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龄萧胤》 第1章 娶我可好? 南齐,隆庆二十三年,春。 上京崇文街缓缓走来一行送葬的队伍,白衣素缟,将整条街都拥堵得满满当当。 四周站满了围观的百姓,纷纷低声议论。 “怎么又死了一个?” “可不是嘛!前前后后睿王爷死了六个王妃了!” “克妻!” “嘘!慎言!不要命了?” 提及睿王,人人都是谈虎色变。 睿王萧胤是当今圣上的九弟,曾经南齐的战神,立下赫赫战功,不想七年前战场上的一场变故,伤在了那一处要命地方,留下了隐疾。 至此睿王性子越来越孤僻乖张,嗜杀无度,关键还克妻。 娶一个,死一个,娶进睿王府大门的都活不久。 京城里的贵女们从此见了睿王躲着走。 素白的队伍沿着崇文街缓缓而行,此时一辆马车擦着送葬队伍的边儿,朝着城外的方向行去。 马车里,顾九龄死死盯着跨压在她身上的婆子。 婆子的手劲儿很大,将她的唇角都撕破了,锐痛袭来,五脏六腑都像着了火,疼得她大口大口喘着气。 她惊恐的看着四周陌生的一切。 她是现代医药学博士,做实验时实验室发生了爆炸。 等她再一次醒来,竟是被一个老太婆扯着嘴,手里还端着碗给她灌药?这么没人性的吗? 此时所有的记忆冲进了脑海,顾九龄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她居然穿越了? 原主是相府千金,南齐皇商的外甥女,与太子定了娃娃亲的未婚妻,哪一个身份不是横着走的? 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两个月前,隆庆帝举办宫宴的时候,爱慕太子已久的顾九龄猪油蒙了心,在庶妹的挑唆下居然想起来给太子下药,生米煮成熟饭。 饭是煮熟了,不过做饭的男人不是太子,至于是谁,不详! 两个月后竟然还查出来喜脉,顾家觉得太丢人,准备将她送到郊外的桃花庵,让她自生自灭。 不想路上这个老虔婆给她下毒,原主扛不住死了。 “松手!!放开我!!” 顾九龄慌了,她不知道再死一次,会不会真的灰飞烟灭? 李嬷嬷是林夫人的心腹,此番看着顾九龄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大小姐,你可别怪老奴心狠!” 第2章 五五分 一向表情冷漠,即便是天塌下来也不皱一下眉头的萧胤,终于脸上的表情裂开,整个人顿时觉得不好了。 四周的吃瓜百姓更是看傻了眼。 人人都知道顾九龄在过去的几年里,是怎么疯狂的追求龙章凤姿的太子殿下的。 那种狂热,都让他们看得有些感动了。 一个女人那么追一个男人,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的,不想此番这个女人对着上京女人杀手睿王爷说,我怀了你的娃? 听闻睿王不是那方面不行嘛?怎么会怀娃?难道那个地方又好了? 可睿王再怎么始乱终弃,也不该乱这个废物点心啊? 四周此时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萧胤觉得自己受了侮辱,虽然现在他成了一个废物,还不至于被一个傻子戏耍。 他缓缓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四周的人更是躲开了几步,看向了顾九龄都带着几分同情。 李嬷嬷眼眸间掠过一抹喜色,若是能借着睿王爷的手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那就太好了。 反正她死了,也怪不到夫人的头上。 她冷笑着退后一步,显然不准备帮自家大小姐。 顾九龄一颗心微微发寒,紧紧抓着萧胤的左手手腕,看着他另一只手缓缓拔出了剑。 离得太近,剑锋的寒气让她打了个哆嗦。 随后她却发现萧胤的脉不对劲儿,她忙凝神诊了起来,眸色一闪,心头有了计较。 萧胤抬起剑,冰冷的剑锋贴在了顾九龄的脸上。 这个女人纯属找死! 萧胤冷冷看着顾九龄:“滚下去!” “不滚下去!”顾九龄赖上他了。 萧胤一愣,顾九龄却定定看着他,没有丝毫的惧意。 这让萧胤的心情有些怪异,她居然不怕他,这个世上居然还有不怕他的女人? 萧胤不禁气笑了,轻蔑的用剑锋拍了拍她的脸,点着不远处的棺材。 “呵!嫁给本王?过几天你也想躺进棺材里不成?本王命很硬,懂了吗?” 顾九龄越来越觉得他和蔼可亲,好像和人们传言的不一样。 呜呜喳喳,说了这么久,还没有杀她? 顾九龄胆子大了起来,冲萧胤道:“我不怕王爷命硬,咱们儿子是双生子,命更硬!” 啊!四周顿时传来一阵阵抽气的声音。 李嬷嬷也吓懵了,她是怀孕了,怎么可能怀双生子? 顾九龄不光是医药学博士,而且还师从知名老中医门下,号脉也很准的。 萧胤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后竟是气笑了。 他好歹也是南齐堂堂战神,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被一个女人讹上,还是带肚讹人! 顾九龄反正破罐子破摔,那就摔个彻底。 她眼巴巴看着萧胤:“王爷,您能稍稍低一下头吗?我和您悄悄说!” 萧胤看向面前可怜兮兮的顾九龄,这么正面看过去,才发现顾家大小姐其实不丑。 柳眉杏眼,脸型是那种很可爱的娃娃脸,五官精致讨巧,还很有几分喜庆。 此番却唇角渗血,脸色苍白,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感觉像极了他在漠北猎获的那一只小雪狐,就是这么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求他放过。 萧胤下意识缓缓俯下身看向了面前胆大包天的姑娘,唇角竟是难得勾起一抹邪笑,让他那张本来冰冷板正的脸,瞬间鲜活了起来。 周围的人看到睿王居然屈尊真的弯下腰,听一个疯女人说话,一个个脸上的表情精彩万分。 这两人难道真有私情? “顾大小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胤慢条斯理,笑中藏刀。 顾九龄被他强大的气场迫得喘不上气来,抿了抿唇低声道:“王爷,臣女斗胆一句,您身体里怕是中了毒,脉搏很乱,中毒很深,半年内必须得找到解药压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臣女有办法疗毒。” 萧胤的身体僵在了那里,脸上之前的嘲讽笑意一点点淡了下来,化作了万千冰锋。 他甚至都已经挪动了手中的剑。 这一次是很真实的杀意,让顾九龄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可还是定定看着萧胤。 两个人仿佛被定格在了那里,萧胤心生疑惑,他身体中毒的事情,只有几个心腹知道,这个女人摸了一下他的手腕就知道了? 要知道他请的神医都束手无策,她说半年内有办法? 萧胤此时看向顾九龄的视线,冷若冰霜还带着几分复杂。 顾九龄定定看着他道:“王爷不信得话,且吸一口气,左肋处有锐痛感,是病灶所在,这个毒我能解!” 萧胤下意识吸了一口气,脸色终于变了几分,认真了起来。 顾九龄看着萧胤的表情变化,稍稍松了口气低声道:“王爷,我只想给自己的孩子找个爹,找个名分。” “王爷受了伤,那个地方也不能……我的孩子生下来认王爷为父,以后给王爷养老送终……” “你觉得本王是不是傻?本王可没有给别人当爹的癖好!” 萧胤冷冷看着她,想戳死她怎么办? 他不能人道这种事,她说的头头是道,处处扎心。 顾九龄抿了抿唇,又同萧胤招了招小手。 萧胤再一次弯下腰,四周又是一阵惊呼声,第二次弯腰了。 萧胤这个活阎王第二次给一个女人低头了。 一边看戏的李嬷嬷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忙上前行礼:“王爷,我家大小姐疯了,没得冲撞了王爷,奴婢带她回……啊!” 突然啪一声!李嬷嬷捂着嘴连连后退,惊恐万状的看着萧胤。 四周的人也是惊了一跳,看向李嬷嬷,才发现李嬷嬷的嘴不停地冒出血来,牙都被打碎了。 她疼的瘫在了地上,低下头看手,手掌里满是打碎了的牙还有一块儿下棋用的玉石棋子儿,灌注了内力,力道自然很大。 顾九龄固然看的心生快意,可也瞧着心惊胆战,这爷们儿出手好狠啊! 萧胤死死盯着她,顾九龄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低声道:“王爷……臣女有嫁妆给王爷。” “王爷只要娶了臣女,臣女帮王爷疗毒,王爷还得两个便宜儿子,臣女的嫁妆分王爷一半!怎样?” 萧胤眉头一挑,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整张脸越发俊美得不像样子。 他淡淡笑道:“五五分?就想让本王娶你?做梦呢吧?” 顾九龄抿了抿唇:“四六,王爷六,我四!” 萧胤冷笑了一声。 顾九龄快哭了:“三七?” 萧胤抬起手一根根去掰顾九龄的手指头,想要将她的手指头从自己的手腕上掰下去。 “二八!王爷八!臣女二!不能再多了,那可是臣女娘亲留下……” 噗通一声,顾九龄被萧胤丢开摔到了冰冷的地面。 他是睿王,见过生死,顾九龄几句话就想让他娶她,呵! 她说会医术就会医术啊? “王爷!一九!一九王爷!我只拿一成!剩下的全给王爷!”顾九龄绝望的冲着已经走远了的萧胤喊道。 她刚穿越来,觉得吧钱乃身外之物,看淡了就好。 萧胤终于勒住了马缰,眸色一闪,心头暗道反正死了六个了,多一个也无妨,都是些工具罢了,也没人指望他守丧。 他别过脸冲她微微一笑,解下腰间的玉佩朝着她丢了过来。 “明日本王去府上提亲!” 第3章 野种是睿王的 送葬的队伍渐渐离开,顾九龄低下头定定看着手中攥着的玉佩。 上乘羊脂玉,雕刻着象征王爷身份的螭纹,背后刻着一个冷冰冰的胤字,玉佩刚从那人身上解下来,还带着一丝温热。 顾九龄心头一动,萧胤似乎并不像人们说的那么冷酷无情。 她放好了玉佩,下意识抚上了腹部,眉头拧了起来。 那天宫宴上,她被庶妹设局下药,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被几个宫人拖进了闲置的屋子。 后来又有人闯了进来,撕扯她的衣服,还扯下纱帐蒙住了她的眼,随后便是令人羞耻的纷乱,直到她彻底晕了过去。 唯一让她记得一点的是,挣扎间手碰到了那人滚烫的胸口,貌似有一条刀疤横贯而过。 顾九龄狠吸了口气,她一定要抓到那个畜生,给自己给肚子里的孩子讨个公道。 顾九龄乘着的马车停在了顾相府门口,顾九龄还未走到前厅便听到了一阵阵女子的惨叫声从前院传来。 她忙疾走了几步,只见庭前的木头凳子上绑着一个身形单薄的丫头,相府的家丁挥起木杖狠狠砸在她的身上。筆趣閣 那丫头即便快要被打死,依然梗着脖子破口大骂。 “林氏!你们不得好死!” “宫中的事情是二小姐设的局!你们要害死大小姐!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正是顾九龄身边的大丫头九月,不想如此忠心护主? 家丁早已得了林夫人的示意,今儿务必打死这个小贱蹄子。 他挥起板子,狠狠朝着九月砸了下去,突然手腕被牢牢钳住,板子也停在了半空。 家丁一愣忙别过脸,对上了顾九龄那双森冷的眼眸。 顾九龄眉眼沉郁,冷冷道:“住手!” “小畜生!你倒是还敢回来?”门庭处传来冷声斥责。 身着靛青色锦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了门庭处,人到中年依然风流倜傥,正是南齐宰相顾士杰。 林夫人紧挨着他,姿容艳丽。 顾家二小姐顾南湘乖巧的立在二人身后,姿态雅正,容色清丽。 顾九龄抬眸看着台阶上整整齐齐一家人,暗自冷笑,原主的娘就是个傻子。 九牧杜家,南齐首富,杜氏身为杜家独女却看上了一个穷书生。 她那无情无义的爹,当年进京赶考差点儿病死,遇到了娘,给他治病,出银子帮他买书买墨,这才有了后来的探花郎。 只是顾士杰与安国公府的庶女早有勾连,甚至还暗戳戳生了儿子。 杜氏嫁过来,生了女儿,又怀了儿子后才知道丈夫外面还养着一个,到底气出了病生下儿子后撒手人寰。 顾九龄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父亲,您这话儿说的,女儿怎么就不敢回来了?” 第4章 空嫁妆 夜色越发深了几分,顾九龄带着九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将暖阁里其余服侍的丫头都撵了出去,只留了九月。 整整折腾了一天,顾九龄简直是筋疲力尽,肚子也不太舒服。 她沐浴后仰躺在了床榻上,定定看着纱帐上缀着的珠子。 心头却是诸多念头划过,当务之急得查出孩子的爹是谁。她突然心思一动,既然那个人敢在皇宫里做那种事,怕是有些背景的。 寻常宫人不敢,也不可能是庶妹和太子安排的人,她清楚记得自己醒来后,顾南湘和太子都是一脸惊讶。 所以当初闯进屋子里,害了她的必然另有他人。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想办法借助九皇叔的身份查了,毕竟是在宫中出的事儿。 “主子!”一边的九月看着顾九龄脸色严肃,还以为她愁嫁妆的事情。 她也跟着愁了起来:“主子,林氏贪得无厌,若是不给大小姐嫁妆,该如何是好?” 顾九龄唇角微翘:“天无绝人之路,山人自有妙计!” 萧胤迎娶第七任王妃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整个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二天一早,萧胤带着府里头的护卫,直接朝着顾相府这边行来。 萧胤身着大红喜服,骑着高头骏马。 红衣如火的睿王爷更是俊美无俦,风姿灼灼。 迎亲的队伍后面,抬着几十只箱子,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瞧着还挺沉的,一箱接着一箱,是萧胤给顾相府下的聘礼。 光从那重量上瞧着,就分外的有诚意。 一行人穿过朱雀街,到了顾相府门前。 萧胤勒紧马缰,远远看到顾相府门口人山人海,时不时还发出了惊呼声,竟是热闹得很。 他唇角微翘,骑着马行了过去。 “睿王殿下来了!” “是睿王殿下,快让开!” 四周围观人群轰的一声分开了一条道,萧胤笑着行了过去,待看清楚顾相府门口的情形后,脸上的笑容僵在了那里。 只见顾相府门口满满当当堆了一堆空箱子,一百八十抬的空箱子排了下去,几乎将巷子口都堵住了,每只箱子上都贴了喜字儿。 应该是装嫁妆的箱子,不想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顾九龄一袭红衣,头上的盖头攥在了手里,搭着箱子的边儿就那么坐着,一派气定神闲。 萧胤那双凌冽的桃花眸微微一缩,咬肌渐渐绷紧,眉头拧了起来。 “王爷!这……”一边的凌风倒抽了一口气,顾九龄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子? 哪里有新娘子出嫁这一天不戴红盖头的,关键顾家搞什么啊,嫁妆呢?就拿着空箱子去王府啊? 四周围观的百姓也议论不休,南齐上京好久没有这么好看的戏码了,委实太有意思了。 “你们瞧见了没有?顾家嫁姑娘居然不出嫁妆?” “是啊,当年杜夫人嫁入顾家的时候,哪里是十里红妆,百里红妆也够了。” “是啊,是啊,杜家可是南齐首富,给杜夫人的嫁妆带的很多的,现如今顾家这么做不嫌丢人吗?” “呵呵!说不定杜氏留给女儿的嫁妆早被吞了!” “等着看好戏吧!” 顾家门口站着的几个嬷嬷瞧着事情不对忙进去禀告,方才顾家只想将这个丧门星顾九龄打发出去,到时候被萧胤克死了才好。 昨天夜里萧胤将林夫人和二小姐打成了那个样子,大小姐的嫁妆自然没人准备。 不想今早出嫁的时候,大小姐不晓得从哪儿弄了这么多空箱子,还一溜儿摆在街头,供人观赏。 顾九龄亲弟弟二爷和顾家三爷一起在南麓书院读书,大哥顾晟本就嫌弃这个妹妹丢人,自然不愿意出面。 几个嬷嬷只等着萧胤那边将顾九龄接走,这事儿便了结了,可现在闹大了。 眼见着门庭处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便是顾家家丁赶都赶不走,这下子里面坐着的顾家人慌了。 顾晟同林夫人还有顾家二小姐疾步走了出来,林夫人和二小姐都戴着面纱,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林夫人看着坐在嫁妆箱子上的顾九龄,眼底掠过一丝怨毒。 她高声道:“大小姐,你这是何意?” “当年先夫人是留了嫁妆,可这十几年来,你和你弟弟吃穿用度哪里有不花银子的,早已经被你们兄妹二人挥霍完了。” “你如今非要闹到这般不好看吗?” 顾九龄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从箱子上跳了下来,先是同萧胤行礼,随后看向了身边侍女。 “九月,拿我娘的嫁妆单子来!” “是!”九月忙从怀中摸出来一沓纸。 林夫人脸色一沉,嫁妆单子早被她毁了,这是打哪儿又冒出来的? 顾九龄也多亏了之前在娘身边服侍的陈嬷嬷,偷偷抄录了一份儿。 “念!”顾九龄声音清冷。 九月忙展开单子高声读了起来:“杜家的陪嫁有铺面十二处,田产二百顷,庄子十二处,白银二百万两,黄金六十六万两。黄花梨攒海棠花围拔步床一张、酸枝三屏风罗汉床一张。银鼠皮、灰鼠皮、羊皮、珍珠毛各八十八件。