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惊恐世界万人嫌[无限]》 【贫民】百鬼夜行 “周逸，你醒醒。” “他不会是死了吧？” 在黑暗中不知沉浸了多久的林易终于听到了声音，身体变得沉重，不断往海底深处坠去。 一道强光刺入眼底，他艰难睁开眼，离他最近的程兵差点被吓晕过去，“周逸，你你你没死啊！” 刚刚苏醒的意识还处于混沌中，灰白的眼珠转动着，从死亡的白色慢慢变成深色，随着画面清晰意识也在缓慢聚焦。 什么周逸，他叫林易。 他是某大型上市公司的游戏策划师，在岗位上疲劳死亡后，莫名卷入了一场求生游戏，他在那里披荆斩棘活到最后，和少部分人进入了终极副本。 然后…… 终极副本中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了。 疼痛像电流一样刺激着他的脑子，所有关于终极副本的信息全是大片空白，他只记得在死亡的瞬间电流刺穿了他的右眼，留下穿过脑子里时的“滋啦”声…… 神经“突突”发疼。 光是站起来就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这不是他的身体，他常年健身没有这么病恹恹，而且他已经27岁了，这具身体明显属于学生，手腕处有些和这间教室的其他人一样的摩斯条纹。 他看着陌生的环境，还有这群陌生的人。 以及眼前恐怖的一幕—— 黑色笼罩着整片教学楼，窗外的月亮大如圆盘，猩红的光芒落在每一处角落。 破败的教室，桌椅斑驳，堆积成山。 无数破烂的报纸张贴在墙上，还有白色的封条，写着血淋淋的四个大字：轮到你了。 林易深吸一口气。 好消息，他没死。 坏消息，这里也是游戏世界。 旁边的大高个，也就是程兵，他一把就将他拽回桌子底下：“你不要命了？快藏起来！” 对方身材魁梧，力气比牛还大，林易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像小鸡一样被提领回去。 他注意到，所有人都蜷缩在桌底下，神色惶恐，好像外面有很可怕的东西。 “外面有什么？” 陌生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沙哑声伴随着冷风惊起，窗外的乌鸦落在枝头，发出冰冷刺耳的叫声，映着窗外的月亮更加阴森恐怖。 没有人回他，只有受不了的小声哭泣：“我想回家。” “你以为我不想回吗？我也想回啊，可外面全是怪物，根本出不去。” “那怪物差点吃了周逸……” 手臂上流下黏糊的东西，林易后知后觉摸到一手的血，才知道自己受了伤，可能是太疼，反而麻木了他的神经。 受伤这种事，林易早就司空见惯了。他撕开衣袖，光这一个动作都觉得费力，这具身体简直虚弱地像个病秧子。 手部的伤口很奇怪，布满密密麻麻的小口，不断渗血，原主很有可能是在失血失温、又受到强烈惊吓的情况下猝死，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 他“刺啦”撕下衬衣，用力包扎住伤口。 冷风灌进撕开的衬衣里，少年动作从容，手法娴熟，浓密的睫毛垂下一片阴影，苍白的侧脸在月色下有种不合时宜的明色。 程兵看着看着，喉咙不受控制地滚了一下。 喉咙“咕隆”一声，林易停下了包扎的动作。 他在上个世界得到了很多强化奖励，其中一部分就是有关感知力的，他能听到比正常人更细微的声音，奇怪的是他的感知力并没有随死亡消失。 林易抬起头，眼神古怪地看向他。 那眼神看得程兵都不好意思了，他脱下外套，扭捏递给他，“你、你穿我的吧。” 林易：…… 他选择捡起地上已经被踩脏的外套，拍拍灰，将就穿上。 他的这具身体有种骨感的瘦弱，虽弱但美，撕碎的衬衣搭配着皱巴巴的外套，还是和平时一样都是很蠢的搭配，程兵就是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他挠挠头，形容不出来，就是觉得周逸身上有种很特别的气质，和他待一起很舒服。以前大家都说周逸光长脸不长脑子，无趣又艳俗，他也这样觉得，所以相处得很单纯。 现在他感觉这份单纯有点危险了。 程兵老实离他远一点。 处理完伤口，林易想到之前的问题还没得到答复，又问了一遍：“外面有什么怪物？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对面那群人突然安静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不太友善。 很快，就证实了他的猜测。 那些人并不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而是根本不屑跟他说话，在他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后，果不其然收到一堆嘲讽—— “周逸，你还能再蠢一点吗？” “我们被困在这里五个小时了，你还是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 “平时拖后腿就算了，现在还要在这里被你拖累，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 “能不能让这个蠢货赶紧死啊？” 数之不尽的恶意、厌恶、诅咒，像令人窒息的潮水铺天盖地而来，比外面未知的怪物还要可怕。 林易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经历了什么，才会造成这种万人嫌弃的局面。他只知道原主已经死了，这些人的恶意、厌恶，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来承受。 他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安静观察。 教室里总共还剩不到20人，其他所有人都躲在安全位置，只有他们这个位置正对窗户，最危险，不过好在程兵手里有根钢管，勉强也算战力。 对面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占据最佳地形的他们贪婪地想要程兵手里唯一的武器。 染着黄毛的学生不安分了起来，“班长，你是我们班上最有主意的人，你说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他口中的班长，也就是李志伟，带着金丝眼镜，看着人模人样，一副很有学识的样子，林易却从他的镜片底下看到了商人的精明和狡黠。 他扶起镜片，一副领导人的样子，“我说过了，想要从这里出去，所有人都必须团结一心，不能有任何人搞特殊。” 他说着目光转向程兵，落在他手中磨尖的钢管上，“不管是食物，还是武器，都必须交上来进行统一分配。” 黄毛一下就听懂他的意思，他转头恶意地看向程兵，“程兵你听到了吧，我说话不管用，班长说话你总要听吧？把你手里的武器交上来。” 程兵只是看着傻，又不是真的傻，“钢管是我找到的，我凭什么交给你？” 黄毛强调：“班长说了，所有人……” 程兵才不管这些，他举起钢管吓唬他：“再哔哔，信不信我戳死你？” 对面那群人本来就是装腔作势，被吓得本能散开，他们可不敢跟程兵这种玩体育生硬碰硬，刚才怪物袭击他们都是程兵把怪物撵出去的。 这傻逼连怪物都不怕，还能怕他们几个不成？ 黄毛灰溜溜回到李志伟身边，用眼神问他该怎么办。，李志伟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眼镜，决定换一种方式：“程兵，我们这边位置虽然没了，但可以给你挤一个位置出来，你不想加入我们吗？周逸就是个只会拖后腿的废物，他还受伤了，只会拖累我们所有人……” 他用了一个很微妙的语境——“我们”，他把整件事和全班的利益挂钩，代表的就不再是他，而是全体利益。 林易抬眼扫过那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男生，发现对方也在看他，那可不是什么关切的眼神，更像是对他厌恶至极恨不得让他当场死去。 程兵是个傻的，下意识问：“那周逸呢？” 藏在镜片底下的眼睛笑了，李志伟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周逸的厌恶，“他当然没有位置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享受资源。”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知道班长的意思是让周逸去死，可利益相关的他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还在黄毛的带头下开始劝说程兵：“班长说的也没错，这个游戏本来就是适者生存，你非要带着周逸只会害死我们。” “是啊，周逸只会拖累我们，你别再管他了。” “程兵你过来吧，你是体育生，你加入我们，我们肯定能活到最后。” 在七嘴八舌的劝告声中，林易终于清楚了这具身体人嫌狗弃的体质，他不在意地摸了摸鼻子，已经做好了程兵会离开自己去对面的准备。 谁知道程兵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是不会丢下周逸的！” 他只有一身蛮力，平时在班上没少受歧视，只有周逸会主动跟他说话，在他看来周逸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而且周逸柔弱不能自理，离开自己，肯定活不下去。 “我绝对不会抛下他。” 他正义地像个地狱判官，义正言辞：“你们所有人都只想活命，想把他丢掉，我才不会和你们一样！周逸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林易：emmm…… 有没有一种可能，真的周逸早就嘎了。 【贫民】百鬼夜行 对面的黄毛看他实在太蠢，彻底打消拉拢他的念头，暗骂一句：“傻逼。” 在细细碎碎的声音之下，林易敏锐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 那边还在骂程兵：“你TM傻叉吧，都什么时候还想英雄救美，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还有闲工夫关心别人……” “真以为人家看得上你啊，那废物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心想傍富二代，能看上你这样的？” 他们骂完程兵，又开始阴阳周逸，将他做过的那些脏事、蠢事，全部翻到明面上来。 李志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目光中露出一丝快意。他是这个班上最讨厌周逸的人，只不过他是班长需要维持虚假的表象，大多数时候只能暗着来。 就像刚才那个怪物攻击自己的时候，他顺势就推了周逸去挡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 金丝眼镜反射着自信的光芒，他看向周逸，结果并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害怕、惶恐，反而看到了对方异常淡定的一面。 李志伟咬牙。 这蠢货装得还挺像。 林易没有说话，听着窗外的异动。 他听到了摩擦地面发出的“沙沙”声，随后窗户碎裂，在尖叫声中夹杂着骨骼被嚼碎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边的声音彻底没了，随后又是“沙沙、沙沙”的摩擦，朝着他们滑过来…… 林易微微皱眉，对面的人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他们只知道：“好像是六班被团灭了。” “下一个是谁？是五班吗？” “五、五班没人啊，下一个不就是我们四班……” 离窗户最近的小胖子战战兢兢伸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眼熟的脑袋“咚”一声被扔到走廊上，正死不瞑目地看着他。 “啊——！” 这一声尖叫直接把他们安全位置暴露了，黄毛给一脚将他踹出去，胖子的面部剧烈抽搐，恐惧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那是一个女人的头，她没有身体，底下只有长长的脖子，停在窗户外安静地注视着他们，偶尔翻动舌头的时候，会发出奇怪的蛄蛹声。 她静静地凝视着胖子，丑陋的面部有种诡异的吸引力，就在胖子精神恍惚的时候，她慢慢滑入教室靠近他，然后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掉他的脑袋。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等他们看清楚的时候，胖子只剩一具无头尸体，倒在地上痉挛，温热的鲜血喷到所有人脸上。 黑暗中发出“嘎巴、嘎巴”的咀嚼，她吃得很香，发出满足的叹息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肆意弥漫。 人在极端恐惧的时候根本发不出声音。 有个学生“咚”的一声，当场晕厥。 还保持清醒的学生只能睁着充满惊恐眼睛，大口呼吸，李志伟的面部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但他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不要出声！” 落头氏舔舐着满口的鲜血，伸长脖子进入教室里寻找下一个猎物。 林易的位置最危险，第一个被发现。 长长的脖子滑到他面前，跟他对视，头发垂落下来，带着血腥味的潮湿，几乎碰到了林易的手背。“沙沙、沙沙”，她滑动着，头发扫过地板，猩红的舌头在口腔不正常地滚动，发出想要进食的蛄蛹声。 这是林易第一次对视上她的眼睛，漆黑的瞳孔有种无声的吸引力，很奇怪，明明是丑陋的面容却让人移不开视线，身体也变得僵硬无法动弹。 不能看这怪物的眼睛。 林易用力咬了下舌头，清晰的疼痛让他从蛊惑中抽身出来，怪物的脸贴得更近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以为林易就是下一个倒霉蛋的时候，忽然走廊上响起一道清脆的铃声“叮——”。 铃声在黑暗中诡异得可怕，落头氏歪了下脑袋，苍白的皮肤在月光下有种诡异的美感。 她被铃声吸引，脑袋顺着脖子慢慢滑了出去。 林易看向窗外，看到了可怕一幕—— 在铃声的引领之下，无数鬼怪幽灵漂浮在半空中，顺着同一个方向前行，像一场大型的祭祀活动，又或者说是百鬼们的狂欢。 领头人是黑白无常，高高帽子上写着“一见生财”，腰间坠着的铜钱串不断发出“汀淌——汀淌——”的清脆声。 胖子的尸体跟着消失，剩下一摊鲜红色的血液，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林易此时也感觉到头皮发麻，这个新人副本，难度会不会有点高了。 铃声逐渐走远，教室里有人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我、我想回家……” 黄毛凶她：“哭什么哭！哭有用还轮得到你！” 大家都不敢吭声，李志伟从桌子底下钻出来，“现在是安全时间，大家都可以出来了。” 林易不太清楚副本的规则，“为什么安全？” 李志伟毫不吝啬自己的嘲讽：“你不带脑子的吗？你没发现每次铃声出现之后，这里的鬼怪都会被暂时被带走？” 他像个领导指挥人群：“大家听好了，我们有十分钟的安全时间，你们跟着我，一口气从楼上跑到学校外面，没准我们就获救了！” 经过刚才的事情后大家都被吓坏了，满脑子都是想离开，他们想都没想就跟着收拾东西，像李志伟一样把水都绑在腰上。 还有一些想跟又害怕的人：“万一下面还有其他怪物呢？” “继续留在这里不被咬死，也会饿死，横竖都是死。” “可是十分钟，我们根本就跑不出学校……” “砰”的一声，是李志伟用力砸桌子的声音，镜片下透着凶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们想死的就留下来，想活的就跟我走。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成功逃生后不会带人回来救你们！你们就一辈子待在安全区，永远别出去！” 原本就很害怕的人听完他这些话更恐慌了，他们哆哆嗦嗦把水绑在腰上，生怕被大队伍抛下。 就在这时，安静的林易忽然出声：“外面如果安全，早就有人来救你们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出不去，他们也进不来？” 这句话无异于深水炸弹，炸开了看似平静的湖面，有人瘫软在地上，“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跟随李志伟的几个人开始打退堂鼓，就连他本人都有些发怵，眼看着时间已经不够他跑出学校，他用力扔下手里的武器，“那你们说怎么办？” 在害怕不安的五个小时里，他们想尽了所有方法，体力都精力都到达了极限，离崩溃只差一线，就在这时，角落离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林易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才看到那里有个人，他藏身在黑暗中，似乎受了伤，声音有一丝虚弱：“你们记得怪象开始后，学校广播里说的那段话吗？” 他们当然记得，当时天空出现一道裂缝，血红色的空洞中飞出无数乌鸦，铺天盖地袭击了他们。 当时只有教室里的人躲过一截，然后学校广播发出尖锐笑声，“各位同学，新人游戏马上就要开了哦，请遵守游戏规则，确保能活到最后——” 然后各种鬼怪出现，无数人死去，只有少数幸运儿活了下来。 林易的眼睛适应黑暗后，勉强看清这人的长相，那人年龄和他们差不多，在受伤的情况下声音依旧理智，明显和这群学生不在同一个层次。 “我们都忽略了规则，你们把桌椅都挪开，看看墙上、黑板上、地板上，是不是有文字提醒。” 班上的人对他无条件信任，开始搬东西，有个女生起身移开椅子，露出黑板上的字，“你们快看！” 上面一共四条规则： 1.夜晚是鬼怪的猎杀时刻。 2.白天很安全。 3.不要离开教室，出去会死得更惨。 4.落头氏喜欢先吃掉人的脑袋。 “纪川说对了，真的有规则！” “落头氏？刚才那个怪物就是落头氏吗？” “天哪，还好我们没有出教室……” 他们看向李志伟，对他的决策力产生怀疑，刚才差一点，他们就跟着李志伟离开教室了！ 李志伟也后怕得眼皮跳动，“不是让你们检查过吗？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被指责的女生有些委屈：“可我检查过，上面根本……” 李志伟不再信任她，“你肯定是不敢检查。”他拿起手里的电筒，仔细查看第二条规则后兴奋道：“我知道了，只要等到白天我们就能获救了！” 这让大家看到一点希望，喜极而泣，“我们已经坚持了五个小时，再坚持一下就能回家了！” “太好了，终于能回去！” 就在他们分享劫后余生的喜悦时，林易忽然问：“五个小时，那个月亮一直没动吗？” 教室里瞬间安静，李志伟好像发现了什么恐怖故事，转头看向挂在半空中的月亮，它散发着冰冷的猩红，好像在无情地嘲笑他们。 正常来讲五个小时都够月亮转半圈了，可这个月亮真的没有动过！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好、好像真的没有动过……” 林易早就想到了，如果真的有这么简单，就不会搞出百鬼夜行这么大张旗鼓的场面，这根本不符合一个游戏的基本核心。 “如果第二条规则就是突破口，它就不会给第三条和第四条规则。” 林易在现实生活中是个做游戏的策划师，常年累积的职业习惯让他保持着应有的敏锐，“有没有一种可能，月亮给你们画那么大，就是提醒你们，白天根本不会到来。” 白天。 根本不会到来… 【贫民】百鬼夜行 在残忍的事实面前，大家都更愿意相信美好的童话。 再加上李志伟疯狂带节奏：“你知道什么？这根本就不是我们的真实世界，月亮不会动，不代表白天不会到来，大家听我的，我们再等五个小时，只要等到白天到来就好了，这是最安全的做法！大家把手里的水和食物都互相分一下，坚持就是胜利……” 一时间，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找到了主心骨，对他深信不疑，开始有组织地进行分配，就连程兵都跑去老老实实排队领他的食物。 林易都要怀疑李志伟是不是做传销的，怎么他说话大家都听，自己说话就没人信。 他摸了摸鼻子，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他靠墙坐下，目光落在脏乱的墙上，上面贴满了破碎的报纸，有些已经被人为破坏，有些被血污遮挡，再加上英文偏多，能得到的有效信息很少。 就在他看得入神的时候，旁边的黑板上慢慢浮现出第五条规则：[落头氏会优先攻击队伍中最强的人。] 斑驳的文字慢慢显现，林易皱了皱眉，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这个副本似乎没那么简单。 规则浮现后，离得最近的男生吓得跳起来，“你们快看，又多了一条！” “真的又多了一条……” “看来晓玲没有看错，这个黑板之前就是什么也没有。” “攻击队伍里最强的人……难怪那个东西一来就攻击纪川……” 手电筒的光晃到角落里那人的脸上，林易这才看清了纪川的脸。 那人有着很优越的长相，五官深邃，中式偏混血款，发色微栗，气质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即便腿上受了很严重的伤，也依旧保持着高度的冷静。 “纪川是我们班综合实力最高的，所以落头氏一开始就在攻击他，现在纪川受伤了，那他下一个攻击的……”李志伟忽然意识到什么，镜片下的目光闪躲了一下，然后把心一横指向了程兵，“下一个攻击的肯定是你！” 所有人都瞬间远离程兵，那个傻大个愣了一下，拿面包的手都在哆嗦，憋红着脸半天才反应过来，“周逸，那、那你去他们那边吧，安全点。” 这个傻子。 林易没动弹，他看着黑板上的规则，“十分钟快到了。” “叮铃、叮铃”，远处的铃铛声逐渐消失，恐怖降临，所有人都藏回原来的位置。 林易的位置相对来说比较危险，他看着地上胖子的尸体，反复琢磨黑板上的那句话，忽然意识到，落头氏其实一开始想攻击的…… 李志伟害怕得浑身发抖，因为在那句话浮现之后，他忽然意识到，纪川受伤后，落头氏优先攻击的目标就变成了自己！ 如果不是他推周逸出去挡了那一下，自己大概率也要死去了…… 他害怕地往人堆里钻，企图让人墙救自己一命，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沙沙、沙沙”的声音，太近了，近得好像在皮肤上爬过一样！ 窗外的月亮将长长的影子投放在地上，落头氏笔直地挺着脖子，注视着他们，这是梦里见了都要疯狂尿床的恐怖程度。 “滴答、滴答”，好像真的有人尿了。 李志伟为了活命，他一咬牙将这个替死鬼推出去，“去死吧你！”被推出去的眼镜男吓得疯狂爬行，“救、救我……” 落头氏缓缓贴到他脸上。 她没有眼睛和鼻子，留着高脑门和长发，裂开的口腔像鲨鱼一样布满密密麻麻的牙齿，舌头搅拌着鲜血贪婪地翻动着。 眼镜男张大着嘴巴，灵魂好像被夺舍，他完全动不了，极度的恐惧让他发不出声音，眼看着越来越近的怪物—— “嘎嘣”一声，落头氏将他的脑袋咬了下来，满口鲜血地咀嚼着，整个教室都是她满足的蛄蛹声。 有人忍不住：“呕——” 生理的恶心让人下意识想吐。 但是绝对不能吐！ 尸体“咚”的一声倒地，落头氏的视线正好落在纪川身上。 她贪婪地用舌头搅拌着鲜血，似乎遇到了困惑的事，歪着脑袋，然后顺着方向滑了过去…… 教室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没有，为了活命所有人都在克制自己的本能。 林易拍了拍旁边吓傻的程兵，示意他把手里的钢管给他，程兵吓得脸色刷白，傻了吧唧地把钢管递给他，才反应过来。 他要钢管干什么？ 落头氏有特殊感应力，她能分辨出对自己最具有威胁的人类，优先吃掉他。 纪川的心脏在“咚咚”狂跳，良好的教养让他依旧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他握着怀里的一把小刀，这是他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落头氏从一开始攻击的人就是他，一口从他腿上撕下一块皮肉，他靠着爆发的求生本能，用桌子死死挡住才活了下来。 落头氏缓慢滑到他面前，丑陋的面容有些可怕的吸引力，长发也变得灵动飘逸，纪川被她的目光牢牢锁定，身体竟然动弹不得！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又开始蔓延，纪川无法呼吸，他能想象到骨头被嚼碎的恐惧，死亡在此刻牢牢地锁住了他。 ……要结束了吗？ 在死亡来临前，落头氏忽然调转目标，张开血盆大口，愤怒地嘶吼着，浑身的头发都因为愤怒而舞动。 所有人都被吓坏了，等他们缓过神来，才看到林易竟然拿着他的破钢管，站到了最高的讲台上。 卧槽，这傻逼什么时候上去的！ 落头氏发出愤怒的嘶吼声，脸上的皮肉都扭曲了起来，变得更加丑陋。 所有人都被吓得尖叫，恨不得跟墙融为一体。 死里逃生的纪川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一幕，发怒的落头氏光是看着都让人害怕得哆嗦，林易却敢站在她面前，目光冷静地盯着她！ [落头氏会优先攻击队伍中最强的人。] 林易其实发现了，在胖子头被咬掉的时候，落头氏目光一直都在他身上，那个角度，她想攻击的其实一直是自己。 既然躲不掉，那就亲手解决她好了。 落头氏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疯狂冲过去，速度太快，长发刮起的风瞬间掀翻桌椅。 狂风扑面而来，纸屑刮在脸上生疼。 林易用双手紧握钢管，目光微凝，不跟她的眼睛直视，只用余光和感知力观察她的动作。他现在换了一具身体，没有以前那么灵活，手部力量也差了很多，所以一定要把握好角度。 就在落头氏张开满口利齿时，林易忽然跃起，自上而下发起攻击…… [落头氏喜欢先吃掉人的脑袋。] 血盆大口即将咬掉他脑袋的时候，他猛然侧身，用钢管取代了头的位置。 “嗤啦”一声，厚重的桌板被刺穿，瞬间血光四溅，落头氏痛苦地挥动着自己的脖子，无声嘶吼。 李志伟吓得腿都软了，他哆嗦着擦掉溅到脸上的血，才看清了眼前的画面！ 林易他竟然！ 用钢管将落头氏的头钉在桌子上！！ 窗外的月色打在林易漂亮的脸上，脚下是雌伏的落头氏，冷光折射出诡异又恐怖的一幕，他满脸血污，目光镇定得可怕，看起来比落头氏还像个怪物！ 所有人都吓傻了，程兵目光呆滞地看着他，这这这还是他记忆中柔弱不能自理的周逸吗？ 角落里的纪川瞳孔震动，眼皮在不受控制地狂跳，刚才面对落头氏的自己有多狼狈，在看到周逸把落头氏秒杀的瞬间，他就有多震撼。 他从小接受了那么多压力训练，可到头来，竟然还不如一个贫困生有用！ 落头氏的口腔是最脆弱的部分，林易这一钉，瞬间让她的战斗力无线趋近于零，她痛苦地嘶叫着，疯狂扭动着长长的脖子。 刚才的一击耗费了林易所有的力气，他已经没有能力跟落头氏对峙，程兵终于反应过来，冲过去救他，结果被落头氏的脖子一甩直接甩飞！ 眼看着落头氏就要挣脱，王晓玲急了，她抬起椅子冲上去压住落头氏的脖子，大喊着：“你们谁来帮忙！” 所有人都在往后躲，他们这一刻想的竟然都是：万一落头氏挣脱了怎么办…… 就在林江手上即将脱力的时候，受伤的纪川及时赶到，坚定地握住林易的手，将那根钢管重重往下刺，直接将落头氏的头刺了个对穿。 落头氏终于不再动弹。 林易手上脱力，“谢谢。” 带着疏离的声音落入耳中，纪川下意识看向林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死而复生后的麻痹感还残留在身体里，神经仍旧在被刚才的一幕狠狠拨动着。 说实话，他对周逸并不了解，所有的印象都源于朋友的描述，他们此人风评极差，为了入学复恒，踹了他青梅竹马的男友，随后又和清贫的家庭决裂，跑去李志伟家献殷勤、当养子。 不过很快李家就看透他的恶毒本性，将他撵出家门，习惯了奢靡生活的他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就开始在学校里疯狂勾引有钱子弟。 纪川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所有人都说周逸是个骨子里就烂了的人，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以为，可就在刚刚，他突然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荒唐。 