,感觉累得快要散架儿了,“老八给我办理了证件?” “嗯。办了,我看见了。” 朱曼丽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为人知地收紧。 “那就好。” 卡西娅口是心非,闭目养神。 现在有证件有屁用? 她已经是个通缉杀人犯了,借个胆子她也不敢拿着证件堂而皇之地过安检。 偷渡有钱就行了。 再说可能老八和谢辰飞很快就被警方抓住了,她才不要给他们陪葬…… 车里安静下来。 路灯蜿蜒向前,像黄泉路上的冥灯。 “西娅,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朱曼丽打破了沉闷。 卡西娅没有回答,似乎睡过去了。 朱曼丽暗暗松了口气,把手掌摁在腿上擦去冷汗,继续加大油门往前跑。 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路上车很少,偶尔掠过去的车像惶急的惊鸟,转眼消失在前方黑沉的夜色里。 朱曼丽从后视镜里看了卡西娅一眼。 她很安静地躺着,没有再鬼气阴沉地盯着她的脖子,没再绷紧身体要动手。 “曼丽,你当初为什么愿意生下老八的孩子?你不是讨厌他吗?” 原来卡西娅没睡,问出来的话让朱曼丽怒火中烧。 “他干事从来不戴套,也不让我避孕,事后吃药也容易中枪。我为了他流了三个孩子了,这个如果再流产,我这辈子都不能再生养了。” 朱曼丽愤懑地说,“这些年,他总拿小悦来威胁我,要不然,我才不想帮他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 卡西娅不确定朱曼丽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说不定,朱曼丽想母凭子贵呢。 想了想,卡西娅又问,“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办?” “流产最糟蹋身体,留着是个伴儿。” 朱曼丽喉咙发紧,努力稳住声音。 “嗯。你说得对。” 卡西娅抚上自己的小腹,突然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孤单无助了。 “西娅,前面有个服务区,我急着去趟洗手间,你去不去?” 朱曼丽问。 “不去,我在车里等你,你去吧。” 卡西娅的心又活泛起来。 “好。你要是饿了,后备箱里有吃的,等一会儿我下车的时候拿给你。” 朱曼丽贴心地说。 “好。” 卡西娅早就又饿又渴了。 朱曼丽放缓车速,把车开进服务区。 下车后,她没有熄火拿走车钥匙,而是转到车后打开后备箱翻找了一会儿,把一袋零食拿给了卡西娅。 卡西娅明显饿得不轻,毫无防备地撕开包装袋就狼吞虎咽。 朱曼丽关好车门,“等我,一会儿就出来。” 卡西娅口不应心“嗯”了一声。 朱曼丽转身走去那边,进去找洗手间。 卡西娅立刻丢下手里的面包,从后摆直接挤过来坐在驾驶位,踩下油门就跑。 看看仪器盘上的油箱存油量,之前朱曼丽已经加过一次油,够她跑个把钟头的。 卡西娅自以为甩掉了朱曼丽,心情大好,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朱曼丽,我真的应该好好谢谢你。不过,再见啦!噢,不对,再也不见!” 她看不到,此时,朱曼丽站在窗前,看着她车辆驶离的方向,摁下了手里的遥控器! “卡西娅,别怪我,是你要丢下我,是你自己找死!” 朱曼丽说完,转身走进洗手间,把那个小小的遥控器扔进了马桶里,冲走…… 卡西娅一脚油门下来,车子飙出老远。 凉爽的夜风透过车窗灌进来,吹拂着她的面庞,扬起她的长发。 “终于自由啦!卡西娅,你好棒啊!” 卡西娅兴奋地喊道,声音在夜风中飘荡,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谢辰飞,见鬼去吧!滕柯,死去吧!哈哈哈……姐姐,我再也不用冒充你啦,我要变成我自己,再也不用给你还账啦……” 卡西娅欢呼着,狂笑着,泪水夺眶而出。 彼时,黎明将至,曙光驱散墨黑的夜色。 卡西娅驾驶着黑色的轿车疾驰如风,车身在天光和路灯下闪耀着冷冽的光泽。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划破天际。 卡西娅先是感到车身猛地震颤,还没等她回过神儿来,刹那间火光冲天,烟雾弥漫! 卡西娅最后的意识是,她看到自己的身体随着车子瞬间四分五裂…… 烟雾渐渐散去,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和一地的残骸。 轿车的残骸冒着黑烟,轮胎严重爆裂,车窗破碎不堪,车身解体七零八落。 卡西娅的头颅挤在方向盘和前挡风板之间,血肉模糊的脸上,一双吃惊的眼睛定格在黎明到来之前…… 第336章 料事如神 付余生得知赵西娅的死讯是在早上凌晨四点半。 贺斌这一晚上就没能睡,来电话时嗓子沙哑,“赵西娅换车潜逃,车辆爆炸,她死无全尸。” 付余生转头看向夜安锦,她还未睡醒,清丽的面容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恬静。 “谁给她换的车?” “监控显示是寒九州。我们已经传唤寒九州了,勘查现场就回去讯问他……” 贺斌欲言又止。 付余生知道贺斌极度自责,公道地说:“贺队长,你不用抱歉,又不是你的错。 赵西娅就算不死也不会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她一直在做伪证。 而且她在被监视居住期间冒充流产,采取欺骗手段误导警方,并杀人逃跑,落到这个下场是她自作自受。” 你也没有失职,你做了你所能做的一切事,我们对你只有感激,你一定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谢谢你……唉!我现在这个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贺斌十分沮丧,强打精神,“余生,你真是料事如神,你怎么知道她等不到出高速就会被人杀?” “之前刘超生越狱,老八就差点儿暴露了。 这个老八有前车之鉴,怕赵西娅是警方故意放的,肯定会千方百计杀掉她。” 付余生说,“如果赵西娅不逃跑,我们还能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她跑,就是给老八可趁之机。 他们肯定知道高速路口我们的人会拦截,当然会提前动手。” “真是气死人!” 贺斌缓了口气,“我已经向周局长汇报了,他让我把车祸位置发给你,让你过去接他一起来看看。” “好。” 付余生挂断电话,默了默,俯身亲吻夜安锦的额头,声音很轻,“我要出去处理一些事情,别忘了按时吃早饭。” 夜安锦迷迷糊糊的,凑过去搂住他的腰,“这么早,出什么事了?” 付余生舍不得她跟着操心,可赵西娅怀着叶天道的孩子,好歹得告诉她,她也好跟叶天道说一声。 “安锦,赵西娅昨天晚上谎称流产,骗贺斌把她送去医院急救,结果她杀人潜逃,途中车辆爆炸,她死了。” 付余生言简意赅。 大清早听到这么突然的消息,夜安锦一下子清醒了。 她猛地坐起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付余生。 赵西娅那狡黠傲慢的神情、阴戾恶毒的眼神还历历在目,一觉醒来就变成过去式了? “怎么可能,昨天白天赵她还好好的,还跟我在医院里斗嘴耍横,怎么一夜之间就死了呢?” 夜安锦都有些分不清梦里梦外。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她昨天撞你时就居心不良,她想制造混乱趁机逃脱。” 付余生冷笑,“这个恶毒的女人撒谎成性、杀人不眨眼,早死早超生,就可怜她肚子里无辜的孩子了。” 夜安锦深以为然,赶紧给叶天道打电话。 无人接听。 估计叶天道还在睡觉,醒了看到未接来电提醒会打回来。 “回头叶老道回电,你跟他说一声就行了,估计这个老六悲喜交加,又得疯两天。” 付余生说着把夜安锦放倒,给她盖好被子,“昨天晚上睡得就晚,你再眯一会儿,我去接周路凯赶去看看现场。” 夜安锦睡意全无,“我也去看看吧。” “乖,别吓着咱们儿子。” “我去看看,说不能能帮上什么忙。反正我在家里也睡不着。” 夜安锦起身飞快地穿衣服。 付余生想想也是,但又不放心,“你确实没事?” “放心吧,我什么样的现场没见过?” 夜安锦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行,到时候戴好防护面罩。” 付余生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发。 两人穿好衣服下楼时,常青正乐呵呵在厨房里煎鸡蛋。 听说两人要去出现场,常青赶紧给他们打包让在路上吃。 “这个好,别饿着我儿子。” 付余生接过,随口就来。 上了车,夜安锦吃着嫩黄的煎蛋,脑海里全是认识赵西娅以来的点点滴滴。 她可以想见,赵西娅驱车狼狈逃窜,疾驰的车影在黑夜里像只仓皇的兔子。 发生爆炸的瞬间,赵西娅可能正在庆幸重获自由…… 车体瞬间解体,赵西娅乐极生悲,来不及呼喊,就已经支离破碎…… 想到这些,夜安锦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赵西娅恶贯满盈,死了让人很解恨,但也让人感到震惊和惋惜。 那么年轻的生命,还有刚刚孕育的孩子,就这样猝然离世,多少让人于心不忍。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只可怜投错了胎的孩子了…… 夜安锦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叶天道上次住院时说想陪乔逸去整容。 这家伙不接电话,会不会怕她阻拦他? 夜安锦赶紧拿起手机重播。 还是无人接听。 夜安锦气得把手机扔到一旁,“这个叶天道真不省心,估计跟乔逸去京都了。” “人有旦夕祸福,叶天道对乔逸心怀愧疚、余情未了,就想尽一份心也无可厚非,随他去吧。” 付余生安慰她,“反正乔逸一个人去没人照料,有叶天道陪同也好。” “万一让寒九州知道了,他的腿恐怕保不住。” 夜安锦想想寒九州凶神恶煞的样子,就替叶天道担心。 “只要他们两个人不说,寒九州不知道,就天下太平。” 付余生笑。 也是。 但凡叶天道和乔逸不傻,寒九州就不会知道。 唉,叶天道如果知道赵西娅出车祸了,估计就没有心思管乔逸了。 可这货死活不接电话…… 夜安锦捏了捏眉心,驱散脑海里混沌的思绪。 那个似乎被遗漏的疑点又若隐若现。 夜安锦揉着太阳穴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 付余生开着车行驶在晨曦中的街道上,疑惑地自言自语,“寒九州和叶天道是情敌,上次在昔非酒吧对赵西娅也没有好脸色,看起来两人不像认识。怎么会是寒九州去接的赵西娅?” “寒九州也炸死了?” 夜安锦惊喜,“害死我爸妈的元凶就是他,准是他指使寒淼找程越柳勾引谢辰飞,让他往我爸碗里下毒!” “没有,寒九州还活着。贺斌说已经传唤他了,看完现场就回去讯问他。” 付余生拍拍夜安锦的手,“恶有恶报。你别着急,别动了胎气。” 夜安锦哭笑不得。 别吓着儿子,别饿着儿子,别动了胎气…… 她怎么觉得她家付宝现在脑子里就一根弦。 不过,好贴心…… 就在这时,手机响。 夜安锦以为是叶天道的,一看,楚楠。 “姐,今天周六,你去不去夜珍堂?我老想你了。” 楚楠笑声朗朗,“你上次和‘找死呀’争买的那支玉簪,我在一本收藏书里找着图谱和介绍啦,姐你太神了,我要去看看实物,再跟你学两招。” “不务正业。今天不行,我有事要忙,明天吧,明天见。” “好咧,那你先忙着。” 第337章 死无全尸 车祸现场惨不忍睹。 从后车行车记录仪和路边监控中,警方调取了赵西娅车辆行驶途中突然发生爆炸的影像资料。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赵西娅驾驶的本田雅阁炸开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 一瞬间,车头变形,车轮扭曲,车灯破碎,车身四分五裂,玻璃碎片飞溅四散…… 碎裂的车体组件、金属门窗和塑料残骸炸裂腾空的画面,像噩梦中的烟花表演。 车身漆面被刮划撕裂,底板暴露分解,闪烁的车尾灯残留着光芒随冲击波迸射到半空后自由落体,犹如消逝的流星。 而后,火苗从车底迅速蔓延,车身腾起黑烟,熊熊燃烧…… 烈焰很快吞噬了轿车遗骸,烧得噼啪作响。 烟雾弥漫,火光冲天,与周围黑沉的夜色和满地狼藉的路面一起,形成一幅恐怖而惨烈的画面。 大火随风起势,转眼之间将轿车完全包围,发出可怕的燃烧声和噪响。 轿车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 透过破碎的前窗,依稀可见赵西娅的双臂完全炸没了。 她的头颅被卡在方向盘和前挡风板之间,那双惊恐的眼睛大睁着,在烈焰中大张着嘴似乎在大声求救。 她肩膀以下的部位埋在车和烈焰之中,伤势不明…… 有路过的好心人拨打了紧急电话。 不到半个小时,附近的消防队紧急赶赴现场展开救援。 然而,由于火热迅猛,而燃烧的是新能源汽车,释放出的能量让火势难以控制,给消防队员的灭火营救工作带来极大困难。 消防队员先是用水枪对油箱进行冷却,以有效控制火势。 收效甚微。 他们改用泡沫灭火剂进行灭火。 泡沫喷射到火源处形成覆盖层,这样可以阻断氧气供应,以达到控制火势蔓延的目的。 可惜,火势太大,根本控制不住,更别说从车里把赵西娅救出来。 消防队员们不断调整灭火策略,但诡异的是,多种灭火手段都无济于事,火势不减反增。 艳红的火焰像在尽情的舞蹈,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像死神威风凛凛的旗帜…… 以轿车残骸为中心的大火球,像从天外坠落的陨石般,烧得气势磅礴、不死不休。 像老天爷都恨赵西娅作恶多端,这场火烧得无比狂热猛烈。 烧了整整三个多小时,救了将近两小时,才终于意犹未尽地偃旗息鼓。 轿车已经被烧毁殆尽,黑色的废墟里,赵西娅皮肉烧成了焦炭,头骨和颈骨部分也已经炭化了。 令人唏嘘的是,她肩膀以下的部位被炸飞了,残骸七零八落,凑不起形状。 真正是死无全尸,烈焰焚身! 赵西娅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夜安锦和付余生看着视频资料里的一切,再看一片狼藉的现场,都倒吸一口凉气。 贺斌已经带队在现场忙活半天了,这会儿走过来,浑身上下抹得跟锅炭一样。 “新能源汽车,车本身安全性能应该不错,不是电池系统过热、短路等问题引起的爆炸。 而是座椅下方、后备箱里分别安装有定时引爆装置,成分和上次在望海山庄树木里炸寒淼那辆特拉斯的一样。” 贺斌说,“赵西娅当场被炸得尸首异处,没活路。” “工作效率这么高,爆炸成分这么快检测出来了。” 付余生赞赏地看向贺斌。 “我把技术科的也带来,小型检测仪器也搬来了,再加上检测难度系数低,快捷。” 贺斌很有种将功补过的压力,“只是车辆识别码估计也烧毁了吧,这辆车的所有权人也不好查了……” “老八和谢辰飞真够狠的,这是要让赵西娅死无葬身之地。” 付余生感慨,“助虐为纣没有好下场。” 贺斌点了点头,没作声。 夜安锦关切地看向贺斌,他神情沮丧,两眼充满血丝,有些惶恐地看向付余生身边的周路凯。 周路凯又把视频回放了一遍,抬眼瞅了贺斌一眼,“现在知道着急了,你说你干刑侦这么多年,怎么就被赵西娅给骗了?是不是她跳脱衣舞你看了,把你迷惑得连起码的判断都没有了,真是的……” 周路凯说者无心,贺斌听者有意,把头低得好埋进裤裆里了,“局长,人家没有……” “怎么回事?什么脱衣舞?哪能看着?” 夜安锦疑惑地小声问付余生。 付余生想起那天晚上的“现场直播”,抿紧嘴角眯眼忍笑,“周局长调侃贺队长,没有的事。” “周局长明明用的是肯定句……” 夜安锦不满地嘀咕。 “儿童不宜,别把我儿子教坏了。还有你,非礼勿视。” 付余生义正词严。 夜安锦撇撇嘴,“凭什么你们都能看,我不能看……” “我、我也……当没看见。” 贺斌脏兮兮的脸黑里透红,窘迫的眼神无处安放,“昨晚的事是我失职,局长你怎么处分我,我都认!” “失职谈不上,你没做错什么,重来一遍,你还得上当,你又不能扒拉她的裤衩检查她到底有没有流产。” 周路凯说得直白,“这种事谁遇上谁倒霉,就是我也得跟你一样送她去医院。不过你当时就该让冯刚去监护室看着。” 贺斌连连点头,“是我考虑不周,我……” “不过你当时核实过监控室有人在,你也没想到赵西娅有帮手,这事防不胜防,赵西娅一心找死,拦都拦不住,也算天意难违。” 周路凯拍了拍贺斌的肩膀,“看你累得眼睛都充血了,勘查完赶紧回去休息,寒九州我来审。” “谢谢局长……” 贺斌别过脸去,忍下夺眶的泪水。 夜安锦替贺斌松了口气。 别说,周路凯和江枫结婚后,比之前有人情味儿了。 “对了,局长,高速路口那边桥下的车辆打捞上来了,柳媛医生的家属确认那就是柳医生的车,已经报车损了。” 贺斌走了两步,回头补充。 “嗯,后面的事慢慢处理,辛苦你们了,回头给你们记功。” 周路凯知道,贺斌和兄弟们昨天晚上一夜没睡,早饭也没吃,一直在出现场。 “这些是我们应该做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贺斌转过身时,泪水再次溢满双眼。 夜安锦看着贺斌挺拔的背影和晨光中忙碌的兄弟们,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意…… 第338章 栽赃嫁祸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哪儿也没去啊,我在公司里加班到十点回家了,公司里好几个员工都能给我作证!” 寒九州接受讯问的时候一脸蒙圈,“噢,我办公室外走廊还有监控,你们可以调出来看,我昨天晚上十点前确实在办公室里。” 周路凯和江枫对视了一眼。 从寒氏集团到寒九州家需要四十分钟,这个时间赵西娅在急救室里行凶后逃跑,潜入监控室做手脚根本来不及。 也就是说,寒九州确实不具备作案时间。 为了证实寒九州说的是否属实,周路凯让乔新和冯刚去寒氏集团调查了案发当晚的监控。 监控视频有时间日期,证明寒九州没有说谎。 九点五十分,寒九州拎着手提包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 隔壁的助理提前五分钟就出门在门口等着给他拎包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途中遇到四名下班的职员,分别向寒九州点头问好。 四名职员也证实寒九州当晚确实在公司里。 从寒氏集团到寒九州家的路口监控也显示,寒九州的助理开着凯迪拉克,把他送回了家。 寒九州回家后没有再出门。 清晨六点,乔逸拖着行李箱出了门,开着她自己的车前往机场。 早上八点,寒九州穿戴整齐地拎包出门,自己驱车去公司。 从这些人证物证看,寒九州确实跟赵西娅的案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看看这段视频。” 周路凯让乔新播放在妇幼保健院地下停车场的一段监控视频。 这段监控视频不是从医院提取的,因为案发当天的视频已经全被赵西娅的帮手删除了。 这是从一位医生的行车记录仪中提取的。 视频中,“寒九州”从电梯里出来,慢条斯理地走向一辆黑色的本田雅阁,打开车门后坐了进去。 经查证,这辆车的车牌号码是伪造的。 “这人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寒九州大呼冤枉,“我没事去妇幼保健院干什么?” “那你认识这个人吗?” 周路凯出示赵西娅的照片。 “谁啊这是?有点儿眼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寒九州看了半天,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 “叶天道的前妻赵西娅。” 周路凯盯着寒九州的眼睛。 寒九州显然不知道赵西娅已经死了,眼神波澜不惊,“我讨厌叶天道不假,但他老婆是谁我真没留心。你这么说我想起我是见过她一回,就一回,我连句话都没跟她说,她怎么了?” “她昨天晚上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 周路凯不动声色。 “啧,这么惨。可惜死的不是叶天道。” 寒九州毫不掩饰对叶天道的恶意。 周路凯又让乔新把在高速服务区调取的监控播放给寒九州看。 视频内,凌晨两点二十七分,“寒九州”穿过走廊,走进卫生间。 看正脸确实是寒九州。 寒九州惊愕得瞪圆了眼,怒不可遏,“谁他妈冒充老子,抓着了我打死他!” 测谎仪显示寒九州没有说谎。 综合所有调查结果,昨天晚上帮助赵西娅逃跑的确实不是寒九州。 “为什么罪犯要冒充你,而不是别人?” 周路凯严肃地问。 寒九州气得脸色铁青,“你问我,我问谁?他妈的简直打死,你们给我查,查到了告诉我,我不打的他爹妈不认,我不姓寒!” “你这算公然挑衅法律?一而再当着我的面叫嚣着要打死人?” 周路凯反问。 “我……我没那个意思,我这不是生气吗?周局长,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个人为什么冒充我,他冒充我干什么了?” 寒九州急恼地问。 “杀人。赵西娅被他杀了。” 周路凯在寒九州的目光里没有看到惊慌和恐惧,只看到了幸灾乐祸。 “哈哈,我就知道,谁跟了叶天道谁倒霉。乔逸要不是跟了我,估计早被人害死了。” 寒九州乐了,“我知道了,这个人可能就是叶天道。他跟赵西娅离婚了,不想让这女人拿孩子讹他的钱,就把人给杀了。他最恨我,故意化妆成我的模样栽赃嫁祸。” 夜安锦在隔壁监控室听到寒九州这么说,气得想骂人。 “正常思维,寒九州不是什么好人,坏人想别人都坏。” 付余生又拍她手,“别上火,别动了胎气。” 夜安锦点点头,沉心静气,继续看视频。 周路凯盯着视频里的人,“你没有证据别乱说话,冒充你的这个人是个女的。” “女的?” 寒九州吃了一惊,仔细看了两眼。 屏幕上,“寒九州”正面定格的照片无比清晰。 乍一看,就是他寒九州,再仔细一看,虽然身高仿佛,但照片上的“寒九州”穿着长款风衣,像在走秀的模特,身板挺直,身形纤细。 “确实像个女的。昨天乔逸在家,会是谁冒充我?” 寒九州紧张起来,“你们赶紧查,说不定是我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故意害我。” 夜安锦此前没看到这段视频,此时仔细打量着定格的照片,怎么看都觉得这人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如果不看脸的话,这身高,这步态,这感觉…… “余生,你看这个人像不像朱曼丽?” 夜安锦对人体比例有超乎寻常的记忆、感知与判断,此前付余生已经领教过,闻言凑近屏幕仔细打量。 “寒九州”身穿一款及膝长风衣,一手插兜,一手自然垂在身侧,随着步态挥动。 确实像模特走秀。 步幅,手臂摆动的幅度,全都是严格按照模特的标准来的。 这些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 “连手也化妆了,但你看这里,手腕和手背的肤色有色差。” 夜安锦观察得很仔细,指了指“寒九州”露在外面的手腕处。 衣袖外面露出的一圈手腕确实肤色白皙,而且有颗黑痣。 “我让肖凡找朱曼丽之前走秀的照片对照一下。” 付余生立刻打电话给肖凡。 不过片刻,肖凡就把几张朱曼丽之前走T台的照片传了过来。 别说,曾经风光无限的朱曼丽确实艳光四射。 其中一张裸肩露背穿抹胸礼服的照片上,朱曼丽的右手手腕处,确实有颗一模一样的黑痣! “安锦,你这眼力绝了,还真是她!” 付余生叹为观止,“可是,之前咱们分析朱曼丽有心举报老八犯有杀人罪,为什么还会给他当帮凶?” 第339章 一念之差 “迫使朱曼丽出尔反尔的原因有三种可能:途中赵西娅想杀人抢车;老八用儿子要挟她;她想嫁祸给寒九州,达到某种目的。” 夜安锦说,“不管因为哪种原因,朱曼丽都是杀人嫌疑犯。” “你说得对,可能这三种原因都有。” 付余生盯着屏幕上的“寒九州”,皱起眉头,“服务区内,只有卫生间里没有监控。朱曼丽在男士卫生间里改头换面,出来的人里没有寒九州的影像。肖凡他们还在筛查。” “服务区的卫生间进出人员太多,很难锁定目标。” 夜安锦安慰他,“事发突然,慢慢来,不急于一时。” 付余生深深看了夜安锦一眼,点点头。 屏幕上,审讯室里。 一向嚣张跋扈的寒九州不像是来接受讯问的,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出言不逊,“周局长,我可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个王八蛋冒充我的身份违法犯罪,你们不赶紧去抓人,竟然怀疑到我这个受害人身上了,真他妈的笑话!” “寒九州,对涉案人员进行调查讯问,是我们必须的工作程序,也是对你个人负责的态度。你别在这耀武扬威,注意态度,否则你就是妨碍公务,后果自负!” 周路凯稳坐如山,不怒而威。 寒九州一愣,顿时老实了许多,把二郎腿放了下来,声调也正常了,“我是担心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会严重影响我和寒氏集团的声誉。” “按程序我们需要向调查对象说明讯问原因,但在案子没有侦破之前,所有涉案人员都有责任和义务对案情保密。你刚才不也签了保密协议了吗?” 周路凯说,“等一会儿你还要在接受讯问调查的笔录上签字,相关内容不得对外泄露。” 寒九州两手一摊,“懂了。” “你现在好好想想,你有没有仇家,或者关系紧张的商业对手。” “树大招风,寒氏集团有今天的规模,明面上对我笑脸相迎的人暗地里可能都恨我,但敢对我下手的没几个。” 寒九州又说,“我怎么想都觉得叶天道有嫌疑。毕竟杀了赵西娅,他才没有后顾之忧。我知道这个家伙贼心不死,还想着乔逸。对了,说不定冒充我的人是夜安锦!” “你为什么怀疑是夜安锦?” “夜安锦和谢辰飞都不是东西!她和谢辰飞合谋害死了我女儿寒淼,又千方百计把谢辰飞藏起来,她是惯犯了。” 寒九州愤恨地说,“她和叶天道也是一伙的,她们就是想陷害我!” “说话要讲证据,没有证据别胡说!” 周路凯结束了讯问,让乔新把讯问记录打印出来,让寒九州核实内容并签字。 寒九州走后,周路凯来到监控室。 “安锦,叶天道的电话关机了,家里也没人,他会去哪里?” 周路凯说,“赵西娅出事了,孩子也没了,总得通知他一声。可是贺斌说一直联系不上他,你有没有他其他的联系方式?” “他只有一部手机。关机了吗?早上我打了两遍没打通。我猜他陪着乔逸去整容了,坐飞机要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 说到这儿,夜安锦猛然打住了话头。 那个在她脑海里一直藏而不露的疑惑如闪电般蹿出来,让她心惊肉跳。 “他怎么了?” 付余生和周路凯看到夜安锦突然脸色大变,不由疑惑地问。 “糟了,叶天道和乔逸可能出事了!” 夜安锦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要不然,叶天道下了飞机一定会给我回电话。” “他们会出什么事?” 周路凯明显想歪了,“你是说他们俩旧情复燃,找地方滚床单去了?” “不是。乔逸要整容,谢辰飞要植皮,乔逸今天一早起程,赵西娅昨天想方设法逃跑,这些事连在一起,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乔逸可能是谢辰飞要找的配型异体!” 夜安锦的话令付余生和周路凯大吃一惊。 付余生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夜安锦,“异性之间可以配型?” “异性之间可以进行皮肤移植。皮肤移植并不受性别限制,关键在于供皮者和受皮者之间的兼容性。这主要涉及HLA,也就是人类白细胞特异性抗原的匹配程度。” 夜安锦说,“每个人的HLA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供皮者和受皮者的HLA匹配程度高,那么移植成功率就会更高,因为受皮者的免疫系统更容易接受新的皮肤。 但是找到完全匹配的供皮者非常难,尤其是对于那些需要大面积皮肤移植的患者。” 付余生和周路凯对视了一眼,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付余生皱紧眉头,思考片刻后开口,“谢辰飞烧伤情况不明,但之前我们在那家地下医院里找到的字条是老八的手下陈超留下,上面说他们要给谢辰飞植皮,用字后面的内容没来得及写完。现在来看,确实有可能是用乔逸的。” “不会这么巧就配上型了吧?” 周路凯觉得匪夷所思,“还有,大面积移植皮肤对乔逸会不会有生命威胁?” “单纯的移植皮肤一般不会对生命构成威胁,但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带来一些风险和并发症。” 夜安锦说,“麻醉可能造成呼吸困难和血压下降等风险,手术切口较多会增加感染的风险,需要长时间恢复,过程很痛苦。” “我马上让人查乔逸和叶天道的航班,联系京都警方找他们!” 说着,周路凯就要拨电话,没想到,乔逸给夜安锦来了电话。 夜安锦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乔逸”两字,心头一松,接听并按下了免提。 “安锦,我们已经办好住院手续了,叶天道和我在一起,他的手机没电了,让我跟你说一声。还有,你打他的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乔逸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噢,你那边一切顺利?” 夜安锦问。 “顺利。就是我没想到叶天道会来照顾我,挺感动的。” 乔逸说到这里,压低声音,“安锦,你帮我保密噢,别让寒九州知道了。” 夜安锦有些别扭,“知道了。能让叶天道接电话吗?” “好的,稍等。” 没一会儿,手机里传来叶天道的声音,“安锦,你别怪我噢,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过来照顾一下。你找我有事?” 夜安锦看了周路凯一眼。 周路凯冲她点点头。 夜安锦说:“叶天道,赵西娅死了。” 叶天道在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了。我和她已经离婚了,既然孩子也没了,她的事我就不关心了。” 挂了电话,夜安锦自嘲,“职业病犯了,想多了。看来乔逸整容和谢辰飞没什么关系。” 付余生和周路凯也放松下来。 “别说你,干这行时间长了,看谁都像嫌疑人。” 付余生说着拍了拍周路凯的肩膀,“安锦怀着孩子呢,以后咱们少让她跟着操劳,孕期要注意休息。” “行。她坐完月子之前,有案子也不麻烦她。” 周路凯做了保证。 彼时,三人都没想到,他们的猜测并非多余,乔逸和叶天道即将处境危急。 乔逸和叶天道也没想到,他们的这个报平安的电话,葬送了乔逸获救的机会…… 第340章 人心险恶 赵西娅的案子仍在继续追查中,朱曼丽作为嫌疑人被通缉。 看着公安官网发布的通缉令,滕柯狠狠甩了朱曼丽一记耳光,“你们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我早晚会让你们害死!这么快就被警方锁定通缉,你是怎么办事的?” “我按你的意思冒充寒九州,连赵西娅都没认出来,我怎么知道警方怎么知道是我?” 朱曼丽捂着脸泪眼婆娑,“八哥,现在怎么办啊?我、我要是被抓住了,小悦怎么办?” 滕柯阴沉着脸,“真是见了鬼了。我也被警方锁定了……我们得抓紧时间给谢辰飞做手术,今天晚上就做。做完之后,我们就带着小悦出国。” “好。和乔逸一起的那个叶天道怎么处理?” “这个人就是卡西娅的前夫?” “是的。乔逸是他的前女友。” 朱曼丽绞着手指,大气不敢喘。 “让他睡。等谢辰飞做完手术,让他帮着照顾正好。谢辰飞变成了乔逸,有这个叶天道陪着一起回去,倒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滕柯想着他的“完美计划”,阴沉地笑起来,“他来得正好,真是天助我也……” “八哥,乔逸她……必须死吗?” 朱曼丽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她曾经是我的好姐妹……” 滕柯眼神一暗,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卡西娅还是你的恩人呢,当初要不是她收留你,你还在商场刷马桶呢,你不是一样把她杀了?” “是你让我杀的,其实她……” “啪!” 滕柯甩起膀子,把朱曼丽打倒在地,“你不杀她,她就杀你,然后把警方领到这里来,我和谢辰飞一个都跑不了,小悦就得去要饭!” 朱曼丽捂着脸,慌乱地点头。 “如果你办事牢靠,我原本打算让你前天直接去机场把乔逸接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被通缉了。不过这样缓冲一下也好,可以迷惑警方。” 滕柯俯视着朱曼丽,“如果乔逸不死,我们就得死,你还问这么愚蠢的问题,我留着你有什么用?” “有用,有……” 朱曼丽卑微地爬起来,哆嗦着解开滕柯的腰带…… * 暮色四合。 一辆白色的商务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前行。 周围的别墅依山而建,错落有致,间或有些许林带将它们隔开。 这里的氛围静谧而神秘,似乎与外界隔绝了开来。 如果航拍俯望,会发现这片别墅区所在的区域与净禅山庄和玉佛山呈三角形。 商务车驶过一座高大的铁门,门上的斑驳锈迹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门后的道路两旁,高耸的松树像卫士般伫立,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夕阳的余晖透过树梢,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随着车辆的行进,一座座别墅逐渐映入眼帘。 这些别墅风格各异,既有古典的欧式建筑,也有现代简约的设计。 但无一例外的是,所有的别墅都显得十分低调,没有张扬的装饰,仿佛在刻意隐藏着什么…… 乔逸和叶天道坐在车里,饶有兴致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迫近。 这两天,乔逸在入住的医院里,按照“妙手回春”所说的术前要求做了多项检查。 该院方并不知道乔逸有“高人”指点,例行公事按她要求做的检查项目给她开单子。 乔逸把每份检查报告拍照发给“妙手回春”,诚惶诚恐地等回复。 第二天下午三点,她接到“妙手回春”的信息,说她各项指标都正常,可以做手术了。 但“妙手回春”说为了保证手术顺利成功,让她退房转院,并说接她们的车在医院后街等他们。 乔逸不疑有他,立刻照办。 叶天道这两天晚上住在医院附近的宾馆里,白天按时到医院“上班”,给乔逸买一日三餐,陪她做各种检查。 一切程序好像都按照正规程序来,看起来毫无破绽。 听乔逸说要转院,叶天道也没觉得诧异。 他听乔逸的,乔逸愿意让他陪同左右,他甘之如饴,去哪儿无所谓。 白色商务车上画着大红的十字,看起来是医院的特派车。 两人愉快地上了车。 路有点儿远,七扭八拐跑了近三个小时,两人都转向了。 司机穿着保安的工作装,一路上跟他们谈笑风生,两个二货继续愉快。 直到进入这片别墅区,两个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叶天道临时掏手机看时间,发现没有信号,寻思山里信号弱,也没当回事儿。 其实车里安装了信号屏蔽器,他们这一路的行踪难以追查。 司机把车停靠在一栋外观简约而低调的别墅前,立刻有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迎上来,热情地帮两人拉着行李箱,把他们领去了餐厅。 两人吃完盒饭,被分别安排在一楼的两间客房里。 叶天道放好行李,本想倚在床上休息一会儿再去看看乔逸,结果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乔逸被一个“白大褂”领去了手术室…… 彼时,谢辰飞躺在靠里面的手术床上,激动而忐忑,他听到开门声,转头看过来。 熬了这么久,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只是,想到不是卡西娅给他做手术,他不由提心吊胆…… 换好了病号服的乔逸不安地四下打量。 手术室里,各种先进的仪器一应俱全,看起来十分高大上。 乔逸目光与谢辰飞对视时微微一愣。 “这位女士刚做完整容手术,手术很成功。” “全副武装”的滕柯只露着一双伪善的眼睛,温和地说,“你的手术比他的简单得多,放心吧。” 乔逸顿时安心不少,“你就是妙手老师?我还以为是个女医生呢。” “是我。平时手术太多,忙不过来,委托我的助理跟你联系的。” 滕柯指着谢辰飞旁边的手术床,“你躺下来,不用紧张。我先给你打麻药,你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乔逸点点头,又看了谢辰飞一眼。 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谢辰飞的眼神似曾相识。 但谢辰飞身上罩着不透明的拱形仪器,脸上也戴着面罩,只露着两只眼睛,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清的笑意。 “来吧,抓紧时间。我给你做完还有一台手术。” 滕柯说,“要不是时间紧张,我就去你先前入住的医院了,不过那边的仪器没有这边先进。” 乔逸信以为真,很配合地躺在了手术床上。 她美滋滋地想,等她变回美如天仙的模样,她就能回去享受人上人的生活。 到时候,价值千亿资产的寒氏集团就是她乔逸的囊中之物了,她将成为最年轻的千亿女富豪…… 一针麻醉自腋窝处打进去,没一会儿,乔逸就意识全无。 心跳监测仪发出“嘀嘀”声,墙壁上的显示屏实时更新着谢辰飞的生理数据…… 第341章 恩将仇报 谢辰飞躺在手术床上,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身边一片朦胧的白。 他可以感受到每一次针线的穿刺,每一次酒精棉球的擦拭…… 他就这样保持着半清醒状态,看着滕柯对他残破的身体缝缝补补,惊愕得忽略了痛苦和恐惧。 此前,他听卡西娅说过,滕柯是个医学鬼才,精通人体结构,擅长各科类的手术。 他当时只觉得卡西娅夸大其词。 据他所知,医生都有自己的专业领域,能跨科手术的医生很少。 现在才知道,骨科医生滕柯确实医术精湛,几乎出神入化。 此时,滕柯神情专注,手法娴熟而精准,身影在乔逸和他(谢辰飞)之间不停转换,掌控着生与死的权杖。 与此同时,他熟练操纵着高精度的机械臂辅助他进行手术,每一次切割、缝合都精确到毫厘。 从谢辰飞的角度,他看不到乔逸的全貌,但也可以看到乔逸原本白晳的皮肤被一片片剥离,血肉模糊的皮下组织面积在不断扩大…… 纵然是心狠手辣的谢辰飞,也被这可怕的场景惊魂到全身僵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慢到他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 可同时他又觉得时间飞逝,他在滕柯魔法般的医术下迅速修复、重生…… 手术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机器发出微弱的嘀嗒声,像是死神徘徊的脚步。 灯光照耀在滕柯的脸庞上,细密的汗珠布满他的额头。 有那么一瞬,谢辰飞的心中升起一丝对滕柯的感激。 如果不是滕柯,他谢辰飞早死了。 可紧接着,谢辰飞就想,滕柯这么卖力地救他,不过是想从他身上换取更大的利益罢了。 这个医学鬼才留着是个祸害! 等他好了,他就送滕柯回老家。 那样的话,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他谢辰飞做过变性手术,又植皮整容变成了乔逸。 如果说要感谢,他谢辰飞最该感谢的是乔逸。 乔逸不计回报地贡献了她的皮肤、容貌、生命和身份。 可惜乔逸红颜薄命,手术后就是一具尸体了。 所以他以后要好好爱自己,爱自己就是报答乔逸。 谢辰飞这么想着,就觉得自己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是个爱憎分明,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滕柯这样的坏人,有机会救他谢辰飞这样的好人,是他滕柯的幸运,还指望他感激? 别做梦了! 去他奶奶的狗屁“完美人类”计划! 今天的手术将是滕柯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次。 封神之作,也是谢幕之作。 谢辰飞的奇葩想法,滕柯毫无感知。 滕柯的内心充满了自以为神圣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他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在为谢辰飞做手术,更是在为人类的未来做贡献。 他觉得自己是神不是人,他可以救死人、医白骨,化腐朽为神奇,也可以举手之间毁灭所有。 未来的某一天,谢辰飞将帮他实现人生终极梦想,让他为所欲为、无所不能。 他沉浸在自己的技艺与梦想中,享受着每一次手术刀划过皮肤的精准而流畅的快感。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救治的谢辰飞不是人,是一只邪恶的狼,是他生命的终结者…… 从黑夜到黎明,又到日上三竿。 手术成功。 乔逸直挺挺躺在手术床上,体表的皮肤所剩无几。 滕柯一不做二不休,继续分解乔逸的身体,他想,毕竟有那么多病患急需健康的肾源、心脏,与其浪费,不如让乔逸死得更有价值…… 谢辰飞全程目睹了滕柯可怕的杀戮。 从始至终,谢辰飞脑海里就有一个念头,他得为乔逸报仇。 一直忙到中午,滕柯精疲力尽。 他看着谢辰飞双眼中满含着“感激之情”,油然升起一股自豪感与成就感。 “恭喜你,谢辰飞,噢不,乔逸。” 滕柯站在谢辰飞身旁,欣赏着自己“得意的作品”,“你的变声手术和变性手术都很成功,这次植皮整容手术后,你就彻底变成乔逸了。” 谢辰飞无法动弹,眨眼“致谢”。 “你很不错,半麻醉状态,你没有痛得乱动,也没有害怕,看来术前心理建设很有效果。” 滕柯沉浸在手术成功的喜悦里。 谢辰飞无法回应他。 精神一松,剧烈的疼痛好像忽然之间翻江倒海而来,钻心噬骨,他快把一口牙都咬碎了。 “再忍耐一下,痛两天就会慢慢恢复了。” 滕柯说,“恢复期间,我会给你找家疗养院,记住,你就是乔逸。” 谢辰飞又忍痛眨眼。 “你躺着吧,我去看看那个叶天道醒了没有。” 滕柯说完,又检查了一遍监护仪器才走了出去。 谢辰飞在剧痛中狂喜不已。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异了。 痛说明他还活着,意味着他获得新生。 夜安锦,很期待再次与你相见。 谢辰飞两眼一闭,痛昏了过去…… * 叶天道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 他是被“程医师”拍醒的。 戴着大口罩的“程医师”穿着件干净的白大褂,架着只金丝边眼镜,笑盈盈地站在床边看着他。 “我靠,你是怎么进来的?” 叶天道乍然惊醒,看到床边站着个人,吓了一跳。 “我开门进来的,我的助手说你一直没去餐厅吃饭,我顺路过来看看。” 滕柯拖过椅子坐了下来,“你的心挺大啊,你女朋友做手术,你都能睡得这么香。” 叶天道窘迫地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睡得这么沉……” 想到什么,他猛地坐起来,扭头看了看窗外,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天光明亮,四周静寂,时空错乱般的感觉让叶天道心惊肉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来势汹汹。 “怎么了?” 滕柯不动声色地问。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昨天晚上就那么两个医护人员?还有乔逸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叶天道说着就摸手机。 “这是整容医院啊,乔逸手术很成功。” 滕柯和气地说,“你别担心,这里是正规医疗机构的分点,要不然无法完成这么复杂的手术。” 叶天道松了口气,“那我能去看看她吗?” “现在不行,她还在手术室里进行术后观察,等没有异常会被送去病房。” 滕柯说,“你们得在这里住三天,然后去指定的疗养院。” “好。谢谢你了程医生。” 叶天道揉着涨痛的额头,心神安定了许多。 “乔逸有你这样的男朋友真幸福。” 滕柯故意说。 “不是,她不是我女朋友,是好朋友。我怕她手术有意外,跟过来照顾她,尽点儿心力而已。” 叶天道解释完,打开了手机屏保,“程医生,昨天我来的时候没有信号,现在能打电话吗?” “你试试,这里信号确实不太好,时强时弱,你赶紧跟家里报个平安。” 滕柯暗笑,昨天他们坐的车里安装了信号屏蔽器,这里也屏蔽。 叶天道看看手机上的信号显示,连一格都没有。 “算了,等出去再打吧。” 叶天道伸了个懒腰,“走吧程医生,我们一起去吃饭,我真饿了。” 滕柯察言观色,感觉叶天道没有起疑,就放心地领着他去一楼餐厅吃自助餐。 席间,滕柯把术后护理的相关事宜详细告诉了叶天道。 “手术后的一段时间内,要避免剧烈运动,以免对伤口产生过大压力。” 滕柯意味深长地补充。 叶天道眨了眨眼,脸色腾的一下子红了,“程医生,我说我们只是好朋友,不做那种运动。” “那乔逸还是单身?” 滕柯佯装不知。 “她结婚了,有丈夫。” 叶天道顿时有些沮丧。 “这样啊……她长得可真好看,以后更是天使脸蛋,魔鬼身材。” 滕柯不信叶天道和乔逸之间没有一腿。 叶天道埋头吃饭,心想,可惜好白菜让寒九州那头老猪啃了。 “还有她心理上有个调适期,期间会焦虑不安,你这个好朋友要多陪伴和开导她。” 滕柯继续为谢辰飞顺利顶替乔逸铺路。 “好的。” 叶天道由衷地说,“程医生,你真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医生,事无巨细地叮嘱我,我都记住了。” 滕柯笑了,他喜欢这种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被万分感激的感觉…… 第342章 人性善恶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悬案未结,又添新案。 这几天,周路凯和贺斌他们忙着调查赵西娅案件的其他涉案人员,很多善后工作都要到位。 因为案发当晚医院的监控被关掉了,赵西娅的作案过程只能根据现场勘查、柳医生口述、看电梯的职工提供线索。 整个案件得以复原。 包括赵西娅开走了柳医生的帕萨特,那辆黑色的本田雅阁紧随其后。 还有为了逃避警方的追捕,赵西娅在高速入口的坡下拐弯处停车换乘。 虽然不知道赵西娅和冒充寒九州的朱曼丽在本田雅阁里共处那么长时间都说了些什么,但在距离高速出口的最后一个服务区内,有个目击证人证实,“寒九州”下车后,很贴心从后备箱里给赵西娅找了一包零食。 也就是说,赵西娅是在对朱曼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愉快地接受了她的零食,并趁机把车开走了。 开案情分析会的时候,夜安锦和付余生在会议室旁的监控室旁听。 “这么看来,赵西娅知道接应她的人是朱曼丽,要不然,两人不能在车里和平共处那么长时间。” 周路凯说,“也就是说,这两个女人各怀鬼胎、互相欺骗和算计。赵西娅以为自己有机可乘,其实朱曼丽早有预谋,要不然,车上不会提前准备引爆装置。” “对。由此可见,滕柯不是派朱曼丽来接应赵西娅,而是借刀杀人。” 贺斌出示了从服务区收集来的监控视频截图,“朱曼丽杀人后,在服务区卫生间里换了装束。她脱掉了外面的风衣搭在手臂上,摘下了假发,戴上了口罩、帽子和眼镜,这个影像就是她从卫生间出来时的样子。” 照片上的朱曼丽与先前的“寒九州”判若两人,一下子由两鬓花白的中年大叔变成了年轻的商务精英。 但模特的步态和气质还是让她“卓尔不群”,如果留意,不难辨别。 “朱曼丽离开服务区后,开着提前停在服务区的另一辆黑色宝马轿车直奔京都。” 贺斌说,“她目睹了赵西娅车毁人亡的现场,赶在我们出警前下了高速路口。我们已经联系了京都那边,配合我们的抓捕工作……” 夜安锦当旁听,都觉得周路凯和贺斌他们太不容易了。 由此她想到付余生背负的压力有多大。 虽然,随着高科技侦查手段的不断革新,警方破案的效率有所提升,但实际上有很多案子仍然很难侦破。 一方面,犯罪案件有增无减,公安部门警力有限,有时力不从心。 另一方面,现代犯罪手段也与时俱进。 有些犯罪分子有较强的反侦查能力,利用各种手段隐藏身份,而且善于借刀杀人、伪造身份、破坏现场,想方设法逃避法律的制裁,使破案难度更大。 另外,在一些案件中,法律法规的限制也影响案件的调查和侦破,如隐私权和人权等问题,如果涉案人员社会关系错综复杂、后台强硬,也会给破案带来困难。 就像之前,谢辰飞屡次犯案却逍遥法外,与赵钢、鲁学明的庇护分不开。 而且,滕柯和谢辰飞此前都是庞大的跨国公司KS集团的股东,他们曾经拥有雄厚的财力支撑,欲望的膨胀让他们有恃无恐。 现在KS集团已土崩瓦解,滕柯、谢辰飞和朱曼丽等人已是强弩之末,但想轻易把他们一网打尽并非易事。 他们太狡猾了。 然而,付余生和周路凯他们始终坚守职责,全力以赴。 “兄弟们,你们听好了。” 周路凯面对众人,声音铿锵有力,“我们一定要坚定信心,坚决打击犯罪,维护社会安全。 我们不能让谢辰飞和朱曼丽这样的罪犯逍遥法外,不能让滕柯继续为所欲为!” 群情激愤。 付余生眸光深沉,眉头紧锁。 夜安锦抹开他眉间的疙瘩,“别上火,我倒觉得这样也好。我们以守为攻,滕哥他们自乱阵脚、自相残杀,说不定,谢辰飞和滕柯也会窝里斗。” 付余生一愣,哑然失笑,“你啊,真能宽慰人。” “不是宽慰你。这些人做贼心虚,都怕对方出卖了自己,其实顽固的赵西娅什么也不肯说,老八却让朱曼丽炸死了她。” 夜安锦与付余生五指相扣,“滕柯的目的,就是避免赵西娅出卖他,同时误导警方侦破方向并牵制警力,好为他给谢辰飞植皮和康复争取足够的时间。 我了解谢辰飞,他疑心病重,又擅长伪装,除非那个滕柯对他还有用,否则一准死在他手里。” 付余生点了点头,“希望这样,他们窝里斗到最后,剩下的谢辰飞势单力薄,好对付。” 夜安锦刚要说话,肖凡来电话,“组长,赵西娅的真实身份查到了。” 赵西娅原名赵东曼,是赵西娅的妹妹,小赵西娅四岁。 赵西娅确实是名服装设计师,也确实在业内崭露头角,名声在外。 西娅服饰有限公司也确实是赵西娅注册的,但赵西娅于五年前得了渐冻症。 这是一种神经系统疾病,严重影响身体的运动功能。 最初,赵西娅只是感到手臂和腿部肌肉无力僵硬。 随着病情加重,这种无力和僵硬感逐渐加重,她的面部、颈部和呼吸系统全都出现问题。 后来,她吞咽困难、言语不清、肌肉抽搐、呼吸艰难,命在旦夕。 赵西娅发现自己生病之后,指望身为医生的妹妹赵东曼救助。 不想,赵东曼觊觎姐姐赵西娅拥有的一切,决定趁姐之危。 赵东曼原本是滕柯的助理。 在滕柯的帮助下,赵东曼把赵西娅送到了国外“医治”。 然后,她整容成姐姐赵西娅,顶替赵西娅占有其名下所有资产并从事不法犯罪行为。 “真正的赵西娅于两年前已经不治身亡。” 肖凡愤恨地说,“这个赵东曼有个别名,叫卡西娅,可能是为了忏悔她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恶? 夜安锦很早之前一直以为,谢辰飞之所以恩将仇报,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不是她的亲哥哥,是夜唯真收养的异姓人,养不熟、捂不热。 后来,她知道谢辰飞从一开始就想找回黑蟒六芒星钻戒、侵占夜家财产复兴蟒星网。 现在,她想,是不是有的人天生就是天使,有的人天生就是恶魔? 第343章 蓄谋已久 卡西娅的真实身份被查实后,付余生命肖凡带队对卡西娅的住所及西娅服饰有限公司进行突击搜查。 肖凡带人冲上三楼,用付余生告知的密码打开两间库房,在其中放置蜡像的库房内,发现隐形门后的秘密办公室。 办公室内安装有全套的间谍设备。 内置视频监控系统和入侵报警系统。 这些系统可以独立设置和运行,并能对其运行状态进行监测和控制,同时提供可靠的监测数据和管理需要的报警信息。 这套设备非常先进。 除了能全方位覆盖整个公司,还有对整条商业街的重点区域的偷窥。 它们可以锁定来西娅服饰公司进行洽谈的“重要客户”的信息,自动生成详实的影像数据报告文件。 而且,一旦有人入侵,立即触发警报。 警报直接发送至卡西娅的手机,她可以远程操控删除电脑上的文件,销毁证据。 可惜,现在卡西娅回老家了,什么也管不了了。 这间办公室内没有窗,声控灯。 靠东墙放有两个保密文件柜和一台碎纸机。 柜内存放有没来得及销毁的涉密文件,内容细致全面,触目惊心。 室内配置了信号屏蔽设备、打印复印机、电脑,还有与库房门锁关联的自动引爆器。 其中涉密电脑配备专用的微机视频保护系统,电脑外设配用涉密专用的红黑滤波隔离插座。 这些高配是为了防止警方进行网络搜查,同时保证电源的安全性。 如果库房的门被强行入侵,自动引爆器会爆炸。 肖凡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找到一张照片。 上面是卡西娅(赵东曼)和她的姐姐赵西娅的合影。 照片上的赵东曼笑得人畜无害,亲昵地搂着姐姐的肩膀…… 肖凡等人取完证后,将办公桌上的两台电脑带走。 在卡西娅的公寓内安装有隐蔽的摄像头和监听设备。 在其保险柜里搜到了隐形眼镜、微型相机、录音笔、防弹衣和两把手枪,另有一个带锁的记事簿。 三天后,卡西娅的电脑内和记事簿内所有文件被成功读取。 付余生带着夜安锦来到京都秘密办公点。 这个地方,谢辰飞被阉割后,夜安锦曾跟着付余生来过一次,那次周路凯也来了。 也就是在这里,夜安锦目睹了谢辰飞在那艘客轮房间里杀死寒淼、纵火烧尸的经过。 “组长,你太棒了,如果你不知道库房的密码,我们强行开锁,会触发报警系统,办公室里的自动销毁设备会启动,炸毁整栋楼。那样的话,别说取证了,我们都得当炮灰。” 肖凡激动地说,“我们这次立了大功了!” “嗯。辛苦兄弟们了,打开看看。” 付余生拉开一把椅子,让夜安锦坐下。 夜安锦很好奇,什么东西让肖凡这么兴奋。 肖凡坐在电脑前,双眼紧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一个文件夹被解密打开。 里面的文件密密麻麻,都是KS集团的机密文件。 其中一份文件格外引人注目,标题写着《谍网成员名单及相关计划》。 文件里的内容很全面。 名单上的人名、照片、身份信息、联系方式,以及他们所参与的犯罪活动一目了然。 这些冷酷无情的文字背后隐藏着一个个罪恶的灵魂。 这些人利欲熏心,置国法于不顾,视人命如草芥,毫无道德和良心的约束。 夜安锦赫然看到,位于名单第三位代号“老八”的人,真实姓名确实是“滕柯”。 浏览滕柯的相关介绍,夜安锦惊讶出声,“滕柯的爱人叫林素?” 这怎么可能? 林素不是夜唯真的初恋么? 之前谢辰飞冒充林冬,曾经告诉过她,夜唯真在和她的妈妈秦蓝结婚前,曾经和林素情投意合并谈婚论嫁,而且两人还有一个孩子。 后来夜唯真取了秦蓝,林素跳河自杀,夜辰飞成了孤儿,被送去了福利院。 难道谢辰飞说谎骗她,事实另有隐情? “滕柯的爱人确实叫林素,早产大失血死在手术床上,不足月的女儿发育不良,没能保住。滕柯之后没有再婚。之前我已经把这一情况写进滕柯的资料里发给组长了。” 肖凡把一份详细资料调出来,“这份资料我费老劲找到的,林素就是这个女的。” 文件中老照片里的女人确实是夜唯真的初恋! 夜安锦惊疑,原来林素并没像谢辰飞说的那样殉情自杀,而是把夜辰飞送去福利院后,嫁给了滕柯。 之前谢辰飞谎称林素跳河自杀,是想激起她夜安锦的怜悯和愧疚之心,能对他谢辰飞好点儿! 这个该死的谢辰飞! “我们调查到,林素和滕柯年轻时曾经在一个生产队,两人是情侣关系。 后来,林素进城,滕柯滞留。 林素进城后一年,国家恢复高考,滕柯考入医科大学。 滕柯大学毕业后找到林素,发现林素竟然生了一个男孩,生父不详。 滕柯逼迫林素把那男孩送去了福利院,然后跟她结了婚。 婚后,滕柯经常家暴,甚至林素临近生产他也不消停,导致林素早产。 手术时林素大出血,母女双亡。” 肖凡的话印证了夜安锦的猜测。 夜安锦惊心动魄。 原来,滕柯和她的爸爸夜唯真竟然是情敌。 林素进城后,隐瞒了和滕柯的关系,移情别恋夜唯真! 怪不得爷爷坚决不让爸爸夜唯真娶林素…… 滕柯事后得知林素生了夜唯真的孩子,一定对夜唯真恨之入骨。 他娶林素为妻,婚后家暴,说明他不是不计前嫌,而是故意报复林素。 那夜家的不幸遭遇,是不是也是滕柯串通寒九州一手造成的? 也就是说,谢辰飞不过是滕柯用来报复夜唯真的傀儡? 寒九州、寒淼、程越柳全是帮凶! 这条线捋下来,如果元凶是滕柯,那他真是太可怕了。 蓄谋已久,步步为营,借刀杀人。 好像所有人,都在滕柯的算计之中。 这么说,是滕柯指使卡西娅来杀她的…… 想到这些,夜安锦不由心神动荡。 “小嫂子,你怎么了?我觉得这些情况与我们的案子没有多大关系,所以之前没有一并发给组长。” 肖凡有些忐忑,疑惑地问。 付余生想了个大概,语气温柔,“没事儿,别动了胎气。” 夜安锦本来心事重重,被付余生这句口头禅逗得哭笑不得。 她哪有那么娇贵? 可是,有他在,真的好温暖。 付余生轻轻握住她的手,眸光深邃,“安锦,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请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夜安锦满心感激,“嗯,我知道。谢谢你,余生。” “你们这狗粮撒得相当猛烈,连个前奏都没有。” 肖凡抹了把脸,指着林素的照片,“这女的啥情况,跟小嫂子有关系?” “我爸的初恋,她生的那个孩子叫夜辰飞,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后来被谢辰飞杀了。” 夜安锦不想让肖凡困惑,简单地解释,“然后谢辰飞冒充夜辰飞骗了我爸,住进了夜家。” “你爸是不是傻?” 肖凡拍大腿,“从八五年开始就能做DNA鉴定了,你爸怎么不跟他做一下鉴定?” 第344章 瞒天过海 谁说不是? 夜安锦也一直不明白,爸爸夜唯真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当年怎么会被谢辰飞诈胡了。 可能夜唯真对夜辰飞心怀愧疚,然后谢辰飞当时卖惨太逼真,夜唯真良心加善心同时发作,才会着了谢辰飞的道儿吧。 再说,当时福利院里就一个夜辰飞,夜唯真怎么会想到夜辰飞遭遇不测,被人冒名顶替。 “唉!可能冥冥之中,一切都已注定。这些事都过去了……” 夜安锦满心苦涩。 “小嫂子放心,有我们在,滕柯和谢辰飞这种祸害蹦跶不了多久。” 肖凡说,“有了这份名单,我们很快就能扫清KS集团跨国谍网余孽!” 付余生和夜安锦相视一笑。 “小心行事,别打草惊蛇,防止有人狗急跳墙。” 付余生说。 “放心,我已经按你的指示把相关情况汇报给昆仑首长了。”肖凡说,“目前除了滕柯和谢辰飞,其他涉案人员已经都控制住了。” “那就好。” 付余生眉头舒展。 “这个卡西娅还真有心,把这些资料整理得这么全乎,给我们省了不少劲儿。” 肖凡敬佩地看着付余生,“我们兄弟几个都很好奇,你当时怎么就发现卡西娅有问题?” 付余生顿时骄傲了,“我媳妇的功劳!她一眼看出这个卡西娅手上的茧子不对,对她的真实身份存疑,我们年前自驾游,一起去了趟西娅服饰公司,发现更多疑点,回去后就对她小心防范。” “呵,你们两个真是双剑合璧,万邪不侵,所向无敌。” 肖凡叹服。 “那当然,我们是天作之合。” 付余生大言不惭。 夜安锦被他们逗笑了。 从办公点儿出来,夜安锦就给叶天道打电话。 电话打通了,叶天道喜气洋洋的声音传来,“安锦,就知道你会想我。” 付余生翻了个白眼,把夜安锦的电话拿过去,“孕妇长时间听电话对身体不好,别辐射我儿子。” 夜安锦无语。 “叶老道,你在哪儿?乔逸手术顺利吗?” 付余生问。 “我在宾馆房间里,乔逸手术很顺利,需要进行术后护理。我给她请了个特护,我按时去送饭,其他的事不用我。” 叶天道说,“医生说是小手术,不用大惊小怪的。” 叶天道这么说,付余生自然不会往别处想,“噢,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打算陪全程?” “嗯,等看看再说吧。我想在外面散散心,儿子没了,想起来就上火。” 叶天道闷闷地说,“再想到乔逸整得漂漂亮亮的,回去让寒九州那头老猪啃,我就郁闷。” “你郁闷个屁啊?该尽的心你也尽了,别再没事找事了。这样吧,给你发个地址,过来我们请你吃顿好的,安慰你一下。” 付余生话音刚落,叶天道欢呼顿起。 京都大,车多路远,约个饭不容易。 一等就是一个半小时。 三人围坐在一张红木餐桌旁,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香气四溢,令人垂涎。 “乔逸是在哪家医院做的手术?主治医生是谁?” 吃了一会儿,付余生问叶天道。 “我记不住,反正是正规医院,就在朝阳区那边,设备老先进了。主治医生姓程,络腮胡子,胖乎乎的,人挺好。” 叶天道傻乎乎的,至今不知自己被人蒙了。 滕柯瘦,没有络腮胡子。 而且既然是市里的正规医院,应该没问题。 付余生和夜安锦对视了一眼,打消了疑虑。 他们怎么知道叶天道说的是之前做检查的医院和给乔逸做手术的不是一家。 叶天道就以为是一家了。 叶天道更不会知道,滕柯对他进行了全方位的洗脑,以达到瞒天过海的目的。 “乔逸需要多长时间恢复?” 夜安锦问。 “医生说得在这里住三个月,回家后还得将近半年才能恢复个七七八八。” 叶天道闷声闷气地说。 “整个容怎么还要住这么长时间院?” “靠!说起来能气死人。寒九州那个老东西真不是东西,死坏的。” 叶天道说,“程医生说,乔逸身上到处是伤,许多地方表面皮肤都坏死了,幸亏来得及时,要不然时间长了,可能得截肢。” 叶天道不知道,这是滕柯故意隐瞒真相骗他的话。 叶天道说完闷下一杯白酒,“寒九州家暴啊,往死里打那种……那天晚上,我接到乔逸的求救电话,她当时哭得那个惨……我每次想起来都揪心。要不然,我也不会自作多情地跟过来,就觉得……唉,我们都怪可怜的。” 夜安锦和付余生没接话,却也没往别处想。 叶天道叹了口气说,“虽然我陪着乔逸来了,她也挺感动,让我跟着她,可我们连话都没说几句,不知怎么就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又生分又别扭,在一起都没话说。” “这是肯定的,她和寒九州已经登记了,是合法夫妻了,你们也不该像之前一样亲密。”夜安锦说,“余生刚才说得对,回去后你们要保持距离,各过各的日子。” “嗯。我知道。你们放心吧,我又不糊涂,不会勾搭人家有夫之妇。” 叶天道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哪天找个庙算算命,我这辈子是不是不适合婚恋,从程越柳到乔逸到赵西娅,怎么就碰不到一个顺心的?” “好事多磨。来,别想那些糟心事了,你回头再把自己拍卖一次,我们帮你把关。” 付余生拍他肩膀,“不过这次你得听我们的。” “必须听,一定听!上次就是教训啊,我吃一堑长一智!” 叶天道无比诚恳地说。 本来,饭后夜安锦想去看看乔逸,叶天道说路太远,再加上夜安锦怀着孕,怕在医院里沾了病气,不让她去。 付余生也觉得叶天道说得有道理。 夜安锦只好作罢。 上次来京都忙着查案,夜安锦和付余生没怎么逛。 这次闲歇,付余生把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逛了几个名胜古迹,景点人满为患,光数人头了。 夜安锦对那些卖各种特色小吃的摊贩感兴趣,吃了一圈下来,满足地直呼过瘾。 第二天,他们又前往了颐和园。 湖面上波光粼粼,二人泛舟其间,欣赏着美丽的自然风光。 付余生还为夜安锦拍摄了许多照片,说等留给他们的孙子看看奶奶当年多好看。 正玩得不亦乐乎,夜安锦抬眼间,看到岸边的游人里,朱曼丽的身影一闪而过,混入熙攘的人群之中…… 夜安锦一惊,定神看去,游人如织,无迹可寻。 “看什么?” 付余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我刚才好像看到朱曼丽了!” “怎么可能?她怎么敢大摇大摆出来逛景点?” 第345章 遭遇偷袭 付余生只以为夜安锦精神紧张,看花了眼,不由心疼和自责。 之前陪她做产检,苏姗就曾经单独叮嘱过他,说如果孕早期孕妇精神紧张,会导致自身免疫力下降,引起胎儿血压升高及肾功能紊乱,尽量让她多休息、保持愉快的心情。 可从夜安锦怀孕以来,先是赵西娅投毒,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就没断过。 他又要忙工作,两人聚少离多,没少让夜安锦跟着担惊受怕…… 想到这些,付余生把夜安锦揽进怀里,温柔地说:“这段时间让你受累了,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散散心,放松些,别想太多。” 夜安锦收回目光看向付余生,想要说话,不由恍神。 付余生这张俊美的脸真让她百看不厌啊,每次回眸,还是会怦然心动。 他鼻梁高挺、唇形完美,面庞线条分明,仿佛经过巧手雕琢,充满着独特的魅力。 他的眼眸深邃而明亮,微笑时,如同璀璨的星辰,让人沉醉其中不能自已。 他的身材修长而健硕,散发着男性特有的力量感…… 所以他在人群中别样显眼,更别说在这天光水色之间,与她独乘画舫。 朱曼丽刚才站立的位置,明明就是冲着她们的游船,她应该不是看错了。 “别担心,有我在。何况就算她混进来了,该害怕的也是她不是我们。” 付余生垂眸轻吻她的眼睛。 夜安锦想想也是。 两人在湖上游玩了一会儿,春风乍暖还寒,不宜久留,就上了岸。 牵手沿湖边小径前行,沿途草木萌发,春意初显,欣欣然充满生机。 这边行人很少,假山池沼,曲径通幽,别有一番情趣。 夜安锦这许多年来,头一次这样心无旁骛地游玩,只觉得入眼皆是新意,不由满心欢喜。 夜安锦看景,付余生看她。 他看着夜安锦开心的笑容,只觉得心满意足。 他想起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夜安锦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而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昏迷不醒。 他不知道他当时哪来的耐心不计回报地救护她,还有看到她睁开双眼的瞬间,他莫名其妙地欣喜若狂。 后来的夜安锦安静而坚韧,听常青说,她每天都在高强度地训练和学习,仿佛不知疲倦…… 如今,他悉心照料的女孩变成了他的女人。 她跟他并肩作战,给他生儿育女,让他静水微澜般的人生变得别样幸福和圆满。 付余生感慨万分,他庆幸自己当初救了她,庆幸能够陪伴在她身边,见证她的成长和蜕变,庆幸与她牵手同行、朝夕相伴。 “你老看我干什么?” 夜安锦疑惑。 付余生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俯头吻下来…… 夜安锦的内心像被电流击中,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瞬间苏醒。 