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叶]主管成天无所事事》 入职 [我是艾尔维斯特，今天就要入职脑叶公司分部，担任主管一职啦。]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这么说吧，这就像是恭喜一个人即将成为劳苦一生的社畜那样，一点也不值得高兴，听起来更像是讽刺。 艾尔维斯特本来是个很自由的自由职业者，但由于家庭原因，为了不让艾尔维斯特继续浪费时间，他们给艾尔维斯特向L公司投递了简历，以非常优异的背景拿到了L公司某分部的主管一职。 脑叶公司，Lbtmy Crpratin，是世界之翼中的一翼，管理着都市的L巢。 换句话说，就是类似于市政府。 在大多数人看来，艾尔维斯特无疑是走后门。但是能够走后门也是一种个人竞争力的体现，艾尔维斯特的身份足够让所有人都闭嘴。 今天是入职的日子，艾尔维斯特推开L公司的大门。 说实在的，L公司不愧是世界之翼，从外面看整个办公楼相当精致，混凝土浇筑成的楼房外又额外贴上白色的砖石装饰，很符合L公司的气质。 门内迎接他的只有一个人，那人穿着很普通的黑色西装，红棕色的头发打理得很好，细软蓬松，轻轻搭在额头上。 一看见艾尔维斯特，他便露出一抹笑，“你好，我是安森，控制部部长，你就是新来的主管吧。” “是的，我叫艾尔维斯特。” 安森和艾尔维斯特握手，然后引着他走向这个房间唯一的设施——电梯。 安森:“主管，我们L公司分部各部门都在楼下，您的办公室和房间在最深处。” 分部在地底 那办公室呢？最深处是地底，还是楼上？ 艾尔维斯特有些迟疑，“额，为什么在最深处？” 他面露诧异，艾尔维斯特的突然提问把他给问住了，:“一开始就是那样，主管有什么要求可以说，我们可以试着调整一下。” 他眉头一皱，很为难的样子。 艾尔维斯特看见他这幅模样，反而说:“那就麻烦了，我比较习惯住在四楼或者五楼。” 安森部长神色放松了些，轻笑一声，“可是这栋楼没有四楼或五楼啊，脑叶公司在地底。这边应该叫做上层、中层、下层。” “主管您的办公室是很特殊的位置，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L公司分部是仿照本部所做，从上到下依次是上层，中层，下层，而主管则是单独住。 真奇怪，艾尔维斯特心想，完全没有讨好他这个现任上司的打算，甚至态度也不是对待未来上司的态度。 “嗯？那就算了。” 安森:“感谢您的理解。如果有其他要求，可以报到福利部部长莱利那里，他负责公司内所有员工的各项福利待遇。” 明明是主管，但是这种事情自己也不能决定吗？他怎么像是被架空了。 不过也没关系，没事干正好，在这里摸鱼摸个几年就离职。 艾尔维斯特没多想，很听话地和安森一起上了电梯，看着安森按下最上面的按钮。 电梯是全金属的，隔板半米厚，足够抵挡住大部分攻击。内部铺设的奇怪线路也有点不明意味。总体来看，还是很不错的。 他指安保方面。 电梯内的按钮有几十个，一共四排。标注得最清楚的只有各个部门的，主管的按钮在最上面，单独一个，白底黑字。 电梯显示部门分布是: 控制部 安保部 情报部 培训部 福利部 中央本部 惩戒部 记录部 研发部 “接下来我们会直接去最高层，各部长会在空闲之后去和您交接工作。” “嗯，看来工作很多嘛。” “这也是因为上任主管离职了，所以前段时间大家都很繁忙。您接手后按照正常来说就不会了。” “听起来像是我要承担很多工作？” “属于主管的工作。” 他纠正艾尔维斯特话中的错误。强调似的加重了语气。 电梯一直上行，过了几分钟便到达了最高层。最高层有好几个房间，上面都没有标注。安森掠过那些房间，直接把艾尔维斯特带到最里面的。 冷硬的金属风，宽大的办公桌，普通的办公椅，一排监控闭路电视，苍白的灯光，这便是工作间唯一的景色。 离那堆电视近些，里面是一个个Q版小怪物，大部分都像玩偶一般，丑得可爱。 有的房间里面还有一个Q版小人，穿一套非常粉嫩的少女拿着一块板子，时不时在上面写着什么。 安森:“接下来我还有工作，柜子里有管理手册，主管今天熟悉一下流程就好。我先离开了。” 他略一低头，转身离开了，也没有继续说明的意思。 这不是错觉，这位安森部长真的完全不把他放心上。 艾尔维斯特扫视一圈房间，目光锁定在一个铁皮柜子上，拉开柜门，里面放着好几本厚厚的书，垒起来大概半米高。书都很新，像是刚印好的。 最上面的那本封面上写着:管理手册(其一) 艾尔维斯特盯着那堆厚的已经可以当成武器的书，挣扎片刻，终于还是伸手拿了最上面的那本。 所以……他才不想工作啊。 主管这个职位可以说是L公司的核心。整个公司都是由主管直接管辖，本部和分部都是如此。 然而艾尔维斯特所就职的这个脑叶公司分部却完全不一样。 至少就他现在感受到的只有不在乎。 在他任职前，家里那边曾经给他发过L公司的相关资料。 很少很少，就连本应放到最表面的奇点技术也同样模糊不清。 每个“翼”公司都有至少一项足以称得上改变世界的奇点技术，例如时轨公司的控制时间技术。 脑叶公司同样如此，但大部分知道的只是L公司是能源公司这一条信息。 家里那边告诉他的是脑叶公司表面上说的是他们的奇点是通过“异想体”来生产无污染能源“脑啡肽”。 不过他大哥曾经私下暗示过，首脑很警惕脑叶公司的存在。 不过尽管这家公司有问题，家里那边还是送他来了。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这算是什么。果然家里老二就是不受宠，早知道就不回来了，一直待在废墟也比回来好啊。 他就像是古早玛丽苏女主那样，做出一个美女垂泪的姿势，可惜他不管怎么瞪眼睛，眼睛都酸了也没挤出泪来。 他维持这姿势数秒，随即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那样放下手，飞快左右看看。 哦，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神情自若地带着书坐在这房间唯一的凳子上，将书摊开放在桌子上，监控电视的光一闪一闪的，晃人眼睛。 艾尔维斯特把脚撑到地上，椅子一转，灯光就不再闪眼睛了。 说实在的，他也不想看书，学生时代他已经看了一大堆书了，实在不想继续学习了。 “咚咚——”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他立刻坐端正，摆出一副上层人士的模样。 “请进。” 进来的是三个人，三种发色让艾尔维斯特有些沉默，他摸了摸自己的白色头发。 他们这公司部长们都可以成立彩虹战队了。 奶紫头是天生的微笑唇，他没什么表情，“啊，我是情报部的部长卡尔。” 在说完后他就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样，随口说了句:“主管在看管理手册吗？真用功啊。” 艾尔维斯特:“应该的。” 这句话就像是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隔膜那样。叼着烟的男人也跟着开口了，“培训部，伊万杰琳。” “这些资料都是情报部负责的，主管大人如果有任何不清楚的事都可以问卡尔。” 他烟蓝色的头发拢到后面扎成一个炸毛小辫，和本身大叔的长相有点不符。 艾尔维斯特心想，他看出来了。是个很会聊天的人。和安森比起来，会说话多了。 不过，那支烟感觉……有点奇怪啊，是E.G.O吧。 在最后面的浅绿色头发少女招招手，活泼开朗:“主管，我是安保部的梅布尔，负责公司的安保哦。” 艾尔维斯特:“嗯，我是新任职的主管，艾尔维斯特。” 情报部部长卡尔用那双同样奶紫色的眼睛看着主管，走近几步然后微微躬身，“只有名字吗？” “你们都叫我主管，姓也不重要吧。” 卡尔:“确实不重要。只是我个人感兴趣而已。” 他语气轻飘飘的，像软乎乎的云朵那样，毫无攻击性。 他突然拿手撑着下巴，说:“对了，我记得我们分部是没有ai的，我来帮助主管了解一下公司吧。” 艾尔维斯特:“？？？” 梅布尔一拍手，“确实，不过安森部长呢？我记得是他去接主管的。” 伊万杰琳缓缓吐出一缕烟气，然后回答:“控制部嘛，都是那样。” 看来他们各个部门之间也有不和，艾尔维斯特听着他们的话，看向主动提出要帮忙的卡尔。 卡尔:“所以我来帮忙嘛，反正情报部没控制部忙。” 这算是嘲讽吗？部门之间的歧视链…… 梅布尔看着主管，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伊万杰琳轻咳两声，瞥了眼卡尔，含糊地说:“我也没意见。” 卡尔:“主管觉得怎么样？” 他还能觉得怎么样，这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啊。 艾尔维斯特憋了半天才说出一个“嗯”字。 卡尔的笑容更大了，他催促其余两位部长离开。艾尔维斯特感觉有些不妙。 这是要干嘛？不是，这里就是这样对待主管的吗？ 大哥，小弟，快来救他啊！ 被盯上了（捉） “主管，接下来就由我来为您讲解一下您的工作内容吧” 卡尔靠在桌子上，歪头看向一副认真学习模样的主管。 他心情很好，轻快地走到回路电视那。 “首先，您在这的职责是收集能源，完成总部下发的能源生产指标。” “对了，如果没完成的话，那么您就会被辞退呢，毕竟公司要的是能够胜任职务的人” “公司通过对名为[异想体]的实体进行工作，收集它们释放的[脑啡肽]，然后将其精炼并售出。” 确实环保无污染，毕竟听起来就很“科学”。 “我们将工作分为四种本能，洞察，沟通，压迫。每个异想体喜欢的工作都不一样，具体喜欢什么您可以查阅异想体手册。” 艾尔维斯特听到这，举起手，“那个，我要是搞砸了怎么办。” 卡尔愣了，他侧过头看着屏幕里情报部的休息室，眼睛里闪烁着情报部独有的紫色灯光。 说起来，不同部门走廊的灯光不一样呢。是为了更好区分不同部门吗？ “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控制部也可以做。在您有足够的能力之前，您只需要好好学习就行。” 嗯？ 他还以为卡尔会直接不装了，要直接坦白他这个主管没那个权利了。 艾尔维斯特面不改色地继续问:“那它们会暴走吗？” “会哦，不过请放心。惩戒部和安保部有足够的实力将它们赶回去。” 听起来有点不靠谱啊，一旦听到这种肯定的语气，他总会觉得对方在说大话。 “最多不过就是死几个人罢了，主管不用在意呢。” 艾尔维斯特:“嗯”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命比草贱。话虽如此，但是身为管理L巢的脑叶公司居然这么危险，倒是让他很难想象。 毕竟他以前在别的巢里的时候，也没感觉到危险。 而且，总感觉自己很危险，在这种环境下。 卡尔:“不用担心，您在这里多看几次就清楚了。” 更何况这里的监控上都装有认知滤网，能从这看到的都是小孩子喜欢的卡通样子。 卡尔饶有兴趣地看着监控电视里面的自家员工，真可爱啊，可惜不能看到其他部长。 艾尔维斯特:“还有什么吗？” “很多很多，毕竟……书很多呢”他的视线转向那个大铁皮柜子。主管也想到了那堆砖头书，他沉默了。 笑死，根本看不完。 卡尔:“我的教学就此结束了，接下来闲聊几句吧。主管～” 他笑起来就像是鸢尾花那样，隐隐让人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额，管理情报的都有这种毛病吗？” 艾尔维斯特没有被窥探的不满，他只是觉得好玩。 “算是我的个人兴趣，我喜欢分析各类信息，整理出一整套行为模式。你很讨厌这种事吗？” “没，而且即使我讨厌，你也不会听。” “不会的，我不会做别人不喜欢的事。” 是不会让别人察觉到吧，这种人在都市里算常见的。大部分人……心理都有问题。 他无所谓地随便点点头，卡尔也不在意，看他没回应就当他是认同了。 “主管为什么要来脑叶公司任职呢，听说主管都是巢的精英，像您这样的人应该有很多选择吧。” 艾尔维斯特:“我其实不是来自巢呢，卡尔部长可以猜猜我来自哪个地方。” 卡尔上下打量了一下主管，穿着很随意，白色长发束在一起，随着重力自然下垂至腰部。 绿色的眼睛倒是少见，明明应该是给人犀利的瞳色，放在这个人身上却很温和。 礼仪也不怎么样，坐姿有种刻意装出来的样子，放松时恨不得整个人靠在椅子上。 确实不像是巢里的人那种样子。特指控制部那个上层人。 但是也不像是后巷的，毕竟后巷的人活下来都要拼尽全力，根本不会出现对这个职位毫不在意的情况。 卡尔:“猜不出来呢。是什么？” “诶嘿，不告诉你。” 主管单只脚撑着地，连带着椅子转悠了一圈，很是得意。 “这是挑衅？