金银首饰、珊瑚朝珠、金珀朝珠、蜜蜡朝珠、沉香朝珠各八十八盘、青玉各式佩八件……宣德五彩云纹带盖罐一对,粉彩鸡缸杯一对、成化斗彩鸳鸯荷花高足杯一对,玉辟邪一对、玉马一对、玉璧一对、玉璜一对……人参、丹参、何首乌、灵芝……六十六匣……” 顾九龄即便是再听一次,都暗自咂舌,杜家这哪里是聘姑娘,这是照着聘公主的架势来的。 她冷冷看着脸色渐渐发白的林氏,扫了一眼她身边站着的顾南湘:“对了,妹妹头上戴着的珊瑚首饰可不就是我这嫁妆里的。” “你……你胡说什么?”顾南湘忙后退,“这分明是我在珠宝铺子里买的,你一向嫉妒我容貌才华,便是要泼脏水给我吗?” 顾九龄冷笑道:“我外祖父赠与的东西必然是最好的,而且你佩戴的珊瑚只有东海那边盛产,京城里的是来自西海,珊瑚珠子里面还有些杜家工匠镂雕的梅花,京城里的铺子有个屁!” 四周围观百姓顿时惊呼了一声,看向林氏的眼神有些异样。 林氏一向名声很好,善待先夫人的一双孩儿,不想就是这么善待的?虚伪至极! “妹妹,”顾晟脸上的表情挂不住了,他冲顾九龄温和的笑道:“妹妹的嫁妆,为兄日后帮妹妹补上,如今睿王爷也来接亲了,先上喜轿,过后我们再商议。” 顾九龄冷笑了出来:“今日事今日毕,嫁妆哪里有后来补的,罢了,顾家这些年也确实穷困潦倒。” “大哥运筹帷幄拉拢人脉,百香楼里一掷千金,林夫人绫罗绸缎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妹妹娇惯的很,哪一样不花银子?” “爹爹身为宰相,那俸禄银子也确实不够花,啧啧啧,难办啊!” 她说一句,四周的议论声便是大了几分,确实顾相不是什么好出身,家境贫寒,此番再瞧瞧珠光宝气的林氏和顾家二小姐,花谁的钱,一目了然,当真是恶心啊! 哪里有将人家先夫人留给自家女儿的嫁妆银子也花光了的,正经人家办不出来这种事儿。 顾晟脸色僵了几分,不禁看向了萧胤:“王爷,时辰不早了,不若先过礼,嫁妆的事过后再……” “呵!有意思!”萧胤从马背上跃了下来,一步步朝着顾九龄走来。 顾九龄抬眸定定看着他,此时戏已经唱到了这个地步,不知道她这个便宜夫君怎么接? 萧胤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女人,轻笑了一声,高声道:“凌风!你回王府一趟,将我的龙泉剑取了来。” 凌风一愣,忙转身快马取剑。 不多时萧胤拿着手中的龙泉剑,缓缓抽出,剑锋微微嘶鸣,这一把剑跟着他征战沙场,是先皇赐给他的宝剑。 萧胤一步步走到了顾晟的面前,突然龙泉剑森冷的剑锋搁在了顾晟的脖子上。 啊!四周一片惊呼声! 第5章 以身相许 萧胤冷冷看着他:“顾晟,本王只问你一句,嫁妆的事情,你能做主吗?” “不能得话,找个相府能做主的出来说话!” “你也听说过本王的名声……可不怎么好?” 顾晟脸色煞白,得了消息的顾相爷忙疾步走了出来。 “老爷!!”林夫人委委屈屈红了眼,还没有来得及哭诉顾九龄欺负她,不想顾相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冷冽。 林夫人忙低下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筆趣閣 顾相看向了萧胤:“王爷,切不可欺人太甚!” 萧胤笑了笑:“欺人太甚?你们欺本王的王妃太甚吧?” “也罢,皇兄一向与杜老爷子关系匪浅,杜老爷子病逝,他生前疼爱的外孙女儿的嫁妆都被人贪了,顾相爷……” 萧胤勾唇冷笑:“咱们是在这儿谈呢,还是令公子挨本王几剑后再去御前谈呢?” 顾相爷冷冷看着他暗自吸了口气,其实林氏一直挪用杜氏留下来的嫁妆,这事儿他晓得,不过杜氏死了,林氏操持家业,他也无所谓。 可这事儿到底不好听,推到皇帝那边,他的相位恐怕都不保。 “来人!取了公中的银子给大小姐补嫁妆。” “睿王的宝剑是御赐之物,还是好好收着吧!” 萧胤轻笑了一声,却一屁股坐在了顾九龄的身边,这下子四周的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二人到底是成亲,还是来打劫的? 顾九龄递了帕子过去,萧胤接过来轻轻擦拭着剑锋。 顾九龄两只手撑着下巴,满眼崇拜的看着萧胤:“王爷,你擦剑的动作好好看哦!” 萧胤一愣,看了一眼身边明艳的女子,唇角微翘:“呵!嘴还挺甜?” 顾相爷瞧着那两人心里恨出了血。 胡管家得了相爷的吩咐忙命人一箱子一箱子往外抬银子,可再怎么抬也差点儿意思。 “老爷!不能搬了啊!南湘也到了说亲的年龄,哪里能搬空了顾家,以后女儿出嫁的时候嫁妆怎么办?” 顾士杰狠狠瞪了林氏一眼,现在不搬就等着搬脑袋吧! “还不快将嫁妆拿出来?”顾士杰看向林氏的眼神发冷。 林氏从未见过这样的夫君,一颗心吓得狂跳了起来,一边的顾南湘浑身微微发抖,唇角都咬破了。 很快内院库房里的东西也都搬了出来,还有那些铺面和庄子的文书。 林氏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些东西此时将那些空箱子渐渐填满,沿着顾家外面的墙根处满满当当堆了很远的距离,都望不到头。 “这下可以了吗?”顾士杰死死盯着顾九龄,这个女儿他打算彻底不认也罢。 顾九龄歪着头,看了看手中的单子,笑道:“爹爹,还有我娘留下来的那拔步床,你和林姨娘睡的那张。” 顾士杰眼角都抽了起来咬着牙道:“搬!” “老爷!”林夫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下子可是热闹了,顾九龄稍稍满意了几分,走到了摇摇欲坠的顾南湘面前,将她头发上的珊瑚珠簪子一把扯了下来。 “啊!”顾南湘尖叫了起来,惊恐的看着顾九龄。 顾九龄勾唇冷笑:“山鸡不管插了什么也变不了凤凰,不是你的别妄想!懂?” 她缓缓将簪子簪在了自己的发髻上,这才走到了萧胤的面前,仰起头看着他。 她笑容很明媚,有毒。 萧胤眸色微微一闪,随即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顾九龄一惊,忙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萧胤直接将她抱进了身后的喜轿里,随后半个身子探进了轿子里。 顾九龄的盖头被萧胤攥在手中,她面对顾家那些丧心病狂的没有怕过,唯独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竟是心头有一点点发慌。 外面传来凌风的提醒声:“王爷,良辰吉日已到,该起轿了。” 萧胤笑了一声,定定看着顾九龄那张娇俏可爱的脸:“凌风,京城里该请的人都请到了吧,都来喝本王的喜酒,不过份子钱记得带。” 顾九龄心头咯噔一下,突然心底涌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这厮结了六次婚,京城权贵就得给他上六次份子钱,好不要脸啊! 她此时甚至怀疑萧胤不停死老婆的动机不是很纯,似乎看出来她的疑虑,萧胤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道:“本王看出来了,你确实很聪明。” “不过别在本王面前耍小聪明,懂了吗?” “嗯!”顾九龄忙点了点头,乖巧的模样还挺招人疼的。 萧胤抓起了盖头帮她罩在了脑袋上,抬起手在她的天灵盖儿上轻轻摸了摸。 “乖一点!” 顾九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迎亲的队伍很快便到了睿王府,顾九龄扶着喜婆的手迈步走进了睿王府的大门。 她低着头看向了雕花的青砖,迈过燃烧的火盆,被人引导着与萧胤拜了天地,便被送到了王府的后院里。 她光从盖头的缝隙里就感觉到睿王府地方不大,有些道路都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有点点寒酸哎。 没道理啊! 睿王当年可是南齐战神,又是九皇叔,怎么可能穷到连府邸都没钱修缮的地步? 他不是皇帝最亲爱的九弟吗,感觉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很快顾九龄被送进了喜堂,顾家的那些嫁妆也一并送到了侧厅里。 天色向晚,红烛摇曳,顾九龄有些饿了。 萧胤还在前厅喝酒,她等了一会儿,越等越饿。 其实他们两个成亲也就是装装样子罢了,如今自己怀了娃,行房都不可能的。 顾九龄折腾了这么一天,又是个大肚婆,一个人得吃三个人的口粮。 她实在是撑不住,一把摘下了盖头,看向了四周。 这一看不禁吃了一惊,虽说是喜堂,也就是在梨花木桌子上点了一对儿喜烛,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森冷的宝剑。 八宝格子上放着兵书,床榻上也没有红布罩着,一切就像是这里没有新娘子住一样。 太寒酸了。 连顾九龄的闺房都不如,穷,病,弱,怪不得心里有疾病。 顾九龄暗自腹诽,她走出了喜堂的门,九月不晓得去了哪里。 她发现睿王府居然连个服侍的丫头都没有,总觉得这院子阴森森的。 好在顾九龄找到了偏厅,桌子上放着一盘糕点,拔下藏起来的银针验了验,没有毒,她拿起来一块儿吃了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吃饱后,又饮下半壶桌子上的温茶,随后折到了另一处偏厅。 入眼便是堆满山的嫁妆箱子,顾九龄忙蹲在了一只箱子前,打开后,眼前一亮。 好家伙,整整齐齐一箱子银锞子。 她开心的笑出了猪叫声,索性坐在银堆上面,拿起来一个个的数。 “一百两,一百二十两,一百三十两……” “数的可开心?” “嗯,开……”顾九龄一愣忙转过身,对上了萧胤的脸。 萧胤在前厅喝了酒,俊美白皙的脸上染了一层红晕,那双桃花眸更是深情得能拧出水来,令人瞧着心头微微一跳。 此时他蹲在了顾九龄的身边,笑看着她,那笑容却到不了底。 “王……王爷?”顾九龄讪讪笑道。 萧胤接过了顾九龄手中的银锭子,重新放回到了箱子里,挑着那双多情潋滟的桃花眸看着顾九龄:“爱妃,你可还记得一九分?我九你……一?” 顾九龄那一瞬宛如被雷劈了一道下来,先是僵了一下,随后铺天盖地的委屈涌上心头。 萧胤笑道:“来人!将这里的东西搬走!” 外面的凌风听着都有些不忍,顾九龄趴在了银锞子上,死死抱着箱子。 萧胤一根根将她抱箱子的手指头掰开:“顾九龄,当初说好的,可不准反悔哟。” “我给你孩子当爹,救你一命,你给我钱,还有……疗毒?” “来!我们好好聊聊!” 萧胤将她扶了起来,顾九龄此番瞧着面前这个男人,突然有种想抽死他的感觉。 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最起码等她数完银子,再过一会儿手瘾啊! 顾九龄被萧胤带回到了喜堂,她扫了一眼外面几个劲装护卫,一个个面色萧杀,好吧和她想的新婚夜氛围有些许出入。 屋子的门关了上来,萧胤很贴心的将她扶坐在喜床上。 他缓缓俯身看着她,柔暖的烛光映照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每一寸都完美无缺。 顾九龄怎么感觉这家伙在勾引她? 她登时呼吸也不稳了,耳朵红得能滴出血,忙向后挪了挪,不想还是被他禁锢在怀中。 “爱妃,本王一向是个讲理的人,你今夜带给本王那么多银子,本王心中甚是感激。” “所以……”顾九龄吸了口气,看着他那双带毒的桃花眸。 萧胤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本王以身相许……如何?” 第6章 主动脱 “王爷,王爷请自重!”顾九龄脸色瞬间变了几分,她现在还怀着身孕呐,这个禽兽! 萧胤定定看着她,眼眸间的神色,审视中参杂了几分逗弄的意味。 人人都说顾家大小姐好色,看来也很正经嘛! 喜烛啪的一声爆了个烛花,顾九龄看了看床榻,属实有些困了。 “王爷,妾身今晚……睡……睡哪儿?”顾九龄小心翼翼问道。 萧胤淡淡笑道:“爱妃,你我新婚夜,你觉得该睡哪儿?” 顾九龄重重吸了口气,一颗心狂跳了起来。 不是说好的假成亲吗?这个家伙为何总是出其不意? 她这算是被南齐传说中不举的九皇叔给调戏了吗? 萧胤起身松开了顾九龄,舒展开双臂声音清冷:“给本王更衣!” 顾九龄眼角狠狠抽了抽,她硬着头皮站在了萧胤面前,此人个子很高,她站在他面前也只是到了胸口处。 空气瞬间变得诡异了起来,顾九龄咬着牙解开了他的腰带,发现这人身材委实好。 宽肩窄腰,身形修长,即便是得了病,也不减他身上的那股子气势。 顾九龄脱着脱着有些犯难,这个时代男子穿衣,尤其是贵族很是繁复。 她怎么也解不开他侧面的一个结扣,越慌越是脱不下来。 萧胤垂眸凝神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她小巧的鼻尖上因为紧张冒出来几颗汗珠,倒是可爱。 他抬起手抓住了顾九龄的手,俯身看着她,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笼出来一片慑人的阴影。 “顾大小姐,你是怎么怀上孩子的,连男子的衣服也不会脱?” 顾九龄慌乱道:“一般都是……男人主动脱……” 她说完这话,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忙闭了嘴。 萧胤眉头蹙了起来,心头第一次觉得有几分不舒服,缓缓直起身冷冷问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顾九龄几乎要哭了,她哪儿知道啊。 原主那个拎不清的,本来给太子殿下下药,想要生米煮成熟饭,结果稀里糊涂被别的人给煮了,关键原主迷迷糊糊都不知道被谁占了便宜。 她抿着唇道:“不知。” 萧胤冷笑了一声:“蠢!” 顾九龄咬了咬牙,不得不认同他这个观点。 萧胤躺在了喜榻上,很贴心的挪开身边的位置,冲她勾了勾手指头。 顾九龄暗自骂了一声娘,躺了过去。 顾九龄却不敢脱衣服睡,和衣躺在床榻里面的位置,谁能知道身边睡得是禽兽还是人? “王爷,晚安!”顾九龄咕哝道。 萧胤轻笑了一声,顾家大小姐说话的方式有些奇特。 他缓缓伸出自己的手腕,杵到了顾九龄的面前:“别急着睡,给本王诊诊脉,答应本王疗毒的事情,你不会是忘了吧?” 顾九龄忙坐了起来,萧胤也笑着起身,眉眼平和的看着她。 顾九龄抬起手抚上了萧胤的手腕,这种诊脉简直是小儿科…… 突然她脸色变了变。 怎么回事? 之前她清清楚楚记得萧胤的病灶在左肋下,中毒的迹象。 此时为何萧胤的病灶消失了,消失了?!没有啦! 他没有中毒! 他为何没有中毒啊?这没道理啊! “嗯?怎么了?”萧胤瞧着顾九龄脸色瞬间煞白,眸色微微一闪,多了几分危险气息。 喜堂里一片死寂,空气凝固,万籁俱静,只余下了两个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顾九龄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形,她穿越前掌握的所有医学知识,此时看起来就像个笑话一样。 她听过病灶的扩大,转移,甚至是恶化成癌,可就是没有这么大的病灶一天之内消失一说啊。 当初她给萧胤切脉的时候,真真切切,他就是中毒的征兆,而且拖延的时间很长,病入膏肓的地步。 现在居然告诉她,没有了,消失了,中毒不存在? 顾九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只有一个解释,萧胤可能体内的不是毒,那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折磨着这个男人? “顾九龄?”萧胤也觉察出了顾九龄的异样,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危险了起来。 顾九龄被萧胤盯得心里发毛,她明白自己一旦查不出萧胤真正的病因,那么她就是骗了人家。 骗南齐的睿王爷,那是要付出血的代价。 可此时不骗不行了啊,她还不想在新婚夜就一尸三命,如果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萧胤的种就好了,兴许还能赢得一线生机。 “王爷!”顾九龄紧紧抓着萧胤的手,这个人的手很大,手形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根根分明,虎口处因为练剑有一层薄茧。 萧胤眉头一挑,顾九龄的小手将他的手裹着,一股陌生的温柔暖意蔓延而来,裹着心脏的那一层坚硬外壳,偷偷裂开了一条缝。 他是娶了六个王妃,可每一个王妃都没有像顾九龄这样大胆。 那些女人娶过门后尽数被他丢到了后面的院子里自生自灭,唯独眼前这个很特别,不过也很——狡猾。 “王爷,您身体的毒……怕是加重了。” 萧胤眉眼沉了下来,表情有些冷凝。 顾九龄被他身上的寒意激了一下,忍住心虚和发自骨子里的恐惧,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小瓶维生素b6,防秃头的。 她笑着塞进了萧胤的手中道:“王爷,您先服用这些药固本培元,妾身觉得王爷身上的毒很奇怪,是千年未见的奇毒。”https:/ “若是妾身现在就能给您疗毒,这不是骗您吗?” “且容妾身再研究一二,半年内定能医治王爷。” 萧胤拿过了顾九龄给的药,微微一愣,这种瓶子摸起来光滑却不像是玉雕的,倒也是个奇特物件儿。 