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愿意舍身来救他的人，真的有他们说的那样糟糕吗？ 认知的偏差让纪川认知产生混乱，他看了眼林易，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倒显得自己太过在意。 纪川沉下心思，用力拔出钉在桌上的钢管，落头氏失去战斗力蔫蔫地躺在桌椅上，那群躲在桌子底下的人才敢冲上来。 “她就这样死了？” “原来怪物是可以被杀死的！” “是不是只要把怪物都杀了，我们就能回去了？” 在落头氏被杀死后，大家意识到怪物并非不能被战胜，心情不由变得激动起来，连带着看周逸的眼神也开始变了。 那么可怕的怪物，连纪川这样优秀的人都不敢直面，他却敢冲上去跟那个怪物对峙。 人群中有人在小声讨论他，身处舆论中心的林易没有心思理会，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脏乱的墙上。 上面贴满了破损的海报和报纸，首当其冲，就是落头氏的画像，她在怪物的世界被誉为“学生的噩梦”，斩获最佳新人奖。 在采访中，她提到自己的“弱点”，没有眼睛，只能靠气味来分辨周围最有可能对她造成威胁的人，非常善于声东击西。 她看不见他们，所有的攻击都源于对气味的分辨，她想攻击的从来就不是纪川，一直都是自己。 又或者说，是重生到这具身体里的林易。 一切都有迹可循。 这个世界早就给出了答案。 林易淡定地看着墙上的描述，上面文字并不多，也足够让人感受到怪物的世界，它们自成一体，有自己的结构体系，比所能想象的还要庞大。 在无数的海报中，还夹杂着一张学校的地图，林易顺手将地图揭下来，揣进兜里。 剩下的就是养好精力，他刚闭上眼睛，耳边就传来程兵和李志伟的争吵声—— “周逸刚才出了主力，你凭什么不分给他？” 【贫民】百鬼夜行 “程兵，你觉得你帮他，他领你的情吗？周逸刚才跳出来可是为了救纪川，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都是同学，我关心他不行吗？” “同学？你怕是做梦都想睡他吧。” “可惜那废物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只看得上纪川这样的有钱人。你就跟被他踹了的青梅竹马一样，都只是他养的备胎。” “哦，不对，备胎都算不上。人家压根就没想跟你好，涮着你呢……” 黄毛笑得面目可憎，迎面就被程兵“砰”地揍了一拳，体育生的手劲可不是吹的，而且程兵是铅球队，黄毛被打蒙了，一抹鼻子全是血。 程兵恶狠狠地警告他们：“我跟周逸就是正常的友谊！谁再敢乱说话，我就揍死他！” 这一拳下去，黄毛都有些后悔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拿着饼干回到林易身边。 林易没想到原主也有真心朋友，不过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冷淡道：“不用替我争取什么，我不需要。” 程兵递过去的饼干对方没要，他有些泄气，像个小媳妇一样委屈地坐在旁边，“周逸，你是不是听了他们的话，要跟我划清界限了？” 他急着解释，“我真的对你没那个意思！” 他说完目光下意识落在林易脖子上，他怎么喉结都长得这么秀气，跟个姑娘一样。 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黝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似乎意识什么，睁着惊恐的瞳孔从他身边跳开。 林易：…… 这也太欲盖弥彰了吧。 眼看着林易两句话就洗清污水，黄毛气不过：“周逸你装什么清纯？你到处勾三搭四，还不让人说了？” 平常只要他们这么说，所有人都会认同给他，可现在毕竟情况不一样了，所有人都身心疲惫，只想好好休息。 更何况周逸刚才那一跳救的可不仅仅只是纪川，还有他们，他们甚至荒唐地人认为，被周逸喜欢也不是什么坏事，纪川不就被他给救了吗？ 认知出现偏差，情绪也会潜移默化。 所有人都得到了食物和水，只有林易什么都没得到，他们小声问：“我们不分给周逸吗？” 李志伟扶了扶眼镜，“食物是我们大家的，只有统一分配才能保证公正公平，不是你们想分给谁就分给谁。” 虽然但是。 对周逸的针对还是太明显了。 只是没有涉及到他们的利益，大多数人还是选择了闭嘴，在班上没什么存在感的王晓玲犹豫了一下，来到林易身边，递了一张湿巾，“你擦擦脸吧。” 林易接过湿巾纸看到藏在下面的饼干，王晓玲朝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不要声张。 林易将饼干藏在袖子里，撕开湿巾纸擦拭脸上的血污，白洗干净的面容慢慢被擦干净，月光打在他侧脸上，在昏暗的教室里像块白玉一样细腻。 王晓玲看得眼睛都不转一下，心想他这张脸果然很好看啊，她抱着膝盖坐到他身边，小声提醒他：“小心点班长。” 林易停下动作，耳边是王晓玲压低的声音：“你没发现他一直在针对你吗？你之前被他家领养，他三天两头说你偷东西，我当时也以为是你手脚不干净，跟他们一样讨厌你，后来我姐妹的寝室新搬来一个学妹，说是班长的表妹，她说班长掉的那些东西，其实都是他自己藏起来了，他就是故意想把你赶出他家，这事我们班的女生基本都知道。” 她说的这些林易都不知道，没敢接话，擦完脸又擦手。 “我们还知道，班长针对你是因为嫉妒。” “嫉妒？” “对，一班小雅，班长喜欢她，每次约她都约不出来，后来答应去他家写作业，结果是为了去他家看你。班长要强，嫉妒心也重，就联合班上几个看不惯你的男生给你造谣，把你赶出他家……” 这李志伟还真是活生生的小人。 林易抬头看了一眼衣冠整洁的李志伟，他长相斯文，带着眼镜，藏着不易察觉的精明和狠戾，斯文败类这个词在他身也有了具象。 “不过你这张脸确实挺遭男生嫉妒，总之就是，你自己注意点。”王晓玲说完不好意思地从他身边起开。 林易：。 所以原主到底长什么样。 林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生前的脸还是很低调的，很利于他求生，这张脸如果太好看了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他冷静地擦拭着钢管上的血迹，还在思考，麻烦就已经来了。 程兵来到他身边，一米九的大高个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周逸你饿不饿？我这还有块饼干，给你吧……” 林易：…… 请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他，这比落头氏的血盆大口还让人毛骨悚然。 对面正在激烈讨论，李志伟真的很像搞传销的，三言两语就成立了几个部门，还任命了还好几个出力的人，分工明确。嘴皮子上下一翻，脏活累活都是别人的，资源都是他自己的。 林易安静看着他们讨论，大概能从他们说的话里分析出他们各自是什么样的人。 黄毛这种是纯墙头草，谁有利益跟谁倒，目前在抱李志伟的大腿。 而李志伟，是纯纯的精致利己主义者，有着刻在骨子里、独属于商人的阴险狡诈，和黄毛属于因利而聚，将来也会因利而散。 王晓玲在主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有自己的小聪明，很会观察人，目前在对他示好，或许能跟她合作。 剩下的十来个人里有真蠢的，有自以为聪明的，也有一些没有主见被破了胆的，唯李志伟是从，用处也不大。 倒是纪川这个人…… 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校服上扣下来的校徽，上面是一个鹰的图案，正面刻着“复恒高校”，背面刻着“卓尔不凡”，还有他的班级和名字。 这里一看就是贵族学院，无论是手工定制的校服、还是学校设施，又或者是这些学生身上无时无刻的优越感，都能看出这所学校的不同寻常之处。 校徽抛到空中，转了个圈落在手心里，本来只是他自己一个无聊的游戏，却发现旁边的纪川一直在看着他。 抛到空中的校徽又落回手中，林易握住，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纪川一看就是家庭教养特别好的那种富家少爷，举手投足间气质浑然一体，远远高于李志伟等人之流。一眼分辨，高低立见。 林易的眼神看得纪川有些不自在，他别开脸，又忍不住回头问他：“你刚才为什么一点都不害怕？” 这个教室里没有人不害怕，包括一直参与各种极限培训的自己也会害怕得脚底发软，可林易却一点都不。他冷静得都有点不像学生了，就好像他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纪川看他的眼神充满矛盾和警惕。 意识到这是个漏洞，林易心思一转：“我平时喜欢玩恐怖游戏，这些东西见得多了没你们那么害怕，而且像我这样的穷人经历的恶意也比你们这些大少爷多得多，除了穷和人心还有什么好让我怕的。” 他在说“你们这些大少爷”的时候，眼底戏谑，不知道是在调侃，还是根本就看不起他们。 纪川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坐立不安、如芒在背。他承认，周逸有着超出他理解的贫穷，他确实无法想象他经历的那些东西，也无从去考据。 当深信不疑的认知被打破后，内心的天平也在朝着未知的方向倾斜，他甚至有些怀疑，周逸平时的蠢钝是真的，还是他装出来的？在他眼里，是怎么看待他们这些人的？ 纪川的心绪再次复杂，“刚才谢谢你。” “不用谢，你也救了我。” “不一样。” 纪川忍不住看向他，现实和记忆在他脑中割裂，就好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林易察觉到他的目光，神色不解，白皙的面容下的唇色嫣红，冷艳而不自知。 纪川没有接触过周逸这类人的生活，或许真的和他说的那样，是穷和人心将他逼成了那样，他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现在才是真实的他。 警惕的内心忽然就撕开一条小口，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地方，他已经默默原谅了周逸之前的所作所为。 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纪川拖着受伤的脚来到林易身边，把东西塞到他手里，“涂伤口上。” 身侧的少年半撑着钢管，那张漂亮的脸上有种明亮的色彩，真的很像末日中生长的玫瑰藤蔓，在冰冷中有种强大的生命力。 他抬眼看过来，微微挑眉，似是在询问他这东西的由来。 纪川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强作冷静：“别问，涂伤口上。” 林易捏了捏手里的东西，似乎在考量着什么，确定对他无害后才说了声“谢”，然后熟练地解开扣子，把药膏仔细涂抹到伤口上。 少年的身体还处于少年与成年之间，骨骼瘦弱，容貌病态，又带着成年后的力量感，每一分都完美得像是上帝偏爱的作品。 难怪那些人提到他的时候，总会用“漂亮”“花瓶”“愚蠢但实在美丽”这样的字眼，他们骂他蠢笨，骂他恶毒，却唯独没有人骂过他长得丑。 纪川的视线不禁落在林易柔软的头顶，联想到受伤的猫咪后独自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的猫咪，目光不由变得怜惜，又充满着矛盾。 或许在看到林易跳起来将落头氏斩杀的时候，他的心思其实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对方走了，他相信不止是他，很多人心里的天平都在隐隐失衡。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却有无声的默契。 纪川的身形正好给他做一个遮挡，在这种凶狠的副本中，人性难测，藏着点是对的。 林易涂完后明显感觉到伤口在愈合，显然这个药不是现实世界中的产物。他摩挲着上面的纹理，双蛇图腾，交颈而行，他默默记下纹路，将药膏塞回对方衣兜里，“谢谢。” 扬起的风带着淡淡的清冽。 纪川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卑劣。 他刚才还在想周逸会不会私吞，结果只是自己卑劣的想象。在这个金钱无用的世界里，他的优势荡然无存，周逸在身上什么也得不到，反而是自己想在他身上得到安全感。 是的，周逸让他感觉到安全。 他也很惊讶这个词竟然能从对方身上获得。 淡淡的药香充盈在鼻间，纪川无意识合上眼皮，直到耳边传来争吵声，他才猛然惊醒。 他在周逸旁边睡着了？ 【贫民】百鬼夜行 在林易斩杀落头氏后，确实有很多人的心思都发生了变化，李志伟也意识到林易在慢慢分走周围人对他的信任感，局势一旦开始倒台，那将是稀里哗啦的崩塌，他必须在危机发生前牢牢稳住。 李志伟扶正眼镜框，站到教室的最中间，用领导者的语气：“我来总结一下我们现在的情况。” 他自认没人比他更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首先，这是一个恐怖游戏世界，就像电影里那样，我们都被拉入了这个世界，虽然怎么离开我们还不清楚。” 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他，希望他能带领着他们走出困境。 “但是，黑板上的规则说明了，只要我们不离开教室，等到白天，我们就能获救了。可是白天什么时候到来？我们都不知道，这里的白天和黑夜显然违背了自然规律，所以我们现在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水和食物的问题。” 纪川醒来，就听到李志伟在高谈论阔，林易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里的钢管，沉默、冷静，似乎从来没有把他曾经名义上的哥哥放在眼里。 李志伟说完，很多人才意识到真正的危机。 白天什么时候到来他们不知道，但教室里仅存的食物已经不多了，而且全部都掌控在李志伟手中。 接近着李志伟就抛出迎头一击：“资源有限，公平起见，接下来我只会将食物分给有贡献的人。” 什么意思？ 大家都没听懂。 有人问他：“怎么样才算有贡献？” “很简单，”李志伟不再遮掩，“加入我的团队，担任分工的人都可以分到水和食物。”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担任了职务的学生一脸庆幸，未曾担任的学生都开始担心自己接下来的处境。 “你，你怎么不早说？” “对啊，你早点说我肯定加入你！” “那些食物有很多都是我上交的！我觉得不公平，凭什么这样分！” “谁知道白天什么时候到来，没有东西吃会死人的！” “对，我不同意！” 在激烈的争吵声中，双方差点动手，随后李志伟慢悠悠道：“现在想加入也不晚，只要站到我这边就默认担任分工，都能分到水和食物。” 中国人是喜欢折中的。 如果李志伟直接说他来管理食物分配，大家肯定会反对他。 但如果他先将那些人剔除分配权，再给他们一次加入分配机制的权利，他们立马就会感恩戴德、将他奉为救世主。 甚至还会为了分配权，自主维护他的地位，以求自己能从中分到足够生存的食物。 人群中的李志伟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他居高临下地看向林易，“你们呢？还有要加入我们的吗？” 看似是分配，其实也是向林易宣战。 在知道李志伟因为什么针对他之后，林易就知道，对方绝对不可能跟他和解。 林易承认，李志伟确实很有揽获人心的天赋，本来还有几个倾向林易的人都立马去了他那边，林易这边瞬间就只剩下纪川、程兵、王晓玲。 程兵是个傻的，他愿意跟着林易一点也不意外，纪川有自己的小心思，他不信任李志伟，选择自己也是出于某种考量。 只有王晓玲，他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思。 林易提醒她：“你可以去他们那边。” 王晓玲有自己的小聪明，她眼珠子一转，立马就权衡好利弊，站到林易这边来，“我还是跟你一起吧，跟你一起我有安全感。” 那边十几个人，他们这边总共就四个人，高下立见。 看着他们一群残兵败将，李志伟忍不住笑出声，他像猎人抓住了猎物，开始他的第二步计划：“好，既然你们不愿意加入我们，食物又有限，我怕你们会趁我们睡着偷走我们的食物，我需要为我的伙伴们着想，所以，请你们四位，现在、立刻、马上去别的教室里！” 藏在镜片背后的算计终于浮出水面。 这就是一场活生生的霸凌。 在所有人都能惊魂未定、没有主心骨的时候，李志伟掌握资源，再用资源分配获得更多的立场，随后就可以用绝对的权利，随意处置他的对手。 空气里散发着微妙的气氛。 对立关系在悄无声息之下形成了。 那些站在李志伟身边的人都无比庆幸自己选对了阵营，获得了活下来的权利，于是他们更加卖力地维护李志伟的权利。 “是啊，你们四个去别的地方吧！” “旁边的五班不是死光了吗？你们过去正好，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别人吃剩下的东西。” 程兵气得上去跟他们理论，“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黑板上说了，不能离开教室，我们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我们可管不了，我们都是为了大局着想。”黄毛开始用人数优势逼迫他们：“走不走？不走我们哥几个给你们扔出去。” 程兵操起桌子，“你们敢过来试试！ ” 就在剑拔弩张、即将见血的时候，窗外传来“汀——”的一声，鬼铃又响了起来。 月亮隐没在黑色的烟雾中，大雾弥漫，黑白横行，无数鬼怪集结，朝着同一个方向缓缓前行。 大家本能地藏到桌子底下，只有林易站在教室中看向窗外，血色的月光打在他脸上，有种不同于他们的诡异冷静。 鬼铃过境，林易忽然转头看向黑板，只见深色的黑板上慢慢显露出第六条准则—— [百鬼夜行是最佳逃生时机。] 在很多人还在思考什么是百鬼夜行的时候，林易已经率先做出反应：“跟我走！” 他冲到门口，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把拉开门离开，纪川紧随其后，然后是王晓玲，程兵根本顾不上害怕赶紧跟了上去。 大家眼睁睁看着林易他们穿过走廊到达隔壁五班，全都震惊了。 “啊？” “他们就这么过去了？” “那些怪物为什么不吃了他们？” “你傻啊，你仔细看看黑板上的第六条规则是什么！” 李志伟看向黑板，瞳孔用力一缩，百鬼夜行是最佳逃生时机，也是唯一能出教室的机会，他们四人刚才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可恶，竟然让周逸钻了空子！ 这一变故也让内部产生分歧：“我们是不是不该把周逸他们撵出去？我感觉他还挺聪明的……” “你们忘了他之前是什么样的人？”李志伟冷声打断，“这种人，你们也敢跟他合作？他为了来我家抛下贫困的家庭，以为我家破产，马上又开始找下一家！他这种贪生怕死、爱慕虚荣的蠢货，还指望他救你们，有事他肯定第一个跑掉！” 大家顿时不说话了。 有人嘀咕：“可是他刚才救了纪川。” 周逸那些事说破了天也大多都是传言，他们又没真的见过，而他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却是大家亲眼看到的。 李志伟构建了三年的信任框架，已经开始瓦解。 …… 林易带着另外三人一口气跑到隔壁，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桌椅整洁得有些可怕。 “五班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王晓玲回他：“外面全是吃人的乌鸦，当时在外面的人都没了，五班他们那节课刚好是体育课。” 也就是说，整个班级都全军覆没了。 看着空旷俨然的书桌，每个人心里都很复杂。 纪川提议：“先搜刮物资吧，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程兵和王晓玲点头，开始搜集。 林易挪开挡在黑板前的桌椅，上面也同样显示了六条规则，每间教室的规则都是一样的。 墙上同样张贴着诡异的报纸、海报，还有封条，林易的目光被其中一张吸引，上面没有血污，各个国家的语言都有，文字描述得很清楚。 吊死鬼，又称缢鬼。 优点是动作敏捷，杀伤力高，缺点是视力不太好，只能看到三米以内的范围。 除了吊死鬼，林易还在墙上找到了很多其他鬼怪，他摸出手机想把图片照下来，结果根本开不了机。 纪川提醒他：“游戏开始后所有人的手机都被控制了，只有在特定的时间屏幕才会亮起来。” “什么样的特定时间？” “不清楚，我只知道游戏刚开的时候，我们每个人的手机上都显示了提示词，后面就再也没有亮过了。” “什么样的提示词。” “游戏即将开始，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纪川说完觉得哪里不对劲，皱了下眉，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周逸像失忆了一样。 身后的程兵和王晓玲搜刮结束，好消息是教室的饮水机是满的，坏消息是没什么吃的，只有一些垃圾食品和半袋很小的饼干。 程兵有些泄气，“我感觉我们撑不了多久。” 食物确实是他们目前最紧迫的问题，大家饿了六个小时，精力不断在流逝，尤其是林易和纪川，两个受伤的人血糖消耗得更快。 纪川看向林易，对方没打算跟他客气，直接撕开饼干就开吃，在大家的注视下淡定吃光自己的那部分，将剩下的递给他，“吃吧。” 纪川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周逸。 他嚼着饼干，越嚼越觉得不是滋味，他从小接受最好的资源和教育，一直以为自己是很优秀的人，结果在灾难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饼干什么味道也没有，味同嚼蜡，可是为了活下去再难吃也要往下咽，喉咙被刮过，像一团郁气哽在心头，就在他感觉到窒息的时候，面前递过来一杯干净的水。 他抬头落入平静的眼中，林易示意他接住，睫毛在眼底留下长短不一的阴影，像蝴蝶的翅膀，有种蓬勃的生命力。 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 他接过水杯，嗓音微微沙哑，“谢谢”。 唯一的饼干吃完，气氛又开始凝重。 “那个，其实，食物你们不用担心。” 王晓玲忽然打破凝重，取下她的书包，打开拉链，在里面掏了半天，拿出一堆压缩饼干，“我这里有好多饼干，今天早上才买的。” 另外三人：？ 程兵惊呼：“你怎么买这么多？啊不对，班长不是让我们把食物都上交吗？” 王晓玲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不太信任班长，他让我们把食物交上去的时候，我就瞒下来了。饼干是因为我跟我的姐妹都喜欢爬山，本来约好这周末去的，我是走读嘛，所以采买的重任就落在我身上了，结果没想到……” 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和她的姐妹能不能见面都很难说。 王晓玲不安地看着林易，“周逸，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信任你，我跟你们坦诚这么多，就是希望你们能带我一起活下去，等找到我那几个姐妹，我就不拖你们后腿了。” 所以这才是王晓玲真正的考量。 她自知李志伟□□□□，不可能给她选择的余地，所以她选择跟林易走，就是希望安全后能顺利去找她的姐妹。 林易还没回答，程兵就嘀咕了一句：“你姐妹能不能活着都还是个问号。” 然后他就被王晓玲狠狠瞪了一眼，她凶巴巴地警告他：“我姐妹们很厉害的！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林易不擅长劝架，他咳嗽了一声，“不要吵架，我们先想想办法出去吧。” 程兵和王晓玲他们搜集的物资里还有一些其他有用东西，比如打火机，手电筒，水果刀，还有手表和一个小型的望远镜。 王晓玲拿着手表，想对一下墙上挂钟的时间，然后就发现了不对劲，“怎么才零点？” 林易接过手表，一开始确实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当他转动指针，时间无限接近一点的时候，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即将到达一点的时针忽然回跳，又跳到了零点。 “啊，怎么又跳回去了？” “它这样来回跳，不就意味着……” “白天永远不会到来。”林易看着窗外的月亮，终于理清楚了最关键的点，“我们时间一直处于零点和一点之间，所以窗外永远是深夜。” 这说明李志伟的等待学说是错误的，就算他等到死，白天也不会到来。 他们守着仅存的食物死撑，无异于温水煮青蛙，食物慢慢减少，精力越来越弱，停滞得越久越没有跳出去的可能。 王晓玲吓得捂住嘴，“那他们岂不是，在等死？” 是的，李志伟他们在等死。 而且他们永远不会发现这个秘密，因为四班的挂钟是坏的，手机黑屏，剩下的人都没有带手表。 【贫民】百鬼夜行 林易将手表调回和挂钟一样的时间，找到纸和笔，准备将墙上所有的鬼怪特征全部抄写下来。 敏锐的感知力让他察觉到纪川一直在盯着他，他奇怪地看过去，对方又立即别开视线。 “你有话要跟我说？” 他神色复杂，“没。” 前脚否认完，视线又落到他身上，“你手上有伤，要不要我帮你写？” 想帮他写就直说，一直盯着他很吓人的好吗，林易将本子和笔都推到他面前，“写端正点。” 纪川感觉自己跟对方的角色反过来了，以前是他对周逸爱答不理，现在是周逸对他各种嫌弃。 他接住本子继续往下写，事实证明林易的担心有些多余了，纪川的字端正得不像话，跟他随心所欲的字体放在一起差别简直不要太大。 另一边的程兵和王晓玲也没闲着，程兵在找趁手的武器，王晓玲给他们每个人都备好了水和食物，确保每个人都有充足的资源。 时间渐渐过半，纪川终于誊写完毕，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抬头正好看到坐在他旁边研究地形图的林易，月色打在他侧脸上，安静、美好，以往那些绝对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现的词汇都出现了。 他心里忽然产生一丝微妙的错觉，他感觉现在在他旁边的不是周逸，而是对他有着特别吸引的另外一个人。 “我写完了。” “你不给自己抄一份？” “不用。”纪川递给他，他用墨水笔在本子上写出来钢笔才有的笔锋，“我记得住。” 林易得承认，纪川跟那些混吃等死的富二代确实不一样，他接住本子，然后转手递给了王晓玲，“拿着，尽量背一下。” 王晓玲如获至宝，“啊，原来是给我写的吗？好好好，我现在就开始背！” 林易回头看到纪川不解地看着他，他笑笑，“我也记得住，本来就是抄给他们的。” 纪川深吸一口气，他发现周逸这个人真的不能深究，越挖越感觉自己要深陷进去了。 他埋头展开地形图，“我们只有十分钟的转移时间，能去的地方不多，只有这栋教学楼。” “我看过了，每间教室都大差不差，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这样就是死局了。”纪川皱眉，“或许它们根本就不想让我们出去。” 林易摇头，“你错了，既然是游戏，那就肯定有解法，否则就不会只是把我们困在这里，而是直接抹杀。” 纪川心下一惊，他和其他人一样都忽略了游戏的本质，那就是不管过程多么艰难，都一定会有通关的契机。 王晓玲问：“那现在我们的解法在哪里？” 林易缓缓抬手，所有人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向那张黑板，听到他笃定的声音：“解法，就在这些规则之上。” “答、答、答”，墙上的秒针在指向1点的瞬间，忽然跳转回0点，窗外的鬼铃也随之响起。 黑板浮现第七条规则—— [它们讨厌灯光。] “讨厌灯光？”程兵云里雾里，“拿灯照它们就可以了？” 林易忽然想到了什么，跑到窗边往外看，这栋教学楼的一楼保安室有两个大灯，大灯照射的两棵树上果然吊死鬼都离得远远的。 “灯，是灯！学校还有哪里有这样的灯？” 纪川第一时间想到：“篮球场，宿舍楼下，图书馆，还有天台也有。” 林易快速浏览学校分布图，天台是他们可以最快到达的地方，“去天台吧。” 程兵：“啊？” 王晓玲：“天台可能会上锁！” 林易开始收拾东西，他的敏锐告诉他再晚就来不及了，“我们现在是三楼，跑快点，锁了我们马上去下一层找教室。” 时间不等人，他说完拿起背包就出门，其他人也赶紧跟着他上去，随着四道身影从窗外飞奔而去，留在四班那些人看傻眼了。 “周逸他们疯了？” “他们不会是想跑出学校吧？” “不对，听声音他们好像是去楼上了。” “他们去楼上做什么？搜刮物资？投靠？” “疯了吧，谁会在这种时候放他们进去……” 大家都感到迷惑，这时候有人注意到黑板上的规则，忽然想到：“我想起了，天台有灯！天台有很多大灯！他们是要去天台避难！” [它们讨厌灯光。] 李志伟连忙往窗外看去，所有有灯光的地方，鬼怪们都离得很远！他再往上看去，从阳台透出来的光能判断出此刻的天台很安全！ 他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随着铃声越来越远，手忙脚乱，他手里没有可以计时的东西，根本把握不了时间，有可能还没到天台铃声就停了…… 李志伟产生了畏惧，等他再想走的时候，时间更来不及，他懊恼地锤向墙壁，怎么没早想到这点！ 铃声越来越弱，几乎不可闻。 林易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桌椅堆砌成一面墙，封锁了他们的去路，就在程兵减速的时候，林易完全没有停，利用加速度直接冲过去一脚将桌墙踹开。 程兵：！ 还可以这样玩吗！ 外面的铃声几乎消失，爬到最后一层，程兵的腿都在打哆嗦，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吓得脚下一软，踩滑磕到膝盖。 他被林易拽着衣领子，硬是拖上安全区域，腿脚受伤的纪川也在最后一刻抓住林易的手，成功上来。 王晓玲迅速关上门，铃声戛然而止。 四人瘫软在地，原本以为够用的时间因为各种状况，差一点连天台都没跑到。 林易看着手上的表，“还差三秒，我们就玩完了。” 如果不是林易踹开了桌墙…… 王晓玲不敢再想下去。 原以为天台四面透风，不安全，其实不然，几个大灯一照，比教室安全太多了。 劫后余生的程兵心脏“咚咚”狂跳，他壮着胆子往下看，那些吊死鬼全部都被树叶遮挡，根本就看不到他们。 他傻笑道：“原来天台这么安全！” 在教室里憋闷了7个小时的王晓玲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她深吸一口气，正要感叹美好的未来在向她招手，忽然脚下传来窗户破碎的声音，尖叫声震耳欲聋，吓得她跳回来。 “什么情况？” “啊，落头氏不是死了吗？” 程兵也吓得一激灵，他们下意识看向林易，他很平静，一点也不意外。 林易确实不意外，纪川也不意外，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 “落头氏，杀不干净的。”纪川清楚地记得海报内容，“她有九个头，每杀死一个，她会舍弃那个头，重新长出一个新的来，除非……” 林易接过他的话：“除非能找到她的本体，但她的本体在哪，谁知道呢。” 王晓玲想到什么，翻开林易给她的笔记本，原本报纸上英文被纪川翻译成了通俗易懂的中文，上面确实写了关于落头氏九个脑袋的事。 所以这也是林易在看到第七条规则后，立马带他们来天台的原因！ 两次死里逃生，王晓玲看向林易的目光难掩炽热：“周逸，你脑子转得太快了吧！” 林易不在意地笑了笑，这种赞扬他听得太多，早就没什么感觉。 他望向猩红的月亮，知道这种安宁不会持续太久，因为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想到天台，纷纷涌上来。 人越多的地方越危险，身经百战的林易深有体会，他需要在下个百鬼夜行到来之前找到第二个藏身点。 他掏出藏在衣兜里的地图，咬开笔帽。 就在这时，隔壁天台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三个高高瘦瘦的男学生朝这边走过来，嘴里骂骂咧咧：“那群傻逼不跟我们上来，留在实验室等死……” 骂完走到尽头，两拨人对上视线。 “他们是九班的学生，”程兵认识他们：“染红头发的那个是秦染，打进过市级篮球比赛，我训练的时候经常碰到他们。” 林易看了眼秦染，对方似乎认出了他，三个人正在小声嘀咕，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他对这具身体的万人嫌体质很有自知之明。 秦染确实在聊林易。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语气吊儿郎当：“就这周逸，之前猛追我，每天在体育馆守着我打完给我送水，连续两个月都不带停，比拉拉队还准时。” “周逸你都看不上？玩玩也好啊。” “老子大直男！喜欢大美女！” “而且周逸好看吗？我怎么不觉得……” “我靠，哥，周逸虽然风评不好，但绝对是公认的高颜值啊！秦哥你眼光也太高了！” “高吗？还好吧。” “欸，秦哥你看，他还在看你！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惦记着咱们秦哥……！” “咱秦哥的魅力就是大。” 就在秦染笑得越来越放肆的时候，林易从背包里拿出纸笔，唰唰写下一排字，裹上一块石头，朝着他们抛过去。 看到林易抛来的纸条，秦染的笑容都荡漾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传情……” 他说完捡起石头，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一排字：小声点OK？你想死，我不想。 秦染的笑容瞬间消失。 “噗——” “秦哥，啊这，他，他不识抬举……” “秦哥别理他，他就是想引起你注意！” 问题是，他根本不像要引起他的注意的样子，他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个陌生人、路边的狗没区别。 秦染揉碎纸条，有点郁闷。 前两天还叫他好哥哥的人，这才几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把揉碎的纸条又展开，找了块碳石在上面写下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怎么不叫我好哥哥了？ 纸条抛过去，然后…… 他清晰地得到了一个白眼。 秦染不可置信地笑了。 果然是恐怖世界啊，他竟然有一天也会觉得无趣至极的周逸有那么一点意思。 【贫民】百鬼夜行 林易没鸟秦染，莫名攻击他的一律按颠公处理。 他展开地形图，“天台肯定不能再呆了，秦染都能想到这里安全，其他人早晚也能想到。” 剩下的篮球场、宿舍、图书馆，这些都需要绕路，十分钟根本就不可能跑得过去，他们能去的暂时只有这栋教学楼，还有隔壁那栋楼。 “教学楼就没有其他有灯的地方吗？比如，表演厅？话剧社？” 纪川摇头，“都不在这栋，这边都是教学区域。”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到：“档案室。” 他转头看向林易，“七栋的档案室有专门拍证件照的房间，里面有高功率补光灯，亮度和这些大灯没区别。” 七栋，林易一看地图，他们这栋是六栋，七栋不就是秦染他们脚下那栋吗？距离上来看确实可以。 但有一个问题，“万一电路有问题呢？” “里面还有几个无线补灯可以用，我没记错至少有四五个，都是之前演播室不要了送给他们的。” “而且，”他指着地图，“档案室在七栋的最左侧，从这里下楼过去两栋就是图书馆，我们可以拿了灯直接穿小道过去。” 林易顺着他的思路在地图上走了一遍，完全在正确的路线上。 缜密，实在是缜密。 林易发现纪川确实和那群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不一样，笑了笑，“不错啊。” 他笑起来有种少年的明朗，头顶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太过朦胧，朦胧到纪川产生了一些不真实的想法。 复恒的校服偏英式，周逸的气质是撑不起来的，再加上弄得皱皱巴巴，看起不太得体。 可偏偏他那双眼睛，如同点睛之笔，将他整个人勾勒出一抹干净无暇的白瓷之色，对垂死之人有着致命吸引。 纪川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触及到秦染扔过来的那张纸条，心思慢慢冷静下来。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周逸还不知道有多少好哥哥呢。 林易的注意力全在地图上，很快又发现了新的问题：“我们现在在六栋最右侧天台，想要去七栋档案室，就必须从这里下到一楼，再从一楼跑到七楼，十分钟，我们能跑过去吗？” 四人同时陷入沉默。 程兵是完全能跑过去的，无论是体能还是爆发力，他都没问题。 王晓玲身体素质也不错，但毕竟体能有限，刚经过两次逃亡的她有可能会后劲不足。 林易身体太弱，论体能他还不如王晓玲。 至于纪川就更不用说了，他的伤在腿上，他是他们四个当中最没有机会跑过去的。 更何况，这还都是没有遇到路障的情况，如果像刚才那样多几层路障，他们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 四人同时沉默，纪川想到有程兵的帮忙，林易其实是有机会跑过去的，只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没有人想在这种时候被丢掉，他下意识看向林易，喉咙微动，目光暗沉。 他从小接受商人的利己思维，不可避免地将问题推向最有益的一方，可是人类的本能让他想活下去，两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他心头。 林易将地形图折起来，空气中凝滞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凝重。 他会把他丢下吧。 就连纪川自己也这样觉得。 他抬头看向林易，像是等待审判的刀落到他头顶来，目光中充斥着自毁的情绪，“那你们……” 林易忽然起身，径直走向对面天台。 秦染调侃他：“怎么，现在想起好哥哥我了？” 林易没理他，双手插在裤兜里，安静思考着什么，这一刻他的身影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很可靠的感觉。 程兵上去问他：“你发现什么了？” 林易伸手比了比，奇怪地说了一句：“5.5米。” 微风吹过，纪川的瞳孔逐渐睁大，他拖着受伤的腿不可思议地来到他身边，“难道你想从这里过去？” 巨大的楼层间距像怪物一样，只需要一口就足以将他们吞没。 林易平静点头。 “什么？” 程兵黝黑的大脸吓得惨白，他看着两栋楼之间的距离，吓得手足无措，“这要怎么过去？” 就算是助力跳也不一定能跳这么远，何况这么高，脚下只要一软，就绝对跳不过去了！ 王晓玲只是往下看了一眼，腿已经开始发软，“我我我不行，我恐高。” 这个宽度只怕是程兵都不一定能跳过去，更不用说其他三人，林易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林易忽然折身朝后边走去，天台有很多拆下来的废弃钢管，原本就是架在两栋楼之间，可能是存在安全隐患，所以临时拆除了。 他从中挑出最长的两根，“试试吧，我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如果可行的话，他们就不用冒险走另一条路，直接从对面天台下去，时间完全够用。 程兵撸起袖子帮忙，把所有钢管全部捆在一起，踩上去试了试强度，还行，但如果人要从上面过去，这个宽度很容易发生侧翻。 林易再次起身，来到两栋楼之间，喊了声：“喂，能帮我们一个忙吗？” 他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废弃架子，秦染看一眼就懂了，他事不关己地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林易不紧不慢地拿起王晓玲手上的本子，“我们可以跟你们资料共享，这上面记录了所有鬼怪的特征。” “你哪来的？” “教室墙上抄写下来的。” 秦染更不信了，他不屑道：“不可能，那墙上的东西我们全部都看过了，根本没有你说的……”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脸色难看了下来。 旁边的兄弟一个劲补刀：“秦哥你忘了吗？那上面都是英文，我们看不懂的，纪川他们是学霸，他们肯定看得懂啊。” 秦染拍他脑门：“哥知道！” 对面的林易还摇了摇手里的本子，笑着提醒他：“我手里这个是翻译版。” 秦染脸色一黑，感觉对方在变着法羞辱他，他牙痒痒地看着林易，他承认，那东西对他的诱惑确实不少，可是他讨厌林易一副拿捏住他的样子。 他不在意地笑笑，“诚意不够啊，不如你过来再亲我一下？” 他身旁的两个兄弟“噗嗤”笑了出来。 “可以啊秦哥。” “会还是你会。” 这边纪川的脸色沉了下去，程兵当场发飙：“秦染你恶不恶心！你不要趁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易拦住，他随手将手里的本子还给王晓玲，“好啊。” 纪川：…… 王晓玲：啊？ 程兵以为自己听错了，“周逸，你别听他的，他这人私生活可乱了……” 林易怕对方没搞清楚，又重复一遍：“我答应，现在可以把钢管递过来了吗？” 这下轮到秦染看不懂他了，他眯起眼睛深色探究地看了林易好一会儿，笑着收回视线。 “给他们。” “秦哥？真给啊？” “秦哥，你不会是会看上他了吧……” 秦染用力给了他两脑袋一下，两个蠢货想啥呢，他是想要那份资料好吗！ 钢管架在两栋楼之间，看着平稳，可踩上去还是会发生轻微的弯曲，王晓玲第一个上去，她站在边缘腿就开始打哆嗦，“我我我害怕。” 程兵稳住她，“你别怕！你就大胆往前走！” 王晓玲强撑着走了半步，低头一看，瞬间心脏骤停，腿软着扑回来，“不行不行，我真的不行！” 正常人根本无法想象恐高的人眼里这是怎样的地狱，她一直在克服，一直在通过爬山锻炼，可是生理上的恐惧真的很难通过后天去战胜。 她甚至能幻听到父亲的责怪声：“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老是往外面跑，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有什么出息！你是不是有没有努力？今年的奖学金为什么又没有拿到？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没用的女儿！你知不知道我们供你读书有多辛苦……” 她在努力，她在缩短和别人的差距，可是后天的勤奋永远都比不过别人天生的优势，越长大便越明白，她只不过是一个会读书的普通人…… 生理的恐惧让王晓玲下意识发抖，她被吓到了，可她的第一反应却是道歉：“对不起，我拖你们后腿了，要、要不你们先过去吧？” 这样的反应落在外人眼里很可笑，对面的秦染忍不住笑她：“眼镜妹，你要不要这么逊啊？跟上绞刑架一样……” 他刚说完，就收到林易的一枚冷眼。 他将王晓玲扶起来，“把这里当成平地，不要看向下面，就看着对面的秦染，记住他讨厌的样子。” 第一步总是艰难的。 可只要踏出去，获得的将是无穷无尽的力量。 王晓玲的身影在林易瞳孔中微缩成他曾经的样子，他第一次过的高度是133楼，甚至连接的都不是并排的钢管，而是三指宽的钢丝。 人走在上面，所有的眼泪都会凝结成冰霜，甚至刮来的风，都会在脸上留下刀印子。 他就是在那样的游戏中，活到了最后。 【贫民】百鬼夜行 林易的眼神仿佛他经历过比这更可怕的困境，王晓玲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就感觉自己有被震撼到。 是啊，她要去找她的姐妹。 如果这点困难都不能克服，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场游戏中活下来？ 她再次跨出栏杆，战战兢兢趴在钢管上，一点一点往前面移动，眼泪模糊了视线她不敢擦，她只能用力睁大眼睛，让风吹干眼泪，以达到视线清晰。 5.5米的距离在她眼中好像天边那么远，她听林易的话，没有往下看，只看着对面秦染可恶的眼睛。 眼眶被吹得干涩，风像怪物一样在她耳边撕裂，她死死拽住钢管，把这想象成并不高的平地，一点一点接近，每一分都是她取得的胜利。 终于，在距离那边还剩半米的时候，她抓住对面的栏杆，在帮助下成功爬上天台。 安全后的王晓玲彻底瘫软，她再回头去看那段距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我安全了，你们快过来。” 纪川和林易对视了一眼，林易倒是大方：“你过吧，我帮你压杆。” 这种方法体重越重的人越没有优势，林易帮他压杆是为了大局，可是在纪川看来却是一种将生存机会让给他的举动。 他没有犹豫，翻身上栏杆。 不知道怎么，眼前忽然闪过林易站上讲台，手握钢管，从落头氏手中救下他的画面。 身后传来林易的玩笑声：“怎么了，你不会也恐高吧？” 纪川并不恐高，他常年学攀岩，这点高度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踩上钢管，钢管的弯曲度比之前还要大很多，走到中部的时候，钢管甚至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他没有迟疑，直接一个大跨步跳上对面天台，成功抓好住栏杆。 众人长松一口气，还好有惊无险。 接下来就轮到林易了，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转身看向程兵，“你可能要换一条路。” 程兵点点头，他都知道的。 这种方法只有体重比较轻的人能过去，而且两边都必须有人稳住钢管，才能保证不脱轨。 他挤出笑，“别废话了，赶紧过吧！” 林易本来都打算走了，想到程兵一根筋，忍不住告诫他：“铃声一响你就下楼，千万不要回头。如果走廊被桌椅封了也不要犹豫，直接踹开。” 程兵狠狠点头，“你不用担心我，我百米成绩是11秒40，我肯定跑得过去。倒是你要小心点，要是秦染欺负你，你等我过来揍扁他！” 林易笑了笑，“行吧，那我走了。” 他将背包背上，绑好物资，熟练地翻上栏杆，最后一次告诫程兵：“遇到事情不要慌，冷静下来再做决定。” 钢管微微发生弯曲，林易没有犹豫，接了两个大跨步正好跳到对面台阶上。 程兵用力点头，他目送林易安稳去到对面，心里的大石头好像放下了，好像又没有。 他捡起地上的背包，除了林易的告诫，背包里还有王晓玲帮他准备的沉甸甸的物资，这些都给了他不小的安慰。 那边三四双手拽住林易，将他拉上天台。 王晓玲焦急询问：“程兵怎么办？他怎么过来？” 林易看了一眼秦染，不动声色道：“他不跟我们走。” 秦染眼珠子都不转地盯着他，那戏谑的眼神好像在说：终于抓到你了。 “周逸，你没忘记你承诺我的东西吧？”他笑得松散，说着就伸手去抓他的肩膀，还没碰到，手就被纪川半路截住，“离他远一点。” 纪川的长相没什么攻击性，但他管起事来，那一身的老派作风真的让人梦回被学生会支配时候的恐惧。 秦染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什么时候学生会会长连这种事都要管了？嗯？这种时候，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吧。” 他说着，又要去抓林易。 纪川反而借着他的力道，顺势将他的手狠狠推向栏杆，平日里素有温和之名的学生会会长目光深不见底，冷声警告他：“我说了，离他远点。” “咚”的一声，将对峙推到顶点，秦染握住被撞麻的手腕，眯起瞳孔，松散的眼底带着淡淡杀气。 他早就看不惯纪川，平时不敢跟他叫板，正好现在撞到枪口上，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眼看着事态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进行的时候，林易拿出了笔记本，递到他面前，“你要这个？” 秦染的视线下意识看向本子，暴露他真正想要的东西，手刚伸出去，本子就被林易收回，他扑了个空。 秦染：…… 他气得瞪他，“周逸你耍我？” 林易笑了笑，“没有耍你啊，就是看不惯你，本子你大可以拿走，但是别的话就请你闭嘴。侮辱人谁不会啊，我现在就把它扔在地上踩两脚，再吐上两口唾沫星子，你一样会骂骂咧咧地捡起来，如获至宝。” 在生存面前，这点尊严根本不值一提。 林易狠狠给他上了一课。 秦染被气笑了。 当初追在他身后狂舔的人是周逸，现在将他的脸面狠狠踩在地上的人也是他，这小子学川剧变脸的吧？ 他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好啊。” 双方都没有为难双方，林易把本子给他，秦染也绝口不再提荒唐事。 他拿到本子立马翻开，里面的内容确实是他想要的，可看完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像被外养的野猫狠狠挠了一下，浑身都不舒服。 他不爽地看向林易，“你们接下来准备去哪？” 看他们不回话，嘴边扬起一抹暗嘲，“别告诉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傻子，你们费这么大劲过来肯定有打算。” 王晓玲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他们要去的地方物资有限，如果秦染非要跟的话，会跟他们起利益冲突。 她看向林易，他双手插在兜里丝毫不慌，平静得对面都有些看不懂了，“我们要去图书馆，你们想跟的话当然可以，人多力量大。”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让他去，他越觉得有利可图，反其道而行之，他就会仔细斟酌。 果然，秦染听完他的话神色变得古怪，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不屑地收回视线，“你们随意。” 两拨人互相看不惯，就此分道扬镳。 来到天台的另一侧，王晓玲才敢长松口气，“还好秦染没有怀疑。” 纪川摇头，“他怀疑也猜不到。档案室只有学生会干部和管理员才能进出，他一个体育生进都没进去过，不可能知道的。” “那岂不是，整个教学楼都没几人知道这事？”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林易靠着墙壁养精蓄锐，无意识抛着手里的校徽，灯光照射在背面露出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这群鬼怪明显在从各个维度筛选出它们想要的人，比如头脑、体力、应变力、社会地位，只有全部达标的人才能活到最后。 校徽在刺眼的灯光下翻滚着，重新落回他手中。 林易用力握住，瘦弱的手指苍白无力，在这场残忍的游戏中根本就没有胜算。 很显然，体弱多病的自己并不是鬼怪想要留下的人，那些钢管也并不是给他们用的，他卡了两栋楼之间的BUG。 此时距离一点还有十几分钟，王晓玲东翻西找，拿着望远镜到处看，果然被她找到了什么：“你们过来看！” 林易收起校徽，接过她手中的望远镜。 起先看不清，迷雾散开后终于看清楚了，操场上不知什么时候建造了一座奇怪的祭坛，祭坛之下挖了一个千人坑，里面尸体堆积如山，那些死去的人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它们收集起来，堆积在祭坛一样的地方。 “它们收集尸体做什么？” 林易摇头，他不知道。 但他本能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忽然“滴滴”，三人的手机同时响起，他们不约而同拿出，只见屏幕上滚过去一排血淋淋的大字：死亡人数已达600人！ 随后全校的广播传出乱频的电流声，有人在话筒前愤怒捶桌，发出沉重的“砰砰”声，吓得学生心脏都跟着跳动。 “你们到底有没有认真对待这场游戏！” “砰！砰——！”更加用力锤桌的声音。 不同维度的广播声交叠在一起，形成回声，充斥着学校的每个角落、每间教室，学校瞬间被恐惧包裹。 “游戏才刚开始，你们就死了这么多人！”捶桌声狠狠锤在他们每个人的耳膜上，指甲划过桌面，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啊，你们这群愚蠢的学生们，平时不认真学习就算了，竟然敢在游戏里这样敷衍！啊啊啊……你们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零分！全都是零分！给我狠狠惩罚这群学生！” 屏幕上划过血淋淋的四个大字：惩罚开启！ 随后脚下传来窗户破碎声、刺耳尖叫声，林易的听觉更敏感，他甚至能听到鬼怪们咬碎骨头的声音。 惨叫声吓坏了王晓玲，“救命，怎么还在增加难度！” 林易沉默不言，他抬头望向猩红的月亮，随着死亡人数的增多血腥色好像也越来越浓重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副本已经超出该有的强度…… 就这时，清脆的铃声响起：“叮——”。 【贫民】百鬼夜行 【惩罚开启！】 【所有鬼怪进入狂暴状态！】 【倒计时，3，2，1……】 “什、什么？”看着屏幕上不断划过的红色字体，所有人的身体都在颤抖，“什么是狂暴状态？” 很快楼上就给出了答案，落头氏不再指定攻击一人，而是在教室里无差别攻击，头顶传来可怕的惨叫声，随后声音越来越少，最终消失无声。 黄毛握棍子的手早就湿透了，双腿怕得直打哆嗦，“班、班长，四、四楼好像……” “呜呜呜教室也不安全了怎么办。” “我们就应该跟周逸他们去天台！天台现在肯定很安全！” “我就说不应该把他赶走吧？他可是杀了落头氏的人！为什么要把他赶出去啊？” “不是我啊。” “是班长。” 人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通道，他们看向李志伟的眼神从信任渐渐变成了怨怼：“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公报私仇，我们现在已经在天台了！” “是啊，你当时还让我们跟你一起跑出学校，如果不是周逸阻止我们早就……”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李志伟狠狠打断，“你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也很烦啊，他烦得都想杀人了！他将周逸赶出去是要让他去死，不是让他去天台享受安稳！ “沙沙、沙沙……”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李志伟面部抽搐，缓缓转头。 玻璃全碎的窗户外缓缓升起长长的脖子，影子投射到地上，落头氏就站在窗外凝视着他们。 随后，又升起第二个头、第三个头、第四个头、第五个头……一排脑袋齐刷刷站在走廊上，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影子投放在地上被月光诡异地拉长。 恐惧被无限放大，有人受不了发出哭泣声，五个脑袋都诡异地动了，她们顺着破碎的窗户滑进来，争先恐后张开血盆大口，“咔吧”一声，鲜血四溢，随后便是享受美味的“蛄蛹”声，在教室里大快朵颐。 滚烫的血液溅到李志伟的镜片上，斯文的五官不受控制地发出抽搐。 李志伟疯狂挤进人堆里，到处都是惨叫声，有人被拖出去，有人受不了半路逃跑被截胡。 在镜片血红的底色中，教室里的学生疯了一样朝外面跑，无一幸免，全部葬身在落头氏的口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教室被鲜血糊满，就在即将被团灭的时候，忽然“叮——”的一声，落头氏缓缓从尸体中抽身离开…… 镜片被鲜血糊住，什么都看不见。 李志伟已经忘记了逃跑的本能，他颤抖着取下眼镜，反复擦拭，上面的血液粘稠糊在一起，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强撑着理智将眼镜戴上，终于看清眼前的场景，到是断肢残骸，教室变成了魔鬼的炼狱。 幸存下来的几个人，疯了一个，坐在尸体中间又哭又笑：“死了，哈哈，都死了，全部都死了哈哈哈……” 她忽然转头看向李志伟，四肢像断掉一样诡异，鲜血满布的脸上带着可怕的笑容，“都被你害死了，哈哈，班长，他们要来找你了怎么办……” 李志伟的脸部不受控制地大幅度抽动，窗外的铃声逐渐远离，他已经被吓疯了，撑着颤抖的身体连滚带爬，什么也不顾地往外跑。 黄毛被吓傻了，他看到李志伟跑了才反应过来，“天台，去天台！” 教室里剩下的人疯了一样往外跑，只剩下一个坐在地上的疯子，指着他们的背影笑得可怖：“要来找你们了，哈哈要找你们了……” 一行人争先恐后冲上天台，才发现学楼所有的幸存者都来到了这里，整个天台人满为患，人心惶惶。 李志伟疯狂穿梭在人群中，他要找到周逸，要狠狠教训他，结果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顶着满脸鲜血像个神经病一样怒吼：“周逸呢？周逸在哪？” 