付余生的气息狂热炽烈,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充满着男性特有的魅力,仿佛要将她吞噬,让她无法抗拒。 夜安锦心中满是甜蜜,她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漂浮在云端,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肩膀,紧紧地抱住他。 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同频共振,浑然忘我…… 就在这时,夜安锦突然听到身后有细碎的异响,她警觉地睁开眼睛,猝然转头! 就见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迅猛地冲过来,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直捅向她的侧腰! 夜安锦心里一惊,身体比大脑更快一步做出反应。 她把付余生往后一推,与此同时侧身回旋,一脚踢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男人怎么也没想到,两人吻得意乱情迷,他偷袭竟然会失败,短刀脱手的瞬间不由惊怔。 付余生的反应速度毫不逊色,抬腿猛踹,力量大得惊人。 男人被他一脚踢中腹部,痛苦地弯下腰。 而付余生没有停下,迅速抢前一步,挥出一记右勾拳,直击男人正脸。 男人的身体被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直接昏死了过去。 付余生站在原地,眼神冷冽,全身紧绷,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展现出惊人的反应速度和力量。 夜安锦环顾四周,一个女人在不远的假山旁一闪而过! “朱曼丽!” 夜安锦这次看得一清二楚,拔腿就追。 付余生不敢让夜安锦只身涉险,急步追上。 不想,夜安锦跑出两步,突然转身回返。 不只付余生,前面跑的朱曼丽也疑惑地停下来。 夜安锦掏出手术刀,上前蹲下来,手起刀落,直接把地上的男人两只脚的脚筋挑了。 “没手铐,这样他醒过来也跑不了。” 夜安锦冲付余生眨了眨眼。 付余生回她一个大拇指。 朱曼丽脸色铁青,紧抿着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夜安锦转头看向朱曼丽。 朱曼丽趔趄了一步,一言不发转身又跑。 夜安锦和付余生对视了一眼,急步跟上。 七扭八拐,朱曼丽把付余生和夜安锦引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猛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随后,她脸色一寒,拍了拍手。 六个高大的男人应声从旁边的雪松后面走了出来,他们身材魁梧,肌肉结实,面容凶狠。 付余生上前一步把夜安锦拉到自己身后,“我来,你别动了胎气。” 夜安锦把玩着手术刀,“没事,速战速决。” “啧,夜安锦,你怀孕了啊,真不好意思,今天你恐怕得死在这儿了。” 朱曼丽怨恨地盯着他们,“要不是你们,我还是名模,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你可想好了,你已经是通缉犯了,不要一错再错,赶紧投案自首,还能争取从轻处罚。” 付余生护着夜安锦,冷眼相向。 朱曼丽声色俱厉,“再从轻也是无期!付余生,我真后悔当初会爱上你!” “切!” 付余生不屑的冷笑彻底激怒了朱曼丽。 “你们不让我称心,我也不让你们好过!上!” 朱曼丽咬牙切齿地说完,退后一步。 六个男人慢慢向付余生和夜安锦靠近,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夜安锦和付余生毫不惊慌,背靠背全神戒备。 朱曼丽转身跑了。 夜安锦想要去追,两个男人挥刀扑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与此同时,其他四人全冲着付余生去了。 刀锋闪着寒光,伴随着冷冽的破风声,令人胆寒。 夜安锦和付余生迅速闪避、迎击,动作矫健而迅猛。 两个壮汉原本根本没把夜安锦放在眼里,左右夹击,露在口罩外面的眼睛里满是戏谑的神色。 夜安锦左抵右挡间,手术刀在手里灵活地翻转,只两个来回,两个壮汉就傻愣在原地,惊愕得大眼睁小眼。 他们的手腕、脚踝全都系上了一圈“红绳”。 伤口先是一凉,细长的伤口几不可见。 而后,血色溢出,细线变粗绳,剧烈的疼痛汹涌而至! 两个壮汉后知后觉,疼得鬼哭狼嚎,想动也动不了,双双跪倒在地。 他们这时才知道,他们的后膝弯也被划伤了,一点儿劲也使不上了…… 其他四个汉子在付余生那里也没捞到好处。 付余生近身肉搏的速度简直到了未卜先知的程度,闪电般的拳头挨个轰一遍,四个男人全都眼眶迸裂、鼻口冒血。 四个汉子原本气势汹汹,这会儿光有挨打的份儿,毫无还手之力。 夜安锦见付余生龙精虎猛,不需要她帮忙,赶紧去追朱曼丽。 没想到,一个被付余生打倒的男人猛地蹿起来把抱住夜安锦的腰,想把她拖倒在地。 夜安锦右手反手划了一刀,右手出拳打在他的伤口上。 男人的肩膀顿时分筋错骨,失声痛呼,手臂无力地垂落下去。 另外三个男人也被付余生打倒在地,捂着血流不止的脸惊恐地看着两人。 “对不起,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放过我们吧!我们就是拿钱办事,我们……” 一个男人试图求饶。 “在公园里行凶,故意伤人,扰乱公共秩序,你们要负法律责任!” 夜安锦气不打一处来,蹲下挨个给他们戴“红绳”。 “你、你……呜呜,我们都不反抗了,你才是故意伤害。” 一个男人吓哭了。 “我是正当防卫,我这么柔弱,你们再杀我怎么办?” 夜安锦动作熟练,干脆利落。 她还柔弱? 六个男人有苦难言,都成了软脚虾,想跑都跑不了了。 夜安锦起身刚要去追,被付余生一把拉住。 “别追了,公园太大,她早跑了,她肯定是化了妆混进来的。不急,会抓到她的。” 付余生担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没有,我没怎么动弹。” 夜安锦给他一个安心的笑脸。 付余生心有余悸,刚才太危险了,还好夜安锦警觉,要不然他悔恨莫及。 怕六个男人的哭嚎声引来游人围观,付余生扯了六把草把六个男的嘴给堵了,然后拍照发给肖凡让他派人来善后。 “怪事,朱曼丽怎么知道咱们在公园里?” 夜安锦皱眉,“难道叶天道的手机被他们追踪定位了,知道我们和叶天道吃过饭,这两天一直盯着我们?” 付余生略一沉吟,“走,我们去找叶天道!” 第346章 狼心狗肺 谢辰飞躺在病床上,全身缠满了绷带。 他微闭着双眼,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心里庆幸又惶恐。 庆幸的是他顺利熬过了植皮整容手术,惶恐的是怕术后并发症。 此前老八让陈超给他做过术前辅导,他知道术后可能出血或者血肿、感染、皮片坏死和其他并发症。 其中任何一个症状如果护理不当,都会要他的命。 好在每天清晨,护士会为他换上新药,检查身体各项指标,到目前为止都还好。 只是,他的身体很虚弱,心跳和呼吸都异常缓慢,好像随时都可能停止。 他仍然没能逃离死神的威胁。 谢辰飞慢慢举手摸向自己的脸,手指在厚厚的绷带上停留片刻。 他什么也感知不到。 谢辰飞颓然放下手,看向站在病床旁的叶天道,两眼泪汪汪,“天道,我疼。” 叶天道哪知道这货是谢辰飞,被他的惨状和柔弱搅得心烦意乱,柔声安慰,“忍一忍,过两天就好了。” 谢辰飞期期艾艾地点点头,看向叶天道的目光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叶天道头皮发麻,退后一步,“那个……我……” “你别走……” 谢辰飞生怕没人照料他,冲叶天道伸出手。 叶天道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谢辰飞的手。 可是,手感不太对啊。 他记得乔逸的手柔若无骨,这怎么硬邦邦的? 是绑了绷带的缘故? 可为什么整容连手也要包着? 估计手下也有伤,之前他没看见。 可是有伤的话,这么握着会疼啊。 叶天道自行脑补,窘迫地抽出手,“乔逸,你别这样,我们现在只是朋友,等我恢复好些,我就让院方通知寒九州来接你,我们以后也尽量少见面。” 谢辰飞不置可否,只是幽怨地看着他。 妈的,谁愿意跟你手拉手? 你这个二货,口是心非。 谢辰飞心想,等我完全好了,一个媚眼就能让你晕头转向。 病房里的气氛格外压抑,只有仪器发出微弱的滴滴声。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每一秒都显得异常漫长。 叶天道的心情恶劣到极点。 他本来是怀着美好的心愿娶了赵西娅,盼着早些有个孩子,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谁想到,一场闹剧加悲剧。 本以为出来照顾乔逸做完整容手术,再熬段时间,赵西娅生下孩子,他就当单身奶爸。 没想到,赵西娅作死,孩子也没了…… 到底是自己的骨血,想想心里都疼。 叶天道无精打采,默默坐在床边想心事。 “天道,你怎么了?” 谢辰飞这段时间没法玩手机看新闻,并不知道卡西娅被炸死了。 “乔逸,赵西娅……死了。”叶天道郁闷至极,“出车祸了。” 谢辰飞一愣。 他知道老八怕卡西娅出卖他们,对卡西娅动了杀心,但他没想到卡西娅这么快就死了。 叶天道只知道赵西娅出车祸死了,以为是意外事故。 谢辰飞心知肚明。 他知道车祸的原因,肯定是老八让人在车上动了手脚。 谢辰飞并没为卡西娅伤心,而且安心了许多。 虽然卡西娅之前救过他,对他多有照顾,可谁让她蠢笨如猪,没几天就被警方抓起来了。 像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留着也是累赘。 只要他谢辰飞能活着,谁死也无所谓。 谢辰飞“同情”地看着叶天道,虚弱地安慰他,“你别伤心,等我好了,寒九州死了,我就嫁给你好不好?” 叶天道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乔逸,“你是认真的?” “当然。” 谢辰飞喘息了一会,慢腾腾地说,“这次我才知道,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依赖的人只有你。” 叶天道两眼潮热,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如果三个月前,乔逸能这么说,他一定很高兴。 可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乔逸”再跟他这么说,他意兴阑珊。 “我没有那么多耐心熬到寒九州死。我也不想再娶你,我想忘掉从前,重新开始。” 叶天道惆怅地说,“我得趁着自己还年轻,早点儿要个孩子,否则,活了一辈子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那图个什么?” 谢辰飞不吭声了。 他可不想给叶天道生孩子,想生也生不出来。 “你要是真心想嫁给我,这次回去,你就跟寒九州离婚。” 叶天道抬眼盯着他,“我们现在结婚,什么都不晚。” 谢辰飞心里怨天恨地,把叶天道祖宗十七代都骂了一遍。 他要是早点儿知道自己是寒九州的儿子,之前哪用费那么多劲,又是娶寒淼,又是诈骗的,直接去做个DNA认祖归宗,继承家业不就得了? 那样的话,他还没有暴露,还能披着羊皮继续坑蒙拐骗、耀武扬威。 现在倒好,他做了变性手术,变成寒九州的老婆了,明面上可不敢承认和寒九州有亲子关系,只能等着以“遗孀”的身份继承寒九州的家产。 他妈的他谢辰飞吃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才熬过来。 叶天道这个二货竟然想让他离婚。 离你妈婚离婚,他要是和寒九州离婚,那不赔大了? 叶天道在“乔逸”的沉默里丢盔弃甲心如死灰,苦笑了一声,“你看,你对我没有真心,所以别再骗我了。我来照顾你完全是看在之前的交情上,既然你手术很成功,又有医护人员照顾你,我也就没必要在这里陪着你了。” 说完,叶天道就站起身,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安锦和余生过来找我,我去带他们来看看你。” “什么?夜安锦和付余生要来?” 谢辰飞大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他现在包得严严实实,声音也都变过来了,夜安锦和付余生应该看不出破绽。 但也难说…… 谢辰飞气急败坏,“你什么时候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一个小时前,他们说找我有事。怎么了?你不高兴让他们来?” 叶天道转身疑惑地看着“乔逸”。 “高兴,你去接他们吧。” 谢辰飞的心悬了起来,盼着寒九州能赶在夜安锦和付余生前面。 他怕在这里夜长梦多,昨天傍晚让护士帮着打电话给寒九州,让他来接“她”回家。 叶天道应了一声,转身刚走到门旁,门被推开了,寒九州领着四个保镖走了进来。 看到叶天道,寒九州的脸黑得像锅底,声音沉冷,“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天道头皮发麻,心里发紧。 可是,寒九州怎么会突然来了啊? 叶天道转头看向“乔逸”,目光中满是疑惑。 谢辰飞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是我让护士把我老公叫来的,叶天道,你别再缠着我了。” 叶天道踉跄了一步,两眼发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让他满心愤懑。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乔逸”,不明白这个刚才还说要嫁给他的死女人为什么心眼儿这么坏。 “叶天道,你他妈找死!” 寒九州勃然大怒,扬手就打。 叶天道早就感觉不好,哪会坐以待毙,退后一步握住寒九州的手腕,“她这个样子我能做什么?不过是出于道义帮个忙!” “谁稀罕你帮忙?你就是想给我戴绿帽子,给我打!往死里打!” 寒九州甩开叶天道,冲着四个保镖一声吼。 四个保镖一看叶天道的小身板,立刻来了精神,呼啦啦一下子围上来,把叶天道摁在地上拳打脚踢。 叶天道欲哭无泪,抱着头忍受着疼痛悔不当初。 早知道乔逸是这么个东西,杀了他,他也不会自作多情啊。 后悔不该不听夜安锦的话,跑来出力不讨好,讨了一顿打…… 谢辰飞看着叶天道挨打,心里那个痛快。 叶天道和夜安锦关系好,之前没少帮着夜安锦气他谢辰飞。 今天他就是故意的,算计着寒九州快来了,把叶天道叫来。 夜安锦,咱们的游戏刚开始,先让叶天道残废了,让你“开开心”啊…… 谢辰飞心花怒放,只觉得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这么高兴。 “打!打死他!” 寒九州在一旁叉着腰盛气凌人。 “乔逸!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才会想着帮你!” 叶天道被打得皮开肉绽,心里更是苦不堪言。 看来,他今天要死在这儿了。 叶天道绝望地想。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夜安锦和付余生冲了进来…… 第347章 自讨苦吃 夜安锦和付余生冲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四个彪形大汉暴打叶天道。 其中一个保镖站在叶天道的身后,狠狠踢了叶天道的后脑勺一脚。 叶天道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抱着头的手臂上已鲜血淋漓,此时无力地松开了…… “住手!” 付余生震惊怒吼。 “打!继续打!谁敢阻拦一块打!” 寒九州极度嚣张。 夜安锦看着身上满是污浊的鞋印,衬衣被沁出的血色染得斑驳不堪的叶天道,不由怒火中烧,扬手狠狠甩了寒九州一记耳朵,紧接着就把手术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你是不是想死?” 寒九州捂着火辣辣的脸刚要发飚,眼光银光一闪,脖子上一凉,顿时半身不遂,却还在虚张声势,“你、你……敢?” 夜安锦微微用力,锋利的刀刃破皮见血。 细碎的疼痛带来的巨大恐慌吓得寒九州全身僵硬,“快,快住手!” 四个保镖以多欺少正打得上瘾,见状收手,却目光不善,不肯退后。 付余生冲过去利索地踹开四个保镖,蹲下身检查叶天道的伤势。 叶天道鼻青脸肿,痛得冷汗直冒,却忍着剧痛,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我没事,谢……” 话没说完,叶天道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付余生把叶天道放下,慢慢起身,看了床上的“乔逸”一眼。 谢辰飞惊恐地看着付余生,只见他眼神冷冽,嘴角微翘,带着一抹残忍的笑意。 只觉得一股无形却沉实的寒意扑面而来,谢辰飞心神慌乱,不敢直视。 付余生反手揽过那个踢叶天道的保镖,动作迅猛如电。 那保镖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臂一麻,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随后劲力全失,骨折筋断。 “啊!痛!” 那个保镖捂臂惨叫,暴汗如雨。 这个倒霉蛋没有外伤,可看他痛的那个样子,其余三个保镖就知道付余生是个行家里手,动起手来要人命那种。 “不关我们的事啊……” “老板让我们打谁,我们就打谁……” 三个保镖脸色大变,一个个噤若寒蝉。 付余生看着三个五大三粗的家伙,上前一人赏了两记耳光,“再敢乱打人,有你们好看!” 打完付余生心里嘀咕,怎么好像他在乱打人呢…… 三个家伙捂着脸憋屈地看着付余生,敢怒不敢言。 “付余生,夜安锦,你们不能不讲理!” 寒九州气急败坏,“叶天道明知道乔逸是我老婆,还跑来缠着她,我能忍气吞声吗?” “谁说叶天道缠着她了?” 付余生心里也觉得叶天道这个二货自讨苦吃,可看他被打得这么惨,再见夜安锦那么生气,还是替他抱了个不平,“他当朋友帮个忙,你有必要把他打得这么惨吗?” “狗屁朋友,他就是存心不良!我不打他难道还夸他?夸他成天惦记我老婆?” 寒九州恼恨得睚眦欲裂,“你们是我,你们不生气?” 付余生皱眉,冷眼看向床上的“乔逸”。 叶天道好心没好报,也是活该。 换了哪个男人也受不了自己老婆的前男友“雪中送炭”。 可是最可恨的是乔逸,她如果不让叶天道跟着,叶天道总不会死缠烂打。 “乔逸,你就不能为叶天道说句公道话?” 付余生冷声问。 “我……” 谢辰飞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的心在狂跳,手脚冰凉,生怕付余生和夜安锦看出端睨,眼神怯怯地看向寒九州,似乎有难言之隐。 夜安锦眯眼看向“乔逸”,她身上盖着被子,露在外面的脖子以上全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 听声音没什么问题。 “安锦,我……也没办法……你放了九州吧,都是我不好……” 谢辰飞拿出看家本领大演苦情戏。 “还好你给我打了电话,要是回头让我查出来,你和叶天道一个别想好!” 寒九州憋了一肚子火,全朝着“乔逸”去了。 谢辰飞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 夜安锦心里没由来一阵烦躁,“余生,先给叶天道治伤。” “好。”付余生回头,“寒九州,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你要是再为这事为难叶天道,我跟你没完!” 寒九州瓮声瓮气,“行。不过,他要是再勾引我老婆,我杀了他。” 夜安锦松开了寒九州,两方各自忙着救护病号,乱成一团。 叶天道的伤势远比看起来严重,竟然要进行急救。 偏偏这家疗养院虽然仪器先进齐全,但由于平时急症少,急诊经验不足,技术操作欠熟练,怕影响急救效果,院方要求转院治疗。 夜安锦和付余生无奈,赶紧给叶天道转院。 折腾了半天,天都黑了,两人总算把叶天道送进了急救室。 付余生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夜安锦眉头紧皱,看着急救室的红灯,心中五味杂陈。 叶天道这个老六流年不顺,连环跳坑,如今命悬一线,真是可怜又可恨。 急救室的大门紧闭,刺眼的红色警示灯在墙壁上不断闪烁,犹如心跳的节拍。 付余生把夜安锦拉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拿出叶天道的手机,“你知不知道他的屏幕密码?” 夜安锦经常看叶天道开图案锁,接过手机划了个“Z”,手机解锁了。 付余生检查了一遍,“没有安装监听定位软件。” 那就怪了。 朱曼丽到底怎么知道她们的位置的? 夜安锦此时也顾不得想这些了,她担心叶天道会死。 医生给他检查完看片子时说他肋骨断了两根,后脑颅内有瘀血,右小腿骨有裂纹、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 “叶老道就是来人间渡劫的,他需要历练,要不成了仙。” 付余生开导夜安锦,“你不用担心,他死不了。” 夜安锦哭笑不得,“如果他占理就报警,把寒九州抓起来!” 付余生好笑,“这种情况离捉奸在床不远,寒九州说得没错,换了哪个男人也不能忍,再说我们也替叶天道出气了,各退一步。” 夜安锦无话可说。 急救手术做了四个多小时,叶天道手术成功,脱离危险。 夜安锦松了口气。 可是医生说:“叶天道脑部遭受严重撞击,导致颅内瘀血,虽然我们已经移除积聚在大脑内部的血液,减轻颅内压力,防止大脑受损,但是否会有后期遗留症状,需要进一步观察。” 夜安锦的心又提起来。 她知道颅骨受损或血块压迫神经可能会有偏瘫、失语癫痫、失忆等可怕后遗症,万一叶天道时运不济摊上哪一样…… “还好抢救及时,问题应该不大,需要住院密切观察,发现情况再对症治疗。” 医生公事公办地说完就走了。 “呵,这事闹的。叶天道对乔逸真够意思,有苦同吃,有难同当。” 付余生气得都笑了。 “余生,幸好你带我一起过来了,要不然,叶天道可能就被打死了。” 夜安锦想想刚才叶天道被群殴的场面还心有余悸。 “所以说他命大。安锦,叶老道人不错,把咱们当弟妹,咱们尽心就好,你别太担心了。我送你去宾馆休息,叶老道这边我来安排。” 付余生体贴入微,又说,“我会派人查一下乔逸的病历,以防万一。” 第348章 暗自庆幸 谢辰飞暗自庆幸。 老八早就给他做了全套的假病历,付款记录什么的也一应俱全,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夜安锦能看出什么来。 幸亏他把寒九州叫来闹了这么一场,要不然,付余生和夜安锦来病房待的时间长了,保不定出什么岔子。 叶天道被打得那么惨,肯定得住院,夜安锦和付余生分身乏术,一时半会儿顾不得别的了。 这样一来,他相对就安全很多。 “乔逸,叶天道是什么时候跟来的?你做手术前,有没有跟他乱来?” 寒九州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吼得震天响。 谢辰飞扫了他一眼。 脑海里又浮现出陈秋菊的脸。 真是怪了,寒九州长着张驴脸,陈秋菊长着张南瓜脸,夫妻俩没一个好看的。 谢辰飞默默地想,是不是谁养的像谁? 他明明不是刘超生的儿子,却长得和刘超生有几分相像,所以他错认了爹,走错了路,爱错了人。 他不该爱刘超生,也不该爱夜安锦。 这两个人把他害惨了。 当然,把他害得最惨的就是寒九州了。 要不是他,他谢辰飞怎么会有这样悲惨的人生? “问你话,你看着我干什么?” 寒九州怒不可遏,跟个怨妇一样喋喋不休。 谢辰飞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扇上九霄云外。 他很想吼他,“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是谁!” 可他不敢。 “你说话,你是不是跟姓叶的睡了?” 寒九州狂躁不已,得不到回答不依不饶。 谢辰飞头皮都要炸了,虽然他擅长演戏,可面对寒九州的感觉简直太他妈别扭了。 “你不说话就是承认了,你、你……你死在这儿吧,好了也别回去了,我要冻结你的银行卡,你以后一分钱也别想花我的!” 寒九州恼恨得两眼通红。 “我现在浑身都痛,你还冤枉我……我要是和叶天道好了,还会打电话叫你来吗?” 谢辰飞说着,胃里一阵翻涌。 他妈的他是造了什么孽了,要忍受这种生不如死的羞辱和痛苦? 谢辰飞藏在被子里的手攥成了拳头。 寒九州一愣,驴脸解冻,“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医生护士,这些天我一直住在病房里,哪里也没去。” 谢辰飞泫然欲泣,“你就能冤枉我……” “好,等我去问,要是知道你撒谎,你给我等着!” 寒九州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谢辰飞本来心情挺好,让寒九州反来覆去审了这一通,顿时郁闷得不行了。 但他也知道,他短期内不能和老八联系,养伤这段时间他得完全靠寒九州,只能忍辱负重。 眼下他最担心的还是夜安锦。 回想白天看到夜安锦和付余生的一幕,谢辰飞心里翻江倒海。 爱恨成狂,日思夜想,终于再次看到夜安锦,恍然如梦。 她推门而入的刹那间,那精致如画的眉眼,那清冷卓然的气质,让他心跳骤停,失神惊怔。 她明明怀孕了,可还是身姿妙曼,完全没有孕期慵懒笨拙的模样。 随后,他吓得大气不敢喘,生怕夜安锦看出破绽。 但当时,夜安锦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在寒九州和叶天道身上。 她拿手术刀抵着寒九州的脖子,杏眼圆睁柳眉倒竖的样子,真让他神魂颠倒…… “靠,谢辰飞,你他妈现在和以后都是女人了!夜安锦是你的仇人,仇人!” 谢辰飞咬牙切齿地低声诅咒,“还有付余生,咱们的账,一笔笔算!” 说完他突然又想到,付余生竟然深藏不露,身手那么好。 付余生明明是个商人,难道他…… 想到什么,谢辰飞不由心惊肉跳。 可是紧接着,他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不可能,如果付余生是警察,他就不能开公司,更不能娶有案底的夜安锦。” 谢辰飞长舒一口气,“妈的,吓死我了……” 这时,寒九州去而复返,满脸笑意。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病床旁,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 谢辰飞恶寒。 “是我错怪你了,护士给我看了你的住院记录,你确实哪儿也没去。” 寒九州笑眯眯的,“是叶天道烧火棍一头热,缠着你不放,该打!” 谢辰飞闭眼忍耐,告诉自己习惯就好。 没想到,寒九州一只爪子伸进被窝里。 “你干什么?” 谢辰飞被蜇了似的躲开,浑身抽痛。 “你……” 寒九州猛地翻开了被子。 他看到“乔逸”的全身上下都缠着厚厚的绷带,顿时疑惑不解,“你不是光整脸了,怎么连脚都整了?” “做全套更漂亮嘛。” 谢辰飞早就想好了借口,“机会难得,要不然以后再想做,还要吃一次苦,这样凑一起,省时省力省钱。” “你身上别人又看不见,就给我看,本来挺好的,哪用整?” 说着,寒九州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的胸脯,“这里填了啥东西了?这么鼓。” 谢辰飞郁闷得想咬人,却只能好脾气地说:“都得按比例来,要不就不好看了。” “那多难受?一想到是假的,里面有两团塑料,我就别扭。” 寒九州把被子给她盖好,闷闷不乐地坐回去,“花钱买罪受,你就是闲得慌。” “我是超模嘛,我那些姐妹不少都是这么整的。” 谢辰飞可怜兮兮地说,“你别再问了,我疼得头都快炸开了。” “活该!” 寒九州没好气地说。 谢辰飞在心里把寒九州骂了个狗血淋头。 “乔逸,这样,我公司有很多事要忙,咱们不在这儿住,我带你回去,我给你找个医院,咱们住特护病房,省得叶天道他们再来打扰你。” 寒九州说,“我刚才问医生了,说你现在就是要按时换药,只要护理得当,转院不会造成不良后果。” 谢辰飞想了想,这样也好,在他康复之前,可以避免和夜安锦见面。 等他完全适应了乔逸的身份,把乔逸的言行举止模仿好了,他再找夜安锦她们算账。 “好,都听你的。” 谢辰飞“乖巧”地说。 第349章 石破天惊 叶天道还在昏睡。 付余生被肖凡叫去了。 夜安锦坐在病床边,翻看着付余生给她发来的病历。 那是乔逸从进入医院后进行各项检查,直到成功做完手术转院治疗,以及出院的全部资料。 她细致地察看那些数据与报告,眼中闪烁着探究与疑惑。 数据详实、环节完整,单看病历没有任何漏洞。 夜安锦放下手机,担忧地看向叶天道,想等他醒过来,详细问问他陪着乔逸的这些天里,都接触过哪些人,去过哪些地方。 叶天道昏睡的时候都皱着眉头,一向乐天派的脸上满是愁容。 这个老哥今年三十五了,闪婚闪了腰,连同世界观都崩了,以一种放赖的架势横了七天了。 夜安锦的耐心被严重消耗。 可她知道,像叶天道这种情况,睡个十天半月都正常,有的病患需要四周或更长时间才能醒来。 夜安锦无奈地看着叶天道,幽幽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她的小腹突然传来一下奇妙的触动,像脉搏鼓动,像蝴蝶翕动翅膀,迅速而短促。 夜安锦一愣,随即狂喜不已。 那是生命的律动,是宝宝的第一次胎动! 夜安锦赶紧给付余生发信息,想和他分享这份喜悦。 “真好。爱你们。” 付余生回复,“我们在这边调取监控,查找朱曼丽的轨迹。中午回去领你吃饭。” 夜安锦回复了一个飞吻的表情。 就在这时,叶天道发出一声呻吟,幽幽睁开了眼睛。 夜安锦发完信息,赶紧照看他。 哪知一抬眼,对上他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夜安锦心里一咯噔,笑容顿时僵冷。 叶天道看她的眼神竟然是疑惑的、陌生的、迷茫的、戒备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露出研究外星人的神色。 “叶天道,你搞什么?我是夜安锦呀!” 夜安锦被他搞得也困惑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知道。” 叶天道虚弱地吐出三个字。 夜安锦如释重负,没想到,叶天道紧接着来了一句,“程越柳呢?” 这货怎么睁开眼睛第一个想到的是程越柳? 夜安锦满眼都是小星星,“你找她干什么?她早进去了。” 叶天道很费脑地眨巴了两下眼,“噢……我想起来了……” 估计他刚从昏迷中醒过来,大脑短路,等复机就好了。 夜安锦拍了拍胸口,真让这货给折腾怕了。 调整了一下坐姿,夜安锦又转头看了一眼吊瓶里的药剂,还剩不少,不用急着叫护士来拔针。 “叶天道,乔逸做整容手术的时候,你在手术室外等着?” 夜安锦开门见山。 叶天道睁着两大眼珠子,专心致志地盯着她,半晌不说话。 “问你话呢,看着我干什么?” 夜安锦给他捱了捱被角。 “乔逸是谁?” 石破天惊。 坏了。 夜安锦定了定神儿,“赵西娅记得不?” “赵西娅?谁啊?”叶天道一脸蒙圈,“你要给我介绍对象?” 夜安锦…… 叶天道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养了一会儿神,气虚神弱,“我一定是被程越柳气成脑膜炎了,头疼……你得给我找个比她漂亮的、善良的、正直的……” 夜安锦心凉凉。 事实证明,叶天道脑震荡加颅内瘀血引发后遗症,患上了选择性失忆。 从某种角度说,选择性失忆不算病,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心理防御机制。 它又叫分离性遗忘,患者可能会突然忘记某个特定时间段或者特定人和事。 这种症状常见于精神压力过大、遭遇创伤性事件或者脑部受伤的人。 它是潜意识状态下的自我保护,是一种心理应激反应。 叶天道近期饱受摧残,赵西娅和乔逸的连环杀让他脆弱的灵魂不堪重负,自动启用了橡皮擦功能,把这两个女人在他生命里的恶作剧擦干抹净,来了个无痕处理。 夜安锦抚额哀叹。 不甘心啊,明明真相触手可及。 夜安锦再次确认,“大哥,你仔细想想,乔逸来京都后,都见了些什么人,去了哪些地方?” 叶天道同情而关切地看着她,“付余生找小三了?叫乔逸?” 夜安锦想暴走。 “安锦,你别伤心,我帮你打他!” 叶天道底气不足地说了句豪言壮语。 夜安锦吐了一口闷气,强打精神,“没有,付余生对我好着呢……” “别骗我了。坏小子,敢欺负我妹子,我饶不了他……” 叶天道一激动,脑袋嗡嗡的,顿时龇牙咧嘴。 夜安锦知道,选择性失忆虽然不是多严重的病症,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它会让患者困惑和恐惧,进而引发抑郁和焦虑等其他精神问题。 “你少说话,安心养病,等你好了再说。” 无奈,夜安锦只能柔声安抚他。 “嗯,别怕,有哥……” 叶天道嘟囔着,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迷糊过去了。 夜安锦看着叶天道没有完全消肿的脸和包裹严实的脑袋,好气又好笑。 这下好了。 乔逸整容的过程,叶天道是唯一的知情者。 可现在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光看病历一切正常。 夜安锦捏着自己的眉心,回想那天在乔逸病房里的所见所闻,当时的情形,她也没能跟乔逸过多交流,也没看出什么破绽。 可是如果乔逸和叶天道没有去过不该去的地方,也没接触过可疑之人,为什么朱曼丽能掌握她和付余生的行踪? 她们来京都是临时决定的,行程也是付余生随意安排的。 只是约叶天道出来吃了顿饭,怎么会被人盯梢? 京都这么大,偶遇的可能性很小。 而且朱曼丽还是通缉犯,没有必要她绝对不敢明目张胆到处跑。 可是叶天道的手机里没被安装定位跟踪软件,问题出在哪儿? 夜安锦百思不得其解。 临近中午,付余生领着陈诗圣来了。 许久没见陈诗圣,一见面,他就热情地张开怀抱,“安锦,抱一个。” 付余生扯着他后衣领把他拉到一旁,“这是我媳妇,不能给你抱。” 陈诗圣瞅他一眼,笑起来,“你那点儿小心眼儿吧……” 夜安锦做了个安静的动作,指了指病床上的叶天道。 陈诗圣和付余生对视了一眼,付余生领着夜安锦走了出去。 “让诗圣帮着搭把手,我带你去吃饭,别饿着我儿子。” 付余生揽着她的腰。 “你是想让陈诗圣试探叶天道吧?他应该不是装的。” 夜安锦知道,她的手机里安装有内网软件,她之前和叶天道的对话,付余生和肖凡能同步接收。 “防人之心不可无。” 付余生模棱两可的话,让夜安锦的心猛地沉下去。 如果叶天道有问题,许多疑点都有了顺理成章的解释。 可是,如果他有问题,那岂不是太可怕了? 第350章 各有神通 付余生带夜安锦吃饭从来不糊弄。 他选的是一家老字号的私房菜馆,店面不大,但装修古色古香,颇有些韵味。 两人坐在靠窗的一个单间里,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窗内则是安静的二人世界。 付余生亲自为夜安锦斟上一杯茶,茶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 接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陆续上桌,色香味俱佳,让心情不佳的夜安锦食欲大增。 “有没有找到朱曼丽的影像资料?” 夜安锦看看四下,并没有人注意这边,小声问。 “嗯。看样子像是偶遇。朱曼丽化妆去公园里跟一个老外交换文件,完事后又租船把文件转交给另一个人,她在租船的时候就看到我们了。” 付余生把一段视频从手机里调了出来给夜安锦看。 视频上,朱曼丽戴着长卷假发,戴着茶色墨镜,穿着长及脚踝的风衣,站在雕梁画栋的凉亭边,把一本书递给了一个老外。 老外匆匆递给她一个类似12寸电脑包的文件袋,匆匆转身离开。 朱曼丽拉开文件袋看了看,拉上包链,把文件袋揣在腋窝下,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那条路前方不远,隐约可见大片波光粼粼的湖水,湖面上有几只游船。 从视频中朱曼丽的角度,确实很容易看到湖中画舫上的夜安锦和付余生。 朱曼丽来到湖边租船时看向湖面,视线所及之处,正是她们当时所在的游船。 有意思的是,朱曼丽租好一艘游船后,一个中年男人从岸边的人群中走了出来,目不斜视径直上了船,一头拱进了船舱。 而那个中年男人的身形和样貌,与叶天道十分相像。 随后,朱曼丽也上了船,进入船舱。 船夫站在船头,把船撑离岸边。 画舫缓缓划去湖中心。 当时,朱曼丽的画舫其实距离夜安锦她们所有的位置仅有十来米。 但朱曼丽和那个男人一直藏在船舱里没有露面,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 半个小时后,朱曼丽的船靠岸。 中年男人提着那个文件袋混入人群离开。 朱曼丽来到桥头,趴在桥栏杆上,长时间地盯着夜安锦和付余生的画舫。 当时,夜安锦不经意转头,看到的女人正是朱曼丽。 朱曼丽发现夜安锦看过来,立刻后退藏进人群离开。 但很显然,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去找帮手了…… “湖心亭和租船处都有360度无死角高像素监控,所以能找到这段视频。” 付余生说,“但是后来朱曼丽把我们引去的那个地方很僻静,附近没有监控,没能调取到我们被围攻的视频。” “这里面只有朱曼丽一个人,那六个保镖在哪儿等着她?” 夜安锦疑惑地问。 “肖凡分别审过了,那不是六个专业保镖,是某个跆拳道武馆的学徒。朱曼丽撒谎说他的丈夫被人勾引了,花钱请他们帮忙教训一下。” 付余生说,“这六个家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真当是又能赚钱,又能伸张正义的机会来了。他们的底细都查了,确实是被朱曼丽忽悠的。” “噢。既然是凑巧,那就没必要让陈诗圣讯问叶天道了。” 夜安锦不由担心叶天道,这个老六现在已经不正常了,如果再受了什么刺激彻底魔怔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必须的程序,按常规叶天道应该接受调查,何况跟朱曼丽上船的男人怎么看都像叶天道。” 付余生给夜安锦夹了些菜,“放心吧,陈诗圣有的是审讯技巧,不会对叶天道产生负面影响,如果叶天道有问题,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如果没问题,他也不会冤枉他。” “陈诗圣这么厉害?” 夜安锦好奇。 付余生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我们组没有孬种,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当然,他们都没有你家付宝厉害。” 夜安锦忍俊不禁,“嗯,付宝威武。” 付余生正色,“这是必须的,越有能力的人内心越骄傲,如果他们不服气,这个团队没有凝聚力,我们几个处不到一块儿。而且,如果你没有特长,当初他们也绝对不会同意你加入。” 夜安锦点点头,把手机还给付余生,“简单说说呗,满足一下好奇心。” “陈诗圣平时天马行空的想法多,审讯手段花样也多。而且他特别擅长使用心理战术,会让嫌疑人自愿甚至积极主动地提供信息。” 付余生说,“而且他会催眠。” “会催眠?” 夜安锦质疑,“可是按规定,采用诸如催眠等使人精神上高度痛苦或者丧失意识、意志的方法取得的供述,属于非法言语证据,不能作为证据使用啊。” “他用的催眠不是你理解的催眠。他有一种特异功能,可以把嫌疑人在神智清醒地状态下,身临其境般进入他设定的情境,把当时看到的、听到的说出来,而且他可以通过分析嫌疑人的语音、情感和微表情,来识别欺骗意图。” 付余生说,“当初他进组的时候,就对丛珍宝使用过。” “啊?他让丛珍宝交代了什么?” 夜安锦兴趣盎然。 “呵呵,他让丛珍宝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师从神偷的学徒经历。” 付余生说,“我也是那时才知道,丛珍宝如果误入歧途,绝对是神偷中的天花板。” 夜安锦惊讶得瞪圆了眼,“丛珍宝胖乎乎的,就他那双看起来粗笨的手……” 付余生笑,“人不可貌相,手也是。丛珍宝偷东西能达到隔壁取物的境界。”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他会缩骨功。他满身的肉看着体积挺大,可缩起来的时候,比你都苗条。” 付余生神色认真,绝非戏言。 夜安锦惊呆了。 她原来和一群大神在一起共事? 之前,她对这些兄弟只知其人,不知其能,此时顿生敬仰之心。 “这么多大神……那你比你们强在哪儿?” 夜安锦惊叹之余,问对桌的大仙。 “我识人有术。特别是找老婆。” 付余生傲骄地说。 夜安锦…… 第351章 识人有术 付余生自信满满,“我一向低调又诚实,没说大话。” 夜安锦打量着付余生,“你的意思是,从你救我的那一刻,你就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以后会嫁给你?” 付余生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缓缓地放下,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坚定,“那不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我第一次看到你是在你家附近的马路上,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与众不同。” “噢?什么时候的事?” 夜安锦很意外。 “那是一个雨后的清晨,我在街头巷尾的转角处看到你。你当时胖乎乎的,穿着学生装,背着大书包,手里拿着根导盲棍,牵着盲人奶奶过马路。” 付余生的眼神变得温柔而遥远,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雨后初晴的早晨。 “你的书包看起来又大又沉,你把它套在导盲棍上,在引领盲人奶奶的同时,也在让盲人奶奶帮你抬书包。” 付余生弯起嘴角。 夜安锦顿时有些脸红,“你没寻思我打着助人为乐的幌子沾残疾人的便宜?” 付余生摇头,“不会,你们俩人的笑容很治愈,比那天清晨的阳光还要明媚。” 夜安锦好笑,“就这样的小事,就让你觉得我特别?” “嗯。我看出你一直在照顾那位盲人奶奶,她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手里提着你的卡通饭盒,你们的关系很好,她很信任和依赖你。” 付余生说,“你很善良、聪明,很真实,也懂得尊重和维护别人的自尊。” “不值一提。呵,看来好心真有好报,要不然可能后来你也不会多管闲事。” “不,遇到了肯定会救,但救完可能就不闻不问了。” 付余生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来,你的所有无一不让我心动,怕被抢走,就急不可耐地拉你领证了,现在好了,儿子都有了,上了保险了,我总算踏实了。” 夜安锦莞尔。 “我们组五个主要成员,原本都没有结婚的打算。我们的职业特点决定我们需要相互信任、共同成长的伴侣。” 付余生神色郑重,“这需要对方有不凡的才华和智慧之外,三观正,忠诚度高,光是这些要求就已经很苛刻,再加上年龄合适、长得好,可以说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说老天爷对我多偏爱?” 夜安锦满怀柔情,由衷地说,“余生,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特别。而且,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幸运地遇到了你。” 顿了顿,夜安锦说,“你不用担心,安心去忙。我有保护自己和孩子的能力。” 付余生一愣,“你怎么看出来我要出差?” “你肉麻了半天,不就是怕告诉我出差我会不高兴吗?” 夜安锦洞若观火,“你是被上次在公园里的事吓着了,放心吧,不是还有常青吗?如果叶天道不方便转院,让他过来帮我就好。” “我已经叫他过来了,傍晚应该能到。” 付余生把鱼刺挑好,把鱼肉夹进她碗里,“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肖凡他们查到滕柯和朱曼丽逃往广州,应该是想转机去港澳台。” “嗯,别担心我,你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夜安锦安之若素,“吉人自有天助,我相信我们会相伴到老。” 付余生心有所感,眼神炙热,“一言为定。” 两人吃完饭,给陈诗圣带了便饭回到病房。 叶天道脑瘀血昏迷刚醒来,不易进食,暂时只能打营养液。 陈诗圣明显已经结束了对叶天道的讯问和测试,叶天道一脸倦容地闭眼昏睡。 “什么情况?” 付余生把饭盒打开,把一双筷子递给陈诗圣。 陈诗圣接过去,“他不是装的,是真病了,断片了,和赵西娅与乔逸有关的一切,他都忘了。” 夜安锦倍感失望,“余生,要不然,让诗圣直接问问乔逸吧。” 付余生摇摇头,“来不及,我们下午的航班。乔逸跑不了,但滕柯和朱曼丽,必须尽早抓捕归案。” 夜安锦点点头,“好,听你的。” 陈诗圣这时扑哧一声笑了,“付宝,你猜刚才叶天道跟我说什么?” “什么?” “他说你找了个小三,让我把安锦抢回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货有病没病都是个迷糊的。” 付余生说着揽着陈诗圣的肩膀,“车上吃,我媳妇孕吐,你别刺激她。” 陈诗圣冲着夜安锦做了个鬼脸,拎着便当和付余生匆匆离开。 夜安锦心里涌起离情别绪,但她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 她不能成为付余生的羁绊,也不能因为聚少离多变得多愁善感。 她转头看向病床上的叶天道。 也不知道陈诗圣对他施展了什么“魔法”,他睡容恬淡,不再像之前愁眉苦脸的了。 如果叶天道能保持良好的心情,说不定很快就能康复,记起所有。 这么想着,夜安锦心神安稳。 刚才吃得有点儿饱,一饱就犯困。 她把椅子拖过来,坐下趴在床边,想小眯一会儿。 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护士拿着一瓶药水轻手轻脚走进来,看了一眼吊瓶里的药液还没有打完,转身又退出去了。 夜安锦没有起身,精神一松,更是昏昏欲睡。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温暖而静谧。 沐浴着阳光,夜安锦渐渐睡意朦胧…… 突然,一阵微不可察的冷风从微微开启的门缝窜进来,紧接着,有人轻轻推开了门。 夜安锦立刻警醒,微微睁开眼睛看向来人。 护士打扮的女人面容被口罩遮住,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 她走到叶天道的床边,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恶意。 她先是轻轻推了推叶天道。 叶天道毫无反应。 紧接着,她又绕过来,在夜安锦身边站了一会儿。 夜安锦一动不动。 “护士”以为她睡着了,蹑手蹑脚绕床来到吊瓶架前,迅速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支针剂,轻轻地插入叶天道吊瓶的管子里。 她的动作熟练而迅速,仿佛练习过无数次。 打完了药之后,她那双冰冷的眼睛盯着叶天道,目光中满是残忍和得意。 然后,她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快步离开了病房。 整个过程,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一个幽灵般地来去无踪。 门关上的一瞬间,夜安锦飞快起身,拉过叶天道的手,把插针从他手背上拔了下来,把输液器关闭。 做完这一切,夜安锦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寒芒,从衣兜里掏出手套戴上,小心翼翼把快打完的吊瓶卸下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不用说,刚才的“护士”是假的,要么,她想杀掉叶天道,要么,她想让叶天道永远昏睡不醒,或者一直失忆。 正常来说,护士不会在药液快打完的时候来续药。 就算续药,护士也会先认真核对吊瓶架上悬挂着的信息单。 叶天道今天的药液输完了,剩一点儿不影响治疗。 夜安锦盯着桌上的那个药瓶皱起了眉头。 她现在不能声张。 一怕打草惊蛇,二怕节外生枝,防止她和叶天道被人围攻。 等常青来了,让他带去警方提取指纹,对药瓶里的药进行化验,再抓人不晚。 什么人想害叶天道? 如果想害,之前为什么一直没动手? 难道是寒九州? 第352章 因果轮回 寒九州盯着床上的“乔逸”,目光阴晴不定。 虽然“乔逸”跟他解释了,但他心里仍然扎着刺,拔都拔不出来。 他看过病历,也去乔逸做各项指标检查的那家医院打听过。 乔逸头一天就和叶天道一起去的,她做检查的时候,叶天道全程陪同。 乔逸是在第三天晚上做的手术。 也就是说,头两天晚上,她和叶天道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单人病房,和宾馆套房有什么区别? 寒九州气恼地想,他在房事上力不从心,乔逸从来没得到满足。 不但如此,他还折腾过乔逸,想必乔逸心里多少对他有怨恨。 说不定,乔逸在叶天道那儿得到了满足和报复他寒九州的快感,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还狠狠地嘲笑他…… 寒九州越想越生气。 乔逸花了他那么多钱,他怎么能允许她背叛自己? 好在,叶天道很快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寒九州阴沉地笑起来。 叶天道死了,他就不用担心恢复容貌后的乔逸和叶天道旧情复燃了…… 寒九州正出神,病床上的“乔逸”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慢慢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寒九州换上温和的笑脸,“伤口还痛不痛了?” “痛……” 谢辰飞听到自己柔弱细软的声音就难受。 他曾经的声音浑厚悦耳,现在倒好…… “没事,医生说了,有半个月就不痛了,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就吃点儿止痛药。” 寒九州语气宠溺。 谢辰飞不敢吃。 之前他动了那么多次手术,打麻醉打得不少,现在还胃肠不适犯恶心,脑袋也总是胀痛不止。 以至于最后的植皮手术,滕柯只好给他半麻醉。 滕柯曾经告诉他,他现在太虚弱,大量使用麻醉和止痛药物,会严重损坏肝肾功能,很可能引发心脏病、中风和急性肝衰和肾损伤。 “不用吃,我扛得住。” 谢辰飞小声说。 “乔逸,你现在和淼淼当初一样的,她当时卧病在床的时候也很坚强,也不肯吃止痛药。她当时是怕引发皮疹,她……” 寒九州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她当时比你还痛,她的脖子、腰椎和骨盆都受伤了,如果她不死,她得瘫痪一辈子。” 谢辰飞气得想骂娘。 他这个样子心情本来就不好,寒九州老提寒淼干什么? 提起寒淼,谢辰飞就想起寒淼死时的惨状,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寒淼不是我亲生的,但直到现在,想起当时她那么痛苦的样子,我的心就闷痛。” 寒九州握着谢辰飞的手说,“你和我的淼淼真的太像了。有时候看着你,我就觉得淼淼又回来了……” 谢辰飞毛骨悚然。 这个该死的寒九州,他是不是发现哪里不对,故意这么说吓唬他? 谢辰飞警惕地盯着寒九州,却突然发现,他没在医院里,在之前他和寒淼的婚房卧室里! 床对面的墙上,还挂着他和寒淼的婚纱照。 照片上,寒淼坐在轮椅上,穿着雪白的婚纱,微微转头瞅过来的眼睛,明明带着笑,眼神却透着阴狠,看得他头皮发麻。 “你怎么把我搬到这儿了?” 谢辰飞有种抓狂的感觉。 “医院里吵吵嚷嚷的,我也没时间老往医院跑。这幢房子房间宽敞,光线也好,你在这儿住着有利于康复。” 寒九州说,“我给你请了特护,我忙的时候也放心。” 谢辰飞郁闷至极。 他怎么觉得风水轮流转,他要设身处地体会寒淼当时的惨状? 寒淼临死前的诅咒,伴随着她照片上恶毒的眼波,让谢辰飞感觉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寒淼阴魂不散对他的报复。 这种感觉太真切了,甚至,他觉得他好像完全变成了寒淼! “怎么?你是不是还想着叶天道?” 寒九州见她半天不说话,顿时恼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叶天道都做了什么!” 谢辰飞翻了个白眼,真是受够了这个老东西了。 不想,寒九州竟然不顾她重伤在身,扬起巴掌狠狠给她一记耳光。 谢辰飞的头脸都包着,只露着眼睛和嘴巴,被他猝不及防来了这么一下子,整个脑袋跟炸了似的痛。 “你!你是不是想让我死啊?” 谢辰飞忍住剧痛,怒目相向。 寒九州一愣,看看自己又高高举起的手,冷哼了一声,甩手扬长而去。 刚关上门,手机响,寒九州看了看号码,接听。 “寒董,事情办好了。叶天道很快就会死了。” 对面的女人小声说。 “好,尾款我会安排转给你。合作愉快。” 寒九州悬在心头的石头落了地,脸色缓和了不少。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对站在门外的两个特护说:“给我好好看着她,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不允许任何人来看她!” 特护连声应承。 寒九州的话一字不落传进了谢辰飞的耳朵里。 这个老不死的! 谢辰飞气恼地骂了一声。 他没想到,寒九州对乔逸竟然是这么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顿时对乔逸多了几分怜惜。 “乔逸,既然我们已经合而为一,你受的气,我全会帮你讨回来。” 谢辰飞暗下决心,“哪怕他是寒九州,反正他对我也没有养育之恩。” 两个特护推门走了进来。 谢辰飞看到这两个特护,吓了一跳。 这不是他曾经给寒淼请的两个奇葩吗? 一个话唠,一个网红! 他谢辰飞当时花重金请了这么两个奇葩照顾寒淼,目的就是为了折磨寒淼。 没想到,寒九州竟然把这两个家伙又请来照顾他…… “乔逸是吧?哎呀,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本来就挺漂亮的,闲得没事干么要去整容?” “你知不知道整容很容易死人的?不死最后也会变得越来越丑。” “丑到什么程度你知道吗?鼻塌脸垮耳朵长,哎呀,简直跟妖怪一样。” “你这还是整全身的,我的天,说不定绷带一折,你全身的皮肤五颜六色的。” “你这胸是假的吧?垫这么高,你不怕下坠?啧啧,都嫁人了还这么讲究,你不能不守妇道啊……” 话唠开始工作了,一张嘴跟机关枪一样突突突。 谢辰飞刚要发火,网红拉开了她的小包包,变魔术一样掏出支架和手机,开始直播…… 第353章 如临大敌 网红用微型支架固定好手机,调整好镜头角度,熟练地打开了直播应用。 “嘿,各位宝贝们,这里是你们最爱的仙女贝贝直播间! 现在,我要给大家带来一场刺激的现场报道!” 她热情洋溢地大呼小叫着把镜头对准了床上的谢辰飞。 “你们知道躺在床上的这位是谁吗? 啧啧,你们看她像不像一具木乃伊? 老惨了告诉你们。 可是,你们万万想不到,她是一位红透半边天的超模!” 网红很会煽动围观网友的情绪,“你们猜猜她是谁?” 吃瓜观众被平庸的生活折磨久了,郁闷的胸腔内都藏颗狂热的八卦心,仇富仇官仇美仇好。 但凡看到谁比自己倒霉,倾斜的心理立刻找到平衡,蜂拥而上各种喷,瞬间找回了失落的优越感。 “谁啊?怎么弄成这个熊样了?” “这是从古埃及金字塔里穿越过来的?” “是死的还是活的?” “名模,骗人的吧?这是要去阴曹地府给鬼们走秀吗?” 直播间爆棚,人气嗖嗖往上涨,刷屏的字幕让人眼花缭乱,点赞送花打赏的层出不穷。 网红主业是护工,兼职做直播,也有基本的法律常识,知道侵犯他人隐私得吃官司,就开始玩躲猫猫。 “名模一准是名模,大家暂时先猜着。 我可以透露一些她曾经的高光时刻给大家分享一下。 这位超模天生丽质,十四岁就出道当模特,二十岁正式走红。 她为无数国际大牌拍过广告走过秀,一天就能赚到我们普通劳动阶层一年都赚不到的钱……” 网红在镜头前各种搔首弄姿。 谢辰飞怒不可遏,可他现在不敢乱动,只能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这个丑得跟猪八戒似的网红作妖。 网红开了美颜,出现在直播间里的女主播美若天仙。 “贝贝别卖关子,她到底是谁?” 观众们的好奇心被充分调动了起来。 “先别管她是谁,我们今天关注的重点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网红说,“没错,为了名模生命长盛不衰,为了拿到更多大牌的工作机会,她花费巨资全身整容!” “有钱烧的。” “整容不是光整脸吗?整全身干什么?” “整容失败了吗?全身溃烂了?” 直播间里又炸了一波…… 谢辰飞又惊又怕,真要被她吓疯了。 这样下去,不用等着夜安锦或者警方怀疑她,这个网红就把他曝光了! 如果让夜安锦和付余生把乔逸全身整容与他谢辰飞烧伤严重联系起来,那他就真完了。 谢辰飞拉过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藏在被子里打开了乔逸的手机。 乔逸的手机原本有屏保。 滕柯虑事周全,做手术之前,趁乔逸昏迷之际,用她的指纹解锁后,把她的微信改了密码,又删除了屏保指纹,改用图案解锁。 这样一来,谢辰飞使用乔逸的手机毫无障碍。 乔逸的交际圈不小,但熟人不多,其中备注名是“经纪人”的号码,和乔逸的联系最频繁。 但可能乔逸请了长假,近两个月内,两人没有互动。 情急之下,谢辰飞拔打“经纪人”的电话。 电话立刻就通了。 谢辰飞:“赶紧,我发个位置给你,你马上过来,有人要网暴我。” “要报警吗?” 很意外,对面是个男人,声音听起来还有几分熟悉。 谢辰飞顾不得细想,没好气儿地低吼,“报警还用你来?你过来帮我把人赶走就行了!” 说完,谢辰飞发了个位置给他。 “名模整容是个悬疑事件,有整容成功后事业大火的,有失败后一蹶不振的。 更可怕的是,那些因为整容而毁容的名模,不但把事业葬送了,连身体健康也毁掉了,陷入情绪的恶性循环,和整容机构旷日持久打官司……” 网红还在借题发挥。 这个乌鸦嘴! 谢辰飞听了几句,肺都气炸了。 这个死女人一句好话没有。 他谢辰飞好不容易活过来了,让她说得好像马上就要死了似的。 谢辰飞窝在被子里,催“经纪人”快点儿来。 这时,观众纷纷抗议。 网红转头看到“乔逸”把自己蒙起来了,顿时火大。 她冲着旁边悠闲地修剪着指甲的话唠使了个眼色。 话唠冲到床边,一把掀开了被子,“你这个样子还怕人家看吗?配合一下!” “我警告你们,你们这是在侵犯我的个人隐私,让她马上关掉直播,否则我现在就报警!” 谢辰飞气得眼冒金星。 “报警?我们犯法了吗?我们又没有泄露你是谁。” 话唠说着,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扔到他脚边,气呼呼转身走了。 谢辰飞不能大幅度动作,否则伤口裂开,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哪怕手机就在他脚边,他也够不到。 气恼至极却又无可奈何,一抬眼,就看到寒淼在婚纱照里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那神气活像幸灾乐祸。 现世报的诡异之感再次袭上心头,谢辰飞转头看向浓妆艳抹的网红在镜头前张牙舞爪,深切地体会到寒淼当时的绝望和痛苦,不由倍感惶恐。 “你们给我滚出去!” 惶恐之余,谢辰飞狂性大发。 可是,他明明吼得很大声,很有气势。 偏偏他出口的声音又尖又细,底气严重不足,根本不能威慑那两个女的。 “啧啧,你们看到了吧,整容后遗症之一就是性情大变,像得了狂犬病一样乱咬人。” 网红看着人气暴涨,兴奋地描述着,侧身让到一边,让观众们更清楚地看到“乔逸”。 “咦,不对啊,这个人之前不是播过一次吗,上次不是说她是寒氏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寒淼吗?怎么变成超模了?是不是骗人的?” 有个观众发现了问题,“你们看床头的照片就是当初那个寒淼的。” “就是,贝贝,你穿帮了吧?” 不断有人质疑。 “不是寒淼,寒淼早死了。 不但寒淼死了,她妈也死了。 她妈死了,所以这位超模才能上位……” 网红的三句话信息量极大,也很容易引发猜想。 一时间,直播间里沸腾了,说什么的都有…… 谢辰飞真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他现在最怕被人关注。 这两个死女人这么折腾他,如果“超模乔逸整容”的新闻上了热搜,以他对夜安锦的了解,夜安锦一定会刨根问底…… 谢辰飞心急如焚,正不知怎么办,有人用力敲门。 “谁啊?” 话唠走到门旁,趴在猫眼处往外看。 门外站着三个人,有两个穿着警服。 话唠吓得声音都颤了,“贝贝,赶紧关了直播,她报警了,公安来了!” 网红一听愤恨地瞅了谢辰飞一眼,手忙脚乱收拾现场。 谢辰飞全身辗过一层寒意,他没想到经纪人竟然会报警,万一…… 话唠不敢耽误时间长久,看网红收拾得差不多了,赶紧打开门。 谢辰飞怎么也没想到,进来的人竟然是唐琛、乔新、冯刚三人。 乔新和冯刚对视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墙上的婚纱照上。 谢辰飞做贼心虚,藏在被子里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 难道,他暴露了? 想到他马上就要被戴上手铐,接受审讯、被囚禁、被枪毙,他全身僵冷…… 第354章 胆战心惊 “乔逸,好久不见,惊不惊喜,我成了你的新任经纪人?” 唐琛笑问。 “这两位是……” 谢辰飞装傻。 “这两位是我朋友,接到你的电话,我让他们跟我一起来看看。” 唐琛介绍。 虚惊一场。 谢辰飞松了口气。 怕被乔新和冯刚看出异样,他强作镇定,“这两个特护不讲职业道德,开直播侵犯我的隐私权和名誉权!” 网红和话唠怕担责任,赶紧道歉,说了一堆好话。 “乔逸,你要依法维权吗?” 唐琛一板一眼地问。 “算了,都不容易,她们可能不懂法,想赚钱想疯了,让她们走吧。” 谢辰飞不敢把事情闹大,装大度息事宁人。 网红和话唠可不领情。 一出门,她们就发信息向寒九州告状:乔逸找了三个帅哥来把我们赶走了。 寒九州当时正在开会,桌上的手机震动,他拿过来一看,顿时黑了脸。 他说了不允许任何人探视,乔逸把他的话当耳边风,竟然一下子招来三个男人! 寒九州愤然离席,怒气冲冲往家里赶…… 谢辰飞并不知道寒九州被惹毛了,迅速整理情绪应对唐琛三人。 年前,他带寒淼去京都前,曾经把昔非酒吧委托给唐琛。 本想等他回来继续拉拢唐琛,哪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李婷婷东窗事发,他谢辰飞成了杀人犯和通缉犯,唐琛肯定对他深恶痛绝。 不过,他谢辰飞彻底“死”了,他现在变成了乔逸。 阴差阳错,唐琛竟然成了他的经纪人。 不过,这样挺好。 否则,原来的经纪人太熟悉乔逸,他谢辰飞很容易露馅。 唐琛虽然认识乔逸,但据他所知,两人不太熟;而他了解唐琛,知道怎么利用他。 何况,唐琛有个牛气冲天的老子…… 之前,他就是看中了唐琛的身份和背景,想让李婷婷拉拢他。 没想到,李婷婷没拉拢成,现在唐琛成了他的经纪人,和他成了铁杆搭档。 他谢辰飞这算因祸得福啊。 谢辰飞权衡利弊之后暗自庆幸,“唐琛,你进军娱乐圈了?要不然怎么会屈尊当模特经纪人?” “嗯。我把你签约的公司买下来了,我不但是你的经纪人,也是你的老板。” 唐琛说,“不过你现在是豪门阔太太了,还会回公司?” 谢辰飞心想,他又不会走秀,当然不回去。 再说,他的目标是继承财力雄厚的寒氏集团,哪还会辛苦赚那三瓜两枣? “现在说不好,得看看我术后恢复的情况。” 谢辰飞口是心非,“如果恢复得好,家里又支持的话,我会回去。噢,你们坐,自己倒水喝。” 唐琛招呼乔新和冯刚坐在沙发上,自己走到床边,看着他问,“怎么连胳膊都包着?” “正好有套餐,就做了全套。” 谢辰飞说,“这种整容项目现在很普遍,顺利的话,我康复后状态会比之前更好。” 唐琛不疑有他,“噢,上两次你约夜安锦去昔非酒吧,我看你脸上的伤没有多严重啊。” 谢辰飞的心猛然一跳。 不对啊。 乔逸和寒淼、李婷婷、朱曼丽是好朋友,前几年乔逸工作闲暇,四个女人偶尔去昔非酒吧喝酒唱歌。 他那个时候正装扮成张玉斌,千方百计引诱周欣莹,顺便搭上了李思思和郑吉英。 当得知李思思的姐姐就是李婷婷,而李婷婷又特别爱慕虚荣,他略施小计就把李婷婷拿下了。 他唯才是用,让李婷婷施展美人计,替他办了不少事,其中包括勾搭唐琛。 他去京都前,曾让李婷婷授意乔逸勾引叶天道,找机会算计夜安锦和付余生。 按说乔逸和夜安锦的关系好不了。 为什么两人会相处融洽? 唐琛说:“你那点儿伤结痂脱落后,过一夏就好了,怎么还用整容呢?” “我那可不是浅表伤,脱痂也有疤,我靠脸吃饭呢,哪能大意?” 谢辰飞圆谎,“再说别说我脸上有伤,我那些姐妹好端端的,也会定期检修和保养。” “这倒是,干什么都不容易,明星超模永葆青春,大都是用钱砸出来的。” 唐琛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看你的样子,还得恢复好长一段时间,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告诉我。” “好。今天谢谢你们。” 谢辰飞不敢看乔新和冯刚。 这两个人是贺斌的左膀右臂,看什么眼神都带着怀疑。 “小事。对了,刚才两个特护太奇葩了,需要给你找新的吗?” 唐琛好心地问。 “不用,回头让我老公给我找。你帮我把手机递给我。还有,我不能起来送你们,见谅噢。” 谢辰飞可不敢让唐琛找的人看到他浑身的伤。 唐琛把床尾的手机拿给他,又客套了两句,领着乔新和冯刚走了。 乔新和冯刚刚才在屋里坐着,一直没说话。 他们此前和乔逸不熟,今天就是顺路来帮唐琛个忙,压根没往别处想。 出了门,乔新问:“唐琛,这个女的就是寒九州新娶的老婆?” 唐琛点点头,“嗯,陈秋菊死了没多久的事。” 冯刚嗤笑,“老牛吃嫩草,寒九州啃得动吗?再说她怎么住在谢辰飞和寒淼的婚房里?她不害怕?” 唐琛摇头,“谁知道寒九州是怎么想的,可能这里离寒氏集团近,方便寒九州回家照看。”