他轻声笑了出来:“顾大小姐藏了不少好东西啊!” “王爷,这都是妾身外祖父赠与的,外祖父早些年走海路贸易,弄到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倒是便宜了妾身。” 顾九龄笑着解释。 萧胤点了点头,将药瓶放在了一边的案几上。 他看着顾九龄:“歇着吧。” 顾九龄松了口气,实在是招架不住,睡了过去,身边躺着的萧胤却缓缓起身凝神看了她一眼,随后拿着药走到了侧厅。 “王爷!”凌风忙疾步走了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顾大小姐果然与众不同,居然能在王爷的房间里休息,王爷新婚夜给足了她面子。 萧胤缓缓道:“凌风,将这个药交给念远大师,去查这药有没有毒,若是有……” 他眸色一闪:“这个女人不必留!” 第7章 喊我一声娘 “是!”凌风心头一跳,好吧,他收回刚才的想法,王爷对顾大小姐也就那样。 顾九龄这一夜睡得分外不踏实,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又回到了那天宫宴的场景,她被人暗算昏昏沉沉,一个男子将她抱到了床榻上。 梦中她拼命抽出了匕首,朝着身上那人扎了过去,却对上了萧胤那张似笑非笑,满是血迹的脸。 他声音沙哑低沉,死死掐着她的下巴,邪魅的笑道:“顾九龄,这辈子你都逃不出本王的手掌心。” 说罢,萧胤朝着她的脖子咬了下来。 啊!顾九龄尖叫了起来。 她登时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心慌得厉害,别过脸看去,身边的位置早已经空了。 “大小姐!”九月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给顾九龄行礼。 “九月!”顾九龄忙抓住了九月的手,身上早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小姐您还好吧?”九月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顾九龄的身子,毕竟萧胤在南齐的名声不好听,担心昨天晚上对自家主子做出点儿什么来。 此番一瞧,主子身上没有什么伤痕,顿时松了口气。 “主子,昨天王爷吩咐给主子另外准备了院子,不过新婚夜夫妻两个不在一处,怕外面那些嚼舌根子的非议主子,于是就让主子留宿在喜堂。” “还说有事与大小姐相商,让下人们不必过去服侍。” 顾九龄顿时眼底掠过一抹喜色,萧胤这人能处,还单独给她留了一处院子。 如此甚好,她可不想和那个杀神日夜相对。 今天开始是皇庄狩猎的日子,皇帝和后宫的嫔妃都会亲临。 皇亲国戚,京城里的世家大族们都要去的,已经不单单是个打猎的活动,而是一场政治活动。 萧胤必须得去,正好他又娶了新王妃,他得带着新王妃去拜见皇帝和宁安太后。 顾九龄也不敢赖床,忙起身梳洗打扮。 因为是参加宫宴,场合很正规,王府正妃的衣着头饰都需要认真对待。 外面走进来几个穿着宫装的嬷嬷,冲顾九龄行礼。 “娘娘福安!” “王爷请奴婢们给王妃娘娘梳头更衣。” 顾九龄不禁一愣,没想到萧胤想的如此周到,她怎么觉得萧胤这个人好温柔啊! 梳妆更衣后,顾九龄看着镜子里明眸皓齿,一袭艳丽裙衫的女子,不禁看呆了,好看。 其实原主这张脸,更适合明艳的妆色。biquiu 她打扮好后,带着九月沿着落英缤纷的穿廊走到了正厅。 刚跨过正厅的门槛,脚下的步子顿在了那里。 萧胤靠在正位上,一袭深紫色王爷常服,领口袖口处绣着象征皇族的螭纹图案,只是深紫色衬托着的他脸越发苍白了几分。 他身边此时却俏生生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着一袭粉色裙衫,外面罩着浅碧色罩衫,乌鸦鸦的长发简简单单笼了一个发髻,只簪了一支羊脂玉簪子,更是衬出几分清雅秀致。 面容生的极好,皮肤白皙吹弹可破,不过太瘦了,稍稍吹来一股风就能将她那弱柳般的腰吹断了。 这样的女子最能引起男人的保护欲,人畜无害,又脆弱的像一个梦。 据说这个女子是萧胤六年前从民间带回王府的,出身不明,地位尴尬,萧胤甚至按照养女儿的标准将这个女子养在府里。 但是萧胤再怎么厚待她,就是不纳她为妾,也不求皇兄立她为侧妃,在府里头下人们都称呼她婉姑娘,平日里帮衬着萧胤处理一些内宅的庶务。 萧胤两年前开始帮她物色夫婿,虽然不是世家贵族的嫡子,可也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 偏生苏婉柔就是看不上,萧胤也不能逼婚,只得作罢。 顾九龄朝着萧胤走了过去,躬身福了福:“王爷福安!” 萧胤凝神看了一眼顾九龄,眸色间多了几分诧异。 眼前的女子,没想到盛装华服下,竟是如此艳丽娇媚? 他轻声笑道:“昨晚睡得可好?” 顾九龄忙道:“托王爷的福,妾身睡得很好,都不晓得王爷几时起来的。” 一边站着的苏婉柔抬眸扫了一眼顾九龄,眸色微微一闪,一丝恨意极快的划过。 她在睿王府熬了六年,喜欢萧胤也喜欢了六年,却连他身边的一个侍妾也做不了。 这个下贱的女人,肚子里怀着野种,巧舌如簧,死缠烂打便让王爷娶了她? 苏婉柔狠狠搅着手中的帕子,骨节都有些发白。 她转身冲顾九龄福了福,那个礼仪多少带着几分敷衍。 “王妃娘娘刚嫁入睿王府,规矩还是要懂一些的。以后王爷要上早朝,王妃身为主母得早起服侍才对。” “哪里有王爷先起,王妃却还在榻上酣睡的道理?” “知道的人晓得这是王爷的恩宠,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妃不懂规矩,遭人笑话。” 苏婉柔明明温温柔柔的笑着说话,可句句都明晃晃的扇顾九龄的脸。 顾九龄脸色也挂不住了,是,今早起迟了是她的错,可这个话萧胤能说,苏婉柔却说不得,她算什么身份?又不是她公婆! 第8章 王妃之死 顾九龄死死盯着手中端着的茶盏,她穿越前对各种药物属性都研究透彻了,光是闻到那气味就能判断一二。 茶汤里掺了东西,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会儿他们就要去皇庄上了,京城里达官贵人云集,若是她真的喝了这一碗茶汤,到时候指不定怎么出丑呢? 顾九龄心思一动,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萧胤可是连着娶了六个王妃,最短的三个月,最长的七八个月,都不明不白死在了王府。 一开始顾九龄同其他人一样,猜测可能是萧胤将那些女人折磨致死。 如今…… 她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怕不是那么回事,不晓得萧胤知道吗? 她此番不能乱了方寸,这女子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却是一朵食人的娇花。 苏婉柔看着顾九龄端着茶盏不喝,顿时红了眼眶,有些委屈的看着萧胤。 “王爷,柔儿方才多嘴了几句,惹得王妃娘娘不高兴了。” “柔儿委实没有多想,只是想到了睿王府的名声罢了。” “王妃若是恼,也不要恼王爷,都恼了柔儿吧……” 顾九龄突然手中的茶盏摔落在地,将萧胤和苏婉柔都吓了一跳。 “王爷!王爷!我感觉肚子不太对劲儿……”她忙站了起来,踉跄着一把掐住了站在面前的苏婉柔的胳膊。 她掐的很用劲儿,苏婉柔眉头皱了起来,感觉胳膊都被掐疼了。 她此时极力控制自己,不然真想扇死这个贱人! 顾九龄低着头,眸色一闪,松开了苏婉柔,拇指大小的针管,里面的药液已经打空,瞬间消失在顾九龄的掌心中。 “怎么了?”萧胤眉头微蹙。 “没事了,没事了,感觉咱们肚子里的孩子在踢妾身呢!” 顾九龄冲萧胤甜甜笑道。 萧胤冷笑了一声,多大的孩子,还能踢人了? 你怀的是两只猴儿吗? “既然没事,我们走吧,时辰也不早了,”萧胤缓缓起身。 顾九龄忙跟上,身后的苏婉柔却喊道:“王爷,柔儿也想去猎场见见世面。”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苏婉柔,感觉这姑娘委实有些恃宠而骄了。 皇帝的狩猎场,不是一般世家贵族的家宴,需要有品级的命妇,或者是世家大族的嫡女嫡子才能出席。 她以什么名义去,难不成真的以萧胤闺女的身份去? 萧胤脸色也有些不愉,苏婉柔生怕萧胤不带她忙上前道:“王爷,柔儿之前在乡下生活,没见过什么世面,爹爹也没有带柔儿去过……“ 她这一声爹爹,让萧胤顿时叹了口气,看向一边站着的丫鬟婆子道:“去帮婉姑娘梳妆。“ “多谢王爷!“苏婉柔眼底微微发亮,忙转身走进内堂准备。 顾九龄暗自耸了耸肩,身边的萧胤却似乎看出来什么,低声笑道:“怎么?吃醋了?“ 顾九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萧胤:“哈!王爷真会说笑,一个小丫头,我吃的哪门子醋?“ 萧胤缓缓俯身看着她,顾九龄最受不了他这个弯腰杀,后劲儿有点大。 他凑到顾九龄的面前:“顾九龄,这样吧,你尽量查查你肚子里娃的爹,他到底是谁?“ 顾九龄不知道他又说什么疯话? 萧胤缓缓道:“你查不出来,本王帮你查,不过需要给本王一笔银子才行。” “然后呢?”顾九龄小心翼翼看着他。 萧胤轻嗤了一声:“当然是宰了他!” “这样咱们才能做真夫妻嘛!” 他笑容很邪气,也冷。 顾九龄打了个哆嗦,忙避开了他那吃人的视线。 听听这话儿,果然只有变态才能说得出口! 不多时,苏婉柔带着丫鬟婆子从内院走了出来,一袭艳粉色裙装,妆容华丽,一套红宝石头面分外的光彩夺目,竟是比顾九龄还要艳几分。 大有和顾九龄争艳的架势,顾九龄不禁暗自苦笑。 这王府里养着这么个妙人,怕是萧胤这辈子都娶不上老婆。 可苏婉柔若是真的就这么盛装站在皇家猎场里,四周的人会怎么看待萧胤,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非妻非妾,非奴非仆,不伦不类的出现在那么重要的场合里,只能让萧胤被隆庆帝骂个狗血淋头。 总感觉怪怪的,萧胤既然这么宠着她,为何不纳了侧妃?若是不喜欢她,这宠得也没边儿了。 “王爷,柔儿准备妥当了,我们走吧,“苏婉柔笑着一把抱住了萧胤的胳膊。 萧胤眉头微微一蹙,不露痕迹得抽出了自己的手臂,看了一眼顾九龄道:“走吧!” “是!王爷!”顾九龄跟在了萧胤身边,身后的苏婉柔脸色暗了下来,只得疾走了几步跟上。 萧胤带着顾九龄上了第一辆睿王的马车,马车里虽然装饰朴素,却自带着几分厚重大气。 顾九龄小心翼翼坐在了他的身边,萧胤仰靠在了马车车壁上,从怀中拿出来一只瓶子。 正是顾九龄之前给他的维生素片,他缓缓拧开盖子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莫名有些心虚:“一天一片!一瓶一个……疗程。” 第9章 皇庄纷争 顾九龄一颗心狂跳了起来,感觉像是擂鼓一样,额头都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不知道一个女人究竟有多爱这个男人,即便是死了,身体还能反应这么剧烈,显得她顾九龄还对这个男人有旧情似的。 顾九龄硬着头皮随着萧胤一起缓缓转过身,入眼便对上那张清风朗月的脸。 顾九龄不禁微微一愣,果然是龙章凤姿的太子殿下,容色竟是如此的出众。 如果说萧胤是陡峭深涧里诡异流转的冰泉。 那么面前的太子萧霆便是光风霁月,九天之上的烈日,夺目耀眼。 太子萧霆是李皇后所出,外家是江陵书香门第李家。 李皇后难产生下萧霆后就死了,隆庆帝为了感念青梅竹马的李皇后便立长子萧霆为太子。 只可惜这世上最容易被消磨的就是情这个字儿。 后来隆庆帝身边的宠妃不断,最得宠的便是段贵妃,段家掌控域东狼兵百万,即便是隆庆帝也要给些薄面。 段贵妃身边的三皇子萧威,更是一个军事奇才,跟随舅舅在域东历练,已经是一名很优秀的少年将军。 还有淑妃娘娘曹氏,曹氏家族虽然不比李家那般书香气息浓厚,可曹氏一家善筹谋,甚至暗中掌控了南齐的多条财脉。 杜老爷子去世后,杜家渐渐衰落,曹氏隐隐有南齐首富的架势。 有钱有人脉,朝中的官员大部分都出自曹家门下,曹淑妃生的六皇子萧政地位水涨船高。 如今太子的地位却岌岌可危了,毕竟光靠父皇对母后的那点子怀念根本不能让他走到最后。 他如今又是太子,多少双眼睛盯着,让他越发显得沉稳万端,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萧霆冲萧胤躬身行礼,萧胤点了点头,反正和这个侄儿也不熟。 不对,现在怕是熟了。 萧胤看了一眼身边脸颊微微涨红,身体紧绷的小女人,暗自冷笑了一声。 倒是情人相见,分外脸红啊! 萧霆也注意到了顾九龄的视线,眉眼间闪过了一丝厌恶。 顾九龄很想轻笑一声,对这个算计她的混账男人给以最大的恶意和轻蔑,结果身体好像和她的灵魂不配套。 居然激动地脸红脖子粗,顾九龄一时间尴尬的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九龄这个表情瞬间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顾九龄为了追自己的未婚夫君萧霆,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如今已经做了睿王妃,那个表情是恶心谁呢? 顾九龄刚要挣扎着拽住萧胤的胳膊,赶紧走,离太子远一些,不想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 “顾九龄!你还要不要脸?” “本公主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随后几个打扮花枝招展的盛装女子缓缓走了过来,为首的一个长得分外明艳,好看是好看,就是一脸的尖酸刻薄相,冲淡了她的美貌。 正是南齐隆庆帝身边最得宠的长平公主,因为得宠便跋扈了起来,自然什么样的人也不放在眼里。 长平公主是段贵妃所生,后台硬,底气足,京城贵女圈子里横着走的人物。 顾九龄眉头微蹙,她貌似没得罪过她,随后看到了长平公主身后站着的顾南湘。 也不晓得用了什么药,脸上的伤竟是好得都看不出来了,此番看着她眼底掠过一抹阴冷。 顾九龄明白过来了,这是找到外援了。 平日里顾南湘惯会阿谀奉承,自然讨得长平公主的欢心,这是帮她出头来了。 不过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长平公主喜欢顾家大少爷顾晟,长平公主看着年轻英俊才华横溢的探花郎,自然是喜欢的。 不然依着顾南湘的身份,哪里能笼络得住这位小主子? 这里毕竟是皇庄,今日的场面这么大,若是在这里顾九龄被打了脸,以后在京城贵女圈里就不要抬头了,爬着走吧。 顾九龄看向了长平公主,随即露出了慈爱的笑容:“长平啊!你这话儿说得我就听不懂了。” “况且……”顾九龄扫了一眼身边这位煞神,萧胤微微仰起头,淡淡看着面前的长平公主,感觉像长辈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晚辈一样。 顾九龄笑道:“长平啊,我如今是你王婶,你身为一个晚辈,多少带着些张狂了,这样不好啊!以后还是要养养性子的。” 顾九龄此话一出,四周的人顿时低声笑出了声。 长平公主也愣在了那里,平日里这个贱人见着她怕得躲着走,她们没少捉弄欺负她。 如今突然以长辈自居,给她当起了什么婶娘。 “你这个下贱东西!不想活了不成?” “你吞了自己亲妹妹的嫁妆,还在这里耀武扬威,彼时在宫中白日宣淫,太子哥哥都与你退了婚!” “来人!给我掌嘴!我倒是要看看顾九龄你个蠢货,到底有多少贱骨头痒得很,敢在本宫面前耍嘴皮子?” 长平身边的嬷嬷们刚要上前掌嘴,还未近到顾九龄的身子,突然萧胤抬腿一脚将最前面的宫装嬷嬷踹了出去。 随着一声惨叫,四周的人顿时惊呆了去,纷纷看向了萧胤。 顾九龄缓缓将手中捏着的毒针收进了空间,其实不用萧胤这一脚,她也能让眼前不长眼的玩意儿生不如死。 “你……”长平没想到萧胤会暴怒,九皇叔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是那种病的快死的模样,听说还做不了男人。 别说京城里的实力派,便是他们这些小辈都有些瞧不起这个病秧子,可如今这个病秧子当众发飙了。 这一次发飙和上一次在顾家发飙不一样,这一次是宫宴,萧胤沉寂了那么久,再一次爆发,很吓人的。 这一脚踹出来,人们才清醒的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可是南齐曾经最能打的无敌战神! “长平!”萧胤轻轻弹了弹袖口,风流多情的桃花眸半垂,随即缓缓挑了起来,那一瞬便是风华绝代。 长平公主不知道为何有些害怕这个九皇叔了。 萧胤轻声笑道:“长平啊,不是皇叔之前帮你们镇着北狄,你怕是早就被送去和亲了吧?” 长平顿时脸色苍白,北狄一直对南齐虎视眈眈,如果不是那一次萧胤死战,北狄便会长驱直入。 若是和亲,普通的公主都不够格的,必然是她长平长公主! 她心头微微发紧,萧胤嗤的一声轻笑了出来:“怎么?如今瞧着叔叔我不行了,你们也不给我脸了是吗?” 他身上威压陡然而出,便是太子萧霆都有些招架不住他身上晕染而出的杀意,低下了头。 第10章 打赏小孩儿 空气凝固,只余下萧索的秋风吹过,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萧胤如今虽然变成了一个废柴,可再怎么废,谁都抹杀不了他过去的赫赫战功。 