对面天台底下不是教学楼，上来的学生不多。 秦染带着他的两个兄弟来到边上，看他跟个疯狗一样乱吠，眼神戏谑：“狗叫什么呢？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李志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他不敢惹秦染，只能后退，“周逸他们不是上来了吗？他们人呢？” 秦染耸耸肩，“走了呗，铃声一响就走了。”他好奇地撑在栏杆上，“他不是你们四班的吗？上天台没带你们？” 说到这事，四班的幸存者忍不住站出来发声：“是李志伟，是他非要把周逸和纪川他们赶出去，所以我们才没能上天台！都怪他！都是他的错，是他害死了我们班的人，他还丢下我们自己跑了!” “啊？天啊，你们班长是疯了吧？” “他针对周逸就算了，为什么要针对纪川啊？纪家要是知道这件事，李志伟不是死定了？” “他这样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我早就说过李志伟这人很虚伪。” “他以前针对周逸不会也是公报私仇吧？” “反正我知道周逸偷他家东西是假的，他表妹私底下都跟我们辟谣了。” “啧啧，把人家赶出去，结果把自己给害惨了。” “四班死的那些人也太怨了，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他不会还想害我们吧？” 铺天盖地的指责落在他身上，就连一直站在他那边的黄毛都默默隐退到人群里，李志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困境，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众星捧月，周逸才是那个被踩进泥土里、千夫所指的人！ 他发疯一样大喊：“住嘴！你们知道什么！” 几个力气大的将他的脑袋按在栏杆上，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我爸是李洪江，谁敢碰我！我看你们谁敢碰我！” 结果那些人更用力了，还有人趁乱踢了他屁股一脚，“这种地方，你爸是天王老子也没用。” “平时就在学校里耀武扬威，搞拉帮结派那一套。” “谁不知道他家里人都喜欢装啊，跟人纪川家有可比性吗，装死你了……” 李志伟用光了全身的力气，只能像死狗一样被按在栏杆上，他感觉自己被扒光了扔在人群里供人羞辱，建立的名声和威望都在瞬间被毁于一旦！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目光疯癫。 这些蠢货！他们知道什么！ 就在这时候，铃声停止了。 人群里忽然传来尖叫声，在天台的边缘，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有吊死鬼顺着声音跳了上来！ “啊——！” 人群惊慌失措，一片混乱。 本来很安全的天台互相推攘，一些弱小的人被踩踏而死，倒霉的人不小心超出安全区域也成了鬼怪的祭品。 太多人了！全是人！ 从来没有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人比鬼还可怕！ 有些人害怕被踩死，疯狂踩着人群往上面爬；有些人力气大，他们拼命压榨别人的生存空间，有几个力气小的直接被人潮推下了天台。 还有人为了活下去，铤而走险爬钢管去对面，第一个爬到一半，第二、第三互相抢道，最终钢管侧翻一起掉下去摔死…… 秦染那边人少比较安全，他纯粹吃瓜看戏，心想周逸的选择果然没错，这样的情况他留下估计也只有等死了。 无人在意的地方，李志伟怕被踩踏，恶毒地拉了一个女生当替死鬼，根本不管她叫得有多惨，踩着她的头爬起来。 目睹一切的黄毛被他吓傻了，六神无主地看着他，对方斯文的镜片底下全是狠厉，“你还等什么？快拉我一把啊！” 脑子已经跟不上思路，黄毛把对方拉起来才后知后觉：这样的人，救他真的是正确的吗？ …… 和天台的混乱相比，林易那边则显得平静很多。 他们来到档案室顺利找到房间，电路也没问题，补光灯可以正常打开，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们会很安全。 王晓玲掏出望远镜，趴在窗台上观察天台那边的情况，越看越心惊胆战，“我的天，怎么会这么可怕！天台的位置明明够他们所有人安全活下来，只要他们各自划分好各自的区间，完全够用的！” 可是这里面，还牵扯到人性问题。 林易曾经经历过一场饥饿游戏，三百人被同时关在铁笼子里，每天有人给他们提供和人数对应热量的饭菜，只要他们每人只吃自己那一份，那么他们都能平安活到三个月后。 可是人性复杂，任何理论都无法预测，相安无事了三天，有个肌肉男受不了饥饿打死弱小，饱餐了第一顿后，整个体系就开始天崩地裂…… 同理，在这场天台危机中，武力值高的那群人，他必然会用暴力制裁弱小，以获得更多令他舒适的生存空间，尽管这个空间已经超出生存所需。 林易早就猜到了。 这也是他一定要离开天台的原因。 “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王晓玲愣怔地放下望远镜，看向林易，后知后觉道：“周逸，你好像很了解这些……” 这时候检查电路的纪川终于确认：“学校的电路都没有遭到破坏，说明坏的是灯。” 那这样就解释地通了，鬼怪破坏了大部分的灯，留下少数的灯给他们提供一条通关路径。 林易撩开遮光帘，透过窗户看了眼图书馆，整个学校只有那里灯火通明，思路更加清晰了起来，“看来图书馆就是我们要去的最后一个地方。” 【贫民】百鬼夜行 林易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纪川将灯照过去，门口那人举起双手，“我不是鬼！” 他穿着格子衬衫，长着一张丢进人群里就找不到的大众脸，讨好笑道：“我来避难的，可以先让我先进来？大家都是同学，有事好商量嘛。” 纪川认出他，“寥闻？” 寥闻惊喜道：“会长！怎么是你！” 原来是学生会的，林易听他们叙旧大概了解到寥闻的情况，他是艺考生，恐怖降临时正和几个同学在画室做练习，教室里没水没粮，被困了八个小时，决定出来搏一搏。 “其他人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害，他们不信我，我就想着自己拿了灯回去救他们算了。” “他们不信你，你还回去，不怕他们针对你？” 寥闻挠了挠头，“不至于吧，都是同学。” 林易动了动唇，没说什么，跟这群未出社会的学生谈人性，属实超前了点。 他盯着手腕上的表，“滴答、滴答”，十分钟快到了，在门口接应程兵的王晓玲急得跺脚，“怎么还没来？” 程兵的百米成绩是11秒多，早就应该到了。 林易起身将补光灯照向走廊，铃声逐渐消失，在灯光照不到的走廊尽头终于看到了程兵累得“呼哧”喘气的身影。 王晓玲大喊：“快过来！” 程兵累得跑不动了，就在这时，从楼梯口走出一个长发女鬼，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 她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披头散发，手里握着手术刀，看到程兵就像看到什么美味一样，忽然就朝着他疯狂冲过去，嘴里不断发出恐怖的笑声：“嘻嘻、嘻嘻……” 脑袋在她脖子上摇晃着诡异的角度，嘴角裂开一条大缝，直接裂到耳后根。 裂口女！ 王晓玲吓得破声：“程兵小心！” 裂口女兴奋地扑向他，原以为是饱餐一顿，结果被程兵一拳砸在脑门上，“我跟你拼了！” 程兵是铅球队的，一拳的力道能打死人，裂口女被他一拳打倒在地，脑袋当场就□□碎了一半。 粘稠的液体溅到程兵脸上，他根本来不及害怕，连滚带爬地踩着裂口女的脑袋跑进安全区域。 林易：？ 王晓玲：！ 趴在他们后面看热闹的寥闻惊呼：“vcal！你们队友这么猛啊！” emmmm…… 可能这就是生存吧。 裂口女从地上爬起来，受到莫大屈辱，发出可怕的嘶叫声，她举起手术刀狂追，追到灯光下皮肉开始发生腐烂，她看着着程兵的背影无能狂怒。 程兵跑进房间直接累得倒地不起，浑身大汗，“我靠，吓死我了，那女鬼太吓人了！” 林易看了眼外面脑壳都被打烂了一半的裂口女陷入沉思，到底是谁更吓人一点？ “程兵你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别说了，那下面全是路障，还好你们没走这条路！”程兵瘫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坐起来，“不过我还跑去教学楼，看了眼黑板上的规则。” 王晓玲瞳孔震动，“你怎么敢？” 然后焦急询问：“所以第八条规则是什么？” “第八条规则……”程兵忽然停顿了下来，看着房间里多出一个陌生的寥闻，表情变得凝重，“第八条规则说，伥鬼不害怕灯光，还会附身在人身上……” 他跳起来拿扫把抵住寥闻，“所以大哥，你谁啊？” 王晓玲连忙从寥闻身边离开，“对啊！你突然冒出来，真的很可疑！你是不是伥鬼！” 寥闻蒙了，“我不是啊！” 他急着给自己解释，刚上前两步，就被程兵和王晓玲用扫把左右夹击，用力抵在墙壁上。 “你说你是人，你要怎么证明？” “我，我怎么证明啊。”寥闻都要哭了，“我拿身份证给你们看？” “身份证有什么用啊，你要证明你有没有被附身！不然我们就把你丢出去！” “等等！”寥闻真的要哭了，“我怎么证明啊，你们要是实在不相信，拿根绳子把我绑起来！” 王晓玲还真就放下扫把，开始找绳子。 林易看着这出闹剧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知道寥闻不是，因为被伥鬼附身的人手上会多出一根手指头，寥闻进门的他就检查过了。 看着寥闻真的被捆起来，林易觉得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我觉得他不是，纪川，你觉得呢？” 他看向纪川，他正蹲在地上给无线灯充电，补光灯落在他身上半明半暗，轮廓也不再清晰，有种莫名的冷意。 林易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因为他看到，纪川的右手多出了一根手指头，在灯光下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重影。 那头还在争论寥闻是不是人，纪川站起身，他的身高莫名比之前高出十公分，五官在逆光下透着可怕的陌生感。 他站在林易身侧，右手插在兜中，“不管他是不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他丢出去吧。” 那头争论的三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寥闻睁大双眼，瞳孔中充满不可思议：“会长，你在跟我开玩笑吧？我出去就死了！” 王晓玲也傻眼了，“万一他不是呢？” 寥闻疯狂点头，他带着被捆的手脚跳向纪川，满满求生欲：“会长，你认真看看我！我是寥闻啊！你可以考我，问问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事！” 纪川丝毫不为之所动，逆光的面上余下一片冰冷：“附身的伥鬼可以提取你身上的记忆，伪装成一模一样的人，你说的这些都不能帮你证明。” 王晓玲感觉面前的纪川有种说不出的陌生，她不确定地看向林易，“真丢出去吗？”她希望他能给出一个更好的方案，可林易却沉默了。 沉默就是默认，程兵撸起袖子，“周逸都觉得你不是好人，你肯定不是。” 寥闻满脸绝望地看着他们，“你们就这样把我丢出去喂鬼？你们是当代活阎王吧！！” “周逸说你是鬼，你就是鬼。” “我……？” 在争论不休的声音中，林易后退半步，摸到桌上的工具刀，紧紧握在手里。眼看着程兵扛起寥闻就要往外面丢，谁也没料到，林易会忽然出手。 变故发生得太快，根本没人看清。 房间里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咚”的一声重响，面目狰狞的“纪川”掐住林易的脖子，将他重重砸向墙上。 “我说过了，我会继承这具身体所有的记忆！” “你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 可怕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像极了某种野兽，手臂上青筋疯狂暴起，好像体内封印的怪物下一秒就要从他的身体里破体而出。 【贫民】百鬼夜行 工具刀滑落，“咚”的掉落在地。 那力道几乎将林易砸晕，他抓住对方的手，视线变得模糊，肺部的空气也越来越少。 程兵冲上去，“纪川你干什么！” “纪川”的手更用力了，几乎能听到骨头撕裂的声音，王晓玲一把抓住程兵，“你别过去！” 扣紧的手终于松开一些，林易得到喘息的机会，他大口呼吸着，强装冷静地看着面这张熟悉又透着陌生的脸，笃定：“你杀不了我。” 墙上的规则中写了，伥鬼可以存在于灯光之下，肆意欺骗，可同样，他无法在灯光下杀人，除非威胁到自身性命。 脖子上的手又松开一分，“纪川”喉咙里发出古怪的笑声，“你果然和他记忆里一样聪明。” 手指掐住他的脖子，按压在动脉之上，他忽然凑近他裂开一抹可怕的笑，“你知道吗？你的灵魂散发出来的气息跟你的身体完全不一样。” 手指下的血液“砰砰”跳动，人类的温热让他产生了异样的兴奋，他面目狰狞地注视着他，“我真的很想划开你的大动脉，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在作怪，在此之前你可千万别死掉……” 林易的眼眶开始充血，他深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鬼怪，心下骇然，他没想到这只鬼单凭气味，就能看出他是重生的。 伥鬼确实无法在灯光下杀人，他最多只能捏捏林易的脖子，最后还是得松开。 不过这不代表他不能做些别的。 灯光又开始闪烁，他的身影在灯光下都变得有些模糊，林易只能看到他唇边无限扩大的笑容，电流“滋滋”窜动，然后那些在他身后的灯随之爆炸。 “砰、砰、砰”，随着三声巨响，房间里瞬间暗下，只剩下一盏很小的无线灯。 外面守候他们多时的裂口女发出兴奋的嘶吼，锋利的指甲用力抓挠着门板，学校里的其他鬼怪也闻声而动，就等着灯灭，他们好进去饱餐一顿。 王晓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能想象到鬼怪将他们撕碎吃掉的画面，害怕到生理性呕吐。 廖闻吓得到处跳，找地方躲起来。程兵在慌乱中找了根木棍，可是这顶什么用呢？ “等等，”林易冷静出声：“这不符合游戏规则。这些灯全损毁之后，整个教学楼的学生都无法通关，你们的游戏也会直接结束。” “纪川”又古怪地笑了起来，看得出来他在尽力模仿人类的表情，可是细节不到位，反而营造出一种恐怖谷效应，“你很聪明，可你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规则到底是由谁来制定的？” 林易瞳孔微微颤动。 披着人皮的怪物贪婪地看着他脖子上的动脉，每一下的跳动都热烈地让他兴奋，“不是你们，也不是我们，你们想活下来，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规则之内，尽可能地杀、死、你、们。” 他发出诡异的笑声，用力掐住他的脖子，凶狠地再次砸向墙壁，“我确实不能杀死你，但仅限这个副本。” 怪物终于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张开獠牙，一口咬在他脖子上，毒素注入血液，所带来的疼痛是精神层面的，疼得他瞬间失去意识。 意识被拉入一个充满污染的世界，到处都是黑色的液体，无边无际的孤独感将他包裹，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脚下踩到一个圆形的物体。 他弯腰将它从水中拾起，黑色液体从指缝中滑落，露出圆形体本来的面目：一块纪念币。 这是他小时候，和哥哥赢得比赛的奖品。 再往前走，黑色世界漫无边际，所拾起的物件全部和他有关，林易站在茫茫被污染的世界中，终于意识到，这里是他的精神世界。 心脏被疼痛刺中，他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一团模糊的光影，是怪物在他精神世界里放置的标记。 林易知道被标记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无论他身处哪个副本，怪物都能顺利找到他，向他复仇。 他不仅知道自己是重生的，他甚至还能对他的精神进行标记，明显跟落头氏不是一个等级。 他根本就不是新人副本的NPC！ 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林易猛地睁开眼睛，意识被拉回现实世界，他看到面前的怪物贪婪地舔舐着唇上的鲜血，在闪烁的灯光下裂开一抹邪恶的笑容。 离他们三米远的程兵突然爆发，原地起跳，将“纪川”扑倒。林易强忍着精神上的疼痛，拿起地上的工具刀，手起刀落，准确无误地砍掉第六根手指。 鲜血溅了程兵一脸，他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我艹我艹，被伥鬼附身是不是会多长一根手指？！” 林易“嗯”了一声，补充：“只要切掉多余的手指，伥鬼就会离开，并且不会再附这个人的身。” 王晓玲跑过来看到切下来的手指头，差点被吓晕，寥闻在后面撑了她一下才缓过来，“天哪，纪川不会有事吧？” “死不了。” 林易将纪川的身体翻过来，他脖子上的黑气已经散了，不过，到底是哪一步开始附身的？ 王晓玲猜测：“应该是我们去接程兵的时候，伥鬼趁他一个人附了他的身！” 所以一个人单独行动，就会被附身吗？ 林易忽然转头看向被捆绑得五花八门的寥闻，对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赶紧跳过来给他们看，“看我的手，标标准准的五根！我肯定不是鬼！” 程兵跑过去认真检查了一下，不确定，又把他的鞋脱了检查一遍，终于放心，“他好像真的是人。” 寥闻终于从捆绑中解放出来，他揉着发软的手腕，看到躺在地上的纪川心里还是很害怕，“他的伤不处理一下吗？” 虽然手指是多出来的，但切除后留下的创面却是真的，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因为感染而死去。 纪川的意识还处在朦胧之中，他疼得浑身冒冷汗，迷糊中感觉有人将自己从地上拽起来，睁开眼，就看到林易的手伸进他衣服里到处摸。 他忍着疼痛问他：“你在摸什么？” “摸你的命。” 他摸出他内兜里的药膏，涂抹到伤口上，再用干净的布包裹起来，疼痛将纪川慢慢拉回现实，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林易脖子上有掐痕和被怪物咬伤的痕迹。 “你的脖子被谁咬了？” “你。” “我？” 纪川的意识还处在混沌中，他强忍着疼痛起身，用眼神询问其他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刚刚被伥鬼附身了，就这样掐住周逸的脖子，还咬他，我一看这还得了？我就跳起来把你扑倒，周逸切掉你多余的手指，那鬼立马就跑了！” 程兵绘声绘色地比划着，从他激动的神情不难看出当时的紧急程度，可坐在他身旁的林易就像没事人一样，用袖子随便擦了下血。 纪川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神色复杂地看向林易，想跟他道歉，可话在嘴边打转，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撑着难受的身体坐起来，拿起旁边的药膏，将所剩不多的药抠出来，小心翼翼涂抹到他脖子上。 冰凉的触感让林易后撤了身子，他神情怪异地看着纪川，不太理解他为什么做这种事，纪川热起来的心也慢慢冷了下去。 内心平衡的天平正在疯狂失控，可怕的是他根本没有能力将它平衡回去。 他放下药膏，“你自己涂吧。” 【贫民】百鬼夜行 天台上人间炼狱，哭喊声此起彼伏。 秦染实在看不下去了，警告他们：“不想死就把嘴都闭上，别招来更多的鬼！” 有人哭着指责他：“你不能为我们做点什么吗？你就这样看着我们死？怎么会有你这么冷血恶毒的人！” 秦染被逗笑了，他撑着栏杆看着他们，“我为什么要救一群蠢货？你们现在的情况都是因为你们的自私造成的，可别赖在别人身上。” 他的话瞬间惹怒了在场所有人，就连他这边的同班的小丽也站起来指责他：“秦染，你简直是何不食肉糜！现在大家这么困难的情况下，我们应该互帮互助，一起渡过难关！我提议，在两座楼之间架起钢架，让对面的同学到我们这边来！” 她这番话深得对面的心思，他们顿时嚷嚷着架钢架，激烈的声音吸引来更多的鬼。 秦染眯起眼睛，像是不认识她了一样，意味深长地打量她，“小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丽是个胆小的女生，但她在秦染面前却丝毫不畏惧，“如果人人都想着明哲保身，那么就会流更多的血、死更多的人！” 这下不光是对面的人吵着要过来，就连他们这边也有几个圣母心发作，同意了这个荒唐的决定，“都是同学，我们确实应该互帮互助，来，我们一起搭建钢架，让对面的人过来吧。” 秦染什么也没说，他揉了揉手腕，然后在一片讨论声中忽然反手一巴掌将带头的小丽扇倒在地上，声音充满狠厉：“把她给我按住了！” 他的两个兄弟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将女生按在地上，这下更加惹怒了在场的人。 “秦染！你这个畜生！” “你TM打女人！你不是个东西！” 他们疯狂地咒骂他、制裁他，可得到的是秦染更加冷血的回应，他冷笑了一声，抽出腰上的刀，手起刀落，当场拿砍下了女生的一根手指头。 “啊——！” 尖叫声响彻教学楼，所有人都觉得秦染疯了，吓得连连后退。 鲜血溅到侵染眼睛里，在月光下他的眼神冷血中透着狠戾，“现在，所有人，把双手举起来，互相检查身边的人有没有多出一根手指头！如果有，马上把多余的手指头给他砍下来！” 此话一出，才有人发现了真相：“啊，小丽什么时候多了一根手指头！” “救命，她不会是被鬼给附身了吧？还是说她本来就是鬼变的？” “我刚刚还跟她坐在一起呜呜……” 人群里瞬间沸腾，每个人都把手伸出来，互相检查，恐慌在他们之间疯狂蔓延。 汗水滴落在眼皮子上，眼前的手指出现重影，男生拼命擦去还是怎么都看不清，到底是六根还是五根，“兄弟，你、你怎么比我还高……” 他哆嗦着抬头看向同寝的兄弟，只见他面容冰冷，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然后将手中的木棍狠狠砸向手边的大灯。 “砰砰”两声爆炸声响起，天台的灯瞬间灭了一半，旁边虎视眈眈的鬼怪们终于可以跳上天台，兴奋地饱餐一顿，惨烈的尖叫声响彻教学楼。 …… 这边档案室，林易涂完药，五人围成一个圈，开始复盘整件事。 伥鬼虽然无法杀人，但他们可以通过附身、离间、欺骗来破坏生存环境，比其他鬼怪更让人头疼。 王晓玲分析到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无法解释：“伥鬼附身的条件是什么？不可能是随机吧？那他为什么不附身程兵？附身程兵不是更能打吗？” 林易看向纪川，“当时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纪川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程兵带来第八条规则，他们三人起了争执，林易坐在桌子上看他们笑，光晕流转在他身上，单薄的身体有种蓬勃的生命力。 他不是没有见过周逸笑，平时也经常看到他讨好地朝自己笑，可是今天真的很不一样。 纪川不免多看了几眼，注意力渐渐落在他柔软的头发上，还有衣领底下露出的一截细嫩脖子上，他已经忘了自己当时在想什么，只感觉身体好像沉入了柔软的云朵之中，做了一场美梦，美好得有些忘乎所以。 后来…… 脖子一凉，他失去了意识。 林易忽然凑过来，“想起来了？” 纪川神色微动，手指用力捏紧，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易呼吸渐渐变得纷乱。 “是情绪。” “伥鬼以吞噬情绪为生，越强烈的情绪越能供他生存。” 纪川说完后感到一阵难堪，因为他突然发现，他对周逸产生了无法自控的情绪，而且他无法分清那是对生存的渴望，还是对他本人的爱慕。 手指用力扣紧，他敛下复杂的神色，“多保持理智，不要被情绪控制。” 他说完程兵就神经质地扳着自己的手指头，数了两遍才放心，“我应该不能吧？我觉得我已经得到升华，不怕鬼了。” 说着王晓玲就从他身边跳开，“那是什么！”程兵吓得原地起跳，看到他们几个哈哈大笑，才知道自己被耍了，“靠！我魂都被吓飞了！”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林易习惯性抛着手中的校徽，忽然感知到一道目光，他不解地看着纪川：“你有话要跟我说？” 这时候大家的目光才落到纪川身上，王晓玲“咦”了一声，“纪川，你被附身的原因不会是因为害怕吧？” 纪川的目光下意识落在林易身上，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这种时候是人都会害怕吧。” 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寥闻也像重新认识了他一样，“会长，我还以为你们这样出身的人都是运筹帷幄，我汇报工作都胆战心惊，没想到你也会像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有七情六欲。” 纪川以前也这样以为，直到进入这场游戏，在落头氏面前丢掉尊严，他才知道什么是死亡，甚至在那个瞬间难以启齿地对周逸产生了情绪。 他收回目光，神色复杂道：“只要是人，当然会有七情六欲。” 手上被包扎的伤口，因为疼痛一直在颤抖，周逸对他而言就像那根莫名多出的手指一样，他知道，任由它肆意生长便会吞灭自我，只有狠心切除才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十指连心，多出来的部分早就连接成了他的血肉，切除的代价……是疼痛难耐。 他起身去检查剩余的灯，目前还能用的只有一个无线灯，充电时间不长，实际能使用的时间大概只有25分钟。 寥闻听到这里瞬间耸拉下精神，“我还以为我能分到一个，回去救我同学，现在看来只能跟你们一起走了。” 王晓玲也叹了口气，她原以为灯足够多的情况下，她可以带着去找她的小姐妹，现在看来或许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 无声的绝望像阴影一样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林易在等，纪川在本子上不知道写些什么东西，王晓玲念念叨叨地求神拜佛。 寥闻百无聊赖，只能逗弄门外嘶吼到嗓子沙哑的裂口女，程兵已经很烦了，“别闹了，等会她给你一口。”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手机“滴滴”响起，五人同时掏出手机，上面飘过血淋淋的一排大字：死亡人数已达1200人！ 学校广播发出刺耳的啸叫声，传来“砰砰砰”的剧烈捶桌声。 那头的鬼怪愤怒值已经到达顶点：“你们这些愚蠢的学生！根本经受不住我的考验，果然不能让你们活得太安逸了，这样你们根本不会努力！我宣布，10分钟后我将断掉你们所有电源！” 手机屏幕滑动着血淋淋的字—— 【惩罚开启！】 【所有电源将在10分钟后全部切断！】 王晓玲的手机“咚”的一声掉落在地，她脸色煞白，念叨着：“完了完了，我们全部都要完了……” 门外的裂口女好像看懂了他们的困境，她裂开嘴巴，发出“嘻嘻嘻”的嘲笑声。 【贫民】百鬼夜行 “怎么办？”王晓玲的声音夹杂着哭声，“图书馆还能去吗？那边的灯肯定也会灭掉。” 纪川冷静道：“图书馆有备用电源，我遇到过，学校停电后图书馆会启动紧急电源，维持照明，时间大概是2小时左右。” 那这样就说得通了，图书馆确实是他们唯一可以去的地方，而且很显然，他们需要在两小时内解决这场危机，否则最后的希望也会破灭。 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图书馆，只有林易一直没动作，他眉头微微紧皱，看着纪川在本子上记录的一些数据，其中有一项就是学校的总人数。 复恒只内招，人数维持在2000人。 根据惩罚开启的条件，每死亡600人启动一次惩罚，目前已开启两次，死亡1200人，那么就还剩下800人。 这些幸存者大多都躲在教室、有灯光的地方，一旦电源切断，他们就会被鬼怪吞噬，这也意味着第三次惩罚很快就要开启…… 林易瞬间抬头看向纪川，对方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都变得非常凝重。 