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闲聊着走了。 寒九州坐在楼下车里,眼看着三人开车离开,脸色铁青地下车上楼。 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乔逸”躺在床上玩手机。 “乔逸,你要不要脸?这样子了还勾三搭四!” 寒九州怒不可遏,“我寒九州的老婆不守妇道,你让我出门脸往哪儿搁?” 谢辰飞看都不看他一眼,继续玩手机。 “你把手机放下!你给我说清楚,你和那个唐琛是什么关系?” 寒九州认识唐琛他们,特别是乔新和冯刚,他上次被拘留教育,这两个小公安没少刁难他。 谢辰飞默不作声,心里把这个渣爹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说不说?” 寒九州火大,怒目圆睁,声如雷滚。 谢辰飞转头看了他一眼。 寒九州心里一紧,竟然感到后颈发凉。 他怎么觉得乔逸做了个整容手术,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乔逸之前是柔顺的、讨好的眼神,可这刚才的一眼,跟看死人似的。 寒九州皱起了眉头,上前一步,刚要立威,“乔逸”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充满警告。 那目光,有杀气! 寒九州久经世故,直觉“乔逸”这目光杀气腾腾,竟让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寒九州,你给我找了那么两个特护,是不是想让我死?” 谢辰飞声音不大,但语气冰冷,每个字都透着狠,“你要是再敢折腾我,我就一把火烧了这栋房子!” 寒九州顿时愣住了。 之前的乔逸可从来不敢这么对他。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寒九州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整得心神不宁,说话都结巴了。 “为什么不敢?我是嫁给你了,又不是卖给你了,我现在需要有人精心照顾,你给我找了两个神经病,差点儿把我网暴了,我不能找人来救急吗?” 谢辰飞死死瞪着他,“我告诉你寒九州,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不然我死了都不会放过你!” 寒九州张口结舌,生生打了个寒战。 回过神儿来,寒九州不由恼羞成怒,“你花我那么多钱,你弟弟在京都的房子都是我给买的,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那是你乐意!我抢你的了吗?强迫你了吗?” 谢辰飞理直气壮,心里却在打鼓,乔逸还有个弟弟? 寒九州哑口无言,指着谢辰飞干瞪眼。 “给我去正规医院请两个业务素质过硬的特护来!我每天都要换药,如果护理不到位,我发生了意外,我一定会拉你垫背,让你鸡飞蛋打!” 谢辰飞恶狠狠地说。 寒九州一脸蒙圈地看着“乔逸”,怀疑她整容的时候,把脑子也换了。 “死那儿干什么?快去!” 谢辰飞看着这个渣爹就苦大仇深,用尽全力甩动手腕,把手机砸向他。 寒九州胆战心惊,只觉得屋里的气压低得他喘不上气来…… 第355章 险遭劫持 化验结果如夜安锦所料,注射进瓶内的药剂是丙泊酚。 这是一种静脉注射的全麻诱导药,主要用于全身麻醉,会抑制中枢神经系统,使患者意识消失。 这么大的剂量,足以让叶天道心力衰竭、高钾血症或肾衰竭,即使不死人,人也废了。 夜安锦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惊骇与愤怒。 要不是她警醒,叶天道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害死了。 “指纹已经通过大数据进行检索了,是这个医院的脑病二科护士于春静。” 常青说,“人已经控制起来了,但她说她加班太累,不小心拿错了药。” “她的来往账目有没有问题?” “暂时没有查到异常。” “她可能用亲戚的账户接收款项,再好好查一下她最近的通话记录。” 夜安锦就不信了,无缘无故的,怎么那么巧这个资深护士就拿错药了。 “医务人员不负责任造成病患死亡或者身体健康受到损害,会被追究刑事责任,可她一口咬定自己拿错了药,而且没有造成严重后果,所以在没有其他证据证实她故意投毒杀人的情况下,她很快会被放出来。” 常青说,“另外由于护士的过错造成医疗损害的,由医疗机构承担侵权赔偿责任,何况叶天道没事,所以也不涉及赔偿……” “难道就这么算了?” 夜安锦气不打一处来。 “你别动气,别惊着我孙子。好在叶天道没事,其他事等余生回来再说。” 常青安抚她。 “好。这里不安全,你晚上警醒些,等明天看看给他办理出院手续,回去找家医院养着。” 夜安锦知道这种事也不能急于一时。 吃过晚饭,常青留在病房里看护叶天道,夜安锦回宾馆休息。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左右,城市灯火通明,人气不减。 夜安锦从医院出来,沿着狭窄的小巷往宾馆方向走去。 这些天发生的事,一桩桩都很凶险,搅得人心神难安。 小巷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两侧的高墙也让人觉得憋闷。 按说这个时间,闲散的人大有人在。 可这条巷子今天出奇的冷清,像与世隔绝了一样。 夜安锦加快脚步,却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 她警惕回头,一个黑影从墙角的暗影里闪身而出,动作迅猛地冲她扑来。 这一个穿着黑色羽绒的高大男人,帽檐压得很低,戴着黑色的口罩,面目不清。 一股冷意从脊背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夜安锦下意识地握住手术刀柄。 可她还是慢了一拍。 男人猝然而至,声音低沉而冷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别动,不然要你的命!” 夜安锦心中一紧,身体瞬间僵硬。 她感觉到侧腰处被一个冰冷的硬物顶住,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手枪。 “你是谁?想干什么?” 夜安锦佯装害怕。 “闭嘴!”男人喝令,“往前走,左转!” 夜安锦慢慢转过身去,按照他的指令往前走。 之前这个岔路有路灯,可是此时路灯被打碎了,黑漆漆一片幽暗。 路口停着辆车,掩藏在夜色中,连车牌号都看不清楚。 男人迅速打开后车门,坐在后排的同伙把夜安锦拉进去,手里的枪直指夜安锦的太阳穴。 接着前,先前的男人打开前车门坐进驾驶室,锁上车门发动引擎…… 他们要把她带到哪里? 夜安锦像被吓傻了,大气不敢喘。 其实她左手里有手术刀,右手里的手机处于联网监控状态。 但即使如此,她也不能只身涉险。 她没有愚蠢的个人英雄主义。 对方如果只是两个人,她能对付,万一是一群,手里有枪,她根本躲不开,也等不及常青他们的救助。 当务之急,她得赶紧脱身。 但那样的话,她就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为难她。 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车子从巷子里开到了灯光通明的公路上,驶向不知名的地方。 夜安锦被人用枪指着头,车子穿过闹市区的繁华街道,她却不能呼救。 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攘,但夜安锦知道,在这片喧嚣之中,她暂时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那个持枪的男人坐在她身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冷冽,紧盯着夜安锦,防备她反抗,手指一直处于紧绷状态。 冷入骨髓的威胁长驱直入,像一只恶毒的魔爪攥着她的心。 脑海中迅速闪过各种可能脱身的方案,但车速这么快,每个都不现实。 而且,车窗还贴了防窥膜,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车里的情形。 夜安锦可不想坐以待毙,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两位大哥,你们是不是抓错了人?” 两个男人很敬业,各司其职,一声不吭。 “老举着手你怪累的,放下吧,反正我也跑不了。” 夜安锦缩着脖子可怜巴巴地说。 男人不为所动,用枪顶了顶她的头,跟个机器人一样僵持着动作。 夜安锦暗暗磨牙,这是专业杀手啊,和公园那六个虾米不是一个级别的。 “雇佣你们的人给你们多少钱啊?我给双倍行不行?” 夜安锦要哭了,“我怀着孩子呢,你们积点儿德,别伤害我好不好?” 两个死东西仍然不声不响。 车子开得飞快,很快驶离闹市区。 路灯的光影把两个男人的脸晃得斑驳陆离,车内气氛极度压抑。 夜安锦暗叫不好,如果等他们把她掳到预定地点,就算付余生派人来营救,她也凶多吉少。 就在这时,车子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等待红灯变绿。 夜安锦看到这个机会,冲着身边男人一侧的车窗外激动大喊,“余生救我!” 男人吃惊回头看。 夜安锦瞅着这难得的侧身握住他拿枪的手,飞快地在他脖子上不深不浅划了一刀。 死不了,但肯定活不好了。 灯光的光影下,一道红色的血箭腾空而起,溅在车门上,形成一幅惊心动魄的景象。 男人身体僵硬,难以置信地看着夜安锦,两眼一翻死了过去。 透过后视镜,司机惊心动魄地看到这一幕,来不及反应,就看到同伴歪倒在后座上,血色顺着脖子迅速蔓延。 他的心脏急速跳动,眼中充满惊恐,右手去握副驾驶座上的枪。 夜安锦夺过身边男人手里的枪,对准了司机的脑袋。“别动,否则我打死你!” 司机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身体僵硬,不敢有任何动作。 他看着夜安锦那坚定的眼神,感受到枪口冷冰冰的触感,汗水从额头滑落,内心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这时,红灯转为绿灯,车辆开始缓缓流动。 夜安锦的手指紧紧扣住那把枪,“过了路口掉头!” “好,你别激动,别走火……” 司机颤巍巍把车开过了路口,作势在虚线处掉头之际,却突然转动方向,猛踩油门前冲! 夜安锦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随着惯性前扑,握在手里的枪被司机强行夺走,与此同时,他用力把夜安锦摁在了前车座之间的空隙里。 夜安锦的额头磕在了操作杆上,痛得她眼冒金星。 她被禁锢住无法发力,两臂被压在胸前也无法动弹。 而且她知道如果她再反抗,很容易发生车祸,到时候,只怕她和这个司机全都玩完。 正当夜安锦不知所措之际,一声脆响传来! 一颗子弹穿过前挡风玻璃正中司机胸口。 夜安锦只觉得压在背上的手臂一松,她得救了! 夜安锦仓促起身,只见司机仰靠在车座上,胸前一片血迹。 他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样离世。 夜安锦赶紧稳住方向盘,惊愕地看向前方,一辆黑色的轿车迎面而来,在隔离带另一边掠过。 事发突然,她没能看清司机的脸,分不清敌友,只能掌握着方向盘,让车子继续向前跑。 感觉糟透了,但不管怎么说,她暂时脱离了危险。 夜安锦打着方向盘靠边,挂低档,让车速减缓,慢慢停靠。 那辆黑色的轿车在后面路口掉头赶了上来。 夜安锦不敢有丝毫松懈,握着枪警惕地看着来车。 黑色轿车停靠在她的车子后面,付余生打开车门冲了过来,焦急地拍打车门,“安锦!” 夜安锦喜出望外,打开后车门扑进了他的怀里。 付余生俯头吻住她,平复所有的惊悸和担忧…… 第356章 疯言疯语 惊喜和极度紧张后的放松让夜安锦头重脚轻,付余生狂热的气息和坚实的臂膀却让她感到无比安靠。 他的脸庞在路灯光下半明半暗,立体感十足,浓得化不开的爱意与怜惜让他的吻别样热烈。 深吻过后,他惶惶地抚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她。 见她完好无损,他如释重负,再次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心中的惊恐还未完全平息,眼中的温柔越发深邃。 他吓坏了,从未那样害怕。 那种恐惧深入骨髓,无法形容。 他害怕失去她,害怕她会受到伤害。 他不敢想象如果失去她和孩子,他会陷入怎样生无可恋的境地,所以他开枪的时候不留余地,一枪致命。 “我没事啦,付宝不怕。” 夜安锦见他一直说不出话来,踮起脚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好好的,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顺藤摸瓜?” “……太晚了,你需要休息。” 付余生把她揽到身后,往车后座看了一眼。 男人的脖子一侧开了道口子,像一张鲜红的嘴巴在往外吐着鲜血。 伤不致死,估计这货连惊带吓昏厥了。 付余生掏出手铐给他两保脚铐上,省得他醒来跑了。 检查完后座的男人,付余生又拉开前车门检查司机的伤势。 男人胸前的枪伤正中心脏,死得不能再死了。 付余生放下心来,关上车门转身把夜安锦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到后车旁。 夜安锦这才看到陈诗圣还坐在驾驶室里,他看过来的眼神神色复杂,有关切、担忧、欣喜,还有……揶揄。 想到这家伙刚才看她和付余生热吻,夜安锦顿时窘迫。 陈诗圣麻溜地下了车,帮着打开后车门,好死不死地来了句,“前女友好!” “叫嫂子!” 付余生把夜安锦放在后座上,关上车门给了他一脚。 陈诗圣把车钥匙塞进他手里,“我要出苦力了,总得找点儿福利。” 顿了顿,他深深看了付余生一眼,“付宝,有的时候真觉得你有超能力,能未卜先知。” 付余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有了心心念念的人,你也可以。” 陈诗圣脸上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好像也不用等那么久,我现在就知道接下来我得处理尸体、救治审讯,今天晚上又不用睡了。” 付余生笑,“辛苦你了,我得照顾老婆。” 陈诗圣翻了个白眼,笑着轻轻捶了他一拳,“各自忙。” 说完,他转身走向前车。 付余生坐进驾驶室。 “余生,要不我自己开车回宾馆吧。” 夜安锦说。 “不用。诗圣会叫人过来,他会安排得妥妥的。” 付余生不放心,刚要发动引擎,想到什么,动作一顿。 夜安锦福至心灵,“余生,我没事,机会难得,我们试试?” “你可以吗?身体撑得住?” “可以的。有你在,不怕。” 夫妻俩心有灵犀,都不需要明说,就知道彼此的想要表达什么。 陈诗圣正站在前车旁欲打电话,看到俩人走过来,先是诧异,而后很快明白过来。 付余生打开后车后,摸出男人口袋里的手机,摘下了男人的口罩。 男人是个生面孔,长相凶恶。 付余生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男人幽幽转醒,神智昏沉,有气无力地呻吟了一声,“救……救命。” “想活命赶紧说,谁指使你们的?想把人带到哪儿去?” 付余生怒声喝问。 “朱曼丽,去山、山上……别墅里。” 男人求生心切,迷离的目光中满是惊恐。 “具体位置在哪儿?你手机上有没有?” 付余生把手机塞回他右手,“解锁,找出来!” 男人用右手拇指解开屏保,打开微信收藏,打开一个位置地图。 呵,这家伙还挺给力。 付余生把他手机拿过来,飞快地删除屏保指纹后,改好了屏保密码。 现在这部手机没有秘密可言。 “救……我……” 男人的手无力垂落,脖子一歪,再次昏死过去了。 付余生把前面司机的手机也搜出来,抓起他的右手尝试解锁,食指解锁成功。 迅速改好屏保密码,付余生拉着夜安锦的手,看了陈诗圣一眼,“我们走,去山上别墅。” “余生,嫂子怀孕了,不能跟着我们折腾,你送她回去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 陈诗圣从付余生手里抽出后座男人的手机,“我已经叫了人,一会儿他们就来了,我们兵分两路。” 夜安锦急了,“来不及,否则朱曼丽起疑又跑了。” 付余生微微皱眉,“事不宜迟,诗圣,发位置给兄弟们,我们先过去。” 陈诗圣点头,拿出手机飞快操作。 紧接着,三人把两个歹徒抬到后车后备箱里,把车钥匙放在驾驶室。 随后,付余生和陈诗圣快速地检查了歹徒的车辆。 车内安装有屏蔽信号装置,但处于关闭状态。 另外在储物箱内放有两把匕首,一把手枪。 后备箱里放着两根电棍,另有矿泉水和面包等食物。 排除危险,陈诗圣开着前车,夜安锦和付余生坐在后排,急速赶往导航指向的别墅…… * 朱曼丽躺在宽大的床上,拨通一个号码,“怎么样?抓住了吗?” 付余生在对面回话,“抓到了,正往回赶。” “好!” 朱曼丽放下手机,起身来到窗前。 窗外是夜色下苍莽的山野,沿路稀疏的路灯像一只只惺忪的睡眼,无精打采地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她朱曼丽的世界比这阴沉的夜色还要黑暗,根本看不到希望。 滕柯背信弃义,掳走了她的孩子。 他说她杀掉夜安锦,才能跟小悦汇合。 她恨付余生,恨滕柯,更恨夜安锦。 要不是夜安锦把谢辰飞阉了,谢辰飞就不需要植皮,就不用杀掉乔逸冒名顶替。 滕柯也就不用担心夜安锦会揭穿谢辰飞的真面目,把卡西娅和她朱曼丽当枪使。 “杀了夜安锦,不管她是不是警方的人,这个女人活着,谢辰飞早晚得出事。 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完美人类计划! 你已经是个杀人通缉犯了,不在乎手上多一条人命。” 滕柯冷酷凶狠地威胁她,“警方虽然在找我,但到目前为止,我并没有实证落在他们手里。你如果敢出卖我,我就把小悦杀了喂狗。” 这就是滕柯最可怕的地方。 哪怕他双手沾满了鲜血,但他擅长借刀杀人和嫁祸于人,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朱曼丽一直想不明白,滕柯为什么对谢辰飞特别看重,千方百计也要救他。 直到滕柯亮出了底牌,他说他要借助谢辰飞的力量实现他的终极梦想。 “你们这些卑微短视的蝼蚁不会理解像我这样伟大聪慧的神明的梦想。 随着环境恶化和人类欲望的无限制膨胀,人类将面临严重的生存危险,甚至有可能毁灭地球、灭绝种族。 所以这个世界需要改造,人类需要进化成为更高级的物种。 我的伟大梦想就是延续种族,优化低能、愚蠢又自以为是的人类。 我要通过基因工程制造完美人类,让他们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未来的战争是经济实力和高科技的较量,更是人类族群综合素质的竞争。 我要让无所不能的完美人类辗压和替代所有弱势族群,创造属于我的时代和王国……” 这些话在朱曼丽听来完全是疯言疯语,可滕柯说得无比认真。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激动,眼中精光四射,像着了魔似的庄重。 而后,他像一只饥渴狂躁的野兽般盯着她…… 第357章 鬼迷心窍 滕柯鬼迷心窍,振振有词。 “你们这些低等生物全是我的奴隶! 谁敢反抗我,阻拦我实现梦想,我就杀掉谁! 我告诉你,谢辰飞存在的意义不只是帮我敛财! 他是我仇人的儿子,我要让他帮我报仇,让他帮我把寒氏集团抢到手! 哈哈,我要用我的仇人寒九州奋斗一生的积蓄完成我伟大的梦想,让他的儿子谢辰飞像狗一样为我所用。 朱曼丽,你是我的女人,能为我这样的神明生下儿子是你的荣幸。 你应该帮我实现梦想,帮我保护谢辰飞。 你如果不帮我杀掉夜安锦,你就永远也看不到你的儿子。 如果你再敢像上次和卡西娅通话时那样故意出卖我,我保证,小悦会死得很惨!” 滕柯说这些话时的模样成了朱曼丽的梦魇,让她无法安眠。 她每每从噩梦中惊醒,梦中全是儿子惨遭凌虐的血腥场景和他撕心裂肺的呼唤。 “小悦也是你的儿子!” 曾经,她试图唤醒滕柯的良知和怜悯。 可他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女人是为了虚荣和欺骗而存在的物种,你和我那个朝三暮四的前妻没有区别,你们生的儿子也是垃圾!” “你不是很爱林素吗?你不计前嫌娶她,不正是因为爱她吗?” “哈,我那是为了报复,为了名正言顺地折磨她!” 滕柯双眼猩红,“我要让她知道背叛和欺骗我的代价!” “你、你恨林素,恨夜安锦的父亲夜唯真,你已经让寒九州指使寒淼、程越柳、谢辰飞把夜唯真夫妻都杀掉了,为什么你说寒九州是你的仇人?” 朱曼丽壮着胆子试图改变他疯狂的想法,让自己免受牵连。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寒九州把林素睡了,然后把她介绍给了夜唯真!你知不知道谢辰飞是寒九州和谁的孩子?” 滕柯形如疯癫,笑得无比狰狞,“他是林素和寒九州的孩子!” “你是说,林素在和夜唯真生下夜辰飞之前,还和寒九州生下了谢辰飞?寒九州不知道?” 朱曼丽无比震惊,心头充满恐惧和绝望。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为滕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买账? 这些事明明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她却成了滕柯最后那把枪。 滕柯要杀夜安锦,不仅因为夜安锦可能识破谢辰飞,也因为夜安锦是夜唯真的女儿。 滕柯不仅要报复寒九州父子,也不会放过夜唯真唯一的掌上明珠。 其实,她朱曼丽和夜安锦本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根本没必要你死我活。 这个恶魔却利用她对儿子的爱、对付余生的爱慕,激起她对夜安锦的嫉妒和仇恨。 “寒九州知道啊。” 滕柯笑起来,“他当时已经娶了陈秋菊,他把林素当玩物,给她一笔钱让她去堕胎。 林素不舍得,跑来找我发生关系,然后骗我说那是我的孩子。 我信了。 当时我刚考上大学,这样的事不能声张,我让她回家安心养胎,等我毕业就娶她。 她生孩子的时候,和刘超生的老婆在一个产房。 当时医院条件差,还不能做DNA,但我是学医的,谢辰飞一生下来我看血型就知道他肯定不是我的孩子。 我当时恨不得把林素掐死。 恼恨之下,我偷偷把谢辰飞和刘超生的孩子名牌换了。 后来刘超生的孩子早产夭折,林素以为自己的孩子死了,伤心得要命。 我当时觉得林素已经受到惩罚了,而且孩子也已经被刘超生误养着,皆大欢喜,我和林素可以重新来过。 谁想到,我回学校继续读书期间,林素这个贱女人贪婪虚荣,又去纠缠寒九州。 寒九州不厌其烦,为了打发林素,也为了迷惑商业对手夜唯真,就让林素装清纯,把她介绍给了夜唯真。 夜唯真那个二货对林素一见钟情,两人很快如胶似漆,开始谈婚论嫁。 林素要跟我分手,我找上夜家理论,没碰到夜唯真和林素,夜家老爷子听我说完事情原委,向我保证一定不会让林素进门。 后来夜唯真也确实没能娶林素,可林素却对他用情至深,执意生下了他的孩子! 阴差阳错,那个孩子最后被谢辰飞杀了。 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啊,呵呵…… 我被林素这个贱女人一再背叛,怎么可能再相信女人?” 滕柯长篇大论完,拍着她朱曼丽的脸。 “你们都是见异思迁的贱女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你看,你还不爱付余生爱得死去活来,却成了我的胯下之物? 夜安锦之前不是很爱谢辰飞,后来还不是嫁给了付余生? 我为什么要改良人类基因? 因为我要制造的完美人类,雌雄同体,永远忠诚,没有背叛! 它们将拥有独立的、高贵的灵魂,有神一样的超能力,不会像你们这些软弱、善变、虚荣、卑劣的女人一样!” 滕柯掐住她纤细的脖子,凑近放大的脸无比邪恶,“所以,朱曼丽,你认命吧!你们所有人都要认命,听我使唤!去,去杀了夜安锦,我会善待你和小悦。” “可是你早晚会被抓起来的!” 朱曼丽当时愤怒地提醒他。 “不会的。就算他们找到我,他们也没有真凭实据指证我。口说无凭,凡事是要讲证据的。” 滕柯松开手,拍拍她的脸,“为了小悦的幸福,我们两人只能你去死。你死之前,为我和小悦杀掉夜安锦,不亏,是不是?” “魔鬼!” 朱曼丽快被他逼疯了。 “魔鬼和神明,谁能分得清?我当这是赞美。” 滕柯再次警告她,“你的使命就是替我完成心愿,否则后果很严重。” 朱曼丽回想着这些,望着窗外的黑沉的天空一点点被曙光照亮,她的心却跌入无底的深渊,无法得到救赎。 她很后悔。 她当初不该心存妄念去挑逗付余生。 不该听了卡西娅的蛊惑,对滕柯献媚。 更不该听信滕柯的话杀死了卡西娅。 如今,她已覆水难收,有劫难逃…… 原来,她的人生的剧本,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每步都是错的。 “付余生,我要让你饱尝失去至爱的痛苦和悔恨!” 朱曼丽怪笑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阴戾和决绝,“夜安锦,你确实该死!” 第358章 出奇制胜 一个小时四十六分钟,三人抵达目的地附近。 山路蜿蜒,但路面平坦,并不难走。 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天光微亮。 车辆在空茫的晨光中前行,车灯所及之处,时而可见依山而建的别墅。 空旷的山野万籁俱静,远处的城市在灯光星影里安眠,仿佛梦幻般的存在。 “这地方距离净禅山庄和玉佛山不远,净禅山庄在西北面那个山头,玉佛山在东北方向。” 陈诗圣边开车边说,“我们之前航拍搜索时曾拍过这片别墅区,但这边的别墅大都是私人房产,筛查时也没有发现与谢辰飞团伙成员有关。” “滕柯和谢辰飞应该就藏在这里。” 付余生说,“我们第一次定位净禅山庄,滕柯和谢辰飞在很短的时间内用张路野顶包,第二次我们进入玉佛山的地下医院里,他们又用陈超的尸体冒充谢辰飞误导我们。 现在来看,本来他们确实藏在玉佛山的地下医院里,紧急撤退到这里,临时陈超想弃暗投明遭到杀害。” “狡兔三窟。可惜他们跑不了。” 陈诗圣冷笑。 “可是你们不是去广州执行任务了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夜安锦忍不住问。 “你的付宝担心你呗!” 陈诗圣打趣,“他啊,现在成天魂不守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夜安锦看向付余生,“是不是我影响你们正常工作了?” “没有,听他瞎说。我从昨天开始就心神不定,老觉得有事情发生,就让肖凡他们留下,我和诗圣赶回来了。” 付余生说,“没想到我们刚赶回来就收到肖凡的电话,他说你被不明身份的人劫持了,把对方车辆的车牌号和行车路线发给了我。” “哈,安锦,你不知道,余生当时接到信息时那个样子,就跟要吃人一样。” 陈诗圣说,“我们把对方车辆定位后不到半个小时就赶过来了,一路上闯了N个红灯。” 夜安锦握紧付余生的手,满心感激无以言表。 “幸好赶得及,而且是迎面路段。” 付余生心有余悸。 “这么看来,滕柯和朱曼丽故意给我们放烟雾弹,他们根本没有去广州,说不定连同谢辰飞都藏在这里。” 夜安锦顿时激动起来。 “安锦,一会儿我们见机行事。你要装作很害怕,我不动手,你别轻举妄动。” 付余生,“如果你和孩子出了事,我这辈子恐怕都走不出来,人就废了。” 陈诗圣长叹一口,“没办法啊,甘蔗不能两头甜,享受爱情的甜蜜,也必然为情所困。” 付余生从后面拍了陈诗圣一下,“少眼红!” 陈诗圣呵呵笑。 车子驶进一片相对密集的别墅区。 下车之前,付余生和陈诗圣分别戴好口罩和帽子,秒变两个凶神恶煞的歹徒。 夜安锦把随身包里的袖珍手枪拿出来放在袖子里。 收紧的袖口和宽大的袖子十分给力,丝毫看不出异样。 按照导航指定位置,陈诗圣把车停在别墅区后面的一栋外观简约的别墅前。 这也是整个别墅区唯一亮着灯的别墅,门口站着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东张西望,一看就是在等人。 付余生用枪顶着夜安锦的后脑勺下了车。 陈诗圣随后下车并上锁。 夜安锦止步不前,付余生用枪顶了顶她的头,低吼,“老实点儿!” “你别开枪,我、我走……” 夜安锦很害怕地往前走了两步。 两个“医生”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确认了一下车牌号。 “跟我来。” 另一个得到肯定的回复,领着夜安锦三人往里走。 别墅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整体布置很像一个私人诊所,收拾得很干净,清一色的白。 空气中充满了类似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味道。 此时夜安锦三人并不知道,这里正是滕柯杀害乔逸给谢辰飞植皮整容的地方。 男医生把他们领到了二楼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开着空调,温度很高。 靠西墙放着一张手术床,北面墙上挂满了各种刀具,下面的桌子上摆放着许多医疗器械。 靠东墙下放着一套沙发。 “把她绑在床上。” 男医生指了指手术床。 付余生和陈诗圣立刻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夜安锦放倒在手术床上,用放在床头柜上的麻绳把夜安锦的双手和双脚绑了。 夜安锦看得清清楚楚,付余生两人给她打的是那种看起来很结实、其实一拉就松的结扣。 “你们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夜安锦“剧烈挣扎”。 “老实点儿!” 付余生“凶巴巴”吼了一声,拉紧了绳扣。 夜安锦被绑得“结结实实”。 男医生木然看着这一切,点点头,“稍等,朱总一会儿就到。” 付余生和陈诗圣站在床边静候。 不一会儿,朱曼丽在四个保镖的拥簇下走了进来。 “啧啧,夜安锦!” 朱曼丽走病床旁,仔细打量之后得意地笑起来,“想不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夜安锦恨恨地看着她。 这不是朱曼丽是谁? 算起来,这是她第五次看到朱曼丽。 第一次是在徐东的追悼会上。 第二次和第三次是在西娅服饰公司里。 第四次在公园里。 这是第五次。 “朱曼丽,我跟你有多大仇,你有必要这样吗?” 夜安锦“挣扎”了一声,怒目相向。 “有啊。我哪儿比你差?付余生为什么爱你不爱我?我想找找原因。” 朱曼丽冷笑。 “你这样是犯法,绑架是重罪!” “犯法算什么,你不知道吗?我是杀人通缉犯,早晚都是死罪。” 朱曼丽抱着胳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 “你放开我,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如果你需要钱,我也可以给你。” 夜安锦“吓得”声音发颤。 朱曼丽懒洋洋地看着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我面前炫耀你的钱多,你说你多该死?你的钱不都是付余生给你的吗?付余生的所有,本该是我的。” 这个花痴偏执狂,不可理喻。 夜安锦懒得跟她废话了。 “你们把她的衣服脱了,好好伺候她,拍了视频发给付余生看看!” 看到夜安锦鄙视的眼神,朱曼丽怒火中烧,走到沙发旁坐下,对身后的四个保镖说。 四个保镖闻言大喜,七手八脚地脱衣服。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辛苦了一晚上,见者有份。” 朱曼丽冲着静立不动的付余生和陈诗圣说。 “我们不急,等他们完事了我们再上。” 付余生拎在手里的手机处于摄像模式,他需要足够的证据。 朱曼丽扫了一眼那四个急三火四的保镖,“也是,一齐上也没处上手。” 眼见四个保镖自动把衣服脱得精光,随身的手枪都丢在地上,色眯眯地围过来,嘴里说着污言秽语,开始对夜安锦动手动脚。 陈诗圣闪到一旁,趁乱挪到了朱曼丽身边。 夜安锦佯装害怕挣扎,不断求救。 四个保镖兽性大发,淫笑不止。 不等他们的脏爪子碰到夜安锦,付余生眼神冷冽地扣动扳机。 伴随着枪声,一个保镖的胸口绽放出一朵血花。 他身子一僵,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难以置信地看向付余生,随后痛苦地捂住伤口,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其余的三个保镖面面相觑,全都傻了眼。 “你疯啦!你干什么?” 朱曼丽回过神儿来刚要发作,被陈诗圣一耳光扇成了脑震荡,倒在沙发上半天爬不起来。 一个保镖最先反应过来,回撤一步俯身拿枪,被付余生一枪击中胳膊,捂臂倒地哀号。 其他两个保镖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们这衣服脱得精光,简直是活靶子啊…… 朱曼丽吓得脸色苍白,“你们是谁?” 陈诗圣上前反扭朱曼丽的双手,掏出手铐给她铐了个结实,“你爷爷!” 第359章 一错再错 朱曼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惨白的脸仿佛被寒冬的霜雪覆盖。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手腕上锃亮的手铐,绝望弥漫的心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她这辈子就这样完了? 朱曼丽趔趄了一步,回过神儿来挣脱陈诗圣,拔腿就往外跑。 陈诗圣一个箭步冲上前,拽着她的长发把她拖回来甩在沙发上,“再敢跑打断你的腿!”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朱曼丽浑身瘫软。 “公安?上!” 那两个保镖穿着大裤衩,胸毛黑漆漆跟两只狗熊一样,拉开架势扑向付余生。 付余生连发两枪。 就在付余生开枪的瞬间,整个房间仿佛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子弹划破空气的尖锐声回响在空旷的手术室内,回音在墙壁上弹跳,激起一阵阵战栗。 那两个保镖,刚才还气势汹汹,此刻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无力反击。 他们痛苦地跪倒在地,大腿上涌出的鲜血染红了他们的大裤衩,哀嚎声在寂静的黎明显得格外刺耳。 付余生站在原地,眼神坚定而冷冽,仿佛眼前的一切司空见惯。 他刚才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他训练有素的身手。 夜安锦再次为付余生的精准射击水平惊艳。 之前付余生在疾驰的车里一枪命中劫持她的歹徒,她以为有碰运气的成分。 但刚才,付余生行云流水连发两枪,根本没有瞄准的动作,两个歹徒的命根子全下岗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运气,而是实力和经验的完美结合。 她自诩射击水平不俗,但和付余生比,似乎没什么优势…… 夜安锦看着持枪护在床边的付余生,只觉得新奇与震撼。 此时,他身姿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阳刚逼人,正气凛然,魄力加魅力,十分震慑人心。 付余生和她独处的时候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时而发腻,时而卖乖,跑出来竟是这样雷厉风行、坚毅果敢的模样。 他的存在让她感到无比安心,仿佛只要有他在身边,一切困难和危险都能迎刃而解。 突兀的枪声和凄惨的哭叫惊动了整栋楼里的“医护人员”,嘈杂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付余生和陈诗圣原地警戒,他们面色冷峻,持枪备战。 两个“医生”率先赶来,接连不断地从门外向室内射击,被陈诗圣连发两枪放倒。 夜安锦叹为观止。 付余生真没有夸口,兄弟们果然卧虎藏龙,陈诗圣也枪法了得。 “余生,我,我!” 夜安锦闲得脸红,扭来扭去。 付余生上前抽动绳结放开她,“你跟在我身后就行,别动了胎气。” 夜安锦真服了,这个时候她家付宝还记着这事。 就在这时,眼睛余光看到一个跪倒在地的保镖偷偷拾枪,夜安锦一脚踢过去。 保镖手枪脱手,手腕痛麻,被冲上去的付余生一拳打昏了。 “再让你们乱动,不给戴手镯就是不行。” 夜安锦还是喜欢用手术刀,当即挨个补刀,挑腿筋,挑手筋。 四个保镖看着小白兔一样无害的夜安锦跟玩似的割他们的肉,实在接受不了残酷的现实,杀猪般的惨叫此起彼伏。 “怎么不用枪?” 付余生看着都替她累。 “刀伤既管用,还好治,不像枪,杀伤力太大,血糊啦的不美观。” 她语气轻松,眼神中透出一丝戏谑,“再说子弹多贵呀。” 把人都割残了,这特玛还得夸她善良? 倒地哀嚎的歹徒们苦不堪言。 夜安锦俯下身子,纤长的手指拾起地上的四把手枪。 她的动作轻盈而迅速,仿佛一个优雅的舞者,在混乱的战场上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节奏。 “啧,好枪!” 夜安锦露出暴发户般的笑容,“勃郎宁经典自动手枪最新版,镂空的铝制枪管套筒,金色钢制枪管,红点瞄准镜,外观独特,视野开阔,消音减震,携带轻便,还一下子四把,赚大了!” 她个女的怎么对枪满怀热忱? 付余生看着夜安锦那得意扬扬的样子,不由好笑,“得上交,又不能私吞。” “过过手瘾也好啊。” 夜安锦爱不释手,凑过去递了一把给陈诗圣,“子弹是满的,只管打。” 陈诗圣接过来,借着防盗门的掩护,以一夫当关的架势连番干倒聚集在门外的歹徒。 “靠后!” 付余生动作敏捷地调整站位,把夜安锦拉到北墙下,转身审问朱曼丽,“滕柯和谢辰飞在哪儿?” “你是……付余生?” 朱曼丽无比震惊地看向他,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你、你竟然会使枪?” “我问你滕柯和谢辰飞在哪儿!” 冰冷的枪口抵住了朱曼丽的额头,付余生眸光凛冽。 “我……我真的不知道。” 朱曼丽眼神闪烁。 这时,走廊里已经没有枪声,屋里的四个保镖却还在鬼哭狼嚎。 “闭嘴!” 付余生一声怒喝。 四个保镖顿时噤若寒蝉,憋气忍痛再也不敢出声。 “辰龙,外面没人了。”陈诗圣请示,“可以进行排查了。” 夜安锦想起过年发红包的微信群里,付余生组员十二人按生肖排序。 原来付余生执行任务的时候代号辰龙。 “辰龙?” 朱曼丽凌乱了,疑惑地打量着付余生,“你到底是谁?” 付余生不予回应,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带路!” 朱曼丽趔趔趄趄地往前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仓皇的目光淬上怨毒的愤恨,“夜安锦,都是因为你!” 这没头没脑的指责令夜安锦一头雾水。 “都是你,都是你!” 朱曼丽崩溃般撒泼,红着眼睛瞪着夜安锦声嘶力竭,“你毁了我的一切,你这个死女人!” “你害人不成还有理了?你他妈脑子进水了?” 陈诗圣看不惯吼她。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夜安锦,你怎么不去死?” 朱曼丽理智全无,气息急促,被铐的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都倾泻而出。 “朱曼丽,我记得我在殡仪馆里劝告过你,是你自己把路走绝了,怪谁也没用。” 夜安锦处变不惊,“如果你能配合我们,说不定我们可以帮你救出你的儿子。” 朱曼丽如遭雷击,浑身震悚,死死盯着夜安锦,喉咙里像塞着一团草,声音沙哑,“你……你怎么知道我儿子有危险?” 夜安锦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慢条斯理地从手机上调出一张照片。 那是她之前从肖凡发来的调查资料里截的图,小悦背着书包站在阳光下笑得天真无邪。 “能让你明知故犯的原因只有这个了。” 夜安锦把照片举给朱曼丽,“滕柯用他的命来威胁你对不对?” 朱曼丽通红的眼睛泛起泪光,她看着照片上稚气未脱、笑容灿烂的儿子,紧皱着眉头声音哽咽,“对……他说如果我不按照他说的做,就杀了小悦……” “时间紧迫,多耽误一分钟,你的儿子就多一分危险。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们调查,提供有关滕柯和谢辰飞的线索,我们会尽力帮你救出小悦。” 夜安锦和颜悦色。 朱曼丽恢复了些许冷静,神色复杂地沉吟片刻,又看向付余生和陈诗圣。 付余生和陈诗圣仍然戴着口罩,并没有露出真面目。 朱曼丽幽幽叹了口气,垂下眼帘,“滕柯带着小悦去了广州,具体在哪里落脚我也不知道。谢辰飞严重烧伤,手术失败,全身溃烂,早就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付余生追问。 第360章 畏罪吞毒 “大年初三。你们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他的骨灰。” 朱曼丽神色木然地往前走,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 陈诗圣在前面押着她,付余生和夜安锦并肩跟进。 走廊里弥漫着血腥和死亡的气息,歹徒们的尸体横七竖八。 他们的身体扭曲着,表情狰狞而不甘,鲜血喷溅在雪白的墙上,在灯光下触目惊心。 四人从尸体中穿过,在狼藉的地面上留下一串串血色的脚印。 夜安锦注意到,这些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手里都有枪,眉心和胸口中枪的不在少数。 只有两个,一个致命伤在脖子上,一个在大腿动脉。 总之,无一活口。 陈诗圣是个狠人呐。 夜安锦深知,在敌众我寡、敌情不明且环境陌生的情况下,这样快准狠的杀伤才能迅速控制局面,化解危机。 只是这样一来,除了刚才那间屋子里的四个保镖和朱曼丽,没有可供审讯的人了。 朱曼丽领着他们穿过走廊,来到楼梯拐角旁的一扇防盗门前,输入六位数字密码,门锁应声打开。 付余生和陈诗圣交换了一眼神。 朱曼丽推门而入。 陈诗圣在门外警戒,付余生和夜安锦跟着进了门。 此时外面晨光大亮,但屋里拉着厚重的丝绒窗帘,漆黑一片。 朱曼丽打开了灯开关,室内一切分明。 这间手术室里,白色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医疗器械,从手术刀到显微镜,从麻醉机到心电图机,一应俱全。 两张手术台位于房间中央,被蓝色灯光照亮,仿佛一座孤岛在海洋中漂浮。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与冰冷的金属器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手术台上铺着的暖色床垫。 床垫平整得没有一丝皱褶,上面平铺着一块一次性塑料布。 夜安锦走到手术台旁,低头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连最微小的痕迹都不放过。 这里明显已经被仔细打扫过了,所有的东西摆放有序,目光所及之处干净整洁。 夜安锦和付余生此时不知道,乔逸和谢辰飞就是躺在这两张手术台上完成了生命的置换。 在靠近东墙上医疗架上,放着一个骨灰盒。 骨灰盒旁边放着一张照片,上面赫然是谢辰飞全身大面积烧伤的模样。 “谢辰飞被烧伤后病情持续恶化,滕柯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把他治好。” 朱曼丽把照片递给付余生,“本来有段时间稍有好转,但怕被警方抓获,中间被迫从玉佛山的地下医院转到这里,途中发生了感染,再加上这边的医疗条件跟不上,所以他就死了。” 夜安锦看着朱曼丽的眼睛,想通过微表情判断她是否在说谎。 朱曼丽似乎并未察觉夜安锦的审视,目光中没有一丝慌乱和不安,“我没必要骗你们,我还指望你们帮我救出小悦。 然而,夜安锦并未放松警惕,她深知,真正的谎言往往披着最真诚的外衣。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骨灰具有极大的欺骗性。 骨灰不能用于DNA鉴定,人体可以证明身份的有机物质在火化的过程中破坏殆尽。 这盒骨灰,无法证明是否是谢辰飞的。 朱曼丽心里很清楚,这是乔逸的骨灰,也是滕柯的障眼法。 她根本不相信夜安锦和付余生,而滕柯分分钟能要了小悦的命,她不敢冒险。 “尸体是在哪里火化的?” 夜安锦问。 “一楼厨房的灶台里。” 朱曼丽对答如流。 “笑话!厨房灶台的火力远远低于专业火化设备的火力,根本无法达到火化尸体所需的温度!” 夜安锦揭露她,“而且私自火化尸体是违法的,就不怕这片别墅区有人举报你们?” “是我表达不清楚,是熔炉,不是灶台。” 朱曼丽不慌不忙,“没人管闲事,何况这是度假别墅,少有人在这里常住。楼下的高温炉温度高达一千度以上,本来是用来烧瓷的。” “除了谢辰飞,滕柯还烧过别的尸体?” 夜安锦暗自心惊。 “那我就不知道了。滕柯很少来这里,这里本来是卡西娅的私人诊所。” 朱曼丽指了指南阳台,“那是卡西娅的临时休息室,你们看看就知道我没有说谎。” 夜安锦和付余生走过去看。 拉开隔断门,稀薄的晨光透过半开的百叶窗,斑驳地洒在白色的墙壁上。 室内摆放着一张简易的折叠床,一些医疗用品整齐地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墙上悬挂着卡西娅的生活照,床头柜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 夜安锦检查了一下,抽屉里确实放有口红、粉底液之类的女性用品。 付余生把笔记本电脑拎出来,“带我们去一楼的熔炉看看。” 朱曼丽点点头,转身往门外走。 付余生和夜安锦随后。 可是,谁也没想到,刚走到门口,朱曼丽突然拍死了灯开关,屋里顿时一团漆黑! 付余生警惕地把夜安锦护在身后,端枪怒喝,“朱曼丽,你干什么?” 门外的陈诗圣看到察觉异常,立刻开门冲进来。 也就在这一刻,躺在门旁的朱曼丽趁机冲了出去! 夜安锦三人提枪追去。 朱曼丽在前面跑得跌跌撞撞,但她熟悉环境,拐过墙角冲向另一边的走廊。 夜安锦三人紧追不舍。 朱曼丽快要冲到楼梯口的时候,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付余生和陈诗圣见状大步前冲。 就在他们距离朱曼丽一步之遥时,朱曼丽双手撑地爬起来,惶急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刚要下楼,一发子弹从旁边的角落里急射而至,正中她的左胸! 朱曼丽剧烈震颤了一下,惊愕地看向对面,紧接着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小心!” 付余生护住冲上来的夜安锦。 陈诗圣借助墙角的掩护连发两枪。 “啊!” 一声短促的叫声传来,紧接着就没了动静。 陈诗圣走过去一看,先前引他们进门的那个“医生”已被击毙。 夜安锦和付余生赶紧下楼查看朱曼丽的情况。 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亮起。 灯光在破晓的寂静中划开一道冷酷的口子,仿佛要撕裂这沉重的黑暗。 朱曼丽静静地躺在那里,鲜血从她身下迅速蔓延。 她的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反转着,如同凋零的残花般生机全无,又如同被时光遗弃的雕塑。 她的嘴角挂着发黑的血色,脸上是释然的笑意,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包袱,得到了永远的解脱。 夜安锦蹲下身子,伸手去探朱曼丽的鼻息。 朱曼丽已经没有了呼吸。 “就算不中枪她也活不了,她畏罪吞毒。” 夜安锦缓缓起身,目光落在那蔓延的鲜血上,有些晕眩。 它如同暗夜中的火焰,燃烧着生命的绝望,隐藏真相,以一种蛮横的姿态拒绝希望…… 第361章 皆有因果 夜安锦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宾馆房间大床上。 华丽的床幔轻轻摇曳,午后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形成一片温暖的光影。 回想昨夜的一切,感觉像场梦。 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眼神不期然地撞进了一双深情的眼眸。 付余生正默默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与温柔,见她醒了,凑过来轻吻她的额头。 温润的触感传来,带着他独有的气息。 夜安锦心中涌起一股安宁与幸福,伸手抚向他的脸庞,偎过去细细吻过他的眉眼…… 她们是亲密情侣,是生死战友,相濡以沫,并肩作战,彼此相知相爱相惜,亲吻比赞美更直白。 情到浓时,付余生感叹,“苦熬三个月终于发福利了。” 夜安锦有气无力,“宝宝怕地震,你知足吧。” 付余生嘿嘿笑得像只餍足的狐狸,“嗯,知足,娶大赠小,还能预定俩儿,赚大了。” 夜安锦迷糊地看着他,脑海中浮现昨夜他英武的模样,感觉有点儿对不上号。 付余生乐颠颠的,“常叔说咱们的婚礼准备得差不多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告诉我。” 此时,他的笑容仿佛被金色的阳光点亮,灿烂而耀眼,明眸中的星辰大海,让她目眩神迷。 她听着他海潮般涌动的心跳,情真意切,“没什么需要的,你给我的足够多,有你的每一天,都是我的盛世婚礼。” 他浅笑垂眸,心中辗过细碎的疼爱。 几经生死,她比同龄的女人更深刻,淡看浮华,珍视情意,豁达随性,独立从容。 而藏在这许许多多的美好之下,是对生离死别的恐惧。 所以,她视他如命,有他在,别无所求。 可是,男人真正爱一个女人的时候,不用她求,总觉得给她的不够多。 他轻轻地捧起她的脸,指尖轻触她细腻的肌肤,如同羽毛掠过琴弦。 他的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仿佛要将她融化。 “别怕,我会一直在,尽我所能,给你所有。” 他深情地凝视着她,声音低沉而坚定,“因为你给我的更多,超越了我能想象的任何美好。我们一定会相伴到老,共赴这场永不落幕的婚礼。” 夜安锦鼻酸眼热,重重点头,“好。” 在这无比温柔的时刻,爱情如许,花好月圆。 可是繁琐的生活从不让人轻松,总是费尽心机考验着每个心怀憧憬的人。 两人起床洗漱完去补了早饭加午饭,然后兵分两路。 夜安锦去替常青看护叶天道,付余生去找陈诗圣他们处理昨晚抓捕的五个歹徒。 叶天道今天精神不错,睁着两只大眼吃惊地看着她,“安锦,你又救了我一次?可是那个护士为什么要给我投毒?” “具体情况不清楚,就目前警方掌握的证据,还没能查到是否有人指使她。” 夜安锦在他床边坐下,“她说太累拿错了药。” “拿错药了?她当我是小白鼠吗?随便拿支药都能往我瓶里打?” 叶天道气坏了,“不用说,一准儿是寒九州那个老白菜帮子花钱买凶,除了他,我跟别人没结仇!” 夜安锦闻言一愣。 叶天道不记得卡西娅和乔逸,怎么就记得寒九州,还知道和寒九州结了仇? 可是叶天道没必要装病,何况医院和陈诗圣已经证实他是真得了选择性失忆…… 夜安锦狐疑地看着他,明知故问,“你和寒九州有仇?” “可不是?寒九州是程越柳的姨父,我跟程越柳热恋那会儿,有一次,寒九州让她领着来找我,拿了一箱子赝品来找我拍卖,各种威逼利诱。” 叶天道气呼呼地说,“我人品好,怎么能跟他这种奸商同流合污?我不干,他就扬言要给我好看。” “就你那眼力都能看出是赝品,看来假得不轻。” “开玩笑,我是谁? 眼光独到、技术超群的鉴宝大师叶天道! 我拥有深厚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鉴定经验! 我能准确地辨识出各种珍贵文物的真伪和年代、价值,在业界享有‘天道大师’的美誉!” 叶天道神吹模式上线。 瞎子听了当真的了。 夜安锦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货忘性真大,凡是不愉快的往事都给抹干净了。 “啧?你不信?我跟你说,当年,寒九州拿来古董有二十余件,只有一只错金云纹博山炉是真的,其余全是假的。” 叶天道振振有词,“我当时站在那些古董前叉着腰扫了两眼,立刻从一堆赝品中感受到一种异样的气息。那种气息无比浩瀚,从远古呼啸而来,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一下子把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夜安锦暗惊。 她记得那只错金云纹博山炉,叶天道之前把它送给她了。 那是爸爸夜唯真的藏品,现在放在她的书桌上。 她本以为是程越柳从夜珍堂里偷出来的,没想到在寒九州手里。 程越柳当时和叶天道虚情假意地热恋,完全没必要在寒九州那里过一遍手啊。 寒九州怎么会得到夜家的藏品? “我看寒九州贼眉鼠眼的不像个好人,再加上他仗着有几个臭钱,在我跟前耀武扬威的,我就存心戏弄他,告诉他一件真的没有。” 叶天道继续说,“他气炸了,先是骂我不识货,又骂夜唯真骗色。因为那些东西是他一个老相好从夜唯真手里骗来的。” “寒九州的老相好?谁啊?” 夜安锦本来当笑话听的。 爸爸夜唯真手里少有赝品,如果有一件两件,也肯定是老假,爸爸也看走了眼,误以为真。 所以如果那些东西真是寒九州的老相好从爸爸手里骗来的,那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叶天道把真货看成赝品也正常。 许多浑水摸鱼的鉴宝“砖家”看不懂的时候都是故作高深一口否决,以此来彰显自己见多识广。 叶天道的鉴宝水平,别人不知道,她夜安锦心知肚明。 可是,谁知道叶天道想了想说:“林素!我听程越柳说过,寒九州那个外婚外恋叫林素。” 林素? 那不是爸爸夜唯真的初恋吗? 夜安锦惊心动魄,“你是说,林素从夜唯真手里拿到的古董给了寒九州?” “聪明,其实可以换一种说法,寒九州为了得到夜唯真的藏品,故意让林素去勾引夜唯真。” 叶天道斩钉截铁。 夜安锦有点儿消化不良。 凡事皆有因果。 怪不得爷爷当年坚决反对爸爸娶林素。 “我说那些藏品是假的,寒九州怒不可遏,骂我滥竽充数,气得我坚定不移地坑了他一把。” 叶天道说,“我用一只假的错金云纹博山炉把他的真的给换了,呵,他傻不拉叽地没发觉。” 句句惊心,夜安锦半天说不出话来。 叶天道疑惑地看着夜安锦,“你为什么这么吃惊?这些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第362章 畏罪潜逃 夜安锦抚额,“你知不知道夜唯真是我什么人?” 叶天道眨了眨眼,“谁啊?你不是从国外回来的吗?他是你家亲戚?” 夜安锦调息了半天,“这些事以前你怎么没跟我说?” “你也没问过我啊?再说这些陈年旧事,不是话赶话,我哪记得起来?亏得我记性好。” 叶天道神气活现地摸了摸头顶。 夜安锦无语地看着这个老六。 敢情他病了这一遭,把之前遗忘的事都想起了,把后来记得的事都忘了。 “嗯,你记性确实好。” 夜安锦平心静气。 “那是!还有啊,寒九州死坏的,他年轻的时候到处沾花惹草。” 叶天道歪着鼻子冷哼一声,“你说这种品行恶劣的人,我能跟他合作吗?我不和他合作,他就记恨我!” 夜安锦真为他跨越的脑回路称奇,不过,叶天道在忘掉乔逸的情况下,这解释也确实顺理成章。 “别的不说,他把那个林素的肚子都搞大了。” 叶天道又补充了一句。 叶天道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夜安锦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夜安锦隐约想到了什么,但一时却理不清头绪,只觉得某个可怕的真相呼之欲出。 “当然是真的,程越柳听她妈说的。说当初林素怀了寒九州的孩子,就想着登堂入室,去找陈秋菊谈判,结果让陈秋菊好一顿打。” 叶天道说,“陈秋菊和程越柳她妈是亲姐妹,亲口告诉的。” “林素有了寒九州的孩子,怎么能去勾引夜唯真?” 夜安锦追问。 “后来那个孩子早产发育不良死了呗。林素坐完月子不久可能于心不甘,又去纠缠寒九州。为了一劳永逸,寒九州就把她介绍给了夜唯真。” 叶天道解释得头头是道,“夜唯真被蒙在鼓里,还当林素是清纯玉女,对她可好了,听说两人差一点儿就成了。” 后面的事,夜安锦知道。 原来,寒九州早就开始算计爸爸夜唯真了。 林素是寒九州为了算计爸爸使出的美人计。 一计不成,寒九州又处心积虑许多年,指使长大的寒淼和程越柳怂恿谢辰飞…… 人心险恶,毫无底线…… 不过夜安锦感觉真相远不止这些,等她消化一下,回头有什么疑惑再问问叶天道。 “安锦,你看我扯那么远干什么?我的意思是,那个护士肯定收了寒九州的脏钱,故意往我瓶子里投毒,你帮我举报他!” 叶天道理直气壮地说。 夜安锦刚要说话,去给叶天道办理出院手续的常青匆匆走进来,“安锦,听说那个于春静失踪了,医生护士们都在议论这件事。” “失踪了?畏罪潜逃了吧?” 夜安锦还没说话,叶天道冷笑,“做贼心虚!” “什么时候发现她失踪了?” 夜安锦凭直觉,这个于春静恐怕凶多吉少。 常青说:“接受警方传讯后第二天就请假了,昨天应该回来上班没来,院方没联系上,今天又没来,仍然找不着人,院方报的案。” “说不定让寒九州杀人灭口了!” 叶天道脑震荡成了福尔摩斯,“寒九州怕她出卖他,一定是这样。” “凡事得讲证据,等警方慢慢查吧。天道,你感觉还好吗?出院回家找医院再观察几天,感觉你没好利索。” 夜安锦起身帮着叶天道收拾东西。 “不用,我完全好了,头不昏眼不花,浑身都是劲儿。” 叶天道说完眨巴了两下眼,“不过还是听你的,我最近发现医院里有不少漂亮的小护士,又温柔又体贴。说不定我因祸得福,回去能遇上真爱。” 夜安锦回头看向神经大条的叶天道。 他虽然还带着病容,但那双眼睛神采奕奕,全然不像之前那样颓废。 闪离又丧子、遭遇初恋诋毁、被暴打,这些糟心事,他忘了也好。 “不行吗?” 叶天道被夜安锦看得头皮发麻。 “行。你否极泰来,一定会找到一个好姑娘。” 夜安锦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嘿嘿,就知道妹妹最好了。” 叶天道欢天喜地。 看着他灿烂的笑脸,夜安锦突然就想,选择性失忆真的挺神奇,这种病从某种意义上,真是对叶天道的救赎…… * 夜安锦和常青帮叶天道收拾好病房里的日用品,回到宾馆等着付余生回来一起打道回府。 付余生临时来电话,让常青先带着叶天道回去,让陈诗圣来接夜安锦。 叶天道完全忘了自己为什么来的京都,又经历了什么,跟度完假似的意犹未尽。 “安锦,你和妹夫下次再自驾游,一定还带着我。” 叶天道说到这里皱起了眉头,“不过咱们来了多长时间,都逛了哪些地方,我怎么一点儿想不起来了?” 夜安锦只好安抚他,“没来得及逛你就被人打伤了。” “怪不得。我就说我记性好,如果逛了我不会想不起来。” 叶天道随常青坐进车里,冲夜安锦挥挥手,“你和妹夫早点儿回去帮我掌眼,说不定好多小护士喜欢我,我怕挑花眼。” “安锦,注意安全。” 常青眼中满是父爱,叮嘱了一句,没有多余的话。 “放心,我们尽早回去。” 夜安锦送走两个,上了陈诗圣的车。 原以为昨晚抓的那五个歹徒审讯有收获,付余生叫她过去分享成果。 没想到到了办公室里,肖凡给夜安锦播放的是于春静昨天夜里的一段视频。 视频显示时间为昨夜十一点十分,距离夜安锦被劫持时间晚些有限。 拍摄点是酒吧一条街的后街。 酒吧一条街里灯火通明,后街公路两旁停满了待客的出租车。 浓妆艳抹的于春静从一家酒吧里走出来,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并没有立刻启动。 于春静好像和司机在讨价还价。 随后,于春静接着电话打开后车门下了车,气呼呼地甩关后车门,向后面一辆车走去。 那辆车停靠的位置在楼后的阴影中,两边路灯被雾色和树木遮掩,光线不明。 车牌号码从监控视频上看不分明,模糊后面的数字是47。 于春静拉开后车门上了车,片刻,车子启动,驶向无边的夜色…… “于春静工作用的手机号当地警方查过了,反馈过来的情况没有异常通话记录。她应该还有私用手机号码,是用其他人的身份证件申请的号码。” 肖凡说,“因为她工作的手机号码,昨天晚上这个时间点没有通话记录。” 付余生皱眉,“昨天晚上两案并发,是巧合,还是预谋?如果指使于春静投毒的人是朱曼丽或者滕柯,那说明于春静也是谢辰飞团伙的;如果另有其人,这个人会是谁?” 夜安锦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 光看这么一段短视频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有一点儿可以肯定,于春静的失踪和这辆黑车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们已经启动天眼系统,对这辆车的行车轨迹进行跟踪。” 肖凡说,“指向终点停靠位置已经锁定,当地警方已经出警,希望这个于春静还活着。” 夜安锦疑惑地看向付余生,“既然已经锁定目标,你把我接来干什么?” 付余生还没说话,陈诗圣叹了口气,“付宝被昨天晚上的事吓坏了,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宾馆房间里。” 付余生伸手与她五指相握,深情款款,“以后,我在哪儿,你在哪儿。” “好。” 夜安锦满心欢喜,甜甜地笑了。 肖凡和陈诗圣生相顾无言…… 第363章 携毒邮件 “叮……” 桌上的电脑突然响起,清脆的提示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回荡。 付余生四人不约而同看向屏幕,一封未读邮件的预览窗口跳窗。 “什么鬼?发件人是个陌生人,邮件标题是‘完美人类内部资料(十九)’,会不会是病毒?” 肖凡晃动着鼠标,迟疑着不敢打开。 “我们的系统严防死守,哪那么容易受到病毒攻击却没有提示?这应该是一封普通邮件。” 陈诗圣不以为意,“可能是谁发错了。” 肖凡神色郑重,“病毒也在不断更新换代,有些新型病毒极具隐蔽性和欺骗性,破坏性却很强,有的破坏根本不可逆转。 这些病毒不打开链接的时候什么事儿也没有,万一打开很可能瞬间爆发,攻击系统盗取数据,触发警报,继而导致系统瘫痪。” 陈诗圣惊疑,“熊猫烧香和永恒之蓝不是全都被杀被禁了么?” 熊猫烧香和永恒之蓝这两种电脑病毒,夜安锦曾听楚楠详细介绍过。 熊猫烧香出现较早,一旦感染,文件打不开,桌面图标全变成熊猫烧香的图案,怎么删除都无济于事,只能格式化重装系统,导致存储文件全部丢失。 永恒之蓝是17年大行其道的一款勒索木马病毒,能自动辨识客户文件后缀名锁定文件,要交费后才能重新打开,侵犯性和干扰性极强。 “那都是孙子辈的病毒了。现在有一款爱虫病毒,就是通过邮件发送的。” 肖凡说,“中毒者系统会自动复制大量垃圾邮件,导致电脑运行速度非常慢,甚至整个网络系统瘫痪。 还有一种CIH病毒也可以通过邮件传播。 它破坏的不只是电脑软件和操作系统,可以直接破坏硬盘,摧毁数据,最后连开机都难,让电脑直接报废。” “这么严重……那就直接彻底删除。什么完美人类,这世上就没有绝对完美的事,更别说劣根深重的人类。” 陈诗圣气急败坏,“人类正是因为不完美,所以才在不断自我完善的历程中创造更高层次的文明世界,否则可能人类早就灭亡了,物极必反嘛。这个发件人明显故弄玄虚。” “不行啊,万一有用呢?” 肖凡做事比较稳健,征求的目光看向付余生。 付余生皱眉盯着电脑屏幕。 案件侦破抽丝剥茧,却已卓见成效。 眼下除了滕柯和谢辰飞下落不明,花狼情报网连同整个KS集团都已分崩离析。 这个节骨眼上,他们突然收到这么一封神秘来信,而且是投递到了他们的专用邮箱内,确实不能掉以轻心。 肖凡的电脑上储存着大量机密文件,而且即时追踪定位系统仍在工作。 如果这封邮件携带病毒,贸然打开可能会造成严重泄密和系统损害。 可是,不打开的话,他又强烈地好奇这封邮件的内容以及发件人的身份。 而且,为什么是标题还有个“(十九)”呢? 好像内容很要紧一样。 夜安锦知道付余生顾虑重重,想了想,说:“余生,让楚楠帮忙吧。” 付余生眸光一亮,“可行?” “嗯,应该可以。肖凡,你把收件信箱和密码用微信传给我。” 夜安锦说,“我传给楚楠,让他排雷杀毒,如果文件有具体内容,再让他传回来。” 楚楠先前帮着解锁过丛森的两台加密电脑,肖凡和陈诗圣知道他电脑水平深不可测。 肖凡喜笑颜开,“这个办法好,就算有病毒攻击系统,也不会攻击我们的内网。” “那对楚楠的电脑不会造成威胁?” 陈诗圣好笑,“你们这算祸水东引,损人利己啊。” 肖凡一身轻松,“没事,这点儿小事应该难不倒电脑奇才。” 夜安锦对楚楠也很有信心。 为了保险起见,她先给楚楠发微信,说明风险和求助要求。 “没问题。我正在上大课,无聊死的,地中海就能瞎BB。” 楚楠兴致勃勃地回复。 他说的地中海是位中年秃顶的法学教授。 楚楠就是那种把学习当玩却能成绩优秀的神人。 夜安锦哭笑不得,“你手头有电脑?” “有。放马过来。” 十分钟后,楚楠给夜安锦转发回一个文档,又好奇地问,“姐,这是什么疯人给你发的邮件? 随着文档一起投放的病毒类似于2345全家桶。 如果你们没有提前进行杀毒操作直接打开链接或者删除,都会感染病毒。 这种病毒会让邮箱附件爆增,占用大量内存,导致电脑龟速无法正常使用,硬盘数据被全面窃取。” 夜安锦回复:“那怎么办,难道让它一直放在邮箱里?” 楚楠:“我刚才已经破坏了该病毒的链接,中断了传播源,删除没事。” 楚楠说完,发来几个杀毒程序运行时的截图。 夜安锦看后暗自心惊,把微信给付余宝三人看,“真有病毒,发件人想毁灭和窃取我们电脑里的数据。楚楠已经解决了,可以删除了。” 肖凡麻利地把那封邮件永久删除,劫后余生般庆幸,“术业有专攻,幸亏有楚楠这样的高手,要不然今天这局还真不好解。” 陈诗圣心有余悸,“肖凡,还是你有数,幸好没听我的直接删除。” 付余生的脸顿时黑了,“就知道来者不善,这人十有八九是滕柯。打开文件看看。” 夜安锦在微信里打开文档。 文档内容触目惊心,每个字都像从深渊中爬出的幽灵,带着诡异而可怕的气息。 里面写的竟然是昨天晚上那辆黑车司机绑架于春静并残忍杀害的详细经过! 如果不知前因后果,读起来很像一篇小说。 可夜安锦知道,那是一篇杀人案纪实。 为了看着方便,夜安锦临时建了个四人群,把它传到了群里。 文章开头写了四句颇具哲理的话: “真正的赢家是那些从来不上赌场的人。 可惜很多人天生就是赌徒。 她们不知道,陷阱就在她们的必经之路上。 没有人能逃脱宿命的安排。” 紧接着是正文…… 第364章 假仁假义 “月亮瘦得像营养不良的孩子,蹒跚地爬到天心用了很长时间。 我在车里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于春静终于从酒吧里出来了。 