十三岁第一次带兵,十五岁平西戎,十七岁灭东洲,十九岁与最强悍的北狄骑兵血战三月,直捣北狄王都,令北狄举国北迁一千里不敢南下。 二十岁刚弱冠之年,便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将军王,无敌战神。 那年萧胤班师回京,万人空巷,据说左右两侧女子们丢下来的花都在萧胤身边堆成了花海。 也就在那一年,北狄兴风作浪,萧胤再战,却在七杀谷被困,跟随他的兄弟们永远留在了那个七杀谷的巨坑里。 暗戳戳的奸细,内部的叛徒,四周友军一致诡异的漠视,没有一人来救援,烈火,毒箭,挖好的石坑,无尽的屠戮,他狼狈的逃了回来,整整昏迷了七天,差点儿死了。 从此以后,他变成了一个废物,过去的荣光不再,如今貌似又让人们想起来一点点。 萧霆心头一顿,暗自骂了长平公主一句蠢货。 他们的父皇都要照顾到九皇叔过去的战功,对他很是纵容,他们这些小辈若是失礼就不好了。 他身为太子眼见着不管,第二天言官们的唾沫能淹死他。 如果今天他不站在这里,长平公主闹成这个样子,他会乐见其成,毕竟长平是萧威的亲妹妹,不是他的。 可现在他身为太子不管不行。 萧霆忙站了出来冲萧胤躬身行礼道:“皇叔,长平还小不懂事。” “哎,比我才大一岁而已,也不小了,”突然顾九龄轻声笑了出来。 萧霆脸色一沉,吸了口气道:“皇侄身为长兄,没有尽到一定的责任,是……” “就是嘛,你也反省反省,你好得做大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萧霆抿了抿唇,抬眸看了一眼顾九龄,突然发现这个蠢货变了个人似的,之前见着他只会脸红,如今竟是一边红着脸,一边用言语刺他。 可他又不好发火儿,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这个女人。 他忍住愤怒:“皇叔,还请皇叔看在我们小辈们不懂事的份儿上,饶过长平这一次吧。” “长平!过来给皇叔见礼!” 长平公主也有些害怕,她在京城里的凶蛮,是因为她公主的身份,在那些没见过大场面的女子们面前,能咋呼咋呼。 在萧胤这种见过生死的将军面前,啥也不是! 她到底也不敢闹大了,毕竟父皇都得让着这位皇叔,她狠狠瞪了一眼顾九龄,这个贱人,走着瞧! 第11章 皇家血脉 太后一声令下,宫中的护卫疾步走了进来,却被萧胤挡在了顾九龄身前。 变故突起,即便是萧胤都有些诧异,脸色冷了下来。 “母后!不知儿臣的王妃何时得罪了您,还请您明示!” 顾九龄脸色也变了,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婆婆,婆婆就要噶了她的节奏? 情势斗转急下,她一时间竟是有些发懵。m..nět 宁安太后冷冷看着沈诺,眼神里掠过万分的鄙夷:“明示?” “胤儿,你不是不知道这个女子在上京的风评吧?” “一个在宫中白日宣淫,不懂礼法,还怀了身孕,败坏门风的女子焉能做我萧家的儿媳?” “秽乱宫闺可是重罪!用腹中下贱血脉强行扣在我南齐皇族身上,更是重罪中的重罪!” 顾九龄眉头拧了起来,宁安太后这是不喜欢她怀中的孩子,更不喜欢睿王爷有后啊! 如此看来,怎么觉得宁安太后并不像京城传言的那样将睿王爷视如己出,宠爱有加? 要知道睿王已经不能人道,若是身边没有孩子,百年后睿王府可就彻底没了。 况且睿王都不在乎这孩子是谁的,宁安太后这般在乎,到底是为哪般? 顾九龄突然觉得这一座竹楼都变得鬼气森森起来,果然皇家的水深不可测。 她下意识看向了萧胤,说不紧张是假的,一旦走错了一步,她就得横着被抬出去,还是身首异处的那种。 一边坐着的段贵妃轻笑了一声:“九弟也是的,刚没了王妃,便是再娶也不能娶这种货色……” 后面的话她没说透,捂着唇笑了笑:“况且人人都晓得,顾家大小姐与咱们太子殿下有婚约在前,此番九弟再娶,怕是名声受损。” 萧胤眸色一闪,嗤的一声冷笑了出来。 “贵妃注意言辞,你现在还不是我皇嫂,萧家的一个妾室罢了,九弟也是你随便称呼的吗?” 段贵妃顿时脸色发僵,她做了十八年的贵妃,始终不是皇后,白白被李氏那个死人压制了这么多年。 她抬眸死死盯着萧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萧胤扫了一眼段贵妃:“贵妃谨言慎行,还有穿衣服不要那么红,刺眼!” “你!”段贵妃猛地站了起来。 “够了!”宁安太妃冷冷看着萧胤身后的顾九龄,“总之皇家血脉不能乱,无德之女不能娶!” “母后!”萧胤上前一步,“她腹中的孩儿是儿臣的,何来的乱了皇家血脉一说?” “无非就是那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没错儿,是儿臣干的,当初你们不是没有抓到顾大小姐的那个奸夫吗,奸夫是孩儿!”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看向了萧胤,瞬间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真的是个好人啊! 宁安太后第一次被萧胤当众呛了回来,脸色有些不愉,眼神里掠过细碎的冷芒。 她猛地一拍凤榻的扶手,冷冷看着萧胤:“那日宫中举办宴会,你远在成州,怎么来得及回宫?又怎能与这个女人在一处?” “儿臣那一日提前回来了!”萧胤定定看着宁安太后寸步不让。 宁安太后眉头狠狠蹙了起来,抓着扶手的手指微微发紧。 “既然回来,为何不去参加宫宴?” “路上喝多了,怕皇兄和您责怪,就去后宫找个了地方歇着!”萧胤声音清朗,一边的段贵妃暗暗吃惊。 七年了,这个人消沉了七年,今天第一次和太后对着干,她心思变得微妙了起来。 难道此人演了七年的戏,演不下去了? 宁安太妃不说话了,看向萧胤的视线冷得刺骨。 萧胤继续道:“正好遇到了顾家大小姐也醉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自然是……” “住口!”宁安太妃脸颊微微涨红,脸色沉得厉害。 萧胤似乎像个叛逆的毛头小子,不把家长气死不罢休的样子,笑道:“事后才发现自己闯了大祸,故而逃走了。” “如今顾九龄怀了儿臣的种,儿臣不能不认!” 段贵妃倒抽了一口气,睿王爷有后了,那可不妙得很。 七年前天下兵权尽归睿王府,朝中百官一半儿与睿王交好,若是他有了后…… 段贵妃脸色凝重了起来,死死盯着顾九龄的肚子,淡淡笑道:“不是说……皇叔七年前受了伤。” 萧胤冷笑了一声看着她道:“贵妃,本王在床上能不能行,难道你知道?你若是这么想,不怕皇兄吃醋?” “你说的什么胡话?”段贵妃彻底被激怒,她登时红了眼,“皇叔若是再这般轻浮,本宫便去皇上面前说道说道。” 萧胤笑了笑:“贵妃多虑了,轻浮二字本王担不起,即便是轻浮,本王也不喜欢轻浮老女人!” 段贵妃脸色顿时精彩得宛若开了油彩铺子,顾九龄不知道为何想笑,忙忍住了。 萧胤冷笑道:“你大可以和皇兄商量一下他弟弟那方面的功能,后宫不能干政,可你倒是可以干涉本王的私事,去说啊?” 段贵妃心头一惊,她哪里敢去说这个,随即冷哼了一声缓缓坐了下来。 萧胤抓着顾九龄的手笑道:“上天怕是眷顾本王,本王那功能也是时灵时不灵,偏偏遇上顾家大小姐,就灵了呢,还是一举得两,王妃厉害!” “咳咳……王爷谬赞……谬赞……”顾九龄额头的汗珠滚了出来,突然意识到这一次自己怕是被萧胤算计了。 她就说萧胤怎么那么痛快的答应娶她,不仅是钱的问题,萧胤现在真的需要个孩子。 她原以为萧胤是猎物,此时渐渐回过神来,萧胤这是以猎物的姿态将她困进了他的局里。 宁安太后眉眼间掠过一抹寒霜,冷冷看着萧胤,脸上再没有慈母该有的表情。 萧胤这一次迎娶顾家大小姐,她在郊外的皇庄上没有来得及赶回来,等回来后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 皇帝身体虚弱,病得厉害也在皇庄上浸泡药泉休养,萧胤选的时机刚刚好。 萧胤娶了顾九龄,有了后代,还有了天价嫁妆,钱和人,他可是都有了。 七年前被折断的翅膀,这是养好了伤,准备飞了吗? 她死死盯着顾九龄:“皇家血脉不能乱,来人,传太医!” 顾九龄脸色凝重了起来,下意识护住了腹部,她穿越而来,陡然身体里多了两个小生命,母性使然,她想要护着这两个孩子。 不一会儿太医院院正董太医疾步走了进来,给宁安太妃磕头行礼。 宁安太妃点着顾九龄道:“董太医,哀家听闻你们太医院里有从前朝传下来一个方子,便是可以为女子腹中的胎儿滴血认亲?” 董太医一愣,这可是个从前朝传下来的古方,一般人几乎没这么用过。 他忙躬身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有这么个方子。” 宁安太妃看着顾九龄一字一顿冷冷道:“帮睿王妃验上一验!” 第12章 立侧妃 董太医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上京第一邪神萧胤,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 萧胤如今在上京就是个混世魔王,若是得罪了此人以后怕是数不清的麻烦,可此时得罪了太后,立马就得人头搬家。 他缓缓起身陪着十万分的小心道:“回太后,这个方子,臣之前瞧过。” “便是从睿王妃的腹中取一滴血,再取睿王爷的一滴血,与寻常滴血认亲的法子一样,便能瞧出来端倪。” 宁安太后沉着脸道:“那就按照你的法子来取!” 顾九龄心头不安了起来,她虽然觉得这个滴血认亲的法子实在是无稽之谈,可穿越本身就是无稽之谈。 谁能知道这个异世界里的规则到底是什么样的? 况且她真的不知道肚子里孩子的爹是谁,只知道那厮胸口处有一条横贯而过的刀疤,摸起来很吓人。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真的要验,会验出来麻烦,她抬起头看向了萧胤。 萧胤脸色也阴沉无比,谁也想不到宁安太妃这是一点脸面也不给睿王留了,看来母子两个彻底撕破了脸。 顾九龄狠狠闭了闭眼,这个时候萧胤也没办法。 毕竟太后要验,而且还是为了皇家血脉考量,萧胤根本阻止不了。 一会儿竹楼里的嬷嬷们纷纷走了进来,在顾九龄身边放了一张椅子,四周还遮挡了一层薄纱,这是要当下一验真假的意思,容不得顾九龄退缩半步。 顾九龄只得坐在椅子上,纱帐围了起来,将萧胤和她之间缓缓隔开。 萧胤那一瞬,眼神里掠过一抹愧疚,也仅仅是一晃而过,却让顾九龄瞧着心惊肉跳。 这家伙是准备放弃她了吗? 毕竟也才成亲没多久,仅仅是合作关系,如今舍卒保车,顾九龄没有丝毫的理由能让萧胤保她。 她此时有点点心疼她的嫁妆,不知道她死了后,她的钱会便宜了谁。 不,不能死! 董太医隔着纱帐走到了她面前,将一根银针交给了身边的掌事嬷嬷道:“还请嬷嬷帮睿王妃取血。” 那嬷嬷走进了纱帐里,两个宫女已经帮顾九龄除去了外面的衣物,嬷嬷蹲在了顾九龄的面前刚要俯身刺下来。 “慢着!”顾九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掌事嬷嬷李嬷嬷是宁安太后身边的人,此番被顾九龄一把抓住了手腕,脸色微微一变。 顾九龄勾唇一笑:“嬷嬷刺下去也罢了,可我疼得很,不如直接将那盛着清水的碗端进来,一针一滴血,免得刺破了,再去外面取碗,再进来取血,疼得很。” 她是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董太医是个太医又不是锦衣卫里面的那些刽子手,专门折磨人来的。 他听得也有道理,将盛满清水的碗递到了李嬷嬷的手中,低声嘱咐道:“按照我告诉你的位置,刺一针便好,刺出来血珠直接落在碗中便是。” 李嬷嬷点了点头,一边拿着针,一边命另一个宫女端着碗。 不想李嬷嬷准备再刺下来,突然顾九龄慌得直叫,打翻了一边宫女端着的碗,里面的水洒了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怕疼,怕疼而已!”顾九龄苦笑。 李嬷嬷的耐性被耗尽,再要是办不了这个差事,太后可就不高兴了。 一边的宫女也是有些捉急:“嬷嬷,要不要再去换一只碗来?” “不必了,就这只碗,倒清水进去!” 李嬷嬷脸色不好看,看着顾九龄多了几分煞气,冷冷笑道:“王妃不必拖延时间,便是拖到明年的今日,也是如此。” 她冷哼了一声,一针狠狠刺在了顾九龄的小腹处,顾九龄闷哼了一声,疼得直抽气。 鲜红的血珠落进了碗中,另一个宫女帮顾九龄穿好了衣服,撤掉了四周的帐幔。 李嬷嬷接过了宫女手中的碗走到了萧胤的面前,躬身福了福:“王爷,请!” 萧胤默不作声,俊美的脸上染着霜,坐在正位上的宁安太妃缓缓端起了茶盏,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顾九龄,最后落在了萧胤的身上。 “胤儿,母后也是为你好,皇家血脉岂能是随便说说的,这可是家国大事!” 萧胤眉头蹙了起来,缓缓抬起手,又看了一眼顾九龄,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 顾九龄没敢瞧着他,低着头不语,神情委顿,估计是吓得,可谁也看不到她此时眼眸里藏着的那一抹嘲讽。 萧胤吸了口气,用银针刺进了自己的指头里,一滴血珠滚进了珐琅彩的瓷碗里。 随后所有人的视线都凝在了这一只碗上,那两滴血珠随着水波的荡漾缓缓靠近,绕了一会儿,突然渐渐消融在了一起。 哗啦! 宁安太后手中端着的茶盏瞬间摔落在地,随后站了起来死死盯着萧胤,怎么会? 一边的段贵妃也起身不可思议的盯着那碗里完全融在一起的血珠,便是萧胤都瞧着有些恍惚。 随后别过脸看向了沈诺,眼眸间掠过一抹深邃。 顾九龄低着头,抚着肚子的手指轻轻搓了搓,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纯白色粉末,便是刚才从空间里取出来,掀翻宫女端着的水碗时乘机撒了进去。 粉末在她的掌心处隐了起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酶粉,强劲的生物催化剂,别说是她的血和萧胤的血,即便是拉来一头猪取出来血在这种物质的催化下也能同萧胤的血完美融为一体。m..nět 李嬷嬷此时端着这只瓷碗感觉像是端着一块儿火炭,脸色都抽搐了起来。 董太医也不可思议的看着萧胤,睿王爷七年前被抬回京城的时候,他们一个太医院的人都去睿王府。 伤的真的是很重,尤其是那个地方,不是说废了吗,难道真的是恢复了? 而且还让顾大小姐怀了双生子,这是什么逆天的运气啊! 宁安太后脸色沉得厉害,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缓缓坐了下来,好容易才挤出来一个笑容。 她的视线落在了跟着萧胤一起来的苏婉柔身上,瞧着苏婉柔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不禁眸色一闪。 宁安太妃淡淡笑道:“胤儿,这位便是你府上的婉姑娘吧?” 萧胤嗯了一声,这一声回得有些敷衍,明显生气了。 宁安太后不以为意,冲苏婉柔轻轻招了招手慈爱的笑道:“好孩子,过来让哀家瞧瞧,之前便听胤儿经常提及你,果真是个美人坯子!” 苏婉柔还未从萧胤有了孩子这件事情中缓过劲儿来,被太后这么一招呼,竟是有些发呆。 她一直以为顾九龄怀着野种不要脸的强嫁给萧胤,不想竟真的是王爷的种,一时间几乎要哭出来。 此番听了太后的意思,心头多多少少燃起了几分希望。 大家都是聪明人,太后显然不待见顾九龄,如今突然目光转向了她,她忙疾步走了过去冲太后福了福。 只是弯腰的时候,觉得腹部有些发胀发疼。 她来的时候好好的,这种感觉竟是越来越强烈,她也只能拼命忍着。 “柔儿,拜见太后娘娘!”苏婉柔温柔的行礼。 太后笑了出来,紧紧抓着苏婉柔的手:“果然是个妙人,这些年胤儿也没有给你什么名分,委实亏待了你。” “这样吧,今儿哀家做主,既然胤儿娶了妻,你也提一提位份。” 苏婉柔顿时眼底一亮,脸上掠过一抹惊喜。 她没想到太后会给她撑腰。 一边的顾九龄暗自摇头,真他娘是个蠢货,被人当枪使。 明显太后这是想给萧胤的后宅制造矛盾,最好能借着苏婉柔的手做点儿什么,除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萧胤脸色也难看得很,他突然后悔将这个女人带回来了,若不是放在别院不放心怕有人害了忠良之后,此番他真的想将她丢出去。 苏婉柔听太后的意思,便是要立她为侧妃,简直是欣喜若狂,忙跪了下来。 她刚要说话,突然一声不和谐的声音陡然从她身体而出,那气味直接冲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 苏婉柔…… “太……太后……娘娘……” 噗!噗噗! 一众人…… 第13章 毒杀亲夫 苏婉柔脸色苍白如雪,整个人看起来宛若泥雕木塑之物。 殿前失仪,最是要命的。 宁安太后脸色沉到了底,唇角溢出来一个字。 “滚!” 李嬷嬷忙示意苏婉柔赶紧离开,便是萧胤等人也不留了,连着段贵妃也被赶了出去。 一时间竹楼里,鸡飞狗跳。 苏婉柔是被宫人架了出来的,今日宁安太后留着她还有些用,没有发落她。 可从四周那些憋笑几乎憋出内伤的宫人来看,苏婉柔落在地上的脸面根本捡不起来了。 这么一来,便是宁安太后也不能厚着脸皮将苏婉柔指给萧胤做侧妃,这事儿委实办不来。 苏婉柔刚走出来,几乎哭倒在萧胤面前,一向王府里维持的那点子尊严土崩瓦解,她恨不得撕碎了顾九龄。 来皇庄之前,她给顾九龄下毒,便是要顾九龄在殿前失仪,到时候得罪了太后娘娘治她的罪,最好是处死这个贱人。 