寥闻看到他们的表情，有点害怕，“两位大佬，你们发现什么东西了？不要吓我啊。” “不能再这样死下去了，第二次惩罚都这么严峻，只怕第三次惩罚会把副本变成地狱模式。”林易说出来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需要把怎么活下去的方法传递给其他人，尽可能地让他们来图书馆，跟我们一起破解这个副本。” 纪川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他点点头，冷静道：“我们可以去广播室。” 林易赞同点头，“不能全部都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们四个去图书馆找线索。” 听到这句话的王晓玲瞬间瞳孔瞪大，她震惊道：“你疯了吗？广播室早就被鬼怪占领了，你一个人去等于送死！” “这个副本是千人副本，又把最终地点设置在图书馆这么大的地方，很有可能是一场多人硬仗。” 王晓玲不理解：“所有人都在明哲保身，你为什么要去冒险？周逸，我不想你去冒险，你跟我们先去图书馆吧，然后我们再从长计议……” 可是这个游戏，从来就不是明哲保身的游戏，任何恐惧和退缩都会让他们一败涂地。 林易神色冷凝，“没有时间了，晓玲你听我说，图书馆备用电路只能维持两个小时，我们现在相当于在和时间赛跑，跑不赢我们全部都要死。” 手表上的秒针还在不停跳动，时间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恐惧而停留，王晓玲看着林易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这场游戏根本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很有可能会无人生还。 她背过身偷偷擦眼泪，寥闻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我也没什么能帮你们的，总之周逸你小心，我们去图书馆等你。” 目的明确，接下来就是制定计划。 林易拿起地上的灯，“这个灯能维持25分钟，我会将演讲时间控制在5分钟左右，10分钟返回，还剩10分钟用来应对突发情况，如果情况不妙我就只能放弃，回图书馆来找你们。你们到图书馆后一定要优化电源，做好安全防护，还有就是寻找隐藏线索。” 程兵不放心他一个人，“我陪你去吧。” 林易果断拒绝：“不行，你意志不坚定，很可能会被伥鬼附身，我打不过你，带你去等于送死。” 程兵顿时蔫了下来，他第一次这么痛恨自己的蠢笨，完全不能在这种时候帮到周逸。 这时候，背对着灯光的纪川抬起头，他好像下了莫大的决定，冷静道：“我陪你去吧。伥鬼不会再附我的身，我熟悉路，也熟悉里面的设备。” 林易看着他的眼睛，“你确定吗？如果我被伥鬼附身了，你要怎么做？” 纪川摇摇头，他对林易有些莫名的信任，“不会的，你不会被附身。” “答、答、答”，指针缓慢指向一点，就在无限接近的瞬间，灯光熄灭、时间跳回零点，空洞的铃声响彻校园，又开始新的一轮循环。 …… 天台熄灭之后，所有人都疯了，有人情绪崩溃大喊大叫：“你们就没想让我们活！你们就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折磨死！来啊！我不怕你们！” 他喊光了全部的力气，又哭又笑，最终受不了精神折磨，“啊”了一声，冲破护栏从天台上跳了下来。 “砰”的一声巨响，骨头摔得稀碎。 这让本来就神经薄弱的学生们精神更加受到冲击，这里到处都是怪物、到处都是尸体，没有水，没有食物，只有无尽的黑夜。 这时候幸存者中出现了自杀流，主张自杀的是一个信奉圣经的女孩子，她说长痛不如短痛，劝说其他人加入她的队伍，一起手拉手从天台上跳下去。 一开始确实有很多人被她的说法蛊惑，但有人从七楼跳下去后腿着地，没有死，在无尽的哀嚎中被鬼怪生生活吞，惨叫声吓醒了想自杀的人。 连死都是一种奢望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黄毛害怕地靠着李志伟，双腿直打哆嗦，“班长，我不想死，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不用死？” 李志伟满脸是汗，镜片底下的眼皮疯狂跳动，他忽然想到什么，大声喊道：“我有办法！我有办法可以不用死！” 人群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纷纷看向李志伟，只见他踩着尸体，爬到高处，激动道：“大家听我说，我们现在回到教室里去，教室里肯定比天台安全！” “可是下面全是落头氏！我们回去也会死的！” 李志伟知道，但是他有别的办法，“现在鬼怪开启了狂暴模式，只攻击离自己最近的人，我们只要集中在一个教室里，每次推出一个祭品送出去吸引它们，这样只要熬到白天剩下的人就可以活命了……” 这个方法一出，所有人都在骂他丧心病狂，紧接着李志伟又发出灵魂一击：“难道你们不想赌一把吗？祭品我们用抽签的方式来决定，每个人都有生还的可能，留在这里是100％死亡，可是回到教室大家都有活下来的机会！” 一听到抽签，反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人类都有隐藏在骨子里的赌徒心理，在几百个人中抽出一个，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个倒霉蛋不一定是自己。 这个方法说得对面天台的人都开始心动了，他们小声道：“我们要不要过去跟他们一起？人多我们活下来的几率才更大。” 就连秦染的兄弟也问他：“哥，我们怎么说？” 秦染看了眼李志伟，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李志伟这种自私到极致的人，你觉得他会把活命的机会让给别人吗？别被他骗了。” 兄弟挠挠头，不太明白，“那我们……” “放心，跟着哥，不可能让你们死。”秦染满眼戾气，大喊一声：“不想死的跟我走！想死的自己留！” 【贫民】百鬼夜行 另一边，林易来到广播室楼下，和他们预想的一样，鬼怪为了阻止学生来到广播室，用桌椅将楼道围得水泄不通。 无线灯被林易绑腰上，他用手电筒往里面晃了晃，整个楼道都被塞满，“这些桌椅清完都得十分钟，看来走楼梯不现实了。” 纪川来到另一边的储物室，拿着手电筒往里面看了下，发现：“里面有梯子。” 他说着就脱下外套裹在手上，林易忽然想到什么，“我来吧。”他刚把手伸过去，纪川就冷着脸一拳砸开窗户，翻进储物室，将里面的人字梯拽了出来。 梯子架起，高度还是差一截。 林易注意到二楼有个延伸的平台，梯子架过去刚好，“从平台可以翻进二楼。” 他说完看了眼纪川的手，那眼神好像在问“你行不行”，纪川冷下声音：“我没你想的那么废物。” 说完咬住手电筒，顺着梯子往上爬，平台距离二楼确实有点难度，不过他常年攀岩，这点距离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看准时间跳过去，双手稳稳抓住栏杆，手上的伤口撕裂般地疼痛，受伤的脚也有些使不上力。 纪川额头冒了冷汗，他想起周逸对他嫌弃和怀疑，努力平复呼吸，借着心里的那股力一口气爬上二楼。 林易再次感叹，纪川跟那些混吃等死的富二代确实不一样。 他如如法炮制将电筒咬在嘴上，顺着梯子爬上去，平台和二楼的距离对林易来说不算什么，但对这个身体还是有一定的挑战性。 他深呼吸一口气，将心率和呼吸调整到同一频率，然后看准时机，猛地跳跃。 纪川想拉他上来，结果林易借了一个巧劲，动作灵活地翻了上来，熟悉的动作让纪川愣了一下，他记得教练说过，只有专业人员才能熟练使用这个动作。 他还在走神，忽然被林易的声音拉回：“广播室是在三楼吗？” 他“嗯”了一声，二楼的楼梯同样被桌椅塞满，林易上前踹了一下，根本没有一丝清理的可能。 就在这时，铃声从他们耳边经过，大雾弥漫，无数鬼怪的声音混合在一起，离他们越来越近。 林易和纪川互相对视了一样，彼此心知肚明，百鬼夜行的时间快到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也不多。 “把梯子拉上来试试。” 林易重新跳到平台上，将底下的梯子拉上来，在纪川的配合下成功拉上二楼，目测高度正好够他们抓住三楼的栏杆，只要有足够的臂力就能上去。 “我先来吧。” 纪川咬住手电筒，将手上的绷带拉紧，压强会让伤口少流血，减少滑溜感，他爬上梯子，用力抓住栏杆，深吸一口气，用力往上。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猛然对上一张小孩的脸，朝着他阴森森地笑，他吓得脚下打滑，整个人都悬挂在三楼栏杆之上，口中的电筒也随之脱落。 “怎么了？” “有鬼。” 林易把灯照过去，鬼怪一边后退，一边发出可怕的“嗬嗬”声。伤口又开始渗血，情况比想象的还要危险，林易问他：“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这句话落在纪川耳朵里就变味了，他憋着一口气，硬是靠着臂力爬了上去。 小鬼还在朝着他龇牙咧嘴，纪川冷着脸将外套裹在拳头上，朝着它勾手，小鬼果然受不了挑衅，龇着牙朝他跳过来。 纪川眼疾手快，空中将它捉住，迅速用外套打包捆紧，狠狠踩了几脚，一脚踢到走廊尽头。 怪物的血液粘稠得像糖浆，粘在鞋上恶臭难耐，纪川嫌弃地擦掉，底下传来林易的声音：“你没事吧？” “没事，你上来吧。” 纪川撑着栏杆，没有注意到脚底的血液慢慢凝聚，顺着他的腿一直往上爬，最终爬到他的脖子上，缓缓变成小鬼的形状。 林易爬上梯子，刚准备抓住纪川的手爬上去，忽然看到纪川脖子上趴着一个小鬼，正在贪婪地吸食他的血液，而纪对此毫不知情。 “小心！” 林易取下腰上的灯照过去，小鬼惨叫了一声，从墙壁上逃走，消失在走廊里。 纪川后知后觉，一摸脖子全是血，身体没有任何疼痛，只有失血过来带来的异样。 是小孩鬼。 专食人血，一旦被他们缠上，就会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直到寄生在他们的身体里，利用他们的身体产下鬼子为止。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两个人心里变沉，纪川接过林易手里的灯放到脚边，朝他伸手，“直接跳！” 林易蹬掉梯子，想借力往上爬的时候，忽然感觉双腿变得沉重，低头一看，是一个满脸脓疮的腐食鬼正拽着他的双腿，朝他裂开一抹可怕的笑容。 纪川用力抓住他的手，声音有些抖：“周逸，别往下看！” 林易下意识往下看，倒吸一口凉气。 脚下一堆腐食鬼，贪婪地望着他，就像看着一块美味的肥肉，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席。 这种鬼会闻着血腥味而来，呼朋唤友，连人带骨头一起啃食得干干净净。 “我这要是掉下去，骨头都不剩了。” “别废话了。”纪川抿紧唇，拼尽全身力气将他往上拉拽，忽然又是一沉，第二只鬼跳上来抓住了林易的脚，惹得其他腐食鬼更加兴奋。 灯光是最好的武器，可是只要他一松手，林易就会被拽下去。 纪川的内心在不断挣扎，手上的伤口裂开，血顺着低落到林易脸上，林易提议：“要不你松开吧，再用灯光救我，没准我还能剩一点。” 莫大的恐惧将他侵蚀，他忍不住大喊：“别开玩笑了！一点也不好笑！” 林易收起玩笑，表情变得认真：“我没开玩笑，你再不松手，会跟我一起被拉下去，那我们就真的死定了，赌一下吧。” 可是这么高，就算摔下去不被鬼怪撕碎，也一定会落下残疾。纪川赌不起，他拼死抵住墙壁，“不行，你必须给我上来，我有话要问你！” 脚下的鬼怪越来越多，眼看着无法再承受更多的重量，纪川用膝盖将灯推起来，用牙齿咬住灯带，起身照向林易。 强烈的灯光瞬间照亮脚下，剧烈腐蚀着鬼怪们的皮肉，他们惨叫着逃窜，有来不及逃走的，直接在灯光下融成了一摊恶臭的血水。 林易终于脱困，他借着纪川手上的力气，一口气爬上三楼，两人同时瘫软在地。 楼下的怪物发出愤怒嘶吼，他们恨不得将他们撕碎、吞吃入腹，可又畏惧他们手里的灯不敢靠近。 想到刚才的困境，林易忽然笑了一下，“其实你刚才应该把我松开，万一你跟我一起被拽下去，咱两都得死。” “我没想那么多，”纪川忽然转头看向林易，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他努力压制的一些东西好像怎么都压制不住了，“周逸，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贫民】百鬼夜行 “什么问题？” 热烈的灯光照在林易脸上，有着他从未见过的干净。 纪川无法将他与印象中的周逸联系起来，心思再次变得复杂，“以前在学校，你给我递过情书。他们说你是为了钱接近我，这样的情书你都不知道送了多少出去，所以我看都没看就扔进垃圾桶了。” 林易满脸疑问，“然后呢？” 纪川坐起身，望着躺在他身侧的周逸，内心的矛盾感已经要将他淹没，“我想知道你当时接近我，是像他们说的那样为了钱，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是后者，我想跟你道歉。” 林易脸上的茫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他毫不犹豫道：“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就是因为钱。” 其实也不算骗他，原主确实是因为受不了贫困的家庭，才跑去给李家做养子，成功混入贵族学校后，每天想的也是怎么钓凯子、嫁入豪门。 纪川和其他富二代一样，都只是原主往上爬、跨越阶级的垫脚石罢了。 看到他愣神，似乎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林易再次强调：“你也不用有负担，就当我没送过那封情书，就把我当成普通同学就可以了。” 看着林易认真的眼睛，纪川意识到对方从来没想过对他撒谎，弯腰拿灯的手在颤抖，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去广播室吧。” 林易“嗯”了一声，没事人一样走在前面。 来到广播室，里面一片漆黑，门从里面反锁了，根本打不开。 林易后退两步，“让开点。” 然后用非常标准的正踹动作，一脚将门踹开。 广播室空无一鬼，林易将灯放置到高处，照亮整个广播室，纪川调试了一下设备，都还可以用，然后示意林易可以开始了。 林易捏住麦克风，熟练地对声音降噪，万事俱备，只欠麦克风，他正要开麦，忽然想到什么停下了手。 “不对。” “怎么不对？” “我说的话他们能信吗？”林易发出灵魂一击：“学校里大多都是讨厌我的人，我让他们逃生，他们肯定不会相信我。” 纪川愣了一下，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周逸，默认了他的重要地位。 林易将位置让给他，纪川坐下，捏住麦克风，神色再次复杂，“周逸，你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 转身的林易迅速回身，便看到他捏着麦克风，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是经历过生死的关系，我不管你的过去如何，至少现在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重要”这个词对林易来说太隐晦了，他看着纪川打开麦克风，端正的身影和记忆重叠，将他的意识拉入那场惨无人道的读心游戏—— 他在那场游戏中无往不胜，活到最后，他以为的最终对决会是残忍厮杀，可是对方却摘下了面具，笑着对他说：“小易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我很高兴能和你能走到这里，现在，就请你带着我的意愿一直这样往下走吧。” 他选择了错误的答案，死在林易面前。 直到鲜血溅到他脸上，林易才明白过来，那个跟他争锋相对到最后、教会他什么是生存的人，竟然把唯一的机会留给了他。 麦克风传出啸叫声，纪川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校园：“各位同学请留意，我是学生会会长纪川……” …… 天台的灯熄灭后，大家在李志伟的带领下找到教室做根据地，用桌椅将窗户和门围死，只留下一道可以打开的门方便送出“祭品”。 铃声逐渐消失，教室里安静的只有呼吸声，黄毛害怕地腿脚都在颤抖，“班长，我们要怎么抽签？” 李志伟看了下他们，“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 大家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他的吩咐，很快就分成了两派，这时候李志伟才露出他真正的目的：“这个游戏只有强大的人才能活到最后，所以祭品的抽签，先从最弱的女生里面抽，大家没意见吧？” 什么？ 女生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所以你们男生不用抽是吗？” 李志伟笑道：“当然了，女生的体力不如男生，活下去的概率最低，牺牲你们可以活下来更多的人，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他说完不顾大家震惊的表情，继续道：“这个游戏本来就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如果有人不认同我的说法，可以自己离开这间教室！” 男生能活到最后，当然全都是默认，那群女生接受不了，纷纷起身要求离开。 可是这时候，黄毛却将门口抵死，“你们人太多了，一次只能出去一个。” 一次一个？这和祭品有什么分别！ “这根本就不公平！”有女生站出来反对：“凭什么女生先抽！要抽就大家一起抽！” 在李志伟分出男女的时候，对立关系就已经形成了，作为既得利益者的男生们有着天然的体力优势，他们当然会自发地维持这场看似公平的抽签。 “都说了听李志伟的，你们不听话是吧？” “男生力气大，如果男生都被抽出了，谁来堵门？大家不就一起死了吗！” “这么多女生，就你有意见？” “别废话了，赶紧抽吧！” 领头的女生孤立无援，她看向身后只知道哭的女生们，恨铁不成钢道：“你们为什么不反抗？” 眼看着有人要站出来发声，李志伟给黄毛使了个眼色，黄毛立马拽住女生的头发，凶狠道：“你反对是吧？那就从你先开始！”几个力气大的男生对她生拉硬拽，活生生丢出去，尖叫声响彻楼道。 这样残忍的一幕挑拨着每个人的神经，有人站出来：“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危机来临，我们应该是想办法一起活下去，而不是用别人的生命换得生存！而且我们是同学啊，你们都忘了吗？我们现在这样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他的话拉回了濒临坍塌的人性，可是落头氏已经来了，影子投放在窗户上，血腥味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没人敢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学校的广播发出啸叫声，传来熟悉的声音：“各位同学请留意，我是学生会会长纪川……” 【贫民】百鬼夜行 “现在我们正在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请大家一定要仔细听完我的话。” 纪川捏住麦克风，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首先，这不是一场弱肉强食的游戏，更不存在优胜劣汰，只有齐心协力、互帮互助才能通关。死亡人数越多，得到的惩罚越严重，我们活下去的机会也就越小，所以我们每个人除了自己要活，也要尽自己所能地帮助其他人。” 广播的声音影响了落头氏的判断，她们没有眼睛，于是开始疯狂攻击隔壁教室的广播，存活下来的女生疯狂拍打着教室门：“救我！救救我！” 李志伟刚要说别给她开，忽然被人用力推到。 广播的到来更加坚定了他们救人的决心，乱七八糟的脚踩在李志伟脸上，根本无人在意他说了什么，他建立的政权瞬间就溃不成军。 “把门打开！” 他们疯了一样要求开门，期初黄毛还占领绝对优势，结果他身边的人全部反水，直接以压倒性的优势打开门，将门外的女生救了回来。 女生被拉回来，嚎声大哭，哭声落在每个人心头都沉重如铁石，所有人都突然醒悟，她是他们的同学啊！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此时的广播声音还在继续：“其次，请熟读黑板上规则，以及墙壁上的鬼怪特征，必要时可以抄录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起身借着月光仔细研读上面的文字，翻译过来后果然和纪川说的一样，他们兴奋道：“有没有英文和眼神都好一点的？快来翻译一下！” 所有人齐心协力，翻译着墙上的文字，写字好看的直接抄录下来，争分夺秒。 广播声继续：“图书馆有备用电源，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但维持时间只有2小时，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请所有学生想尽办法，来到图书馆与我们汇合，共同破解这个副本。” “如果2小时内仍旧无法破解，那么很遗憾，我们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亡，无一例外。” 纪川的声音既带着神性，也带着毁灭，有人擦了擦掉下来的眼泪，在无尽的绝望中怀揣着希望，将生死寄托在渺茫的可能性上。 “最后，请所有同学熟知，鬼怪并非不能被战胜，请大家利用好规则，找到它们的弱点，击败它们。” 此时的实验室，秦染让大家封锁了所有门窗，只留一个进出的小口，等落头氏缓慢滑入，与他对视，他不屑一笑，“丑东西，你在找我吗？” 落头氏张开血盆大口，发出愤怒的嘶吼。 两边早已埋伏好的男生扑过去抱住它的脖子，秦染举起手里的钢管，毫不犹豫地刺下，将它狠狠钉在木板上。 粘稠的血液喷溅，秦染笑着擦了擦，他看着在面前不断挣扎的落头氏，眼底根本没有害怕，只有兴奋和刺激。 他一脚踩上去，“就你，也想吃我？” 另一边教学楼的学生也如法炮制，虽然过程有些艰难，但他们还是成功杀掉落头氏，一旦知道鬼怪并非不能被战胜，便会越战越勇。 “安全了！教室安全了！” 那这样他们就将面临两个选择，一是留在教室，等待死亡或者新生降临，二是按照纪川所说，想办法去图书馆汇合，跟他们一起破解这个游戏。 女生带头说：“我觉得我们应该过去汇合，就像广播说的，我们都是命运共同体，等待不会取得胜利，只有齐心协力才有活下来的可能。” 斩杀落头氏后的学生勇气倍增，纷纷同意了这个说法，李志伟则认为：“教室已经安全了，我们应该留下来啊，你们没看到第九条规则吗？” 这时候大家才看向黑板，目光变得茫然，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黑暗终将迎来黎明。】 “你们还不明白吗？这本就不是什么齐心协力的游戏，而是一场耐力游戏！只要熬到最后，熬到图书馆熄灭，全校陷入黑暗我们就可以迎来白天！” 李志伟趁他们动摇，极力劝说：“而且你们有没有想过纪川可能被伥鬼附身了？他的目的不是要救我们，而是要让我们离开教室、去送死！现在，只有教室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大家的意志力又开始被动摇，就在这时有人说了一句清醒的话：“可是第三次惩罚会来临是事实啊，你们没看到手机上的死亡人数吗？一旦开启第三次惩罚，谁知道教室还会不会是安全的地方？我们真的能等到黎明来临吗？” “对啊，而且你能保证你说的就是真的？与其在这里被你优胜劣汰，我宁愿跟他们一起抱团死掉！” 受够了李志伟的女生们纷纷离开，中国人有很严重的从众心理，随着离开的人越来越多，剩下的人也纷纷紧随其后，生怕被落下。他们趴着往前爬，避开吊死鬼的视线，在广播声中怀揣着希望，爬得快的已经到了下一层。 黄毛慌张道：“怎么办，班长？我们要不要也去图书馆跟他们回合？” 李志伟恨得咬牙切齿，他明明都想到了活下去的办法，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一个纪川！果然跟周逸那个小杂种待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捂着疼痛的脸，恶狠狠道：“还能怎么办？跟着他们去啊！” …… 纪川演讲完最后一句话，时间早就已经超出5分钟，他脸色微变，“你怎么不提醒我？” 林易耸耸肩，然后指了指窗外，校园里的喇叭吸引了一些视力不好的鬼怪，这样一来其他地方反而安全了。 他在尽可能给其他学生争取逃生的时间，可这份时间终究有限，纪川看着墙上的挂钟，叹气，“我们只有10分钟的返回时间。” “够了。” 林易将无线灯绑在腰上，外面的鬼怪闻声而逃，他抬腿又是一个标准的正踹，将上锁的门再次踹开。纪川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腹中绞痛，他抓住旁边的桌子才勉强撑住。 面前的身影越来越远，好像快抓不住了，纪川有些惶恐地叫住他：“周逸！” 林易回头，他手里拿着早就捆好的帘子布，一端绑在栏杆上，一端缠在腰上做成安全扣，正准备下去，目光不解地看向他，“怎么了？” 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过去，纪川摇摇头，强忍着疼痛跟上去，等林易下去，他将绳子绑在腰上，才发现自己连握紧绳子的力气都没有。 楼下传来林易的玩笑声：“不是吧纪川，三楼而已，你这就不行了。” 想到时间不等人，纪川深吸一口气，他踩着栏杆顺利离开，腹中又是一阵绞痛，他疼得站不起来，腹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啃食他的内脏。 林易终于发现了他的异样，灯光照在他脸上，发现他的脸比死了三天还白，“你怎么回事？” “周逸，”他疼得跪在地上，用力抓住林易的手臂，浑身颤抖，满头大汗，“周逸，我好像，好像中招了……” 【贫民】百鬼夜行 林易拉开纪川衣领，倒吸一口凉气。 被小孩鬼啃咬的脖子上多了一坨黑色的肉瘤，寄生在伤口上，随着脉搏“砰砰”跳动，黑色的触须顺着血管布满他的全身，尖端随着脉搏搏动，贪婪地吸食着他的五脏六腑，供给鬼胎营养。 纪川目光涣散地看着他，“我怎么了？” “你被寄生了。” 他后知后觉，看向自己布满黑色纹路的腹部，好像明白了什么，睫毛微微颤动。 恐惧将他包裹，他害怕地抓住他的手，手上的力道传递着他的不安，“我是不是会像报纸上写的那样被它吃光？是不是会死掉？” 林易没说话，将他翻过去。 死亡的恐惧让纪川拽着他的衣服，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明明想活，说出的话却是：“周逸你走吧，别管我了。” 头顶传来林易的笑声：“抓这么紧，你到底是想让我走还是不想让我走？” 纪川别过脸，他在周逸面前总是无法遁形自己的不堪，人前他装的高高在上、完美无瑕，可人后，他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 林易熟练摸出小刀，用打火机消毒，“忍着点。” 纪川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他的脖子，割开皮肤，剜下他的肉，疼得他浑身痉挛，不受控制地抱住林易的腿。 很快，一块带着黑血的肉被挑出扔在地上，还在“咚咚、咚咚”跳动着，林易一脚将它踢进草丛里。 酷刑终于结束，纪川几近昏迷地趴在地上，看着他熟练地将刀片加热，将他的伤口消毒、止血。 干涸的唇微微蠕动，对方冰冷的手在他脸上用力拍了拍，“喂，还能走吗？” 他点点头，撑着林易的肩膀站起身，走了很久，他恍惚看向身侧的人，瞳孔和内心一样颤动着，“周逸，你记得你刚来学校的时候，学校进行了一次消防演练，我受伤了，是你送我去的医务室，你还记得吗？” 林易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事，他用灯光扫过前路，“我都忘了。” 纪川定定地看着他，苍白的脸上尽是茫然，他越来越看不清林易的脸，感觉他正在慢慢变成他完全不认识的另一个人。 两人来到图书馆，无线灯的电量也正好耗尽。 林易扶着纪川进门，听到程兵在跟王晓玲吵架：“我不怕那些鬼！我现在就出去跟它们干！我把它们都干死，我才不要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王晓玲被他说的有些生气，她大吼道：“你以为我不想去找周逸吗！就你关心他们是吧！