我接下了。”卡尔挥挥手，看了眼表离开了。 再不离开安森就要生气了，毕竟少了个部长还是很麻烦的。 艾尔维斯特鼓鼓脸颊，无聊死了。不想学习，也不想发呆。 要不出去看看？ 艾尔维斯特站起来，拿上板砖书就准备往外走。外面还有好几个房间，他依次打开，空的，空的，还是空的。 主管:“？？？” “我记得主管是住这里的吧，房间也是还没布置好的状态吗？” 他想了想，决定先坐电梯去找福利部部长。正好路上观光一下。 他按下电梯按钮，把书扛在肩上，一派轻松。 电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应该是主管专用？ 电梯速度很快，没一会就到福利部所在的那一层。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艾尔维斯特回想着之前看到的地图，在走廊里转悠。 “喂——，你是新来的吗？”有个穿着奇奇怪怪的白色羊毛制成的衣服朝主管喊道。 那件衣服毛绒绒的，仿佛把他整个人裹在温暖柔软的云朵里。 主管:“是的，那个福利部是往那边走？” “这里都是福利部，你看这里的灯，都是蓝色的。” 他回答了主管的问题后，自己也问了句，“那个，你是文职还是员工？” “姑且算是文职？” “这样啊，我还以为那本书是新的E.G.O武器。我是员工，我叫……” 一个声音飘了过来，恰好打断了这个文职的自我介绍，“主管。” 那员工一惊，感受到刚来那个人的视线，他连忙说:“我有事，先走了。” 刚来的那个人是个光头，圆润饱满，毫无毛发的光头。他目送自家员工离开，然后说:“主管可不是文职，顺便问问，您怎么来了。” 艾尔维斯特把脸靠在肩上的书脊那，懒散、歪扭地站着，“我是来问问我的房间的事，那层楼除了办公室全是空房间啊。” “叫我莱利就好，我是福利部的部长。如果有事要找我的话可以直接通过监控室那边联系我。” 莱利带着主管走到主休息室，他从自己的抽屉里抽出一张表，递给主管。 “对于卧室的要求可以直接写在上面，对了，主管一般是不可以离开那一层楼的，食物的话会直接送到办公室。” 这也太封闭了，就像是刻意隔开主管和公司其他地方一样。 艾尔维斯特找了张桌子，坐在上面写下自己对于卧室的要求: 1.足够舒适 2.要有各种游戏机、之类的娱乐物品 3.浴缸要大一点的，洗漱用品一个月换一次，需要有各类浴盐，高级精油的洗护用品。 4.冰箱以及饮料零食。 “就这些。”他把纸交给莱利，莱利看了眼，点点头。 “主管一点也不挑啊。” 这话他怎么听着像是在嘲讽？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等下我送您回到那边，今天您的房间就会被装修好，不用担心。” “如果有其他需要通过通讯器告诉我，其余房间也是同样的。” 这个人的态度，出人意料的好啊，虽然偶尔话梗人。 艾尔维斯特和他对视，突然觉得直接问或许他也会回答。 “那个，我觉得这里也不需要主管吧，为什么还要招人？” “这里需要的，主管是其他所有部门都无可替代的。只不过他们都担心您没办法承担这一职责的责任而已。” 莱利:“前几任主管是自杀的，也有那个原因吧。您在这待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在这期间，您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他看着真“来找”他的主管，又补充了一句，“是叫我来找您，您不可以随便离开那边。” “额，好的。” 莱利将表交给路过的一位文职，那文职的眼睛止不住地瞥向艾尔维斯特，莱利没管他，直接带着主管回到了那一层。 艾尔维斯特被赶回来了，他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有些沉默。 真无聊啊，他坐近些，更加靠近监控电视。电视里监控着一个个收容单位。 从监控器上，艾尔维斯特能很清楚的看到上面配的装置，逆卡巴拉计数器，具体原理手册上并没有写，它只是强调，计数器归零意味着收容失效，异想体可能会突破收容。 主管盯着其中一个收容单元，里面是一个毛绒绒的白色生物，它眨巴着两只小圆豆眼睛，头顶伸出一只发荧光的小花。 这个异想体的名称是O-04-84。只有代号吗？ 主管想了想，把所有的主管手册搬了出来。一个个看过去，有一本异想体图鉴混杂在里面。 “目录上也没有这个编号啊，是还没记录吗？” 艾尔维斯特抬起头，那只小可爱头顶上的花一晃一晃的，还有点可爱。 “越是可爱的东西就越是恐怖啊。”他想到许多东西，鲜艳的蘑菇，废墟里会用声音诱惑行人的怪物。 这时，一位穿着就像是被火燎过的灰色大衣的员工进入了这个收容单位，她身后还背着一个像是炮一样的武器。 由于监控上的认知滤网，艾尔维斯特看不太清。 她进入收容单位后，手里拿着一个本子，好像也没说话，只是在记录着什么，不停的写写画画。 主管能看到监控里，那个收容单元旁边空着的一排，开始显示奇怪的图案，红色N从上往下增长，绿色P从下往上增长。 那是脑啡肽盒，这就是获得脑啡肽的方法。 还没写二十秒，那一竖行就满了。她离开了收容单位。艾尔维斯特看到在她离开收容单位的那一瞬间，逆卡巴拉计数器归零。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再看过去，那只毛绒绒已经消失在收容单位里。 “额，它这是突破收容了？我要说一声吗？” 异想体 艾尔维斯特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决定说一声。不过突破收容居然没有任何警报声吗？ 不太靠谱啊。 他扫了眼操作台，开启惩戒部那边的通讯器。 “咳咳，O-04-84突破收容，注意一下啊。” “那东西头上吊着个发光小花，长得倒是毛绒绒的。” 说完主管就关掉了通讯器，他的职责到这就结束了。 ——惩戒部—— “那是新来的主管吗？” “好像是，他在说有异想体突破收容了。怎么办？” “可是没有警报啊。” 异想体一旦突破收容，公司内会根据突破的情况播报不同的警报声。 惩戒部的员工们交头接耳，小声交换着意见。 “安静！” 一个穿着黑色轻甲，红色斗篷的光头沉声道。他脑袋上明明没有头发，却戴着羊角发饰，手里拿着一柄黑色钢刀。 仔细看，他的腿上、手臂上都缠着染血的灰色绷带，刀刃上也有干涸的血迹。 “萨缪尔部长，我们该怎么做？” 萨缪尔将刀挂在腰上，看向说话的那名员工，“当然是去找那个突破收容的异想体。主管已经下令，员工必须遵从！” 他厉声训斥众员工，分配好员工巡逻范围后，他回到惩戒部，试图联系上主管。 “主管！主管！” 可恶，要找异想体的话，主管那边更方便一些。原本脑叶公司就是主管负责指挥所有员工，所以主管的办公室里有着最齐全的监控电视，可以清楚的看到公司内每一个地方。 通讯终于接通了，对面传来一声询问。 “怎么了？” “主管，我是惩戒部部长萨缪尔，现在需要您进行指挥。” “额，我不会啊。当时莱利说这段时间由控制部进行指挥。” 萨缪尔在心里暗骂，那群眼高手低的控制部家伙们！ “不，那个突破收容的异想体没有引发警报，控制部那边只有公司一部分监控，只能由您亲自寻找了。”萨缪尔:“麻烦您尽可能找到那个异想体的位置，通过广播通知我们。” 啊这，所以还是有警报的啊。是因为没有检测到异想体出逃吗？ 按照萨缪尔所说的，异想体没有引发警报，所以应该不是从门那离开的。 难不成是地底？如果是地底的话就更麻烦了，它可以去到脑叶公司内的任何一个地方。 萨缪尔没有关掉通讯通讯，而是直接连接其他部门部长的通讯。 “各位，出问题了。主管通知我们，有异想体突破了收容。”他重复说了一遍主管的形容，然后朝着控制部安森冷哼一声，“安森，主管一无所知，等这件事结束我会找你的。” 惩戒部是负责对失职员工进行处罚，镇压出逃异想体的部门，因此该部门的员工大多脾气不太好，而惩戒部部门的部长萨缪尔是其中脾气算不错的，至少“正义”属性很高。 但是这次萨缪尔是真的生气了，他一直认为，在脑叶公司这种随时面临着危险的地方，各司其职，各行其事是非常重要的。 这位新来的主管的的确确履行了他的职责——及时察觉到异想体突破收容。但安森逾矩了，他刻意不让主管清楚他的职责，还试图代替主管一职。 的确，在主管自顾不暇的时候，控制部确实有指挥员工工作的权利，但如今新的主管已经入职，安森应该将职务完完整整交接给新任主管。 安森:“控制部的事情也很多，不满的话我去当惩戒部的部长也行的。” “但是你不行吧，你是后巷来的，没有接受正规教育也不知道如何分配工作。后巷的家伙都是这样，只知道单打独斗。” 通讯陷入一阵沉默，忽然莱利说:“啊哦，安森完啦。” 其余人听到莱利幸灾乐祸的笑声，默不作声，试图围观部长之间的爱恨情仇。 部长们之间共事三四年了，对彼此都很了解。 “咳咳，打扰一下。”艾尔维斯特终于在情报部的走廊上找到了那朵奇异的花，它从地面穿出，摇摇晃晃地，像是在引诱人们靠近。 “情报部休息室和中央本部联通的那条走廊，能看到一朵发光的花，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异想体。” “顺便一提，我怀疑那只是诱饵，本体在底下，小心点。” “知道了，主管。”莱利笑嘻嘻地回应，带着通讯器往外走。 艾尔维斯特看着代表莱利的小人冲向异想体所在的走廊，而走廊里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几个文职，他们围绕在小花身边，一步又一步，像是被吸引一般，慢慢靠近。 在他们走到小花附近的时候，突然，那小花所在的地面张开血盆大口，巨大的臼齿密密麻麻的，上面还残余些许绿色的唾液。 那群黑色小人就像是积木一样，一下子坍塌了。各种肢体血沫横飞，溅到墙壁上、小花上。 那可不是什么花！ 距离稍微远一点的一个文职恰好目睹了这一幕，他的脸扭曲起来，浑身颤抖，惊恐地看着那堆散落的尸块。 【全是血，全是血……我也会死的！】 主管能看到监控给他标注了[恐慌！]的字样。 “这算是贴心吗？”艾尔维斯特:“标上这个感觉就像是在告诉我赶紧处理掉这个员工一样。” 他在控制台上扫了一眼，果然发现了一个“处决弹”。 “想笑，我的直觉真的很准。” 艾尔维斯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想到巢里面那么多人想要加入L公司，想到“能源”这个词，他就更加想笑了。 在这里，人才是最廉价的能源啊。 安森的声音突然响起，“莱伊，O-04-84是近距离攻击的异想体，你别去了。其余在附近拿着远距离武器的员工，迅速前往镇压！” “……” 艾尔维斯特看着那堆因为认知滤网而显得有点幼稚粗糙的尸块，是故意的吧，那个安森。 这是新来的异想体，没有任何情报。所以只能拿人命去试。 他把异想体图鉴随意翻开，上面写着: 【如有时间，请为所有牺牲的员工默哀。】 真是一本鲜血淋淋的书啊，每一个字都是人命堆起来的。 莱伊显然很不爽，他站在走廊和楼梯之间，看着员工渐渐赶来，举起各种奇怪的武器，朝那朵花攻击。 五颜六色的光芒闪过，异想体轰然倒地，整个过程快的惊人。 在镇压完成后，剩下的员工说说笑笑着离开了，而那个疯掉的文职也被拖了下去。 他将被带去福利部进行心理治疗。 至于异想体？它被运送到研发部接受治疗，在那边治疗结束后，会重新回到属于它的收容单元内，继续生产脑啡肽。 每次镇压过后都是如此。 看到事情了结，艾尔维斯特松了口气。 不过……他觉得他接下来能不能正常工作，就要看到底是安森部长强硬还是这位萨缪尔强硬了。 他更看好安森就是了，毕竟“控制部”这个部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担任部长的。 今天的午饭很丰盛，红烧鱼块，肉汤，青豆烧肉，蒸鸡蛋，再加上一些烤面包炸土豆。 午饭艾尔维斯特也不知道是怎么送到这的，只是听到一声响，顺着声响看过去就发现了午饭。 公司里异想体那边也只有几个巡逻的文职，大概是都去吃饭了。 说起来，那个疯掉的文职和员工穿的衣服不太一样，黑色外套，白色衬衫。就连武器也只是一把黑色手枪。 他打开饭盒，拿出筷子坐在办公室内准备吃饭。 在办公室吃饭总有种还在工作的感觉，艾尔维斯特已经适应了L公司无处不在的打工人文化。毕竟就他目前知道的，公司的员工属于公司，公司的主管自然也属于公司。 “好大哥啊好大哥，真是把我送进了无法离开的地方。” 他苦笑，想也知道他要是想离开，这公司一定会用另一种方式将他“解雇”。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当时就老老实实去A公司了，至少那边还能跑路啊。” A公司是首脑，是整座都市真正的掌权者，知晓所有“翼”的奇点，或者说，是决定“翼”是哪个公司掌控，赋予其地位的最高管理者。 