不想顾九龄此番一点事情没有,自己反倒是成了出丑的那一个。 她委实想不通顾九龄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可她隐隐觉得就是顾九龄害她。 “王爷!是她害我!是顾九龄这个贱人害我啊!王爷!!” “王爷!呜呜呜……” 萧胤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当年她的父亲临终托孤,让他务必找到自己多年失散的女儿。 他是萧胤麾下的副将,无父无母生性浪荡,只与陇州唱曲儿的苏三娘子有过一段儿露水情缘,生了个女儿,还未寻回来记入祖籍便遇到七杀谷那一场生死搏杀。 萧胤好不容易找到苏婉柔,她娘也死了。 他将苏婉柔带回王府,只知道锦衣玉食养着,却不知道该如何管教这么大的女孩子。 萧胤心头沉得厉害。 “来人!送苏小姐回府静养,身体不好就多静养几日。” 苏婉柔不可思议的看着萧胤,这便是将她软禁了不成? 称呼也变了,客客气气的一声苏小姐让苏婉柔浑身都渗出几分凉意。 送走了苏婉柔之后,内侍们带着萧胤和顾九龄朝着东边皇帝住的别院走去,这一次狩猎持续三天的时间。 皇庄里专门设了供皇亲国戚们居住的院落。 皇上泡了药泉好不容易才好一些,就到了皇家狩猎的日子,隆庆帝兴致很高,来的人也多。m..nět 转过前面的花树,萧胤命宫人离远一些,随即抓住了顾九龄的手,顺势将她摁在了花树的树干上。 这一下子力道有点点大,顾九龄脊背撞得发疼,紫色花瓣落了下来,衬着萧胤的那张脸越发邪魅狷狂了几分。 萧胤俯身看着顾九龄,高大的身形在她的面前笼出来一个暗淡的阴影。 “那孩子怎么回事?”萧胤死死盯着她。 顾九龄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只小玻璃瓶:“这个粉末撒一点,任何人的血都能融,王爷不妨和凌风的血试试?” 萧胤眉头挑了起来,拿过了顾九龄手中的瓶子,凝神看了过去。 里面的药倒是无所谓,只是这瓶子感觉像玉又不像玉,他现在貌似越来越看不懂面前的女人了。 他本就是看重她的钱,结果她还很贴心的娶一送二给了他两个便宜儿子,如今更是变戏法一样从她身上拿出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呵!挺能藏的啊,还藏了什么?”萧胤深邃的桃花眸定定看着她。 顾九龄心跳得厉害,他靠得有些近,盛年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没藏别的了……”顾九龄知道这个男人生气了,怕是猜到了她对苏婉柔动的手。 苏婉柔在睿王府是个很特殊的存在,萧胤不待见苏婉柔的小家子气,却也得护着。 他缓缓抬起手,手掌扣在了顾九龄的腰带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勾住了她腰带上的缎带,一点点扯开。 “王爷!”顾九龄一把抓住了他的大手,脸颊微微涨红。 她可没有心思怀着身孕,与他在皇庄的小树林里打扑克,这个家伙总感觉邪里邪气的,随时随地都不在正常的思路上游走。 “怕什么?”萧胤唇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笑的却是万端风华。 他缓缓解开了顾九龄的腰带,手还帮她拢着衣襟,就那么攥着,顾九龄冷冷看着他。 两个人的眼神交锋,来往尽是锐利。 顾九龄缓缓道:“王爷好心机。” “哦?”萧胤轻轻扯开顾九龄的衣襟,丝滑的绸缎里也没有什么内衬的兜袋,藏不下什么东西。 奇了怪了? 他冲着顾九龄笑了笑:“何解?” 顾九龄死死盯着他:“七年了,王爷估计不想忍了,如今皇上身体抱恙,皇子们的争夺如火如荼,王爷也想参合进来分一杯羹。” “论起文治武功来,没有人能胜过王爷半分,王爷不甘心。” “七年前王爷输的那么惨,七年后王爷想重新站起来,可惜站起来谈何容易,没钱没势谁跟你?” “王爷喜欢妾身的钱,妾身无所谓,反正拿着钱和王爷买我们母子三人的命,王爷得罩着我们。” “但是王爷不能拿我肚子里的孩子做筏子,你这是要让所有人都盯着我的肚子,将我们母子三人推出去,瞧瞧哪些人,想做什么,你正好一个个应对。“ “可王爷不能拿了保护费,让妾身处处遇到危险,这买卖不划算。” “你要怎样?”萧胤拽着腰带,一把握住了顾九龄的腰,手感不错,很软。 他淡淡笑道:“顾九龄,和本王做生意,你得明白有赔有赚的道理,嗯?” 顾九龄眼神冷的厉害。 萧胤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生气了?” “嫌弃我刚才没有坚定地维护你和你的腹中的孩子,滴血认亲了?” 顾九龄咬着牙:“王爷,你说呢?” “顾九龄……”萧胤凝神看着面前的女子,突然发现自己捡到宝了,他缓缓帮她将腰带系好,还贴心的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襟。 他凑到了她耳边,低声道:“怎么办,你在本王心目中的筹码越来越重了呢!” “我会帮你查出来孩子的亲生父亲,那个敢做不敢当的卑鄙小人,本王觉得杀了最好!你说呢?” 顾九龄被他说话的气息吹得耳朵有点点痒,磨了磨牙道:“王爷,要不钱你留着,放我们母子三人离开。” 萧胤直起身,抬起手捏了捏顾九龄的脸颊,感觉哪里都软软的,很好捏。 他低声笑了出来,笑声中多了几分磁性喑哑:“今天一场滴血认亲的闹剧过去,整个天下都晓得我萧胤有后了,你能带着孩子躲哪儿去?” “跟着本王,本王会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对苏婉柔,你是王妃,是当家主母可以小惩大诫,但是不能害她,不然……” “王爷你要求挺多的,那你把钱还给我!”顾九龄冷冷盯着他,嫁妆都被他拿走九成,结果算计她和孩子,她不能忍。 萧胤看着她被自己捏红了的脸,轻声笑了出来,感觉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萧胤从来不缺钱,她的钱与他来说也就个幌子罢了,不过瞧着她那个样子,竟是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不给!有本事你从本王手里抢!”萧胤笑着拽住了她的手,暖暖的,软软的,也不是很瘦,很好摸。 他紧紧拽着顾九龄的手朝着皇兄的别院走去,边走边笑,像个傻子一样。 顾九龄被拽着不得不朝前挪去,看着他高大清隽的背影。 问毒杀亲夫,如何能快速逃脱? 等回复,捉急! 第14章 看看手相 隆庆帝的院子在最东面的华胜阁,顾九龄跟着萧胤站在门口处候着,等内侍进去禀告。 不多时内侍走了出来,请萧胤带着顾九龄进去。 顾九龄脸色整肃了几分,刚才在太后那里差点儿被砍了,现下见得可是当今天子,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她小心翼翼迈步走进了华胜阁,里里外外都安静至极,隆庆帝俯身不知道写着什么。 “臣弟给皇兄请安!”萧胤拉着顾九龄规规矩矩给隆庆帝跪下磕了个头。 “起来吧!”隆庆帝声音有些沙哑,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都能听出来疲惫得很。 顾九龄小心翼翼看向了正位上的隆庆帝,她之前就听闻隆庆帝病得厉害,果然情形不太乐观。 他身形很高,瘦得厉害,都架不起身上的那一袭龙袍,整个骨架都摇摇欲坠。 脸颊更是瘦脱了形,那双和萧胤很像的桃花眸,不怒自威透着几分森冷。 隆庆帝定定看着顾九龄,视线在她的腰腹处扫过,已经有人将宁安太后那边滴血认亲的事儿传到了他的耳边。 气氛有些压抑,终于隆庆帝开口道:“当初你外祖父与朕也算熟悉,如今你成为萧家妇,是缘分。” 顾九龄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能站在那里听,缘分?确实挺有缘分的,她注定和皇族纠缠不休。 先是和隆庆帝的儿子订了婚约,如今又嫁给了他的弟弟。 隆庆帝赏了顾九龄人参等补品后,将她撵了出去,单独留下了萧胤。 顾九龄这才松了口气在内侍的带领下到了萧胤居住的院子,尽管是皇庄里小住的别院,也气派得很。 两进两出的独院,前院植着郁郁葱葱的青竹,后院还有一方养着金鱼的池子,亭台,楼阁,假山,飞檐,雅致得很。 这里服侍的都是宫里头的嬷嬷,九月不在身边跟着,顾九龄也多了几分小心,将沉重的头饰摘了下来,沐浴更衣后到了傍晚时分。 皇庄统一供给餐食,内侍们提着食盒送了饭菜过来,说不上丰盛,凑合可吃。 萧胤掐着饭点赶了回来,走进暖阁的时候,深紫色袍角带来几分夜色寒凉。 沈诺忙摆了碗筷,萧胤坐在了沈诺的对面,看了一眼饭菜。 狩猎的前一天,太后讲究斋戒,桌子上摆着的都是素食。 几味野菜,一盘点心,还有粥品,四碟小菜。 顾九龄刚要下筷,萧胤将筷子一推,俊美的脸上掠过一抹嘲讽。 “怎么不吃了?”顾九龄诧异的看着萧胤,“哦,你想吃荤,算了,且忍忍。” 第15章 北狄小王子 顾九龄定定看着念远大师,心头微微一沉,下意识将手缩了回来,她心虚的看着面前的道长:“念远大师……您这表情怪吓人的,莫非本王妃的手相不好看?” 念远大师深深看了她一眼,许久手指点着一边的茶盏在黄杨木桌子上写了两行字儿。 顾九龄最怕这种玄虚之事,加上自己本身就很玄虚。 她忙凝神看向了桌面。 “天命成凰,朱门一统。” 顾九龄登时傻眼了,这什么意思? 她想细问又觉得此人和萧胤关系不浅,若是问得多了,引起了萧胤那边的猜忌就麻烦了。 萧胤此时也走了回来,顾九龄忙起身朝着萧胤迎了上去,衣袖顺势将桌子上的水迹擦了个干净。 萧胤与念远大师寒暄了几句,带着顾九龄离开,顾九龄跟在萧胤身后走出院子的时候,感觉到念远大师那双眼睛依然死死盯着她,她的后背一阵发寒。 第二天一早,顾九龄跟随萧胤到了猎场。 猎场比顾九龄想的还要大,放眼过去绵延几百里,山林葱郁,草场茂盛。 四周竖着明黄色皇家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身着软甲的御林军整装待发,手中牵着的猎狗不停地狂吠。 正北方向搭建着各种帐篷,其中最大的帐篷便是隆庆帝的所在。 各家少年们鲜衣怒马,纷纷来给皇上请安,随后就能出发打猎了。 那些世家贵女们则是跟自家长辈坐在了一处,一个个乖巧无比,视线却不停地飘向不远处的那些英姿勃发的儿郎们,心下里暗自盘算着。 顾九龄属于皇家这一拨,侍奉在太后身侧,萧胤坐在隆庆帝的下手位。 在往下便是几个皇子们过来给隆庆帝请安,太子萧霆身着淡紫色太子冕服,头上戴着七梁冠,冠上的东珠熠熠生辉,彰显着皇储的独尊地位。 他给隆庆帝行礼后落座,视线却下意识看向了顾九龄。 昨天顾九龄怀了萧胤孩子的事儿已经传遍了整座京城,便是地方各州也都有耳闻。 顾九龄迎上了萧霆的视线,原主这具身体还是不争气的脸红,她暗自骂了一声,扬起下巴淡淡看着萧霆,眼底满是挑衅。 萧霆俊挺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脸色沉了下来。 他一向瞧不上这个女人,蠢笨不堪,还对他纠缠不休,他早已经厌烦了她。 不想她竟是有如此的机缘,而且自从嫁给皇叔后,变得越发不一样了。 到底哪里出了错,他一时间竟是想不明白。 可这个女人怀了九皇叔的孩子,这就是个天大的麻烦。 “儿臣给父皇请安!”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远远走来一个身着玄色锦衣,容色俊朗清隽的高大男子。 曹淑妃所生的六皇子萧政,如今也参与政事堂议政,与翰林院那帮文人很是意气相投,身上自带着书香气。 “儿臣给父皇请安了!”又一道锐烈的马蹄声传来,一道高大的身影从马背上跃了下来,身上披着玄金色软甲,手背上的麝皮护具都没有拿下来。 疾步朝着隆庆帝这边走了过来,三皇子萧威生的极其俊朗,五官冷冽,就像是朝阳间燃出来的一团火。 他脸上带着笑,经过萧胤这边凝神看了一眼,随后移开视线冲隆庆帝跪拜了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 “你小子又去了哪里,怎么才来?”隆庆帝脸上挂着薄怒,眼神里却不带半点责怪,视线里满是欣赏。 这是隆庆帝跟前最讨喜的儿子,脾气他也喜欢得很。 “父皇,儿臣给父皇挖野参去了!父皇请看!” 萧威大大咧咧起身将一盒子还带着泥的人参送到隆庆帝的面前,隆庆帝眼底多了几分暖意命人收下。 萧威这才转身冲萧胤这边躬身行礼道:“皇叔安好!” 萧胤点点头,笑了一下,表情不咸不淡。 萧威将视线落在了顾九龄这边,眸色一闪:“听闻皇婶怀了孩儿,我这马上要有弟弟了,可喜可贺啊!” 顾九龄的手微微一攥,如今三个儿子里,萧威的势头最猛,她不想这人竟是将火直接烧到她的身上。 顾九龄眉头微微一蹙笑道:“三皇子文治武功,一表人才,战功赫赫,万民敬仰,皇婶对你的崇拜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将来我儿能有你一个脚趾头的能耐,也算是他们的本事。” 顾九龄一番话说出来,四周顿时传来低低的笑声。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其他的皇子脸上都有些不愉,如今三皇子萧威的风头确实太足了,令人生厌。 萧威眸色一闪,他素来在军中不常回来,之前也听过宰相府出了个傻子嫡女,追在太子身后什么蠢事儿都干过。 此番瞧着可不傻也不蠢,他不过将一簇小火苗给萧胤那边烧过去,她这是点了把大火烧他啊! 萧威淡淡笑了笑不说话了,坐了下来。 他提及萧胤孩子的事情,让在场的所有皇族都气氛沉重了起来。 幸亏一道内侍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层沉重。 “北狄二王子拓拔玉驾到!” 拓拔玉的名字刚被通传,所有人的脸上都掠过一抹鄙夷。 拓拔玉还是当年萧胤打了胜仗后,北狄为了安抚南齐,将北狄大王的小儿子送到南齐做质子。 这个人已经在南齐生活了七年的时光,由一个小童渐渐长成为少年,不过这个少年看起来实在是太瘦弱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南齐的水土与北狄的不一样,竟是将北狄王的儿子养成了一个姑娘样子。 身形虽然高却瘦得厉害,走路都带飘的,一年到头不停地生病,别说是骑马射箭,便是正常走路都喘得厉害。 头几年看在北狄的强悍,南齐还是很照顾这个北狄小王子的,后来北狄甚至自己都忘记了还有一个王子在南齐,不闻不问,感觉都不想要这个孩子。 南齐这边也就慢待这个少年,宫里头的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更是苛待,吃穿上面也不在意。 这个名字带玉的少年,被人作践进了尘埃中。 今日隆庆帝执掌狩猎,各国使节也都来了,他身为北狄质子也不敢不来。 顾九龄看着娉娉婷婷缓缓走来的少年,心头掠过一抹叹息,被自己家国抛弃的孩子,委实可怜。 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顾九龄晓得这是营养不良的缘故。 拓拔玉站定在了隆庆帝的面前,缓缓摘下了蒙着的面纱,面纱一摘下来,他的呼吸似乎更加急促。 顾九龄原主的记忆里对这个少年的信息不多,此时她距离少年很近,他刚摘下来面纱,她登时看傻了眼。 天哪!她从未想过北狄小王子长得如此好看?https:/ 就像是天上坠落凡尘的仙子,美好的令人移不开眼睛,尤其是那双紫眸,波光流动,璀璨万千。 他皮肤白皙,近乎透明,唇色很淡,脸上含着几分娇怯。 如果是个女子,绝对是那种祸国红颜。 “臣给皇帝陛下请安!”拓拔玉缓缓跪了下来,声音也好听就像是山泉流过深涧的清澈悦耳。 第16章 不会让你做寡妇 隆庆帝身体虚弱,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困乏不已,冲拓拔玉摆了摆手,让他免礼,都懒得和他说什么。 这个质子也是令他心烦,留着吧,根本牵制不了北狄什么,北狄基本将他当做是一枚弃子。 若是这个人出了什么事儿,北狄那边还会以此为借口对南齐不利。 如今的南齐除了自己的三皇子萧威还能抗一下,其余的将军都是些废物点心,与北狄交战屡屡获败,这些日子北狄和南齐的边界又有些不稳。 他不禁一阵阵头疼,心情也变得不好了起来。 早已经派使节去北狄谈及归还质子拓拔玉的事情,不想北狄那边说他们将质子养得不错,就在南齐继续养着吧。 这叫什么鬼话? 狩猎正式开始,贵族青年们纷纷下场,眼底难掩心中的激动。 毕竟这样的场合,皇帝坐镇,若是能露脸必然是一桩美事。 萧威是这一场狩猎的绝对赢家,不论是武力还是气势无人能越过他。 他高大威猛的身体缓缓站了起来,自带着压迫感,不想刚站起身却冲萧胤这边躬身行礼笑道:“九皇叔,侄儿听闻皇叔早些年箭法了得,今儿侄儿很想一睹皇叔当年之风采。” 他话音刚落,四周的人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萧胤已经七年没有握过弓了,当年萧胤最辉煌时期,曾经拉开过三百石霸王弓,也是在皇家猎场上,一箭猎杀一头猛虎。 可萧胤后来重伤后,每次皇家狩猎他都会坐在帐篷里欣赏别人的意气风发。 此番萧威当众挑起事端,即便是隆庆帝眉头都微微蹙了起来。 顾九龄看向了身边坐着的萧胤,却见他眉眼微冷,也没有个坐样儿,斜斜靠在那里,眼神明暗不定。 