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像极了我的前妻,就连她虚荣的作派都和她一模一样。 她白天是医院里道貌岸然的白衣天使,晚上是酒吧里人尽可夫的婊子。 她是需要我进行救赎的女人。 她先是上了前面的一辆出租车,我给她打电话。 呵,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接了陌生电话却毫无防备,听说给钱就爽快地上了我的车。 我把她拉到了市郊一个废弃仓库,停下车想好好跟她聊聊。 我想唤醒她的羞耻心,让她正视自己表里不一的肮脏灵魂。 可她和我前妻一样死不悔改。 她骗我。 她故作可怜地说她在超市打工,被前男友抛弃了,独自抚养年幼的孩子,少得可怜的工资连生活正常开销都不够,更别说穿衣打扮和购买奢侈品了。 她抱着我的腿,脸上挂着泪水,‘大哥,我也是没办法,我得养孩子,得活得有脸面,除了陪酒赚快钱,我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兼职,没有人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 瞧,她说得多可怜。 就像我前妻,曾经怀着寒九州的孩子来求我,说寒九州强暴了她,才会怀上那个野种。 我当时有多蠢才会相信她的话? 我本以为女人是水做的骨肉,是纯净美好的。 可是,她们只会欺骗我。 我揭露于春静,“你撒谎。你有体面的工作,你是个护士,工资不少,红包也多。你昧着良心收了很多钱,手上沾了不下三条人命。你也没有孩子,出来陪酒就是为了钓鱼骗钱,满足你的虚荣心。” 她吓得小便失禁,搞得车里污浊不堪,让我烦躁和厌烦到了极点。 可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心存侥幸,说出来的话却恬不知耻。 “大哥,既然你都知道,你也应该是道上的人吧。干我们这行的,认钱不认人。” 她顿了顿又说,“你想怎样都行,完事后你就别再缠着我了。我还约了人,那人欠我的尾款要给我,你不能耽误太久。” 我看着她无耻的嘴脸,犹如看到我前妻。 我前妻跟我摊牌的时候也是这种语气。 “我就是喜欢寒九州,他比你有钱有地位,他给我买个包的钱都顶你一年工资,你说我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后来,她又爱上了夜唯真,又理直气壮地说,“你这样的人永远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我对唯真的爱身不由己,他博学、儒雅、有情趣,更难得的是他家底厚实,哪像你一穷二白? 反正我就是要嫁给他,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别再来纠缠我了。” 她们就是这样善变,之前柔情万种都是逢场作戏,翻脸无情的时候什么狠话都能说得出来,而且毫无愧疚之心。 其实她们根本没有真心。 谈情说爱是为了满足虚荣。 她们把自己变成了廉价的地摊货。 总之,为了钱,她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唯有死亡能拯救她们丑陋的灵魂。 我不想再跟她说话,只是冷冷盯着她。 她被我看得害怕了,问我到底想干什么。 “你明明有一份稳定正经的工作,有个爱你的男朋友,你却背着他勾三搭四。 既然你不自爱,选择了这条不归路,就应该想到会受到神明的惩罚。” 我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就是那个审判你的神明,贪婪放纵的女人,你理应下地狱。” “我男朋友都不管我,你管我干什么?你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好色不用找借口。” 她嘲讽地看着我,眼神好像看一个疯子。 “这次的生意,也是我给你介绍的,这是对你最后的考验。” 我不会跟一个即将死去的蠢女人生气,我笑着告诉她,“给你结算尾款的人就是我,结算的方式不是给你钱,而是要你的命。” 她终于真的害怕了,想打开车门逃走。 我把她按倒在后座上,掐住她纤细的脖子。 我看不清她的脸色涨紫到什么程度,但可以看到她暴突双眼里的悔恨和恐惧。 为什么非要死到临头,她们才知道忏悔? 我记得我的前妻也是这样。 她躺在床上,任由我从她身体里拖出那个不知是谁的孽种。 她说那孩子是我的,可是谁信呢。 她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再相信她的话,连我都瞧不起自己了。 她死前一直在哭着哀求我,也像于春静一样挣扎挣扎,无比惊恐地看着我。 这样的时候,我在她们眼里是独一无二的,是高大崇伟的,因为我是主宰她们生死的神明。 我慢慢收紧双手…… 于春静的身子软了下去,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死不瞑目。 我完成了对她的超度,阻止了她卑贱的身体继续藏污纳垢,帮助她可耻的灵魂转世投胎。 我在她身边坐了一会儿,吸了支烟。 我知道今天晚上,不出意外的话,夜安锦会死在朱曼丽手上。 夜唯真一家应该在阴曹地府团聚了。 然后,朱曼丽也活不到天亮。 我在给她的美容瘦身药做了手脚,她已经吃了半年多了,毒发身亡是早晚的事。 她和卡西娅出卖了我,她们都不得好死。 就算朱曼丽没有毒发,刘迁也会送她一颗子弹。 我必须清除一切障碍。 谢辰飞死了,可是我的完美人类计划不能终止。 我还要继续毁灭和创造,终有一天,我会成功。 呵,我不知道谁会看到我这封信。 应该看不到。 因为在你们打开这封信之前,你们的电脑会像得了癫痫一样抽风,数不清的复制信件会让你们眼花缭乱。 然后,在你们的绝望中,你们电脑里的所有资料都会被我盗取,相关的证据都会化为乌有。 等你们意识到这些的时候,你们的电脑已经崩盘了,彻底报废! 哈哈…… 我没有罪。 我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我终将是最后的赢家。 因为我不是赌徒,我是庄家。” 读完这封长信,夜安锦和付余生四人神色各异。 夜安锦气愤:“这是滕柯写的,呵,明明在做坏事,却把自己说得像替天行道。这么看来,他没有去广州,他调虎离山,然后声东击西,昨晚是他拐走了于春静。” 陈诗圣后怕:“幸好昨夜我们及时返回,否则小嫂子真被他们算计了。还有,滕柯在信里承认是他杀了前妻母子。” 肖凡好笑:“他以为我们看不到这封信,竟然敢大模大样地把信发来,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付余生皱眉沉吟,半晌才说:“滕柯说他是给于春静结算尾款的人,前面却说生意是他给介绍的,那么,买凶投毒的人到底是滕柯还是寒九州,或者其他人?再有,他在信中说谢辰飞死了,朱曼丽昨夜说谢辰飞火化了,难道谢辰飞真死了?” “谢辰飞真死了的话,那就只剩下这个滕柯了。问题是,即使我们明明知道这封信是滕柯写的,但如果他不承认,我们又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发来的……” 肖凡看向夜安锦,“为了安全起见,刚才我已经把邮件彻底删除了。你得问问楚楠,能不能查到对方发件的IP地址。 如果能查到准确的IP地址,再顺藤摸瓜就容易锁定发件人。如果真是滕柯,那他就百口莫辩了。” 夜安锦立刻问楚楠。 可是楚楠回复:“理论上,通过查看邮件的原始源代码,可以找到发件人的IP地址。 但这个IP并不一定是发件人的真实IP地址,它可能是电子邮件服务器的,也可能是代理服务器。 另外这个涉及个人隐私问题,最好报警处理。 如果有必要,需要尽快联系电子邮件服务提供商。” 楚楠是法医学院的学生,当然知道遵纪守法,他并不知道夜安锦正在为警方工作。 但紧接着楚楠又发来一句:“已经永久删除的邮件,而且明知原件带在病毒,估计提供商也很难恢复并有效找到发件IP地址。” 肖凡把楚楠的回复仔细看了两遍,叹了口气,“这个滕柯太可恨了,他是确定我们无法通过这个邮件锁定他的位置或者指证他。他完全可以说他不知道这封邮件是谁写的。” “哼,他想不承认就完了?还想毁灭我们已经掌握的证据,痴心妄想!” 付余生握着拳头,眉宇间充满了决然,“关公门前耍大刀,不信他能翻了天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陈诗圣问。 “谢辰飞死亡的可能性确实很大,但也不是百分百。朱曼丽强调一遍,滕柯又真真假假强调一遍,我倒觉得欲盖弥彰。” 付余生指挥若定,“先不管谢辰飞,趁热打铁抓捕滕柯。只要抓到他,不愁他不说实话。定位市郊那个废弃的仓库,我们去看看!” 肖凡刚挪动鼠标操作了两下电脑,内线电话响。 肖凡接听片刻,挂断,面色沉重,“组长,分局刑警队已经全面排查了那个仓库,那辆车被炸了,在残骸中发现于春静部分遗骸。” “部分遗骸?” “死者的头部不在现场。”肖凡说,“另外朱曼丽的尸检报告出来了。除了致命枪伤,朱曼丽确实长期服用含有氟苯丙胺和黄樟素的减肥美容特效药,这两种毒素会导致心脏病和肝细胞中毒、变性。” “滕柯连自己孩子的亲生母亲都不放过,和谢辰飞一样,心狠手辣、丧尽天良。” 陈诗圣气愤地说,“最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神明。” 付余生想了想,“不管怎样,我们去案发地看看,现在。” 第365章 案发现场 傍晚时分,夕阳斜照。 位于市郊东南废弃仓库静静地矗立杂草丛生中,夕阳的余晖为它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却掩盖不住它的破败和沧桑。 墙体剥落,窗户破碎,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院内空地的野草被烧得一片漆黑,警戒线围圈之内一片狼藉。 付余生一行四人站在警戒线外,看着眼前的场景,轻易能想象爆炸时的场景—— 车辆在废墟中爆炸后,火球瞬间吞噬了一切,烈焰腾空而起,照亮了四周的废墟。 火舌如同狂暴的野兽,在破碎的车体上肆虐,玻璃碎片和金属残骸被高温烧得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金属嘶鸣声。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卷起一片尘土和碎石。 周围的空气因高温而扭曲,仿佛被热浪蒸腾。 火势迅速蔓延至周围的可燃物,如干燥的木料和废弃的塑料,加剧了火势的蔓延。 熊熊烈火之中,车体及车内于春静的尸体被迅速吞噬、焚毁…… 滕柯当时就在现场冷眼旁观。 可能,他就站在此时付余生他们站立的位置。 “组长,我起早坐飞机回来的时候还在想,我们在广州没几天,你先是和诗圣提前赶了回来,又让我们撤回来,会不会错过在广州抓捕滕柯的机会,没想到,这孙子真没去广州,憋着坏故意误导我们。” 肖凡愤恨地说,“你们说他会不会就藏在这附近?这周围没有监控,极具隐蔽性。” “嗯。现场已经被勘察过,我们进仓库里面看看。” 付余生拔出手枪,率先猫腰接近仓库。 夜安锦跟在付余生身后。 肖凡和陈诗圣一左一右在后面护着夜安锦。 四人都穿着便衣,动作轻盈而敏捷。 前门被堵。 门前堆放着大量废弃的建筑材料。 付余生仔细观察之后确认没有异常后,示意大家继续。 他们绕过建筑材料和东墙,来到仓库的后门前。 门上挂着锁,锁没有生锈,与漆面斑驳的破门形成鲜明对比。 “小心,这里经常有人来。” 付余生说着掏出万能钥匙,轻易打开门锁。 门被缓缓地打开,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付余生四人迅速闪身进入仓库,将门关上。 窗玻璃被黑烟糊成了不透明状态,仓库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余晖从窗户透进来,他们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付余生四人打开手电筒,仔细查看仓库内的情况。 仓库外间堆满了废弃的杂物和垃圾,还有一些破旧的家具、货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霉味。 仓库内面积不小,隔间也多,之前应该是个服装加工厂,破布角和垫衬料随处可见。 付余生四人小心翼翼地穿行在杂物之间,时刻保持高度警惕。 自进门起,夜安锦一直被付余生牵着手。 “我没事,你这样拉着我太不方便了。” 夜安锦抽出手,“我就在你身后,你别一心两用。” “好,你别单独乱跑。” 付余生叮嘱完,继续带队往里走。 突然,一道微弱的灯光从里间传来! 如果从外面看,根本不会看到里面还有灯光。 而且白天刑警队才来勘查过现场,再加上前门被堵,后门上锁,谁也没想到这里面还会有人。 付余生立即关掉手电筒小声示警。 夜安锦和肖凡调整位置,陈诗圣留在后门旁警戒。 光线似乎来自仓库一侧的一间屋子。 付余生三人进入后发现灯光来自隐藏的地下室入口。 “下去看看!” 付余生率先顺着台阶走下去。 夜安锦和肖凡紧随其后。 没想到,这间地下室竟然是一个精心布置的秘密会议场所。 明亮的液晶灯下,椭圆形的会议桌上散乱着地图和各种文件,靠墙的电脑桌上放着六台半旧的台式电脑,另有十来把椅子。 没有人。 三人松了口气,四下查看。 “这里应该是滕柯用来交换情报和策划行动的秘密活动点。” 付余生翻看了桌子上的几份文件,笃定地说。 “组长,台式电脑主机全部被毁,这台是一体式电脑,里面应该有东西。” 肖凡从一张电脑桌下拖出一个被拆开的主机壳,里面的硬盘被拿走了。 夜安锦抹了抹桌面,桌面上蒙着一层薄灰,“这里一直住着人,桌面上的灰尘很少,应该有才被打扫不久。” 付余生应了一声,走到会议室东墙边,打开了室内唯一的一扇门。 没想到,门内别有乾坤。 连接四个卧室,卧室内放着床和桌子,桌子上摆着些日用口。 另有一个卫生间,马桶刷得很干净。 医生一般都有洁廦。 垃圾桶里有方便面盒和零食包装袋。 从目前所见的各种迹象上看,滕柯这些天可能就躲在这里。 跟个老鼠一样住在这儿,怪不得警方找不到他。 三人挨个卧室查看。 “这个滕柯真够自负的,以为我们看不到他发的邮件,以为我们找不到这里,竟然把车开到前院进行销毁,他是不是故意引我们过来?” 肖凡气恼地说,“他还故意亮着这里的灯,就是为了嘲笑我们即使能找到这儿,也抓不到他?” 付余生刚要回话,夜安锦从第四间卧室里冲出来,捂着胸口微微喘息,“这里面还有一间暗室,呕……” 付余生和肖凡对视了一眼,赶紧上前查看。 卧室东墙有道暗门,门和墙体一样的淡蓝色,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推开门,暗室之内,一团漆黑。 可是,扑鼻而来腐臭味儿顶得人喘不上气儿,别说夜安锦,付余生和肖凡也不由犯恶心。 付余生再次打开手电筒,光芒穿透黑暗,扫过墙壁。 门边的墙上有灯开关。 室内灯光大亮的一刻,室内的情景一目了然,惊得付余生和肖凡头皮发麻。 怪不得刚才夜安锦看了一眼反应那么大。 只见,屋内放置着各种医疗器械和一张满是污渍的手术台。 手术台上的血液还未完全干涸,于春静和另一个女性死者的头颅放置其上。 于春静脖子上的伤口血液还没完全凝固,另一个是骷髅。 付余生赶紧转身对门外的夜安锦说:“你别进来,离远些,我们看看一会儿就出来。” 夜安锦点点头,忍着强烈的孕吐反应退到一旁。 付余生和肖凡走了进去。 他们没有靠近手术台,防止破坏现场。 付余生来到墙角的铁柜旁,拉开了柜门。 里面放置着各样的药品和注射器。 更令人震惊的是,铁柜下面的一格里,摆放着一叠文件和两本相册,相册里全是各种血腥的照片。 付余生翻看文件,本以为和外间会议桌上的文件一样没什么用。 不想,仔细一看,竟然发现这些文件里竟然有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详细计划、实验数据和受害者的信息。 每一面,都充满了罪恶和残忍,对生命的漠视践踏尽显其中。 照片更是令人不忍直视,它们用清晰直观的图像记录了受害者们痛苦、绝望的挣扎和可怕的伤口,以后死后和各种惨状…… 肖凡在另一旁的置物架上,找到一个带锁的记事本。 “之前还发愁没有滕柯的犯罪证据,这下有了。” 肖凡说,“这些证据要妥善保管,留待后续的调查和审判。” “嗯,你立刻通知分局刑警队派人过来,封锁现场,防止任何可能破坏和销毁证据的可能。” 付余生说完拿出相机,对部分证物进行拍摄。 肖凡应声拨打电话…… 第366章 心神难安 连续三天,付余生他们忙得天昏地暗。 警方需要按照严格的证据管理程序,对实物证据进行分门别类地提取和保存。 有些重要文件和照片需要放置入密封袋内,贴好标签,注明日期、地点,写明证据描述。 对于电子证据,他们需要用专门的软件进行复制和分析,备份原始数据,并将其存储在加密的服务器上…… 另外,他们还要核查另外的受害者、搜查滕柯的踪迹。 夜安锦怀孕受不了刺激,付余生不让她受累,坚决让她在房间里安养。 好吧,好好享受怀孕的福利。 夜安锦静静地躺在豪华的大床上闭目养神,思绪却飘回到一连串的案件上。 从受周路凯的委托跟着贺斌出现场,对周欣莹进行初步尸检开始。 每个案子、每个细节和线索都在她脑海中清晰浮现,仿佛刚刚发生一般。 她微微皱起眉头,努力保持思维敏捷清晰。 她想把案件串联起来,形成完整的逻辑链条,以从中寻找灵感和突破口,印证谢辰飞的犯罪轨迹和生死。 可是,想着想着,她就开始犯迷糊。 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复杂而庞大的迷宫中,每个案子都似是而非。 那些看起来已经真相大白的案子,也因为谢辰飞生死不明、滕柯在逃成了悬案,想想就心烦。 就在这时,放在枕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紧接着,微信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她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消息通知。 夜安锦的手指轻轻滑动屏幕,打开了微信,竟然是来自已经死去卡西娅! 装神弄鬼! 惊疑过后是强烈的好奇。 微信是一个视频链接,还有个提取码。 夜安锦知道,这种临时上传加密视频有时效性,过了设定时限,提取码失效就无法观看。 什么东西? 夜安锦稍作犹豫,点开了链接。 视频读取成功。 光线幽暗的屋子里亮着一盏无影灯。 手术台上,于春静的尸体被剥得不着寸缕,朝上横躺着。 尸体青紫的肤色因灯光的映射,显出一种淡黄的紫灰,黯然而诡异。 一个戴着狗头面具的男人站在手术台旁,目不转睛地盯着“于春静”。 随后,他俯身伸手,像膜拜般缓慢地触摸它,从头发到脸庞、脖颈,一路往下,下到脚底。 而后,他竟然分开它的双腿,然后解开自己的腰带,脱下了裤子…… 夜安锦起初以为是岛国某部变态电影的剪辑,仔细一看,房间背景竟然正是大前天傍晚,她们在那个废弃的仓库地下会议室隔壁里发现的那间暗室。 夜安锦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狗头男是滕柯? 这个视频也不是艺术加工过的电影,而是滕柯的真人秀! 视频上,滕柯仰着头,一脸邪恶地呻吟出声。 他没有露点,怕被辨识。 可他虽然腰下部位打了马塞克,但从他的动作仍然能看出他正在做什么。 夜安锦半天才回过神儿,胃里一阵翻腾,排山倒海的恶心让她苦不堪言。 她后悔不该打开视频。 可是不打开,她怎么知道滕柯的犯罪过程。 他以为不露点就不能证实他的身份? 真是笑话。 夜安锦不敢耽搁,忍着恶心马上打开笔记本电脑登陆微信,在电脑上重新播放视频。 她用手机对着电脑进行翻录,保留证据。 这样,即使提取码过了时效,这些证据也不会丢失。 屏幕上。 滕柯禽兽不如地发泄着…… 几分钟后,他软绵绵地扑倒在“于春静”的身上,满足地说:“林素,你回来了……” 他闭上眼睛喘息了一会儿,从它身上爬起来,又细细触摸了一遍。 而后,他突然发疯了一样轮起巴掌狠狠抽打“于春静”的脸。 打累了,他踉跄地走到墙边,拿起了电锯,回到手术台边。 他先把电锯放在一旁,俯身从地上捧起那只骷髅,放在“于春静”头部旁边。 “林素,我有许多女人爱,不缺你一个……”彡彡訁凊 滕柯又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拿起了电锯。 接下来的视频无比血腥。 滕柯把“于春静”肢解之后,把脖子以下的部位装进一个大袋子里拖了出去…… 不用说,他拖出去烧了。 视频前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手术台上,于春静死不瞑目的头颅。 而后,视频黑了…… 夜安锦捂着嘴冲进卫生间好一顿吐。 回到卧室,她刚要对手机里的视频进行保存,付余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安锦,你怎么样了?辛苦你了……” 付余生关切地说,“不过要注意胎教,这种东西少看。你忘了你手机联网,肖凡能同步读取。” 夜安锦强忍不适解释,“我是怕你们在忙顾不上。提取码有时效,如果没有保存,再次打开可能就无法播放了。” “噢,唉……宝贝,让你跟着我受累了……” 付余生心疼地说。 “傻话。肖凡能根据视频中的影像锁定犯罪嫌疑人是吧,哪怕他戴着狗头面具。” “嗯。可以。实证。” 付余生说完又叮嘱,“你别单独出去,就在房间里吃午饭,我下午忙完会尽早回去陪你。” 夜安锦应了一声,挂断电话,她疑惑地想,卡西娅已经死了,她的手机生前一直在贺斌手里。 为什么滕柯能用卡西娅的微信号给她夜安锦发信息? 脑袋里乱轰轰的,胃里也不舒服,懒得想了。 等回头问问肖凡是怎么回事吧。 夜安锦仰躺在床上,想了想,尝试再次点开刚才的视频。 果然,提取码失效,无法打开。 滕柯能监控她的手机还是能看到她? 他知道她已经看完了视频? 否则,怎么时间这么卡紧,他就把视频删除了? 夜安锦紧握着手机,指尖发凉,心跳失常。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凝重起来,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威胁笼罩着她。 她努力平复呼吸,但不安却像潮水一样不断涌来,让她无法平静。 她警惕四顾,只觉得这静谧的房间里,有人正在暗处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想了想,起身拉死厚实的窗帘。 屋里顿时一团漆黑。 她用手机摄像头仔细搜查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并没有发现房间里安装摄像头。 怪事。 难道只是巧合? 夜安锦坐在床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担忧和惊惧却像一团阴影,紧紧地缠绕着她,让她心神难安…… 第367章 疑点重重 夜安锦越琢磨,越觉得事情不对,许多问题解释不通。 如果是寒九州为了避免叶天道以后纠缠乔逸,买通于春静投毒还说得过去。 可滕柯根本不认识叶天道,为什么买凶投毒? 但如果于春静不是滕柯雇佣的,滕柯为什么杀于春静? 还有。 滕柯是个骨科医生,他这个年龄的人一般电脑水平有限,难道他也深藏不露,是个和楚楠一样的电脑高手,会设计电脑病毒程序? 不过,一专多能的人有的是。 说不定滕柯一通百通,是个例外。 但那处废弃仓库是滕柯的秘密活动地点,滕柯老奸巨猾,怎么会弱智到把人掳到仓库前院炸车焚尸? 难道滕柯自负狂妄到了无知无畏的地步? 所以他在仓库后门挂把锁,就以为警方不会开锁搜查? 怎么会? 如果滕柯是这样的人,那他怎么可能隐藏这么多年仍然逍遥法外? 如果说他想出奇制胜,以邮件正文为诱饵,发送携带病毒的邮件来戏弄和挑衅警方,同时破坏警方的网络系统、销毁警方已经取得的证据,还说得过去。 毕竟邮件正文内容涉及很多滕柯的隐私,还有从酒吧后街接走于春静的时间也对得上,后面杀害于春静的地点和作案过程也吻合,说明那封信十有八九是滕柯自己写的。 而且当时肖凡收到信件之后,如果贸然打开邮件,也确实会中毒崩盘,让滕柯阴谋得逞。 但肖凡处事冷静稳健,又有楚楠的帮助,警方才险中求胜。 可滕柯杀人后把警方引到自己的秘密窝藏地点,挂把锁就以为能侥幸逃脱警方的追查,还敢亮着灯,这样的挑衅简直是自寻死路。 退一步,就算滕柯胆大包天想玩刺激,故意让警方查到那个仓库也有可能。 反正就算警方查到了,也没有实证证明那个窝点的主人是他滕柯。 暗室里的作案证据早被他销毁了,其他地方连脚印都没有提取到,也没有指纹和头发等其他遗留痕迹。 进入地下室的人应该都戴了鞋套和手套、头套,行事非常谨慎。 虽然有那些照片和资料,却无法证明是谁留下的。 哪怕警方明明知道是滕柯的,没有证据没无可奈何。 可是,就在这种情况下。 滕柯自己会这么上蹿下跳自曝其短,亲自给警方提供视频证据? 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不直接投案自首? 且不说视频上传时间长短的问题。 就说她是夜唯真的女儿,滕柯恨巫及巫,指使朱曼丽要她的命,失败后应该恼羞成怒才对,怎么会主动给她提供告发他的证据? 这件事怎么想都很奇怪。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这段视频不是滕柯发给她的,而是另有知情者。 这个知情者想举报滕柯又怕被报复,想借她之手报警除掉滕柯。 这个人会是谁呢? 既对滕柯的一切了如指掌,又知道她夜安锦和卡西娅互相加过微信,还知道她收看视频后会报警。 符合这三点的只有谢辰飞。 可是谢辰飞和滕柯不是一伙的吗? 滕柯对谢辰飞可谓仁至义尽,两人的关系应该很铁。 而且不管是朱曼丽还是滕柯,都说谢辰飞已经死了。 难道除了谢辰飞另有其人? 夜安锦思来想去,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她正百思不得其解,许久没见的唐琛来电。 “安锦,哪儿呢?年后就没动静了,在家养胎?” 唐琛声音中带着笑意。 “在京都玩,有事?” “没什么,有段时间没联系了,请个安。还有哥现在自主创业,买下了乔逸签约的星创公司。你最近怎么样?” “恭喜你。我还是老样子,混吃等死。” “怎么会?我要是能娶个像你一样的鉴宝大师,我也当甩手掌柜。” 唐琛说到这里,沉默片刻,“对了,前几天我看到乔逸了,她整容了,头包得跟个地雷一样,只露两只眼睛和嘴巴,住在之前谢辰飞和寒淼的婚房里疗养。” “怎么住在那儿?”夜安锦疑惑,“寒九州怎么没把她送去医院?” “不清楚。可能寒九州觉得轻来轻去整个容,没必要住院,他也没时间往医院跑。” 唐琛笑起来,“老妻少妇的生活外人看不懂。” 夜安锦的脑海里浮现出乔逸躺在谢辰飞和寒淼之前睡过的大床上的画面,觉得寒九州这个老毒虫真有创意。 他就不怕乔逸晚上做噩梦? “寒九州不但让乔逸住在那里,还请了两个奇葩护工,差点儿把乔逸折腾死。 乔逸气得不行,打电话找经纪人上门帮忙,我领着冯刚和乔新去了,帮她把那两个护工赶走了。” 唐琛说,“直觉寒九州没把乔逸放在心上,真不知道乔逸图的什么。” 图什么? 图钱。 唐琛又絮叨着说了些别的事,夜安锦心不在焉地听着,闲聊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夜安锦想,看来乔逸没什么问题,否则这么多天寒九州怎么会看不出来? 再有,唐琛和冯刚、乔新也见过她了,真有问题怎么能逃得过冯刚和乔新的眼睛。 冯刚和乔新可是贺斌手下的精兵强将,专业素质很好。 夜安锦捏了捏眉头,收拢心神回到刚才的疑问上。 这些疑问犹如一团阴云般驱之不散,又像一团乱麻似的理不清头绪。 她找了张纸,把几个疑问写在上面。 滕柯为什么买凶投毒,祸害叶天道? 滕柯为什么会把那段视频传给她夜安锦? 视频是否是滕柯发的? 视频中的凶手是否是滕柯本人? 在这四个问题上,夜安锦划了圈儿,拍了照发给了付余生。 刚发送完,手机又响。 一看,竟然是乔逸打来的。 乔逸对叶天道不仁不义,所作所为令夜安锦很生气。 叶天道一腔热血陪着她(乔逸)来整容,鞍前马后无微不至。 末了,乔逸竟然过河拆桥,告诉寒九州叶天道勾引她,眼睁睁看着寒九州的保镖群殴叶天道。 这种做法太小人了。 而且,要不是叶天道严重脑震荡住院,她夜安锦也不会被朱曼丽算计。 想到这些,夜安锦气不打一片来,不想接电话。 可铃声持续不断。 夜安锦直接摁下拒接,把手机丢到床上。 刚才费了半天脑,又和唐琛说了一通电话,她脑仁疼,想静心养神。 最主要的原因,道不同不相为谋。 之前,夜安锦虽然不认同乔逸的价值观,但对乔逸主动告诉她爸爸夜唯真车祸的真相,她心存感激,也愿意求同存异地跟她做朋友。 可是,乔逸对叶天道恩将仇报,让夜安锦对她的看法彻底改观。 想起叶天道被打得那么惨,选择性失忆不知什么时候能好,夜安锦就对乔逸的所作所为深感失望和愤慨。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要指望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洗心革面,她(他)不会对任何人信守承诺、心地纯良。 当初,她们夜家就因为谢辰飞恩将仇报,才会家破人亡。 这种不知感恩的人,夜安锦只想敬而远之。 夜安锦这么想着,目光疏离地扫过手机屏幕上仍然不断闪现的“乔逸”。 这是第四遍铃声了。 难道乔逸有急事? 第368章 焦虑不安 谢辰飞没有急事,他就是想报复、折磨夜安锦。 此时此刻,他倚床而卧,拿着手机目光焦灼。 “夜安锦,你在干嘛?为什么不接电话?” 谢辰飞心急火燎。 他急于知道夜安锦看完滕柯作案视频后的反应。 夜安锦是个孕妇,这样的内容会不会把她吓到流产? 他满怀期待。 想想夜安锦给付余生养儿育女,他的心就像油煎火烤般难受。 所以,他思来想去,把从滕柯笔记本电脑里盗取的那段视频冒名发给了夜安锦。 他想恶心吓唬夜安锦,同时借她之手除掉滕柯,一举两得。 滕柯虽然曾经对他有恩,可现在却是谢辰飞最想除掉的人。 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滕柯知道他冒名顶替乔逸,手里握着他致命的把柄! 大恩如仇。 他谢辰飞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忍辱负重重新做人,可不想以后处处受滕柯的要挟和摆布。 何况,如果有朝一日,滕柯知道那艘客轮上的火是他谢辰飞放的,一定不会放过他。 不杀掉滕柯,他就永远无法摆脱内心的阴影和痛苦,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 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 这些日子,谢辰飞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一门心思就想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除掉滕柯。 滕柯自以为对他谢辰飞了如指掌,可以把他控制在指掌之间。 其实,他谢辰飞也有杀手锏。 他精通电脑,可以远程入侵滕柯的笔记本电脑,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取其中所有文件。 昨天晚上,他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操作了一番,想不到大有所获。 滕柯竟然有这样变态的嗜好,还把整个过程拍摄保存。 这样的视频共有十九个。 滕柯选了日期最近的一段。 为了谨慎起见,他没有直接传视频。 因为超过两分钟,消息不能撤回。 如果他在两分钟内撤回,夜安锦就无法看完。 他先传到了网上,并设置了限时密码。 这样,夜安锦用他发给她的提取码打开链接网址,就能完整地看完视频。 他也可以准确地掌握时间,在夜安锦看完后及时删除视频,让警方查不到发布ip,找不到他谢辰飞头上来。 以他对夜安锦的了解,夜安锦并不认识滕柯,她看到这种恶行累累的视频,会恐惧、恶心、愤怒,会截图报警。 瞧,他谢辰飞多聪明。 运筹帷幄,借刀杀人。 如果警方接到夜安锦的报案,凭截图就能立案。 到时候,滕柯被警方抓捕归案,很快就会判死刑。 而且,滕柯是个极度自负的人,只要滕柯不怀疑到他谢辰飞头上,肯定不会把他供出来。 那样的话,他谢辰飞就能高枕无忧了。 可是,万一夜安锦根本没看到视频怎么办? 长时间保留链接和视频后患无穷。 但如果他把视频从网上删除,夜安锦过后就无法打开链接了。 所以他想打个电话试探一下夜安锦的反应。 反正他现在是乔逸,别说容貌,声音也整得和乔逸十分相似。 他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给夜安锦打电话,以后可以明目张胆地和她交往。 如果夜安锦刚才看过视频,肯定不会心平气和…… 他乐滋滋地想着,笑得一抽一抽的。 可是,他打第一遍,夜安锦竟然没接。 谢辰飞顿时不淡定了。 夜安锦不接电话,让他心中涌起了种种猜疑。 夜安锦怀孕必然嗜睡,难道她把手机静音在睡觉? 不对,叶天道还住院呢,她应该在陪床。 陪床为什么不能接电话?和叶天道在说话? 那她到底有没有看到视频…… 各种不确定性让谢辰飞心浮气躁。 一遍不接,再打一遍。 仍然无人接听。 第三遍,拒绝。 谢辰飞满怀的希望变成了失望、愤怒。 他马上想到,夜安锦这个色坯,怀着孕还能和付余生翻云覆雨。 如果不是正在滚床单,什么理由会让她拒接乔逸的电话? 之前叶天道明明说过,乔逸和夜安锦的关系不错。 谢辰飞想想夜安锦和付余生坦诚相见的种种画面,就生不如死。 气恼之下,他重拨。 被拒接! 谢辰飞火冒三丈。 他气急败坏,用乔逸的微信给夜安锦发信息,“你在干什么?接电话,我有事找你。” 等了半天,一个字没见回复。 “妈的,夜安锦,你有那么饥渴吗?大白天怀着孩子还跟付余生那个畜生干坏事,简直色迷心窍、不可救药!” 谢辰飞气炸了,快把手机攥碎了。 咦?万一夜安锦刚看了视频,吓昏过去了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谢辰飞转念一想,心境平和了许多。 想了想,他继续重拨。 他现在迫切地想听到夜安锦的声音,无论是冷漠的、惊恐的、愤怒的,只要她跟他说两句话就行。 可是,仍然拒接。 不对,能拒接,说明夜安锦很清醒,根本没有昏倒。 他刚才急糊涂了…… 难道,夜安锦知道他是谁? 疑心生暗鬼。 谢辰飞大惊失色,冷汗刷的一下子冒了出来。 他不敢再继续重拨,看着通话记录里的标红的“夜安锦”三个字焦虑万分。 每秒,每分钟都是煎熬。 他回想那天寒九州毒打叶天道,他手术后第一次看到夜安锦的情景,试图找到一些线索,但越是回忆,越是觉得夜安锦的不接电话似乎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该死的女人,难道让你看出什么来了?还是叶天道知道些什么告诉了你?” 谢辰飞提心吊胆,“会不会他们已经报警了,我已经完全暴露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谢辰飞简直生不如死。 种种可怕的联想让他后悔不该发那段视频,可他是用卡西娅的微信号发的,关乔逸什么事? 他深呼吸,尝试减轻紧张感,缓解焦虑情绪。 可是该死的,各种猜测带来的担忧和不安像洪水猛兽一样撕咬、凌虐他,他根本无法冷静。 他心慌气短,把枕边的笔记本电脑拿到面前。 他得在警方上门前,把滕柯的视频都删掉。 否则警方从他电脑里找到滕柯犯罪证据的同时,也彻底识破了他的身份,他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谢辰飞这么想着,选中了从滕柯电脑里偷来的所有文件,刚要删除,却看到一个文档名写着“重要邮件”四个字。 什么鬼? 谢辰飞在这种混乱的情绪状态下,压根没想到这个文档里藏有病毒。 他好奇地打开了那个文档…… 眨眼之间,桌面上的文件飞快地复制着,排山倒海般平铺了整个屏幕! “我靠!” 谢辰飞焦头烂额,刚要杀毒,电脑不堪重负,死机。 这台笔记本电脑里有关于乔逸的一切资料,包括工作简历和参加的比赛获过的奖项,还有她从小到大的照片。 他此前只看了一部分,好多内容没来得及熟记。 以后,他需要靠这些资料以假乱真啊! 谢辰飞简直崩溃,赶紧关机并重启电脑。 可是,电脑一点儿反应没有,彻底废了。 这是滕柯的防护措施…… 意识到这一点,谢辰飞气得冒烟,抄起电脑,恶狠狠地扔出去。 好巧不巧,寒九州推门而入。 电脑不偏不倚,劈头盖脸砸在了寒九州的头上! “嘣!咔!” 只听两声巨响先后响起。 寒九州前额冒血,鲜血如蚯蚓般蜿蜒爬下。 电脑落在地上,屏幕粉碎…… “你神经病啊?” 寒九州捂着脑袋扶着门框晃了两晃,惊天动地一声吼…… 第369章 强词夺理 极度焦灼狂躁的谢辰飞被突然闯进门的寒九州吓了一跳,惊愕地看向他。 只见寒九州的前额如同被撕裂的纸张,细长的伤口里渗出来的鲜血沿着他紧皱的眉头滑落,顺着鼻梁滴在衬衣上。 寒九州满脸愤怒和不解,眼神冷硬凶狠地瞪着“她”。 电脑的液晶屏幕在他脚下如烟花般四溅,一切显得那么突兀和混乱。 更突兀和混乱的是,寒九州的身后,赫然站着面色威严的贺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难以言喻的恐惧像牢笼般罩住了谢辰飞,他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你不好好休养,摔电脑干什么?” 寒九州一脚把废掉的电脑踢到一旁,怒气冲冲一语双关,“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儿,别动不动发疯。” “它、它坏了,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开门进来。” 谢辰飞回过神儿来,强作镇定柔声解释。 寒九州顾忌贺斌在场,强压怒火,恼恨地瞅了“乔逸”一眼,转头看向贺斌,“贺队长,让你见笑了。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先出去。” “嗯。” 贺斌应声走进来,冯刚和乔新也随后进门。 寒九州出门里把门关了。 屋子里一片死寂,温度像瞬间降到零下。 谢辰飞藏在被子里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呼吸不畅令他脑袋里一片混沌。 贺斌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乔新和冯刚坐在床尾。 乔新拿出录音笔摁开了。 “贺队长找我有事?” 谢辰飞久经世故,壮着胆子问。 “乔逸,我们需要配合京都东城分局派出所对寒九州涉嫌买凶投毒刑事案件进行调查,你是他的妻子,也是叶天道的前女友,请你配合调查。” 贺斌出示工作证件后开门见山。 “买凶投毒?” 谢辰飞的心像坐过山车似的起伏跌宕。 虽然贺斌询问的并不是与滕柯有关的事,也不是他植皮整容的事。 可谁知道后面会问些什么? 还有,买凶投毒叶天道,十有八九是寒九州干的。 这个老毒虫有个不为人知的嗜好,就是收藏各种致命的毒药。 六年前,也就是寒九州给了寒淼一小瓶毒药。 寒淼把它交给了程越柳,程越柳又怂恿他给夜唯真投毒…… “是的。根据叶天道自己的怀疑和指证,他认为寒九州有作案嫌疑。” 贺斌说,“因为你,寒九州和叶天道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应该怎么回答才是最恰当的? 谢辰飞心里没底,感觉自己正站在悬崖边,随时会粉身碎骨。 他尽量让声音自然平和,“这……我出院那天,叶天道还好好的,寒九州跟我一起回来的,他怎么会找人给叶天道投毒呢?你们是不是弄错了?”m. “是不是弄错了,调查取证后才能下结论。” 贺斌一板一眼地说,“你们出院前一天下午,寒九州指使保镖殴打叶天道,导致他身体多处软骨组织受伤和颅内瘀血,这是好好的?” “是……不太好。可是我这个样子,也不能阻止寒九州……” 谢辰飞委屈地低声说,“叶天道一直缠着我,九州生气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再说我也不敢阻拦他,怕他以为我袒护叶天道。” 贺斌直视他的眼睛,“叶天道一直缠着你?有证据?” 谢辰飞尽量让眼神纯良无害,硬着头皮与贺斌对视,“我去整容,他在事先没有征求我意见的情况下,乘机跟着我。” “如果你不同意,下了飞机就可以拒绝他。 如果你拒绝他,他怎么会陪你去医院? 既然你同意他陪着你,又怎么能说他缠着你?” 贺斌冷冷地说,“请你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如实回答问题。” 谢辰飞窒息般头晕目眩,源自心底的恐惧有增无减,他真怕自己再说错什么,引起贺斌更多怀疑。 “我心里不愿意。可他说觉得亏欠我,想补偿我,只是当朋友陪着我做完手术,以后就不再纠缠我了,我才同意的。” 谢辰飞拼命稳住心神,“谁知道我做完手术醒过来,他就说等我好了,让我跟寒九州离婚嫁给他。我拒绝了,他就很生气。这个时候,寒九州正好来看我,就……” 贺斌皱了皱眉,显然对他的回答感到不满:“乔逸,你应该清楚,隐瞒事实或者撒谎,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没有啊,你们有证据证明我撒谎?” 谢辰飞心想,两个人的事,怎么说都行,你能把我怎么的? “我们不能对你透露具体的证人和证据,但你必须配合我们的调查。” 贺斌严肃地说,“你为什么一边利用叶天道的善意和友情,一边故意让寒九州误会叶天道勾引你,唆使他群殴叶天道?” “我没有!我们模特整容都不想让人知道的,叶天道硬要缠着我,这是客观事实。” 谢辰飞努力保持冷静强词夺理,“你们不能听叶天道污蔑我,我嫁给寒九州后,就跟他恩断义绝了,我没有利用他。寒九州误会也不是我造成的,而是叶天道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人生气。” 谢辰飞很清楚,这个时候,他和寒九州是一条船上的。 他得把所有过错推到叶天道身上去。 “从你进入医院起,住院手续是叶天道办的,你做每项检查,都是他陪同的,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能证明你们在一起说说笑笑,你一点儿没有被强迫的样子。” 贺斌对乔逸昧着良心说话的作法十分反感,“我再说一遍,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贺队长,对同一件事,当事人和旁观者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我就是心里很抵触他的纠缠,可我怎么说他都不肯走,我总不能天天跟他吵架斗气吧? 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实在没办法,只能上他跟着。 可他事后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我当时很害怕,只能告诉寒九州。 如果你是寒九州,也会生气是吧? 他只是想让保镖让叶天道长长记性,谁知道保镖下手没轻重伤着他了。 这样的结果也不是我能预料和掌控的。” 谢辰飞缓了一口气,又柔中带刚地说,“贺队长,我愿意配合你们的调查。 但我也希望你们能尊重我的权利,不强迫我承认任何事。” 谢辰飞沉吟片刻,“我们没有强迫你承认,但你得知道,做伪证的后果。 叶天道在住院期间,被护士投毒,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啊,我们都回来了,我哪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叶天道死了吗?” 谢辰飞顿时心里一松,满怀期望。 如果叶天道死了,那就太好了。 “你希望他死?” “我无所谓……噢,我的意思是,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也不相信寒九州会做这样的事,因为他打也打了,气也出了,没必要画蛇添足。” 谢辰飞有些气喘,“对不起贺队长,我身体没有完全康复,多说话都不舒服。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第372章 自掘坟墓 夜安锦本以为乔逸打了那么多电话是有什么急事找她,可她真回电话了,乔逸马上拒接。 乔逸这样反复无常,令夜安锦反感至极,果断地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拉黑了。 就在这时,付余生回来了,一进门,搂着她满脸亲了个遍。 “什么事这么高兴?” 夜安锦被他的孩子气逗笑了。 “肖凡用大数据进行核对检测,你保存的视频里戴着狗头面具的凶手确实是滕柯。” 付余生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可是我们仍然不知道他藏在哪儿,有证据也抓不到他啊。” “小呆瓜。之前没有实证束手束脚,有了实证还怕抓不到他?你要相信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 付余生轻松地说,“证据足够充分,我们就可以直接签发逮捕令,迅速启动紧急通缉程序。” “如果能抓到他就太好了!” 夜安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当晚,警方就发布了滕柯的紧急通缉令。 其中详细描述了他的外貌特征、衣着打扮以及可能的藏身地点。 通缉令还附有滕柯的照片和相关信息,呼吁公众提供线索。 第四天下午,接到民众的举报,乔装打扮的滕柯藏在距离玉佛山西侧的村庄里。 警方首先对举报信息进行了初步核实,确认了目击者的可靠性和描述的准确性。 随后,警方制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包括行动路线、布控位置、抓捕策略和应急预案。 而后,付余生指派经验丰富的警员组成特别行动小组。 付余生担任现场指挥,行动小组成员包括侦查专家、特警队员共三十余人。 他们配备了先进的通讯设备和必要的战术装备,以应对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付余生决定采取隐蔽行动,尽量减少对周边环境的干扰。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天黑透后出击…… * 夜幕下,位于玉佛西侧的偏僻村庄一派宁静祥和。 滕柯此刻浑然不知自己的罪行已经暴露,他正悠闲地坐在破旧的屋檐下,抽着烟,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平静。 年轻人都跑到城里去了,这个村庄里最年轻的人也五十多了,民风淳朴,与世无争。 这也是滕柯把活动地点和藏身之处放在玉佛山和净禅山周围一带的原因。 上次警方炸毁了他的地下医院,在周边大行搜查。 那时他得照看谢辰飞,躲在南面山坡的别墅里。 那个地方也很隐蔽,因为是私人别墅,产权又不在他的名下,所以警方并没能找到他。 本来想把那里作为长久的藏身之处,可是朱曼丽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竟然把夜安锦绑到那里去了。 结果,他的别墅也被连锅端了。 这件事把他气得呕血,却也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每件事,似乎都脱离他的掌控。 为了报复寒九州,很久之前,他就想方设法跟寒九州见过面并添加了联系方式。 寒九州只知道他是德高望重的骨科主任,不知道他是他当年的情敌,一直对他恨之入骨。 那天寒九州把叶天道狠打伤之后,仍然没解气,在qq聊天时询问他在乔逸入住的医院里有没有熟人。 他当时问寒九州想干什么。 寒九州直言不讳,说想处理掉一个勾引“乔逸”的臭小子。 滕柯也总觉得叶天道活着后患无穷,就让寒九州去找于春静。 他帮寒九州,除了想杀掉叶天道之外,还能抓到寒九州的把柄,以后可以任意拿捏寒九州。 于春静是他之前一个同事,不学无术最终由医生改行当了护士。 他知道这个女人心术不正、贪财如命。 事情也果然如他所料,于春静见钱眼开,和寒九州达成交易。 可是,事后于春静很快被警方传讯,而且叶天道也没被毒死。 这种情况下,于春静很可能把寒九州和他滕柯供出来。 那样的话,谢辰飞冒名顶替乔逸的事恐怕也瞒不住了。 没办法,他只能杀人灭口。 杀了于春静一劳永逸。 死无对证,他和寒九州才不会东窗事发。 虽然他跟寒九州和于春静联系的时候,用的是qq。 但如果警方顺藤摸瓜,还是很容易查到他头上的。 那天晚上,他喝了点酒,鬼使神差,他把于春静绑到了他之前活动的废弃仓库,并他用自己的方式惩罚了这个和前妻林素一样的坏女人。 可是,发泄完之后,他酒醒了,发觉他不该把于春静带着废弃仓库这边,顿时后悔莫及。 他也意识到,这简直是对警方的挑衅。 想到警方可能已经掌握他的作案证据,很快会对他进行通缉,他想到了一个亡羊补牢的办法。 就是往国安的邮箱里发送携毒邮件。 他之所以知道那个邮箱,是因为国安此前抓捕fs集团嫌疑人时,曾公开征集线索,相关网页上留的就是这个邮箱。 可是,他失败了。 发送完邮件,他觉得自己肯定能出奇制胜。 结果他等了一晚上也没收到任何反馈信息。 他知道坏事了,他弄巧成拙,一错一再错。 警方不但成功读取了他的邮件,知道了他犯罪的动机和过程,还把那处废弃仓库下面的秘密活动室给查封了。 他恨不得捅自己两刀。 情急之下,他清理了作案痕迹跑到了这个村庄藏了起来。 他是化妆高手,有极强的反侦查能力,确定警方无法追踪他的行动轨迹。 而且这个村庄里见过他的人,也不知道他的真面目,他可以高枕无忧地躲在这里。 但今晚,他莫名感到不安。 抬头望向星空,侧耳倾听着村庄里的动静。 万籁俱静,连狗们都不叫了。 这样的安静十分反常。 他站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口,打开院门往外看了一眼。 惨淡的月光下,街门口一片空旷,并没有异常。 “别自己吓唬自己,这种地方,又没有人认识我,谁知道我藏在这儿? 滕柯关上院门插好插销,安心回屋睡觉。 回到屋里,小悦正在床上酣睡。 灯光下,他稚气未脱的小脸像小天使般恬静,挂着一抹无忧无虑的笑意。 滕柯站在床前看了小悦一会儿,幽幽地叹了口气,“睡吧,睡了就能和你妈妈团聚了。” 而后,他给小悦捱了捱被角,和衣躺在小悦身边。 回想这些年的经历,他不由感慨万端。 本来,他拥有庞大的fs跨国集团,拥有足够深厚的财力。 如果他及时收手,早些变现洗白,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可是他贪心不足,总觉得钱不够多,不足以支撑他实现梦想。 他打算再干两年,就申请提前退休,在玉佛山的地下医院里正式开始他伟大的“二次创业”。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 客船上莫名其妙一场大火,毁了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谢辰飞成了他唯一挽回败局的棋子。 他倾其所能救治的谢辰飞,是他恨之入骨的寒九州的儿子。 他想让寒九州父子自相残杀。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这是他能想到的,报复寒九州最解恨的办法。 如今,发生事虽然不能尽如人意,但好在谢辰飞成功变成乔逸回到寒九州的身边。 他就在这里躲猫猫,以静制动,等着谢辰飞回报他的恩情……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国安特别行动小组已经悄然逼近。 付余生带领行动小组到达滕柯住处附近后,先进行了外围的观察和侦察。 肖凡携带的夜视仪和热成像设备在黑暗中进行搜寻,能够清楚地看到滕柯所在的位置。 付余生下令之后,特警队员各就各位,运作迅速地将房前屋后围了个水泄不通…… 滕柯正昏昏欲睡,突然听到房门传来细碎的声响。 他翻身而起,刚要跳窗,被人从后面扑倒,反剪双手铐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 尽管滕柯试图挣扎,但在特警队员们强大的压制下,他很快就被迫放弃了抵抗。 滕柯被迅速制服,并被带到院子里。 两名特警对他进行了身体检查,确认他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或其他危险物品。 就在这时,一个特警抱着小悦走了出来。 小悦揉着惺忪的睡眼,诧异地看着四周,最后看向戴着手铐的滕柯,“爸爸,为什么来了这么多警察叔叔?” 滕柯张了张嘴,看着儿子在月光下满是信任和纯真的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373章 负隅顽抗 滕柯落网后,付余生立即组织专门的工作组,负责处理滕柯的案件。 他深知这是一个涉及国家安全的重要案件,必须谨慎处理,不能有任何疏漏。 首先,付余生安排了对滕柯的全面复查,包括其个人背景、社会关系、经济状况等各个方面。 同时,他还指示工作组对滕柯的住所、办公室和其他可能藏匿证据的地方进行彻底搜查,收集所有可能的证据。 在做好充分准备之后,付余生亲自主持了对滕柯的审讯。 审问在专门的审讯室内进行,房间内装有监控设备以保证审问过程的合法性和完整性。 付余生、肖凡负责审讯,陈诗圣记录。 滕柯坐在椅子上,双手被冰冷的手铐紧紧锁住。 他面无表情,目光平静,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审讯胸有成竹。 如果只看外表,很难想象这个外表斯文儒雅的男人是跨国集团间谍网头目和变态杀人犯。 付余生身穿笔挺的制服,肩章上的警衔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的眼神锐利如鹰,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他坐在审讯桌的一侧,双手交叠在桌面上,目光如刀般射向滕柯。 滕柯尽管努力保持镇定,但内心却不由自主地慌乱起来。 他感受到了付余生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那是一种长期累积的威严和正义感,让他无法忽视。 滕柯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应对接下来的审讯。. 不过,他迅速调整状态,努力镇定自若。 虽然他深知自己身处困境,但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风风雨雨几十年,完全没必要为眼前的毛毛雨惊慌失措。 他坚信警方并没有他犯罪的实证,他可以掌握局面,让警方徒劳无功。 付余生察言观色,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着从容和不屑。 他拿起桌面上的文件夹,翻开了第一页,开始了审讯。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打在滕柯的心头,让他无法回避。 付余生先按例核实了滕柯的基本信息。 “对,我就是滕柯,老字号三甲医院的骨科医生。” 滕柯被问得心得发毛,硬着头皮被动应对。 其实这一幕他早有预见,且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 防患于未然嘛,有准备才能临危不惧。 可身临其境,他才发现,虚设的情境和真正受审完全是两码事。 这个屋里的一切,甚至连胳膊下面的金属桌子都透着凛然不可亵渎的威严,无形的压力藏在空气里,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那种感觉,就像他面对的不是这三个小国安,而是数以万计的民众审视的、鄙夷的眼睛。 他的手心沁出一层冷汗,时间变得分秒难耐。 随后,肖凡向他宣读其权利,包括保持沉默的权利和获得律师援助的权利。 “我懂了,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清者自清,身为合法公民,我有义务配合你们的调查。” 滕柯和气得像个听话的学生,说出来的话却透着顽固和狡诈。 付余生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滕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吧?” 滕柯抬起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轻描淡写地说:“我觉得你们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一个兢兢业业的骨科医生,就算出了几起医疗事故,我也不需要承担责任。 我尽心尽力救人,患者因为自身问题下不了手术台,我有什么办法? 你们应该找院方交涉,把我叫来国安干什么?这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嘛。” 付余生冷眼看着他,“滕柯,你涉嫌多起经济间谍案件和变态杀人案事件,我们有足够的证据。现在给你机会坦白交代自己的罪行,希望你珍惜。” “什么证据?不会是我写的那篇小作文吧?” 滕柯狡辩,“很抱歉,本来那天我是想给某个文学原创网站的编辑投稿,马虎大意发错了邮箱。” 付余生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到他面前。 “你看看,这是关于ks集团的部分调查材料,执行董事长和首席财务官等核心管理人员分别提供了你在幕后操纵整个情报网的确切证据。” 付余生不紧不慢地说,“这些证据证明你采取多种措施,通过多种途径拉拢各行业专家、政府官员,逼迫或者诱骗他们提供涉密情报,高价出售给国外情报机构,从中获取巨额利益。” 滕柯愣了一下,拉过文件仔细翻看,“这不是开玩笑吗?我一个小小的骨科医生,怎么可能是跨国公司的幕后老板?是不是重名啊,他们集体认错人了吧?” “你以为你每次跟这些股东和负责人交接的时候化了妆,我们就无法确定你的身份?” 付余生翻到后面一页指了指,“这些通讯记录、银行交易记录、目击证人证词等,你敢说是伪造的?” 滕柯看后变了脸色。 通讯记录和目击证人证词,他可以否认,但银行交易记录他无法抵赖。 “你让首席财务官给你名下的账户转账,包括境外账户,每一笔清清楚楚。” 付余生严肃地看着他,“你要清楚,这些证据足以证明你的罪行,即使你不承认,到时候法庭也可以依据这些证据做出有罪判决。 量刑时,法官会考虑你的犯罪性质、犯罪情节严重程度,以及是否有悔罪表现等因素,来决定你最终的刑罚,负隅顽抗对你没有好处。” 滕柯仍然沉默不语。 他知道,面对这么多证据,他怎么说都对自己不利,不如采取消极对抗的方式。 他会承认一些无足轻重的事实,但涉及关键指挥,他必须想办法混淆视听,尽可能为自己脱罪。 可事实似乎不容辩驳…… “我有点累,我想休息一会儿,能给你泡杯茶吗?我要红茶,红茶养胃。” 滕柯有点慌,想争取更多的时间来思考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审讯。 “你别想耍花样!在接受审讯过程中,嫌疑人不能随意要求喝红茶或者其他饮料。” 肖凡气不过,“这是有严格规定的!我们要确保审讯的公正性和有效性。 我们现在是在进行严肃的审讯,不是请你来喝茶聊天的,难道你要喝二锅头或者茅台,我们也要满足你?” 第374章 自命不凡 “哼!穷得连口茶都管不起!” 滕柯不满地嗤笑了一声,“你们这些人总是自以为是,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但我告诉你,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正义和公平,只有相对的利益。 没错,我有的是钱。 你们当警察一个月赚得不够我吃顿饭的,这样,你们关照一下,我会重金酬谢你们。” 肖凡平时很稳健,这会儿被这货的挑衅和侮辱气炸了肺,刚要拍桌子,被付余生制止了。 付余生看出来了,滕柯先是假装配合,提供虚假信息和制造老实的假象迷惑他们,现在眼看无法抵赖,又故意激怒他们。 他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自己、拖延审讯,争取时间和机会操纵审讯结果。 “滕柯,你的钱来路不正,挣得越多,证明你犯的罪越重。 我们哪怕挣的工资不多,但拿得心安理得,吃得饱睡得好。 所以现在你是嫌疑犯,我们是执法人。 而且,你的账户全被冻结了,你有再多的钱能用? 你是不是还不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付余生逼视着他。 滕柯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心里直犯堵。 他深吸一口气,轻蔑地挑着嘴角,再接再厉,“我知道啊,我是一个被你们诬陷的经济间谍和杀人犯嘛。 你们这些混吃等死的废物破不了案,就玩栽赃嫁祸那套。 找个替罪羊糊弄上级领导骗吃骗喝不是你们的拿手好戏吗?” 肖凡和陈诗圣火气翻涌,恨得牙根痒痒。 付余生不为所动,挑眉浅笑,“证据摆在面前,你还不承认,害怕了是吧?” 滕柯看着他英俊又刚毅的脸上绽放出这样灿烂的笑脸,有种铁拳打棉花的挫败感。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提高声音怒吼,“我承认什么?我承认我对这个国家无私奉献、对这个社会不计回报!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说了你自己信?” 付余生的眼神在冷峻的审讯室灯光下显得格外锐利,仿佛能看穿他一切伪装。 审讯室内的气氛紧绷,充满了对抗的火药味。 付余生云淡风轻,“你为了追求所谓的‘利益’,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否认不了。” 滕柯真不明白,眼前的小警察怎么这么难对付。 他昨天晚上被偷袭,都没来得托关系走后门。 他本想激怒这三个家伙争取回旋的余地,现在看来不太现实。 “我承认,我做过一些事情。” 滕柯换了策略,避重就轻,“但我只是按劳取酬,并不知道犯了间谍罪。 你们说的涉密文件大都是各行业随手乱处扔的公文,里面的各种数据和政绩都有浮夸的情况,都是领导们用来开会吹牛的东西,谁也没有拿着当个事儿的。 你们真要追究责任,应该找给我提供这些文件的专家和官员,别捏我这个软柿子。 隔行如隔山,我怎么知道那些文件涉密? 我只是想,有人愿意高价买废纸,我何乐而不为?” “嗯,你承认做了就好,无知者无畏不能作为你逃避法律制裁借口。” 付余生淡定地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滕柯抖动的二郎腿顿时一僵,差点儿心肌梗塞。 肖凡和陈诗圣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松了一口气。 “现在来交代一下你指使卡西娅投毒、指使朱曼丽杀人和绑架,还有你杀害张路野、陈超、于春静等人的犯罪过程。” 付余生又打开文件夹,拿出另一份文件丢过来。 “我没有指使她们,我不认识什么卡西娅。 朱曼丽杀人和绑架都是她的私人恩怨,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至于什么于春静,她谁啊,我为什么要杀她? “还有张路野和陈超,我一个都不认识。” 滕柯的心不受控制地上蹿下跳,他有点儿慌了。 他不明白,从客船起火到现在,短短半年时间,警方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不是说执法机关的工作人员成天喝着茶水聊着天,政绩全靠耍嘴皮子,工作全靠纸上谈兵么? 怎么这么高能高效? 不过,他转念一想,一定是这个小警察故意诈他。 除非面对面交谈,否则他和卡西娅通话时都用变声软件,警方应该没有证据证明他和卡西娅有交往。 至于朱曼丽,她不过是他的玩物,他们又没有正式结婚登记,她杀人犯法,关他屁事? 他指使的不假,可他和朱曼丽在被窝里说的话搞的事情,警方又没人在场,怎么指证他? 他杀于春静的时间是半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再说那处废除仓促地下室的作案痕迹他都处理了,就算于春静的头颅留在现场,只要他不承认,警方能把他怎么的? 至于张路野和陈超,一个蠢笨如猪,一个胆小如鼠,他杀他们是为社会节省粮食。 他自信没有留下任何作案痕迹,警方就算明明知道是他杀的,也拿他没办法。 想到这些,滕柯又抖起了腿,倾斜着身子抬着下巴,“你们说话要讲证据,别把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来,我们看段视频。” 付余生冲陈诗圣点了下头。 陈诗圣在笔记本电脑上点开夜安锦保存的那段视频,把屏幕转向滕柯。 视频里,滕柯戴着狗头面具作案的全过程一清二楚。 滕柯目瞪口呆,全身刷地一下子冒出一层冷汗来。 这些视频他存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那台电脑他放在很隐蔽的地方,他相信警方不可能找得到。 可是为什么警方手里会有这段视频? 回过神儿来,他的眼神游离不定,不敢正视视频,似乎在寻找逃避的可能。 他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嘴唇微微颤抖,窒息的恐惧感让他方寸大乱。 “这……你们让我看岛国恐怖片干什么?” 滕柯在极度混乱的状态下,仍然心存侥幸。 “你不认识视频里的人?”付余生好笑,“他叫滕柯,又是重名?” “他戴着面具,你们怎么知道他是我?你们可别冤枉我!” 滕柯急赤白脸地说。 “这三份是我们根据视频影像是资料确定凶手身份的核实文件,你可以仔细看看。” 付余生再次拿出文件递过来,“这段视频清晰度足够高,能够清楚地显示面具下的面部特征。 第375章 狂妄自大 滕柯的内心如同翻涌的海浪,每一个谎言都像是抛出的锚,试图稳住他在付余生面前的船只。 刚才,他回答问题时,要么直接否认,要么转移话题,再不行就保护沉默,反正想方设法耍太极。 这次的问题他早有准备。 他微微侧头,佯装努力回忆,然后缓缓开口:“谢辰飞……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朱曼丽曾经在一次闲聊中提到过他,说他全身大面积烧伤,脏器受损严重,最后重度感染不治身亡。但具体的细节我不太清楚。” 滕柯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石头,既不过于尖锐,也不过于圆滑,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他的无辜。 他的眼神闪烁着不安与疑惑,仿佛是真的与谢辰飞毫无瓜葛。 “你少装蒜!” 肖凡气不过,“你在玉佛山那个地下医院里照看谢辰飞,为了躲避抓捕紧急撤离,还把陈超烧死放进福尔马林里冒充谢辰飞,你现在说你不了解情况?你骗谁?” “我没必有必要骗你们,我说的都是实话。” 滕柯耸了耸肩膀。 付余生冷眼盯着滕柯,似乎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 滕柯刚才的回答虽然含糊其辞,但却成功地撇清了和谢辰飞的关系。 