然而，现在艾尔维斯特极度怀疑，脑叶公司并没有把他们真正的奇点告诉“首脑”，虽然现在这种事情已经不重要了。脑叶公司作为能源公司，是都市的支柱公司。 即使它有隐瞒，恐怕也不会被追究。 到下午四点之前，没有任何人来找过艾尔维斯特，整层楼如同死了一般，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房间在正中午就装修好了，福利部派来十几个人，在短短十几分钟就把所有东西安装完毕。他们撤退的速度也很快，就像是主管身上有什么病毒一样，迅速坐电梯离开了。 艾尔维斯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太凶了，或者衣服太过正经，不易接近。 不应该啊，他家里人都是夸他长得十分无害，按他弟弟说的话来评价:一看实力就比较普通，随随便便就能被欺负的那种。 [16:50]整个公司突然响起警报声，主管面前最大的那个监控电视上闪烁红光，四个角上显示两个感叹号，右上角更是直接写着【SED TRUMEPT】二级警报。 这个他刚才在主管手册上看到过，这是二级警报，意味着局势仍然可控，突破的异想体是可以被顺利镇压回去，但是会有一定伤亡。 意思就是，突破收容的是[TETH]或者[HE]级的异想体。 异想体一共分为五级，[ZAYIN]，[TETH]，[HE]，[WAW] ，[ALEPH]。 [ZAYIN]是最低等级的，这种等级的异想体几乎不具有攻击性（不绝对），甚至可能对员工产生正向的影响。 艾尔维斯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空收容单元，收容单元上写着这位异想体的名字【宇宙碎片】。 【宇宙碎片】是[TETH]级的异想体，一般来说，只要员工严格按照正确的管理方法进行工作，应该不会突破收容才对。 艾尔维斯特正打算翻找异想体图鉴，他突然顿住了。他为什么要主动工作？ 有那群能干的部长在，他可以直接摆烂啊。 想到这，他将书一推，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不管出了什么事，他一个新人，哪里知道该怎么做？ 艾尔维斯特坐在椅子上，拿起之前没喝完的热可可。 他记得那个出逃的异想体的样貌，黑色球体下延伸出四只不对称的，细细长长的脚，从顶上伸出一只连接着一个心形脑袋。 黑色球体上还画有三个不同大小、不同颜色的三颗爱心。 像个孩童随手画出的一样，艾尔维斯特心想，也可能是这边的认知滤网太厚了，所以让它像涂鸦画。 主管手册 [无论是员工还是文职，他们都是可以牺牲掉的。]——主管手册 在脑叶公司，通常都是两个人负责一位异想体的，因为谁也无法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被异想体蛊惑。 曾经有名员工因为对自己负责的异想体产生了异样的情感，选择将它带出收容单元。然而他所在的部门很快就发现该异想体的离开。 为了阻止那群“恶徒”将它再次关起来，这名员工手持长枪杀掉所有试图靠近的人们。 “为什么不能放过她，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而已。” 这名员工疯狂射击着周围的一切，愤怒地质问道。 周围没有任何回应，鲜红的血渐渐渗入地面，走廊陷入一片死寂。终于，这里只剩下他和那个异想体了。 那个异想体名叫【无法言说的罪恶】，从外形上看它就像是一个每天都很开心的小女孩，穿着黑色小洋裙，身后伫立着一座黑色石板。 任何员工进入该收容单元它都会热情地迎接。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啊，对吧。” “又见面了，先生。” 不管员工做什么，它都会给予正向反馈，甚至能提供十几个正脑啡肽盒，经过一段时间的收容，情报部将它记录为【ZAYIN】级异想体。 测算的结果显示：对其进行工作，成功率90%。 在主管和其他员工眼里，它是最好管理的异想体之一。 于是，所有人都不再关注这个毫无危险的存在，毕竟主管的事情很多，他需要着重注意那些容易造成重大伤亡的异想体，以免造成严重事故。 【无法言说的罪恶】看着自己所在的收容单元逐渐冷清，负责工作的员工乔也开始敷衍了事，心想：“为什么大家都不来了了？明明它什么也没做。” 它怀揣着这个疑问，在第二天乔到来时问出了这句话， “你...讨厌我吗？” 乔愣住了，他从未看见【无法言说的罪恶】这么沮丧的时候，他有点害怕，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一级员工，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乔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强忍住逃走得冲动回答：“不，我没有讨厌你。” “骗人！” 【无法言说的罪恶】大叫，声音尖细， “你讨厌我！你讨厌我！” “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 乔的心脏剧烈跳动，他慌忙反驳这句话，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他没有试图离开收容单元，在脑叶公司，工作是绝对的，如果今天他没有达到主管的要求，纪录部那边一定会在属于他的记录簿下写下一条[未完成工作]。 那...他肯定会被降职为文职，不，他不能成为文职！ 文职那不就完全是消耗品了吗? “真的吗？” 【无法言说的罪恶】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那我想离开这里，可以吗？” 乔看着它的眼睛，情不自禁点了点头，“可以，但是为什么？” “因为我想去见我的朋友们，他们一定很想我。”它说，“在这里我好孤独，我不想一直被关在这里了。” 乔犹豫了一下，他以要提前准备一下为由离开了收容单元，乔察觉到了，他自己的思想逐渐失去了控制。 