她不禁心思一顿,萧威这人委实有些太过张狂了,昨天许是萧胤没给段贵妃好脸色,怕是替他娘找萧胤的不自在。 萧威瞧着萧胤坐着不动,眸色一闪高声笑道:“罢了,是侄儿唐突了,皇叔已经七年没有握弓,侄儿不该提的。” “侄儿先行告退!” 他刚一转身,突然萧胤缓缓起身笑道:“多大点事,既然本王的好侄儿要看,本王焉能驳了你的面子?” 隆庆帝脸色微微一变,却是不动声色。 七年了,他也想看看他的好弟弟究竟身体养的怎么样了? 萧胤方才宴席上多喝了几杯,此番站了起来,竟是有些晃。 顾九龄忙要扶,萧胤冲她笑了笑。 “拿弓来!”萧胤轻笑了出来,俊美无俦的脸在阳光映照下分外的明艳,感觉身上的病气也去掉了几分。 四周的人顿时激动了起来,天爷啊,七年了,萧胤整整七年没有握过弓了。 虽然这个人已经沉寂了七年,可当年那个少年英雄的影子还在。 萧胤接过了弓箭,漫不经心的攥在了手中,不远处护卫们早已经摆好了草垛。https:/ 萧胤轻笑了一声,迈步走下宴席,抬手连射两箭,正中草垛那边的靶心。 “好!漂亮!!王爷威武!”顾九龄不禁喊了出来,太子抬眸扫了她一眼,以往都是跟在他身后叫好的,如今给别的男人助威,心头竟然有些不是滋味。 四周围观的人也是一片叫好声。 萧威脸上的笑容渐渐僵在了那里,突然眸色紧跟着一缩,四周登时传来一阵惊呼声。 萧胤突然转过身朝着他的面门射出来第三箭,那一瞬间,他整个人身体僵硬竟是动也动不了。 他也是将军,杀人如麻,此时却像是个吓傻了的小孩子。 那一支普普通通的箭,上面带着龙虎之气,箭未到,气势已经将他震住,让他寸步难行。 伴随着母妃惊恐的尖叫声,箭头擦着他头顶戴的墨玉冠而过,冠未碎,上面的东珠在箭头的撞击下成了粉,箭头擦过直直钉进他身后摆着酒菜的案桌上,入木三寸。 四周一片死寂,箭尾因为震颤发出一阵阵的低鸣,最后消散。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顾九龄大气不敢出,死死盯着那箭,脊背渗出一层冷汗来。 刚才那一箭,只要偏了那么一点点,萧胤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的皇侄给射杀了。 萧威大口大口喘着气,这样的箭法……这样的箭法……便是他再练几十年也达不到的高度。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间滚落,他死死盯着萧胤。 许久段贵妃才哭喊了出来:“萧胤!你好大的胆子!” 萧胤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弓丢到一边侍卫的怀中,缓缓坐回到了顾九龄身边。 他看了一眼顾九龄吓得煞白的脸,轻佻的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这才漫不经心看着段贵妃笑道:“本王向来胆子很大,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你……”段贵妃哭得更是梨花带雨,跪在了隆庆帝面前,“皇上!您瞧瞧他……他这是要射杀我们的孩儿啊!皇上!!” 隆庆帝眉头拧成了川字,不理会段贵妃,缓缓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萧胤。 眼里再没有了以往兄弟之间的关切爱护,他淡淡道:“九弟看起来身体恢复得不错,既如此今儿下场再替为兄猎一只虎吧!” 萧胤眸色一沉,缓缓起身躬身道:“臣弟遵命!” 萧威这才缓过来,将头顶上的墨玉冠冕直接扯下来,丢到了一边狠踩了一脚,定定看着萧胤笑道:“皇叔果然好箭法,一会儿侄儿与皇叔比试一番,且瞧瞧谁先能猎到虎献给父皇!” 萧胤轻笑了一声,顾九龄有些替他担心,如今她和萧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厮可千万要兜着点啊! 千万不要浪啊!万一落个满门抄斩,咱们家算上肚子里的一共就四口人,都不够人家一刀砍的。 “王爷!路上吃,补充体力!”顾九龄暗自拽住了萧胤的大手,在他手里塞了几颗巧克力。 这也是她从空间里那个实验室里取的,之前她在实验室上夜班的时候,容易犯困,补充体能的巧克力和咖啡都在下面隔层里准备着。 萧胤看着掌心里的糖果,拆开一个塞进了嘴里,眉头微微一挑,冲顾九龄笑了笑。 顾九龄觉得这家伙笑起来,太撩人,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耳廓已经微微发红。 萧胤揉了揉顾九龄的头发,俯身凑到她耳边,呼出的气息带着巧克力的甜,低声笑道:“放心,本王不会让你做寡妇的!” 第17章 立生死状 狩猎正式开始,萧胤骑着马随同狩猎的队伍一起离开。 不知为何,顾九龄总觉得有点心慌。 萧胤刚才朝着三皇子射过去的那一箭,估计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皇婶不必担心,九皇叔骑射了得,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突然一道娇娇怯怯的声音从顾九龄身后传来,声线很细,因为紧张话音微微发颤。 顾九龄忙侧过身寻着声音看了过去,竟是一向存在感很低的福清公主。 福清公主还有两年行及笄礼,母妃灵嫔位份很低曾经是个宫女,偶然机会被隆庆帝酒后宠幸有了这个女儿。 母女两个在后宫苟延残喘,能活命就成,一次灵嫔得罪了段贵妃差点儿被打死,得亏遇到了萧胤进宫将她们母女救下。 她虽然还未成年,身条却已经长开,容色带着几分夺人心魄的艳丽,下巴有婴儿肥,瞧着委实可爱。 顾九龄冲她笑了笑,福清公主也不敢与她多说话,偷偷退后了一些,母妃说她们母女在这偌大的后宫里做个哑巴就好。 顾九龄在这冷冰冰的世界里,难得遇到一丝善意,心头倒是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眼见着日影西移,出去狩猎的队伍也该带着猎物回来请赏了。 不想皇家护卫们却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狂奔了过来,后面跟着的那些世家贵族子弟个个脸上神色惊慌复杂,甚至还有点点的激动。 变故突起,这边等待的人纷纷站了起来,难不成狩猎中有人受伤了? 人人都朝着那个血葫芦一样的人看了过去,待看清楚那人的容貌后,具是大吃一惊。 “这不是拓拔玉吗?” “怎么会是他?” “那个北狄来的质子?” “他怎么也去狩猎了?” 隆庆帝脸色微变,北狄的质子受伤,这可是惹了个大麻烦。 北狄如今在边境已经蠢蠢欲动,就差个由头出兵,虽然拓拔玉是北狄的弃子,但是再怎么没用也是一步可行的棋子。 “快!传太医!!”隆庆帝慌了,如今南齐国力不比从前,还不足以和北狄来一场生死对决。 这个时候若是北狄小王子死在了南齐的狩猎场上,正好给了北狄一个挑起战争的借口。 随行的太医忙凑到拓拔玉面前,只见拓拔玉仰躺在树枝临时搭起来的板子上,早已经晕了过去,胸口处深深刺进了一支箭羽,血不停的渗了出来。 几个太医顿时慌了神纷纷跪在隆庆帝面前:“启禀皇上!质子殿下怕是不成了的!” “那箭头直接贯穿心脏,臣等无力回天啊!!” “什么?”隆庆帝站了起来,脸色巨变。 天子震怒,四周的人哪里还敢坐着,纷纷跪了下来。 一时间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拓拔玉这个人活着的时候就是个累赘,死了后还是个麻烦,谁都知道拓拔玉死在这里的后果,想想不寒而栗。 “说!到底怎么回事?”隆庆帝脸色发青。 狩猎而已,怎么会有人放箭射杀北狄王子,这些人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皇上!!”锦衣卫副使于洪查看了拓拔玉胸口的箭头突然脸上掠过一抹怪异的表情,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萧胤。 此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萧胤他们不得不回来。 所有人瞧着于洪脸上的表情古怪,也纷纷看向了萧胤。m..nět 萧胤脸色沉冷,轻笑了一声:“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小心本王挖了你的眼睛!” 于洪脸色一变,还是硬着头皮冲隆庆帝磕头道:“回皇上!质子殿下身上的箭羽有睿王府的标志!” 他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哗然。 “天哪,难道拓跋玉是被萧胤射杀的不成?” “有这个可能,当年萧胤在七杀谷被北狄铁骑打败,只他一个人活着逃了出来,恨死了北狄王族!不是他又是谁?” “是啊,是啊,所有的人算起来,要论最恨拓拔玉的人非萧胤莫属!” “这人怕不是疯了吗?方才差点儿射杀三皇子殿下,如今又杀了质子殿下。” “呵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从七年前那场变故后,他就是个疯子了!” 隆庆帝眉眼间掠过一抹杀意冷冷看向了自己的弟弟萧胤:“你不给朕个解释吗?” 萧胤脸色铁青,仰起头看着隆庆帝:“臣弟没有杀人!” 一边站着的萧威淡淡笑道:“皇叔刚才与我等在一起骑马,中途去哪儿了?” “哦,皇叔的箭法了得,独自去打猎了吗?” 隆庆帝眼皮狠狠跳了跳,死死盯着萧胤:“来人!” “皇上!!”顾九龄疾步走到了隆庆帝面前,“皇上!臣妇想瞧瞧质子殿下的伤!” 顾九龄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萧胤一旦被定罪,落了诏狱,她就麻烦了。 那些人指不定对她使出什么手段来,她这个身份招架不住,况且肚子里还有孩子经不起折腾。 萧胤没想到顾九龄在这般关键时刻居然冲出来,俊挺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眼眸间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顾九龄冲隆庆帝磕头道:“皇上!臣妇略懂医术,请让臣妇瞧瞧。” 隆庆帝死死盯着这个女人,觉得她是不是疯了? 一个上京风评极差的女子,而且平日里不学无术,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她也不等隆庆帝说话,起身疾步冲到了拓拔玉的面前。 拓拔玉已经因为失血过度休克了,她忙摸向了拓拔玉的脖子,还有轻微的脉搏跳动,顿时眼底掠过一抹惊喜,还有救! 她忙转身冲隆庆帝行礼道:“皇上!事不宜迟,还请皇上容许臣妇试一试,质子殿下尚且有救!” “父皇!这个女人一贯无耻,爱耍一些骗人的花招!她哪里会什么医术?”长平公主高声冷笑道。 “平日里她那个蠢样子,大家有目共睹,她能医得了人?滑天下之大稽!” “皇上!”顾南湘小心翼翼站了出来,冲隆庆帝福了福,“家姐之前被太子殿下退婚,一向有疯病,家姐她……” 顾南湘抿了抿唇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四周的人顿时领悟,原来这是顾九龄疯病犯了不成? 隆庆帝更是心烦气躁,都什么时候了,闲杂等人也过来添乱。 “拖下去!” “皇上!!”顾九龄抬眸定定看着隆庆帝,眼神里多了几分坚毅之色。 “臣妇没有疯!臣妇真的会医术,只是以往处于深宅内院,不便展示罢了!” “如今人人都说是臣妇的夫君睿王殿下杀了质子,臣妇请还夫君一个公道。” “臣妇只想救活质子殿下,才能问清楚到底谁要杀他?” “事关臣妇夫君的性命,臣妇绝对不是信口雌黄,若是有半句谎言,臣妇自请菜市口三千六百刀的剐刑!” 顾九龄定定看着隆庆帝,四周的人顿时倒抽了一口气,这是要立生死状? 好大的胆子! 第18章 护定了她 顾九龄看着隆庆帝道:“皇上,北狄王子若是死在南齐,便是天大的祸事,请允许臣妇试上一试!” 隆庆帝看着面前的顾九龄,眸色明暗不定。 顾九龄跪了下来重重磕头道:“皇上!若是再耽搁下去,北狄王子怕是真的无力回天了。” 一边的长平公主冷笑道:“顾九龄,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你难不成比太医院的太医厉害不成?” 顾九龄实在是忍不了这个八婆,便是因为瞧着她不顺眼,竟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停地挑事儿。 她冷冷看着她道:“长平公主,若是你再拦着我,怕是想去北狄和亲了不成?” “你……”长平顿时脸色一变。 “够了!”隆庆帝冷冷看着顾九龄,“你去瞧瞧质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朕要你的命来抵!” 顾九龄应了一声,起身朝着拓拔玉的方向走去。 突然萧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捏得她手腕生疼。 萧胤低声道:“若是治不好,机灵点,跟着我跑!东边方向。” 顾九龄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挣开了萧胤的手走到了拓拔玉的面前。 她俯身看向了拓拔玉,掀起了拓拔玉的衣袖查看,此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支空间里取出来的针剂,肾上腺素,背对着身后的几个太医打进了拓拔玉的身体。 随即摸向了拓拔玉的脉搏,心思定了定。 接连打进了多巴胺,还有止血的药剂。 “去找我的丫鬟拿我药箱来,要那个大一点的箱子。” “将质子殿下送进帐篷里!快!” 几个太医院的太医们眼见着拓拔玉是必死的征兆,怎么也不可能活,不想此时感觉拓拔玉脸色居然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活气,更神奇的是血似乎也止住了不少。 这下子太医院的老头子们都懵了,纷纷围在了顾九龄的身边。 当下便将附近的一顶帐篷空了出来,将拓拔玉抬了进去。 太医们自然要跟进去,顾九龄哪里能让他们跟进来,一会儿要做手术,还得应付这些人。 “出去!”顾九龄脸色一沉。 为首的董太医冷冷笑道:“王妃,臣是太医院的院正自然……” “滚出去!”顾九龄冷冷看着他,这人是太后那边的,她第一个就不能放他进来。 董太医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刚要说什么,突然后脑勺上抵了什么硬东西。 他忙转身看去,对上了萧胤手中攥着的一支箭,顿时脸色煞白。 “王……王爷……” “本王王妃让你滚出去!聋了吗?”萧胤眉眼间含着霜,杀气腾腾。 董太医登时额头渗出一层冷汗,他对上萧胤那双眼睛,就怕得很。 这人是个煞神,手中不知道多少条人命了,数也数不清了。 萧胤背着弓,缓缓坐在了帐篷的门口,就像是一尊门神。 四周的人哪里敢靠近半步,再也不敢上前。 顾九龄松了口气,不一会儿九月背着一只几乎有她半人高的藤木箱吃力的赶了过来。 她现在都是懵了的,王爷和王妃好端端的去了皇庄参加狩猎,突然宫里头的人让她带着王妃的药箱去猎场,还是要那一只大的。 她哪儿知道王妃有什么药箱,当下便背了一个空箱子过来,反正她听到箱子这个词儿。 九月将箱子背进帐篷里的时候,顾九龄真想狠狠亲这个丫头一口,太赞了。 她就是要一只空箱子掩人耳目,这个丫头很可以的。 “九月,箱子放好后过来帮忙!” “是!”九月忙走到了顾九龄的身边,顿时愣在了那里。筆趣閣 却看到王妃面前的年轻男子,衣服都被王妃扒光了,身上插了各种管子,还在男子的头顶上放了一个铁疙瘩,不停地滴滴鸣叫。 她何曾见过这种东西简直是吓傻了,顾九龄来不及和她解释,反正也解释不清楚。 幸亏呼吸机,血压检测仪,吸氧器之类的都能从空间里拿出来,关键都是充电插电两用的,即便是没有电源也能用。 大不了用过后再放回空间里充电,她此时将一些盘子之类的东西递给了九月。 抓着九月的手先帮她消毒,又用消毒剂将九月浑身喷了一遍。 “九月,听着,这事儿很重要。” 顾九龄定定看着九月:“咱们主仆两个能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全在此一搏了,你端着盘子站在我对面,我要什么你给我什么。” “看清楚了吗,从大到小这些器材,我给你排好了顺序,到时候我按照顺序叫,你递给我就行。” 帐篷里晕染着血腥味道,九月已经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眼,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顾九龄抬起手抓住了箭尾,另一只手中攥着手术刀朝着拓拔玉的胸口刺了下去。 饶是九月胆子大,也惊呼了一声。 外面的人顿时炸了锅:“这是怎么了?” “顾九龄到底在做什么?” “咱们进去瞧瞧去!” 萧胤缓缓抬起手,拉开了弓,瞄准了为首几个想要进来的太医。 那些人又纷纷退了回去。 董太医道:“王爷,臣等也是为王爷考虑,若是王妃将北狄王子治死了,岂不是麻烦,我等从旁帮忙。” “滚!”萧胤薄唇轻启。 萧威站了出来:“皇叔!这就是皇叔您的不对了,王婶一个妇道人家……” “滚!”萧胤紧了紧弓箭。 “皇叔!”太子也觉得顾九龄在里面发疯。 “滚!” “胤儿!”宁安太后走了过来。 “你也滚!”