你根本不会用脑子思考！就你是好人！我是坏人行了吧！” 廖文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两位，消消气消消气，没回来不一定是死了，万一是找到别的容身所了呢？” 说起这个王晓玲就想哭，她强忍着眼泪，“全校的灯都灭了，你告诉我哪里还有容身的地方。” 寥闻叹了口气，程兵愤恨地锤墙。 看着他们三个已经默认他两没了，林易无奈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在你们后边？” 三人瞬间转身看向他，王晓玲激动坏了，她跑过来上下检查了一下林易，“你衣服上怎么有血？！” 纪川笑着咳嗽了一声，然后学着林易那样跟他们开玩笑：“有没有一种可能，受伤的是我？” 王晓玲这才看到他脸色苍白，几人七手八脚地给他腾出一个休息的地方。 纪川躺下，总算缓了过来，他看着林易跟王晓玲他们交接信息，认真的侧脸在灯光下格外干净，不禁笑了笑。 程兵问他：“你笑什么呢？” 纪川摇头，又笑着说：“我怎么现在才发现。” 程兵不明所以，“发现什么了？” 纪川还是摇头，他垂下目光，神色不再复杂，而是带着某种通透的清醒。 王晓玲把来图书馆的事都交代了一遍：“我们检查了备用电源，上面有功率显示最多只能撑2小时，我们就把一些不必要的耗电设备关掉，算下来还能多撑20分钟。对了，程兵还做了封窗处理，窗户上的报纸是我贴上去的，还有还有。” “周逸，你看这里。” 王晓玲指向大厅正中间的白墙，在硕大的时钟之下，是整整九条规则，林易看到最后一条赫然写着：黑暗终将迎来黎明。 林易的瞳孔逐渐放大，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看了一遍，目光不断在第二规则和第九规则中来回巡视，平静的眉毛皱了一下，“不对啊。” 王晓玲问：“哪里不对？和我们教室里一样的。” “第二条规则说白天很安全，但是第九条却说黑暗终将迎来黎明。你没发现哪里不对劲吗？” 王晓玲一脸茫然地摇头，在她看来，这些规则的意思就是说：“只要熬过黑暗活到最后，就一定能迎来黎明。” 林易拿出本子和笔，在本子上给他们构建游戏的逻辑关系，“如果白天无论如何都能到来，我们待在教室只会更安全，它们逼我们来图书馆的意义是什么？如果你们是游戏运营商，你们留出了活口，又没有在这里藏最终解法，那么设计这条路径的意义是什么？这不符合底层逻辑。” 他说完后，所有人都不太理解，王晓玲挠了挠头，“或许只是想给我们增加点难度？” 林易无意识地咬了咬指甲，他总觉得哪里很奇怪，又说不上来，或许设计这个游戏的幕后黑手本身就不精通游戏，底层逻辑错乱也不是不可能。 他用力咬断指甲，思绪也断在这里，林易起身看向身后的书架，“找吧，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寥闻眼睛都瞪直了，“不是吧，这要找到什么时候？眼睛找瞎了也不一定能找到啊。” “找多少算多少，总比坐以待毙强。”他说着就拿起身边的书，大概浏览一下有没有有用的消息。 “那个，打扰一下，”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从最里层的书架里传出，是一个女生，她鼓起勇气问纪川：“你就是学生会会长吗？” 看着图书馆平白多出一个人，程兵大吼：“你哪来的！我到处都找了，为什么没有看到你？” 女生有点害怕他，瑟缩了一下，“不好意思啊，你一来就大吼大叫的，我们以为你是坏人，就没敢吭声。刚刚我们一直躲在管理室里，广播的声音我们都听到了，然后觉得跟他声音有点像，所以、所以他们让我出来问问他是不是会长，你们需不需要帮忙。” 林易慢慢放下手中的书，“你们有多少人？” 女生从书架后面走出来，跟着她一起走出来的还有很多男男女女，大多都带着眼镜，面相斯文，“我们有二十三个人，本来有五十多个，后面有个人被伥鬼附身，怂恿他们离开学校，然后、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只有我们这些胆子比较小的留下了。” 林易看着这群天生就是读书命的学生，露出善意微笑，“我们非常需要你们的帮助。” 【贫民】百鬼夜行 这群学生的行动力强得可怕，林易大概描述了一下要求，他们立马就有组织有纪律地开展工作。 旁边的王晓玲凑过来，小声跟他说：“复恒大多都是有权有势的人，一般这种成绩好的家庭条件都不怎么样，在学校习惯了低头做人。” 林易看了下，他们胆子确实挺小的，程兵只是在旁边看着就吓得他们不敢吭声。 他喊了一声：“程兵。” 他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怎么了？” 林易指了指门口，“你去守门吧，看有没有需要接应的人，帮帮他们。” 程兵又屁颠屁颠地去了。 看他愣头愣脑的，王晓玲忍不住发笑，笑过后又有些忧心忡忡：“周逸，你让大家来图书馆的想法是好的，但复恒阶级分明严重，到时候人多起来，估计就没那么听话了。” 林易不怕，有纪川呢。 这人在复恒的地位他可是有目共睹。 他随手拿下书架上的书，不小心碰到旁边的书架，掉下几本，他弯腰去捡，正好碰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帽子的男人。 之所以觉得他是男人，是因为他看起来比这里的学生要大好几岁，身上有种成熟男人的气质，他将地上的书全部捡起来，递给他，匆匆离开。 林易觉得有些奇怪，多看了几眼，这时候程兵的大嗓门从门口传来：“有人来了！” 他抬眼看去，看到秦染带着十几个学生踏入图书馆，手上的钢管全是血，衣服上、脸上也全是，显然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他不耐烦地扯开领带，丢掉全是血污的外套，这时候跟在他身后的人磨磨蹭蹭不肯进去，他吼了一声：“等我请你们进来呢？” 吓得那些人赶紧进来，找位置坐下。 秦染立在门口点了根烟，平复下心情，他转头问程兵：“纪川他们呢？”随后看到林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叼着烟，满脸是血，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哟，还没死啊。” 这人的嘴臭程度跟他的战斗力有得一拼，林易没理他，那人讨嫌地来到他身边，吊儿郎当，故意吐他一脸烟，“看什么呢？给你好哥哥看一眼。” 他说着拿走林易手里的书，看了半天发现是英文书，又臭着脸扔给他，“最烦你们这些装逼的人。” 说完骂骂咧咧来到纪川身边，看他一身伤，又冷嘲热讽了几句，故意在他身边吞云吐雾，中途有个胆小的学生怯生生看了他一眼，被他一个眼神杀回去：“找你的书，看我干嘛？” 他这一吼，把那几个胆小的学生吓得满头大汗，手里的书都看不进去了。 创死所有人后，秦染终于消停。 他一口抽掉手里的烟，扔到地上，坐下掀开衣服，露出腹部的伤口吓得他那两个兄弟赶紧跑过来，“秦哥？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秦染的胸口因疼痛不停起伏，他重新叼了一根烟，“等你们发现，我早都死了，去，给我找点干净的水和布来。” 两兄弟愣头愣脑的，东问西问，问到林易这里，他看了眼，被秦染救下带来的女同学小心翼翼给他送了一管消炎药，抬头又被他一个眼神吓飞。 林易看不下去地摇了摇头。 这人是个小学生吧。 他将手里的书塞回架子里，重新换了一本，耳边传来秦染和纪川的对话：“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个游戏本质的？” 纪川垂下眼，“不是我。” “切，不说就不说，跟我装什么装，你广播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好吗。” 秦染说着又点了一根烟，不胜其烦的纪川再也忍不了了，他好脾气给他指了个角落，“你去那边抽吧，那边适合你。” 秦染一看那位置，连个凳子都没有，只能蹲着，他骂道：“你TM打发狗呢。” 说完感觉不对劲，暗骂一声：“艹。” 闹哄哄的图书馆很快又来了第二波人，带头的是个女生，高挑腿长，高马尾，有种大姐大的气势，挑染着头发，眼神冷艳。 林易还没看清楚，就听到旁边的王晓玲大叫了一声，冲过去一把将领头的女生抱住，挂在她身上哇哇乱叫，“柚子姐，你们都还活着！” 苏柚挑眉，“你这么笨都还活着，姐妹我们几个就不能活吗？” 王晓玲骂了一声“讨厌”，然后就跟着她的姐妹们走了，激动地跟她们讲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程兵挠挠头，跟寥闻互相看了一眼，总感觉失去了点什么，“她就这么走了？” 林易收回视线，习以为常，王晓玲跟他们本来就是半路合作，离开也无可厚非，何况在这种地方因利而聚、因利而散，再正常不过了。 他垂下目光翻动书页，没过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王晓玲拍了他肩膀，“周逸！柚子姐说想见见你。” 林易愣住，“我？” “哎，别害羞了！快来吧！我刚才跟她们说了好多你的事，她们都让我把你带过去瞧瞧！” 他被王晓玲连拉带拽，来到一群女生堆里，她们就跟看到新鲜事物一样，不停地打量他。 “小玲没说错，他五官真的好精致。” “年龄看起来好小，眼神干干净净的，不像外面说的那么心机。” 林易的感知力比常人好很多，她们说的悄悄话他都能听见，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点点头。 带头的苏柚挑眉看着他，她梳着高马尾，气势十足：“周逸是吧？别紧张，就是想跟你交换点信息，没有别的意思。” 王晓玲拉着他坐下，林易不擅长跟女生打交道，只是听到“交换信息”他还是坐了下来。 在一群女生中，有个长相甜美的妹子在打量他，等他坐下，忽然朝着他wink了一下，趴在他肩膀上，“哥哥，你的皮肤真好啊。” 她的声音甜美，染着漂亮的紫色头发，柔软的手指轻轻在脖子上划过，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一点瑕疵都没有诶，哥哥怎么保养的？” 林易不擅长处理这种场面，看向苏柚，“这也是交换信息的一部分吗？” 女生们笑成一团，苏柚也跟着笑了笑，她咳嗽一声，“小艾，别闹了，正事要紧。” 等小艾念念不舍地坐回去，苏柚收起笑意，神色变得严肃，“周逸，因为王晓玲我们才决定信任你，但你要记住，我们不想卷入纷争，接下来的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林易认真点头。 不远处抽烟的秦染也注意到他们，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周逸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纪川抬眼看向被一群女生围在中间的林易，不知道说了什么都在笑，就连平时对男生横眉冷对的苏柚都在笑，看得出来他确实挺招女生喜欢。 他收回目光，气氛忽然就变冷了。 秦染注意到不对劲，眯眼道：“纪川，你别跟我说你看上周逸了，他那种人……” 纪川冷声问他：“哪种人？” 他的眼神怔到了秦染，烟头烫到手指他忽然反应过来，再次看向林易，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笑了笑。 【贫民】百鬼夜行 苏柚将一个便携式相机递给林易，“这是我们在寝室楼上拍下的，你先看看。” 气氛变得凝重，林易接过照片，上面拍的是操场建立祭坛，他和王晓玲在天台上只看到尸体，可是相机却拍下了鬼魂，他们聚集在祭祀架的上方，表情痛苦，受着灼热的炙烤。 图书馆忽然安静了下来，门缝里吹进来的风都带着凉悠悠的冷意，林易用力捏紧相机，不敢相信继续往后翻，里面全都是。 那些在学校里死去的学生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困在祭祀架中，被不断吸取能量！ 瞳孔轻轻颤动，林易好像知道了为什么死亡人数越多、惩罚越严重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每个死去的灵魂都在给鬼怪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能源！ “所有人死后，灵魂都会被困在这里。”苏柚看向身旁一个清瘦的女生，朝着她肯定地点了点头，“小婕，告诉他吧，我觉得我们可以相信他。” 林易这才注意到这个留着黑长直的女生，她看起来不起眼，但气质独特，有传统中式的风骨。 方小婕知节守礼，朝着他礼貌点头，然后拿出一本书，“我家里历代看守道观，跟着我爸学一些道术，这本书是我从家里带来解闷的《道鬼说》。” 她翻开的那页画着祭坛，和学校的一模一样，上面是被束缚的灵魂，痛苦挣扎，犹如献祭。 “这个阵法叫做回光阵，以祭坛为中心，构建五行八卦阵，以生人灵魂为祭，可升天道、灭晦气、乞风调雨顺。我爸说过，当年便有皇帝开启阵法，灭万千将士生灵开启阵法，抵挡了天灾，后面这个术法因为太残忍，整段都在史书中被抹去了。” 林易仔细看书上的描述，上面提到的八卦阵正好对应学校的教学楼，祭坛位于中心，他们所有学生都刚好处在祭祀点。 无数地形图在林易脑海中翻天覆地，一一对应图上的阵点，整个学校顷刻间变成了一个吃人的地狱。 为什么要建这样的学校？ 到底在献祭谁，又在利好谁？ 他抬头看向苏柚，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悲悯，她说：“复恒每年死于暴力、自杀、意外的学生数不胜数，无一例外，全是没有背景的穷学生，但仍旧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因为这里是地狱，也是他们阶级跨越的唯一途径，只是从他们踏入学校的第一步，就已经是被献祭的祭品。” 献祭穷人，利好富人。 以此来达到献媚资本的目的。 那些被金钱迷惑的穷学生不知道这座他们挤破了脑袋也要进来的学校，根本就吃人不吐骨头，他们以为这里是天堂，直到暴力、凌虐、欺辱，甚至是死亡来临，他们才终于在绝望中发现了真相。 苏柚说完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沉默，她们有些是受害者，有些是得益者，但她们都一样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很显然，学校建这样的阵法，明显是在利好那些有钱人，只是没想到现在鬼怪占据了阵点，我们所有人不分贵贱都成了被献祭的那一方。” 苏柚越说声音越沉，她定定地看着林易，告诫他：“这件事传出去，势必会引发□□，周逸，我们势单力薄并不想惹祸上身，希望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告诉你也不是想给你增加麻烦，只是觉得你很聪明，我们应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 林易沉默地点了点头，心头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他不由地回头去看身后形形色色的学生们，心里很不是滋味。 纪川并不知道自己是绝对受益者，他在广播室一番发自内心的演讲，将所有人连接成命运共同，如果那些人知道真相后又会怎么看他？ 还有图书管里自发寻找证据的那二十三个人，如果他们知道他们极力合作的是一群生来就凌驾于穷苦之上的富人，他们又会怎么想？ 阶级从未消失，是这场灾难将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一旦分崩离析，林易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图书馆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他们得救后的第一件事都是来到纪川面前，感激他的出手相救。 纪川于人群中转头看向林易，本来应该接受这些善意的人是他，可是他却隐没在背后，不愿意露头。 秦染坐在纪川身边，调侃他：“还看呢？人家忙着跟美女聊天，哪有时间看你。”他笑了笑，笑声像是嘲讽，又像是无意，密密麻麻扎在心里。 纪川是个矛盾的人，同时也很固执，他根本不在意秦染怎么看他，他只想做他自己认为对的事。 “别多管闲事。” 秦染耸耸肩，表示无辜。 忽然门口传来骚乱，林易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相狠毒的男生拽着一个女生的头发，将她拖进来，狠狠踹了他两脚。 “臭婊子，刚刚是把我推出去做替死鬼是吧？啊？老子好吃好喝供着你，什么都给你买，你TM就是这样对我的？” 他将她拽起来，对着她的脸狠狠扇了两个耳光，女生细细呜咽着，一张脸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抱着他的手求饶，“曾哥，我一时糊涂，别打了。” 曾世英对着她又猛踹了几脚，一直踹到人没动弹了才松手，“妈的，果然是婊子，真TM恶心。” 周围看热闹的人很多，还有一些曾世英的跟班，几十上百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去阻止。 “这不是陈露露吗？”苏柚认出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平时在班上仗着自己是曾世英女友狐假虎威，没想到也有今天。” “我记得她还打过晓玲？” “是她，我在楼道上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非要我跪下道歉，还好纪川当时经过，顺手救了我，不然我真的死定了。” 陈露露本身家庭条件就不好，仗着曾世英的权势没少欺负人，现在她落难了，上层的人看不起她，下层的人对她憎恶，自然两边不讨好。 曾世英打累了，拿过跟班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后一个手势，冷酷无情道：“把她丢出去，看着就恶心。” 陈露露发出呜呜的哭声，她抓着曾世英的裤子，被拽着腿拖出去，外面的鬼怪发出嘶吼声，她疯了一样往里面爬，忽然被拽出去，发出凄惨烈的叫声，消失在黑夜里。 虽然说陈露露确实可恶，可是这样的强权还是在无形中打破了齐心协力的平衡。 现在是陈露露，下一个呢？ 会不会是他们每一个人？ 没有权势的那波人下意识后退，曾世英所在的地方除了他的狗腿子们，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他坐下，摸出一根烟，立马就有人帮他点火，看着明灭的火光，林易忽然明白了王晓玲的担忧，不是所有权势者都像纪川那样听得懂人话，更多的还是像曾世英这样横行霸道、不管不顾的人。 抽烟的曾世英似乎感知到他的目光，转头看到他深色凝重地盯着自己，那张漂亮的小脸都变得耐看了起来。 他拿下烟，忽然来了兴趣，以上位者的绝对姿态朝着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贫民】百鬼夜行 曾世英的权势，没人敢对他说不。 他只是勾勾手指头，目光落在他身上，便传递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逼。 纪川下意识站起来，身后传来秦染的嘲笑声：“不是你说的少管闲事吗？怎么了，想替他出头。” 他冷眼横了秦染一眼，没吭声。 身后的王晓玲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别去，李志伟是他狗腿子，他还帮李志伟教训过你。” 林易稍微思索了片刻，然后大步走到他面前，好脾气地喊了声：“曾哥好。” 他的态度有些出人意料，曾世英拍着他的后脑勺，笑着加大力度，“这样才乖嘛，不要每次见到我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不就是找人教训过你几次，怎么还记恨上我了？” 林易自然地回他：“没记恨。” “真乖，”曾世英受用地笑了笑，他抽了口烟，故作亲昵地勾着他肩膀，目光扫过图书馆所有人，看着他们都跟小鸡见了老鹰一样缩在书架背后，觉得好笑，“都跟我说说，图书馆都来了哪些人？李志伟呢，有没有跟你一起来。” 曾世英的手一勾上来，林易脑海中就闪过一些画面，昏暗的角落里，避开了监控，他的手勾在他脖子上，笑着问他：“腿还没好？不是都两个星期了，你这样今天让我玩什么？嗯，让我想想，哟，头发又长出来了，要不我帮你理个发吧。” 这些记忆是属于原主的，估计是太过惨烈，所以无法忘记，留在了这具身体里。 林易的眼神变冷了，声音却依旧听话：“他不在，我被他撵出了教室，不知道他们后面怎么样了，应该凶多吉少吧。” 曾世英听完笑了起来，他摸着他的脖子，“怎么，听你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啊。” 这一变故让王晓玲紧张了起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纪川的目光一直黏在林易身上，可对方却一点跟他求救的意思都没有。 图书馆瞬间安静下来，只听林易淡定道：“班长把我们所有人都出卖了，只为了自己活，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曾哥还是不要跟他一起玩了。” “忘恩负义”这四个字让曾世英想到陈露露那个贱人，竟然敢在危急关头，推他出去当替死鬼，他的脸色慢慢难看了起来，也没了逗弄林易的心思，一把将他丢开，冷冷哼了一声，“知道了，滚吧。” 危机就这样解除，林易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看他的书。 纪川放下心思，忽然肩膀一重，是秦染那个幸灾乐祸的家伙，他故意逗他：“哎呀，我们纪大会长刚才在想什么呢？不会是想冲过去跟曾世英干架吧？人家可拿过自由搏击的冠军，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打得过他诶。” 他冷着脸将他推开，秦染又不要脸地黏了上来，“不过说实话，周逸这人可比你聪明多了，你有闲心担心他，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纪川冷静下来，他慢慢意识到周逸是故意那样说的，如果李志伟死了就算了，如果没死…… 就在这时，门口再次传来骚乱。 一群人疯了一样冲进图书馆，尖叫声混杂着鬼怪的嘶吼声，血腥味弥漫，李志伟跑得最快，他大喊着：“救我！”忽然一道黑影闪过，缠住他的腿，将他硬生生拖走，他抓住黄毛大喊：“帮我啊！” 黄毛犹豫了一下，忽然就被李志伟扑到，当了替死鬼。李志伟成功逃生，跟他一起的还有几十个人，战况惨烈，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李志伟拖着受伤的身体进来，眼镜碎了，衣服又脏又破，再也没有精英人士的从容，狼狈得跟条狗一样，他一看到曾世英就像看到亲人，痛哭流涕地扑到他脚边：“哥，我终于活着找到你了……” 图书馆除了他们的哀嚎声，安静得听不到一丁点声音，曾世英目光凌冽得跟刀子一样，他望着门外惨叫的黄毛嘴角忽然裂出一抹可怕的笑容，“难为你了，这种时候还一心想着我。” 李志伟抱着他有事一顿哀嚎，哭诉自己的不容易，他哭着哭着忽然看到林易，一下就跳了起来，“周逸，你这个贱人！你居然还活着！” 他像个疯子一样，冲过去揪住他的衣领，大喊大叫：“你这个贱人，丢下我们去天台，你让我们留在教室等死！！你这个恶毒的人！” 林易静静看着他，“班长你忘了吗，是你把我们撵去的天台，明明我不计前嫌杀掉落头氏救了你们，你一点都不感激，还忘恩负义想害死我。” 李志伟目眦尽裂，他将他用力抵在书架上，“你装什么好人！你就是故意想害死我！你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教训教训你……” 他说着撸起衣袖，结果拳头还没落到林易脸上，被苏柚一脚踹翻，她留着高马尾，霸气十足地站在林易身前，“周逸救了你，你还反过来把他撵出去，哪来的脸还来质问他？” 李志伟不知道一向讨厌男人的苏柚为什么要帮周逸，他被踹得有点站不直，气得口不择言：“他杀落头氏是为了他自己！你们不要被他骗了！” 这时候跟他一起逃生来的几十个人看不下去了，他们都是知道实情的：“你把周逸他们撵出去是事实，要不是他们运气好，早就被你害死了。” “不光是周逸，还有纪川，纪川总没有害过你吧？要不是他的广播，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 “我的天，原来周逸救过他……” 铺天盖地的指责将李志伟定死在耻辱柱上，林易也在此时发出致命一击：“你这样跟陈露露有什么区别？” 李志伟根本不知道什么陈露露，他只知道自己被周逸联合外人欺负了，他想到曾世英，又跑过去讨好：“哥，你一定要帮我，他现在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也不尊重你，哥你一定要帮我狠狠教训他……” 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留意到曾世英吃人的眼神，还在自顾自地说：“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露露姐上次不是看上一款限量包吗？等出去……” 话音刚落，他就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他听到头顶来自地狱的声音：“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这么想着陈露露，要不你下去陪她？” 【贫民】百鬼夜行 曾世英对他只剩下厌恶，打完后用帕子擦了擦手，丢到地上，抬手示意自己不想看到他。 李志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曾世英的跟班拽到最远的角落里，他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询问他：“为什么曾哥会这么对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那人好心提醒他：“我劝你不要再提那个婊子的名字，周逸那小子刚给你上了套。” 果然跟周逸有关！ 李志伟恨得滴血，他缩在角落里又冷又饿，想到以前的日子不由心酸，就在这时一瓶水递到他面前，他抬头看到一张其貌不扬、带着黑框眼镜的脸，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帽子，“喝吧。” 李志伟拧开瓶子喝光半瓶水，然后抬头看向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为什么给我水？” 对方蹲坐在他身旁，“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跟我是天涯沦落人，一时间有些感慨。” “你也被周逸害过？” “害过倒是谈不上，不过我确实被他骗惨了，”男生忽然摘下眼镜看向他，“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帽子底下露出一双漆黑的瞳孔，李志伟几乎瞬间就想起他是谁，“你是被周逸抛弃的青梅竹马，路安？” 路安没有反驳，他将眼镜重新戴上，看着人群中众星拱月的林易，眼底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恨意，“我跟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他说最爱我了，等将来长大一定要嫁给我做老婆，我帮他教训刻薄的院长，帮他处理他做的错事，他说想有个家，我帮他找到亲生父母，他又嫌弃太穷了，我帮他制造机会，让他进入李家当养子，他说要带我过好日子，结果没想到他上岸的第一件事，便是先斩意中人。” 说到这里李志伟已经感觉到他滔天的恨意，可随着画风一转，他又笑道：“不过我不恨他，我来复恒只是因为太想他了，没想到会被卷入这样一场游戏里，不过真奇怪，班长认不出我就算了，毕竟我跟你也没见过几次，可周逸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他怎么会看到我却认不出我呢。” “他没认出你？”李志伟不敢相信，他记得当初路安躲在树后面，只是露出一个脚跟，周逸立马就知道是他，“他怎么可能认不出你？” 脑中掀起风暴，李志伟的瞳孔都在不敢置信地颤动，他忽然想到什么，大喊着：“周逸！你不对劲！”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黑衣男迅速隐没在书架中，李志伟疯了一样来到林易面前，“你不是周逸！