明明他应该很清楚，绝对不可以听异想体的任何话，这是在入职的时候被严肃警告过的，但是在看到【无法言说的罪恶】的那一瞬间，他仍是产生了想要将门打开的念头。 乔将这件事告诉了队长，不久后，他被调离了这个部门。 “为什么要骗我呢。” 【无法言说的罪恶】在收容单元里低声哭泣，它所在的部门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隐隐的哀伤，工作效率也大大下降了。 上面经过一系列考虑，决定让乔回来，继续负责该异想体。 随着时间的流逝，乔的心理评测结果越发的差，他一直处在严重的焦虑和不安之中。 尽管许多和他关系不错的同事向上层请求，希望能调离乔，但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声音完全不足以得到主管的关注。 [无论是员工还是文职，他们都是可以牺牲掉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句话被写在主管管理手册中，是脑叶公司每位主管都心知肚明的事。 幸运的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乔没有那么焦虑了，他的心理检查报告也显示他目前状态良好。 大部分职员都很好奇他是怎么调整过来的，乔只是说：“我最近交了个朋友，她很好。” 以上就是大部分员工知道的事情，但接下来的记录，是情报部所整理出的在乔态度发生变化前后收容单元内发生的事情。 那一天，乔需要对异想体进行“压迫”工作，“压迫”工作是需要员工自己把握工作的节奏，让其调节自身情绪，减少失控暴走的可能性。 由于【无法言说的罪恶】是对沟通需求很高的异想体，为了尽可能扼制它的欲望，乔需要在此期间一直无视该异想体，同时记录下该异想体的反馈。 然而在乔进入收容单位后，【无法言说的罪恶】就开始试图向他搭话。 “呐，见到你真开心呐。” “今天要做什么呢？” 它一脸期待，坐在地上看着走进来的乔。 乔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看【无法言说的罪恶】。 “为什么不回答？是不开心吗？和我聊聊天吧。” 乔：“......” 【无法言说的罪恶】稍微往前坐了一点，它抬起头，用那张孩子般稚气的脸看着乔，试图引起他的怜悯。 “和我说说话嘛，我只能一个人待在这里，好无聊。” 它不断说着话，喋喋不休。然而乔始终没有理会。 渐渐地，它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乔，你是在生气吗？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听到自己的名字，乔心中一颤。它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明明他从没提及过自己的姓名。 之前聊天的时候也是，他只是说了以前很普通的日常生活而已，甚至一个人名都没说过。 但是乔不敢问，他害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无法言语的罪恶】：“不要害怕我，乔。我不会伤害你的” 它的话语在这一刻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乔忍不住看向它。 紧接着，乔说：“好。” 乔没听出来，他的语气很虚，只是用气音在回答。 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被蒙了一层雾，从里面看不到任何东西。 （中略） 【无法言语的罪恶】：“乔，我们一起出去吧，去找我以前那些朋友们。” “好”乔左摇右晃，一步又一步走到收容室门前，毫不迟疑地打开了。 “走吧，我最好的朋友。” ...... 以上便是此次事件的全部记录，自此，异想体必须由至少两人负责，若其中一人出现任何问题，另一名职员需立即打醒受到蛊惑的职员，若无法唤醒，可以直接斩杀。 二级警报 [远方传来悦耳的歌声，越发美妙，越发贴近......] 听到警报声的安森一下子站起来，二级警报，这意味着突破收容的异想体可能不止一个。 若是只有一个……那肯定是足以造成巨大伤亡的异想体。 比如[WAW]级异想体。 安森的目光落在可以联系主管的通讯器上一瞬，随即将视线移向守在监控前的文职们，问道：“找到了吗？是哪些异想体突破收容了？” “是，是【宇宙碎片】！” 那位出声的文职磕磕巴巴地，他来这里一个多月了，还没适应这里的工作。 “还有呢？这是二级警报。仅仅是一个TETH级的异想体是不可能引发二级警报的。” “额，非常抱歉，我们没找到。但是我们发现【宇宙碎片】现在就在它所处收容单元的那条走廊里，监控显示几位文职拖住了它。” “我知道了”安森捏了捏眉心，既然那边只有文职，大概管理宇宙碎片的两名员工都已经死了。 【宇宙碎片】本身就不好管理，在他们分部接手的这一个月内，它就突破收容了至少三次。其本身特殊构成，以及不可了解的知识使得接触它的员工不是死就是疯。 尽管这件事只有心理医生和各部门部长、队长知道，但是一个接一个员工的消失还是让公司内人心惶惶。 其余异想体都老老实实待在收容单元里，也就是说出来的是某位异想体的衍生物吗？ 除了最近公司接收的三个来自本部的异想体不太清楚情况，分部内是没有不会出逃、又有衍生物的异想体。 也就是说，出问题的是那三个异想体之一。 安森快步走到通讯处，直接打开全公司的广播： “在安保部附近的员工，请立即前往镇压【宇宙碎片】，其余文职尽快撤离！” “福利部、中央本部注意，最近接收的异想体中有一个异想体衍生物突破收容，部门部长迅速检查员工情况，镇压该异想体。” 安森的声音回荡在公司的每一个地方，首先是安保部的员工，他们迅速反应过来，由队长带领着众人前往镇压【宇宙碎片】。 然后是惩戒部，作为负责镇压异想体的部门，他们分成数个小组，分头前往中央本部和福利部。 惩戒部、中央本部、福利部在同一层，近距离支持显然更有效。 其余部门尽管职责各异，但是都管理着不同数目的异想体。在听到控制部的指令后，他们拿上上层分配给每个人的E.G.O武器，小心翼翼地往四周探查。 毕竟那名出问题的员工可不一定就在自己部门，在没事的时候也是有员工会去其他部门逛逛，就像是安保部有酒吧，惩戒部有健身房，各个部门都有独特的休息环境。 