萧胤声音森冷。 宁安太后顿时气得哆嗦。 天色黑了下来,帐篷外面挂着的风灯随着晚风来回飘荡,晕黄色的灯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俊美的脸,落下了一层明暗不定的影子,来来回回晃着。 他就那么拉开弓箭,护着身后的一方宁静,就像是一尊无人能敌的门神,死死守着。 他不知道为何会信了那个女人,她说行,那必然行。 她——萧胤护定了! 不多时顾九龄让九月出来取了灯盏和镜子进去,随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山野的风本来很冷,此番所有人感觉像是魔怔了,都等在这里,想要瞧瞧睿王妃究竟有没有令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又过了一个时辰,突然帐篷的帘子掀了起来,脸色煞白的顾九龄踉跄着走了出来。 第19章 栽赃陷害 站在门口处的萧胤一把将顾九龄扶住,凝神看着她。 顾九龄冲他点了点头,搞定,帐篷里的那个人活了。 董太医等人疾步走进了帐篷,其中一个太医端着铁盘子走了出来,呈给皇上看,上面是一支沾着血迹的箭头,箭头上的血都发黑了。 所有人瞧着倒抽了一口气,这分明是淬了毒,巴不得拓拔玉死妥了。 怪不得睿王妃在里面待了那么长的时间,不仅仅是疗伤,还得疗毒。 顾九龄此时的手指都微微哆嗦,站了那么长时间,她还怀着身孕,全程高度紧张。 萧胤将她笼在了自己身侧,让她靠着他的身体歇会儿,随后塞了一颗巧克力糖给她:“方才本王吃剩的,你吃了吧,等回城后请你去天香楼吃好的。” 顾九龄心头微微一暖,塞进嘴里,先苦后甜的滋味还挺上头的。 隆庆帝等人也走了过来,一群人涌进了帐篷中。 九月刚好按照顾九龄的吩咐将那些仪器撤了下来放进她背过来的箱子里,顾九龄也不想撤,但是没办法,有些东西她解释不清楚。 此时拓拔玉安静的躺在临时床榻上,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脸颊恢复了几分血色。https:/ 董太医来来回回帮拓拔玉把了几次脉,脸上的表情感觉像是见了鬼一样,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顾九龄。 顾九龄淡淡笑了笑,也不说话,事实胜于雄辩。 隆庆帝眉眼间掠过一抹惊诧,不曾想这个女子还真的有几分能耐,那可是箭头贯穿了心脏啊!这都能救活了? 顾南湘跟在长平公主身后,他们进不了那个帐篷,消息却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睿王妃将北狄王子救活了。 她心头恨出了血,为何会救活? 平日里在顾相府,她晓得顾九龄是个什么货色,她怎么会医术,还是这般能起死回生的医术,这怎么可能? 那个贱人一向蠢得厉害,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顾南湘眉眼间闪过一丝怨毒,她不会让这个贱人嚣张下去的,她才是顾家的天命之女,她顾九龄算个什么东西? 长平公主的脸色也阴冷了下来。 此时帐篷里,用了药后的拓拔玉悠悠醒转,看到被这么多人围着,有些慌乱。 在看到隆庆帝的时候,更是慌得想要起身行礼,被顾九龄按住了肩头。 “殿下躺着说话,不然伤口裂开就麻烦了。” 拓拔玉对上了顾九龄那张满是关切的脸,感激的点了点头,潋滟的紫眸里多了几分别样的信任。 他方才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耳边一直回响着这个女人温柔的声音,鼓励他不要怕,要扛下去。 他在南齐上京冰冷的驿馆里,抗过了七年的春秋,受过无尽的白眼和羞辱,他甚至觉得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刚才那个温柔的声音感觉给他的身体里注入了无穷的力量,他决定再坚持坚持,说不定能柳暗花明。 隆庆帝不耐得冲拓拔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行礼。 今天猎场的事情必须要查清楚,他还没死呢,一个个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鬼,真当他这个皇帝是个摆设不成? “朕问你,是谁想要杀你?” 拓拔玉脸色微微一僵,视线看向了隆庆帝身后站着几位皇子身上。 顿时四周的空气凝重了起来,难道杀拓拔玉的是皇族中人? 拓拔玉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刚历此一劫,声音沙哑的说不出话来。 隆庆帝眉头狠狠蹙了起来,声音沉冷:“指给朕看!” 拓拔玉缓缓抬起手臂,朝着萧胤的方向指了过去,四周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顾九龄登时急眼了,这小子怕是要恩将仇报不成? 萧胤虽然狠但是不蠢,平白无故不会杀一个北狄留在南齐的废物,如今明显有人给萧胤做局。 顾九龄冷冷看着拓拔玉心头想着要不要直接给他一刀的时候,不想拓拔玉颤巍巍的手指缓缓滑过了萧胤的面颊,指向了站在隆庆帝身后的萧威脸上。 萧威顿时沉声道:“活腻了?” 隆庆帝侧身淡淡扫了一眼三皇子,萧威顿时闭了嘴,可看向拓拔玉的视线却锐利如刀。 他忙跪在了隆庆帝的面前:“父皇,这鞑子污蔑儿臣!他身上的箭头可是皇叔睿王府上的箭。” “即便是睿王妃救了这鞑子的命,也不能让他胡乱攀扯儿臣啊!儿臣还请父皇做主!” 顾九龄真想唾他一口,什么玩意儿! 敢情她救了拓拔玉还救出毛病来了,那他这个意思不就是她救了拓拔玉,拓拔玉为了感激她,胡乱攀扯他萧威的意思吗? 隆庆帝眉眼微垂盯着跪在面前的三皇子,刚要说什么,病床上的拓拔玉重重喘着气,身体太虚弱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喑哑道:“我的……我的头发。” 他缓缓抬起手从自己的发髻中取出来一样东西,拇指大小的穗子。 穗子倒也无所谓,只是那穗子上缀着一颗珠子。 上京贵族都有佩戴玉佩的习惯,一般会用丝绦打成了璎珞穗子,悬挂着玉佩,还会另外缀一颗玉珠做装饰。 拓拔玉紧紧抓着藏在头发里的珠子,吃力的拿了出来,珠子上刻着一个很有气势的威字。 萧威的——威! 萧威看到那珠子后,脸色巨变,随后强行压住了眼底的慌乱。 萧胤轻声笑了出来:“本王的好侄儿,这一招栽赃嫁祸玩儿得好啊!呵呵!” 隆庆帝眉头蹙了起来,他闭了闭眼:“来人!拿下!” “父皇!!”萧威脸色巨变,他今日本来与锦衣卫的人商量如何在狩猎中给萧胤一个下马威,不想被拓拔玉这小子无意间撞见。 当下便灭口,想出来这一招嫁祸的法子,哪里想到他的玉佩在林间挂落,珠子居然被他捡了去。 “给朕将他圈到宗人府去!”隆庆帝脸色沉得厉害。 萧胤眉眼间闪过一抹嘲讽,毒杀北狄王子,嫁祸给自己的皇叔,此等重罪也就是宗人府圈禁几天。 他暗自冷笑,到底亲儿子和亲弟弟待遇不同。 此件事情终于尘埃落定,萧胤命自己的护卫亲自送拓拔玉回城,这个人他留着还有用。 隆庆帝看向了顾九龄,神情有几分复杂:“睿王妃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答应你。” 顾九龄一愣,眼底掠过一抹欣喜,忙跪下冲隆庆帝谢恩道:“皇上,臣妇……臣妇的孩子一出生,府中多了两张嘴,要吃要喝,手头委实有些紧得慌。” 隆庆帝眉头挑了起来,上京贵妇请赏一向都是重名,诰命亦或是别的什么物件儿,她倒是直接得很,要钱! 隆庆帝咳嗽了一声:“来人!赏!” 不多时内侍端着一大盘子金锭子,还有一小盘玉石串子走了过来,送到了顾九龄面前。 顾九龄登时笑开了怀,她忙冲隆庆帝行礼谢恩。 闹了这么一场,自然这狩猎也狩不去,一行人都散了。 隆庆帝单独留下萧胤以示安抚,顾九龄一个人先行朝着别院走去,刚走出几步,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顾姑娘,请留步!” 第20章 蒙尘璞玉 顾九龄听到这个声音后脊背微微有些发僵,脸颊不自然的涨红了几许,她恨不得给原主一耳光。 吸了口气抬头看向了对面站着的清风朗月的太子殿下,原主到底是有多爱这个人,即便是魂儿不在了,身体还这么诚实,这让顾九龄多少有些尴尬。 她看着萧霆缓缓道:“太子殿下有何贵干啊?” 她脸颊微红,说出来的话却又清冷如霜,倒是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魅惑。 萧霆眉头蹙了起来,总感觉这个样子的顾九龄让他觉得分外新鲜。 之前跟在自己的身后,像一条永远也甩不脱的尾巴。 他去酒楼饮酒,她便花重金买陈酿送他。 他去参加诗会,她便付重金购得前朝著名诗人的手稿赠他。 他病了,去郊外皇庄上休养,便是因为中途有一条道不好走,她硬是花钱雇工匠将那道垫上了平整的青石板。 甚至他想摆脱顾九龄这个蠢货,故意在御河上喝花酒,她含着泪请了最好的歌舞伎给他跳舞,自己却失足落水大病了一场,他也没有去看她一眼。 他是南齐的储君,觉得被顾九龄这样的蠢货缠上,简直就是他的耻辱。 他却从来不知道,她居然还有如此精湛的医术。 而且一直以来都是她默默对自己好,如今突然嫁入了睿王府,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都围着另一个男子,不再围着他了。 今天那么凶险的境况下,她居然甘愿立生死状,冒着生命危险护着萧胤。 南齐堂堂太子爷突然变得不太适应了。 他定了定神看着顾九龄,还是改不了之前对着顾九龄的那个冰冷姿态缓缓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 顾九龄没想到萧霆居然问出来这个,这个男人属实有些搞笑。 当初对她冷言冷语的是他,纵容顾南湘设局害她的也是他,当众打她的脸毁掉他们之间婚约的还是这位太子殿下。 如今他又有什么资格拦住她的去路,打听她的私事? 顾九龄的脸颊越发涨的通红,突然冷笑了一声:“干你屁事!” 萧霆顿时脸色微变,眉头狠狠拧了起来。 顾九龄绕过了他朝前走去,却被萧霆一把抓住手腕。 “呵!来硬的是吗?”顾九龄心头反感至极,侧过身冷冷看着他,“松手!再不松手我可喊人了啊!” “如今我好歹也是你长辈,你对我放尊重些。” “顾九龄!”萧霆薄唇紧紧抿着,冷笑了出来,“顾九龄,当初你在宫中出事的时候,萧胤还在成州,怎么可能与你有肌肤之亲?”https:/ “罢了!我晓得你怨恨我,你离开他,我在外面帮你置办一处宅子,我会好好护着你们母子。” 顾九龄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眸看着萧霆,看着他那个样子,像是对她的怜悯施舍一样。 顾九龄咬着牙不禁气笑了:“萧霆,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你与九皇叔比起来哪一点及得上他半分?他七年前立下赫赫战功的时候,你估计还在玩儿泥巴。” “他是蒙尘的璞玉,你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你居然敢与他比,怕不是疯了吧?” “你让我抛弃美玉,迎合你这块儿臭石头,我拎得清!” 顾九龄甩开了他的手,揉了揉手腕,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此时九月放好了箱子也过来迎自家主子,萧霆不好再说什么。 他死死盯着隐入夜色中的顾九龄,眉眼间染了一层煞气。 这一晚上萧胤都没有回别院,顾九龄与九月等了半宿困得不行,先睡了。 她与萧胤本就是合作共赢的关系,人家神神秘秘忙什么,她顾九龄也管不着。 只要能傍着萧胤,将孩子顺顺当当生下来,攒够了钱,想法子离开他,到时候去海域拿着银子带着娃隐居起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也可以。 当然在这之前先把孩子杀千刀的亲爹找出来,那一笔账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二天一早,世家贵族纷纷收拾东西启程。 萧胤终于踏着晨露回了别院,东西顾九龄已经让仆从们都收拾好放在外面的马车里。 萧胤回到了暖阁里,顾九龄正穿好了衣服准备走,瞧着他进来了忙上前笑道:“王爷用早饭了吗?” 萧胤看着她明艳娇俏的脸,心情莫名好了几分。 他抬起手揉了揉她轻软的发髻,声音因为疲惫略有些沙哑:“不吃了,路上再吃。” 萧胤高大的身影笼着顾九龄,低着头看向她的视线多了几分笑意。 顾九龄对于萧胤经常摸她脑袋的习惯,颇有些不适应,感觉像是摸宠物一样,不过也就算了,毕竟现在得仰仗这个人活下去。 “王爷,那我们启程吧,”顾九龄此番不太愿意呆在这里,萧威是玄狼铁卫的统帅,在京城与锦衣卫交好,这个地方到处是锦衣卫的人。 她可不想将小命搭在这里,只想离开的越快越好。 萧胤似是明白她的心思,当下带着她坐进了马车里。 各个世家贵族的马车挤在下山的道上,分外的拥堵。 好在皇上的仪仗和太后等宫中妃嫔们的銮驾已经先行离开,不然更是寸步难行。 马车有些摇晃,顾九龄今早吃了一点山上的斋饭,此番觉得胃部一阵阵的难受。 萧胤仰头靠在了车壁上休息,车窗外面的阳光落了进来,罩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像是镀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儿,美得惊人。 之前便听闻萧胤因为长得太好看,与北狄打仗的时候怕是没有气势,他便戴着一个凶猛的鸷鸟面具震慑对方。 后来战功打出来后,面具也不戴,顶着一张招桃花的脸,横杀四方。 “好看吗?”突然萧胤唇角微翘闭着眼笑问道。 “好看……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顾九龄忙解释道,“王爷英武神俊,焉能用好看这种小家子气的词儿来形容?” 萧胤缓缓睁开眼,侧过身,那双浸润着细碎阳光的桃花眸定定看着顾九龄笑道:“那用什么来形容本王?” “蒙尘的璞玉?” 顾九龄顿时瞪大了眼眸,他派人跟踪她,还偷听她和太子萧霆的谈话? “王爷你……” “我不放心你,派了暗卫随时护着,你不必多心。” 顾九龄觉得有点点不舒服,被人暗中监视的感觉不太好。 萧胤抬起手探到了顾九龄的脑袋上,顾九龄微微避开没有给他揉脑袋的机会。 萧胤脸上的神色倒是多了几分认真:“这一次有劳你,多谢。” “谢谢就完了?”顾九龄轻嗤了一声。 萧胤凑到了她面前:“那你想要什么?” “钱!”顾九龄看着他。 萧胤一愣,眼底的笑意压也压不住:“放心,你的嫁妆会还给你的,本王先挪用几天,何必这般小气。” “切!”顾九龄别过脸,萧胤从怀中摸出来一沓银票塞进了顾九龄的手中。 顾九龄收了起来,笑道:“很上道儿!谢啦!” 第21章 你教我做事? 从皇庄回城还有些距离,中途需要停下来歇息一会儿。 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各个世家的贵女们一路颠簸受不了,纷纷停下了马车,拿出来之前准备好的点心茶饮食用,补充体力。 皇庄狩猎也不是年年都有,几年才能轮得上一次,平日里大家都呆在内宅里,哪里如现在这般享受难得的自由。 一开始还是各家休息各家的,不一会儿这些贵女们便纷纷走出了马车,选了一处景致分外好的平地,围坐在一起。 仆从们将各家带来的点心茶饮放在一处,你来我往倒也是亲切热闹得很。 年轻男子们坐在一处,女子们坐在另一处,南齐风尚也不是那么保守,也有熟悉的世家男女会混着坐。 眼见着周围的世家贵女们都被请走,即便是那些门第稍稍低一些的贵女们也都有人请,唯独顾九龄没有一个贵女过来请她一起享用食物。 之前隆庆帝带着后宫嫔妃先走,留了皇子和公主们在后面与世家大族相携回城。 此时睿王府的马车正好停在了一处平缓的山坡外侧,长平公主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恰好在这一处摆了临时的宴席。 所谓的宴席也就是一些冷食和宫里头的点心,茶也没有那么精致,是从庄子上带出来的粗茶。 食物单调,人却很多,毕竟谁都想巴结长平公主这位小主子。 顾南湘更是带着自家兄长顾晟前来给公主请安,长平公主自然是开心至极,请了顾家的年轻子弟坐下,还有几个尚书府的嫡女,陈国公府的嫡女,庆安侯府的嫡女…… 热热闹闹围了一大圈子,顾南湘瞧了一眼睿王府的马车,脸上掠过一抹得意。 饶是你顾九龄嫁入了睿王府又如何,且看看京城贵女圈子里谁愿意与你结交? 一个臭名昭著的女子,也想融入世家的圈子,做梦去吧! 顾九龄倒是没有在意这个,她此番拿起了九月煮好后送过来的热汤,给萧胤盛了一碗。 萧胤昨天一晚上没有睡,一路上在马车里闭目养神,此番倒是被顾九龄端过来的热汤吸引了过去。 他端在手中,是蘑菇汤,散着阵阵的香气。 “好东西!”萧胤端起碗喝了一大口,俊美的脸颊上掠过一抹柔和的笑意。 顾九龄刚要说什么,突然外面传来几个女子的声音,音调刻意拔高,似乎故意让她听着。 “呵呵!她算个什么东西?焉能与我们在一处?” 长平公主冷冷笑道:“嫁给睿王就以为一步登天,这世上哪里有此种好事?各种苦楚指不定有多少呢!” “南湘,要我们说你还是太善良了,还想着请她过来与我等在一起用饭,你就是被那个贱人拿捏了!” 