他将责任推给了朱曼丽,暗示谢辰飞已经死亡,既能脱罪,又能为谢辰飞打掩护。 谢辰飞到底死没死? 付余生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晚看到的照片,谢辰飞浑身烧伤,紧闭着双眼生机全无…… 可是,哪怕种种迹象都表明谢辰飞已经死了,但没有亲眼看到他的尸体,付余生还是存疑。 审讯室内陷入沉寂,紧张的气氛如同拉紧的弦。 这种沉寂如两军对垒的间歇,彼此虎视眈眈、剑拔弩张。 在付余生目不转睛的逼视里,竭力镇静的滕柯不由心慌气短。 他强撑着与付余生威严的目光对视,背后层层沁出的冷汗湿透了他的衬衣,凉飕飕十分难受。 “滕柯,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良久,付余生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啊,我在被迫接受你们无聊的审问,但我实在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滕柯开始耍赖皮。 “你在作伪证,在包庇犯罪嫌疑人谢辰飞,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付余生冷笑,“你是ks集团跨国间谍网的幕后老板,谢辰飞是你蟒星分网的头目。 你的代号是八哥,他的代号是花狼。 谢辰飞想去英国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 为此,你还曾接受过警方的讯问调查。 你现在说你不认识他,连谎都不会撒了?” 滕柯的身体不由自主微微颤抖,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拉扯着他的神经。 他的双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内心的挣扎和焦虑显露无遗。 他还想辩解,可付余生仿佛洞察一要的目光让他感到无力。 他绞尽脑汁想办法自圆其说,但脑袋里乱轰轰的像万马奔腾,他提前准备好的方案竟然一个也用不上了。 “滕柯,你知不知道你的ks集团为什么毁于一旦?” 付余生把滕柯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穷追猛打。 滕柯一愣,没表态,但眼神泄露了他的疑惑。 “来,再请你看一段视频资料。你好好看看,你煞费苦心保护的谢辰飞是个什么人。” 付余生示意陈诗圣播放谢辰飞纵火烧船的视频。 滕柯起初一脸蒙圈,随后当他看到谢辰飞残忍地杀害寒淼,表情就有些怪异。 再接着,他看到谢辰飞给夜安锦打了一通电话,顿时脸色铁青。 警方当时正监查谢辰飞的行踪,谢辰飞在客船上给夜安锦打电话,警方能轻易定位,他这不是找事儿吗? 滕柯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憋得他脸色通红,额头的青筋直突突。 更令他始料未及的事发生了。 谢辰飞打完电话,竟然引火烧身! 眼瞅着屏幕上,火借风起,迅速引燃了房间里的一切,滕柯气闷得头昏脑胀。 很快,屋里浓烟四起,屏幕整个的黑了下去。 滕柯仍然没能从震惊和气恼中回过神儿来,胸口剧烈气伏,眸中恨意翻涌。 “怎么样?谢辰飞这把火是不是烧得很带劲?” 付余生火上浇油,“这把火烧毁了你的客船,在船上开会的ks集团骨干非死即伤,活着的被警方当场抓捕,你的白日梦戛然而止。” 滕柯死死盯着屏幕,感觉浓烟烈火直蹿到他脚下,此时正把他往死里烧烤。 他七窍生烟,睚眦欲裂,僵直着身体像石化了一样。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费尽心机辛苦了大半辈子创建的商业帝国,竟然是被谢辰飞这个狗杂种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此前,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设备先进、各项指标符合安检的客船在海上会起火,他还为把谢辰飞烧成那个样子有些愧疚。 没想到啊没想到…… 更可恨的是,他倾尽全力救治谢辰飞,也曾问过他起火原因。 谢辰飞信誓旦旦地说他在昏睡中被烈焰灼醒,睁开眼就看到屋里火势熊熊。 他还一再表态肯定会知恩图报,只要能活下去,就一定会把寒氏集团拿下献给他…… 滕柯下意识地绞着手指,仿佛这样才能控制住内心强烈的愤怒和混乱。 他的脑海里不断重复客船在烈火中燃烧、倾覆的画面,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他的人惊慌失措地鬼哭狼嚎……尒説书网 他的心血,他的梦想,原来是被谢辰飞毁掉的…… 震惊和愤怒过后,滕柯想哭。 他感觉这出乎意料的真相像一把重锤,反复敲打他的心,翻江倒海般的疼痛让他万念俱灰。 “谢辰飞!” 他诅咒般吐出这三个字。 他想起和谢辰飞相处的许多往事,他的用心良苦、精于算计,现在全都变成了莫大的讽刺。 哈,他恨了寒九州一辈子,煞费苦心报复他。 他想到的最恶毒的方法,就是让寒九州的亲生儿子谢辰飞摧毁寒氏集团,让寒九州老无所依、一无所有。 可是,寒九州现在还好好的,他滕柯被谢辰飞先害得倾家荡产…… 他滕柯这不是养虎为患,自作自受吗? 滕柯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和绝望。 他突然想,谢辰飞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没把谢辰飞的身世告诉他,就是想把他变成一把复仇的刀,要寒九州的命。 难道谢辰飞知道他的阴谋,先捅了他滕柯致命的一刀? 谢辰飞和寒九州早就父子相认,沆瀣一气了? 滕柯一向自负,坚信自己可以掌控一切。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被命运狠狠地玩了一把,他其实什么也掌控不了。 他严重怀疑自己反被寒九州父子算计了。 可谢辰飞全身烧伤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有他一次次饱受手术折磨死去活来的场面,以及谢辰飞指天发誓要报答他的,这些不期然在他脑海里浮现。 他不相信谢辰飞会背叛他。 他是谢辰飞的救命恩人啊! 但凡谢辰飞是个人,也不会一点儿良心没有。 滕柯陷入巨大的困惑和纠结之中…… “滕柯,你不是神吗?你提前没预料到谢辰飞会在你的客船上放火?” 付余生追问,“你现在还要包庇谢辰飞吗?他到底在哪儿?” 滕柯咬着牙,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像得了疟疾似的瑟瑟发抖。 付余生和肖凡交换了一下眼神。 “火是谢辰飞放的,我们刚才已经把监控视频放给你看了。 你前面看到的视频,也是谢辰飞以卡西娅的名义发给我们的。 既认识卡西娅,又认识你的人,只有谢辰飞,不是吗?” 付余生又将了他一军,“你不想想,谢辰飞为什么这么做?” 滕柯感觉全身的血都结冰了,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如果真是这样,谢辰飞就是过河拆桥,想借刀杀人。 “告诉我们,谢辰飞是死是活,他到底在哪儿?” 付余生又问。 滕柯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不甘心,他死都不甘心! 他想,毕竟谢辰飞并不知道当时客船上有要紧的会议,他放火可能就是为了自救。 还有,既然ks集团已经被警方端了,他滕柯已无力回天,谢辰飞是他翻盘唯一的希望。 他决定赌一把。 因为只有谢辰飞一直对他视若神明,对他言听计从。 他赌谢辰飞并不知道寒九州是他的亲生父亲,赌谢辰飞良知未泯,对他滕柯感恩戴德,会帮他达成所愿。 “他……真的死了。” 滕柯犹豫片刻,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第376章 痴心妄想 付余生没想到滕柯竟然执迷不悟、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 狂妄自负已经让滕柯连根本的判断能力都丧失了。 就像有些人被中奖信息骗了,一门心思想着发大财,谁要是阻拦他,他就觉得人家嫉妒他,没安好心,要死要活转账给骗子,非要等到鸡飞蛋打才悔不当初。 利令智昏的人是听不进逆耳忠言的。 同样,自视甚高的滕柯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 付余生怎么都觉得,谢辰飞还活着。 可是,肖凡却觉得谢辰飞真死了。 “你想,滕柯看完视频之后,气得眼睛都红了,他恨死谢辰飞了,又怎么可能包庇他?” 肖凡说,“何况谢辰飞当时烧成那样儿了,本来就只剩一口气了,滕柯没把他救过来很正常。” 陈诗圣沉吟了一会儿也说:“正常的情况下,一个人在被信任的人辜负和背叛、非常愤怒和仇恨的时候,主观意愿上希望对方得到最严厉的惩罚。 他会痛恨自己识人不清,会后悔曾经善待他,不会隐瞒实情。 滕柯看视频的时候明显痛心疾首,应该不是在说谎。” 付余生不置可否。 像谢辰飞和滕柯这种十恶不赦的人,已经无法用常理去看待了。 不过按照相关规定,对羁押期间的犯罪嫌疑人进行审讯,哪怕是疲劳审讯的时间也有明确限定。 付余生他们也不能对滕柯过度审讯,只能分次进行。 可是,在接下来的审讯中,滕柯不断运用各种技巧来躲避和掩饰真相。 他像得了妄想症一样,反复给付余生他们描述他的完美人类计划,说得激情澎湃、唾沫横飞。 他陷入自己虚构的世界里,亢奋得像是来演讲的,不是来受审的。 每次面对关键问题,他都顾左右而言他,用精心编排和设计的谎言试图误导付余生他们,让他们相信他没有故意杀人,相信他所说的话全都发自肺腑。 甚至,他觉得谢辰飞纵火的视频是警方找演员拍出来的,全都是假的。 “你们别骗我了,谢辰飞那么年轻,他怎么会玩火自焚呢? 你们不知道严重烧伤会忍受多么可怕的痛苦,没有人会在精神正常的情况下自讨苦吃。” 滕柯反过来给付余生他们做思想工作,“你们急于破案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们不能无中生有啊。 客船上的大火就算是谢辰飞放的,他自己烧成那个样子,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他真的死了,我记得朱曼丽说,那个叫什么西娅的,对谢辰飞挺有感情的。 谢辰飞死后,她把他火化了,骨灰盒就放在她工作室里,每天都要搂着睡。 我是品德高尚的人,谢辰飞人死为大,你们不能逼着我说他的坏话,是不是?” 凡此种种。 滕柯在这种自说自话中得到极大的满足,他在自我标榜中又成神了。 “你们知道神和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神有悲悯之心,有博大的胸怀、非凡的能力和高远的见识。 你们都是凡人,不理解像我这样的神明,我不能怪你们,谁让你们是愚蠢的人类呢。 可是你们不应该没有自知之明,更不该阻止我优化你们的基因。 你们仔细想想,如果你们的子孙也像你们一样当个小警察,成天碌碌无为,是不是很可怜、很可悲? 你们要珍惜遇到我这样无所不能的神明,别再难为我了,我做的事大公无私,为了整个人类的图腾,我奉献了自己的青春和热血……” 他每次都是微笑着走进审讯室,然后又面带笑容地离开,跟中了邪似的。 除了变着花样狡辩,滕柯还要求找专业的律师团队为他提供法律咨询和辩护服务。 可律师们了解了他的案子,全都拒绝为他辩护。 滕柯无奈,继续耍赖。 这一次,付余生把小悦的照片放在他面前,“滕柯,就算你不认罪,也会被判死刑。小悦成了孤儿。如果谢辰飞还活着,他会放过他吗?” 滕柯魔幻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盯着小悦的照片看了半天,哑着嗓子问,“按照相关法律规定,我肯定会被判死刑吗?” 肖凡耐心地告诉他,“你作为经济间谍头目,涉嫌泄露国家机密,严重触犯国家安全法律法规。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的规定,泄露国家机密的最高刑罚为死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另外,你还涉嫌犯有杀人罪。 根据刑法规定,故意杀人会被判处死刑。 再加上你还犯有其他罪行,会数罪并罚。” 滕柯愣了愣,期期艾艾地看向付余生和肖凡,“那如果我承认罪行,坦白交代,会被无罪释放吗?” 付余生和肖凡顿时无语。 那么多实证摆在面前,他还痴心妄想。 虽然,死缓判决后,如果没有再犯新罪,并且表现出良好的悔改态度,那么在死刑缓期执行期满后,理论上是可以被减为无期徒刑。 然后,如果无期徒刑期间的表现良好,可以进一步减为有期徒刑。 但是,对于某些特定类型的犯罪,比如故意杀人、强奸、抢劫、绑架、放火、爆炸、投放危险物质或者有组织的暴力性犯罪,人民法院在判决时可能会同时决定对其进行限制减刑。 这意味着,即使在死刑缓期执行期满后,也不能将其减为有期徒刑。 滕柯这种重刑犯,早就把自己的路走绝了。 付余生和肖凡的沉默就是回答。 滕柯颓废地低下头去,半天不说话。 “滕柯,即使你会被判死刑,你也有义务交待自己的罪行。这是对社会公众的责任……” 肖凡以为他有悔过之心,刚起了个头,就被他突然暴发打断了。 “我需要对社会公众负什么责任? 谁对我负过什么责任吗? 我这样的专业人才,为什么不给我施展才华的机会和支持? 每天当牛做马一样工作,赚那么少的钱,辛苦点儿也就算了,还要受各种各样的委屈。 评个职称都要被吃拿卡要,我劳苦功高,到现在才是个主治医师。 凭什么我的资格早就够了,一直不聘我主任医师? 外行管内行,不懂瞎指挥,我早就受够了! 我做一台手术有时候得坚持五六个小时,手术成功,没人记得我是谁。 手术失败,病患家属要死要活地闹,闯进我的办公室指着我劈头盖脸地骂。 我做错什么了? 华佗在世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治愈率! 这些窝囊气我早就受够了,我要为自己活,为自己的理想奋斗有错吗? 你们这些小警察每天过得像狗一样还能自得其乐,那是因为你们是天生的奴才命,没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和人生抱负! 来吧,死刑就死刑,我知道我躲不过去。 但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愧疚,也别指望我对公众负责! 至于我儿子小悦,他有一个伟大的爸爸,他长大了,会延续我的梦想,干一番大事业的! 至于谢辰飞,他死了,死了,死了!” 滕柯疯魔般发泄完,喘了半天粗气,看着付余生等人摇头叹息。 “你们这么年轻,干着这种无聊的营生,真难为你们还有这么好的耐性。 行吧,你们都是小喽啰,说不了算,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 你们去跟当官的说,放了我,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回头,再给我申请一笔实验经费,我一定能干出惊天伟业! 如果你们就这么把我杀了,我也无话可说。 你们继续苟且偷生吧,继续受人奴役吧,你们这些无能而愚蠢的蝼蚁!” 滕柯一口气说完这些,突然脸色一变,随后歪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 他怎么了? 第377章 尽心尽力 滕柯突然倒地抽搐,吓了肖凡一跳。 “癫痫?” 肖凡疑惑地问了一句,刚要上前查看,被付余生一把拉住。 滕柯抽搐了几下,手脚并用爬起来,拼命将手铐往钢桌上砸,发了疯似的又踢又骂。 “什么情况?” 陈诗圣赶紧保存审讯记录,把笔记本电脑拿到一旁。 “这症状类似间歇性精神病啊?” 肖凡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凑近付余生耳边小声说,“怪不得他说自己是神,原来是个神经病患者。” 付余生皱紧了眉头,冷冽的目光紧盯着狂躁暴力的滕柯。 滕柯像只失控的野兽,五官扭曲,言行张狂。 审讯室里回荡着手铐重击钢桌发出的巨大声响,滕柯念咒似的谩骂和咆哮不绝于耳。 间歇性精神分裂症是一种很特殊的病症,患者大部分时间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和工作,但在遇到特定刺激时可能会发病。 根据刑法相关规定,间歇性精神病人在精神正常的时候犯罪,应负法律责任。 如果在犯罪时不能门诊或者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可以不负刑事责任。 付余生怀疑这货根本没病,而是故意装病。 这样,在送医途中或者就诊过程中,他可以伺机逃跑。 就算跑不了,他谎称自己是在犯病时完全没有自主意识的情况下杀的人,以此来逃避罪责。 这种事,付余生在以往的审讯中遇到过,所以见怪不怪。 他既没有上前制止滕柯的行为,也没有让肖凡和陈诗圣拨打急救电话,而是走到门旁,保持高度警戒。 怎么没有人管他? 审讯时,嫌疑人突然发病,他们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拨打急救电话,让医护人员来把他抬去医院的吗? 只要让他离在这个防卫森严的看守所,他有一百种办法逃跑。 情急之下,滕柯停止胡言乱语,开始模仿动物的叫声,表情亢奋夸张,挑衅性十足。 肖凡见付余生冷眼旁观,和陈诗圣交换了一下眼神。 两人分别站位,和付余生一起呈三角包围圈,警戒滕柯可能产生的攻击行为。 滕柯感觉自己像个唱独角戏的小丑。 这三个小警察太不敬业了,太不负责了,他都“发病了”,他们竟然无动于衷。 滕柯决定来点儿狠的。 他看肖凡戴着眼镜,是三个人中长相最斯文的,冲过去就想动手。 肖凡稳站如松,等到滕柯的双手抓向他的前襟时,手疾眼快拖住手铐往旁边一带,起脚向他的膝盖弯勾了一下。 滕柯收势不及,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啊!” 膝盖磕得生疼,滕柯忍不住叫出声来。 “还知道喊痛,看来没毛病啊。” 付余生走过来,拖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拉到椅子前坐好,把他的两条腿固定好。 这样一来,滕柯再想作妖都没办法了。 “我、我刚才怎么了?” 滕柯“如梦初醒”,一脸迷糊地看着三人。 “滕柯,你不用装了。你每年的体检报告我们都有,你除了有轻微脂肪肝,没有其他健康问题。” 付余生揭露他。 “谁说我没病?我有!”滕柯说,“单位医检没有精神疾病方面的检查,我犯病的时候干了什么事,自己都不知道。” “假装犯病,试图逃避法律责任是欺骗行为,妨碍司法公正。你还是老老实实配合我们的工作比较好。” 付余生严肃的语气不容辩驳。 滕柯的伎俩被识破了,气急败坏地冷哼了一声。 付余生冲陈诗圣使了个眼色。 陈诗圣拉了把椅子坐到滕柯对面,直愣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你想干什么?” 滕柯看着陈诗圣异样的眼神,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是怀疑自己有精神疾病吗?我之前在精神病院干过,我给你看看。” 陈诗圣一本正经地说,“来,咱们好好聊聊。” “聊?聊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 “不,你还有好多事没告诉我们……” 陈诗圣轻声缓慢地说。 滕柯莫名的感觉一种强大的心理压力,只觉得陈诗圣凝视的眼神让他不敢直视,偏偏又不由自主被吸引,根本挪不开目光。 紧接着,他就觉得注意涣散,浓重的困意袭来,他想睡觉。 滕柯心里警铃大作。 他行医多年,知道这种异样的松弛感是催眠术产生的效果。 他想撇开眼,可陈诗圣越来越轻慢的声音让他的思绪变得飘摇,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着,回到了玉佛山的地下医院里。 所有的场景瞬间得到复原,就像没有被炸过一样。 滕柯看到自己推一间手术室的门,缓步走了进去…… 紧接着,他开始述说当时的情景,梦呓般的声音在审讯室中响起。 滕柯的声音虽然平直缓慢,但是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 “谢辰飞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罩,浑身因烧伤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 卡西娅、陈超、张路野争分夺秒地抢救谢辰飞。 卡西娅的手法熟练地给他清创。 陈超负责监控谢辰飞的生理指标。 张路野负责提供必要的药物和设备支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谢辰飞的生命体征起伏不定,时而平稳,时而剧烈波动。 尽管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但我们都没有放弃。 我们全力以赴,用尽所有手段,希望能够挽救谢辰飞的生命。 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终于在黎明时分结束。 谢辰飞被送回了重症监护室,虽然生命体征仍然不稳定,但至少暂时脱离了危险。 卡西娅、陈超和张路野累得筋疲力尽……” 说到这里,滕柯顿了顿,“可是,第四天,谢辰飞突然病情恶化,内脏出血、发炎,皮肤溃烂……” 说到这里,滕柯的眼角微微抽动,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付余生和肖凡紧密关注着他的细微表情,注意到这一细节,意识到滕柯在抵触继续被催眠,试图从被束缚和诱导的虚拟情景中逃离。 “非常好,你们在治病救人,让严重烧伤的谢辰飞死里逃生,然后呢?” 陈诗圣继续用轻缓如唤魂般的声音问。 “然后……我们对他加量用药,暂时稳住了病情。 谢辰飞每天都要忍受剧烈的疼痛,接受各种治疗和检查。 在数不清的手术过程中,谢辰飞以惊人的毅力熬了过来。 因为不能打麻药,好几次他痛得受不了,大声喊夜安锦的名字,说爱她,说恨她……” 滕柯微微皱起眉头,像在努力回忆,又像在苦苦挣扎。 “他还说他恨付余生,是这个男人夺走了夜安锦,他说他要报仇…… 可是,他被烧得太严重了,最终还是油尽灯枯。 我们尝试了所有的办法,都没能挽回他年轻的生命……” 滕柯说到这里,猛然睁开眼睛,惊恐万状地四下张望,最终直勾勾地盯着付余生,剧烈地喘息着。 付余生不解地看向陈诗圣,“他什么情况?” 陈诗圣皱紧眉头,“不清楚。按理说不会失败。除非他对这种催眠术有研究,懂得抵制的办法,能强行抵制被催眠。” 滕柯喘息了好一会儿,才从惊恐中缓过神儿来了,有气无力地说,“我、我累了,我要休息,我想睡觉……” 肖凡把滕柯送出审讯室,守在门外的警卫把他带回拘留室。 “难道谢辰飞真的死了?” 陈诗圣说,“不过,也不排除滕柯借机作伪,毕竟他在医学领域中确实有过人之处。” “谢辰飞肯定没死!如果他死了,谁能冒充卡西娅给安锦发来滕柯的变态视频?” 付余生斩钉截铁地说完,若有所思,“真是怪事,滕柯到底是谢辰飞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他?” 第379章 除恶务尽 婚期在即。 付余生一心想提高工作效率,尽快让滕柯认罪伏法,完成手头工作好回去和夜安锦成婚。 可滕柯冥顽不化。 他装疯卖傻没能得逞,就闹绝食。 第三天,这家伙饿得眼冒金星,说话都没力气。 付余生本来打算给他强制喂食,可饭菜刚送进去,他就抱着盘子狼吞虎咽,差点儿连盘子都吃了。 “没毅力就别装逞强,饿死鬼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肖凡笑呵呵的话对滕柯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痛定思痛,他终于发现,原来他真的是那种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他这辈子,好像一直好高骛远,活在虚设的梦境里,从来没有真正清醒过。 他之前对自己的人类完美计划坚信不疑。 现在开始严重自我怀疑。 不用说别的,就说经历了绝食之后,他亲力亲为体会到饥饿的痛苦。 可他计划中的完美人类是可以喝西北风、晒太阳、赏月亮就能活的。 难道他的人类完美计划根本是白日做梦? 滕柯混乱了,狂躁了。 不,他滕柯是谁,他不可能错! 接下来每次审讯,他要么死不承认,要么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用污言秽语指桑骂槐。 然而,这些举动并不能让他逃脱法律的制裁,也不能让付余生等人愤怒,只能暴露他内心的恐慌和不安。 付余生根据夜安锦总结的五点可能,逐一给滕柯摆事实讲道理,想瓦解滕柯对谢辰飞的信任和包庇。 “谢辰飞在阴曹地府。” 滕柯面对铁一般的证据,咬牙切齿地说,“世上已经没有谢辰飞这个人了。” 他心里知道,他没有说谎。 谢辰飞虽然变性后冒名顶替了乔逸,但术后维护和性别差异注定谢辰飞要饱受身心双重的折磨。 那种旷日持久的折磨如同身处炼狱一般,谢辰飞会生不如死。 他要利用谢辰飞报复寒九州,让他们父子互相残杀,他滕柯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他暂时包庇谢辰飞和寒九州,并非出于好心。 他没想让寒九州父子任何一个好过。 只是,眼下,谢辰飞需要寒九州照顾。 所以他(滕柯)坚决不肯供出寒九州买凶投毒的犯罪事实。 恶念丛生的滕柯仍然心存侥幸,只要他拒不认罪,他就有机会出去。 到时候,寒家父子两败俱伤,寒氏集团就会落在他滕柯手里…… “你们不用再对我威逼利诱了,除了救死扶伤、成人之美,我什么都没干。 于春静也不是我要杀她的,是她自己寂寞难耐,搭乘我的车时主动勾引我。 她被警方调查心理负担过重,产生厌世心理,请求我帮助她在飘然欲仙的时刻杀掉她。 这样,她就能在年轻貌美和醉生梦死的时候获得永生,远离伤害和平庸。 这样的文学作品和影视剧你们没看见? 你们真是孤陋寡闻,成天死板教条不解风情。” 滕柯语不惊人死不休,“所以不管是于春静,还是卡西娅、陈超、张路野,还有你们搜集到的那些被害的病患,他们都不是我杀的。 他们有共同的人生理想,就是生得快乐,死得开心。 是她们请求我帮助他们超凡脱俗的! 君子好成人之美,我无法拒绝她们的请求。 也就是说,他们其实都是自杀。 我不必为他们的死负任何责任,相反,他们都很感谢我。” 滕柯恬不知耻地说完这些,翻着白眼瞅着付余生,“doyouunderstand?(你们懂吗?)” 面对滕柯的百般狡辩和挑衅,付余生和肖凡等人早已宠辱不惊。 审讯有严格规定,既要严格控制时间,又禁止酷刑和不人道对待犯罪嫌疑人。 如果审问过程中出现任何违法行为,如逼供或虐待,审讯人都将被追责。 在这种情况下,付余生和肖凡即使面对再棘手的罪犯,也不能跟他们发生肢体冲突,或者言语冲撞。 何况,根本犯不着。 “滕柯,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给你坦白交代的机会。 我们在第一次审讯的时候就已经明确告诉过你。 即使你不认罪,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你一样要被依法惩处。” 付余生不瘟不火地说,“还有,我们知道谢辰飞没死。 不管他藏在哪儿,他也跑不了。 你别再心存妄想了,你这辈子,输了。 你当医生丧心病狂,利用职务之便草菅人命。 你当间谍顾此失彼;你连当罪犯都不及格,没有一点儿思想觉悟。 你能力有限却自视过高,知法犯法执迷不悟。 我们对你真的很失望,太失望了,严重差评。” 付余生的这些话像尖刀似地戳进了滕柯的心窝子里。 他最不愿面对的就是失败。 可这个家伙竟然把他说得这么笨,他情所以堪? “你……付余生,我知道你是谁! 就因为你和夜安锦联手使诈,才把我害成这个样子。 要不是你们,我现在还高高在上,根本不会把你们这些蠢才放在眼里…… 你、你竟然还好意思给我差评,你太坏了,你们一个个都坏透了……” 滕柯被手铐紧紧地锁在桌子上的双手紧握成拳,气的都不会形容了。 恐惧、愤怒、不甘和绝望交织在一起,他拼命晃动双臂,想抄起钢桌发泄不满。 可钢制桌椅被固定在地上,他摇晃了半天,桌椅纹丝不动。 付余生三人也不制止他,安静地看他气急败坏。 滕柯挣脱不了,就开始疯狂怒骂。 仍然没人理他。 他累得气喘吁吁,疲惫和绝望之余崩溃大哭。 “你们打压我、冤枉我! 我是好人,我是济世救人的医学泰斗,是能拯救整个人类的神明。 你们这样欺负我,早晚会遭报应……” 这个经济间谍头目兼变态杀人犯一把鼻涕一把泪。 “审讯时间到了。滕柯,祝你坐牢愉快。” 付余生打断他,严正声明,“你主动放弃坦白从宽的机会,在执行死刑之前,你会被严密监控,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滕柯张口结舌。 不是说不认罪就没事的吗? 讲不讲武德啊? 这意思是,从今天起,他的生命正式进入倒计时了? 滕柯突然觉得自己想说点儿什么,正儿八经说点儿什么。 “我儿子小悦……” 他的目光落到付余生的帽徽上,金色的反光刺得他眼睛生疼,连涌上喉头的话都给卡没了。 滕柯被押送回监狱里,等待法院的最终判决。 他将在铁窗之后度过余生,为自己的罪行付出惨重的代价。 付永生和肖凡等人整理所有的审讯记录和证据,形成书面材料,作为后续司法程序的依据。 滕柯的案件随后被移送给检察机关进行审查起诉。 不久后,法院会对案件进行审理,根据事实和法律作出公正判决。 “余生,之前说给你放假,你也不休息,到底硬顶着把滕柯抓着了。” 昆仑首长看完案宗深感欣慰和庆幸,“我代表国家和人民感谢你们组的每个成员,包括夜安锦。就因为有你们这些无私无畏的年轻人,国家安全和社会稳定才有保障啊!”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们这些当兵的。” 付余生看着昆仑首长花白的头发,不由想起自己为国捐躯的父亲,不由眼眶发热,“再说,子承父业,责无旁贷。” 昆仑首长紧紧握着他的手,“嗯,好样儿的!对了,恭喜你和安锦喜结连理,我要去跟常青和周路凯他们一起喝你们的喜酒!” 第380章 新婚快乐 付余生和夜安锦的婚礼隆重而浪漫。 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婚礼的场地布置得如同童话中的仙境。 精致的白色帐篷下,摆放着一排排整齐的椅子,每把椅子上都系着淡雅的丝带和小花。 长长的红毯从入口处延伸至舞台中央,两旁点缀着盛开的玫瑰和百合,散发着淡雅的芬芳。 宾客们陆续到场,他们的到来为这个场合增添了更多的喜庆气氛。 前来参加婚礼的人,除了付余生的领导、同事、朋友、家人以及夜安锦的亲朋好友,还有政府官员、商界领袖和其他知名人士。 当然,除了昆仑首长和周路凯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付余生的真实身份,其他人只以为付余生是位成功商人。 当夜幕渐渐降临,婚礼仪式在柔和的灯光和悠扬的音乐声中开始。 付余生和夜安锦手挽手走向舞台,他们的身影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 两人深情对视,眼中满是对彼此的爱意和对未来的期许。 在神父的见证下,他们郑重地宣读誓言,承诺无论未来遇到什么困难和挑战,都将携手并肩,共同面对。 他们的誓言真挚而感人,让在场的每一位宾客都为之动容。 接着,他们交换了精心准备的婚戒,这对戒指象征着他们永恒的爱情和承诺。 在宾客们热烈的掌声和祝福声中,他们深情地拥抱在一起。 这一刻成为了他们生命中最珍贵的瞬间…… “喂,你哭什么?” 肖凡听到身边有异响,转头一看,陈诗圣抽抽噎噎直抹眼泪。 兄弟们都笑呵呵看过来。 “我女朋友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陈诗圣跟个大冤种一样委屈巴拉的,“问天下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哈哈……你没事儿吧?入戏太快了吧你?” 丛珍宝拍他。 “信你才怪!你一准觉得付宝两口子走到一起不容易,感动的吧?” 肖凡瞅他。 “嗯……人家心里好酸爽啊!他俩把我小说里的爱情故事都比下去了……” 陈诗圣千回百转,“唉,纸上恋爱终觉浅,要知此事需躬行!” “知道就好!别多愁善感了,赶紧瞅瞅来的嘉宾里有没有顺眼的,赶紧上。” 肖凡怂恿。 陈诗圣幽幽叹了口气,“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嫁作他人妇。” “有完没完你!” 丛珍宝推了他一把,“肖哥说得对,今天机会难得,不行兄弟帮你瞅一个?” “切,你那审美眼光太差了,我自己瞅!” 陈诗圣抹了把脸,龙精虎猛地扫描全场。 兄弟们也不闲着,一边观礼,一边满场打转儿选美。 夜安锦和付余生站在装饰精美的仪式台上,相拥之后在宾客们的祝福中深情相吻……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惊疑出声。 紧接着,全场哗然。 夜安锦和付余生转头看去,只见寒九州领着四个保镖抬着一个巨大的花圈走过来。 花圈上挂着挽联,黑底白字,别样肃穆。 挽联上写着:“永别了,夜安锦,祝你们不得好死!”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宾客们开始窃窃私语,面色不善地望向寒九州等人。 付余生和夜安锦也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显然没有料到寒九州会在这个时候搞鬼。 付余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怒火,他紧紧握住夜安锦的手,示意她保持冷静。 肖凡等人立刻围了过去。 肖凡利落地解决了四个保镖,把花圈有多远扔多远。 陈诗圣和丛珍宝上前控制住寒九州,不让他靠近仪式台。 寒九州苦大仇深地说:“夜安锦,你哥谢辰飞之所以杀害我女儿寒淼,是因为你心狠手辣把谢辰飞阉了,他有气没处撒,拿我女儿出气! 我的淼淼是多么优秀的人啊,就因为你,先是被人糟蹋,导致终生瘫痪,接着又被你们兄妹活活害死了…… 你和付余生在这里举行婚礼,我女儿呢? 她死不瞑目啊!” 夜安锦冷眼看着他上蹿下跳,只觉得这个老家伙和寒淼一样不可理喻,“寒九州,你把花圈送错地方了,拿回家去供着吧。” 付余生怒目相向,“你给我赶紧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寒九州怒火中烧,刚要发飙,常青和叶天道从旁边的宾客席里冲了过来。 常青揪住寒九州的前襟,叶天道抡起巴掌左右开弓。 “啪!啪!”两声,震耳欲聋。 全场喝彩。 寒九州捂着脸,惊愕地盯着叶天道,见鬼似的往后躲,“你、你真没死?” 他本来以为警方说叶天道没死是故意诈他,想让他出于畏罪心理坦白买凶投毒的罪行。 没想到,叶天道竟然活蹦乱跳地站在他面前,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抽他。 于春静明明跟他说,叶天道已经死了啊…… 白日是见鬼、冤魂索命的即视感,让寒九州亡魂大冒,吓得语无伦次,“你、你是人是鬼?” “你他妈才是鬼!” 叶天道终于逮着报仇雪恨的机会,抓着寒九州的头发又赏了他两个大耳刮子,“你祸害我还不算,还敢跟来闹场,谁惯得你?我妹夫妹妹今天结婚不方便动手,我替他们好好教训你!” “我、我没有祸害你!我没有!” 寒九州惊魂未定,闪眼看到坐在一旁贵宾席上的周路凯和贺斌,顿时神智一清。 差一点儿,他就不打自招了。 真是百密一疏,他听“乔逸”唆使,来送花圈的时候就没想到叶天道会来。 他以为叶天道早就死了。 这下好了,被叶天道当众打脸,简直是自取其辱…… 他想挣脱还手,可寒青力大如牛,他被钳制得死死的。 叶天道就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打得那叫一个痛快,“你指派保镖把我打成重伤,我今天还你两巴掌天经地义,就当给我妹妹妹夫放鞭炮了!” 寒九州后悔莫及,冲着周路凯和贺斌求救,“快,你们快拉开他!” 周路凯和贺斌神情淡漠,“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然后,两人各自拿起酒杯,互相干了一杯。 “你们!你们……哎呀,哎呀!” 寒九州的脸很快变成了猪头。 “该打!什么人啊,人家结婚他送花圈,是不是有毛病?” “还寒氏集团董事长呢,以前还以为是了不得的人物,没想到这么下作!” “就是,自己女儿不检点惹祸上身,赖别人干什么?” “打轻了,就该让他长长记性……” 宾客们被寒九州的行为激怒了,纷纷指责。 寒九州的四个保镖早被肖凡打得倒地不起,互相搀扶着拖着瘸腿往后退,哪还顾得保护寒九州。 “好了,滚吧!再有下次,打断你的腿!” 常青怕叶天道打出人命,把寒九州推搡在地。 寒九州来的时候有多耀武扬威,此时就有多威风扫地。 在众人的愤怒声讨下,寒九州敢怒不敢言,不得不灰溜溜地爬起来,刚要离开,装聋作哑的周路凯发话了,“寒九州,你买凶投毒的嫌疑还没解除,明天上午九点去局里配合调查。” “我……” 寒九州懊恼万分,却不敢不从,憋着一肚子气回去找“乔逸”算账了。 都是“她”出的馊主意! 寒九州等人在宾客们的嘲笑中落荒而逃。 “咝,手疼。” 叶天道甩了甩手,抬头挺胸,问常青,“叔,我刚才是不是很帅?” “帅,帅呆了。” 常青笑。 宾客掌声雷动。 付余生和夜安锦相视一笑,心中的怒火被大家的欢笑声和祝福驱散。 婚礼继续。 乐队演奏着优美的旋律,舞者们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整个庆典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温馨和美好…… “余生,安锦,新婚快乐!” 兄弟们举杯共祝。 第381章 出谋划策 谢辰飞坐在阴暗的房间里,嘴角挂着狡黠的微笑。 想到夜安锦和付余生的婚礼一定会被寒九州搞得一团糟,他就心中窃喜。 然而,就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鼻青脸肿的寒九州冲了进来。 谢辰飞诧异地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寒九州愤怒地瞪着“她”,吼道:“都怪你出的馊主意,我差点被他们打死!” 谢辰飞被寒九州的气势震傻了,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却没想到最终弄巧成拙,引火烧身。 寒九州气冲冲走到冰箱前,拉开柜门拿出一瓶冰镇矿泉水,把冰凉的水倒在毛巾上,捂着肿胀发烫的脸颊,想要缓解强烈的不适感。 “咝!” 沁凉的寒意没让他舒服点儿,反而更加难受。 他狠狠地把毛巾砸到“乔逸”脸上,气得鼻歪眼斜,“你是不是知道叶天道没死,故意让我去挨打?” “不是。那天贺斌来讯问咱们,不是告诉叶天道没死吗?” 谢辰飞抓起毛巾扔在一旁急忙辩解,“我和你是一伙的,胳膊肘儿怎么会往外拐?” “哼!女人心海底针,何况你们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 寒九州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屈辱,口不择言,“要不然,你怎么知道贺斌说的是真是假?” 谢辰飞郁闷得吐血,“贺斌是刑侦队长啊,讯问嫌疑人原则上是不能捏造事实的,他……哎呀,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是带着保镖吗?怎么会被弱鸡的叶天道打成这样?” 寒九州叉着腰杵在床前,斜楞着眼睛瞅着“乔逸”,答非所问,“你怎么知道叶天道是弱鸡?” 谢辰飞眨巴了两下眼睛,才明白寒九州又想歪了,不由抓狂,“我在跟你说正事,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把我往坏处想?我跟叶天道不可能有事儿,我是……” 看着寒九州凌厉的眼神被疑惑取代,谢辰飞猛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改口,“我是……有夫之妇,你钱比他多,人比他帅,我连正眼都懒得看他,哪会跟他有什么?” 谢辰飞说完,自己都想吐了。 寒九州冷哼一声,显然并不买账。 谢辰飞深知此时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于是他选择了以柔克刚。 他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尽力平息寒九州的怒火:“九州,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但请你相信我,我是出于一番好意才让你去的。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真的很抱歉。” 寒九州瞪着“她”,发狠地说:“谅你也不敢!该死的,我寒九州从没这么丢脸!” “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谢辰飞特别好奇,“他们的婚礼有没有搞砸?” 他想,寒九州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有权有势的地头蛇,夜安锦和付余生今天结婚,如果当众动手打人,无异是自己砸自己的场子。 何况寒九州带了保镖去,真打起来,鸡飞狗跳,人仰马翻,那场景一定很混乱、很壮观。 那样的话,付余生和夜安锦的婚礼还怎么进行得下去? “什么怎么回事?你眼瞎吗?我被打成什么样儿了你看不见?” 寒九州想到自己遭到全场的唾弃和羞辱,被叶天道狂扇耳光,就气血逆转,恨不得把出主意的“乔逸”掐死。 谢辰飞真的很无语。 他怎么觉得跟这个老匹夫沟通这么难? “我是说,你不是带了保镖去吗?夜安锦和付余生带人和你打群架了?” 谢辰飞忍气吞声地问。 “狗屁保镖,都跟纸糊的一样,没三两下就被人家打趴下了!” 寒九州盛怒难消,“我哪捞着跟他们打群架?我单方面给叶天道当靶子打了,给他们的婚礼打响听了,你满意了?” “这……这么说他们的婚礼没受什么影响?不该啊……” 谢辰飞备受打击。 “哼!乔逸,你这个蠢女人,你让我成了笑话,我罚你两天不许吃饭!” 寒九州余怒难消。 “你讲点儿道理好不好?我出主意让你去闹场出气,你挨了打不能怪我是不是?你得找叶天道和付余生算账,难为我干什么?” 谢辰飞气闷。 寒九州咆哮,“我当然不会放过他们!” 谢辰飞心里一喜,这才对嘛。 可寒九州接下来的话吓了谢辰飞一跳。 “真是烧香引出鬼了,我就是去送个花圈,搞得我跟杀人放火了一样。 周路凯和贺斌对我见死不救不说,还借题发挥,岂有此理!” 寒九州气恼万分,“周路凯让我明天去公安局配合调查,万一叶天道指证我,我可能就被拘留了。” 谢辰飞可不想寒九州这节骨眼儿出事。 虽然寒九州这次找的两个护工挺靠谱,定期按时给他换药包扎,但没有寒九州压着,说不定她们会怠工作怪。 “你千万别承认,你就按你上次说的,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 谢辰飞忧心忡忡,“如果叶天道指证你,你就说他勾引我,你一气之下才打了他。打完了,你觉得他能长记性了,也没想再难为他,没必要找人投毒。” 寒九州没好气儿,“不用你教我也知道该怎么做。倒是你,吃饱了撑得慌,把脸整整就行了,身上动那么多刀,你也不怕被割死!” 谢辰飞心里一紧,警觉地看向寒九州。 他渣爹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也是难为你了,说起来,这事都怪秋菊。唉,来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寒九州顿了顿,又疑惑地问,“对了,你弟弟近期怎么不跟你要钱了?” 谢辰飞一愣,猛地想起乔逸还有个啃姐的弟弟。 “之前给他的不少了,他哪好意思老要?” 谢辰飞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 “嗯。你告诉他,如果在京都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让他来寒氏集团。他不是学经商管理的吗,来干点儿正事,也成天游手好闲的。” 寒九州闷声闷气地说。 谢辰飞暗叫不好。 虽然这些日子,他翻看过乔逸姐弟俩的聊天记录,有把握冒充乔逸和乔轩聊两句,可如果面对面,他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被乔轩识破。 血缘亲情之间的感应是很神奇的,万一乔轩不好糊弄,那他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不过,他谢辰飞是谁? 他是屡次三番从鬼门关里闯过来的人,他还需要怕谁? 谢辰飞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想出一个一箭三雕毒计。 “谢谢你替我弟弟着想。这样,你在夜安锦和付余生那里受得气,我叫我弟弟帮你出。” 谢辰飞笃定地说。 寒九州一愣,“怎么出?” “你想,你是一位在商界享有盛名的企业家,有敏锐的商业头脑和果断的决策能力。” 为了更好地利用他这个便宜爹,谢辰飞努力拍马屁,“寒氏集团旗下的科技公司专注于人工智能和大数据分析领域,近两年已经迅速成长为行业的领军者……” 寒九州被夸得飘飘然,诧异地看着“乔逸”,“你怎么还懂这些?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辰飞在心里冷哼一声。 他和寒淼结婚后就在寒氏集团做贡献了,什么门道他没摸清? 其实,寒氏集团虽然是上市公司,但内部管理混乱,财务状况堪忧。 寒九州的董事会有名无实,一帮子老油条坐享其成,真正能为寒九州分忧解难的人很少。 他谢辰飞不但要说服寒九州利用乔轩对付夜安锦和付余生,还要借此机会赢得寒九州的赏识,为以后接管寒氏集团做好前期准备。 “我当然懂。你不仅在产品创新上不断突破,而且在管理上也展现出卓越的才能。 你推崇扁平化管理,鼓励团队成员之间的开放交流和协作,能充分激发团队的创造力和工作热情。” 谢辰飞大肆吹捧了一通,语气一转,“你这样具有高远眼光和高超领导才能的人,名声在外,如果成天和付余生夫妇耍狠斗气,又降格又没浪费精力。对不对?” 第382章 包藏祸心 寒九州想了想,点点头,“不错,想想是没劲,可一想起这两个人还有叶天道,我心里就犯堵。” “所以啊,咱们仇得报,脸不能丢。” 谢辰飞循循善诱,“咱们这样,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 寒九州神情凝重,认真听着“乔逸”的计划。 谢辰飞轻声细语,语气中透露出冷酷和残忍。 他的计划就是要利用乔轩祸害夜安锦和付余生,让他们身败名裂,痛苦不堪。 谢辰飞的计划精密而狠辣,他要利用寒九州的力量和影响力,在夜安锦和付余生的周围布置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不错,不错……” 寒九州一点儿就通,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和乔轩即将变成谢辰飞的棋子。 不仅如此,寒九州对“乔逸”刮目相看, 他觉得这个女人原来秀外慧中,是一位心思缜密且善于策略的人物,对人性的弱点有着深刻的洞察力。 这个“新奇的发现”让他如获至宝。 “夜安锦是一个骄傲且自尊心极强的女人,而付余生的软肋就是她。” 谢辰飞冷笑,“可惜夫妻之间如果种下了怀疑的种子,那他们就会互相伤害,顾此失彼。 到时候,我们想办法诋毁他们的形象和声誉,华商集团就会陷入信誉危机,商户们不敢再续约。 等他们夫妇资金链断裂,我们再趁虚而入,将华商集团以最低的价格收购兼并,让他们夫妻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离心离德,你的气不是自然就出了?” “嗯,办法不错。” 寒九州连连点头,“不过,付余生这小子有两把刷子,把旧房改造项目那么有油水的活儿弄到手了。 如果我们只是收购华商集团,等到他开发的楼盘资金回笼,他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所以我们得双管齐下,制造情况让他的楼盘变成凶宅险地,然后煽动业主们讨要房款。” 谢辰飞冷笑,“到那时,付余生和夜安锦内忧外患,一定焦头烂额。 楼盘烂尾,政府不可能坐视不管,肯定会面向社会招标。 你想,谁能抢得过寒氏集团?” “啧啧!乔逸,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啊。这样付余生前期的种种辛苦都是为我们做嫁衣了,我们就能坐享其成啦。” 寒九州越听越高兴,“可是这些事让乔轩领头去做,他能做好?” “肯定能啊,他不是听我的吗?你只需要当好幕后金主,我保证给你干得漂漂亮亮的。” 谢辰飞信誓旦旦。 “那叶天道怎么办?这个混小子简直就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 第383章 卧虎藏龙 繁星点缀着夜空,月光温柔地洒落在豪华的婚房内。 房间里摆着红玫瑰,满屋弥漫着馥郁的馨香,精致的花瓣铺满了柔软的大床,喜庆而浪漫。 付余生和夜安锦都换了中式唐装,并肩坐在床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常青端着一个大果盘走进来,“来,你们先吃点儿东西,一会儿他们闹洞房,你们有力气扛。” “辛苦叔了,你忙了一天了,也先歇歇。” 付余生笑盈盈地说。 常青将果盘放在床头的矮几上。 果盘里装着寓意“早生贵子”的花生、红枣、桂圆之类的干果。 他粗糙的大手在衣摆上蹭了蹭,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声音有些哽咽:“不辛苦,不辛苦,能看到你们这样,我太高兴了。” 夜安锦站起身,郑重地请常青坐下,转身倒了杯茶双手捧送给他,眼中满是感激:“爸爸,这些年,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常青一愣,巨大的惊喜溢满双眸,随后热泪盈眶。 他期期艾艾地看向付余生,看到付余生含笑点头,才两手微颤地接过茶杯,“好,好闺女,爸爸有福气啊……” 他借着喝茶的空歇擦干眼角的泪水,满脸都是喜色,“你们两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能修成正果,我这心里真的……说不出的高兴。你们以后互相一定要珍惜,谁有个言错语错,都不要较真儿。” “放心吧叔,我会对安锦好一辈子。” 付余生上前搂着常青的肩膀,“不过我还是习惯叫你叔,这样你算是我的老丈人啦。” 常青被他逗笑了,“谁稀罕你怎么叫?以前你排第一,现在排第三,等安锦再给我生个孙子或者孙女,你还得往后排。嘿嘿……” 付余生无语了。 “对了,一会儿他们闹洞房,你护着安锦些,别让他们闹过火。” 常青又叮嘱。 付余生连连点头。 看着常青走出去的背影,夜安锦心里满是温暖和感念。 这些年,常青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点点滴滴她都记在心里。 当然,如果当初付余生不救她,她和常青也没有这样的父女情分。 “来,吃颗红枣。” 付余生捡了个大红枣送到夜安锦嘴边,“早生贵子,圆圆满满。” 夜安锦笑着张开嘴,接过了那颗红枣。 两人正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着果盘里的食物,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伴随着欢快的锣鼓和鞭炮声,还有肖凡他们的喝彩声。 紧接着,一群身穿迷彩服的战友推门而入。 他们脸上涂着夸张的油彩,头戴花环,手持彩带和气球,都乐得合不拢嘴。 一行七个兄弟齐刷刷站成一排,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小嫂子,你来认认我们都是谁?两分钟一次,输的一方要表演节目或者回答问题噢。” 排头兵笑呵呵地说。 夜安锦顿时头大。 按说,她对人的形体、动作的感知能力异于常人,接触过的人过目不忘。 何况大家都是兄弟,平时多有接触,每个她都挺了解。 这种游戏对她而言应该是小儿科的级别。 可现在,她真不敢大意。 这七个兄弟显然煞费苦心化了妆,矮的穿了内增高,胖的穿了塑身衣,脸上油彩这么一抹,迷彩服这么一穿,全都抬头挺胸……清一色啊。 光看脸和个头,实在难以辨别。 可如果她认不出来,会被“修理”得很惨的。 夜安锦站起来,从排头兵开始指认。 “你是丛珍宝。” 夜安锦斩钉截铁。 “你怎么知道。” 丛珍宝吃了一惊。 “听声音,嘻嘻……” 夜安锦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啊?这……好哇你们几个,怪不得把我推到前面,就我少心眼儿是不是?” 丛珍宝恍然大悟,指着其余六个兄弟哇哇叫。 其他六人早有防备,捂着嘴笑不露齿。 “珍宝,你输了,你得表演节目给我看。” 夜安锦满怀期待,“听说你会缩骨功,真的么?快让我开开眼!” 丛珍宝幽怨地指着付余生,“你告密!小嫂子早等着我出丑呢!” “露一手,震震她!”付余生笑,“省得她说我吹牛。” “那行,小嫂子,兄弟献丑了。” 丛珍宝说完,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又长舒一口气。 就见他的体型随着呼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或者膨胀。 吸气的时候,他能瘦成麻杆儿。 呼气的时候,他恢复原来的体型,胖乎乎的模样。 夜安锦叹为观止,这转瞬之间天差地别的体型,太不可思议了。 而后,丛珍宝走到门口儿,用定位器把门固定好,只留下很小的门缝儿。尒説书网 夜安锦走过去试了试,侧着身子都别想过去。 丛珍宝来去如风,毫不费力。 若非亲眼所见,夜安锦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丛珍宝走到夜安锦面前立正敬礼,然后跟她握手,“新婚快乐,恭喜恭喜!” 第384章 欢聚一堂 夜安锦明明目不转睛盯着肖凡手里的玫瑰和玻璃杯,也看清玻璃杯中装着凉白开。 可是,肖凡就那么轻松地把玻璃杯往桌子上一扣,用手轻轻一拍,杯子里的水竟然凭空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玫瑰花! 水呢? 还有,没看到他把花放进玻璃杯里呀! 夜安锦真怀疑刚才发生的是不是真的。 “肖哥,你这招儿太神了,怎么做到的?” 夜安锦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障眼法,扣杯子的时候,把里面的水倒进袖子里了呗。玫瑰花是为是分散你的注意力的。” 肖凡说着,握着右边袖口一拧,滴滴哒哒的,“说是魔术,其实就是手速加障眼法。 “太牛了,我还要看。” 夜安锦倍受鼓舞,接着来。 剩下的五个明显很紧张,全都把领子竖了起来,把耳朵用花环捂着。 “哈哈,你是陈诗圣!” 夜安锦上前把他出队伍,“你常年写网文,指甲剪得最秃,而且你的手比人胖,有手窝。” 陈诗圣苦叫一声,翻来覆去看自己的手,“早知道刚才就不竖领子扯花环了,直接把手藏在袖子里就好了!” 付余生得意洋洋,“也不看看是谁的媳妇,厉害吧?” “确实厉害。” 兄弟们都有些怂了。 “安锦,我带你穿越时空。” 陈诗圣想了想说。 “啊?穿越啊?让我去古代当王妃还是公主?” 夜安锦好笑地问。 “老实待这儿,哪儿也不许去,我还在这儿呢!” 付余生戒备地看向陈诗圣,“你要是敢把我媳妇拐跑了,我跟你没完!” 陈诗圣冲付余生笑,“放心吧,你们都领证带球儿了,我早就接受残酷的现实了。” 付余生不放心,“安锦,过来,到我身边来,要穿一起穿。” 夜安锦忍俊不禁,走到他身边坐下。 付余生立刻护犊子似的搂住她,“穿哪儿去,你也是我老婆,咱说定了。” “嗯,一言为定。” 夜安锦乐不可支。 兄弟们也都笑起来。 陈诗圣从怀里掏出一块古老的怀表,轻轻摇晃着。 随着他的摇晃,轻浅的嘀嗒声有序地响起,婚房里的场景竟然在渐渐变化,从现代的舞台布景变成了古代的朝堂。 只见高大的石柱支撑着巍峨的殿堂,石柱上雕刻着云龙纹样。 朝堂中央放着宝座,背后悬挂着九龙壁,壁上的九条龙栩栩如生。 宝座前方是一张长案,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 付余生坐在宝座上,身穿蟒服,头戴花翎,威风八面。 再看兄弟们几个,个个金玉加身,仪表堂堂。 夜安锦难以置信,摸摸自己的头和脸,倒没有发现异常,不由心下惊骇。 难道陈诗圣把他们都穿越了,只剩下她一下留在现代? 不可能!穿越是骗人的,哪有人真能穿越和重生? 夜安锦是无神论者,当即打消自己荒唐的念头,稳住心神。 可她越想稳住心神,看着满屋子古香古色的布置,她心里就越慌…… 再看正襟危坐的付余生,古装扮相的他仍然俊逸出尘,只是眉眼间尽是威仪疏冷,瞟过来的眼神像看陌生人。 他不会不认她了吧? 唯恐失去的惶惑让夜安锦想喊他,可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正惶惶不可终日,耳边怀表的嘀嗒声突然消失不见了。 夜安锦神智一清,眼所见处,全都恢复了原状。 付余生微皱着眉头看她,一脸担忧。 其他兄弟都好奇地看着她,只有陈诗圣露出大白牙,“怎么样?好不好玩?” 夜安锦倒吸一口凉气,“刚才是怎么回事?我真的看到你们身穿古装的样子,你们全都在朝堂上,天啊,就跟真的一样。” “呵呵,你刚才被我催眠了,你看到的场景,是我灌输给你的。” 陈诗圣笑呵呵,“你在被催眠的时候,脑海里反应的影像是我用语言描述出来的,只是你会忽略我的声音,精神力聚集点放在虚拟空间里。” 夜安锦听得一知半解,只觉得刚才的所见所闻仍然烙印在脑海里难以消除,神奇极了。 “与其说你看到的是我描述的,不如说是你自己的二次加工杜撰出来的。” 陈诗圣说,“同样的场景,不同的人看到的并不一样。这也是用催眠进行审讯有意想不到效果的原因。” 夜安锦愣愣地点点头,“太神奇了,不科学啊……” 付余生与她五指相扣,“你刚才看到什么了?他有没有把我变成阿猫阿狗的?” “呵呵,没有,七品芝麻官,可威风了。” “才七品啊?你好歹给我封大点。” 某男严重抗议。 众人哄笑。 兄弟们的笑声把夜安锦拉回现实,但她反而觉得眼前的一幕幕都有些不真实了。 “诗圣,现实中到底有没有穿越?一场车祸,一次火灾,甚至一个物件,各种偶然的契机都是网文作者们穿越的由头。文学创作不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吗?难道现实中真能穿越?” 夜安锦忍不住问。 “我理解的穿越就是被催眠,而且只是暂时的,持续时间太长会对被催眠者造成精神伤害。” 陈诗圣说,“穿越时空到目前为止没有被科学证实为可能。” “不是说有虫洞么,可以实现瞬间跨越巨大距离甚至时间旅行?还有闭合时间曲线,沿着曲线移动就能回到自己的过去?” “虫洞是存在于数学模型中连接宇宙不同区域的假想通道,没有任何案例或实验证据表明它们确实存在或者可以被利用。 小说中的穿越或者重生,不过是作者迎合好多人对自己或者现实不满,改变命运、追求完美人生的美好愿望,运用丰富的想象力,构建奇幻的虚构情节。 这种写法可以让不同的时代和文化之间产生碰撞和融合,让读者从全新的视角审视同一件事,其实没有合理性和可信度的现实基础,大家看的就是个热闹。 但是从另一角度说,希望通过穿越或者重生改写命运,是一种逃避现实的态度,并不可取。” 陈诗圣很敏锐,“所以你不用猜测谢辰飞是不是穿越了,要么,他死了;要么,他暂时藏在哪儿我们没找着。但只要他活着,总有一天我们能找到他。” 夜安锦心悦诚服。 不只是陈诗圣精湛的催眠术,更在于他体察人心的能力。 她刚才确实有一刻的恍惚,脑海中一闪而逝过谢辰飞穿越的可能。 兄弟们真是深藏不露,一露吓一跳啊…… 接下来,夜安锦又认出两个,另外两个她没认出来。 认出来的是周亚鹏和刘经典,没认出来的竟然是乔新和冯刚。 原因是这两个啥也不给看,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硬是把时间熬过去了。 周亚鹏唱军歌,刘经典跳太空舞,都很精彩。 轮到夜安锦出节目。 兄弟们起哄,让付余生表演猪八戒背媳妇,然后对桌抢糖,抢不着要当众亲一个,还有角色表演、喂奶油蛋糕……尒説书网 每一个游戏都引发一阵阵欢声笑语,气氛越来越热烈。 看着可亲可爱的战友们,夜安锦的脑海中浮现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点点滴滴,只觉得此时此刻,大家欢聚一堂,平安喜乐,弥足珍贵…… 第385章 意外事故 深夜,谢辰飞辗转反侧。 窗外的月光洒在他紧锁的眉头上,形成一道忧郁的阴影。 他的心中充满了嫉妒和愤怒。 夜安锦和付余生的婚礼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上,让他夜不能寐。 他想起夜安锦那幸福的笑容,想起她穿着婚纱的样子,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 而他,被她致残,变成如今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只能在这里独自品尝失落的苦果。 他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他迫切需要平息愤怒与不甘,他要报复。 值得他信任的可用之人,除了寒九州就是乔轩。 可是寒九州名声在外,又被警方密切关注着,而他手下的那些人大都是赚钱养家的普通上班族,少有亡命之徒,用错人会弄巧成拙。 如果他能拿回那颗钻石六芒星王戒,他就能联系境内外可靠的间谍或者杀手为他卖命。 那只王戒不但象征蟒星网的图腾和权威,更是他对外联络的通行证。 何况他现在已经变性成了乔逸,没有六芒星王戒,老熟人们根本不搭理他。 等他康复了,他就去夜珍堂把那枚戒指偷到手! 他之前收到了赵钢用游戏帐号发来的信息。 赵钢隐晦地说他截取警方联网监控,看到夜安锦把那枚黑蟒六芒星王戒放在夜珍堂里屋的保险柜里,密码也告诉了他。 想起赵钢,谢辰飞就不由想到鲁学明,又好一阵失落。 想当初,有赵钢和鲁学明利用职务之便给他保驾护航,他谢辰飞简直翻云覆雨无所不敢。 可惜,能用的人死的死,判的判。 暂时,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素不相识的乔轩身上。 他琢磨着,乔逸是名模,她的亲弟弟乔轩长相也差不到哪儿,让乔轩去勾引夜安锦不难。 只是夜安锦怀着孕,婚后肯定深居简出,不好下手。 他得以乔逸的名义把夜安锦约出来再见机行事。 问题是夜安锦把乔逸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现在根本联系不上她。 先把乔轩这个“弟弟”叫来探探虚实、套套近乎,再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这么想着,谢辰飞找到乔轩的微信给他发了家里的位置,让他尽快赶来。 乔轩倒是立刻就回复了。 可是这货不知道是跟乔逸姐弟情深,还是神经大条,竟然发了个男女接吻的图片过来。 什么鬼? 谢辰飞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乔轩又发来一句话,“亲爱的,想死我了,我马上买机票,明天下午见噢!” 谢辰飞盯着这行字看得头皮发紧。 第386章 明目张胆 “事情不难,就看你用不用心,事成之后至少三百万一次到账。” 谢辰飞已经迅速调整过来,循循善诱。 “好,你说,什么事?我干!” 乔轩两眼放光,一拍即合。 “这是这个女人的照片,她叫夜安锦。这个人是她的丈夫付余生。这是夜安锦的好朋友叶天道。” 谢辰飞从手机里调出三人的照片,耐心地编排乔轩。 为了增加胜算,谢辰飞详细地介绍了三人之间的关系和相关情况。 听谢辰飞说完,乔轩乐了,“这么说,这个夜安锦是个名副其实的富婆啊,比你有钱多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辰飞气得眼冒金星,他最恨别人说他不如夜安锦。 这个乔轩到底能不能抓住重点? “她再有钱也不会给你!你的目的就是拿到她出轨的证据,破坏他们夫妻的感情,把叶天道的场子砸子!” 谢辰飞强调。 乔轩盯着夜安锦的靓照挪不开眼,“又能泡妹,又能赚钱,这样简单的好事多多益善。你把钱准备好,以后有这样的活儿尽管接着,我们一起红红火火招财进宝!” 谢辰飞可没这么乐观,再三叮嘱。 “行了,别啰嗦了,你就等着瞧好吧。就没有女人敌得过我的魅力!” 乔轩不以为然,得意地说完,又好死不死地亲了他一下。 这次不是额头,是嘴! 谢辰飞一个没忍住,抡起巴掌给他一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 乔轩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谢辰飞,“你、你干什么?” 谢辰飞烦躁地挥挥手,“身体不舒服,心烦,去忙吧,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要惊动警方。” 乔轩皱着眉头,“乔逸,别以为你给我能给我点儿钱,就能对我呼来喝去!想包我的富婆多着呢!” 谢辰飞愕然。 哟呵,这货还挺有“骨气”! “哼,下不为例!否则,我把你的事告诉寒九州,看他怎么修理你!” 乔轩说完,气呼呼地站起来,“等我把事办好了,你可别赖账!走了!” 看着乔轩摔门而去,谢辰飞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他这是找了个帮手吗? 他怎么觉得找了个祸害? 谢辰飞的心里乱成一团,后悔刚才不该贸然把事情交给乔轩去办。 这货空长了个好皮囊,一看就是一肚子草的货色。 如果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最后又反过来要挟他谢辰飞…… 谢辰飞咬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就不信,夜安锦和付余生能一直好运。 * 夜安锦婚后的生活恬淡、踏实而幸福。 每天清晨,付余生醒来,会轻轻吻醒她,然后两人起床漱洗后,牵手在晨光中散步。 早餐后,他们会一起规划一天的工作和活动,然后各自忙碌。 午后的阳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洒在客厅的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付余生如果有空,她们就一起读书,或者坐在阳台上喝茶聊天。 