你绝对不是周逸！” 林易没理他，周围人也跟看疯子一样。 李志伟拼命证明：“你在我家住了两年，你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你根本就不是他！” 他扑过去抓住他的手，林易随便他折腾，手里的书掉到地上，两只手都是完好的五根，李志伟不相信，又去扒他的鞋子。 苏柚一脚将他踹开，有点嫌弃他，“李志伟你够了，周逸是在你家住过两年，但根本不像你说的偷你家东西！你别以为我们不知情，你的表妹什么都往外说，我们整个女寝都知道你诬陷他的那些事，你还想怎么对他！” 李志伟大吼着：“你知道什么！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周逸！我亲眼看到他咽气又活过来了！就算不是伥鬼，那也是别的脏东西附身了！你们不信是吧，我有证据！”他疯了一样四处搜寻，结果没有找到路安，只能拉过来一个无辜的学生，“这个人是我们班上的！周逸，你能说出他的名字吗？” 林易的听力和视力本来就比常人要好很多，在教室里他们所有的谈话、称呼、样貌，他全部都一一对应记在了心里。 他准确无误地爆出他的名字：“蒋鹏。” 李志伟不信邪，他又连拉了几个，林易依旧能爆出他们的名字，他不相信：“伥鬼能提取人的记忆，你肯定也能。”他忽然想到什么，抓来纸和笔，“笔迹！笔迹你总不能造假了吧！我不相信你能写出跟以前一样的字！” 林易确实写不出来，所以没动弹，李志伟像是抓到了他的马脚，兴奋道：“你不敢！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周逸！大家看到了吗？他承认了！” 可是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况且李志伟一而再再而三，消磨了所有人的耐心，“就算周逸现在能写，你怎么证明他的字不一样？而且他的手受伤了，写出来不像也很正常。” 李志伟抓住背包翻找出一个册子，“这是我们班晨读的签到表，上面有周逸早上的签字，如果他能写出跟上面一模一样的名字来，我就承认他是真的周逸！” 除了维护林易的人，也有跟李志伟一样讨厌他的人，他们趁机拱火：“不就是写个字吗？为什么不肯？除非李志伟说中了。” 苏柚不好再帮他，所有人都看向林易，毕竟这是最快、最容易证明自己的方法。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易第一时间没有动弹，李志伟终于抓到他的弱点，“承认了吧，你根本就不是周逸！” 随后林易叹了口气，似是无奈，扶着自己受伤的手去拿笔，第一次没拿稳，掉了，他又去拿了第二次，才堪堪握住。 有人不忍心：“他手受伤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李志伟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写啊！你磨蹭什么！只要你能写出来我就承认你！” 林易费力落笔，所有人的心都随着他的笔锋而起落，林易确实没办法写出跟原主一样的笔迹。 但那仅限于没看到签名册前。 最后一笔落下，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签名跃然于纸上，虽然有些细节还是对不上，但林易的手受伤了，有些差别也正常。 李志伟懵了，“怎么可能？” 【贫民】百鬼夜行 李志伟猛然抬头，在一片数落声中看到林易嘲讽的眼神，脑子里空白了一片，冷静下来后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你在写模仿字！对，就是模仿，你重新写一段，把背包打开，里面有试卷，我来对照笔迹看你是不是一样！”李志伟语气肯定，他转头看向曾世英，“哥，没有证据的事我不会乱说，他真的不是周逸！” 曾世英本来不愿掺和这些事，但依照他对李志伟的了解，他这样发疯肯定有他的原因，他看向林易，“按他说的做。” 事情到这里变得不妙起来，林易缓慢放下背包，李志伟等不及来抢，他下意识拽住，在对方脸上看到疯魔又笃定的笑容，“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周逸！” 千钧一发之际，快步走来的纪川一把抓住李志伟的手，眉目间凝着冷色，“他是不是周逸，我比你们清楚，我被你赶去五班时看过他的字，没有问题。” 他站在人群中，自带信服的力量，王晓玲和程兵也站出来作证：“对，当时我们两个都在！” 是这样的，可是。 林易下意识握紧背包。 当时的自己根本就没看过原主的字，所以随手写下的字其实是自己的笔迹，如果纪川看过原主的笔迹，那么他一定知道自己在撒谎，如果他没有看过，那他又为什么要帮自己做伪证？ 林易抬头看向他，纪川只留下一个平静的侧脸，声音冷冽：“再有人怀疑周逸，就是不信任我。” 有纪川帮着作证，就算李志伟说破了天也没用，大家都默认李志伟得了失心疯，还有人特意去数他的手指头，看他是不是被伥鬼附了身。 李志伟不知道纪川为什么帮周逸，他试图劝说他，结果说到最后只看到他冷冷看过来的一眼，那眼神不属于纪川，更像一种护犊的野兽。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癫狂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纪川，你居然帮他做伪证！路安！路安你出来啊！你躲起来做什么！” 他喊着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人，有人嘲笑道：“李志伟是不是被吓疯了？我们居然还信了他。” 曾世英眉毛拧成了一股川字，他嫌李志伟丢了他的脸，“去，警告下他，我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很快李志伟就被揪住衣领，拖进书架后面。 另一边，纪川捡起地上的背包，拍了拍，沉默着递给他，林易看着他的眼睛，接过背包，对方什么也没说转身径直离开。 不远处将一切尽收眼底的秦染笑了笑，眼神变得玩味，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了的秘密。 脱身后的林易第一时间来到图书馆洗手间，头顶灯光明灭，他挑选了最里面的一间，将背包里原主的试卷全部撕碎，用水冲走。 做完一切的他撑着门，反复回忆每件事的细节。纪川什么时候发现的？绝对不会是一开始，那种情况，如果自己有问题，纪川绝对不可能跟他走。 那是什么时候？ 林易发现自己完全看不透纪川，头顶忽然暗了一下，他顿感头皮发麻，缓缓抬头对上一张诡异的人脸，“人脸”趴在门板上，朝着他笑了笑，“怕什么？做亏心事了。” 林易没心思跟秦染周旋，确认东西已经冲进下水道，起身打开门离开。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听到秦染戏谑的声音：“我问过王晓玲了，她说你给我的本子是纪川和你一起写的，上面有两种笔迹，我刚对过，跟刚才签字表上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我猜，前面那三个字应该是你写的吧？因为手伤握不住笔，所以由纪川代笔。” 他回头看着林易变冷的眼神，嘴边的笑意无限扩大，他饶有兴趣地附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周逸，我真的太好奇了，你到底是什么人？是鬼怪，还是，和我们一样被困在这里的玩家？” 不得不说秦染这人看着吊儿郎当，思维却很敏锐，林易移开视线，知道只要自己不承认他就拿自己没办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就是玩家了。”秦染又笑了，他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个答案我很满意，我相信纪川也跟我一样满意。不过纪川那种闷骚的性格，绝对不会主动出击，他应该在等你跟他坦白吧？要不你也顺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林易甩开他的手，他最讨厌别人摸他的头了，秦染又不怕死地把手放上来，凑得特别近，“喂，我们联手吧。你，我，纪川，我们三人联手，必然无敌，至于其他人，他们也没资格和我们一起。” 秦染的瞳孔透着一丝浅蓝色，他好像也有混血，但不如纪川那样明显，中式的五官让他看起来杀伐果断。 林易的眼神比他还冷，“我最讨厌别人摸我头。” 秦染在他眼中看到和外貌完全不一致的杀意，愣了下，随后笑着收回手，“不好意思啊，跟周逸这样习惯了，话说，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想某个人也很想知道，是吧，纪川？” 林易抬头略过他的肩膀，看到门外的纪川。 他在那里站很久了，将他们的对话全都尽收于耳底，面上依旧喜怒不形于色。 “秦染，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要跟他说。” 【贫民】百鬼夜行 秦染留下意味深长的笑，离开了。 洗手间的水池“滴答、滴答”作响，两人之间有种诡异的陌生感，看似很熟悉，其实又是彼此不认识的陌生人。 林易先开口：“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直都怀疑，只是不确定。” “什么时候确定的？” “广播室，我被寄生的时候。” “我不是救了你吗？” “是。”纪川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问过你，你还记不记得你来学校第一次消防演习，我受伤了，你送我去医务室，你说你不记得了。” “我的回答有问题？” “那天受伤的根本就不是你，是我。”纪川停顿了一下，“而且你晕血，护士掀开我衣服，你在旁边坚持了还不到半分钟就晕过去了。” 周逸晕血，而林易却能熟练帮他处理伤口。怀疑的口子一旦产生，所有奇怪的地方瞬间都变得有迹可循。 纪川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从那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周逸，疑点也越来越多，比如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冷静，还有你无意间的一些格斗姿势，那些都是需要长期训练才能形成的肌肉记忆。”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不需要弯弯绕绕，林易承认：“我确实不是周逸。” 水池“滴答、滴答”作响，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他继续道：“不过你放心，我也是和你们一样的玩家，不会害你们，至于其他我不能告诉你。” 林易是带着秘密来的，纪川知道，但他还是对未知生出惶恐，害怕走在一条越靠近便越远离的道路上。 面前的少年有着和外貌不符合的沉着冷静，双眸冷清地看着他，不带一丝情绪，“我知道你有顾虑，如果不能再合作的话就算了。” 纪川忽然明白了。 林易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并且对方并不打算踏入他的世界，想要追随他，便只有强迫自己向上兼容，去触碰他的那个世界。 纪川做了很多的心理斗争，但最后还是勇气战胜了理智，“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的过去，我说过你是说我很重要的人，承诺一直有效。我跟周逸并不熟悉，我熟悉的只是你，承诺的对象也是你，将来想追随的人也只有你。” 在成年人的世界中有太多的考量，而未曾踏入社会的纪川给他的却是无条件的立场。 林易笑了笑，没想到他会这么坚定，他也不再顾虑，“那就还和之前一样，联手通关。” 纪川还是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完全属于另一个人的神色，这种感觉很微妙，就仿佛自己在无限地接近真正的他，或许有一天……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笑声，“我说纪川，你好歹也是会长，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就敢跟他深交？” 纪川转身，便看到离开后又脱了鞋悄悄返回的秦染，他靠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我知道你们这么多秘密是不是不太好？算了，废话不多说，我还是之前的想法，我们三个合作吧。” 他没脸没皮地穿上鞋，吊儿郎当来到他们面前，拍了拍纪川肩膀上不存在的灰，“怎么会长对我的提议不是很心动？” 纪川冷眼看着他，“你的两个兄弟不要了？” 秦染笑了，似乎在嘲笑他天真，“这个副本的难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我现在带他们已经有些吃力，如果有必要，我会毫不犹豫放弃他们。” 他笑得很开心，却有种不寒而栗的冷意。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游戏世界。 譬如秦染，他仿佛就是为这个世界而生的玩家，清醒着看每一个人走向末路。 林易在原来的游戏世界中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他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秦染转头用看待同类的眼神看向他，“你觉得呢？” “滴答——”。 一滴水落入幽深的管道中，泛起涟漪。 ——林易。 ——过来。 林易的耳边忽然出现了轻微耳鸣，秦染的笑容在电流下变得模糊扭曲，“什么声音？” “哪有声音？” “你们听不到吗？” 林易用力甩了甩脑袋，清醒一点。 那个声音又来了。 ——林易。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林易确定那个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他推开面前的秦染，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在一片扭曲的世界中，他看到洗手间的镜子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清晰地照着他们三人的镜像。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周逸的脸，五官比例优秀，精致得像玫瑰，可就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林易。 ——我找你很久了。 ——你想要的真相就在这里。 强烈的求知欲望驱使着林易一步步往前，镜像中的周逸忽然裂开一抹诡异的笑容，从镜中伸出一双满目疮痍的手，抓住他的肩膀一把拽入镜中。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纪川只感觉林易突然变得奇怪，一直说有声音，然后站在镜子前，嘴里不断呢喃，好像在和什么人对话一样，将诡异的氛围推到了极致。 秦染玩笑道：“不会是被什么附身了？” 纪川瞪了他一眼，然后抓住林易的肩膀，“周逸，你清醒一点。” 就在这瞬间，一只瘦骨嶙峋的鬼怪钻出镜子，抓住林易的肩膀一把将他拽入，纪川跟着被拽入前，下意识抓住秦染的领带。 秦染：！ 强烈的失重过后，丧失的五感又慢慢恢复，被强行拉入的秦染一个踉跄，扑入黑水之中，他爬起来连吐了几口，“妈的纪川，我跟你没完！” “你不是要跟我们合作吗？” “那也不是这样合作吧！” 纪川没有心思理他，他淌着黑水走过去，将林易扶来，“你没事吧？” 林易呛出一口黑水，终于恢复正常，他起身看着面前满目疮痍的世界，到处都是破败的黑色，意识到自己又被拽入精神世界了。 纪川也反应过来，“我们是不是被梦魇缠上了？” “梦魇？”秦染读书不行，看东西也是看一半，他连忙翻出林易交易给他的本子，翻到梦魇那一页，“哦，原来是梦魇鬼啊，那只要我们破解周逸的梦境就可以离开了，说不定还能拿到关键线索。” 他语调轻松，直到看见周围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污染和破败，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所以周逸，请你解释一下你的梦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 林易：…… 第 26 章 【贫民】百鬼夜行 第26章 一滴水落入平静的大海，泛起涟漪。 温暖的海水将他包裹，像妈妈的手，林易有些眷念地躺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触碰自己的面颊，一遍遍述说着自己这些年的遭遇。 他长高了，可以保护他的哥哥。 也挣钱了，可以给买他们舍不得买的东西。 他可以给他们换大房子，给哥哥找最好的专家，他可以带他们住大平层，可以陪他们遛狗晒太阳。 可当他拥有这一切的时候，所有在意的人都不在世上，他没日没夜地工作，最终猝死在岗位上，在临近死亡的一刻他突然想起妈妈死前对他说的：“活下去，我的乖乖，一定要活下去啊。” 列车高速运转，速度越来越快。 面前的林易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瞳孔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 纪川抓住他的肩膀，拼命唤醒他：“周逸，不是你的错，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什么也改变不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振作起来！” 那双瞳孔依旧空洞得让人害怕，秦染望着窗外越来越近的雪山，列车还在高速行驶，势要带着他们一起走向毁灭。他叹了口气，似乎认命了，“我觉得他挺不过来，试想这样的经历换了谁受得了？” “那是你，代表不了他。” “那你带入一下自己？”秦染嘲讽道：“纪川，别把自己想得这么高尚，人人都有卑劣烂进泥土里的那一面，你真当自己是神明？” 纪川的心脏被他的话狠狠刺痛。 他望向没有生息的林易，真的没办法了吗？ 林易太冷了，他蜷缩在妈妈的手掌里，这里的温度让他感到短暂的平静。 可是妈妈，他该走了。 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他最后一次贪恋妈妈的温度，对她郑重承诺：“我会活下去的，我会像你期盼的那样健康长大。” 林易的身体越来越冷，呈现死亡的僵化，就在纪川快要放弃的时候，面前的林易忽然从梦中脱离。 秦染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周逸，你醒了？” 纪川紧张：“你，没事吧。” 他们都以为林易挺不过来了，没想到他的内心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强大，那一瞬间带来的冲击就和列车行驶的速度一样！ 林易苍白着脸色，清醒地将白布盖到他们身上。 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再改变，已经死去的人不可能再复活，人只要还活着，就要吃饭、睡觉，还要继续走下去。 第四层梦境，无尽的绝望。 想要打破它，便只有强迫自己从废土中重新长出血肉，获得新生。 列车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梦境缓缓消散，林易看着满目疮痍的废墟，眼底残留着眷念，在纪川和秦染紧张的目光下，他没有迟疑，继续前往下一道门。 场景变换，是他的房间，他的哥哥坐着轮椅推开门，目光温和而忧郁，“小哭包，哥哥去帮你把纪念 币赢回来了，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了好吗？” 摊开的指甲缝里全是血，崭新的纪念币沾着泥土和血迹，那是他小时候的执拗和看不破，也是哥哥的无奈和力不能及。 如今的林易已经长大了，他拾起纪念币，笑着掉下眼泪，“哥，我早就过了想要纪念币的年纪了。” 他用了恨不得嵌进骨头里的力道，最终还是松开，任由它跌进垃圾桶中。 所有的得不到和不甘心，都不过是人的妄念在作祟，其实回过头来，根本就不值得。 “咚”的一声很轻，却压在了秦染心里，他第一次正视了真正的林易，原来他哥哥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一大堆纪念币，对他来说是这么执拗的存在。 幻境消失，露出下一道门。 林易拉开，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化，是一个风雪夜。 漫天大雪，和房间里的暖灯格格不入，一个男人抱着箱子往家里走，明明是很平常的场景，林易却像入了魔一样不停地朝着箱子走去。 箱子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女人打开了门，看了眼箱子尖叫着唤来孩子，他们围着箱子，说着听不懂的话：“遗弃”、“喂养”、“是个男孩”…… 秦染不明所以，直到箱子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孩哭声，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看向林易，在他脸上看到死亡一般的灰烬。 林易浑身僵硬地站在门口，看着坐在轮椅上面色病弱的小男孩笑了，他有些羡慕地说：“这哭声听着就很健康，妈妈，我们养他吧。” “好啊，那以后我们就多一个乖乖了，等他长大了呀，健健康康的，说不定还能保护哥哥呢。” 秦染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他猛得回头看向林易，刚要开口，就被纪川拽住。 是啊，谁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亲生父母将自己遗弃，养父母好心将他捡回去，结果却在他生日那天因他而死，需要他保护的哥哥不愿意当他的累赘，跳楼死在他面前。 如果能回到那个雪夜，他一定恨不得杀了自己。 第六层梦境，自责。 如果说爱意滋养了他的坚韧，支撑着他走过来时的路，那么也同样用坚韧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一层梦境，无解。 六层梦境滚成沉重的雪球，朝他发出致命一击，支撑着林易走到这里的执念忽然就消散了。 他“咚”地一声跪在那家人面前，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呢喃着：“妈妈，对不起……” 铺天盖地的黑气从林易身上弥漫开，被浮在空中的梦魇鬼吸取着，那些是林易的负面情绪，一旦被梦魇全部吸收，这场由梦魇主宰的梦境将会输得彻底。 列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周围越来越冷，那座庞大的雪山亮出狰狞面目，像一只巨大的怪物等待着他们的灭绝。 秦染看着窗户上出现的裂痕，终于感到害怕：“怎么办？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纪川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觉得胸口钻心得疼，他分不清是害怕更多，还是怜惜更多，“她没有怪过你，我相信她从来没有后悔过！你听到了吗？” 黑气依旧弥漫，就在纪川也觉得末日将临的时候，那些黑气忽然奇迹一般回归到林易体内。 林易睁开眼，在无穷无尽的深渊中，纪川看到了一双来自地狱的杀戮之眼，林易笑得可怖，在这一瞬间他所有的软肋都变成了利刃，涌入源源不断的力量。 他望向空中越来越强大的梦魇，讥讽道：“你故意挑选我，就是觉得我的过往能被你利用，可惜你选错人了，我拼命活到现在，不是为了死在你手里。” “我会让你，为选择了我，付出代价。”！ 第 27 章 【贫民】百鬼夜行 第27章 漂浮在空中的梦魇强大如一只史前巨兽，盘旋在整个列车之上。它发出轻蔑的笑声，嘲笑林易的不自量力，整个车厢都响彻浑浊的声音：“呵呵呵，我在你的梦里无敌，你拿什么让我付出代价？” 黑气肆意弥漫，恐怖的力量扑面而来，列车飞速行驶，掀起狂风巨浪，车厢内连最基本的站立都成了问题。 纪川挣扎着站起来，坚持了不到5秒，再次被摔到车厢上。秦染也被甩到车厢上，疼得站不起来，而位于风暴中心的林易却纹丝未动。 在梦境中的梦魇是无敌的存在，它吸收了林易的六层梦境，已经强大到可以摧毁整个梦境！ 它发出的低沉的笑声，嘲笑着林易的不自量力，庞大的身体攀爬在车顶，黑气再次一挥，强大的力量让林易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移动半分，发丝在狂风之下飞舞，过快的速度在林易脸上形成光斑，鲜血从他口中缓缓滴落。 纪川大喊：“你会被它撕裂的！” 林易仍旧没有一丝要后退的意思，他淡淡擦去嘴角的鲜血，看向梦魇的目光蕴含杀意，他顶着强大的风暴往前踏出半步，对抗形成的气流开始驱散黑气。 这是他的梦境。 在他的梦里，没有什么是无敌！ 顷刻间，林易反客为主，将梦魇的力量为自己所有，所有黑气都被冻结在空中，即将撞上雪山的列车也奇迹般地凝滞在空中！ 梦魇大叫着：“这不可能！” 没有人能在梦境中比它还强大！从来没有！ 沸腾的黑气被林易死死控住，只要有足够的念力，他就能在自己的梦境中反杀一切！ 猩红的眼珠子里终于浮现出害怕，林易笑了，在它的眼中倒映出残忍而嗜血的一面，“我说过，你选错人了。” 他会让每一个妄图凌驾在他头上的鬼东西，都付出它们应有的代价！ 黑气为林易所用，爬在他脸上形成诡异的纹路，占据整个车厢的梦魇被林易用黑气牢牢锁住，它挣扎着逃窜出列车，又被狠狠拽下来。 强大的力量疯狂压缩它的生存空间，梦魇在痛苦和不甘中“砰”的一声爆炸，身体被撕碎成无数的血肉，掉落下一颗猩红的眼珠子。 列车“哄”的一声回归原位。 血浆溅满整个车厢，也同样包括林易的脸。 秦染承认，这一幕真的让他感受到从脚底升起的寒意，他看向浑身被血浆包裹的林易，突然意识到他和那个蝴蝶纹身的男人才是同一种人！ 心脏“砰砰”跳动，秦染的声音害怕中又透着兴奋：“周逸，你居然把它反杀了！” 他“哈”地笑了一声，看着周围的一切，真的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可怕又美妙的场景让他兴奋到身体都在颤抖，他确定林易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人！ 纪川则满脸是担忧，他犹豫着伸手想让林易擦擦脸，帕子还没递过去，林易已经毫不在意地抹掉，上前捡起地上拳头大小的眼珠子。 被梦魇缠上虽然凶险，但也有一个天大的好处，那就是会给他们带来额外的奖励和线索。 林易将眼珠子捡起，塞进最后一道门的暗槽中，机器扫描成功，缓缓打开。 ▅想看箐稞写的《穿成惊恐世界万人嫌[无限]》第 27 章 【贫民】百鬼夜行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白光闪过，三人来到全是白色的镜中世界。 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会被无限折射，形成万花筒一样的花纹，秦染东摸西看，纪川则要显得沉稳很多，他找到一台计算机，“线索在这里！” 林易来到计算机面前，上面是一个直播软件的页面，随意点一个进去，都是鬼怪残忍杀害玩家的画面，也有玩家疯狂折磨鬼怪的画面。 秦染好奇：“这些都是哪里的？” 林易往下滑，看到熟悉的一排字： 新人副本-复恒学院。 点进去一看，是图书馆的画面，正对着曾世英的脸，他像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样发布施令，这个角度，看上去像是有人在空中怼着他的脸拍。 看到这里纪川倒吸一口凉气，“被直播的是我们，所有和我们一样的玩家都在被直播，有人在看着我们求生取乐。” 秦染震惊，“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林易面色凝重地打开弹幕，瞬间一堆触目惊心的弹幕映入眼帘—— [哈哈哈，好可怜啊，到现在还没发现真相。]