另一个贵女的声音异常尖锐:“是啊,南湘,她抢了你的嫁妆,还将你娘欺负成那个样子,委实不是人!” “你与你娘对她那么好,她临到头仰仗着睿王府的势欺负你们,你还惦记着她做什么?” 顾南湘柔柔弱弱的声音缓缓而起,带着无尽的委屈甚至还有些哭腔。 “我……我也难过,可她终归是我长姐,我担心她今早走得早,没有用饭,就想着请她过来……” “你呀,可不能太过善良了,她那么恶毒焉能与你比?” “是啊!是啊!我家小姐在大小姐出嫁那一日,哭了整整一个晚上,舍不得大小姐,不想大小姐竟是如此恶毒……” 哗啦一声!萧胤掀起马车的帘子走了出去。 “哎!”顾九龄不想萧胤突然发飙,都来不及拽住他的衣角。 顾九龄觉得外面那些三八们纯属在搞笑,便是请她去吃饭,她都不愿意与她们为伍,不想一个个戏还挺多。 更没想到的是萧胤竟是直接冲了下去,她忙跟着下了马车。 山坡上桃花树下的一群人看着萧胤和顾九龄走了过来,齐刷刷闭了嘴。 刚才最后挑衅说话的,恰好是顾南湘身边的心腹丫鬟。 皇庄上本来规定不准带自己侍女过去,有宫里头伺候的人,不过也有世家贵女让自家丫鬟提前去皇庄外面候着,方便路上服侍。 那个丫鬟叫香雪,顾九龄认得,顾相府一等大丫头,是顾南湘身边的得力人儿,能言会道得很。 此番与自家主子一唱一和,明明就是给顾九龄难堪。 萧胤穿着一袭玄色锦袍,袍角随着山野的风微微鼓荡着危险的弧度,他明明脸上挂着几分笑,却让人看得心底直发冷。 萧胤站在了长平公主等人的面前,那些人自然不敢再坐着纷纷起身冲萧胤行礼。 长平公主的哥哥三皇子萧威之前因为萧胤和顾九龄的缘故,如今被圈禁在了宗人府,此番自然是没有好脸色,连基本的行礼都没有,就那么扬起下巴冷冷看着萧胤。 萧胤轻笑了一声,视线落在了顾南湘身边端着茶壶斟茶的丫鬟身上。 香雪被萧胤盯得脸色有些发白,微微低下了头。 萧胤冷笑了一声:“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香雪头低的更低了几分连连后退,顾南湘淡淡笑道:“王爷,我家丫鬟不懂事,冲撞了王爷和王妃,臣女给王爷赔罪了。” 她委委屈屈的躬身冲萧胤福了福,眼见着便是萧胤一个堂堂皇叔竟是欺负几个小丫头的样子。 萧胤眼神冷厉了几分,缓缓抬起手转了转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凌风!” “王爷!”凌风带着两个护卫疾步走了过来。 萧胤扫了一眼躲在顾南湘身侧的香雪:“南齐律令,世家奴婢冲撞皇族中人,该当如何?” 凌风心思一动,这是要给王妃做主了。 “启禀王爷!当斩!” 凌风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惊了一跳,这多大点儿事儿,不就是女儿家之间嚼舌根子,说的话有点儿多,怎么还要杀人呢? 另外几处的贵族青年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朝着这边走来。 顾晟也脸上不好看,毕竟是顾相府的人,若是真的在这里被萧胤砍了,顾相府的面子往哪儿放? “王爷!这贱婢不懂事,说话没个分寸,臣回去便将她杖责重罚,还请王爷息怒!” 顾晟冲萧胤恭敬的抱拳行礼。 萧胤眉头微微一挑,俊美的脸上掠过一抹说不出来的邪气,冷冷笑道:“顾晟,你在教本王做事?” 顾晟顿时脸色微变。 第22章 王妃太善良 顾晟眉头拧了起来,萧胤是堂堂九皇叔,虽然这七年间被人鄙夷唾弃,已经成了个废物,可皇族的身份还在那里摆着。 他一个相府的长公子哪里能教萧胤做事,这不是找死吗? 方才这一群女人说得话越来越难听,他便是觉得不妥,可长平公主挑头,他也不能说什么。 毕竟公主的面子也是要给的,他原以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顾九龄多少会要点脸,不敢当众与这些人起冲突。 这种事情以前也有过,只要那些世家贵女们合起来围攻顾九龄,顾九龄顶多就是发发脾气,哭着跑开,不会有其他作为。 可他们所有人欺负顾九龄欺负惯了,却是忘记了人家如今身份不一样了。 他心头暗道不好,还未来得及辩解什么,顾九龄笑盈盈的走到了萧胤身边。 “王爷,不要打打杀杀的,人家好怕的!”顾九龄轻轻抓住了萧胤的胳膊,抬起头冲他撒娇,那个小表情看得萧胤一阵阵打哆嗦。 他眼底掠过一抹笑意,拍了拍顾九龄的手背:“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她们这帮踩低就高,见风使舵,污言秽语的畜生玩意儿,说话像是放屁一样,臭不可闻,也就我家爱妃这么善良的女人能忍了去。” 四周围观的人顿时笑了出来,刚才贬低顾九龄的那几个贵女脸颊涨的通红,却不敢反驳半句。 长平公主更是气的脸色发青,紧紧抿着唇。 “王爷,妾身也是难过得很,家母留了那么多的嫁妆,都给府里头的弟弟妹妹还有大哥花了,到头来倒是妾身的不是了,呜呜呜……妾身心里苦哇!” 顾九龄低着头擦了擦泪,四周的人看向顾南湘和顾晟的眼神变了几分。 有些不知情的人开始低声询问。 萧胤缓缓道:“爱妃,你柔弱不能自理,一向都是个受欺负的,也是你心太好,以后不准这样了。” “王爷!呜呜呜……”顾九龄轻轻摇了摇萧胤的胳膊,“我们今天不要杀人了好不好?” “一个贱婢,我不想让她脏了王爷的手!要不这样吧,在个贱婢经常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我们割了她的舌头好不好?” 萧胤脸上瞬间绽出了一抹笑意,揉了揉顾九龄的头发。 “罢了,你还是太善良了。” “凌风!用刑!” 香雪顿时脸色煞白,忙跪了下来:“大小姐,我求求你,王爷!求求你,婢子错了,婢子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二小姐!二小姐!你救救我!救救我!!” 顾南湘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她哪里敢和萧胤抢人,微微别过了身子,便是顾晟也松了口气。 割舌总比杀了她强,顾相府的面子也不是落得那么厉害。 四周的人瞧着顾家兄妹竟是连话也不帮说一句,纷纷眉头皱了起来,第一次觉得这兄妹两个当真是薄情。 不多时一声凄厉的惨嚎传来,所有人都轻轻颤栗了一下。 “王爷!!”凌风端着血淋淋的舌头走到了萧胤的面前。 萧胤点了点那些贵女们中间摆着的糕点轻笑了一声:“丢过去,给诸位野餐助助兴。” 凌风将舌头丢了过去。 一阵惊恐的尖叫声,四周贵女们登时吓得面无人色。 萧胤缓缓扫了四周围观者一圈,脸色渐渐整肃了起来,高声道:“顾九龄是我萧胤的妻子,是睿王府王妃,是皇族中人。” “诸位,听清楚了吗?”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萧胤不是个好脾气的,也是个心胸狭窄爱记仇的烂人,咱们爷们儿都是上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到时候不好看!” 四周登时鸦雀无声,九皇叔明明白白告诉他们,以后说话注意点儿,本王的王妃不高兴,你们大家都得不高兴! 萧胤转身牵着顾九龄的手,朝着另一处的树荫下走去。 顾九龄抬眸看着身侧高大稳健的男人,突然心头升腾起一抹暖意,觉得当初这条大腿委实抱对了。 “多谢王爷!”顾九龄低声笑道。 萧胤脚下的步子停了停,没有说什么,而是命人将树下的平地整理了一下,铺上了一层蜀绣缎子,拉着她坐了下来。 睿王府的仆从忙将马车里的瓜果点心搬了下来,一样样放在了布帛上,只是无人愿意来与他们坐在一起分享,倒是有几分孤傲冷清。 萧胤将一只柑橘放在手中剥了皮,塞进了顾九龄的手中,定定看着她。 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张扬跋扈,多了几分平和。 他看着顾九龄笑道:“不必谢,你对我有用,我必然要护着你的。” 顾九龄忙点了点头。 萧胤又道:“他们打你的脸,便是打我萧胤的脸,我自然不能忍。” “你且记住,你现在是我萧胤的女人,就得拿出气势来,这世上只有我可以欺负你,任何人都不可以!明白吗?” 顾九龄吸了口气,笑着应道:“明白,妾身是王爷的脸!” 萧胤缓缓靠在了树干上,视线越过重重的山峦,看向了北方。 顾九龄问:“王爷看什么?” 萧胤眼底掠过一抹落寞,他在看北方。 七年了,窝在这南齐艳靡的上京,许久没有骑着马,迎着漠北冷冽的风,没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没有仗剑天涯,没有与兄弟们醉卧沙场君莫笑了。 他的兄弟们永远留在了七杀谷,永远不会陪着他一起喝酒,一起唱歌,一起纵横沙场。 他却留在了冰冷的尘世间,发了疯的疼。 成千上万的冤魂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一笔笔的血债像是山一样,他背负得好难好难。 他得替他们报仇! 萧胤别过脸,对上了顾九龄那双清丽的眼眸,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事,本王就是看看天际间的云,怕是要下雨了。” 顾九龄却不信他的话,刚才那一瞬间,她分明看见一向邪魅嗜血的九皇叔,眼底竟然藏着浓浓的哀伤和绝望。 那一抹绝望,顾九龄说不出来什么感觉,那是令人心疼的破碎感吧?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气氛显得沉闷,突然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是福清公主。 她拿着一只装着点心的食盒也没有带侍女,冲萧胤和顾九龄躬身福了福笑道:“福清给皇叔和皇婶请安!” “福清可以和你们坐在一起吗?” 第23章 主动示好 谁也想不到福清公主居然主动示好,一个个眼神稍稍变了几分,纷纷看向了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脸色沉得厉害。 顾九龄忙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还命九月拿了垫子过来。 “福清请坐,九月,你再去煮一壶甜茶来。” 她瞧着福清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未行及笄礼,小丫头们都爱吃甜口,又让九月取了甜点过来。 福清这边开了个口子,平日里那些瞧不惯长平公主那飞扬跋扈样子的贵女们,具是小心翼翼坐了过来。 “皇叔,侄儿带了好酒,请皇叔尝尝,”六皇子萧政提着美酒靠在了萧胤的身边,萧胤看着面前风流倜傥的侄子,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小子挺会见风使舵,如今三皇子萧威在他手中吃了苦头,六皇子这便是急着拜码头来了。 他坐起身拍了拍萧政的肩头笑道:“孝顺孩子,皇叔心领了,今儿不醉不归。” “皇叔好雅兴,侄儿也陪皇叔畅饮一杯!”突然一道颀长的身影站在了萧胤的面前。 顾九龄的一张脸又开始微微涨红,她沉沉吸了口气,才看向了太子萧霆。 萧胤眸色一闪,心思转了转笑道:“太子殿下随意。” 萧霆端端正正坐了下来,视线扫了一眼顾九龄又移开。 不一会儿远处萧胤的护卫骑着快马朝着这边飞奔而来,随后两个护卫将那人马背上挂着的特制食盒取了下来。 这种食盒与寻常食盒还不太一样,每一层隔断都封得很严密,装饭菜的盘子也是特制的。 “王爷!前菜送到!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 不一会儿,又一阵马蹄声传来。 “启禀王爷!饽饽送到!御膳豆黄芝麻卷!金糕枣泥糕!豆面饽饽奶汁角!金丝酥雀如意卷!” “正菜到!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挂炉山鸡!生烤狍肉!山珍刺龙芽!莲蓬豆腐!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奶汁鱼片……” “王爷!粥品到!红豆膳粥!” 这一次他们在皇庄狩猎,偏偏宁安太后弄什么斋饭,一个个都吃不好,中途又出了北狄王子遇刺的糟心事儿,狩猎不了了之,草草结束回来。 一路都是荒郊野外,哪里有什么饭庄酒楼,即便是贵为公主殿下的长平也只能勉强用一些果子点心请客。 此时萧胤的人快马加鞭,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精致的饭菜,关键在众人饥肠辘辘下,还那么大声的报菜名。 长平公主那一拨人顿时觉得手中的点心不香了,几个人的表情委实有些拉跨。 萧胤抬起手将菜一样样夹到了顾九龄面前的碗里,还细心的将鱼刺也一并挑了出来。 顾九龄觉得耳朵有点烧得慌,心慌之下竟是将碗打翻,萧胤唇角微翘又命人送了新的过来。 他拿出了帕子抓着顾九龄的手,一根根将她纤细如玉的手指认真擦干净,全然不在乎四周看傻了眼的旁人。 “多谢王爷,”顾九龄当众秀恩爱这活儿觉得还是不太熟,小心翼翼将手从他的大手中抽了出来。 萧胤低声笑道:“瞧瞧,怎么吃在了脸上?你如今怀了身孕,多用一些。” 萧胤拿起了干净帕子,抬起手挑着顾九龄的下巴,认真看着她的脸,用帕子将她唇角的饭粒擦干净,还左右端详了一下这才松开了手。 福清公主抿唇笑了出来,心头却有几分羡慕。 自己眼见着及笄礼到,以后寻的驸马若是有皇叔一半好,也是她的福气。 太子萧霆脸色稍稍有几分暗淡,抓起了酒杯仰头饮下。 这一餐饭用得着实曲折跌宕,福清公主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里,刚钻进马车便被灵嫔紧紧拽着胳膊。 “你疯了不成?”灵嫔脸颊消瘦,虽然擦着胭脂却脸色白得像鬼。 她身份地位低下,即便是皇上带着后宫先行离开,都没有带着她,她不得不与皇子公主们一起回城。 福清缓缓整理了一下衣角,看向了自己的母亲,脸上再没有之前的娇弱,反而多了几分沉稳。 “母妃,我们母女安分守己了十几年,你可曾见过父皇对我们有过一丝怜悯和爱护?” “父皇的眼里只有长平,只有几位哥哥们,我们永远都是父皇的耻辱。” “可……可你九皇叔得罪了你三哥,焉能有好儿?”灵嫔说话都不利索了,她只想安分守己,不想今儿女儿当众打脸长平,主动与萧胤夫妇示好,她现在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福清脸色微微一怔,轻轻笑了一声。 “母妃,九皇叔与我们母女有恩,况且……您怎么就认为九皇叔会是被算计的那个呢?且看看吧!” 灵嫔顿时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聪慧。 在后宫里装聋作哑,装疯卖傻了整整十六年,谁也想不到一向唯唯诺诺平庸至极的福清公主,早已经是满腹诗书,才华灼灼。 睿王府的马车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府里头的管家庄伯急匆匆迎了出来,将马车里的东西一应搬到了后面。 顾九龄让九月带着几个粗使婆子将那只装医疗器械的箱子搬到后院去,萧胤专门给她设了一处院子——桃花阁。 院子很幽静,四周种满了桃树,此番正是桃花开到最盛的时候,远远就闻到了浓郁的桃花香。 顾九龄和萧胤是假成亲,不管在外面装得多么郎情妾意,回到府里头,她还是懂的这个界限的。 这一次在皇家猎场她算是看出来了,萧胤怕是野心不小,她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便是,萧胤的事情还是尽量少参合。 等她拿到了足够的银子,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治好了萧胤的病,查到那个奸夫后,就带着娃离开。 现在自己的天价嫁妆几乎都扣在了萧胤的手中,这世道没钱寸步难行,有了钱没有势也不行。 总之任重而道远。 她命九月守着暖阁的门,自己打开箱子将那些急救用的仪器收回到了空间里,顺道给仪器充个电。 刚收拾完,突然门边传来九月高声的问安声,似乎是在提醒她。 她忙将放在隔断里面的箱子盖好,转身迎了出去。 萧胤已经走了进来,他换了件衣裳,简简单单的一袭素白锦袍,衬托着高大挺拔的身影,多了几分风流倜傥。https:/ “王爷安好!”顾九龄冲萧胤福了福。 萧胤凝神看向顾九龄,刚刚沐浴后,头发还沾着几分水汽,衬托着那张玉白的脸越发清丽了几分。 他嗯了一声坐在了雕花桌子边,顾九龄瞧着这个架势是有话对她说。 她其实也有话对他说。 她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了萧胤的面前,随后在他对面坐定。 “我有事同你说!” “我有事同王爷说!” 两个人竟是同时开口,随即都微微愣了一下。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一愣,随后顾九龄低声笑了出来,萧胤眼底也染了几分暖意。 他这个人给人感觉一向很邪魅,偶尔挺血腥,私底下还挺温柔的。 “王爷请讲!”顾九龄笑着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胤沉吟了一下道:“有件事情需要同你说一下,关于你外祖父杜家的。” 顾九龄眉头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