相较于惩戒部和安保部，其余部门并没有太多镇压异想体的经历，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听到二级警报。 二级警报，在他们的意识里，是随时可能被杀掉，处于极端危险之中才会响起的，概念中的存在。 艾尔维斯特低头喝了一口可可，还是温热的。氤氲热气渐渐升起，在空中消弭。 他也听到安森的声音了，两个异想体突破收容，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突然为自己经验不足而挫败，有种不知哪来的情绪惹得他心中郁结。 他还以为警报等级是和突破收容的异想体等级一一对应的，没想到居然不是这样。 艾尔维斯特没忍住，用手翻弄着主管手册，试图在里面找到写有警报的章节，那里应该有写警报机制才对。 当然他翻的是目录，不会有人会在正文里去一点一点找吧。那就像是在遍布残肢的尸海中找出自己想要的那具一样，可以，但是太耗时间了。 第一部主管手册里只写了七种警报等级，但是关于警报机制没有任何解释，七种警报仅仅是以伤亡的程度描述的。 没事，下一本一定有。 艾尔维斯特这么想着，把所有书都搬了出来。 他的运气一向阴晴不定，以前一不小心在家里大厅当众摔倒，虽然没受伤，但是被家里人疯狂笑话，毕竟艾尔维斯特在家里一直都是特别矜持的一个人。 谁知第二天所有经过大厅的人都脚滑摔了一跤，只有艾尔维斯特还站得好好的。 “大厅地面太光滑了，换一下吧。” 当家人如是说，于是也没人继续谈论艾尔维斯特摔倒的事，将这件事揭过去。 和那件事相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就像是艾尔维斯特的命运手里拿着硬币，每次行动都会投掷一次那样，结果只有完美的成功和惨烈的失败。 自那以后，每当家里人说起艾尔维斯特的运气时，总会加上一句“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总是走极端呢。” 艾尔维斯特没有从最后一本书开始看，毕竟在没找到那一章节前，想要的东西总是会“乱跑”的。与其这看一点那看一点，不如顺其自然。 伴着二级警报的乐声，艾尔维斯特开始埋头看书。 《异想体图鉴》、《E.G.O装备》、《员工等级》……《警报》 找到了，然而翻开时ta艾尔维斯特才发现这一章节仅仅只有一页。 “公司AI将会根据死亡人数、突破的异想体等级等决定警报的等级。” “大多数时候，Z和TETH级突破收容是一级警报，HE级可能会导致二级警报，自WAW级起，突破收容的异想体一定会导致至少二级的警报。” “警报等级根据各方面综合考虑，在此不多赘述。” 其实赘述也是没问题的…这和没说有什么两样。 虽然这么说，但是制作这“本”手册的人估计是考虑到篇幅已经足够长了，所以省略掉一切和管理无关的解释。 艾尔维斯特抬头看了眼钟，警报响了快一个小时。 他又看向【宇宙碎片】的收容单元，它已经被镇压回来，安静地待在收容单元。 但是警报声仍在继续。 “还没找到吗？” 艾尔维斯特抱怨道，这个警报真的很激烈，光是听到心脏就忍不住加快速度，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段声音的节奏开始变快，就像在催促他赶快镇压。 他没有看监控电视，那位控制部的部长没有联系他，是对他有意见吧，那样的话，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艾尔维斯特整理了一下衣服，拿上一把文职手枪（主管办公室只有这个）踏入电梯。 他准备去下去看两眼，相信他的运气会眷顾他的。 砖头 电梯下行中，艾尔维斯特把拿着枪的那只手举起来，哼着歌等着电梯开门。 “划拉”电梯的门缓缓打开，福利部到了。 还没走出电梯，艾尔维斯特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恶心的铁锈味，那是血的味道。 他抬眼向外看去，那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呢。 被撕开的血肉碎屑散落在每一处，楼道、天花板都是红色的，滴下来的水也是黏稠的红色，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福利部蓝色的灯光打在上面，血肉显现出一种奇异的颜色。 在这种颜色下，尸体与尸体之间几乎没有界限，文职与员工倒在一起，除了衣服再没有分别。 还没走几步，艾尔维斯特就感受到脚下奇怪的粘连感。 他只觉得喉咙一紧，移开脚，下面是被压瘪的眼珠子，浑浊的瞳孔上布满裂痕，他甚至能感受到原主残留的恐惧。 “……”好脏。 “这就是二级警报的程度吗？真是难以想象三级警报响起的时候，这里会是什么样的。” 或许是全灭？ 艾尔维斯特小心翼翼地前进，眼睛死死地盯着附近的尸体，试图找条能够不沾染血肉的路。 “基本都是被锋利的东西撕开的痕迹……啊，这边有个，额，瘀血、加上遍布全身的小伤口”他沉默了一会，嘀咕一句“爆炸？不太像啊。” “和其他人不一样……” 一般来说，被同一个怪物杀死的人，死法一般是相同的。如果有不同的死法，那就说明那个人不是最先死的，就是最后死的。 最先死的话，那那怪物估计就和他有关了。 艾尔维斯特收回视线时余光扫到裤脚上的脏东西，深吸一口气。 算了，随便吧。 他没再去看那些脏东西，快步走到那具满是奇怪伤痕的尸体前。 这具尸体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了，从表面上看，致命伤应该是腹部的贯穿撕裂上，艾尔维斯特甚至能从这看见里面的肠子，层层堆叠的，和血液交织，让人作呕。 他蹲下，拎起尸体手边的武器，那是一把斧子，刀口豁开，连木柄也破破烂烂的。 试着挥了一下，斧头瞬间脱离了斧柄，“哐”一声嵌入墙壁内。 艾尔维斯特看了看手里的木柄，又看了看墙上的斧头，“E.G.O武器这么脆的吗？” 他扔掉剩下的部分，拍拍手站起身。 通过异想体来制作的E.G.O武器确实不错，仅仅是刚才拿上的一瞬间，他就感受到这把斧子蕴含的力量。只可惜貌似很容易坏掉。 “到时候搞一把玩玩好了，反正公司也是我的。” 没有继续在这里逗留，他继续向前走。