晚餐后,他们一起看场电影,逛逛街,或是坐在露台上仰望星空,享受宁静而美好的夜晚…… 她们和平常夫妻没什么区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人间烟火里的生活就是一笔流水账。 可是,几经生死的夜安锦和付余生深知,这样的陪伴值得珍惜,这样的安稳来之不易。 有家,有爱,有健康和希望,平凡的生活他们也可以过得蜜里调油。 随着气候渐暖,到处花红柳绿。 月份大了,夜安锦的小腹明显隆起,常青和付余生不让她干活操心,跟保护大熊猫似的。 独处的时候,她除了看卷宗和专业书,也会力所能及地打理生意。 再就是偶尔会去保德堂给叶天道鉴宝,或者去夜珍堂给楚楠上课。 叶天道的选择性失忆仍然没有康复,但除了记不起卡西娅和乔逸,看起来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只是他情路坎坷,又相亲数次无果。 近期,他被一个女收藏家网友穷追猛打,烦不胜数。 “什么情况?有共同爱好不好吗?” 夜安锦见叶天道一副防贼惦记的模样,好奇在问。 “拉倒吧。她是想拉拢我一起造假行骗,打死我也不干啊!” 叶天道说着,打开那个女收藏家的微信号,把两人通话记录给夜安锦看。 “乔梦轩?名字还挺飘逸。” 夜安锦呵呵一笑,逐条翻看。 乔梦轩自称是资深收藏家,对古董有着深厚的兴趣和独到的眼光。 令夜安锦称奇的时,这位乔梦轩直言不讳。 她说她能在市面上寻找那些价值不菲但又不太为人所知的古董,然后通过各种手段获取这些古董的真品。 然后,她能会找来专业的仿造师,制作出极其逼真的赝品,甚至连专家都难以分辨真伪。 “我们的销售对象主要是那些不太懂行但又有钱的收藏家。 我可以通过各种渠道接触到这些人,并让他们参加保德堂拍卖会。 你放心,我古董知识渊博,一定能说出让人信服的理由来证明这些古董是真品。 我们合作双赢,利益共享,怎么样?” 乔梦轩说完,又发来一张靓照。 照片上的美女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美颜效果明显的情况下,国色天香。 乔梦轩蛊惑叶天道,说她大龄未嫁,还是处女。 她希望能和叶天道爱情事业双丰收。 “收藏圈水深,像她这种做法短时间内确实能蒙一批人,赚不少钱,可这说白了就是诈骗。” 叶天道一脸拒绝,“你说偶尔看走了眼,卖一两件高仿赝品的情况难以避免,主观故意造假蒙人,这是缺德,我能跟这种坏心眼的女人谈情说爱吗?” 夜安锦欣慰地看着这个老六,觉得经此一劫,他终于能明辩是非,有防人之心了。 “你说得对,坚决不干。” 夜安锦说,“一旦保德堂的信誉没有了,你就离破产不远了。 你开拍卖会,千万不能抱有侥幸心理。 万一让人发现破绽,比如材质、工艺、年代等方面的不符合常理的地方,招牌就砸了。” 叶天道点点头,看着乔梦轩的靓照感叹,“唉,长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当坏人呢?” 夜安锦笑喷,“看你的样子挺遗憾啊?” “是啊。如果她心眼儿正,就冲她长这样儿,我肯定求之不得。” 叶天道郁闷地说,“再说这个女的是不是缺心眼儿?一上来就明目张胆亮底牌。 她先骗骗我再诱导我上钩,说不定我还没有防备…… 不过有你,这样的事好像也不会发生。” 夜安锦仔细看了看照片,“骂他!出出气!” “为什么?敬而远之不就行了?” 叶天道不解。 第387章 好人好报 “你别光看脸。这是个男的,戴了假发化了妆,又用了美颜相机,看脸是挺漂亮。” 夜安锦提醒他,“可是喉结这里没处理好,仔细一看就知道是个男的。” 叶天道仔细一看,果然。 “这个骗子,是得狠狠骂他!” 叶天道刚要骂脏话发给他,手指一顿,“非礼勿言,不过是个陌生人,不搭理就完了,拉黑!” 说完,他利索地把“乔梦轩”接进了黑名单然后删除。 “干得不错。确实没必要为不相关的人浪费情绪。” 夜安锦对叶天道的好修养刮目相看。 “这种人太多了,骂不过来。” 叶天道难得受表扬,笑意粲然,“对了,安锦,之前你在古玩街淘到玉簪,你猜卖了多少钱?” “多少?” “八十四万!你花了五万买的,捡大漏了。” 叶天道说着,就给夜安锦转账。 夜安锦一看,他一分钱没扣,“你怎么全转了过来?” “你可别转来转去的了,其他几件清末的东西都让我低价处理了,我就不转给你了,赢利也不少呢。” 叶天道实诚地说。 夜安锦点点头,也就没推脱。 想起买玉簪时,她和卡西娅的“明争暗斗”,以及后来卡西娅车祸的惨状,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我这两天闲着没事清理仓库,之前寒九州让程越柳让我鉴定的那批假货还扔在那儿,挺占地方,你觉得怎么处理着好?” 叶天道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批货还在?”夜安锦疑惑,“寒九州当年没拿走?” “他说既然是赝品不值钱,先放在我这儿。” 叶天道拿起仓库的钥匙,“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眼光可准了,我说是真品不一定对,说是赝品绝对错不了。” 夜安锦莞尔。 此前,夜安锦去过叶天道的防盗展厅,并不知道叶天道还有这么大个仓库。 他的这个仓库就在他公司的后院东南角,外观看上去并不起眼,只是一栋看似普通的二层砖木结构建筑。 但当叶天道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摁下墙上的灯开关。 夜安锦只觉得一股历史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穿越了时空隧道。 仓库内部空间巨大,高高的天花板上挂着昏黄的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线,照亮了整个空间。 四周的墙壁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古董,从精美的陶瓷器皿到古朴的木雕家具,再到璀璨的珠宝玉器,无一不显示出叶天道对古董的热爱。 在仓库的角落,还摆放着一些修复古董的工具和材料,但包装都没有拆开。 在这个琳琅满目的仓库里,那些混杂在赝品的中真品静静地等待着“伯乐”的到来。 穿行其间,如同在人海中寻找有缘人。 “安锦,十来年收集来的破烂都在这里面,我先带你……” 叶天道本想直接领着夜安锦去里边看寒九州的那批货,看到夜安锦专注的模样,就闭了嘴。 夜安锦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一般,快速而准确地在货架间移动,每一件物品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一件看似普通的青铜镜吸引了她。 她走过去,轻轻拿起那件青铜镜,手指在凉凉的金属表面滑过,仿佛能触摸到历史的脉络。 她的心跳逐渐与古物的节奏同步,仿佛能听到那遥远的年代里,青铜镜被精心铸造时的叮当声。 她小心翼翼地转动它,光线在它的表面流转,映出斑驳的绿锈和精致的花纹。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青铜镜圆形底部的款识上。 她深吸一口气,仔细辨认出了款识上的铭文,脑海中浮现出古代匠人手持刻刀,一笔一划刻下这些文字的情景。 两枚章印。 一枚上刻有“中国大宁”四字阳刻篆文。 一枚上刻有“西汉鎏金青铜镜”七字阴刻篆文。 “叶天道,你是个隐形大富豪。” 夜安锦拿起一旁的毛巾,把青铜镜上的浮尘擦去,“这可是个好东西,小心收好。” 叶天道一脸蒙圈之后喜上眉梢。 夜安锦看他憨厚的模样,想起乔逸当初嫌贫爱富,嫁给了能当她爹的寒九州,宁可忍受种种委屈,也不肯搭理对她一片真心的叶天道,不由好笑。 还有卡西娅,如果她能够迷途知返,好好珍惜与叶天道的婚姻,不再作恶,或许也能改写惨败的人生。 冥冥之中,其实上天给过她们幸运和幸福的可能。 但因为她们心术不正,阴差阳错与好运擦肩而过。 而叶天道不忘初心,终究成为最后走运的那个人。 “安锦,你看着我发什么愣?” 叶天道笑着晃晃手,“我现在是不是变得特别英俊?” “嗯,你心眼好,面由心生,会越来越好看的。” 夜安锦没有像往常那样开玩笑打击他,而是由衷地说,“哥,这里面有不少好东西,你先别卖破烂,等我全部看完再说。你先领我去看看寒九州当初留下的那批。” “好。” 叶天道乐颠颠前面带路。 这批货除了瓷器,就是玉器。 瓷器上大多绘有精美的花鸟和山水图案,有几个釉色温润如玉。 她蹲下来,用手指逐一轻轻敲击瓷器,听其发出的声音,再结合瓷器的造型和画工,判断其是否为真品。 夜安锦还特别留意瓷器底部的款识和制作痕迹,这些都是辨别真伪的关键。 一共八件瓷器,三真五假。 玉器大多质地细腻,透光性好,但存在许多仿制品。 夜安锦拿起玉器,对着灯光端详其色泽和纹理,触摸表面感受其温度和质感。m.33qxs.m 通过这些细微的差别,她能够辨别出玉器的真伪和品质。 整个过程中,夜安锦始终保持着冷静和专注。 最终,在经过一系列严谨的鉴定后,夜安锦确定在十一件玉器中,只有三个摆件和一个玉璧是真品,其他是赝品。 夜安锦看着赝品比例这么高的一堆东西皱紧了眉头。 既然这些东西是寒九州利用林素从夜唯真手里骗来的,赝品比例怎么会这么高? 十有八九,寒九州得到这些东西之后放了好些年,后来让程越柳拿给叶天道拍卖的时候,又掺杂了些高仿制品,想鱼目混珠骗取高额利润。 “呵,没想到还有七件是真品,简直是意外惊喜。” 叶天道眉开眼笑,却又严肃起来,“安锦,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些真品还给寒九州?” “为什么要还给他?” “当初寒九州觉得不值钱,一直没过来拿走,但也没说不要。不还的话犯不犯法?” “你和他有没有签什么协议或者合同?” “没有。我拒绝给他拍卖,什么也没签。” “那就不犯法。一方面早已过了约定期限,他不来拿视为自动放弃;另一方面,他骗的是我夜家的藏品,我不追究他的责任已经算是饶过他了。” “有道理。那物归原主。” 叶天道虽然是商人,但不奸,也不贪。 这也是夜安锦一直认可他、敬重他的原因。 夜安锦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独具慧眼,歪打正着帮夜家保护好这七件真品,有功,送给你了!” 叶天道并没有见钱眼开,“你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你留着吧,有纪念意义。” “不用。夜珍堂里有不少。这些东西跟你有缘,你留着吧。” 夜安锦真诚地说。 “好,我听你的。对了,在那只瓷瓶里还藏着张图,我当时发现后拿出来放在那个抽屉里,我找给你看。” 叶天道说完就跑去墙边的古董柜旁。 什么图? 爸爸夜唯真放在瓷瓶里的图会不会藏着什么秘密? 夜安锦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叶天道拿来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图纸递给她。 图纸上绘制着两幅图。 左边的图仔细看是个厂区平面图。 在图中有一处标识重点圈点,旁边写着一个“寒”字。 右边的图相对简单,是银行保险柜的意思。 夜安锦拧眉细想,不由心跳加速。 她意识到,左边这张图可能是爸爸夜唯真发现寒九州在从事某种不法经营,特意留下标识。 右图的意思是,爸爸有重要的东西存放在他常年租用的银行保险柜里。 这可能就是寒九州谋杀爸爸夜唯真的原因。 可是,看看发黄发脆的纸张绘制的日期,是夜安锦出生前一年。 隔了这么多年,爸爸租用的银行保险柜有没有易主?密码是什么? 还有,在她从出生到父母被害中间长达十九年的时间里,爸爸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明寒九州罪行的证据? “安锦,这上面画的是什么东西,你看得懂?” 叶天道眨巴了两下眼,一拍后脑勺,“还有把钥匙,我差点儿给忘了。” 夜安锦喜出望外,在银行保险柜更新换代或者没有密码的情况下,有钥匙为证,可以请银行服务人员开锁。 叶天道翻了半天,把那枚钥匙找了来,“这把钥匙是放在这张图的折叠层里的。” “哥,你真是太棒了!” 夜安锦无法形容激动的心情。 她早已知道当然指使谢辰飞毒害父母的元凶是寒九州,可惜一直苦于没有证据。 如果她能根据这张图,用这把钥匙找到爸爸留下来的证据,说不定就能将寒九州绳之于法。 “我、我又哪儿棒了?” 今天被夜安锦夸的次数有点儿多,叶天道受宠若惊。 “哥,寒九州不承认他花钱买凶,我也有办法收拾他。这把钥匙和这张图是关键。” 夜安锦说。 “真的?那太好了!寒九州这个老坏蛋,早该进去踩缝纫机了。” 叶天道同仇敌忾。 “嗯。我要去趟银行,你把这些真品放进防盗展厅,收藏也好,拍卖也好。” “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 夜安锦不想让叶天道看到那些证据,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份危险。 第388章 证据确凿 夜安锦握着那把历经岁月洗礼的钥匙,心跳如同鼓点般急促。 她的步履匆忙,却又异常坚定,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沉甸甸的责任和期待。 走进银行,她感受到了周围环境的庄重和安静,这种氛围与她此刻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走向服务窗口,声音略显颤抖地说明了来意。 银行工作人员的态度十分专业,他们按照程序核实了她的身份。 没想到,爸爸夜唯真有先见之明,在遇难前两年,在银行预留了她的身份证号码和开锁授权使用权限。huαんua33 随后,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员工带着夜安锦来到了保险柜区。 这里存放着众多的保险柜,每一个都像是一个沉默的守护者,守护着属于它们的秘密。 老员工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巨大的钥匙,与夜安锦手中的钥匙相匹配。 反复认真确定后,他领着夜安锦来到一旁的落地操作电脑前,根据钥匙编号找到对应的保险柜编号。 “二十年前的银行保险柜与现在的保险柜在技术、安全性能和功能方面差太远。我们已经更换了两茬儿了,但是你放心,你爸爸存放的东西一样不会少。” 老员工介绍完,打印出一张取件单递给夜安锦,上面写着保险柜编辑和密码。 “你打开后,记得按提示重新设置新密码。” 老员工很敬业,站得很远。 夜安锦来到那个险柜前,屏住呼吸输入密码。 随着“咔嚓”的轻响,保险柜门应声打开。 夜安锦紧张地探头望去,只见保险柜里整齐地摆放着几个文件夹。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取下最上面的文件夹。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文件,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她迅速浏览了文件的内容,发现这些都是关于寒九州公司的财务报表、合同和通信记录。 其中有一些文件甚至标注了“机密”字样,显然是不为人知的重要资料。 夜安锦的心跳加速,她感到一阵眩晕。 这些文件确凿无疑地证明了寒九州公司的非法经营行为。 看来,爸爸夜唯真一直在收集证据,被寒九州发现之后怀恨在心…… 她感到一阵激动和欣慰,但同时也夹杂着忐忑和不安。 这些证据的曝光将会引发一场巨大的风波,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准备好承担这一切带来的后果。 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退缩。 为了正义和真相,她必须勇敢地站出来,揭露寒九州的罪行。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这些文件,心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其他文件夹有一本放着古董鉴珍图册,一本里放着两张银行卡,两本是夜氏集团的合同。 再有两本也是调查寒氏集团业务的相关资料。 夜安锦把暂时不需要的文件锁好,又仔细重新设置了密码。 然后她锁好保险柜,拿着寒九州的罪证离开银行,驱车前往市公安局。 她看着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文件,心中既有胜利的喜悦,也有对即将到来的斗争的忧虑。 她知道,一旦这些证据交到周路凯手中,寒九州的罪行就无法再掩盖。 但同时,她也清楚这将给她带来极大的危险。 毕竟,涉及如此庞大的利益链条,对方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拐过两个路口,正当夜安锦全神贯注地驾驶时,车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她急忙刹车,只见一个男子踉跄地倒在了地上。 夜安锦看了看安装在前挡风玻璃上方的行车记录仪,并不打算下车查看伤者的情况。 这里并没有斑马线,也没有红绿灯,她的车速不快,这个人突然撞过来,倒地的姿势像慢镜头似的懒洋洋的,明显是碰瓷的。 夜安锦刚要报警,付余生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千万别下车!交警马上就到。” 付余生的声音难掩担忧,“你哪儿也别去,直接回家,其他事交给我。” 夜安锦大为安心,庆幸车内联网系统无时不在的强大保护功能,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 这时,车窗玻璃被猛烈地敲响,一个陌生男子的面孔出现在车窗外。 他恶狠狠地盯着夜安锦,嘴里喊道:“快下车!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夜安锦知道情况不妙,试图通过车窗与外面的人沟通,但对方显然不打算给她机会。 “撞了人还想逃逸?再不出来,我就要砸车窗了!” 车外的男人声色俱厉。 夜安锦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钻头破窗器,意识到这些人有备而来,顿时怒从心起。 同时,她也高度警惕,难道他们是冲着她刚刚拿到的证据来的? 如果这些证据落在他们手里,那她再想扳倒寒九州难上加难。 她不动声色地把放在椅背上的外套拿下来,放在副驾驶位上。 而后,她一咬牙,把车挂在空档上,猛地踩下油门。 引擎发出的狂吼吓坏了车窗外的暴力男和车前挺尸的碰瓷男。 两个家伙没想到夜安锦这么胆大包天,“撞了人”不但不下车,还要玩人命。 车前挺尸的碰瓷男诈尸般一骨碌爬起来,猴子般敏捷地闪到一旁,一副见鬼的表情。 车窗外的暴力男回过神儿来,骂了句粗口,举起了破窗器就要砸。 夜安锦刹车挂档踩油门,车子“嗖”地冲了出去。 “我操!” 车窗外的暴力男双腿粉碎,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宝贝干得好!放心,这两个一个也跑不了。” 付余生怕她接电话分神,通过车内对讲机发来语音。 “好。” 夜安锦松了口气。 惊魂未定的碰瓷男看着夜安锦的车绝尘而去,气得直骂娘。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同伙,没有上前挽扶,而是瞄着后方来车,想找个替罪羊。 可惜,路上的车子络绎不绝,没人停下来看热闹,都把车开得飞快。 有靠近暴力男的车子,也在安全距离内躲闪而过。 碰瓷男等了半天也没敢动,再看暴力男鲜血直流,不敢耽误,只好上前查看他的伤情。 “我的脚肯定是废啦,快,快打电话跟雇佣我们的那个小子要钱!” 暴力男痛得青筋暴起,急吼吼地说。 “好……唉,今天这事儿闹的,赔大了……” 碰瓷男沮丧地抱怨着,打电话给乔轩,“周总,那女的跑了,她把我哥的脚给轧残了,您看这事……” 话没说完,前方就挂断了。 碰瓷男一愣,知道对方不会负责,顿时气急败坏,再打过去时,对方拒接。 这时,一辆警车由远而近,呼啸而来…… “妈的,真倒霉!” 碰瓷男恨恨骂了一句,看着双脚扁平流血的暴力男一时束手无策。 “再拨一遍,不接咱们就把他供出来!” 暴力男忍痛怂恿。 碰瓷男拨过去,关机。 对面,乔轩握着手机气得眼冒金星。 叶天道把他拉黑了,夜安锦又不上当,本来觉得很简单的事,没想到这么难。 “幸好老子聪明,用的死人的手机号,要不然钱没赚到,先要被拘留了。” 乔轩咬牙切齿,“这个钱根本就不好赚。乔逸,她是不是耍我?妈的,敢玩老子,找她算账去!” 第389章 狼狈为奸 谢辰飞仰躺在床上,进行艰苦的复健运动。 久卧在床,全身僵麻、肌肉萎缩,需要他忍痛坚持。 他把左右胳膊前臂平放身体两侧,用肘部支撑上半身微微前倾,然后收紧腹部,缓缓抬起两条腿上举。 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做不到十个他就累得精疲力尽。 他跟烂泥似的瘫倒在床上,闭着眼睛喘息了一会儿。 然后,把手机拿过来,找出夜安锦穿着婚纱站在沙滩上的照片,目光阴戾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一个保镖走进来,“乔姐,你弟弟来了。” “让他进来,你出去吧,关好门。” 谢辰飞撑着身子倚靠在床头上,满怀希望地等着乔轩带来好消息。 没想到,乔轩一进门就没好气儿,“乔逸,你是不是想甩掉我,故意耍我?” “你发什么神经?” 谢辰飞不解。 乔轩一脸怒容,“我本来信心满满,以为凭借我的精心策划,轻松就对付夜安锦他们,把那三百万赚到手,可是他们全都像准备好了一样,根本不上套儿!” 谢辰飞一听,气得都笑了,“他们不上套儿说明你办法不对,你不想赶紧想更好的办法,你找我干什么?钱要是那么好赚的话,我还用找你?” “你开始就是说好赚才找我的!” 乔轩抗议。 谢辰飞愕然,打量着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我怀疑你故意难为我!你是不是和寒九州日久生情,想把我一脚踢开?” 乔轩恨声质问,“你不敢直说,就拐着弯儿地打击我,想让我知难而退!” 这个徒有其表的饭桶! 谢辰飞郁闷得气血逆转。 他真不明白乔逸怎么会看上这么个笨种巨婴。 “我为了骗叶天道,花了两千买假发、三千做spa、一万买裙子高跟鞋,十万买高仿古董,另外我还找专业摄像机给拍了艺术照,总之每一件事我都亲力亲为,做到了极致,可叶天道一个字没回复我就把我拉黑了!” 乔轩跟个冤泡一样絮叨,“为了敲诈夜安锦,同时把她带去宾馆拍照,我预付八万给两个专业碰瓷的,结果夜安锦连车都不下,还把碰瓷的脚给轧残了,人家跟我要十万元医药费! 我算了一下,前前后后,我为了办好你交办的事,花了三十万,你不能让我贴钱,你得转给我!” 谢辰飞急着捅这个贪得无厌的蠢货一刀。 事没办成还好意思狮子大开口,他当他是取款机?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想赖账?” 乔轩见谢辰飞一声不吭,上前一步,居高临下俯视“她”,“我告诉你,别以为我爱你,你就能肆无忌惮地耍我!你要是不给我,我自己去跟寒九州要!” 爱个屁啊爱! 都说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是负数。 乔逸被这货打着爱情的名义占尽便宜犹不自知,简直就是脑瘫。 还好,他谢辰飞拯救了乔逸…… 谢辰飞冷眼看着乔轩,脑海里风起云涌。 乔轩这个智商不在线又唯利是图的绣花枕头,根本不能共事。 如果继续和这货纠缠下去,只怕叶天道和夜安锦他们安然无恙,他谢辰飞先被他洗劫一空。 事没办成光花钱,他怎么跟寒九州交代? 寒九州那么多疑,一定会怀疑“她”串通“自己的弟弟”算计他(寒九州)的钱。 那样的话,他谢辰飞百口莫辩,寒九州一怒之下断供,他怎么活? 可是,如果今天不把乔轩摆平,闹不好这货真去找寒九州。 寒九州可不是好惹的,十个乔轩也不是他的对手。 到时候,寒九州发现他们“姐弟恋”,动动手指就能把他们整死。 他必须想个办法,既能稳住乔轩,又能保全自己。 想到这里,谢辰飞强压怒气,“你别急,先坐下喝口水,听我说。” 谁知乔轩不买账,“我不喝,谁知道水里有没有毒?你先把这三十万给我,我再听你说。” 谢辰飞怒火中烧。 他妈的从来都是他谢辰飞敲诈别人,什么时候轮到乔轩这种弱智来诈敲他了? 可看着杵在床前剑拔弩张的乔轩,仅存的理智提醒谢辰飞,不能和这货闹僵了。 否则稍有不慎,他谢辰飞就可能万劫不复。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谢辰飞尽量温和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你先听我说,好吗?” 乔轩犹豫了一下,满脸怨气地坐了下来。 “你做得非常好,事与愿违责任不在你。” 谢辰飞违心地说。 乔轩信以为真,脸色缓和了些。 “我早就跟你说过,叶天道、夜安锦这两个人都很狡猾,夜安锦的丈夫付余生又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想对付这三个人,普通的办法不行,得出奇制胜。” 谢辰飞说,“至于钱,三十万而已,事成后一下子能赚三百万呢。” “你说得轻巧!”乔轩又不高兴了,“我花了那么多钱,费了那么多心思,结果呢?一分钱没赚到,反倒亏了本!你现在倒好,站着说话不腰疼!” “什么你的我的,你的不都是我的,我的早晚不全是你的?” 谢辰飞口蜜腹剑。 乔轩掀眼皮瞅了谢辰飞一眼,目光不善,“乔逸,我怎么觉得你和之前不一样了?以前只要我要钱,你二话不说就给我转账,现在怎么磨磨叽叽的?” 谢辰飞心里一紧,语气不由加重,“我之前账户没被寒九州监管,现在每转一笔账,他的手机上都能收到银行信息!” 乔轩梗着脖子,“那你嫁给他干什么?少爹养啊?” 谢辰飞险些气绝身亡。 他发现这货好赖话听不进去,根本没法沟通。 “行了,乔轩,如果我方便转给你,我早就转了。我这个样子,你但凡体贴我,就不会跟我吵架。” 谢辰飞耐心尽失,“现在你自己选,如果你想赚那三百万,你就继续想办法;如果你觉得难办不成,就放弃。我告诉寒九州让他找别人去。” “那我已经花掉的三十万怎么办?” 乔轩不依不饶。 谢辰飞看着他那张有款有型的俊脸,心里充满了鄙视,“我刚才话没说清楚?你今天一定要让我转账是不是?” “亲爱的,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我卡上真的没钱了。我倒是想赚那三百万,没钱怎么雇人啊?” 硬的不行,乔轩就来软的。 谢辰飞恶心得翻江倒海。 这就是个吃软饭的货。 “我再说一遍,事情办不成,你一分钱都别想拿!” 谢辰飞忍无可忍,“想赚钱你就干,不想赚钱就滚,别在这儿烦我!” 乔轩猛地站起来,双眼犹如燃烧的火炭,闪烁着愤怒和贪婪的火焰。 第390章 激流暗涌 乔轩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异样强烈的恐惧。 此时的“乔逸”仰靠在床头上,整个脑袋包裹得像个大鸭蛋,露在外面的两只眼睛又大又黑,看他的眼神那样陌生和诡异。 感觉……就像一个僵尸瞪着他。 乔轩终于无法承接“乔逸”死神般的凝视。 他慌乱地别开目光,“乔逸,你、你真的变了,变得不像你了……” 谢辰飞冷哼一声,“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你别想和从前一样对我为所欲为! 你有本事,就好好证明你自己,没本事,就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至于这三十万,我之前给你多少你心里有数,如果你再跟我斤斤计较、胡搅蛮缠,我就报警把我之前给你的全都要回来!” 乔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你不仁,我不义!” 谢辰飞索性豁出去了。 “对、对不起……我、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乔轩怂了。 谢辰飞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这货敬酒不吃吃罚酒。 乔轩没诈到钱,心里不悦,可他到底不舍得乔逸这棵摇钱树,也舍不得送到嘴边的三百万。 见谢辰飞不说话,他只好表态,“宝贝,我知道你不会骗我,既然这样,那我再想想办法,怎么说三百万不是小数……” “嗯,我不怪你。你记住,想干成事得沉得住气,得提前做好周密的计划,还要越挫越勇。” 谢辰飞见好就收,“你是男人,要有担当,不能一时不如意就怨天尤人。我相信你,加油。” 乔轩点点头,“好。那你好好养伤,早点儿养好我带你出去玩。” 谢辰飞腹诽:鬼才跟你出去玩。 “还有,你早点儿好,才能尽快送那个老东西上西天,他就没办法限制你的消费额度了,寒氏集团就是我们的了。” 乔轩又絮叨了一句。 “嗯。你别惹我生气就好,一切都会如愿以偿,到时候,你就是寒氏集团的董事长。” 谢辰飞给他画大饼。 乔轩多云转睛,又信心百倍地走了。 谢辰飞翻了个大白眼,窝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只觉得所有的事都变得无法掌控…… “不管怎样,夜安锦,但凡有可能,我就不会让你好过!” 谢辰飞冷笑。 * 夜幕低垂,万家灯火。 夜安锦站在书房的窗前,眺望着外面灯光星影下繁华的都市。 这祥和宁静的夜晚,如静水深潭,激流暗涌。 她的目光最终聚焦在远处的一栋大楼上。 现在,那是寒氏集团总部。 六年前,那是夜氏集团办公大楼。 爸爸夜唯真死后,程越柳趁火打劫,低价收购了夜氏集团大部分产业,一年后将那幢大楼转手给了寒九州。 寒九州把他原来位于旧城区的总部迁进了原来的夜氏集团大楼,把旧址高价承包给了外来开发商。 爸爸夜唯真含恨九泉,寒九州这个罪魁祸首却霸占着爸爸创下的基业,继续干着不法勾当骗取国家项目资金,谋取不义之财…… 于公于私,她都要揭露寒九州的真面目! 她回到书桌前,将关于寒九州公司非法经营的证据一一摆开。 其中有两个u盘。 夜安锦分别将u盘插入电脑,浏览其中的文件后,将其复制保存在电脑里。 这一系列文件和电子数据,包括但不限于寒氏集团的内部通讯记录、财务报表、银行交易记录、第三方审计报告等。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寒九州确实存在重大的经济犯罪行为。 他以生产高端芯片为名,骗取了国家的专项扶持资金,而实际上并未进行相应的研发投入,而是将资金用于个人挥霍和其他非法用途。 同时,寒九州存在严重的偷税漏税问题,他通过虚报成本、隐瞒收入等手段逃避税款。 另外,在其中一份文件里,详细记录了寒九州行贿的罪证,数额之大涉及官员人数之多触目惊心。 夜安锦庆幸听付余生的话,先把这些证据带回家来了,否则直接送去公安局,局里眼多嘴杂,说不定会走漏风声…… 这时,付余生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牛奶。 第391章 拒绝测谎 夜安锦和付余生正商量请客感谢叶天道,贺斌去而复返,说周路凯邀请他们旁听审讯寒九州。 四人赶回公安局,已经是晚上十点。 整个公安局大楼仍然灯火通明,各个科室都在加班加点。 “怎么这么忙?年后不是挺太平吗?又有新案子?” 夜安锦疑惑地问。 “太平就是靠兄弟们加班加点熬出来的,这样民事纠纷案件也不少,刑事案件有几起,但案件性质都不严重。” 贺斌说,“全市的治安管理靠局里这百八十号人管,不熬夜打不开点儿啊。” 周路凯笑,“可不是,总是有忙不完的事。好在年前你帮贺斌做好了苏姗的思想工作,要不然,贺斌一心两用,早就崩溃了。” 说着闲话,两人把夜安锦和付余生领到了审计室隔壁的监控室。 “寒九州一直不承认收买于春静给叶天道投毒,今天晚上审讯他会用测谎仪。 但是测谎仪只能当参考,安锦你懂心理学,你帮盯着测试数据,有什么问题及时反馈给我们。” 周路凯说,“另外我们需要配合你们国安调查滕柯的社会关系。 等一会儿,我们一起看看寒九州和滕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来往,于春静是不是寒九州通过滕柯介绍认识的。” 说到这儿,周路凯又拍了拍手里的文件,“寒九州这些非法经营等违法犯罪问题,因为涉及部分在职官员,市局需要向组织部报备,并与纪委协同调查,所以这件事,你们暂时一定要保密,包括不要告诉叶天道或者其他亲朋好友。” 夜安锦和付余生当然知道保密,但并不觉得周路凯叮嘱他们是多此一举。 两人走进监控室,通过大屏幕,看到寒九州并不在审讯室。 半个小时后,遮得严严实实的寒九州才姗姗来迟。 摘下帽子和口罩的寒九州脸上还有瘀青。 他一进审讯室就抱怨,“周局长,贺队长,你们是不是闲得没事干?就那么点儿事,你们翻来覆去问了我多少遍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这怎么还没完没了的?” “我们也很忙,但是你这个案子必须按程序审理。” 周路凯铁面无私,说完坐上了审讯席。 寒九州不情愿地坐在硬邦邦的金属椅上,摘下大口罩,“周局长,你怎么还亲自审?真把我当重罪犯了?” “我们需要查明真相,你是不是重罪犯不是我们说了算。” 周路凯盯着寒九州的双眼,“是看你到底有没有犯罪。” “我是全国劳模,是上市公司法人,我的荣誉证书能摆满一面墙的展柜,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像我这种人,能犯什么法?” 寒九州谈笑自如,却在看到贺斌拉过测谎仪的连线时变了脸,“你们这是干什么?” “别怕,这是测谎仪,会根据你的生理反应判断你是否说谎。” 贺斌打开了测谎仪,将其连接到寒九州的身上。 测谎仪的指针开始缓缓移动,寒九州各项生理反应指数一目了然。 “岂有此理,你们质疑我的人品?你们用这个东西是对我的侮辱!” 寒九州不淡定了。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及相关法律规定,公安机关有权采用科学技术手段收集犯罪嫌疑人的供述和辩解。” 贺斌耐心十足地告诉他,“测谎仪作为一种科学检测工具,可以帮助警方判断犯罪嫌疑人是否在说谎,从而辅助案件的侦查工作。” “别蒙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测谎结果并不能作为定罪的直接依据,你们想栽赃嫁祸?” 寒九州做贼心虚,极力反对。 “当然。你放心,在法庭审理过程中,我们出示的测谎结果是经过专家鉴定,并结合其他证据进行的综合评判。法官到时候一定会根据全案事实和证据,依法作出公正判决。” 贺斌清楚地告诉他。 “那也不行!我对这个东西很抵触,我有权利拒绝使用,你们不能强迫我接受测谎!” 寒九州说着,气呼呼地把身上的连线拉扯掉丢在一旁。 “寒九州,你非要想方设法逃避罪责吗?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贺斌极力压着怒火,“我们传讯你,你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推托时间,对我们的提问,你要么前后矛盾,要么拒绝回答,使用测谎仪可以省时省力,既能节省你的时间,又能让我们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帮你洗脱嫌疑……” 哪想,贺斌话没说完,就被寒九州打断了,“我以人格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我拒绝接受测谎,把这个破东西给我拿开!” 贺斌气得脸色都变了。 可是,按照相关规定,警方确实不得强迫犯罪嫌疑人接受测谎,也不得对其进行任何形式的虐待或侵犯其人身权利。 “寒九州,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可以拒绝测谎,但你扪心自问,你的人格值得我们信任吗?” 周路凯示意贺斌回到座位,冷眼看向寒九州,“你能违背公序良俗,去人家婚礼上送花圈,你干的那些事,哪件能证明你是个正人君子?” “呵,周路凯,你这是跟我明牌了啊!” 寒九州蛮横地站起来,嚣张地指着周路凯,“我还没说你们呢,夜安锦是案底的犯罪嫌疑人,如果我没记错,她取保候审还有一个月才到期! 你们身为公安系统的领导,竟然去参加她的婚礼,而且我被叶天道当众辱骂殴打,你们装没看见,你们这是严重违纪和失职!” 第392章 疑心暗起 寒九州惊出一身冷汗,强撑着发软的两条腿走到停车场。 坐在车里,寒九州深呼吸,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可回想刚才在公安局的一幕,他仍然感到一阵后怕。 当贺斌提出让他接受测谎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测谎仪,这个听起来就令人不安的仪器,让他感到无比的压力。 他知道自己的心理素质并不强大,面对这种高科技的检测手段,他恐怕无法保持冷静。 他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些关于测谎仪的电影和电视剧,那些被测谎仪揭露谎言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害怕自己一旦坐上那个仪器,就会被它看透内心的秘密。 而且,他也担心自己会因为紧张而漏洞百出,让周路凯和贺斌抓到什么把柄。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知肚明。 他犯的事多了,花钱买凶投毒可能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了。 还好贺斌并没有强迫他。 他感到一阵庆幸,但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依然危险。 寒九州双手紧握方向盘,看着车窗外的深夜,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车内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气氛,只有引擎的轻微轰鸣声在他耳边回荡,像有人一直尾随不舍。 他意识到,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城市,否则警方迟早还会找他。 可是,如果他就这么跑了,死得更快。 思来想去,心烦意乱的寒九州驱车去找“乔逸”。 这段日子,因为脸被叶天道打得没消肿,他大多时间在老宅里住着。 现在他迫切地想找个人说说话。 寒九州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 谢辰飞本来已经睡了,听到房门扭锁的声音,他猛然惊醒,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心又要跳出来了。 他担心警方突击抓捕。 这种恐惧如影随形。 特别是晚上,让他边睡梦都不得安宁。 寒九州推开门走进来打开了壁灯,“小逸,我把你吵醒了吗?” 虚惊一场。 谢辰飞不由气恼,“这都几点了?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寒九州轻轻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事,只是工作有点累。” 他不想让“乔逸”担心,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所面临的困境。 他走到窗边,拉上窗帘,隔绝了外面的黑暗。 谢辰飞不信,“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寒九州沉默了一会儿,“我刚从公安局回来,他们要用测谎仪审讯我,被我拒绝了。” 谢辰飞顿时睡意全无,“你做得对。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要不然,给周路凯送点儿礼?” 寒九州摇头,“那个榆木疙瘩不吃礼,什么招儿都不管用。” “人就没有无懈可击的!” 谢辰飞说完这句话,猛地想起,周路凯的软肋就是他女儿周欣莹,早就让他害死了。 寒九州一愣,“你是说,送礼不行,就胁迫?” “他女儿不是早就死了吗?前妻也被逮捕了。” 谢辰飞说,“他身边还有什么亲人能用来胁迫的?” 寒九州诧异地看着“乔逸”,“你不知道他又结婚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知道?” 谢辰飞一愣,后知后觉自己露了馅儿,赶紧亡羊补牢,“我听说了他二婚了,但女方是谁我没记住。” 他刚回来不久,哪知道周路凯又结婚了? 不过,之前他以为周路凯带人炸死了刘超生夫妇,后来才知道那不是他亲爹亲妈,他对周路凯的怨恨没那么深了,还觉得周欣莹死得有点儿冤。 但仅此而已,他绝对没有愧疚之心。 死在他谢辰飞手上的人命哪个不冤? 没办法,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谢辰飞一直心安理得地想,要说冤,最冤的就是他谢辰飞了。 “周路凯的新婚妻子叫江枫,是他的办公室主任。” 寒九州琢磨了一会儿皱紧了眉头,“不好下手啊,弄不好适得其反。” 谢辰飞也觉得此路不通,“干公安的女的十个有八个都不好对付,警惕性太强。那你赶紧想想还有什么办法,不能坐以待毙啊!” 寒九州怅然长叹,“实在不行,我出去躲躲吧……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 “我还没康复,你走了,我怎么办?” 谢辰飞急了,“而且你这个时候躲出去了,会被怀疑畏罪潜逃。” 寒九州烦躁不安地捋了两把头发,起身走向洗手间,“烦死我了,我先冲个澡!” 谢辰飞一听寒九州要冲澡,顿时头皮发紧,“你、你想洗澡回你屋洗去,我这个样子你想干什么?” 寒九州停下脚,疑惑地回头看他,“小逸,你这是什么话?你今天晚上很奇怪,不,你从回来就挺奇怪,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又来。 谢辰飞真要烦死了,“你有完没完?我的意思是,我浑身都痛,不能碰。你洗完了回屋别着凉,不如回你屋洗。” 寒九州顿时脸色铁青,走回来一把掀开被子。 谢辰飞已经拆了纱布,穿着宽松的棉质睡衣,只有右腿局部还裹着药棉。 “你这不是差不多好了吗?” 寒九州怒气冲冲,“你是不是心里想着野男人,不想搭理我?” 谢辰飞现在还没有完全康复,浑身无力,如果打起来,他肯定打不过寒九州。 可是如果他不抗拒,他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恶心而可怕的事。 “九州,你心里有事别拿我撒气,你也别洗澡了,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谢辰飞只能忍气周旋,“你坐下来,好好跟我说,你去公安局后,周路凯他们都问你些什么?” 没想到,寒九州不可理喻,“你少他妈糊弄我!你身上脸上整容,难道那里也整了?” 谢辰飞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个老家伙能不能别找事儿? “九州,等我完全康复了再说吧。” 谢辰飞不得已,硬着头皮自救,“我问你,你早些年让寒淼交给程越柳,让她怂恿谢辰飞往夜唯真的饮食里下毒,那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你还有没有?” 寒九州果然被唬住了,神色一凛,“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哎呀,你相信我,我肯定不会害你。你忘了,寒淼和程越柳都是我的闺蜜,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谢辰飞心想,妈的,最后当替罪羊的就是我谢辰飞,我什么事儿不清楚? “有。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毒死周路凯?” 寒九州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既然其他路行不通,只能铤而走险。如果没机会对周路凯下手,就贺斌。” 谢辰飞阴沉地说,“再退一步,贺斌也不好对付的话,就夜安锦和付余生,甚至叶天道都可以。只要他们死一个,警方就没有心思追着你那点儿事不放了。” 寒九州只觉得全身的热血倏然冲到了头顶,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他死死盯着“乔逸”,只觉得她那双眼睛似曾相识,但肯定不是乔逸的。 他久经商场,识人无数。 乔逸虽然爱慕虚荣,但她绝对想不出这样狠毒的办法。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床对面墙上的婚纱照。 谢辰辰和寒淼的婚纱照。 谢辰飞藏着寒凉的眼神,与此时躺在床上的“乔逸”一模一样。 “你……你到底是谁?” 寒九州颤声问谢辰飞。 第393章 本性难改 有那么一刻,谢辰飞很想跟寒九州父子相认。 可是,他不敢冒险。 以寒九州多疑的个性,他肯定会要求谢辰飞做亲子鉴定。 万一在做亲子鉴定的过程中节外生枝,泄露了这个天大的秘密,那他谢辰飞就是死路一条。 何况,此时寒九州危机重重,自身难保。 两害相权,不能相认。 谢辰飞打定主意,佯装疑惑,“你怎么这么问?” “不对。你不是乔逸。” 寒九州回到病床旁,打量着“她”,“或者说,你不是我认识的乔逸。” 谢辰飞并不慌张。 知己知彼,何况寒九州是他渣爹,如果就是瞒不住,他再另作打算也不晚。 “寒九州,看来你真被周路凯和贺斌他们吓坏了,怎么变得疑神疑鬼的? 我这还不是替你着急?你自己说,除了我刚才说的办法,你能想出别的办法来?” 谢辰飞看他神色松动,又说,“你也知道,警方继续追查你后患无穷。 咱们先不说他们能不能找到实证,你用不用会坐牢,就说你公司的股票市值近期持续下跌。 如果再暴雷,恐怕缩水更厉害……” 寒九州的注意力让谢辰飞成功引到了自身安全和寒氏集团的存亡上。 他抹了把脸,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我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乔逸还能是谁? 你说得对,不能再暴雷了…… 都怪叶天道和夜安锦。 他们先是把我在医院指使保镖殴打叶天道的事挂到了网上,接着又是我抬着花圈去闹婚,各种诋毁,导致股价暴跌。 如果再说我被公安机关立案调查,后果不堪设想……” “就是啊。明明是他们缺德,我们不过是出口恶气,被他们倒打一耙,我能不为你着急吗?” 谢辰飞装出委屈的样子,“你倒好,反过来怀疑我,我还要靠着你过日子呢,对你能有什么坏心思?” 寒九州想想也是,懊丧地叹了口气,“那你说,这五个人,对哪个下手好?” 谢辰飞想了想,“周路凯和贺斌都在职,袭警是大罪不说,容易失手。 叶天道之前跟你有冲突,于春静的案子警方又正在追查,这个时候对叶天道动手显然不明智。 夜安锦大肚子,付余生盯得紧,很难找着合适的机会……” “说了半天,这五个咱们一个不能动?” 寒九州粗声大气,“刚才我还真以为你胆识过人,原来全是泡儿!” “周路凯的老婆动不了,贺斌的……好对付!” 谢辰飞眼睛一亮,“你应该知道,贺斌的老婆叫苏姗,在市妇幼保健院干副院长。” “可是如果她如果出了事,贺斌是直系亲属,需要回避,不能参与办案,那他腾出时间来,不更变本加厉针对我?” 寒九州简直抓狂,“到时候,他把死老婆的气全撒在我身上,我能被他整死。” 谢辰飞一愣。 他刚才忘了这茬儿了。 没错,人民警察在办理案件时,如果是案件当事人或者当事人的近亲属的,按规定应当回避,以免影响案件公正处理。 “那就夜安锦了。”谢辰飞心一横,“一尸两命,最解气!” “你刚才不是说,付余生看得紧,不好下手吗?何况夜安锦身边还有个练家子。” 寒九州到底心存顾虑,“闹不好得不偿失,就算成功了,万一贺斌第一个怀疑到我头上,那……” “前怕狼后怕虎!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自己想办法吧!” 谢辰飞烦透了,拉过被子蒙住自己,“你赶紧去休息吧,我也再帮你好好想想,但凡有别的好办法,我也不希望跟你合伙杀人。” 寒九州站在“乔逸”床上,看着盖得严严实实的“女人”,突然有种异样的感动。 这种感动突如其来,让他心里一暖。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他寒九州现在危机四伏,“乔逸”从始至终都没怕被连累,一直在帮他想办法。 且不管“乔逸”最后能不能帮上忙,就她这个有难同当的态度,让他觉得难能可贵。 想到之前自己常常对“乔逸”大呼小叫乱发脾气,寒九州不由生出几分愧疚之心。 于是,感动之下,愧疚之余。 寒九州轻轻掀开被子,温柔地捧着“乔逸”的脸,俯下头想表示感谢。 谢辰飞被寒九州突然的举动惊得魂都飞了。 紧接着,寒九州就上了床,小心翼翼在他身边躺下了,侧身搂着他。 谢辰飞顿时全身僵硬,遍体生寒。 “你、你要干什么?” 谢辰飞回过神儿来叫苦不迭。 “小逸,我今天晚上不想一个人睡,你别担心,我有耐心,等你伤好了再说。” 寒九州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他。 谢辰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寒九州这个老家伙,突然这么腻歪简直要命。 谢辰飞往床边挪了挪,“你、你还是回屋或者回老宅吧,我不习惯两个人,万一你睡着了打夜拳,我伤没好又该住院了。” “我也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人在身边。不过今天晚上我想陪着你,跟你说说话。” 寒九州自作多情,“我突然觉得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谢辰飞的眼前飞过一群乌鸦。 这深更半夜的,他能不能让他安安稳稳睡一会儿? “小逸啊,现在我觉得,我寒九州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娶了你。” 寒九州有感而发,“你比陈秋菊贴心多了。” 谢辰飞此时只知道他是寒九州的儿子,并不知道亲生母亲不是陈秋菊,而是林素。 他听寒九州这么说,不由站在陈秋菊的立场上,在心里把这个渣爹痛骂了一顿。 寒九州自说自话,“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我常常想,人这辈子到底图个什么? 你说是钱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你说是感情吧,想找个靠得住的太难……” 寒九州说到这里,又把大爪子伸过来,抚摸他的后背。 谢辰飞只觉得一股寒气跟毒蛇似的,从脚后跟直蹿上来,他嫌恶地拽过寒九州的胳膊甩到一旁,“你、你别动我!” 寒九州正自我陶醉,迫切需要得到回应,被泼了凉水,顿觉扫兴。 “你怎么回事?” 寒九州的老脸拉了下来。 近距离审视这个渣爹,谢辰飞才发现,他原来的眉眼确实有几分像寒九州。 可是为什么之前,他和寒淼结婚了那么长时间,他一点儿都没注意这点? 如果那个时候,他知道寒九州是他亲生父亲,他的命运是不是就会改写? 那样的话,他不会被夜安锦阉,不会杀寒淼,也就不用承受后来各种痛苦,陷入如今窘迫的境地。 他会和寒九州父子相认,然后堂而皇之地接管寒氏集团,既不用杀害乔逸冒名顶替,也不用受滕柯和卡西娅的“恩惠”,甚至,他和滕柯共有的ks集团也不会毁于一旦…… “你是不是还想着叶天道那个混小子?” 寒九州本性难改,疑心病又犯了。 “我刚才说了,我身上伤没好,一碰就痛。” 谢辰飞的思绪被他打断了,看他怒不可遏的样子,心里直打鼓。 这个渣爹就跟个定时炸弹一样,一点就着,他真是受够了。 “少骗我!说什么杀叶天道时机不对,我看就是你舍不得!” 寒九州翻了脸,猛地拍了谢辰飞一巴掌,气呼呼起身下床。 谢辰飞的后背被他拍得像撕裂般疼痛,刚要抗议,却听到寒九州低吼,“最该杀的就是你和叶天道!” 他惊惧地转头,只见寒九州的脸色狰狞,双眼充血,仿佛一头暴怒的野兽。 他的胸膛急剧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怒气。 “你要干什么?” 谢辰飞直觉要坏事。 第394章 自私自利 寒九州没有回答,他目光凶狠,双手紧握,疯魔般上前一把抓住谢辰飞的前襟。 谢辰飞现在骨瘦如柴,被他轻松拎了起来。 后背悬空,一股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 恐惧之余,谢辰飞怒从心起,“你发什么疯?” “如果你对我是真心实意的,我在你身上砸多少钱都不后悔。 但是如果你心里还想着别的男人,你就是在耍我、骗我!” 寒九州怒目相向,“要不是因为你,我认识叶天道那个狗杂种是谁?又怎么会惹祸上身?” “你别把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可没让你去找个半吊子护士投毒!” 谢辰飞针锋相对。 他真要被这个老疯子给气糊涂了,怎么喜怒无常呢? 两人就跟斗鸡似的大眼瞪小眼。 瞪了半天,寒九州横眉怒目凑近,“你要是心里真有我,就让乔轩把叶天道杀了!” 谢辰飞气血攻心,千般郁闷。 寒九州咄咄逼人,“叶天道死了,他就不会咬着我不放。再加上于春静也已经死了,两边都是死无对证,周路凯和贺斌就不能拿我怎么样,投毒案就会不了了之。” 别说,这个渣爹兵行险招,如果成功了,确实管用。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把他谢辰飞拖沟里去了? 谢辰飞愤懑,试图摆脱寒九州的束缚,可他手劲太大,他根本挣不开。 “怎么?舍不得叶天道还是乔轩?” 寒九州面目狰狞,“你别忘了,我和你才是一条船上的,你别胳膊肘儿往外拐!” 谢辰飞有苦难言。 叶天道和乔轩当然都该死,寒九州的想法也很好。 问题是,乔轩是个眼高手低的家伙,根本不是个靠谱的人。 可是除了乔轩,眼下还真没人指望。 “行,你先放下我,别把我弄伤了。” 谢辰飞恨死自己现在这个弱鸡的样子了。 要不然,他才不受这种窝囊气。 “哼!” 寒九州丢垃圾似的甩开手。 “咚”的一声闷响。 谢辰飞被砸回床上,即使床铺柔软,还是痛得他五脏俱焚。 “咱们原先说好的是让乔轩离间夜安锦和付余生,破坏房改项目,还有去拍卖会闹场……” 谢辰飞试着说服寒九州改变主意。 乔轩那种猪队友,眼里只有钱,别反过来讹诈,那就不好玩了。 “我等不及了!” 寒九州怒吼。 “行,我找乔轩去杀叶天道,你早点儿去休息吧。” 谢辰飞左右为难,只能先用缓兵之计。 “乔逸,别以为我不说破,我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寒九州逼近,杀气腾腾地说,“乔轩根本不是你弟弟,是你用我的钱养的小白脸!” 谢辰飞大惊失色,“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我查你的档案了,你是家里的独生女,哪来的弟弟?” 寒九州拍了拍他的脸,“按我说的去做,一箭双雕。否则,咱们同归于尽!” 谢辰飞愕然。 寒九州的意思是等乔轩杀了叶天道之后,再让他谢辰飞想办法把乔轩杀掉灭口。 这个渣爹! 他不止要把他往沟里领,还是要亲手把他往死路上推! 可恨的是他现在竟然不能拒绝。 “我、我这个样子怎么对付得了乔轩?” 谢辰飞诅咒这可恨的命运。 为什么不管他怎么努力,终究挣脱不掉被胁迫的感觉? 之前是滕柯,现在是寒九州,妈的,连乔逸都能给他留个陷阱,让乔轩那个饭桶来添乱。 “这是清凉油。” 寒九州从裤兜里掏出一只透明的小瓶子放在他枕边,“一滴,足以致命。” 这东西谢辰飞认识。 六年前,程越柳给过他同样的一小瓶,他用它杀了夜唯真。 夜唯真的车祸,就是这种毒药导致的。 谢辰飞愣愣地看着那瓶药,心里升起莫大的悲哀,只觉得一切那么可笑和荒唐。 似乎这六年里,他的命运转了个圈,再次回到原点。 不,不是原点,是情况变得更糟。 被自己的亲爹指使去杀人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你放心,药效不会立刻发作,事后就算有人怀疑到你头上,你不承认,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第395章 相亲事故 人间芳菲四月天,繁花竞放,美不胜收。 城市褪尽灰白色调的冬装,日新月异地鲜活起来,到处生机勃勃。 付余生去华商集团开会,顺路送夜安锦去保德拍卖公司。 看着车窗外的美景,听着车内悠扬的乐曲,与心爱的人五指相扣,肚子里还有个小家伙时不时地踢她两下,夜安锦只觉得幸福触手可感,无比美好。 “开完会我去接你,叫上叶天道一起吃午饭。” 付余生在楼下停好车叮嘱夜安锦,“走路小心点儿,别看手机。别跟着叶天道到处跑,注意安全。” 夜安锦眉眼弯弯,凑过去亲他一下,下车时看到迎出来的叶天道瞪着两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顿时有些羞窘。 “付余生,下辈子我投胎成女人嫁给你吧。” 叶天道倚着车窗一本正经地说。 “滚一边去,除了安锦,我谁也不要。” 付余生笑。 叶天道撇了撇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对了,我今天上午让安锦陪我去相亲,你没意见吧?”錵婲尐哾網 “好。是得让安锦帮你把把关。路上开车小心点儿。” 付余生说完,把夜安锦的手提包递给她,“包拿好。” 手枪在包里。 付余生让她必须随身携带,毕竟滕柯和寒九州都是极为危险的人物,保不定他们会耍什么花样。 另外虽然种种迹象表明谢辰飞已死,但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滕柯这些天在拘留所里按时作息,表现得挺老实。 因为是重案犯,被严密监控,他也无法接触外界。 但这并不意味着外面就没有他的人蠢蠢欲动。 为了尽早将漏网之鱼一网打尽,肖凡他们近期就没能闲着。 针对寒九州的调查也紧锣密鼓地展开。 周路凯迅速成立了专案调查组,对夜安锦提供的材料进行仔细审查,并调取了相关的银行和税务记录,对寒九州公司的财务状况和经营活动进行了深入的调查。 这些工作虽然暂时秘密进行,明面上还没有惊动寒九州,但存在走漏风声的可能。 为了防止意外,寒九州已经被警方全面监控。 即使如此,也要防范寒九州狗急跳墙,采取极端报复手段。 还有像上次的碰瓷事件。 虽然那两个碰瓷惯犯说是随机作案,但付余生怀疑他们受人指使。 “你现在是特聘身份,必须枪不离身,必要的时候不用犹豫。手术刀适合近身防卫,但你现在不能让坏人靠近你,别伤着我儿子。” 付余生还额外塞了一盒子弹放在她包里。 夜安锦接过手提包,跟着叶天道上了车。 看着叶天道的车驶离,付余生才离开。 “安锦,我就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长情,付余生这是打算跟你谈一辈子恋爱啊。” 叶天道感慨,“不过如果我遇到了心仪的姑娘,我也能像他一样。” 夜安锦点点头,“你比他更狂热。” “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人品好?” 叶天道驱车前往约定的餐厅。 夜安锦哑然失笑,引开话题,“这次的相亲对象什么情况?谁给你介绍的?” “她说她是个软件工程师,看到我在抖音上发的征婚启示,主动联系我的。” 叶天道把手机拿出来,“你自己看相册,最后几张都是她的,看着还不错。” 夜安锦可能被他整出心理阴影来了,闻言顿觉不靠谱,但也没有妄加评论,毕竟现在通过这种方式相亲的情况也常见。 照片上的女孩化着淡妆,眉眼温和,笑意盈盈,职业女性的气质,确实挺好。 “我其实都不愿意相亲了,之前几次把我打击狠了,我都不抱希望。” 叶天道说,“有的明明胖得要命,发来的照片跟赵飞燕一样苗条;还有的一上来就各种要求,我一听就烦;还有个说未婚,结果相亲的时候顶着个大肚子,说遇上渣男不负责任,想随便给孩子找个爹好落户口……” 夜安锦忍不住笑起来。 “唉,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叶天道叹气,“你看这满大街那么多漂亮妹妹,为什么一个都不属于我?” 夜安锦把女孩的照片发送到自己手机上,传给肖凡让他帮着核查一下女孩的身份。 十五分钟左右,两人来到一家风格复古的咖啡馆。 屋里淡淡的咖啡香和轻柔的爵士乐营造出浪漫的氛围。 叶天道按约定坐在一个靠窗的座位,夜安锦坐在他右侧过道旁的一个位置,距离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不多会儿,一个穿着淡粉色连衣裙的女孩走进了咖啡馆,和照片上的女孩子一模一样,真人比照片还好看些。 女孩的笑容温暖而亲切,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叶天道站起身来,向她挥手致意。 女孩走过来,冲叶天道伸出手,“你好叶天道,我是董馨。” 叶天道点点头,“知道,不瞒你说,我就是冲着你这个名字来的,果然人如其名。” 孕妇不好喝咖啡,夜安锦要了杯鲜榨橙汁,装作埋头刷手机,关注着两人的互动。 很明显,董馨很健谈,把叶天道忽悠得不轻。 两人从工作到兴趣爱好,从旅行到电影,话题源源不断。 夜安锦在一旁听着,发现这个董馨不仅外表甜美,而且似乎充满了智慧,很有些独到见解。 如果不是提前准备,临场发挥这么优秀,倒是不可多得。 然而,夜安锦却对周馨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她注意到周馨在谈话中总是避重就轻,不愿意透露太多关于自己的信息。 每次叶天道问及她的工作方面的事,或者涉及家庭成员,她都会巧妙地转移话题。 此外,周馨的举止也显得有些刻意和夸张。 但叶天道明显没注意这些情况,他朗声笑语,明显对周馨挺满意。 正当两人相谈甚欢时,一个长得男模般出众的帅小伙径直来到周馨身边。 叶天道一愣,就听周馨笑着说:“天道,这位是我的哥哥周轩,他不放心我一个人来相亲,怕遇到骗子,过来帮我把把关。” “你好,我刚才一直在外面车里等着,时间不短呢,我不放心进来看看。” 周轩彬彬有礼地冲叶天道伸出手。 叶天道回握了一下,有些别扭,下意识地看了夜安锦一眼。 夜安锦狐疑地看向乔轩,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惊疑。 来者不善。 夜安锦顿生警惕,却不动声色地别开目光,继续看手机。 “周轩”(乔轩)在“乔逸”手机上看过夜安锦的照片。 他没想到夜安锦会陪着叶天道一起来,迅速调整好状态,“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啊,看你们聊得这么开心,我当电灯泡不太好吧?” “没事,请坐,您想喝点儿什么?” 叶天道礼貌的招呼。 “来杯卡布其诺。” 乔轩说着,又瞟了夜安锦两眼,费脑地琢磨该怎么利用这千载难寻的机会。 夜安锦虽然低头看手机,眼睛的余光却把乔轩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第397章 恶念顿起 乔轩不是法盲,他知道冒充国安机关工作人员招摇撞骗是非常严重的犯罪行为,一旦被查实,将会面临法律的严厉惩罚。 他敢这么干,是因为他以为夜安锦和叶天道好骗。 他要是知道夜安锦的真实身份,借个胆子给他也不敢。 他心存侥幸,如果蒙骗成功,他既不用交代自己过多的信息,还能让夜安锦和叶天道对他深信不疑,他再想摆布他们就轻而易举了。 没想到,夜安锦和叶天道刚走,警车就来了。 难道夜安锦刚才识破了他,报警了? 不会吧? 他明明成功了,夜安锦看他的眼神充满崇拜。 乔轩心惊肉跳,透过咖啡馆的玻璃窗往外看。 外面公路上,一辆警车呼啸着疾驰而来,正冲着咖啡馆所在的方向。 “怎么回事?” 王露露之前犯过事儿,一看到警车心里就发紧,“是来抓我们的?” “应该不会。叶天道两人走了,又没人指证我们。” 乔轩强作镇定,“露露,如果公安是冲着我们来的,你就说你怕相亲遇到坏人,所以不敢说实话。至于我说我是国安,也是出于自我保护,或者干脆说是开玩笑。” 王露露,“开玩笑?那能糊弄过去吗?” “当然了。我为了保护你才这么说的,就是避免叶天道对你起坏心思。再说我也没有坑蒙拐骗谁,犯罪事实不成立,他们不能拿我怎么样。” 乔轩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洗手间把假证毁掉,不然让公安搜到了就糟了。” 王露露点点头,“好,那你快点儿。” 乔轩急三火四冲进洗手间,掏出“工作证”,把里面的册页撕碎丢进马桶冲走,把外面的塑料皮用打火机烧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 干完这些,他探头探脑地走出洗手间,却看到王露露在外面等着他。 “哎呀,虚惊一场,不是来抓咱们的。警车开过去了。” 王露露说。 “呵,我就知道是这样。” 乔轩松了口气,悔不该把那么牛叉的证件毁了。 “叶天道他们没报警,说明他们相信我们。” 王露露眉开眼笑。 “那当然了。露露,你继续和叶天道保持联系,下次约他们出来,咱们一定把床照拿到手。” 乔轩和王露露合计完,去练歌房腻歪。 酣战过后,两人都汗水淋漓。 “乔轩,你姐真不好伺候,动不动就骂人,特别凶。” 王露露搂着他抱怨,“我有时候觉得她一点儿不像个女人,脾气太差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乔轩一愣。 他上次见乔逸,也觉得她和之前不太一样,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处事的方式。 之前,只要他抱怨手里没钱了,她二话不说就给他转账。 现在倒好,她变成斤斤计较。 还有,以前乔逸看他的眼神像忠犬,现在像……恶狼。 反正感觉很奇怪。 他跟她对视的时候,总觉得她那双眼睛冷嗖嗖的,看他的眼神像看死人…… “亲爱的,你说你姐姐知道咱俩的关系,会同意吗?” 王露露被乔轩迷得团团转,“要不我明天给她换药的时候跟她说说?” “暂时先别跟她说。”乔轩吓了一跳,“等她康复了再说吧,你先好好照顾她,她身体不舒服,脾气肯定大点儿,你多体谅她点儿。” “好。你姐就是我姐,我会的。” 王露露傻乎乎地说。 乔轩和王露露分开后,就直接跑去找“乔逸”邀功。 “我陪王露露去跟叶天道相亲,没想到正好遇到夜安锦了。” 乔轩得意扬扬,“我把国安工作证往她面前一亮,她眼睛都直了,估计她从来没见过我这么帅的男人。” 谢辰飞本来心不在焉,看着放在茶几上的水果篮,琢磨寒九州交代的事儿,突然听乔轩这么说,头皮都炸了。 “你说什么?你在夜安锦面前冒充国安?” 谢辰飞看着这白痴,“你知不知道她和公安局长、刑侦队长都熟,你这是作死!” “你又没有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再说你怕什么?