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着鬼怪将他们撕碎了，好兴奋，好久没看到这么刺激的新人副本！] [啊，这个副本真的好有意思啊，不亏在新人副本中排名第一。] [嘻嘻嘻，这一批的新人质量真不错。] [这是地狱级难度了吧？当年我的新人副本可没这么难，你们觉得这次能活下几个人？] 直播间的热度目前总排行104位，在新人副本中排名第一，热度还在不算上涨，很快就反超前面。 秦染看得头皮发麻，喃喃道：“我的天，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庞大而完整的游戏世界，拥有无数的副本和玩家，到处充斥着杀戮、血腥、残忍、暴力，以及取乐，每场游戏都是以生命为代价。 林易不断扫视着上面的信息，忽然注意到直播界面旁边的礼物栏，有一个非常眼熟的药品。 他回头看向纪川，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凝重，“是它，当时我受伤了，这盒药精准掉落到我手中，对伤口愈合有奇效。” 林易当时就觉得不像现实世界中的产物，原来是这样来的。 秦染突发奇想，“这么好用？那我们多给自己送点啊。”他说着操纵鼠标，系统提示：余额不足。 他无奈摊手，“看来还是个氪金游戏。” 林易放弃礼物栏，转头注意到右上角有个镜头切换，点击了几下来到洗手间，摄像头正对着他们三个被拽入的那面镜子。 弹幕零星飘过—— [好无聊啊，进去五分钟了吧？] [感觉已经死光了，GG。] [好可惜，我觉得他们三个资质是最好的，谁能想到一下就团灭了。] [所以说好奇心不要那么重嘻嘻。] [啊，真的好想看梦魇内景啊，有没有哪个贵族钱多想烧的，买了给我们大家分享分享呗。] [贵族才不会看这种级别的副本。] [根据我的经验，梦魇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开内景的，这几个人多半已经无了。] [散了散了。] 就在这时，系统飘过一行红色的字：提示！玩家已破梦魇支线，请各位谨慎发言！ 弹幕瞬间变得诡异—— [嘻嘻，不会在看我们吧？] [这都能活下来？哇，我们有好玩的东西了。] [啊啊啊，好兴奋，今晚加餐！]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欢迎来到地狱——]！ 第 28 章 【贫民】百鬼夜行 第28章 无数可怕的弹幕通过粒子传输至终端，藏在屏幕后面的人疯狂又贪婪地窥视着他们。 高级餐厅里，贵族们优雅而从容地享受美食，屏幕上播放着排名前十的副本，其中排名第一的“深渊炼狱”最受大家欢迎。 此时的副本已经接近尾声，世界化作一片血色，最后的玩家将解密游戏完成了屠杀场，以一己之力荡平了整个游戏世界的鬼怪NPC。 最后一个鬼怪被绑在枯树上，男人手持特制的长柄刀，漫不经心点燃手中的烟，黄昏殆尽，他掏出一张被保存得很好的照片，问它：“见过吗？” 鬼怪吓得摇头，想到那些NPC下场，又慌忙点头。 面前的男人“呵”了一声，“没用的东西。”他抽出长柄刀，毫不留情一刀砍下它的脖子，将副本推向从未有过的高潮：无人生还。 故事以血腥开始，以血腥结尾。 那把长柄刀也成了噩梦一样的存在。 慕强的本色让所有人疯狂给男人刷礼物、送金币不过也有人好奇：“没人知道照片上是什么吗？” “所有见过那张照片的都死了。” “我靠，太疯了吧？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吗？” “听说是从高阶世界来的。” “我想那张照片上，一定是他的爱人吧。” 男人将照片收起，夕阳西下，继续前行。 餐厅里都是贵族们津津有味的讨论声，身穿白色燕尾服的男人笑了笑，“大家都在讨论这个副本，怎么没人关心新人副本？” 新人副本在以前是所有贵族最津津乐道的话题，但随着送来的新人越来越废物，剧情也越来越弱智，大家观看的欲望也在逐渐下跌。 “新人副本有什么好看的，低龄又弱智，毫无营养，还不如看排名靠前的。” “我听说今年的复恒还不错。” “嗯，确实不错，我最近一直在看。”白色燕尾服男拿着刀叉，笑得温柔，“已经有两个高阶鬼怪下场了，一个落败，一个被灭，伤亡还挺惨重呢。” “什么？这批新人这么猛？我看看！” 面前的显示器很快就跳到复恒学院副本，显示：梦魇支线已破解！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个副本，“我靠，还真有人破解了。不对，新人副本也能触发梦魇吗？” 一般来说新人副本的难度和新人的综合实力有关，副本越难，就说明他们当中有实力超群的玩家存在。 这个发现吸引了其他人，越来越多的屏幕跳转到复恒副本。 燕尾服男人转头看向身旁不苟言笑的男人，微笑道：“杰西，你猜你选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杰西皮肤惨白，嘴唇嫣红，右眼上有一道烧伤留下的疤，像生活在黑暗中的吸血鬼，他面无表情地用刀叉沾染着带血的肉送入口中，嗓音带着被灼烧过的沙哑：“死了吗。” 尾服男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他将手中的 播放器转向杰西，轻声告诉他：“没呢，还破解梦魇支线了。” 杰西的眼珠子终于转动，落到屏幕上。 每年的新人副本都是一场赌局，他们会挑选出最佳新人，压上一笔金币，杰西选择了纪川，花大价钱为他送上了药品，而他也不负所望活到现在。 他赞赏道：他确实是这一批中资质最好的。?_[(” 白色燕尾服男闻言笑得更温柔了，他用手肘撑着下巴，笑得两眼眯起，“我记得你当年就是因为破解梦魇支线，得到一笔不小的奖励，才机缘巧合下成为第一批贵族的吧？不过很可惜啊，这次破解梦魇的不是你选的那个人。” 这个结果让杰西感到意外，他看向显示器，上面显示破解梦魇支线的名字为“周逸”，而这个人他完全没有印象，“怎么会是他？” “我和你一样意外，昨天投票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投给他，谁能想到他是最具有潜力的一个。” 在优雅的餐厅里，已经有贵族破口大骂：“这个李志伟，我还以为是个好苗子，结果浪费我的金币！” “周逸？怎么会是周逸？” “谁投了周逸的？可以出来提前庆祝了。” “见鬼了，不会没一个人选他吧？” 在贵族的票选游戏里，谁挑选的新人获得积分越高，便可以按比例赢得更多的奖金，反之则会亏损。 按这个进度下去，周逸很有可能会以一己之力拉高整个票选的赔率，也就是说，他会让在场所有贵族、无一例外，全部赔个底朝天。 餐厅里已经有人大骂：“shit！” 身着燕尾服的男人笑意更深了，他优雅地擦着嘴唇，望向林易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尖锐的光芒。 …… 在无数粒子传输的另一端，林易没有留意越来高的热度，他切换镜头查看图书馆，发现他们离开后就出事了。 曾世英像皇帝一样高高在上坐着，脚踩穷学生，“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看来是没把你打服，行，我们来玩点有意思的。” 他挥挥手，手下的跟班拿来塑料袋将穷学生的头套住，其他人按住手脚，让他在塑料袋中感受着窒息，曾世英开始热身，准备给他致命一击。 两个阶级发生剧烈冲撞，无数处于低位的人感受不了，“我、我们还要帮周逸他们找线索，这种时候，大家更应该齐心协力……” 谁知道这句话惹怒了曾世英，他笑着让跟班将那群人全部拽出来，嚣张道：“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你们算哪根葱，哈哈，信不信，你们就算死绝了我都不会有事。知道吗？这所学校就是专门为我们这群富人建造的，你们？只不过是用来祭祀的可怜蛋！”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曾世英坐回原位，充满暴戾地笑着，“我爸建这所学校的目的早就告诉我了，只有你们这群可怜蛋不知道而已，整个学校都是一座阵法，你们死亡的每一个人，都会汇聚成能量提供给我！” “正好，这游戏我也玩腻了。” “我宣布，新游戏大逃杀开始！” 看到这里的林易三人脸色大变，秦染这么疯的人都忍不住骂道：“曾世英是不是小脑萎缩了啊！正常人都知道死的人越多越不利啊！” 只有林易知道，曾世英不是小脑萎缩，而是太聪明了，他早早掌握了这个世界最重要的秘密。 那就是能量满溢的问题。 阵法所承载的能量是有上限的，如果说死亡的人越多越提供的能量越多，那么多出来的能量呢？多出来的能量，就是唯一幸存者的数量！ 换句话来说，那就是把鬼怪喂饱之后，所剩无几的人就能活到最后。 曾世英，要拿他们所有人献祭！！ 第 29 章 【贫民】百鬼夜行 第29章 在曾世英的身后，是触目惊心的第十条规则：【鬼怪们胃口有限，它们会放过最后的十个幸运儿。】 这条规则无疑将大部分人推向了地狱，曾世英的笑容越来越可怕，作为这场游戏唯一的高胜率玩家，他显然非常享受这样的游戏规则。 大逃杀，正式开始。 曾世英是个疯子，他带领的手下也是一群疯子。他们疯狂又兴奋地尖叫着，吓得那群学生慌不择路，这些在他们眼中只会激起凌驾的快感。 曾世英拿起钢管，开始享受这个游戏，“平时在学校我顾忌我老爸的颜面，做事不敢做太绝，可能给了你们一种错觉。” 他一脚将带头反抗他的学生踹翻在地，浑身戾气地将钢管用力塞进他口中，塞得鲜血直流也不停，“刚才不是喜欢叫吗，怎么不叫了？” 周围的笑声越来越刺耳，鲜血会让他越来越兴奋，曾世英笑得面目狰狞，比鬼怪还可怕，发了狠往胃里捅，直到那人断气，才将带血的钢管抽出来。 这样的残暴已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那群学生的反抗也显得尤为可笑，有人哭喊，有人乞求，图书馆很快变成了人间炼狱。 王晓玲害怕地藏在书架背后，“柚子姐，我们怎么办？” 苏柚原本是想明哲保身，可看到第十条规则后，她就明白了，在这场游戏里每个人都是参与者，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她目光凌冽地将绷带绑到手上，显然是准备跟曾世英拼个你死我活，王晓玲按住她，“你疯了！他拿过冠军，你根本打不过他！” 但是，“打不过也要打。” 外面的惨叫声越来越近，王晓玲害怕得全身发抖，“如果周逸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想到办法。” 就在这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下意识看过去，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差点尖叫起来：“周逸！你们刚才去哪了！” 秦染无语道：“别说了，我们刚才被镜子吞了，你知道吗，周逸他……”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川冷冷横了一眼，识趣地闭上了嘴。 林易看到眼前残忍的一幕，皱了下眉，“现在什么情况？” 王晓玲快速描述：“第十条规则出来了！然后曾世英他们就开始无差别杀人！” 林易一眼就看到墙上的第十条规则，竟然只有十个人能活吗？它们大张旗鼓地把他们赶来图书馆，就是为了看他们最后的厮杀？ 惨叫声还在继续，死亡人数即将突破1200。 林易小声跟秦染说了几句话，等一切准备就绪，他爬上书桌，大喊道：“都别打了！再打我就断掉图书馆所有电源！大家一起死！” 一开始大家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直到“砰”的一声，曾世英所在的地方陷入黑暗，大家终于知道林易是来真的。 窗外传来清脆的铃铛声，百鬼夜行，空幽诡异，这提醒了他们来自黑暗的威胁并没有消失。 乱中求生的程兵赶紧带着寥闻跟林易 他们汇合，其他学生也赶紧站到林易这边来，整个图书馆瞬间分成两个阵容。 曾世英完全杀嗨了，他擦去脸上的血，不以为意，“你有这个胆量吗？” 林易冷静地指向墙上的规则，“只有十个人能活，必然不会有我，你觉得我敢不敢？” 曾世英和他的小弟加起来都九个了，根本没有别人的位置，他终于意识到林易跟他玩真的，当即沉下脸：“周逸，我真是小看你了。” 他挥挥手，跟班帮他点了一支烟，搬来凳子，他坐下猛抽了一口，“我这边九个人，最后一个位置给你。” 管理室传来秦染的喊声：“还有我！” 曾世英抽掉最后半口烟，起身挥挥手，招来舔狗跟班，然后在对方讨好的表情中，笑着拍拍他的脸，“小张是吧，我会纪念你的。” 然后在对方茫然的目光中，忽然用手臂扣住他的脖子，用力扣杀，当场拧断了他的脖子。 整个过程曾世英都在看着林易，面上带着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笑，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更可怕的是他身后的跟班全都一脸习以为常。 尸体丢掉，他擦擦手指，“这是我的诚意，你觉得怎么样？” 林易的心思沉到谷底。 这样的人，跟他合作只会死得更快。 他沉默片刻，企图说服他：“你仔细看身后的规则，明显自相矛盾，这个游戏肯定有其他解法，没准我们都能活下来。” 曾世英古怪地笑了，“我为什么要给你们机会？周逸，你们这种人就是太天真了，世界90％的财富掌握在10％的人手上，即便是过剩的资源也跟你们没有关系，丢了、倒了，也不会给你们吃一点渣滓，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平民，什么都不配！” 纪川反问他：“那你知道什么是以人为本吗？” 曾世英看向纪川，眼底露出不屑，“我早就说过纪家把你养废了，看看你现在，和这些平民有什么区别？” 他双手交握，高高在上的凝视着林易，“你手上的筹码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威胁力，即便是图书馆的灯全灭，我也敢保证，我是活到最后的那十个人。” 曾世英说完嘴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确实没有说错，林易此举根本就威胁不了他。 这个人太聪明了。 残忍，果断，嗜杀。 符合在游戏世界中生存的所有特质。 跟在他身后的跟班再次兴奋起来，这样的领袖无疑增加了他们的生存几率，他们激动得仿佛已经是最后的赢家。 但那仅限于，林易没来的时候。 在他和曾世英对峙的时候，王晓玲已经潜入人群，利用她不起眼的特质把林易的话传递给每一个人，那些收到消息的人都慢慢转移到管理室。 传话结束，她朝林易眨了下眼睛。 林易收到，他看向曾世英，不再跟他周旋：“你真觉得我会傻乎乎跟你谈筹码？” 他抬手，一个手势落下。 守在管理室的秦染接受到信号，立马拉闸，整个图书馆瞬间陷入黑暗，只有管理室微弱的灯光还在亮着。 曾世英这才注意到，所有学生都不动声色地转到了唯一安全的管理室，他猛地站起身，终于知道林易到底打什么主意！ “你TM算计我！” 他握着钢管冲过去，谁知道林易的动作异常灵活，他躲过围剿，直接跳上书架，将书架一个接一个地踹翻，接连堵死曾世英他们所有人的路。 曾世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阴沟里翻船！他凶狠地咆哮着：“周逸！老子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林易已经来到管理室门口，朝他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先想想自己葬在哪里吧。” 说完把门一关，透过厚重的玻璃看着曾世英和他的跟班们发疯扭曲的表情，随之而来的，是停止的铃声，还有曾世英眼中浮现的恐惧……！ 第 30 章 【贫民】百鬼夜行 第30章 管理室的门被曾世英砸得“砰砰”作响，愤怒扭曲的脸贴到玻璃上，“周逸！把门打开！你信不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门被踹到变形，程兵和几个力气大的搬来柜子堵门，废了好大的劲才阻止了曾世英的蛮力。 鬼怪很快进入图书馆，惨叫声此起彼伏，唯一能看到外面的玻璃也被鲜血晕染。 残忍的声音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那些被压迫许久的穷学生眼中都升起了快意，他们的领头人死了，随即代替他们说话的是一个扎着马尾其貌不扬的女生，她仰头看向林易，清冷的眼睛里带着倔强，“周逸，我们可以相信你吗？” 林易点点头。 她下一句话：“那你就跟秦染他们划清界限，到我们这边来。” 林易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秦染首先不乐意了，他一把将林易拉回来，“徐妤楠，你过河拆桥得太快了吧？别忘了是谁三番两次救你！” 徐妤楠的冷清的目光中带着倔强，“你们有钱人都一样，吃人血馒头，拿我们的命来你们的锦绣前程铺路，你们根本就不是人，你们都是一群畜生，活该一起进地狱！” 在知道这所学校建造的目的之后，他们对曾世英的愤怒也全都蔓延到其他富家子弟身上。 秦染气笑了，“是，我是畜生。从教室到图书馆，我这个畜生救了你们多少次？别TM得了便宜还卖乖，对着曾世英怎么不敢狗叫，他刚才捅死你男朋友的时候，你怎么不敢上去？现在敢跟我对抗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曾世英残杀她男友的屈辱就在她眼前，徐妤楠冷清的眼中浮现出无法控制的愤怒，她尖叫着抓起手边的东西砸到秦染脸上，划下一道口子。 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秦染。 他揪住徐妤楠，恶声道：“老子弄死你！” 两个阶级的怨气本来就由来已久，瞬间就爆发了一场正面冲突，苏柚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纪川想劝架，苦口婆心说了一堆，没人听，声音被淹没在嘈杂中，杀疯的秦染更是六亲不认，混乱中给了他一拳，正打在他下巴上。 人群涌动，程兵这种身强力壮的都扛不住，更别说廖闻和王晓玲这样的，苏柚完全护不住他们！ 忽然“砰”的一声，林易砸了窗户。 呼啸的冷风灌入管理室，混杂着鬼怪兴奋的嘶吼声，打得热火朝天的两拨人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林易站在柜子上，手里拿着铁锤，头顶是唯一的灯，身后是呼啸着要将他吞噬的黑暗，他冷声问他们：“你们现在这样撕打有什么意义？是准备决出最后存活的十个人了是吗？好啊，那我把灯砸了，让鬼怪也加入，大家一起打，反正我敢肯定最后的十个人肯定有我，至于你们我就不知道了。” 这话让很多人都选择了放手，秦染顶着一脸的淤青，不怕死地挑衅：“打啊，怎么不打了？妈的干不死我一个，一群废……” 他话还没说 完，就被纪川一把捂住，“别拱火了。” 林易知道，复恒的阶级斗争是由来已久的，他不可能三言两语就化解，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所有人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他看向徐妤楠，“相信我，打起来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跟我们合作是你唯一的机会。” 徐妤楠的脸被抓花了，眼睛里是泛起泪花的清冷倔强，她正是用这张惹人怜惜的脸，让那些男人为她冲锋陷阵，原本是想挑起阶级斗争减少竞争对手，保证自己能活到最后，没想到会被林易化解。 她倔强地咬着唇，还没有答应，身后已经有人动摇：“要不我们把线索给他吧？我觉得周逸还是能相信的。” 林易捕捉到“线索”两个字，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难怪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原来是不信任他，根本就没想要上交。 他看向那些开始动摇的学生们，循循善诱：“我是真的觉得我们都能活下来，这个游戏肯定有别的解法，只是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线索。” 果然有人忍不住：“其实……” 徐妤楠拽住他，他犹豫了一下，可林易就是让他莫名信任，“其实我们已经找到部分线索了。” 这些线索是他们在图书的内页里找到的，是一些老照片的碎片，林易将它们拼凑在一起，勉强能看出是一所很老旧的学校。 有人认出：“这不是我们学校的老照片吗？之前贴在公示栏里，我记得好像有七八张。” 这些碎片勉强只能拼凑出一张，也就是说，还有大量的碎片没有被他们找到。 林易仔细观察碎片，发现后面有很浅的一些文字，他将拼好的照片整体翻转过来，一段日记忽然映入眼帘： “有人在这里偷工减料，我应该告诉上级吗？ 不，这是他们的战争。 我不应该多事。 毕竟我的本职工作只是按时交工，拿到我应有的报酬，至于其他实在不该我来多嘴。 闭嘴吧，不要去挑战什么！ 他们就是权威。” 林易捕捉到“偷工减料”，瞬间意识到：“这个游戏真的有其他解法！我们只要找到更多的碎片，破解游戏，一定能活到最后！” 当所有的鸡蛋都被放到同一个篮子的时候，每个人的积极性都会被大幅度调动。 徐妤楠还想挑拨，已经没人听她的，所有人都自发地看向林易，“那我们要怎么做？” “把所有碎片都找出来。” “可是这里的图书有十万册！” “我们有两百个人，每个人只需要翻找500本书，图书馆备用电还能撑80分钟，我们每个人每分钟只需要翻找6本书，完全来得及。” 十万册看上去是很恐怖的数据，可按照每个人几秒就能翻完一本书的速度来算，好像真的不算什么！ 纪川打开外面的灯，鬼怪很快被驱散。 程兵移开柜子，踹开已经被挤到变形的门，大家小心翼翼走出，外面已经安全了，没有鬼怪，曾世英他们的尸体也被拖走，只留下一滩血迹。 接下来，就是划分区域，开始执行林易的计划。 所有人拧成一股麻绳，这是一场关乎于生存的大型考试，而常年参加应试教育的学生们在这场考试中有着惊人的爆发力。 十万册图书被他们不停地吞没着，体力好的把翻过的整理到另一边，个高的爬到书架上，将上面的书全部推下来，铺天盖地的图书像一场灾难倾斜而下，每个人在其中都显得渺小、微弱，他们快速翻阅书籍，汗水滴落到眼睛上也不敢停。 这一刻没有阶级，活下去就是所有人的首要目标，哪怕是秦染这样的人，也加入了翻阅大军。 眼看着消化的图书越来越多，林易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哭声。！ 第 31 章 【贫民】百鬼夜行 第31章 秦染本来都乖乖跟林易一起找线索，谁知道隔着书架都能听到徐妤楠的哭声，她对外营造清冷女学霸的形象，这一哭，惹得很多男生帮着她骂：“秦染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欺负一个女人。” “我早就想说了，他跟曾世英没什么区别。” “他在我们班一直是毒瘤……” 秦染的脸越听越黑，他丢下书准备出去干一架，被纪川拦住。 “别给周逸惹麻烦。” “我惹麻烦？你听不到他们骂我？” 林易知道秦染咽不下这口气，他合上书，故意提高声音：“哪些人在嚼舌根？你们这样让我很为难，后面遇到危险，我是救还是不救你们？” 那几个男生本来是想在女神面前挣点好感，没想得罪人，听林易这样一说都抓紧时间散了，留下徐妤楠一个人在那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林易问他：“解气了没。” 秦染轻哼一声，脸上掩不住高兴，“还行。” 他还没高兴多久，又看到徐妤楠倔强地咬着嘴唇来到他们面前，一副惹人怜惜又清冷的模样，“周逸，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 秦染看她那副样子就窝火，故意拍柜子吓她，徐妤楠都到惊吓，眼泪掉得恰到好处，她颤着声音问他：“周逸，我真的很需要你，能聊聊吗？” 她那副样子真的很难让人拒绝，秦染生怕林易着了她的道，就连纪川也看了他一眼。 林易对卖惨是真的无感，甚至还有点PTSD，他不想闹得太难看，好心提醒她：“如果没事的话，你可以帮同学们多翻几本书。” 徐妤楠的脸色唰得一声就白了，她咬着嘴唇，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头也不回地跑开。 秦染看笑了，朝他竖起大拇指，纪川也忍俊不禁，“你倒是会对付这种人。” 林易耸耸肩。 还好吧，他是真这样想。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争吵声：“你谁啊？藏在这里做什么！出来！” 林易过去一看，一眼就认出，躲在角落里的人是李志伟。 他跟曾世英他们一起被关在外面，侥幸没有死，嘴里不断呓语着什么，看起来像是疯了。 程兵怕他伤人，用长棍将他抵在角落里，林易一走过去，李志伟忽然就不叫了，他直愣愣地看着林易，然后开始疯笑，“你不是周逸，真的周逸已经死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林易听不清楚，他朝着他走过去，等他终于听到他嘴里说什么的时候，李志伟忽然发疯一样朝着他扑过来，咬住他手臂。 纪川反应很快，他立马反手将李志伟扣住，捏住他下颚不让他咬人，口中含着鲜血全喷到林易身上。 林易很少有动怒，他掐住李志伟的脖子，重重抵在书架上，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警告他：“装什么疯子？你以为装疯就会有人可怜你？我确实不是周逸，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可不会心慈手软，少来找 我事。” 李志伟盯着他，然后开始诡异地大笑，“哈哈哈你终于承认了！你根本就不是周逸！你会遭报应的，你害死的那些人都会回来找你！” 林易笑了，他笑起来有种行走在尸身上的疯感，纤细的手指掐住他脖子，几乎要折断他，“那你说，那些死去的人是先来找你，还是先来找我？” 李志伟的瞳孔无限放大，他似乎现在才意识到林易是怎样危险的人，他疯狂挣扎着，口中含着鲜血咿咿呀呀，林易没有再给他咬自己的机会，像丢垃圾一样将他推到地上，“已经疯了，找个地方关起来吧。” 程兵立马扭着李志伟，要把他关进储物间，李志伟疯了一样挣扎：“我没疯！是他！他才是疯子！他杀了周逸，然后取而代之！” 林易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他看起来挺严重的，不拿东西捆一下吗？万一咬人怎么办？”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程兵，他赶紧拿绳子把人捆起来，嘴也用布条给堵上，一脚踹进管理室，“老实点！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志伟“呜呜呜”了半天，意识到他们是真的要把自己关起来，瞳孔中终于浮现出绝望，但是已经没有人相信他了。 林易收回看垃圾一样的眼神默然离开，看得秦染眼睛都直了，靠，他发现林易越来越对他胃口了！ 喉咙下意识滚动了一下，他直勾勾黏在林易身上，跟着他来到书架旁，假装拿起一本书翻动，刚要开口，林易又被王晓玲喊了出去。 收集的碎片已经分好类，速度比林易想象中的还快，王晓玲激动道：“这样下去，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全部清完，我们还能剩很多时间！” 林易蹲下身子，正要查看，听到身后传来：“让一让、让一让。” 他回头看到几个学生搬来长长的梯子，准备架到二楼，不小心倾斜划到了写满规则的墙壁，白色的碎屑簌簌而下。一切都再正常不过的场景，林易一开始没发现什么，目光一晃而过，忽然顿住，又慢慢移回那面墙上。 白色的墙壁，黑色的炭笔字。 写着一模一样的规则。 一切都再正常不过，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发出过疑问：这些规则是否造假。 “等一下。” 林易叫住拿梯子的学生，将梯子架在墙上，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慢慢往上爬，然后拿起小刀将墙上的字层层剥落。 白色的碎屑扑簌而下，像燃烧过后的灰烬，王晓玲好奇地捡起一块，忽然发现这些刮下来的根本不是墙皮，而是白色的纸张！ 她猛然抬头，那些她从未怀疑过的规则背后，藏着毛骨悚然的真相…… 屏幕前，看到这里的玩家彻底兴奋—— [哈哈哈发现了，终于发现了！] [还不算蠢嘛！] [啊，比我想象中的快。] [投周逸的有福了。] [也不一定，毕竟要活着才能拿到积分。] [嘻嘻，准备好迎接末日了吗？]！ 箐稞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