她信了!” 乔轩不以为然,“再说公安和国安是两家人,她又不认识国安的领导。” 谢辰飞焦头烂额,一股难以名状的怒火顶得他额角胀痛。 他匪夷所思地瞪着乔轩,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 这个徒有其表的家伙不是来帮他的,是来害他的! 夜安锦如果是那么好骗的人,他谢辰飞会落到这么悲惨的地步? 连他谢辰飞都骗不了夜安锦,这个白痴能骗得了? “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谢辰飞忍无可忍,“我跟你说过,之前夜安锦在法医学院当过教授,她会分不清你是不是冒牌货? 你可以搭讪,可以肇事,可以绑架,但你一定要隐藏和保护好自己,可是你在干什么?你……” “你那些办法太老套,效果不好。” 乔轩打断他,“再说她都怀孕了,我这么帅的男人会去跟一个孕妇搭讪,那才显得假好不好? 肇事我试过了,失败了;绑架是重罪,现在到处是摄像头,也不方便动手。 我今天临场发挥得特别好,给她树立一个高大上的身份,她一定被我迷住了。” 谢辰飞真要被货气疯了。 “小逸,我请王露露客串相亲花了不少钱……” 乔轩见“她”不说话了,以为被他说服了,又想要钱。 第398章 同归于尽 乔轩来送水果篮的时候,夜安锦正和叶天道在办公室里复盘相亲事件。 “原来是两个骗子!” 叶天道十分信任夜安锦,她说的话,他从不质疑。 “嗯,我临时长个心眼,让贺斌帮着查了一下,没想到真查出问题来了。” 夜安锦笑,“最有意思的是这个乔轩,竟然敢冒充国安……” 话音未落,叶天道的秘书推门走了进来,把一篮子水果放在办公桌上,“叶董,刚才一个自称是乔逸弟弟的人给你送来这篮水果,说感谢你之前对他姐姐的照顾。” 叶天道疑惑地看着桌子上的水果篮,“乔逸是谁?他的弟弟又是谁?” 叶安锦知道叶天道忘了乔逸和卡西娅,试着提醒他,“乔逸是寒九州现在的老婆,她弟弟就是刚才冒充国安的周轩,他其实叫乔轩,并不是乔逸的弟弟,而是炮友。” 叶天道眨巴着眼睛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我照顾过乔逸呀,他为什么要谢我?” 夜安锦苦笑,看向一脸八卦的秘书,“他怎么没上来?” “他说他有点儿不舒服,就不上来了,把水果篮放下就走了。” 秘书说。 夜安锦点点头,让秘书出去了。 叶天道看着水果篮若有所思,“安锦,之前这个骗子说我结过婚,还有过孩子,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两码事儿?” 夜安锦不想让叶天道再想起那些痛苦的往事,淡淡一笑,“骗子说的话哪能信?” “对!不信他。” 叶天道顿时一身轻松,解开水果篮的包装纸,从里面拿起两个火龙果,“这个维生素多,我洗了咱俩吃。” 夜安锦瞅了他一眼,“骗子说的话都不能信,送的水果你敢吃?赶紧放下,等会儿余生来接我,我拿去找地方化验一下。” “你怀疑水果里有毒?你小说看多了吧?” 叶天道好笑地看着她。 “你啊,真是记吃不记打。之前寒九州能让人往你吊瓶里投毒,就不能指使乔轩给你送毒水果?” 夜安锦把那两个火龙果从他手里拿过来丢回果篮,“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果他在水果里投毒,他怎么敢自己来送?” 叶天道虽然觉得夜安锦有些小题大做,但还是把火龙果放回果篮。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付余生来接夜安锦。 叶天道陪夜安锦下楼上车,把那篮水果放在付余生的后备箱里。 三人把水果篮送去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进行检测,结果还没出来,贺斌来电话。 “安锦,你和叶天道上午九点二十分在环海路咖啡馆见过乔轩?” 贺斌问得很直接。 “是的。他陪着一个女的来和叶天道相亲,还冒充国安。” 夜安锦说,“余生他们上午开会没腾出时间,我寻思你这边要调查寒九州忙不过来,想晚些再告诉你。” “他死了。” 贺斌出语惊人,“他出了车祸,我正前往勘查现场。我把位置发给你,你方便的话过来看看,叫上叶天道,回头还要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接受讯问。” 水果检测结果需要傍晚才能出来。 夜安锦三人顾不得吃午饭,径直赶往乔轩车祸事故现场。 半个小时左右,三人抵达时,天空被乌云笼罩,一片阴郁。 事故发生在汇港东路宽阔的路段上。 一辆黑色轿车横在路中央,车头严重变形,前挡风玻璃碎裂,车身散落着各种碎片。 路边的石堆被撞得七零八落,一些石块散落在道路上。 周围拉起了警戒线,交警正在维持秩序。 贺斌和乔新他们正戴上口罩和手套仔细勘查现场,收集包括车辆的行驶记录器、路面痕迹以及周围的监控摄像头录像等证据。 叶天道不敢下车看,坐在车里等。 夜安锦和付余生戴好口罩前往查看。 夜安锦注意到车辆的左侧轮胎已经爆胎,车身偏向一侧,显然是高速行驶时突然失去控制导致的。 从车辆的行驶记录器中可见,乔轩在事故发生前的车速非常快。 车子像失控般左扭右拐,之后疾速撞向路边防护带。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导致车辆爆胎侧翻…… 驾驶员座位上的乔轩脸色苍白,身体无力地靠在座椅上,嘴角挂着乌黑的血渍,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救护车很快赶到现场。 夜安锦看着医护人员将乔轩抬上担架,对车祸的原因感到十分困惑。 不知怎么,她就想起六年前父母出车祸的场景,心里有些闷。 下午四点四十分,水果篮里的水果检测结果出来了。 五点二十分,乔轩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死因是食物中毒引起急性胃出血。 乔轩体内有大量的毒素残留,这些毒素与水果篮中水果内含有的毒素相符。 这种物质是一种无色无味的化学毒素,食用后两个小时内能够导致人体出现严重的中毒症状,进而危及生命。 贺斌随后对“乔逸”和王露露分别进行了讯问调查。 谢辰飞早有准备,来了个一问三不知,声称自己从来没在乔轩面前提起过叶天道,更没有让他去给叶天道送水果,一切都是乔轩自作主张,跟他一毛钱关系没有。 王露露自以为和乔轩情投意合,正满怀热忱地等着乔轩娶她,听说乔轩车祸死了,哭得死去活来,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提供不出来。 “我的天,安锦,这个乔轩是不是个神经病? 他是乔逸的前前男友,又和王露露谈着恋爱,为什么带她跑来跟我相亲? 王露露跟我相个亲,他就恨上我啦? 他自己先服毒,然后把水果送来毒我。 我跟他有多大的仇啊,他要跟我同归于尽?” 叶天道看到检测结果就凌乱了。 别说叶天道,夜安锦和付余生也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他冒充国安做贼心虚,怕我们报警抓他?” 叶天道惶惶不可终日,“不至于吧,他当骗子这么敬业,连自己都不放过?” 贺斌连夜开会讨论案情。 “会不会是误食?或者乔逸并不知道那个水果篮里的水果有毒?” “哪有那么巧的事?再说我们去这家水果店查了,人家店里的水果没问题。” “会不会他给叶天道送毒水果,出于畏罪心理自己服毒自杀?” “寒九州被我们严密监控,没有异常举动,也没有和乔轩有过接触,暂时没有嫌疑。” 会上,乔新和冯刚等侦查员各抒己见。 分析讨论半天,也没有突破。 第二天上午,贺斌带着乔新、冯刚再次上门找乔逸调查。 “乔逸,根据路段监控视频可以看出,乔轩是从你家里拿的水果篮,案发前最后见到的人也是你。为什么他要送给叶天道的水果篮在你家?你当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吗?” 贺斌问她。 “水果篮是前一天乔轩买来送给我的。昨天他突然过来拿走了,也没有说他要送给叶天道,我当时看他很正常,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谢辰飞面不改色心不跳,满眼都是惋惜,“乔轩能大老远来看看我,我很感激他,没想到他……唉,真是人生无常。” 问了半天,“乔逸”对答如流,前后统一,毫无破绽。 讯问过后,贺斌征求“乔逸”的意见后,搜查了整个房间,没有特别发现。 “乔轩犯不着恨叶天道啊,乔逸后来嫁给了寒九州,乔轩如果对乔逸余情未了,要恨也是恨寒九州才对,为什么他要和叶天道同归于尽?” 贺斌百思不得其解。 第399章 疑心顿起 贺斌的疑问也是其他人的疑问。 可是由于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乔轩是误食中毒还是其他情况,也就无法查实乔轩送毒水果给叶天道真正的动机。 另外,对毒药的消化情况因人而异,乔轩中毒和死亡的时间差不能精确判断,无法证实乔轩饮用掺毒果汁的确切时间。 案情只能暂时搁浅。 最关心案情进展的当然是叶天道。 他惶恐、愤怒又无比困惑,拉着夜安锦刨根问底,“安锦,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你告诉我,我和乔逸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寒九州和乔轩都想毒死我?” 夜安锦皱着眉头盯着叶天道,嘴里念念有词。 “是啊,为什么寒九州和乔轩都想毒死你…… 难道寒九州担心买凶投毒被查实,想借刀杀人,来个死无对证? 可寒九州没接触过乔轩,和他不熟,应该使不动他…… 寒九州使不动乔轩,可以怂恿乔逸指使乔轩,就像他当初指使寒淼和程越柳找谢辰飞投毒一样……” 夜安锦的脑海中浮现出父母的车祸现场和乔轩的车祸现场。 两起车祸的场景何其相似。 当年夜安锦年龄小,涉世尚浅,突遭变故惊慌失措,没有要求警方对父母的尸体进行尸检。 但后来,她从寒淼和乔逸的嘴里知道导致父母车祸的真正幕后黑手就是寒九州。 这次乔轩也是中毒。 难道乔轩给叶天道送毒水果,是寒九州指使乔逸让乔轩干的? 乔逸为了以绝后患,在乔轩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让乔轩喝下有毒的饮料,然后把注射了毒液的水果让乔轩送给叶天道? 如果叶天道和乔轩都中毒死亡,死无对证的情况下,警方没有证据证明乔逸的罪行。 而最受益的是寒九州,他买通于春静给叶天道投毒的案件,会因为叶天道的死永远成为悬案…… 想到这些,夜安锦惊心动魄,好个连环计啊。 兵行险招,险中求胜。 这可不是一般人敢想敢干的。 以她对乔逸的了解,就算乔逸爱慕虚荣,对叶天道薄情寡义,但不至于狠毒到敢连杀两人。 如果寒九州逼迫乔逸,乔逸真是直接凶手,那面对警方的讯问,她怎么可能做到镇定自若、对答如流? 要知道,正常情况下,凶手都会产生畏罪心理。 这是自我保护机制潜意识下的本能反应,少有人能克服。 面对警方的讯问,做贼心虚的凶手自然而然会想到被逮捕、判刑等情形,不由自主地慌乱和害怕。 只有冷血变态的惯犯才会处变不惊。 就像曾经的卡西娅。 明明犯了罪,被审讯时却能理直气壮说得头头是道…… “难道乔逸有问题……” 夜安锦越想越觉得蹊跷。 “安锦,你在嘀咕什么呢?你告诉我,乔逸和我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叶天道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无比烦恼地问,“为什么我一想起乔逸就头痛?” 夜安锦收回思绪,看着眉眼纠结的叶天道,突然又想,乔轩带王露露来相亲,是想算计叶天道。 为什么相亲之后没一会儿又来送毒水果? 如果想毒死叶天道,那相亲不是画蛇添足? 各种疑问纷至沓来。 夜安锦暂时压下心头诸多疑问,尝试引导叶天道,“你和乔逸谈过恋爱。” “我跟她恋过爱?你开什么玩笑?那种女人白给我都不要!” 叶天道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那……我还跟她结过婚、生过孩子?孩子呢?” 夜安锦看他这样子,真不忍心刺激他。 可如果一直不告诉他,万一他哪天又想起来了,肯定会埋怨她隐瞒他。 “不是,乔逸嫌你穷,嫁给了寒九州,你气不过娶了一个叫赵西娅的女人。 这个赵西娅其实叫卡西娅,是个坏女人,她怀了你的孩子,但没生下来就出车祸死了。” 夜安锦关注着叶天道的反应,小心翼翼地说。 “赵西娅卡西娅?什么鬼啊?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叶天道把自己的脑袋捶得咚咚响。 “那你记不记得,你陪着乔逸去京都整容?” 夜安锦紧盯着他的双眼。 “我陪她去整容?我闲得蛋疼么?我才不会……” 叶天道说到这里,脑海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他扶着额头拼命想,却又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记忆。 “别急,慢慢来。实在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过段时间可能就记起来了。” 夜安锦知道,叶天道精神受损,如果强迫他回记那些痛苦的往事,可能加重他的病情。 “我陪着乔逸去京都整容了,所以叶天道才会找人打我,还想毒死我?” 叶天道纠结地问。 “嗯。” 夜安锦又想起之前对乔逸整容和谢辰飞植皮的联想,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心存疑虑。 可夜安锦记得,事后她看过乔逸的病历,没有破绽。 能证明乔逸在手术过程中是否存在异常情况的只有叶天道。 “天道,你别老打头,你脑震荡才刚好,别把自己打傻了。你放松些,反而有助于恢复记忆。” 夜安锦安抚他,“你先好好休息,如果想起什么来就告诉我,我找贺斌带我去看看乔逸。” “我陪你去吧!我也想去看看她。” 叶天道说,“我真好奇,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之前怎么会和她有那么多牵扯?” 夜安锦想,也许叶天道看到乔逸会想起什么,“行,你跟我一起去。” 付余生担心夜安锦和叶天道再遇到危险,让常青开车送他们去公安局。 随后,贺斌打电话给“乔逸”,手机关机。 “乔逸之前说她整容后期护理很重要,关系到手术效果的持久性和康复质量,一般情况下关机静养。我找寒九州。” 贺斌说着,就给寒九州打过去。 打了两遍,寒九州才接电话。 还没等贺斌说完,寒九州就火冒三丈地质问:“贺斌,你有完没完?我说了乔轩的案子跟我没有关系,你们问几遍也是一样的答案,我也没有买凶投毒害叶天道,你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我们不是找你,是想见乔逸。” 贺斌好声好气地说,“我们需要见她了解一些情况!” “你们不是已经讯问过她好几次了吗? 她整容花了我不少钱,后期护理不当毁容了,你们赔得起吗? 再说她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她怎么干坏事? 乔轩私生活混乱,叶天道也没是什么好东西,他们狗咬狗,关我们什么事? 总之,乔逸需要休息,不见!” 说完,寒九州不容分说就把电话挂了。 贺斌刚才开了免提,两人的对话在场其他人听得一清二楚。 叶天道气得浑身哆嗦,“这个死东西,他说谁狗咬狗?” 夜安锦却在想,乔逸整容康复期怎么这么长,还生活不能自理? 是乔逸个体问题,还是寒九州故意找借口推脱? 还有,寒九州拒绝接受讯问,贺斌就拿他没办法了吗? 夜安锦正疑惑,贺斌铁青着脸拿起桌上的固话,再次打给了寒九州。 “寒九州,我们公安机关有权对犯罪嫌疑人进行讯问。我刚才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是通知你!如果你们拒绝接受讯问,我们可以依法对你们进行拘传!” 贺斌义正词严,“四十分钟后,我们到达如果不给开门,我们就采取强制措施!” “你们……好,我让保镖开。” 寒九州怂了。 “贺队长威武!” 夜安锦由衷赞叹。 想起刚开始认识贺斌的时候,他做事的风格不是这样雷厉风行。 那时的贺斌总是顾虑重重,遇事犹豫不决,有时还当缩头乌龟。 起初夜安锦不明原因,以为他是个见风使舵的家伙。 后来赵钢畏罪自杀,夜安锦才知道之前赵钢处处打压贺斌,贺斌没少受窝囊气,行事难免瞻前顾后。 赵钢死后,鲁学明也认罪伏法,刑侦队风正气清,贺斌也就敢放开手脚。 贺斌放下电话,叫上乔新和冯刚陪同。 一行人下楼,驱车前往“乔逸”家…… 第400章 再次相见 “贺斌又要来?烦死了!” 谢辰飞听寒九州说完无比烦躁。 “谁让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让你想办法杀叶天道,现在倒好,叶天道没死,乔轩死了,他死了除了给我惹来新的麻烦,有什么用?” 寒九州比他还狂躁,“你是不是故意害我?” 谢辰飞等一会儿还要对付贺斌,没心情跟这个老浑蛋磨牙。 没错,乔轩的死对寒九州来说的确没用,但对保护他谢辰飞有用。 乔轩死了,就不会缠着跟他要钱,也不能再对他的身份存疑,更不会让寒九州当话柄来打击他。 可是,为什么叶天道没死,也没有被警方当成嫌疑人? 谢辰飞原本的打算是一箭双雕。 就算叶天道不被毒死,但作为乔轩死前最后一个见面的人,应该有重大作案嫌疑,起码会被警方拘传。 但上次贺斌来家里讯问他的时候,说叶天道没有作案嫌疑,是受害人。 谢辰飞最上火的事就是失算。 一定是乔轩那个蠢货,办事一点儿都不牢靠,估计他压根没把那篮水果送给叶天道。 谢辰飞万分苦恼。 他身边连一个得力助手都没有,就寒九州这个渣爹,除了骂他没别的事。 “你是不是不舍得杀叶天道?啊?” 寒九州见他神色淡漠,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怒气冲冲地吼,“我想让他死!” “行了!别嚷嚷了!” 谢辰飞真急着甩他一个大耳刮子。 “你办事不力,还敢这么对我说话?你想死啊?” 寒九州怒不可遏,像只发狂的野兽,“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成了警方的重点监控对象! 他们不但对我限行,还跑去我的办公大楼里查我,蛮不讲理查我的账,你知不知道你给我引来多大麻烦?” “你别把什么责任都往我身上推!” 谢辰飞暗自吃惊,按说就算乔轩死了,警方也不该去查寒九州的账目。 难道寒九州非法经营的事情被谁捅了? “我告诉你乔逸,我这次要是栽了,你别想得好!我把我名下的钱和寒氏集团捐公也不会留给你!” 寒九州甩开“她”,“你想害死我霸占我的财产,做梦去吧!”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贺斌他们是来找我的,你走吧,反正门口有保镖。” 谢辰飞受不了寒九州喋喋不休,忍不住赶人。 “你什么意思?你不想让我在跟前,是不是想出卖我?” 寒九州怀疑的目光像淬了毒,“如果你忘恩负义,我绝对饶不了你!” 谢辰飞心累。 他想,如果寒九州知道他是他的亲生儿子,现在变成了这个鬼样子,寒九州会不会心生愧疚? “你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天天躺在家里,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知道才对。” 谢辰飞苦笑,“你在这儿反而不好,贺斌的眼睛很毒的。” 寒九州想想也是,“行,贺斌那个瘟神,我能少见一次是一次。” 寒九州气呼呼地走了,屋里安静了下来。 谢辰飞整理了一下繁乱的心绪,转头看向窗外。 蔚蓝的天空上,白云聚散无常,如人生变幻莫测。 他长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时,再次看到床对面的墙上,寒淼在婚纱照中似笑非笑的诡异眼波。 他看了寒淼一会儿,把视线挪到了寒淼身后英俊的男人脸上。 那是曾经的他,谢辰飞。 他之所以没有换掉这张婚纱照,就是不想忘记自己的模样。 曾经的谢辰飞仪表堂堂,英俊潇洒,是隐形富豪,心怀宏伟志向…… 那时的他,爱情唾手可得,事业如日中天。 要不是因为夜安锦,他谢辰飞不会落到这样悲惨的地步…… 现在,他谢辰飞已经“死”了。 除了这张婚纱照还能证明他曾经活在这世上,恐怕没人记得他了…… 想到这些,谢辰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的脸现在已经是乔逸的脸了。 虽然还没有完全消肿,脸色还有些青紫,但比之前已经好太多了。 再恢复个把月就差不多了。 到时候,他第一个要勾引的就是付余生。 他发过誓,要让夜安锦尝尝被背叛和抛弃的滋味儿…… 谢辰飞正想着,门被打开了,一个保镖领着贺斌他们走进来。 谢辰飞怎么也没想到,贺斌竟然领着夜安锦和叶天道,心里顿时一慌。 可是很快,他就调整好状态,目光温和地看向夜安锦,“安锦,你也来啦,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夜安锦打量着“乔逸”,心头闪过一丝惊疑。 眼前的“乔逸”开了眼角,眼睛比之前更大又有神。 鼻子也做了微雕处理,高挺秀气,挺拔小巧。 嘴巴做了丰唇和着色,娇艳欲滴,形同花瓣。 这张脸,确实很美。 但夜安锦感觉,这张脸和之前的乔逸有差别。33qxs.m 差的好像不只是局部微调,而是……整张脸的气质和感觉。 偏偏气质和感觉无法形容,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但如果硬说这是谢辰飞,在没有一点儿证据的情况下,连夜安锦都觉得自己太主观臆断了。 谢辰飞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与夜安锦再次相见。 他看着夜安锦清丽脱俗却冷艳无双的脸庞,看着她明显隆起的小腹,心里百味杂陈、恨意滔天。 脸上,他却笑容灿烂,“怎么样安锦,我是不是变漂亮了?” “还好,有点儿不自然。” 夜安锦含沙射影,盯着“她”的眼睛。 谢辰飞的眼神没有一丝慌乱,只有得意,“哈,现在还有一点点肿,等完全消肿了,你肯定没我好看了。” “哼!人不可貌相!你变成什么样儿也没有安锦好看!” 叶天道皱着眉头,完全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着“乔逸”,“我就最讨厌整容的女人,哪都透着假!” 谢辰飞险些被叶天道的话吓到了,他狐疑地看着叶天道,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都怪滕柯,如果当时滕柯想办法弄死叶天道就好了。 “天道,你这样说我会伤心的,我不该是你心中的白月光吗?” 为了掩饰心慌,谢辰飞嗔怒地瞪着叶天道,目光充满暧昧。 “呸!如果之前我喜欢你,一定是我瞎了眼。就你这种坏女人,连蚊子血都算不上,简直就是一坨狗屎!” 叶天道此前一直是个文明人,此时就是压不住心里的底火,句句呛人。 “安锦,你看叶天道!明明是他先辜负我,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谢辰飞委屈地红了眼圈。 夜安锦一直观察“乔逸”,她虽然表情有些僵硬,但言谈举止确实和之前的乔逸没有什么不同。 整容后没消肿的情况下,表情僵硬是正常现象。 如果非要说哪里不同,除了气质和感觉,再就是“乔逸”的眼神了。 之前的乔逸的眼神带着一点点忧郁,看人的眼睛有种朦胧美。 眼前这个眼神清亮,没有忧郁感,透着一股疏冷,哪怕是笑着。 但凭这两点,夜安锦真不敢说眼前的乔逸有问题。 再看乔逸的脖子和肩膀,比例、形态都与之前没什么不同。 “她”身上盖着被子,身体其他部分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暂时看不出异常。 “天道,乔逸还没康复,咱们来看看她,你别再跟她开玩笑了。” 夜安锦巧妙地提醒叶天道。 “我没有开玩笑!乔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寒九州看我不顺眼,一而再想害死我,可惜我命大,活得好好的!倒是你,半死不活的假人,早晚有一天,你和寒九州一个别想跑!” 叶天道冷冷地盯着“她”,眼睛里没有一丝温情。 “天道,我们没想害你,你看警方都没有证明是我们想害你啊。” 谢辰飞满脸幽怨,“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可当时的情况我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寒九州对我并不好,我也是没办法……” “少来这套!看着你这张虚伪的脸我就想吐,安锦,咱们走!” 叶天道翻了个白眼,拉着夜安锦就往外走,“让贺队长好好查案,早点儿把她抓起来!” “不急,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乔逸。” 夜安锦冲着“乔逸”一笑,坐到了沙发上。 第401章 刀光剑影 春日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照进来,洒落一地斑驳的光影。 时光以静止的假象搬弄是非,让人费尽心思寻找真相。 倚着床头的“乔逸”五官绝美的脸半明半暗,目光染着笑意,微微勾着嘴角,静静地看着夜安锦。 夜安锦迎视着“她”的目光,想从“她”那双墨染般的双瞳中捕捉隐藏的惊惶。 如同两军对垒,风声鹤唳。 安静的对峙令屋内死一般沉寂,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在两人之间火花四溅。 叶天道窝着一肚子怨气,横竖看“乔逸”不顺眼,索性走到窗前看外景。 贺斌、乔新、冯刚面冷如铁,跟三大护法金刚一样护在夜安锦左右,全都目光不善地盯着“乔逸”。 “乔逸”以一敌四,不见半点儿慌张和窘迫,眼中笑意浓郁,一副问心无愧的模样。 夜安锦有些遗憾。 如果叶天道没有忘掉乔逸,只要让他问乔逸些他们之间的私密事,就能轻易试探出乔逸有没有问题。 现在只能她来问,只不过她和乔逸的交情不深不浅,也就见过那么几次面,实在找不到特别的事件来突击。 不过,兵不厌诈。 夜安锦刚要开口,“乔逸”先笑语盈盈,“安锦,你也怀疑我会杀人?” 谢辰飞(“乔逸”)之前认为夜安锦有案底,不会是警方的人。 滕柯提醒过他两次,也都被他否认了。 但滕柯坚持自己的看法,还派卡西娅试探和伺机杀害夜安锦,结果卡西娅悲剧了。 卡西娅死后,谢辰飞就怀疑自己错了,夜安锦就是警方的人。 今天,夜安锦又跟着贺斌一起来调查他,他刚才的话就是试探。 如果夜安锦是警方的人,他回头一定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我还在取保候审期,又和叶天道是好朋友,我们也是警方的调查对象。” 夜安锦警惕十足,“所以不是我怀疑你杀人,是我必须配合警方的工作,来跟你当面澄清一些问题。” 这个答案是谢辰飞比较乐于接受的。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厄运是因为自身的愚蠢造成的。 识人不清、判断失误,谢辰飞认为他不可犯这种致命的错误。 “嗯。那你想问什么?” 谢辰飞沉心静气,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你那只白玉镯子,怎么不见你戴?” 夜安锦清楚地记得,那是只翠玉镯子。 “你记错了吧,九州买给我的是只翠玉手镯,买回来没几天,就让陈秋菊给我打碎了。” 谢辰飞对答如流。 “陈秋菊是怎么死的?” “她抢我的镯子,我气不过和她发生争执,她把镯子摔碎了,用碎镯子划花了我的脸,激动大了突发心梗……别提那个老妖婆,一想起来我就生气。” “嗯,你脸被她划花后跟我在维尚咖啡厅见面,你告诉我了一个秘密,你还记不记得是什么?” “你又记错了,我们是在昔非酒吧见的面。我告诉你的秘密是你父母发生车祸的真正原因。” 谢辰飞暗自庆幸。 还是滕柯那个老狐狸有先见之明,早在寒九州身边安插了一个保镖眼线。 确定乔逸可以当供体之后,滕柯让那个保镖在乔逸的手机里安装了窃听软件。 滕柯把窃听到的音频都录音备份交给了他(谢辰飞)。 乔逸死后,她的手机就落在了他谢辰飞手里,他把那个窃听软件删除了。 这些日子,为了避免以后露出马脚,他反复把与乔逸有关的情况背了个滚瓜烂熟。 可是,谢辰飞庆幸之余,不由心惊。 夜安锦问他这些问题,明显已经怀疑他的身份了。 如果被她识破了…… 谢辰飞连忙制止自己往坏处想,集中精力调节自己的状态以假乱真。 夜安锦没能问出破绽,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安锦,我知道你怪我之前对叶天道不仁义,我后来想打电话跟你解释,你拒接了,还把我拉黑了,所以这些天我就一直没再联系你。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现在一个朋友都没有……” 谢辰飞可怜巴巴地说,“你知道,寒九州喜怒无常……唉,但是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我的丈夫。” 夜安锦还没说话,一直沉默的叶天道转过来,满脸厌恶,“我们可不敢和你这种人做朋友,过河拆桥、见利忘义!你以为你不承认,我们就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天道,你别冤枉我,我真的没有让乔轩给你送水果。那篮水果我差点儿就自己吃掉了!” 谢辰飞眼泪汪汪地看着叶天道,“就算你恨我,也不能什么坏事都往我身上想啊,我如果知道有毒,知道乔轩要送给你吃,我肯定会拦着!” “反正乔轩已经死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鬼才信你!” 叶天道冷颜厉色。 “说话要讲证据。” 谢辰飞眼睛一眨,泪水跟开了闸一样往外淌。 他急忙拿餐巾纸擦掉,瞪着一双剪剪秋水般的眼睛幽怨地看着叶天道,“我脸还没有恢复好,不能见水,你就别再惹我伤心了,好不好天道……” “哼!别叫我的名字,恶心!” 叶天道狠狠瞅了她一眼。 谢辰飞低下头抽泣着,用餐巾纸堵在眼睛下面,泪水止不住地流。 夜安锦和贺斌他们一直在观察着“乔逸”。 “她”这个伤心的样子逼真到了极点,好像真是受了天大的冤枉。 夜安锦想了想说:“我能看看你吃的药吗?” “在床头柜里,你看吧。” 谢辰飞早有准备。 夜安锦走过去,拉开抽屉看了一下,是一些抗生素和消肿止痛的中药,没有异常。 “谢辰飞?” 夜安锦关好抽屉,突然叫了一声。 “乔逸”闻言转头看向床头的照片,“对,这是谢辰飞和寒淼之前的婚房,寒九州说采光好,离他公司又近,就让我住过来了。” 通常,人对自己的名字特别敏感。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突然叫名字,会条件反射地应声。 但“乔逸”的反应无懈可击。 “寒九州真有创意。” 夜安锦顺着“她”的话说,“谢辰飞把寒淼杀死了,寒九州也不怕你害怕。” “谁最后不得死呢?只是想不到,谢辰飞那么狠心,寒淼已经瘫痪了,他不杀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谢辰飞抹着眼泪,神色凄伤。 其实,他的心里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他杀寒淼、被火烧,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夜安锦害的? 要不是她水性杨花爱上了付余生,他怎么会做那么多疯狂的事? 他原本是天之骄子,可以拥有全世界,现在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却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他不敢主动联系任何人,除了寒九州那个变态渣爹,他没有一个朋友和亲人。 他所承受的那些痛苦和绝望像岩浆一样烧灼着他的灵魂,永远无法淡忘。 他每天都活着恐惧和仇恨中! 她夜安锦呢? 光鲜、亮丽、幸福、美满。 凭什么? 他恨不能有把枪把她打成马蜂窝,把她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送上西天! 那样,就再也没有人能抢走了她了。 他低眉垂眼,掩饰着心底翻涌的爱与恨…… 夜安锦盯着婚纱照上的谢辰飞,只觉得他细长的眼睛里满是嘲讽。 “夜安锦,你一定会成为我的女人,我要变成魔鬼缠着你,让你生不如死!” 谢辰飞纵火前发出的恶毒嘶吼言犹在耳。 夜安锦的脑海中浮现出谢辰飞在客船上纵火自焚的场景,还有京都玉佛山那边别墅医院里看到的骨灰,眼底掠过一丝迷惘。 也许,谢辰飞已经死了…… 万合中文 第402章 有恃无恐 夜安锦和贺斌他们走了。 谢辰飞抓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仰头喝了好几大口。 温热的水顺着喉管灌下去,缓解了他像冒烟般的焦灼感。 看来这一关他是熬过去了。 乔轩的案子死无对证,乔轩的危机解除了,就剩下夜安锦和付余生了。 不过他现在不方便动手,等他好了,偷回黑蟒六芒星戒指,找两个靠谱的帮手再说。 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虚脱般乏力,只觉得刚刚又从鬼门关闯了一回。 就在这时,一个保镖推门走了进来。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前,目光异样。 谢辰飞顿生警惕,“有事?” 没想到,这个保镖小声说:“八哥进去了,还有,寒九州也要下线了。” 谢辰飞刚刚平息的心跳陡然漏拍,惊得一骨碌坐起来。 他此前知道滕柯在寒九州身边安插了一个保镖。 但他一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敢贸然寻找。 寒九州精挑细选聘用了十个保镖,形影不离带着身边的有六个,剩下的四个负责“照顾”乔逸。 也就是每天在门口看着他谢辰飞的四个人。 谢辰飞没想到,这个在四个保镖中最不起眼的董云涛竟然就是他要找的人。 为防有诈,谢辰飞佯装不懂,“八哥是谁?” 董云涛掏出手机,把和滕柯的微信通话记录调出来,“这个号,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谢辰飞仔细看了一下通话时间和内容。 这些即时消息无法造假,涉及内容谢辰飞一看就懂。 “八哥如果没出事,每天都会给我发个太阳。我们曾经约定,如果二十天他不联系我,就肯定出事了。” 董云涛说,“到现在为止,他已经三十二天没联系我了。我找人去他医院打听了一下,说他被国安带走了。” 滕柯让警方抓了,谢辰飞一点儿都不意外。 只是他不知道是不是他发给夜安锦的那段视频起的作用。 以他对滕柯的了解,滕柯绝对想不到他谢辰飞会在背后使坏,也就不会把他谢辰飞给供出来。 因此滕柯早点儿进去,对他谢辰飞来说有益无害。 “我看不懂这些,也听不懂你说的话。” 谢辰飞仍然对寒蒙心存顾虑,生怕他被警方策反,故意来套他。 何况,贺斌他们刚走,这货就来跟他说这些,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呵……” 董云涛嗤笑,“行,你听不懂,我去跟贺队长他们说,他们听得懂。” 谢辰飞顿时变了脸色,心里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送走一个乔轩,又来一个催命鬼,还有完没完? “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辰飞恼怒。 “我没想干什么,八哥出了事,寒九州非法经营的事也被人捅了,警方已经把寒氏集团的账冻结了,寒九州很快会被拘传,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 董云涛说,“如果你不认我,我就去投案自首。” 谢辰飞瞪着这个陌生的家伙,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今天能应付过关,完全是我的功劳。如果不是我先前潜伏在乔逸身边,偷偷在她手机里安装了窃听软件,你们不可能知道乔逸和夜安锦的私密谈话内容。” 董云涛有恃无恐,“我要的不多,等你继承了寒氏集团,我们平分。” 谢辰飞恨透的这种被人威胁的感觉。 但他又不能跟这货翻脸,想了想,他说:“你别想好事了,寒九州早就说了,宁可把寒氏集团捐公也不给我。 还有,你刚才不是说寒九州非法经营吗? 谁知道他犯了多大的事?到时候扣完罚款能剩多少? 我不能承诺你什么,但如果我能好好活着,绝对不会亏待你。” 董云涛心满意足,又凑近了些,“谢总,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和寒九州父子相认,让他死心塌地把寒氏集团留给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会挨罚,剩下的零头也够咱俩分的。” 谢辰飞暗暗咬牙。 等着吧,他早晚毒死丫的。 “事不宜迟,等寒九州被拘传,你再想跟他认亲就晚了。” 董云涛从怀里拿出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张递过来,“这是你和寒九州的亲子鉴定,我还有备份。” 赤裸裸的威胁啊! 谢辰飞接过,展开一看,只觉得两眼发黑。 该死的滕柯,他还留了这么一手,可恶至极! “你是滕柯什么人?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你?” 谢辰飞的心像被人插了两刀,闷痛又焦灼。 “你别管我是谁,反正八哥对我特别好,把什么事都告诉我了。” 董云涛卖了个关子,“我的提议怎么样?反正如果我拿不到我想要的,我不会吃哑巴亏。” 谢辰飞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 “我帮你把寒九州叫来。” 不等谢辰飞表态,董云涛就给寒九州打电话。 谢辰飞强压下满心的愤懑,冷静下来想想,有了这张亲子鉴定书,跟寒九州相认未必不是件好事。 万一董云涛说的是真的,寒九州玩完了,他谢辰飞总不能两手空空。 董云涛挂断电话,“谢总,你不要跟寒董事长提起我。我们之间的事,你知,我知。” 谢辰飞点了点头。 董云涛冲他扯了扯嘴角,阴冷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漫上一些轻佻,竟然伸手来摸他的脸,“这小模样儿,真不错。等寒九州进去了,我们可以结婚。” 简直是奇耻大辱! 谢辰飞不怒反笑,“你想得挺周到,行,走一步,看一步。” 董云涛收回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笑意僵在谢辰飞的脸上,他怨毒地盯着董云涛的背影。 敢威胁和调戏老子?找死! 董云涛打开门出去了,临时还转头冲他做了个胜利的动作。 谢辰飞冲他点了下头,心里已经想到了不下十种杀掉他的办法。 半个小时左右,寒九州急三火四地来了,“什么情况?贺斌他们糊弄过去了?” 谢辰飞看着寒九州皱纹横布、头发花白的老脸,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快说话呀!” 第403章 天时有报 大难当头,惶恐的寒九州无暇揣测谢辰飞九曲回肠的心思,指天骂地埋怨人心不古。 谢辰飞安静地听着,心里却在盘算怎么坑爹。 眼看寒九州发泄得差不多了,他眼含热泪,“情真意切”地说:“墙倒众人推,外人靠不住。爸,你别怕,我陪你一起去公安投案自首吧,就算死,咱们父子俩也有个作伴的。” 寒九州一愣,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自首?” “我们逃不掉的。现在刑侦手段这么先进,周路凯和贺斌又是那种死较劲的人,没人敢帮我们。” 谢辰飞苦笑,“爸,我能活着跟你相认,就死而无憾了……” 寒九州像被蜇了似的打了个寒战,看着谢辰飞凄惶的样子,半天说不出话。 他纠结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不能自首,要是我们都死了,我这辈子不是白忙活了?” 谢辰飞期期艾艾地说:“不然能怎样?乔轩是我杀的……” “不,乔轩不是你杀的,是我杀的!” 寒九州心一横,凑近床前拉住他的手,“辰飞,咱们父子俩不能都出事,你还年轻,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活下来了,你就帮爸好好管理寒氏集团,我去认罪,什么事都跟你无关。” 谢辰飞心想事成,暗自庆幸,嘴上却是另一套,“爸,我好不容易跟你相认,怎么舍得让你顶罪?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去吧。” “你去没用!周路凯他们敢到公司里带人,说明他们手里有证据。你现在是乔逸,公司的事跟你无关,你顶不了事儿。” 寒九州失神落魄地叹了口气,“再说爸年轻的时候犯糊涂,没能好好照顾你,也应该为你做点儿什么了……” 谢辰飞掩面痛哭,心里乐开了花。 “别哭了,你的脸还没完全康复,不能见水。” 寒九州黯然起身,突然猛地甩了自己一耳光。 “爸!你这是干什么?” 谢辰飞愕然。 “这一巴掌,我是替你打的。爸对不住你……” 寒九州皱紧眉头压下胸口翻涌的闷气,“我现在才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唉!” “都是个命,谁有前后眼?我要是早知道你是我爸,我哪用寄人篱下?后来又为了夜安锦那个坏女人报复寒淼?” 谢辰飞借着安慰安九州的由头,委婉地给自己找借口。 “那个爸不怪你。反正寒淼又不是我的亲女儿。” 寒九州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蒙了。 谢辰飞心知肚明,却并没有点破,“谢爸体谅。” “辰飞,你知不知道你妈是谁?” 寒九州别扭地问。 谢辰飞诧异,“不是陈秋菊吗?” “不是她。她当初怀的是个女孩。你的亲妈是一个叫林素的女人。” 寒九州说,“她把你生下来之后,我找过她,她告诉我你夭折了,我当时就不信,可她说得跟真的一样,我就当真了。后来她和夜唯真好上了,又生下了夜辰飞,可惜夜家不让她进门,那个孩子被送去了福利院,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寒九州还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可谢辰飞如五雷轰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原来,夜辰飞是他谢辰飞同母异父的兄弟! 呵,命运真会玩他啊…… 震惊过后,谢辰飞义愤填膺。 他的双手是沾满鲜血,可他是被逼的。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的命运他做主。 管他是兄弟还是姐妹,谁让他们碍他的事? 就算亲爹寒九州,这个节骨眼儿,他也不能心慈手软。 “林素的事我听说过了,她早就死了。爸,过去的事咱们不提了。我是个苦命的孩子,现在你能认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谢辰飞可怜巴巴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一定会把寒氏集团打理好。” “好,好孩子。” 寒九州欣慰地点了点头,“我马上找律师,把我名下寒氏集团的股份转让给你。” “嗯,爸,我现在是乔逸。你跟律师说的时候千万别说漏了嘴,你是要把股份转让给妻子乔逸,不是儿子谢辰飞。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我。”壹趣妏敩 谢辰飞叮嘱他。 寒九州老脸羞窘,“我知道。放心吧。” 第二天上午,寒九州紧锣密鼓地把股份转让协议弄好了。 谢辰飞在协议上签了字,不由心花怒放。 第三天,没等寒九州去自首,警方传讯。 隔日,曾以雄厚的实力和广泛的影响力备受瞩目的商业帝国寒氏集团,因董事长寒九州存在重大违法犯罪行为被依法刑拘,股票在持续下跌途中再度跌停。 这一事件立即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经警方透露,寒九州涉嫌多项罪名。 包括伪造财务报表、逃避税收、洗钱、行贿等,涉案金额巨大。 还有通过夸大产品功效、隐瞒产品缺陷等方式误导消费者,使消费者权益受到侵害。 以及采取不正当手段排挤竞争对手,破坏市场公平竞争环境,严重损害了其他企业的合法权益等情况。 寒九州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并交代了他买凶投毒谋害叶天道和乔轩,以及当年为了为了侵吞夜氏集团,毒杀夜唯真的罪行。 寒九州的罪行被曝光后,社会舆论一片哗然。 人们对警方的公正执法表示赞赏,也对寒氏集团的违法行为表示强烈的谴责,要求严惩寒九州。 警方依法对寒九州进行了逮捕,并将其移送至法院接受审判。 寒九州将为自己的罪行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件事如警钟长鸣,警示企业必须遵守法律法规,诚信经营,否则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寒氏集团在寒九州被捕后陷入了动荡。 公司内部人心惶惶,业务受到严重影响。 许多合作伙伴纷纷与寒氏集团解除合同,市场份额急剧下降。 寒氏集团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寒九州的“妻子乔逸”临危受命,接管风雨飘摇的寒氏集团。 谢辰飞雄心勃勃,准备大展拳脚。 可惜,残酷的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商业信誉坍塌,集团业务雪崩式地滑坡。 股票连续跌停引发恐慌,大小股东不计成本抛售,导致恶性循环,股票一路跌破发行价。 而后雪上加霜。 寒氏集团因涉案面广,严重侵犯消费者权益,受到相关部门的严厉处罚,罚款、吊销分公司营业执照。 恶性循环像推翻了多米诺骨牌,管理层和技术科人才大量辞职,寒氏集团濒临破产倒闭。 谢辰飞怎么也没想到,他九死一生熬到最后空欢喜一场。 他费尽心机拿到手的不是曾经富得流油的上市公司,而是资金链断裂、债台高筑的烂摊子。 银行贷款要连本带息按时还,货款要预付,人才流失严重需要重新招聘…… 乱七八糟的破事搅在一起,谢辰飞快疯了。 偏偏那个董云涛四肢发达头脑贪财,动不动揪着他的衣襟嚷嚷着要跟他平分财产。 “寒氏集团都快破产了,我哪有钱给你?” 谢辰飞忍着满腔怒火。 “你别想赖账,否则我把你的真实身份捅出去!” 董云涛恶形恶状地威胁他。 谢辰飞气得两眼通红,正不知所措,这货竟然霪笑着摸过来,“欠债肉偿也行。” 不知死活的东西! 谢辰飞眯了眼,妩媚地笑了……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鉴宝医心更新,第403章 天时有报免费阅读。 第404章 世事无常 寒九州被绳之以法,夜安锦沉郁多年的家恨终于释怀。 接下来的日子,滕柯和寒九州的案子在走司法程序,等待法院开庭审理。 昆仑首长知道夜安锦孕期待产,让付余生休假陪护。 付余生难得闲歇,每天变着花样给夜安锦做好吃的,望眼欲穿等着儿子出生。 这天晚上,两人倚在床上说话。 “咱们儿子的名字我想好了,就叫付帅,好不好?” 付余生乐呵呵地说。 “挺好。可是你怎么那么肯定是儿子,重男轻女?” 夜安锦忍不住问。 “不是。我看你的面相和孕肚的形状,就知道肯定是儿子。下一胎再生女儿,我都喜欢。” 付余生眉飞色舞,“怀着女孩当妈的脸肿,肚形圆;男孩当妈的鼻子稍变大,脸不肿,肚形尖。” 夜安锦惊疑地看着他,“你这是从哪儿学的?我都不知道。” 付余生眸光一顿,“我妈在世的时候告诉我了。” 夜安锦知道付余生的父亲都不是简单的人物,但早已经离世。 关于他们的情况,付余生不说,她也不问,省得付余生感伤。 “咱爸是国安高干,咱妈是商业女强人。他们虽然算不上志同道合,但是很恩爱。后来爸爸因公殉职,妈妈……殉情了。” 付余生垂着的眼睫频繁地扑闪着,掩饰着眼底的沉痛,“妈妈走之前,把我托付给了常叔。” 夜安锦虽然不知当时的详情,却对付余生当时的心情感同身受。 她依偎过去,安静地搂着他的胳膊,给予他无声的支持和安慰。 付余生感受到夜安锦的温暖和理解,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感激地看着她,“谢谢你,安锦。自从有了你,我不再孤单,感觉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 “你老抢我台词……哎呀!” 这时,小家伙也像急于表达什么,在她肚子里打了个滚儿。 “小子你轻点儿,少折腾我老婆。” 付余生看到夜安锦的肚皮“波澜壮阔”,温热的大手抚上去,“立正!稍息!” 小家伙显然不听号令,对着付余生的手狠踢了一脚。 “呵,还敢踢我?我是你老子!” 付余生轻抚着抗议。 小家伙像是故意调皮,闹腾得越发起劲。 夜安锦忍俊不禁,心中爱意涌动…… * 天心月圆,冷眼观世。 谢辰飞费力地把董云涛的尸体拖进浴缸。 夜安锦和付余生相依而眠。 滕柯坐在拘留所的单人牢房里焦灼不安。 昔日,他是技艺精湛、受人尊敬的医界泰斗,是坐拥亿万资产的ks集团幕后老大,走到哪儿都前呼后拥、闪闪发光。 可是现在,他跟只被人遗忘的死狗一样蜷缩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心中充满了对自由的渴望,却哪儿也不能去。 之前,付余生他们隔三岔五提审他,他耍弄小聪明拒不交代,还觉得挺威风。 现在没人搭理他了。 他往常的生活丰富多彩,总是忙得团团转。 现在倒好,成天无所事事,闲得心里发毛。 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一颗子弹,呼啸而来,直击眉心…… 刘超生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生命进入倒计时,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想到他还没实现的人类完美计划,滕柯感到无比的痛苦和无助。 他想过逃跑。 他用心观察过拘留所的布局和守卫的巡逻路线,寻找过逃跑的机会。 他还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制定过详细的逃跑计划。 可那天半夜,他刚想撬门锁,智能锁就发出惊天动地的警报声,立刻就有执勤的武警冲过来警戒。火山文学 而后,室内监控被调取,他藏起来的铁丝被没收,且被严令警告。 那次逃跑失败让滕柯感到万念俱灰。 他觉得自己像具行尸走肉一样,灵魂被无尽的绝望和黑暗禁锢,再也看不到一点儿希望。 他又想自杀。 可绝食他受不了那个罪,撞墙他没勇气,咬舌自尽他怕疼,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一个也不合适。 他只能继续生不如死地苟延残喘。 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大把的时间,他什么事都不用干了,一向嗜睡的他竟然严重失眠。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心浮气躁无法自处,怎么都睡不着。 他这才知道,失眠绝对算得上酷刑,能把人逼疯。 为了消磨漫漫长夜,他把这辈子干过的坏事和好事捋了一遍又一遍。 他救过人,也杀过人,为了敛财,他无所不用其极。 他觉得自己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恶魔。 可气的是,人们利用了他天使的一面,追究他恶魔的一面要他的命。 “这不公平!” 他发疯般捶打着墙壁嘶吼,“我没罪!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没人理他。 他哭,他闹,在黑暗里祈祷和哀求。 但除了值勤的警告,没人回应他。 这种人间荒漠一样的日子让他陷入巨大的孤独和恐慌之中,严重失眠让他终日精神恍惚。 他每天疲惫不堪,无法集中精力思考问题,甚至开始出现幻听、幻视和幻觉等症状。 他看到被他杀死的人活生生站在跟前,温和的笑脸突然面目狰狞、七窍流血…… 他听到他们痛苦的呻吟和恶毒的诅咒,看到他们三五成群地在他周围游荡…… 后来,哪怕白天,他也能看到各种各样可怕的情景。 这屋子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每天都被形状可怖的僵尸挤得满满的…… 他是医生,他知道他的健康状况日益恶化,却对此无能为力。 至此,他才知道,用生命为自己的欲望买单,最可怕的惩罚不是被判刑被枪决,而是丧失自由之后,在孤寂中饱受源自良知和灵魂的拷问。 这种折磨像牢不可破的网,如影随形缠着他,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滕柯,拿命来!你还我的命!” 他又听到有人在背后阴狠低吼。 他身子一僵,慢慢转头,就看到被他弄死的于春静披头散发地站在墙角,冲他伸出血红的舌头。 “别过来!别过来!我、我要见付余生,我要见付余生!我认罪,我认!” 滕柯崩溃了,疯癫般恐慌大叫。 第405章 不为人知 天光放亮,沉睡的城市在晨曦中醒来,很快喧声四起。 谢辰飞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想起什么,转头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空啤酒罐,走去洗手间。 他把啤酒罐反复冲洗干净,擦干,才丢进垃圾桶。 而后,他走到浴室里,看到衣冠不整的董云涛还躺在浴缸里,跟具尸体似的一动不动。 “别说,寒九州给的这个药还真好使。” 谢辰飞嗤笑一声,俯身狠狠甩了董云涛两记耳光。 董云涛的头晃了两晃,毫无所应。 “你不是挺有能耐吗?不是还想让我欠债肉偿吗?” 谢辰飞愤恨地咒骂着,揪着董云涛的头发把他的后脑勺狠狠撞击在浴缸上。 董云涛仍然无知无觉,眉眼舒展,两颊浮肿,却带着迷一样的浅笑。 直到洁白的浴缸上有了些许血迹,董云涛的后脑勺被磕破了,谢辰飞才松手。 他扶着墙气喘吁吁,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拧开花洒,把自己和董云涛淋湿。 然后,他跨进浴缸,演习了一下“摔倒”的姿势,找到最佳方案之后,他从睡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 早上八点,其他三个保镖会来上班。 到时候,他会让他们误以为他和董云涛共浴时“不慎”摔倒,董云涛的后脑勺磕伤导致昏迷不醒。 其实,昨天晚上,董云涛邪性大发,有恃无恐想侵犯他的时候,他原本想直接把他毒死。 可是,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董云涛如果死在他家里会很麻烦。 他刚刚康复,还浑身乏力。 他没力气肢解董云涛,也没办法转移尸块。 这种情况下警方很容易锁定他,让他前功尽弃。 思来想去,他决定让董云涛半死不活。 他趁董云涛不注意,把兑好的药液倒在了啤酒罐里。 他之前听寒九州说过,适量“清凉油”加上镇静安神类的药粉,不足以致命。. 但可以伤及内脏,还可以让服用者呼吸不畅,继而大脑缺氧、脑细胞大量死亡,造成不可逆转的脑损伤。 只要董云涛成了植物人,就不能再敲诈、威胁、欺辱他了。 谢辰飞当时拿着两罐啤酒回到卧室时,把没掺毒的递给了董云涛。 果然,当保镖的疑心病重,特别珍惜自己的小命。 董云涛也不例外。 第406章 现世有报 付余生和肖凡、陈诗圣再次提审滕柯时,滕柯一反常态。 他像个话唠似的,积极主动、喋喋不休地把他从小到大、从大到老做过的事倒了个干净。 但付余生他们很快发现,他张冠李戴,颠三倒四,自相矛盾。 甚至他把一些陈年旧案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像得了妄想症似的夸大其词。 “你们知道白宝山是是谁吗?我啊。我的化名。” 滕柯用无比认真的表情郑重其事地说,“我当时上高中,我的学名就叫白宝山。我杀害的第一个人就是我同桌,她叫林素……” 接着,他绘声绘色地描述和林素的恋爱史和杀害林素的全过程。 “我向林素求婚,我真的很爱她。 我买了一大捧百合想要送给她。 那是我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钱。 我抱着百合花跪在她面前向她表白。 我说我会爱她一辈子,永远不会离开她。 可是她说,她不爱我,她爱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也不会爱我。 我很生气,就拿出藏在百合花后面的菜刀,啪啪给她了两刀。 当时她还没死,哭着让我饶了她。 可是我当时吓坏了,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只想让她安静,就又给了她一刀……” 滕柯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 恋爱史是否属实无人查证,杀害林素的过程与警方查证的完全不符。 “高承勇也是我,那是我读医科大学的时候给自己起的名字。” 滕柯兴致勃勃,唾沫横飞。 说到要紧处,他瞪圆了两只精光四射的眼睛手舞足蹈,像中了彩票似的欢天喜地。 “什么?年龄对不上?作案地点儿也不对?那是你们不懂。” 滕柯很不高兴自己激情洋溢的演讲被打断。 “我有多重人格,还会很多法术。 我能飞檐走壁,八千里路云和月,我一个筋斗就能过去。 我这次作案的对象是比我强壮的刘二狗。 这家伙从小就不是东西,偷鸡摸狗,我杀他是为民除害。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发现他是孙悟空变的,竟然能把情报送到国外去! 第409章 无事生非 夜安锦顺着付余生的目光看去。 身材高挑的“乔逸”穿着件湖蓝色羊绒大衣,眉眼精致如画,笑意盈盈地走进来。 付余生脸色一寒,“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叶天道也是一脸嫌弃。 “我和安锦是好朋友,她生宝宝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谢辰飞看着付余生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嫉恨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 “我家安锦可没有你这样见利忘义、恩将仇报的朋友。你给我滚,别靠近她们!” 叶天道上前一步拦住“她”。 “你家安锦?你可别这么说,余生会误会的。” 谢辰飞冲着付余生抛了个媚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你的呢。” “乔逸!你别在这里搬弄是非!” 叶天道怒不可遏,“谁都知道我和安锦亲如兄妹,我们之间坦坦荡荡!” “是吗?你都忘了吧,当初我就是觉得你爱安锦胜过我,才一气之下嫁给寒九州的。还有你的前妻赵西娅,也是因为吃你和安锦的醋才跟你离婚的。” 谢辰飞目光幽怨,别有深意地看了付余生一眼。 “你胡说什么?” 叶天道闻言惊愕,原本清明的脑海里起雾般混沌一片,又开始隐隐作痛。 谢辰飞的目光从付余生脸上掠过,笑眯眯看向夜安锦,“我说的都是真的,是不是安锦?天道最听你的话,赵西娅因为他对你好气得发疯,要不然,赵西娅怎么会怀着孩子自杀呢?” 夜安锦从“她”进来起,就有种异样压抑的感觉,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乔逸,你、你说什么?我前妻怀着孩子自杀了?” 叶天道完全忘了前因后果,听她说出这么悲惨可怕的事无比震惊。 “哟!这些事安锦没告诉你吗?哎呀,都怪我多嘴。” 谢辰飞娇嗔地捂住自己的嘴,又突然恍然大悟般指着叶天道,“安锦一定是怕你想起来伤心,可是,你看,现在人家安锦生的孩子要叫余生爸爸,跟你一毛钱关系没有。你的前妻却一尸两命,哎哟,想想真的好惨啊……” 叶天道头痛欲裂,眼前一阵发黑,“你、你……” “天道,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啊,你老是这么自作多情无私奉献,时间长了余生一定会疑心的,对安锦和孩子不好。” 谢辰飞扶着叶天道,满脸关切,说出的话意有所指,不停地给叶天道洗脑,给付余生煽风点火。 上次,夜安锦和叶天道跟着贺斌去家里讯问他,他就看出叶天道失忆了。 第410章 缘来是她 付余生回到病房,看到叶天道坐在病床旁,与头会儿神采奕奕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神情沮丧,两眼无光,愣愣地看着夜安锦和小付帅,竟然傻了巴叽地问:“安锦,你告诉我,乔逸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离婚是不是因为你?” 夜安锦心累神疲,不想说话。 付余生上前耐心地给他解释,“老叶,之前我们不告诉你,是怕你有心理负担。 乔逸刚才胡说八道,事实是你确实追过她,可她嫌贫爱富,一心想要算计寒九州的家产。 你当时伤心之下,跟赵西娅闪婚。结果发现赵西娅是个杀人犯,和你结婚别有居心。 她被依法刑拘后,你就跟她离了婚。 她当时怀了你的孩子,申请了监视居住。后来她想方设法逃跑,被她的同伙炸死了。 案发时,你正在京都陪着乔逸做整容手术,没想到乔逸过河拆桥,告诉寒九州你勾引她,后面的事你应该都记得。” “这样啊……” 叶天道扶着脑袋,隐约像想起些什么,但想要拎清,又一团模糊。 “妹夫,你说的这些我真是一点儿想不起来了。但我保证,我一直把你和安锦当成我最亲的人,对安锦除了感激、敬重和爱护,绝对没有坏心思,你千万别被乔逸挑拨。” 叶天道说,“安锦从来不跟谁玩暧昧,包括我,你可别冤枉她。” “还用你说?” 付余生和夜安锦相视一笑,“我也很敬重你这个哥哥,不会因为乔逸的几句话就疑神疑鬼。” “那就好。这个乔逸,跟个蛇精似的,我当初鬼迷心窍才会追她。” 叶天道如释重负,“但愿以后不要再见到她,看见她我就来气。” “对。跟这种人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夜安锦皱眉,“不过,我怎么都觉得乔逸整容前后不太一样,之前的乔逸不是这么好事儿的人……天道,你仔细想想,你陪她做整容手术期间,她有没有离开过你的视线。”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寒九州让保镖打我之后的事,前面和乔逸的事我一点儿印象没有。” 叶天道歉意地说,“安锦,余生,我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要不是有你们,我可能早被打死或者毒死了。” “都是自家人,别说那些。哥,这段时间我住院,夜珍堂那边你还去过吗?” 夜安锦问。 “楚楠周六去,我得给他讲课。” 叶天道说,“你放心吧,有我俩在,保管看得严严实实的。” “不是,哥,你告诉楚楠一声,别再去夜珍堂了,我怕你们不安全。先锁着门,等我坐完月子再说。” 夜安锦叮嘱他。 “行,都听你的。” 叶天道点了点头,有些心在不焉。 “又怎么呢?不是说好了一切往前看吗?忘掉的事能想起来更好,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夜安锦怕他形成习惯性头痛症。 “我下午又要去相亲,我都有心理障碍了。” 叶天道长吁短叹,“去吧,没个顺眼顺心的;不去吧,再耽误两年,我成废柴了。你们说我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找个好媳妇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话音刚落,值班女医生领着两个护士推门走了进来。 “给产妇做检查,男士请出……” 值班女医生淡漠的目光在看到叶天道时闪闪发光,“叶……你是叶天道?” 叶天道诧异地看着女医生,“你哪位?” “我……你结婚生孩子了呀,哎呀,恭喜恭喜……” 值班女医生刚要自我介绍,看到夜安锦和小付帅,顿时有些尴尬。 “不,不,别误会,这是我妹,这是我妹夫,我来送红包的。” 叶天道让到一旁,“你是……” 值班女医生精神一震,摘下口罩,“我呀!你忘啦?上回你头部受伤了,在中心医院影像室外面等着拍片,咱们聊了半天呢。” 叶天道犯迷糊,夜安锦想起来了。 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次谢辰飞冒充叶天道,把叶天道打晕后关在办公室里屋休息室内。 后来夜安锦送叶天道去中心医院做检查,叶天道在影像室外,跟这个女人聊得火热。 当时,夜安锦还调侃过叶天道。 叶天道说跟美女聊着天头就不晕了。 “你后来怎么不联系我呀,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女医生的胸前工作牌上写着主治医师:李爽。 人如其名呀。 夜安锦和付余生顿时八卦心起,冲着发愣的叶天道直使眼色。 “噢,我……我后来手机丢了,把你联系方式弄没了,所以……” 叶天道还挺机灵。 实际上这货出了医院的门,就把人家忘了。 “咱俩真有缘分。” 李爽说着,拿出手机找到叶天道的电话号码就给他拨过来,“你没结婚吧?能跟我搭伙儿?” “嗯,没有……啊?” 叶天道把来电号码存了,反应过来一下子蒙了。 “不好意思,我急着查房,说话直了点儿。” 李爽戴回口罩,“你要是有时候等我一下,查完房咱俩去领证儿。” 叶天道的表情五颜六色的。 付余生把叶天道拖了出去,关好了门。 李爽麻利地给夜安锦量了体温,做完检查,“恢复得挺好,再有两天能出院了。呵,小宝贝好可爱。” 夜安锦呵呵笑,“你也很可爱,加油!” 李爽高兴地道了谢,又叮嘱了几句,领着小护士走了。 付余生领着叶天道进门,叶天道还云里雾里找不着北,“这个不会也骗婚吧?这也太着急了,我都没准备好……” “你刚才不还在着急吗?” 付余生拍她,“正儿八经的妇产科主治医师,能差到哪儿?再说你之前调戏人家,让人家惦记了大半年,你还想不认账?” 叶天道激动地直搓手,“我、我我……我害怕……” “别怕,我找苏姗姐问问情况,我觉得这个李爽挺好。” 夜安锦真为叶天道高兴,立刻打电话开免提。 苏姗把李爽好顿夸,说这姑娘毕业于名校,有精湛的医术和高尚的医德,性格开朗,落落大方。 “想娶李爽的男人可不少,不过她说心里有人,一直没找。” 苏姗笑问,“怎么呢?你想给她介绍对象?” “呵呵,她的心上人就在我身旁呢。” 夜安锦挂断电话,看向一脸纠结的叶天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嗯……人是不错,就是职业不太好。一板一眼的,没有女人味。” 叶天道傲娇了,“我喜欢那种腰细屁股圆、风情万种的,这个李爽一看就是贤妻良母那种,怪没意思的。” “你是不是找虐?我告诉你,过日子还是找踏实的。” 付余生现身说法。 “不喜欢?那我告诉人家,省得人家巴巴等着你。” 夜安锦作势要打电话。 “别,别!哎呀……缘分来了挡不住啊。就她吧,我怎么这么抢手呢?嘿嘿……” 叶天道眉开眼笑。 第411章 静观其变 自从叶天道被寒九州打伤后,夜安锦就没见他像现在这么开心。 不过夜安锦知道,叶天道的开心是建立在他忘记情路坎坷的基础上。 他忘了对乔逸的痴情和狂热,忘了卡西娅给他的伤害和遗憾。 所以,叶天道能否和李爽合拍还真不好说。 他经历的三个女人,程越柳、乔逸、卡西娅。 这三个女人的共同点就是时尚、张扬、美艳、能说会道、伪善。 李爽完全是相反的类型,素面朝天,衣着简洁,其貌不扬,真诚质朴。 过日子当然是李爽靠谱。 可叶天道和大多数有钱男人一样,注重视觉享受,追求感官刺激。 夜安锦怀疑他的高兴只是浮于表面,其实内心并不中意李爽。 要不然,之前叶天道不会把李爽忘到九霄云外,情路也不就会这样坎坷。 万一叶天道对李爽没感觉,仓促结婚后恢复了记忆,又对乔逸念念不忘,正好乔逸单身了,两人干柴烈火再烧起来,那这段婚姻又悲剧了。 防患于未然,夜安锦觉得还是得给叶天道提个醒儿。 “天道,我和余生没有勉强你的意思,你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叶天道说,“李爽是个好姑娘,可是否适合你不一定。我建议你先别急着跟她领证,先交往一段时间看看。” 笑意淡去,叶天道的双眼蒙上一丝惆怅,“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我是觉得李爽并不适合我,可我离过婚,是二手货了,她不嫌弃我,愿意跟我过日子,我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我年龄不小了,不适合憧憬完美了,能找个好女人早点儿生个孩子,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 夜安锦默然。 想起《人性的弱点》里说,真正聪明的人都懂得妥协,这是一种隐忍而高级的智慧,看似平庸,实则厉害。 叶天道的妥协里透着心酸,但未必不是明智的选择。 “安锦,你坐月子呢,别费心耗神了,人家老道来艳福了,可喜可贺。” 付余生把手洗干净,把小付帅抱在怀里,“领了证才能光明正大地滚床单,才能早点儿给咱们小帅生个小媳妇,对不对啊宝贝?” 小付帅瞪着纯净的大眼睛,听着付余生的虎狼之词,很是淡定。 叶天道扑哧一声笑了,“别说,咱们真可能成亲家,想想都美好。” 夜安锦无语了,这两家伙能不能说点儿正经的? 李爽查完房回来了,开门见山,“叶天道,户口簿和身份证拿了吗?” “那个……李爽,有件事我得老实跟你交代,我离过婚,你不介意?” 叶天道态度坦诚。 “不介意,单身就行。”李爽一甩头,“走?” “走。” 叶天道雄纠纠气昂昂跟人走了。 “哈,老道终于修成正果了。他俩肯定能过一块儿。” 付余生看着发愣的夜安锦笑,“你不觉得李爽的性格和江枫有点儿像?江枫能把周路凯调教得妥妥的,李爽也肯定能让叶天道过上幸福的生活。” 别说,还真是。 李爽雷厉风行的作派确实和江枫有的一拼。 两人都敢作敢为,勇于主动追求想要的幸福。 不同的是江枫刚毅果断、不苟言笑,李爽干脆利落、活泼开朗。 周路凯自从有了江枫,精神气儿十足。 但愿叶天道和李爽也能长长久久,美满如初。 “行了,别管他们了。你快躺下歇着,老坐着别把腰累坏了。” 付余生体贴入微,“趁宝宝不哭不闹,你睡一会儿。” 夜安锦也是困。 晚上要频繁给小家伙换纸尿裤和喂奶,白天不补觉吃不消。 可夜安锦刚躺下,“乔逸”竟然去而复返。 “她”抱着只毛毛熊,拎着好几袋营养品和水果,满脸带笑。 夜安锦顿时睡意全无。 “哎呀,可累死我了。看看,我刚在商场买的毛毛熊,是不是很可爱?” 谢辰飞把毛毛熊放在夜安锦身旁,又把其他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坐月子得好好补养身体,不然很容易留下后遗症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可是,看着热情似火的“乔逸”,夜安锦和付余生不约而同冷了脸。 “安锦,余生,我头会儿怕找不着病房,就空着手先来踩点儿。我说话直了点儿,可是我真的一点儿恶意都没有,你们别见怪噢。” 谢辰飞口是心非。 他想好了,他现在是乔逸,想勾引付余生就不能把关系闹僵了,不仅如此,他还要想办法和夜安锦情同姐妹,否则,他想算计夜安锦都难。 虚情假意那一套,他最擅长。 他就不信,他带了这么多礼物来,夜安锦和付余生还好意思赶他走。 可他真想错了。 “乔逸,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拿着你的东西滚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付余生冷颜厉色,寒凉的目光如刀似剑。 “安锦,你看看他,怎么这么凶啊!” 谢辰飞想拉夜安锦的手撒娇,却被她躲过去了。 “余生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拿着你的东西赶紧走,以后也不要来打扰我们。” 夜安锦拿起毛毛熊塞给他,“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别让彼此不自在。” 谢辰飞的目光不经意掠过夜安锦胸前,顿时喉头发紧。 哺乳期的夜安锦胸部丰满,把宽松的衣服撑得线条饱满,十分养眼。 皮肤更是白皙细嫩,吹弹可破,好像能掐出水来…… 他看得气血紊乱,以至于忽略了夜安锦言语中的厌烦,兀自笑脸相迎,“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们别见外。好了,东西送到我也没别的事,就是刚接手寒氏集团,有许多生意上不懂的事想请教你们。” 说完,他撩拨着头发含情脉脉看着付余生,“不舍得让安锦受累,你能抽空教我吗?” 夜安锦盯着他若有所思。 付余生把小付帅放进婴儿床里,麻利地把“她”带来的东西,一股脑儿扔进了垃圾桶,“没空!滚!” “余生,你以前对我没这么大敌意,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 谢辰飞也不生气,继续以退为进,“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我可以改。” “你不用改,你只需要从我们面前消失就行了,我们看到你就烦。” 付余生指着门,“马上滚,别等我再打你!” “安锦,你们别这样对我好不好?我没什么朋友,寒氏集团剩下一个烂摊子,我真的需要你们的帮助……” 谢辰飞柔声婉转,目光恳切。 “少来这套!别靠近安锦和孩子,你给我滚远点儿!” 付余生毫不客气,上前把“她”拉到一旁。 谢辰飞气炸了。 他来的时候特意先去洗手间对着镜子补了妆,乔逸这么漂亮的脸蛋儿,这么性感的身段儿,难道付余飞眼瞎? “乔逸,寒氏集团现有资产里,有一半是寒九州之前算计夜家得来的。” 夜安锦冷冷地说,“你能打理成什么样是你自己的事,不要强人所难。” 谢辰飞当然知道寒氏集团的发家史,他功不可没呢。 当年要不是他帮寒家摧毁了夜家,程氏集团和寒氏集团怎么会有后来的规模? 可惜,到头儿来,程继宗和寒九州都没落个好下场。 程氏集团早被政策收购为国有资产,重新评估且竞标外包了。 寒氏集团现在也成了这个熊样儿,费尽心机的寒九州也竹篮打水一场空,去监狱里面壁思过了。 这一些全是因为,夜安锦死而复生。 如果当年他把夜安锦杀了,夜安锦没有回来寻仇,程继宗和寒九州还会是耀武扬威的两大巨头,他谢辰飞也早已飞黄腾达…… 说到底,他谢辰飞现在面临的困境,全是夜安锦造成的! 可她竟然说他“强人所难”,岂有此理! 谢辰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幽怨地看了夜安锦一眼,面无表情地低下头默默地走了。 付余生转身查看婴儿床里的小付帅,生怕有什么闪失。 “他没碰到孩子,放心吧。” 夜安锦说。 “嗯。安锦,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乔逸邪气横生的?” 付余生皱眉。 “岂止邪气横生,我感觉她像谢辰飞。” 夜安锦说,“可是她的病历一点儿问题没有,叶天道当时也证实她整容的整个过程……” “贺斌审问过寒九州了,他说乔逸没问题。在这件事上,他应该不会说谎。” 付余生说。 “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也不能随便把她抓起来审,或者拉她直接去做DNA。万一弄错了,我们会暴露不说,还可能面临她的追诉。” 夜安锦说,“先静观其变,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第412章 有求必应 谢辰飞窝了一肚子气,开着车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街上横冲直撞。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事情全不按他的套路走。 要不是夜安锦连孩子都生了,他真怀疑付余生不是个爷们。 是个爷们为什么看到乔逸这么美的女人,还能冷血到那种程度? 一句好话没有,一个好脸色不给。 是不是当着夜安锦的面装腔作势? 想到这里,谢辰飞顿时恍然大悟。 夜安锦刚生完孩子,还要给孩子喂奶,不能生气上火。 据说哺乳期妈妈上火,奶水让孩子喝了,对孩子不好。 付余生一定是顾忌这些,才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他就不信,如果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付余生还能拒人千里。 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单独和付余生培养一下感情…… 只要他把付余生迷得神魂颠倒,再想报复和控制夜安锦就易如反掌。 寒氏集团现在每况愈下,眼看资不抵债,他得想办法算计华商集团…… 只有兼并华商集团,才能救寒氏集团于水火。 寒氏集团的股价连续跌停后,一直萎靡不振。 如果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就会跌破市值,面临退市的风险。 不只是股票市值严重缩水,寒氏集团内部存在严重的财务问题和管理漏洞、外部竞争压力陡增、资金链断裂、银行偿贷压力过大…… 随便哪个环节都能导致破产。 他谢辰飞现在也算是子承父业,怎么也得想办法应对危机。 好在,他今天两次铤而走险,故意主动接近夜安锦和付余生。 两人虽然对他态度恶劣,但他们没有认出他,这让他大为心安。 滕柯和寒九州不会出卖他,剩下唯一的知情人董云涛已经是个活死人了。 只要夜安锦和付余生认不出他来,就没有人能看出他的破绽。 他终于重见天日! 虽然是冒名顶替了乔逸,但他谢辰飞真真切切还活着! 只要活着,所有问题不在话下。 不过,眼下,他需要个得力帮手。 他想了想,打电话给唐琛,约他在昔非酒吧见。 半个小时后,两人对桌而坐。 唐琛长得很帅气,只是之前被他谢辰飞和李婷婷害得仕途夭折,被迫下海后,人变得圆滑世故了很多。 唐琛并不知道坐在他面对的是谢辰飞。 “乔逸,看你状态不错,完全康复了?” 唐琛很绅士地给他倒了一杯果汁。 “嗯。基本差不多了,就是卧床时间有点儿长,浑身没劲儿。” 谢辰飞巧笑嫣然,“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 “见外。对了,听说寒九州出事了,你现在接管寒氏集团,能压得住场子?” 唐琛的目光在“她”姣好的笑颜上逗留了片刻。 “哪压得住?我又不懂公司管理和经商那套。找夜安锦两口子,他们见死不救,我没办法只好找你帮忙了。” 谢辰飞说,“你是多面手,政企两不误,你帮帮我好不好?” “怎么帮?”唐琛很爽快,“能帮我一定帮。” “就知道你人好心善。” 谢辰飞甜甜地说。 男人都喜欢得到女人的恭维和赞美。 他得把唐琛利用好。 否则只会走秀的乔逸一上手就能把寒氏集团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个人都会起疑。 “集团的财务管理体系存在严重问题,需要加强内部控制,确保资金安全和合理使用。” 谢辰飞说,“这需要找专业的会计事务所对近年的财务进行审计,我没有这方面的关系,你得帮忙。” “没问题。” 唐琛面对“美女”,雄性荷尔蒙分泌旺盛,自然有求必应。 “管理层需要重组,得撤换一些不称职的高管,选拔了一批有能力、有经验的人才来担任重要职位。” 谢辰飞说,“可是公司的股东都认为我不懂业务,开会的时候我说一句,他们顶我三句,我的工作安排无法被有效执行。头疼。” “这个好办,寒氏集团的几个股东我都认识,个别跟我爸关系不错,你给我个代理董事的名头,我开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保管你以后一言九鼎。” 唐琛风趣地说。 “就知道你最棒了。” 谢辰飞之前没少坑骗女人,模仿女人的言谈举止,对他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小意思。还有其他问题吗?” “唉,问题多了。集团的主营业务存在严重的市场饱和和竞争压力,需要对集团的业务结构进行调整,加大对新兴业务的投入和研发力度,同时逐步淘汰那些不具备竞争力的业务。” 谢辰飞烦恼地说,“另外还要重新梳理客户关系进行维护,加强与供应商和分销商的合作,建立稳定的供应链和销售渠道。一想起要应付那些油腻男,我就发愁。” “乔逸,你可以啊!” 唐琛惊异地看着“她”,“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公司这么多问题,而且能用专业术语说得头头是道,真令我刮目相看!” 谢辰飞心里一紧。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找唐琛打掩护。 要是这些话被公司里的人传出去,警方不怀疑他才怪。 “哪儿呢?我这是汇总了集团一些元老的意见认真整理出来的。” 谢辰飞自圆其说,“反正就这些事。我知道你不差钱,但我也不会白让你受累,我高薪聘请你,其他人我信不过,也不放心。” “行!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月薪三万,够了。” 唐琛笑着说,“请你吃饭,算我的。” 谢辰飞顿时对唐琛充满鄙视。 这个好色之徒,见了美女就大献殷勤。 代理董事长正常一个月少说得十万,他只要三万,可真是便宜到家了。 “哎呀,你太够意思了。集团现在不景气,但我也不能亏着你。五万月薪,这么说定了。” 谢辰飞举杯,“谢谢你亲爱的。” 唐琛跟他碰了一下,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我觉得,除了你上面说的那些,还要注重企业文化建设。” 唐琛放下酒杯,“优秀的企业文化能够激发员工的积极性和创造力,提高企业的凝聚力和竞争力。” “没错,这个你更在行。” 谢辰飞连拍马屁。 “嗯。我们倡导诚信、创新、务实、高效的企业文化,鼓励员工发挥自己的潜能,为集团的发展贡献力量。” 唐琛一喝酒脸就红,说话也开始大舌头,“你放心,我会帮你排除万难,让寒氏集团重振雄风!” “我当然放心,你的领导才能和决策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谢辰飞口吐莲花。 “哪里,付余生就比我强。要不然,夜安锦眼里心里只有他。” 唐琛自嘲的笑容多有苦涩,“听说安锦给他生了个儿子,真是羡慕他啊……” “你还用羡慕他?依我看,付余生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谢辰飞愤愤不平,“那个小肚鸡肠,我求他帮点忙,跟要抢他钱一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太讨厌了!” “呵呵,背后莫说他人短。乔逸,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给寒九州守一辈子寡吧?” 唐琛的目光染上几分薄醉,迷离地看着“她”问。 第413章 真爱无怨 谢辰飞暗暗咬牙。 不守寡他能怎样? 他现在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这辈子都别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脑海里浮现出夜安锦产后别样诱人的样子,还有付余生抱着小崽子满脸幸福的画面,翻江倒海的仇恨快要把他的心撕碎了。 “你嫁给寒九州之前和叶天道在一起,听说他也离婚了,有没有想过破镜重圆?” 唐琛见“乔逸”眸光幽寂,以为“她”难忘旧情。 “呵,叶天道算个什么东西?唐琛,你现在是我唯一的朋友,有些事窝在心里憋得难受,跟你说说也好……” 谢辰飞心生一计,“不过,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夜安锦?” 唐琛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爱夜安锦?我追安锦的时候,你还没回来吧?我喜欢夜安锦的事只有谢辰飞知道,他告诉你的?” 谢辰飞暗怪自己大意。 “不对啊,谢辰飞去北京前那段时间很忙,没跟你见过面吧。再说你们之间什么时候有那么深的感情,他连我的秘密都告诉你?” 唐琛越发奇怪。 谢辰飞灵机一动,“哎呀,这还用听谁说?之前我约安锦来这里见面,你还帮我免费了呢,你忘了?呵,你当时看安锦的眼神,一看就是深陷情网那种。” “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唐琛半信半疑。 “当然啦!你看夜安锦的眼神,就像梁山伯看祝英台,深情浓得化不开。” 谢辰飞打消他的疑虑,“我是过来人,一眼我就知道你爱惨了夜安锦。” “是啊,你都能看出我有多爱她……” 唐琛幽幽叹了口气,戳了戳自己的胸口,“想起她我这里就痛…… 乔逸,你说爱情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就是放不下? 我这段时间拼命忙,不跟她打电话,也不见面,几乎断掉一切联系,可我还是想她! 她和付余生结婚,我忍痛祝福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忘掉她,可就是不行。 现在她和付余生连孩子都生了,我还是对她念念不忘,你说我是不是犯贱?” 谢辰飞给他续满酒,端起果汁跟他碰了一下,“什么犯贱?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你说的,我感同身受!” “你……你喜欢付余生?” 唐琛瞪圆了眼,“不是吧?那你为什么和叶天道谈恋爱,完了又嫁给寒九州?” 谢辰飞撒谎从来不用打草稿,“跟你一样啊,心里痛。你靠忙碌解压,我想靠移情别恋获得解脱。可惜结果和你一样,无可替代,朝思暮想。” “这么说夜安锦是你的情敌啊,你和情敌可以亲密无间、情同姐妹?” 唐琛摇头叹气,“你们女人之间真玄妙……” 谢辰飞见时机成熟,凑近了些,“人活一辈子不容易,不能轻易认输。我们合作为自己争取幸福怎么样?” “怎么合作?” 唐琛不解。 “你按我说的做,夜安锦和付余生一定会离婚。到时候,你抱得美人归,我求得心上人,多好?” 谢辰飞暗自得意。 无法利用叶天道,那就唐琛好了。 唐琛比叶天道更合适。 叶天道对夜安锦只有兄妹之情,对付余生毫无敌意。 唐琛实实在在是付余生的情敌,对夜安锦用情至深。 只要他谢辰飞利用好这一点,准能让唐琛乖乖听话,让夜安锦和付余生一拍两散,甚至反目成仇。 “还是别了,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唐琛就算再爱,也不能不择手段、强人所难!” 唐琛苦涩地摇摇头,“只要安锦能幸福,我别无所求。你也别想歪招了,算计别人不好。” 谢辰飞听不进这种金玉良言,只觉得眼前坐着的就是个傻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谢辰飞巧言令色,“爱而不得的痛苦,你还没有受够吗?凭什么大家都是人,我们只有羡慕别人的份儿?之前我也一直逃避,可越是逃避,心就越痛……” “乔逸,你别说了。 我可以帮你整顿寒氏集团,但不可以和你破坏夜安锦和付余生的婚姻,我也不允许你这样做!” 唐琛不容置疑,“我虽然深爱夜安锦,但我自问我对她的爱,绝对没有付余生深。 付余生可以倾其所有,毫无保留地爱,我做不到;同样,你也不能像夜安锦那样爱付余生。 何况,好的爱情必须两情相悦,单方面纠缠是不道德的。 你打消这个念头吧,否则……” “否则你怎样?” “否则我不会帮你,还会去告诉安锦他们!” “这年头还有你这种人?唐琛,你知不知道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谢辰飞愤愤不平,“我告诉你,其实我比夜安锦更早爱上付余生,是夜安锦横刀夺爱!” 他心里在说,我比付余生更早爱上夜安锦,是付余生横刀夺爱! 他们把他害得这么惨,他怎么能忍受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唐琛如果愿意帮他,他肯定付余生和夜安锦不堪一击! “切!乔逸,爱情论计先来后到的话,那就不叫爱情了,叫买卖。” 唐琛摆了摆手,喷着酒气,“别以为我有点儿醉了,就不分是非了。将心比心,我要是结婚了,谁来搞破坏,我能恨死他。安锦可以不爱我,但我不能让她恨我。” “恨也比遗忘好!” 谢辰飞气急败坏。 唐琛目光骤冷,“别做损人不利己的事了。付余生和夜安锦的婚姻,我和你,任何人都破坏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就不信有坚不可摧的爱情和婚姻!” 谢辰飞怂恿,“如果我们成功了,我让付余生帮我管理寒氏集团,你帮夜安锦管理华商集团,我们强强联手,合作共赢,一起打造商业神话,不好吗?” “如果我和你是夫妻,被人破坏了,各自成立了家庭,我和你还能心平气和地合伙做生意?别开玩笑了。” 唐琛打了个酒嗝,“这件事不用再提了,没商量。” “如果我非要坚持呢?你不帮我,我可以找陈诗圣帮忙,反正付余生的情敌又不止你一个!” 谢辰飞咄咄逼人。 唐琛认真地看着他,“死缠烂打的女人会变得很丑。乔逸,要不,我娶你吧?” 谢辰飞被雷得外焦里嫩,张口结舌。 “我说过,我不允许你伤害安锦。如果你想嫁人,我可以娶你。” 唐琛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反正娶别人是娶,娶你也是娶,我可以保证,我不爱你,也会好好对待你,不会像寒九州那样不懂怜香惜玉。” 谢辰飞心里一万个草泥马飞奔而过。 他是想说服他祸害夜安锦和付余生,可不是真想嫁人。 他谢辰飞顶着乔逸这身皮,可不能随便让人摸。 再说他又不能生孩子,真要和唐琛结了婚,唐琛很快就能发现他有问题。 “你考虑一下吧。” 唐琛站起来,“寒氏集团股东的工作,我明天就做,其他事一件件来。如果让我发现你祸害夜安锦,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知道了。” 谢辰飞有求于人,只能暂时妥协。 唐琛叫了代驾,走了。 谢辰飞兀自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被黑暗吞噬,霓虹灯影渐次闪亮,源自灵魂深处的孤寂与怨恨又星火燎原…… 第414章 趁虚而入 夜安锦这月子坐得很舒心。 小付帅没有哭夜的习惯,安静得跟个小人精一样,按时吃奶按时睡。 常青负责做饭,付余生当保姆,肖凡他们提供后勤服务、兼职候补保姆。 虽然暂时上级没有下达新任务,但对滕柯的监护不敢放松,另外华商集团的业务,还有夜氏集团的零星生意还要打理。 付余生分身乏术的时候,陈诗圣哥几个轮流“上岗”,买菜、洗衣服、当智能摇篮。 肖凡要监控网络系统,每天都很忙,也会抽空跑来看付帅。 “小帅,二叔给你变个魔术,你好好学着,长大了好骗媳妇。” 肖凡把一朵玫瑰花扯成一摊花瓣,竟然也好意思美其名曰“变魔术”。 偏偏小付帅最喜欢看他“表演”,他撕张纸、做个鬼脸,小家伙都满脸新奇。 魔术虽然拙劣,但糊弄小孩子绰绰有余。 夜安锦没意见。 “小帅,三叔给你背唐诗三百首,保管你长大了出口成章。” 陈诗圣清了清嗓子,“少小离家老大回,安能辨我是雄雌?” 夜安锦在一旁听着感觉有些不对。 “借问酒家何处有,孤苏城外寒山寺。” 陈诗圣又抑扬顿挫来了一句。 小付帅眼睛亮晶晶的,听得挺认真。 夜安锦…… “洛阳亲友如相问,轻舟已过万重山。” 陈诗圣背得那叫一个顺溜。 夜安锦终于知道陈诗圣同学为什么近来网文不扑街了,光这背诗的水平就能引战。 “诗圣,你还是别背诗了,你给他讲故事吧。” 夜安锦脑补了一下付帅长大背诗被老师骂的场景。 “讲故事我最拿手。” 陈诗圣放低了声音,“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嘣!只听一声枪响……” “……” 小付帅打了个寒战,一脸惊讶。 夜安锦哭笑不得。 “别给我侄子整出心理阴影来,我来。” 丛珍宝脱掉外套,穿着里面宽松的短袖T恤,“瘦瘦瘦……” 看着体型飞快变瘦的丛珍宝,小家伙手舞足蹈…… 每天的生活丰富多彩,一点儿也不乏味。 这些幸福都是付余生给的。 当初如果付余生没有救她,她夜安锦早已离世…… 夜安锦心怀感恩,倍加珍惜拥有的一切。 这天,夜安锦正看常正给付帅展示他收藏的手枪、飞机、航母模型,肖凡发来信息:打开联网监控视频。 夜安锦疑惑,点开一看。 装修豪华的华商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里。 付余生和“乔逸”对桌而坐,桌面上摆着一份合同。 长发披肩的“乔逸”很美,面容精致如画,眸光深情如海,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夜安锦凝视着屏幕中的“乔逸”,不得不承认,从外表看,“她”凹凸有致,女人味十足,很难与谢辰飞联系在一起。 但也不知是心理作祟,夜安锦总觉得就是谢辰飞坐在那里。 “乔逸”找付余生谈的什么合同? 夜安锦满心疑惑,在合同上点了一下,利用放大功能,看到是一份商业合同。 “付董,寒氏集团内忧外患,资金链断裂,急需资金注入以维持运营,希望你能帮我一把。” “乔逸”柔声婉转,“华商集团在房地产领域做得风生水起,旧房改造项目也很顺利,你把智能家居这块的业务承包给我们,可以吗?” 付余生靠在椅背上,冷着脸看都不看合同一眼,“不可以。华商集团永远不会和寒氏集团合作,慢走不送。” “付董先别急着拒绝我嘛,我的服务很周全的。” “乔逸”把垂在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露出珠圆玉润般小巧的耳廓,摇曳生姿的长款水晶耳饰在灯光下反射出五彩缤纷的光影,让她美得灵气四溢,说出来的话令人想入非非。 夜安锦瞪圆了眼,这货知道她在家做月子,这是想趁虚而入? 付余生面冷如铁,连话都懒得说。 “乔逸”宠辱不惊,千娇百媚,“付董,我跟你无怨无仇,而且我之前还是安锦的好朋友。因为叶天道和寒九州,你们对我疏远,我可以理解。但是在商言商,我们可以实现资源共享、优势互补,不是吗?” 夜安锦皱起眉头。 资源共享、优势互补? 一个女人跟男人娇声软语,这两个词怎么有点儿变味呢? “免谈!送客!” 付余生不耐烦地皱起眉头。 站在门旁的周亚鹏立刻打开门,“乔董,请。” “乔逸”不甘心,“付董,我是真心实意想跟你合作! 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成立合资公司,共同研发新产品,或者在供应链管理、市场拓展等方面展开深度合作。 至于合作的期限、投资额度、利润分配比例等关键条款,全由你说了算,好不好?” “不好!我看你不顺眼,一切免谈!” 付余生直接了当。 “付余生,你……” “乔逸”拍案而起,怒视付余生。 “怎么?装不下去了?” 付余生冷笑。 “装?谁装了?” “乔逸”红了眼眶,“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一个弱女子什么都不求,就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可谁知道以为嫁入豪门,最后却要当牛作马收拾烂摊子,你帮帮我怎么了?” “你人品不好。” 付余生冷笑,“你这种人无论男女,我们华商集团一律拒之门外。滚!” “乔逸”再想说什么,被人高马大的周亚鹏不客气地推了出去。 夜安锦莞尔,关掉了页面。 付余生真带劲啊,呵,他板着脸的样子好酷帅。 肖凡继续打小报告,“小嫂子,防火防盗防闺蜜,这个女的这两天老来缠付宝,你怕不怕?” “怕什么?咱们付宝是不锈钢,才枪不入。” 夜安锦回付,想到什么,又问,“你用影像核查功能,看看这个乔逸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我核查过了。面部比例数据、女性特征与大数据里的乔逸本人基本吻合。” 肖凡说,“目前可见面部局部整容痕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发现。” 挂了电话,夜安锦琢磨,真是个女的,那就不是谢辰飞。 谢辰飞没有女性特征…… 可是为什么“她”给她的感觉那么奇怪呢? 正想着,手机响,屏幕上闪烁着“乔逸”两个字。 “安锦,我刚才到华商集团董事长办公室找付余生帮忙,被他拒绝了。你能不能帮我跟他求个情,寒氏集团现在濒临破产,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乔逸”苦求,“付余生最听你的话,你跟他说,把房产改造项目的装修工程包给我,我一定会保质保量……” 夜安锦可不是圣母。 她清楚地记得叶天道险些被打死,浑身是伤的样子,也记得寒九州带人抬着花圈来闹场。 这些恶毒的事,要说“乔逸”没参与,她才不信。 “余生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人品不好,一切免谈。” 夜安锦刚要挂电话,“乔逸”气恼的声音传来,“夜安锦,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样的质问好熟悉啊! 夜安锦的脑海中浮现出谢辰飞愤愤不平的模样…… 第415章 咄咄逼人 谢辰飞每次气急败坏,都会这样恼恨地警告她,每个字都带着恶毒的诅咒,像从地狱里发出的嘶吼。 此时,虽然“乔逸”的声音是尖锐高亢的女声,但语速、语调和发音吐字的方式,都与谢辰飞一模一样。 要知道,每个人说话的风格都具有独特性。 虽然它和容貌一样可以伪装,但从心理学的角度,一个人在愤怒的时候,流露出来的都是真性情。 所以想真正了解一个人,看他情绪失控时的表现,往往能事半功倍。 夜安锦和谢辰飞相处不是一两天。 她对他的言行举止了如指掌。 谢辰飞发怒的时候,就是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然后咬牙切齿地质问和警告。 为了进一步确定,夜安锦紧握着手机,听着对面的“乔逸”呼吸不畅的喘息声,故意继续激怒她。 “哈哈!我们应该怎么对你啊?你这种心术不正、人品恶劣的人,处处透着算计,我们才不会上你的当。你自生自灭去吧!” 夜安锦嘲讽,“你活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谢辰飞气得险些吐血,“你们给我等着,你们等着!” “当然,我会好好等着看你一无所有。” 夜安锦笑起来,“寒氏集团的股票跌得好惨啊,快要跌破发行价了,你费尽心机抢到的只是一个濒临破产清算的公司,是不是很着急啊? 别着急,我们华商集团从明天起,会大量购买寒氏集团的股份。 寒氏集团之前侵吞夜氏集团,我要连本带利全都拿回来!” “你敢趁火打劫?” 谢辰飞暴跳如雷,“夜安锦,你要是敢这么做,我杀你全家!” 夜安锦默然。 这一刻,她心底那个大胆的猜测变得切实可感。 只是,印证这一点,夜安锦都觉得匪夷所思。 要知道,谢辰飞当时烧伤的程度非常严重,后期护理要经历的惨痛可想而知。 在他极度虚弱的情况下经历数次高风险手术,且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配型皮源进行移植,最终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正因为这样,之前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猜测。 可是现在,她有八成把握,这个“乔逸”就是谢辰飞。 “怎么?害怕了?夜安锦,我不但要让你失去付余生和孩子,我还要让你断手断脚、生不如死,我要让你像条母狗一样活着!” 谢辰飞盛怒之下口吐恶言,“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坏女人,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夜安锦的心跳加速,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九死一生熬过来的谢辰飞会更加疯魔,他变成了顶着乔逸美貌的魔鬼。 那乔逸呢? 她去京都整容,最终全身的皮肤都被残忍地移植给了谢辰飞,活活被千刀万剐…… 想到那种可怕的场景,夜安锦无法淡定。 麻烦的是,乔逸整容的病历毫无破绽,人脸识别也无法证实谢辰飞以假乱真。 就算进行DNA检测,也已经不能保证绝对核实谢辰飞的真实身份了。 DNA检测不仅仅依赖于遗传信息,还会受到环境、生活方式、体内激素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 谢辰飞如果大面积移植了乔逸的皮肤组织,而且又进行了变性手术,导致生理特征发生变化,这些情况会直接影响DNA检测结果。 而且移植的皮肤组织DNA是不会改变的,仍然是乔逸的。 要想证实谢辰飞就是现在的“乔逸”,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人证。 给谢辰飞做手术应该是滕柯。 如果他肯作证,谢辰飞就只能认罪。 另外如果叶天道能恢复记忆,提供乔逸做整容手术中的异常情况,也有参考价值。 但夜安锦听付余生说过,滕柯前段时间得了精神病,被强制医疗。 叶天道至今想不起与乔逸和卡西娅有关的所有事,正一身轻松地和李爽谈婚论嫁。 两个人证眼下都指望不上。 第二,物证。 谢辰飞心心念念的黑蟒六芒星王戒。 那是花狼谢辰飞所在的蟒星网的象征和图腾。 谢辰飞想要重操旧业,必须要拿回那枚戒指。 现在,那枚戒指就锁在夜珍堂的保险柜里。 如果“乔逸”去偷,就是自投罗网…… 夜安锦回过神儿来,发现手机还处于通话状态,对面的“乔逸”也出奇的安静。 他不说话,也不挂断,就那么跟她耗着。 先稳住他,回头和付余生好好商量一下怎么办再说。 夜安锦打定主意,缓和了语气,“乔逸,你知道,我恨的是寒九州和谢辰飞,不是你。寒九州当年联合谢辰飞谋杀我父母,侵吞了夜氏集团,我现在不可能给寒氏集团雪中送炭。 如果你愿意把夜氏集团原封不动退还给我,我会考虑……” “休想!” “乔逸”打断她,挂断了。 夜安锦不敢大意,谢辰飞之前就是个穷凶极恶的变态,如果他卷土重来,肯定变本加厉。 她转身回到卧室,看到常青抱着付帅,丛珍宝正在做鬼脸逗乐。 婴儿刚出生的时候视力弱,只会哭不会笑,脖子发软不会坐。 现在小家伙的视力变强,看人时目光专注了许多。 看到夜安锦进门,他立刻把注意力从丛珍宝身上转移开,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她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软软的一团,萌得心都化了。 投进妈妈的怀抱,小付帅虽然不会表达,但他的眼神里却透着无尽的欢喜和依赖,仿佛在这一刻,他找到了全世界最安全的港湾。 “还真认人,到底跟当妈的亲。你喂喂他,歇会儿,我和珍宝去做饭。” 常青语气里充满了疼爱,领着丛珍宝下楼去了。 夜安锦解开衣襟给小宝贝喂奶,心里充满浓浓的母爱。 可是,“乔逸”刚才的威胁言犹在耳,让夜安锦不由忧心忡忡。 大人怎么都好说,万一“乔逸”真是谢辰飞,以后不择手段祸害小付帅防不胜防。 必须尽快验证“乔逸”的身份。 叶天道选择性失忆不是说好就能好的,滕柯呢? 此前,滕柯接受审讯的时候,一直声称谢辰飞已经死了。 为了让警方相信,滕柯用陈超的尸体冒充过谢辰飞,朱曼丽说谢辰飞已经烧成了灰。 滕柯千方百计掩藏谢辰飞的下落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和谢辰飞一样阴险狡猾的家伙会不会假装神经病来逃避法律责任? 一般不会。 夜安锦知道,即使是有一定经验的人想要装作精神病,也非常容易被识破。 何况,滕柯是重案犯,被怀疑患有精神病接受强制治疗前,付余生他们对他进行过严谨细致的病情鉴定。 滕柯也因为在院治疗,无法出庭受审。 一切迹象说明,滕柯是真病了。 可是,如果他包庇了谢辰飞,那他的“病”就大有可疑之处。 要知道,滕柯医术精湛,熟通病患心理,他可不是普通的嫌疑人。 小付帅吃饱喝足,偎在她怀里甜甜睡去。 看着宝贝可爱的模样,夜安锦觉得为了防患于未然,有必要去看看滕柯…… 第416章 针锋相对 病房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关于精神健康的宣传画。 滕柯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而迷茫。 他的双手被束缚在床的两侧,以防他伤害自己或他人。 夜安锦和付余生站在病床旁半天,他涣散的目光才聚拢过来,翻着白眼瞪着两人。 像死不瞑目,他半天都不眨眼,那邪气横生的样子真是一言难尽。 付余生怕有危险,把夜安锦拉到身后。 就是这轻微的举动,让滕柯像通了电似的,突然从病床上一跃而起。 他光着两只细瘦如柴的腿跳到地上,颧骨高突的脸上,深陷的眼窝里,两只眼睛精光四射,“我乃大唐圣僧唐三藏,此来西天取经,尔等妖怪休要挡我去路,否则天兵天将定将尔等斩尽杀绝!” 夜安锦倒叹一口凉气,这疯魔的程度不轻啊。 “滕柯,你还记不记得谢辰飞?” 付余生冷声问,“你是不是给他做了植皮手术,杀害了乔逸?” 夜安锦盯着滕柯的双眼。 “我、我手持金箍棒,气势如虹,面对眼前的妖怪,我毫无畏惧!” 滕柯答非所问,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手舞足蹈。 “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来,一只巨大的妖怪从天而降,挡在我的去路上。 它身形庞大,面目狰狞,口中露出锋利的獠牙,令人望而生畏。 我深吸一口气,紧握金箍棒,向妖怪冲去。 妖怪怒吼一声,挥舞着巨大的爪子向我扑来。 我侧身躲过它的攻击,迅速反击,金箍棒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砸向妖怪……” 滕柯龇牙咧嘴地比画着,拿起枕头扔过来,“妖怪,哪里逃!” 付余生拉着夜安锦往后退了一步,枕头落到了地上。 滕柯看着落地的枕头愣了两秒钟,“嗖”地一下子蹿到了床上,拉过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吓得抖成一团。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们别杀我吃肉,我的肉又酸又臭!” 滕柯一边抖,一边哭喊。 看这样子根本无法沟通。 夜安锦和付余生离开病房,看到病房外有值守的安保人员。 “就算他是装的,他也跑不了。这些都是我们的人。” 付余生牵着她的手,“起初我也怀疑他是装的,但过去这么长时间,他不可能一直装得不露马脚。而且我们对他进行了反复鉴定,专家诊断确实是疯了。” “疯了说话逻辑性还会这么强吗?” 夜安锦对精神病患者的思维和表达方式没有研究,但感觉真疯了,胡言乱语一般人听不懂。 可刚才滕柯虽然答非所问,说出来的话却生动形象。 “有的患者说话不合逻辑或难以理解,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精神病患者都无法进行合理的思考或表达。” 付余生说,“同样的问题我咨询过专家,他说精神病患者的思维障碍程度因人而异,有些患者逻辑思维混乱,而另一些患者可以保持相对正常的思维能力。 比如,精神分裂症患者可能会出现思维紊乱、幻觉和妄想等症状,而抑郁症患者则可能会表现出消极、悲观和缺乏动力的思维。” 夜安锦点点头,“我看滕柯的症状趋向被迫害妄想症。” “对。他总是处于极度的恐惧、亢奋中,会产生幻觉,烦躁易怒。” 付余生说,“他还真会对号入座。唐僧老遭人惦记和谋害,他把自己当成唐僧了。” “唐僧心善,他杀了那么多人,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唐僧。” 夜安锦哭笑不得。 “坏人都坚信自己是好人。” 付余生领着夜安锦往外走。 看来,滕柯是指望不上了,叶天道的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难道只能被动地等乔逸去偷那枚戒指? 夜安锦不由沮丧。 “安锦,不管她是谁,敢威胁我们,我们就好好教训她,我有办法让他原形毕露!” “什么办法?” * “什么?夜安锦真要对我赶尽杀绝,已经收购了百分三十多的股份?” 谢辰飞刚吃完一把药,恶心胃疼,接到唐琛的电话,气炸了。 “你来公司一趟,股东们都来了,嚷嚷着要见你。” 唐琛语气急切,“夜安锦和付余生也来了。” 谢辰飞无比震惊和愤怒。 百分之三十多的股份足以让夜安锦在董事会中拥有决定性的影响力,甚至可能控制整个寒氏集团的命运。 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怒火,“告诉他们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后,谢辰飞匆匆赶往公司。 十五分钟后,谢辰飞来到董事长办公室旁的股东会议室。 大小股东济济一堂。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气氛十分压抑。 只有夜安锦和付余生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看戏般神情悠然。 这对狗男女! 谢辰飞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见“她”进门,股东们立刻炸了锅。 “都是因为娶了你,寒董事长才一路走霉运,现在好了,连累我们也跟着遭受损失!” “你还有脸来?臭不要脸的女人!” “寒氏集团眼看就要倒了,你得给我们个说法!” 一群人七嘴八舌,跟他谢辰飞挖了他们家祖坟一样。 “大家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谢辰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和自信。 他走到唐琛身边的位置坐下,看向对面的夜安锦和付余生,恨不能当场把他们剁了喂狗。 “你能处理好?怎么处理?” “就是!你接手这段时间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干,眼睁睁看着股价一跌再跌!” “现在好了,被人家抄底了,不是抄底,抄家了,你已经不是第一大股东了!” “你这种红颜祸水,谁摊上谁倒霉!” 一群老油条怒不可遏,指着“乔逸”声讨。 谢辰飞气得两眼发黑。 他妈的他当男人不得好,当女人也要挨骂,还能不能让人好好活了? “闭嘴!” 谢辰飞拍案而起。 可她的声音不像从前那般威武雄壮,尖声细气毫无威慑可言。 一帮子大小股东怨气冲天、骂不绝口,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夜安锦气定神闲地坐在会议桌的另一端,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 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谢辰飞的反应,也准备好了应对他的反击。 坐在她身边的付余生旁若无人地揽着她的肩膀,眼神宠溺得好像全世界就剩她们俩了。 故意来秀恩爱? 谢辰飞看着就来气,又被大小股东骂得颜面扫地,不由歇斯底里。 他一把抓起唐琛面前的文件夹,劈头盖脸地冲着一个蹦高的老股东砸了过去,“不想死给我闭嘴!” 文件飞扬,场面混乱,股东们愕然。 谢辰飞目露凶光,逼视着夜安锦,“你收购了三十六的股份又怎样?我手里现在握有百分五十一的股权,我还是第一大股东,你能拿我怎么样?” 随后,他杀气腾腾地扫遍全场,“至于其他股东,你们自己软骨头,把手里的股份低价转让,你们让我负什么责? 手里有股份的留下,没股份的滚蛋!” 第417章 杀心暗起 谢辰飞嚣张狠戾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回荡,盖过了一片嘈杂。 有几个小股东面色窘迫,虽愤愤不平,却也无话可说。 会议室里一时鸦雀无声。 谢辰飞冷傲的目光再次落到夜安锦脸上,眸光中带着些许得意,“我拥有绝对的决策权,你们以后都要好好配合我的工作,包括你,夜安锦!” 面对谢辰飞的挑衅,夜安锦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露出一抹冷笑。 真正的乔逸不懂经商,面对这种场面,她没有这样的应急能力。 谢辰飞情急之下原形毕露犹不自知。 直到坐下时,看到身边唐琛诧异的目光,他的心陡然下沉。 连唐琛都惊异于“她”处变不惊的气魄,恐怕夜安锦和付余生也会怀疑“她”! 谢辰飞急中生智,亲昵地拍了拍唐琛的手,声音不高不低,“幸亏有你帮我,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 唐琛闷闷地眨了眨眼,转而困惑地看向夜安锦和付余生。 他不明白,乔逸本来和夜安锦不是挺和气的吗,这怎么搞得火气十足? 夜安锦和付余生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谢辰飞善于伪装,拿唐琛当挡箭牌。 可惜,在他们看来,不过是掩耳盗铃。 夜安锦缓缓站起身,冷冷地看向谢辰飞,“你以为你掌握了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就能为所欲为吗?集团的重要决策要通过董事会和股东大会的批准,要考虑所有股东的意见,你一个人说不了算。 何况,你的权力只是暂时的,全体股东诚信和合作才是永恒的。 你为了把寒氏集团占为己有不择手段,即使拥有过半的股份,也无法服众。” 夜安锦的话直击要害,立刻引起在座股东们的共鸣。 谢辰飞的脸色铁青,他紧握着手中的文件夹,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原本以为凭借手中的股权,可以在这场商业战争中占据上风,但夜安锦的话却让他意识到,如果他无法服众,很可能被众人架空,丧失对寒氏集团绝对的控制权。 那怎么行? 他还想把芯片研发成果卖个好价钱。 滕柯之前全力以赴救他,不就是冲着那笔巨款吗? 不只是芯片研发公司,还有其他分公司,他挨个卖光套现,然后拿钱走人,多省心? 管他银行贷款还是股息分红的,他谢辰飞的目的是中饱私囊,可不是为人民服务。 可是,有夜安锦和付余生在,他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谢辰飞看着夜安锦吹弹可破般的脸冷嘲热讽,“夜安锦,你还在坐月子吧,不好好在家喂孩子,跑到这里来争权夺利,也不怕闪了腰。” “不用你操心。” 夜安锦针锋相对,“在座的各位股东都知道,寒九州之前害死了我的爸爸夜唯真,然后采取非法商业竞争手段与程氏集团侵占和瓜分了夜氏集团。 这次,我收购股份,不是为了和谁争,而是这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本来就是夜家的。 我不希望看到夜氏集团原来最有发展潜力的几个分公司经营不善,面临种种危机。 我愿意放下上一代的恩怨,与各位股东同心协力,整合夜寒集团资源,实现合作共赢。”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诚意和智慧,让在场的股东们开始重新审视这场股权争夺战。 谢辰飞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夜安锦的提议。 其实,他气得想翻桌子走人。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夜安锦,你的话我会考虑。但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尊重我作为第一大股东的地位,让唐琛担任代理董事长。” 夜安锦摇了摇头,“唐琛可以担任代理董事长,但不能全听你的。所有关乎集团发展的决策,必须上会。” 股东们纷纷赞同。 “对,只有团结一心,才能让公司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决策公开化、透明化,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决策失误。” “有华商集团付董事长在,还愁咱们不能扭亏为盈吗?” 谢辰飞看着股东们拥护夜安锦和付余生,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寒氏集团! 是他老子寒九州留给他的家产,凭什么他说不算? 谢辰飞正要抗议,身边的唐琛竟然带头表态,“我赞同夜董的意见!” “你到底是谁的人?” 谢辰飞不满地瞪着唐琛,沉声质问。 “你不也想把公司管理好吗?我担任这个代理董事长,就要对整个公司负责,谁对我听谁的。” 唐琛凑过来一板一眼地说。 谢辰飞差点儿七窍生烟。 唐琛是他搬来的救兵,最后竟然不跟他一条心,眼看要跑去夜安锦战壕里了。 岂有此理! “我不同意!寒氏集团到底姓寒不姓夜!既然寒九州把股份转交到我的手上,我就有绝对的话语权!” 谢辰飞杏眼圆睁,“如果屁大点儿事,我都要跟你们开会商量,那我当这个董事长干什么!” “你可不当,大家可以重新选举董事长。” 夜安锦冷笑,“你知道现在寒氏集团的资产有多少是原来夜氏集团的?至少百分之八十!你还好意思说寒氏集团姓寒不姓夜?”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别管以前是谁的,现在就是我的,你这是明目张胆的抢劫!” 谢辰飞怒不可遏。 “我就抢了,你有意见?你可以把我手里的股份买回去,你买?” 夜安锦轻描淡写。 付余生帮腔,“对,你有钱可以买回去,现价的五倍。” 谢辰飞险些背过气儿去。 “好了,和气生财嘛。” 唐琛当和事佬,“为了寒氏集团否极泰来,大家各退一步,互相尊重,共谋发展。” 其他股东纷纷附和。 少数服从多数。 谢辰飞孤掌难鸣,窝了一肚子火又无可奈何。 散会后,他看着夜安锦和付余生手牵手亲密无间的样子,恨自己手里没有枪,否则…… 可惜他没有枪。 只要他拿回黑蟒六芒星王戒,他想要多少枪没有? 可是枪杀的话目标太大,最好的办法还是用药! 他能把董云涛毒死,就不能想办法把付余生毒死吗? 既然勾引不到,就直接要了付余生的命,不是更省事? 只要付余生死了,夜安锦孤儿寡母,还不得听他摆布? 可是,怎么才能请付余生和夜安锦出来吃饭? 谢辰飞看到唐琛上前和夜安锦夫妇打招呼,顿时想出一条毒计。 “安锦,余生,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想想你刚才说的话确实有道理,行,就按你说的群策群力好了。这样吧,难得咱们人齐,一起去昔非酒吧喝一杯?” 谢辰飞凑上去,挽起唐琛的胳膊,笑眯眯地提议。 只要他们去了,到时候,他就把“清凉油”兑好的果汁让唐琛端给付余生。 付余生被毒死了,警方锁定的目标只会是唐琛…… 谢辰飞正为自己的“妙计”沾沾自喜,付余生一口回绝,“不去,安锦还要回家喂宝宝。” 谢辰飞计划落空,扭着身子摇了摇唐琛,“你说句话呀,我请不动,你应该请得动。” “人家孩子小,得按时喂奶,别强人所难。”唐琛只以为谢辰飞不懂,“以后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 谢辰飞…… “唐琛,你们俩这是在谈恋爱?” 夜安锦盯着两人相缠的臂弯,顿时替唐琛捏了把汗。 “暂时没有,但如果乔逸和寒九州离婚,有可能。” 唐琛深深看了夜安锦一眼。 夜安锦和付余生愕然…… 第418章 六神无主 该死的,喂孩子了不起啊?出来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谢辰飞回到家,跟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 他杀不了付余生,就拿捏不住夜安锦,就得受制于董事会,就不能卖家底。 不卖家底,又不敢出去作案骗钱,他怎么应付眼前的困境,出国后花什么? 银行天天打电话催还款。 逾期不还,他就上征信黑名单了。 到时候限行,他想出国,门儿都没有。 何况他现在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被人看出破绽。 就今天的股东会上,他盛怒之下没控制好情绪,事后想想都害怕。 夜安锦跟他从小玩到大,对他的言行举止了如指掌,他怀疑她已经看出什么来了。 特别最后散会的时候。 夜安锦听唐琛说可能会娶“她”,那异样的眼神,他想起来心里就发毛。 他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尽早杀掉付余生,将寒氏集团变现,控制夜安锦并拿到她手里的巨额资产,然后出国享福。 当务之急,他必须偷回黑蟒六芒星钻戒。 有了那枚戒指,他才能取得境外合作伙伴的信任,才能找到芯片研发成果的买家,才能找到得力的帮手…… 专业人做专业事。 他可不能再用像乔轩那样的废物。 赵钢之前给他发送过秘密文件。 那枚钻戒就藏在夜珍堂里。 可是,赵钢说了,夜安锦在夜珍堂里安装了全套的安保设备。 红外线感应器可以检测到任何通过特定区域的物体,包括人体。 当有人试图闯进去,红外线线路会被打破,触发警报系统。 再有与警方联网的监控摄像头,360度无死角进行实时监控。 如果发现异常,监控中心的工作人员可以在第一时间采取抓捕行动。 另外,夜安锦还设置了电子锁和密码门。 这些对他谢辰飞来说形同虚设。 谢辰飞来到书房,拿出一张纸,聚精会神制定盗取钻戒的计划。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古玩街四通八达的街道,夜珍堂所处的位置和周围的地形。 他必须避开街头巷尾所有的监控,确定最安全的路线。 他在纸上纵横画了几条线,把夜珍堂定位之后,很快想到一条到达夜珍堂而不会被监控拍到的路线。 只要顺利到达夜珍堂,其他事就好办了。 他自信,再难开的防盗门,他用万能钥匙也能打开。 那把万能钥匙呢? 谢辰飞想起之前去北京前,他把一些重要的东西放在昔非酒吧的一间库房里,回去拿回来就行。 至于红外线感应器和联网监控,他可以使用破坏干扰监控的设备。 这些事他又不是头一次干,他确保可以万无一失。 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模拟进入夜珍堂后的每个细节。 打开外面的防盗门需要多长时间,进入之后,从门到柜台几步…… 他模拟了三四遍之后,已如身临其境。 随后,他拿出手机,调出楚楠的照片,盯着看了一会儿。 这张照片是卡西娅之前发给他的。 卡西娅说,这个男大学生是法医学院的高才生,跟着夜安锦和叶天道学鉴宝,周末常去夜珍堂。 谢辰飞决定,他就化妆成楚楠的样子来混淆视听。 把所有细节都捋了几遍,谢辰飞胸有成竹。 “付余生,要不是那次没能炸死你,夜安锦早就被我玩腻了。” 谢辰飞找到夜安锦的照片放大,盯着夜安锦好看的眼睛,狠声说,“等我把付余生杀了,我就把你的眼睛抠出来,让你瞎眼爱别人!” 谢辰飞话音刚落,手机震响。 一个陌生来电。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谁会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谢辰飞犹豫了一下,疑惑地接听。 “谢辰飞,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滕柯压抑而阴森的声音像从坟墓里刮过来的风,在这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瘆人。 谢辰飞不寒而栗,极力保持镇静,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亲切,“怎么会呢?我刚接手了寒氏集团,还不熟悉……” “少他妈废话!我告诉你,你要是想给我耍花样,我让你不得好死!” 滕柯的声音里透着怨毒的威胁。 “你、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谢辰飞定了定神儿,一肚子疑问。 董云涛告诉过他,滕柯已经落网了。 被监禁的滕柯怎么能给他打电话? 然后,谢辰飞马上意识到,如果警方监控了滕柯,这个电话足够要了他谢辰飞的命! 就好比,当初刘超生逃狱也是警方故意放水,目的就是顺藤摸瓜! 想到这里,谢辰飞顿时惊得一身冷汗,不等滕柯回话,又惶急地问:“你给我打电话,会不会让警方监听到?” “哼!你当我是你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滕柯冷哼,“我在京都市郊的精神病院里,被强制医疗。” “你、你得了精神病?” 谢辰飞真想狠狠骂他一顿,被强制医疗,明显还是在警方严密的监控范围内。 这通电话真能害死他! “你巴不得我出事吧?他们说是你把我杀于春静的视频传给警方的,你敢出卖我?” 滕柯咬牙切齿地问。 “天地良心,我怎么可能出卖你?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就算死也不会出卖你啊?” 谢辰飞又气又恨,还得忍气吞声地哄,“我们之间一定要互相信任,我对你视若神明,每天都把你的话牢牢记在心上。你放心,我正抓紧拿到芯片研发方案。” 滕柯沉默半晌,显然半信半疑。 谢辰飞提心吊胆,哪有耐心跟他耗着,“大哥,你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有要紧事?” 没想到,滕柯说出来的话让他魂飞魄散。 “嗯,我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付余生是国安。” 这句话响雷般炸响在他耳边,惊得他脑袋都木了,半天反应不过来。 “他审问我好几次,我就是被他折磨疯的。我开始是真病了,住院治疗了这么长时间好多了。” 滕柯鬼气阴森地说,“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就今天晚上逮着机会了。放心,这个电话号码是我随机偷来的,没人知道我给你打过电话。” 滕柯是什么时候挂的电话,谢辰飞都不知道。 消息太突然。 他吓得六神无主,方寸大乱。 他想过夜安锦是警方的眼线,却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京都来的付混混竟然是国安。 怪不得,自从他头年和程越柳在拍卖会遇到付混混开始,他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怪不得,丛森死状可怖,整条胳膊齐根炸飞。 他谢辰飞真是愚钝啊,他早该想到,除了警方有那种杀伤力强悍的武器,什么人能有? 天啊,原来他早就被盯上了。 他不是在和周路凯、贺斌这些地方小公安斗智斗勇,他是在跟庞大的国家机器周旋! 那他还有什么活路? 谢辰飞真要哭了。 等等,如果付余生是国安,知道“她”是谢辰飞的话,早就把“她”抓起来了。 现在“她”还安安生生的,说明付余生和夜安锦还没有认出“她”来! 谢辰飞心存侥幸,盯着窗外黑漆的夜色,却又惊魂地想到,滕柯现在这种状态,很可能把他供出来! 那就得先解决滕柯这个大麻烦…… 第419章 绳之以法 夜安锦和付余生听完滕柯和谢辰飞的通话,不由相视一笑。 之前为了证实滕柯是否装病,以及“乔逸”是否是谢辰飞,付余生和肖凡他们想出个好办法。 办法就是让滕柯“意外”得到一部手机。 因为像滕柯一样的精神病嫌疑人在强制医疗期间,警方需要对其日常生活严格的监管和控制,以确保其自身和他人的安全。 滕柯在专门设立的医疗机构特定的病区里,有专门的医护人员进行管理和照料。 他的饮食起居也会被严格监控,包括定时定量进食、按时作息等。 这种情况下,滕柯想拿到谁的手机非常难。 而且即使让医护人员借手机给他,他也不会用来联系谢辰飞。 付余生等人一致认为,如果谢辰飞还活着,滕柯千方百计做伪证保护他,肯定有所图谋。 近期给滕柯治疗的医生给他做过系统检查,认为他的病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 但滕柯仍然表现得疯疯癫癫,似乎毫无起色。 究其原因,滕柯一方面不想回拘留所,另一方面想联系谢辰飞。 为了让滕柯“意外”得到一部手机,可以放心大胆地联系谢辰飞,付余生等人煞费苦心。 既要让滕柯觉得自己很能干很聪明,又要让他相信用这部电话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为了顺理成章,付余生让周亚鹏装成新入院的精神病患者,让另一个兄弟扮演周亚鹏的大哥,两人和滕柯在洗手间里“不期而遇”。 果然,滕柯看到“周亚鹏大哥”放在洗面台上的外套,趁人不注意顺走了口袋里的手机。 滕柯以为他拿到的手机无人监听,深更半夜躲进没有监控摄像头的洗手间里给谢辰飞打电话。 其实那部手机早就安装了监听软件。 滕柯和谢辰飞的通话,付余生他们从头听到尾。 “原来滕柯是想让谢辰飞盗取芯片研发成果卖给国外间谍组织。” 付余生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要冒充乔逸,还要寒氏集团的绝对话语权,他想瞒天过海出卖科研专利成果。” “接下来怎么办?” 夜安锦难掩激动的心情,“马上抓人?” 付余生刚要说话,夜安锦手机响。 叶天道在对面十万火急,“安锦,我和李爽去爬山,迷路了,我们只好在车里过夜。我、我……” “你别急,慢慢说,需要我找人吗?” “不是,我刚才在车里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陪着乔逸去京都整容,在入住的医院里,乔逸做完了各种检查之后,我们被一辆面包车拉到了京都郊外的一片山里。 一路上都没有信号,所以当时我也没能给你打电话说明情况。 那是个两层楼的别墅,在一片别墅区的后面,里面什么医疗器械都有。 可是后来,乔逸做手术的时候,我莫名其妙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才被人叫醒。” 叶天道说到这里顿了顿,“我怀疑乔逸被那个医生换了脑子,或者心脏,反正现在的乔逸和我之前认识的不一样。” 夜安锦真服了这个老六,想法奇葩。 “我是想告诉你,我能陆续想起一些事情来了。还有,不用来找我,我知道李爽转向,我故意说迷路,我们在车里过夜还挺有情调,明天再下山。” 叶天道的声音挺欢快。 挂了电话,夜安锦想到乔逸就这样香消玉殒,心里沉甸甸的。 “叶老道能这么想也好。如果让他知道乔逸被活剥了,估计他会自责难过,这段婚姻又完了。” 付余生叮嘱她,“以后也不要把真相告诉他,这个糊涂蛋能好好活着挺不容易。” 夜安锦本来挺难受,被付余生说得哭笑不得。 “这样前后就对上了。乔逸整容的病历有一部分内容是伪造的。” 付余生说,“那栋山间别墅医院,咱们去过。想不到后来滕柯竟然真把谢辰飞救活了。” “我还记得那两台手术床,隔得那么近……” 夜安锦想到做手术的场景不寒而栗。 “滕柯和谢辰飞这两个浑蛋,在一起简直无恶不作。” 付余生有感而发,“乔逸遇害也有她自身的原因。但不管怎样,杀人偿命,滕柯和谢辰飞一个也跑不了。依法判决他们,对乔逸也算是个交代。” “嗯。” “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去找周路凯。需要对谢辰飞全面布控,防止他狗急跳墙。” 说完,付余生就急匆匆走了。 夜安锦来到婴儿床边,看着安睡的小付帅,想到一路走来的种种,心潮久久不能平静。 就在她搂着小付帅浮想联翩时,突然,手机传来流水般的警铃。 夜安锦心神一凛,忙打开手机监控软件查看。 有人夜闯夜珍堂? * 月光透过云层,洒落在夜珍堂的屋顶上。 谢辰飞身着一袭黑衣,犹如幽灵一般悄然无声地穿过狭窄的弄堂,接近了这座古老的建筑。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夜珍堂的大门。 本来,他想去把滕柯杀了再来偷戒指。 临时他改变了主意。 滕柯被强制医疗,警方监控严密,万一失手,他失悔莫及。 眼下,趁着他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他先把那枚戒指偷到手,然后抓紧时间联系买方搞钱,才是万全之策。 他轻轻推开大门,门轴发出微弱的吱吱声,仿佛是在警告着入侵者。 然而,谢辰飞对此充耳不闻,他小心翼翼地穿过门廊,来到了防盗门前。 他掏出万能钥匙,利索地打开门锁后推门而入。 大厅内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 谢辰飞掏出防干扰电子狗,屏气凝神观察厅内的防盗系统。 正对门口的墙上、进入隔壁库房的门头上各有一个摄像头。 他迅速调整防干扰器,看到摄像头上的红灯黑了,嘴角得意地勾起。 大厅内的红紫外线防盗网并没有启用。 这可省了大麻烦了。 真是天助我也。 谢辰飞暗自庆幸,迅速掀开柜台隔板进入里间库房。 他戴着手套,用手机手电筒照着,小心地输入防盗门锁密码,再输入保险柜的密码。 “啪哒!” 保险柜门应声而开。 谢辰飞喜出望外,直接拉开里面一层的暗格。 那枚黑蟒六芒星戒指果然在! 此时,它在晦暗中散发着神秘的光芒,像对他发出久违的呼唤。 谢辰飞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深知这枚戒指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他缓缓地将戒指取出,感受着它冰凉而又沉甸甸的质感。 在这一刻,所有的疲惫和紧张都化为了喜悦和满足。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大厅。 谢辰飞的心里一惊,蓦然听到外面传来细碎的声响。 他迅速将戒指塞进衣袋,关好柜门,转身往外跑。 可是,他刚推开库房门,就看到真枪实弹的武警们各就各位,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