按照常理来说，异想体应该就在前面。 果然，还没走多久，艾尔维斯特就听见几乎没有停下的枪声以及像是指甲划过黑板的刺耳噪音。 穿过走廊与走廊之间的电梯间，艾尔维斯特贴在墙上，探出头去看。 从这个方向，能看到怪物刺啦啦的身体以及又细又长的节肢。 那是一只蜘蛛模样的怪物，圆滚滚的身子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 突然，那只蜘蛛往前挥动一只爪子，一道鲜血撒过，艾尔维斯特这才发现那个竭力抵挡的员工。 那人身上的衣服还算完好，暗红色的护甲牢牢地保护着他，只有双臂部分的蓝色袖子受到损伤。 他手上拿着一把长柄武器，原本应该是刀刃的部分被一个贯穿了骷髅头的十字架代替。 “砰！” 离得稍远些的一个文职对准蜘蛛开了一枪，他颤抖着手，眼睛睁得大大的，就算眼泪流出来了也不敢擦。 文职旁边的那个眼熟的员工熟练地安慰道:“别怕，支援马上就会到的”，他穿着白色软绵绵的衣服，边安慰边抬起手上的“枪”。 这支枪的造型很奇怪，像只金鱼一般，尾部是一团羊毛，开枪的时候不是枪声，而且一种很难形容的……破风声。 比起文职的黑色小手枪，这把武器明显对蜘蛛造成一定伤害，虽然同样没有多大作用。 蜘蛛仅仅是停下了动作几秒钟，然后继续攻击。 又硬抗了一次蜘蛛攻击的员工忍不住爆粗口，他的身体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下摇摇欲坠，“大哥们，别闲聊了。我要坚持不住了。” 那名软绵绵的员工也很无奈，“我也没办法啊，你再坚持坚持，救援马上就到。” 直面蜘蛛的那名员工简直要吐血，文职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等控制部发现他们，他们早就凉了。 艾尔维斯特在后面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小手枪，这东西好像打不过蜘蛛啊。 他看了看身旁的电梯，想了想，把手枪放进大衣口袋里，又拿出一块红色砖头，抬手往蜘蛛那丢去。 砖头在空中飞舞，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正中蜘蛛的脑袋，然后在蜘蛛脑袋上翻滚几圈跌落在地上。 职员们呆呆地望着那块板砖，他们……还不如一块砖头吗？ 蜘蛛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只蜘蛛就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艾尔维斯特抬脚往那边走，“哟，怎么样，还站的起来吗？” 穿着云朵衣服的员工愣了，他张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没不知道说什么。 另外一名员工可没想那么多，他将武器放下，用它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谢了，兄弟。放心，还能接着打。” 他缓了口气，接着说:“我叫查尔斯，那边那个是文森特，福利部的。” “我算是文职吧”艾尔维斯特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黑色小手枪，晃了晃。 文森特盯着黑色小手枪，嘴巴开开合合，最终还是闭上了。 “文职？哎哟”查尔斯锤了一下腿，“我记得控制部说了让你们撤离，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听。喜欢找死就早点说。” 文森特身边始终沉默的文职听到“死”，突然抬起头，眼睛里浸满绝望，“我……我看到他们都死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他哭得撕心裂肺，就像是在控诉着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撕碎，我甚至能感受到他们温热的血液砸在我的身上。可是我没办法救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人这么容易死啊。如果……” 文森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朝文职开了一枪，被打到的那一刻，文职失去了意识，艾尔维斯特只看到他绝望到想要死去的眼神，而后他便重重地砸在地上。 查尔斯站在那，看着文森特的举动，并没有任何动作。 “额，他没事吧”艾尔维斯特问，“只是哭的话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 艾尔维斯特不确定这是不是脑叶公司的潜规则，比如员工可以随意欺负文职之类的。 虽然之前文森特还好好安慰文职，但是也不是没有因为不耐烦选择打晕的可能性。 “没事，我们这边崩溃了都是这样治疗的。” 硬核治疗，看上去确实有效。他在心里吐槽。 二级警报的声音仍在继续响，甚至节奏越来越急促。 艾尔维斯特问道:“我是新来的，这个警报是有延迟吗？怎么还在响？” 明明这只蜘蛛已经解决掉了。 查尔斯咬着牙，语气沉重，“大概是……还有没有镇压的异想体吧。” “还有吗？明明是世界之翼。”他喃喃，“这个死亡人数比我想象中要多。” 文森特听到这，心里咯噔一下，他急忙解释:“不是啊，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见二级警报。以前从来没有死过这么多人。” 查尔斯递给文森特一个奇怪的眼神，一个文职而已，貌似不需要给他解释那么多吧。 文森特垂丧着脑袋，偷瞄一眼艾尔维斯特，他想着主管既然没有解释，那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他刻意无视了查尔斯的疑惑，主动提出要先去福利部主休息室。 “主休息室那边有人留守，应该还是安全的。查尔斯，我们先回去治疗一下吧。” 艾尔维斯特插了句，“那我先走了，我不是福利部的。” 查尔斯:“诶诶诶，你还乱跑，不怕出事？” 他用一脸你不识好歹的表情看着艾尔维斯特， “和我们一起吧，等镇压完所有的异想体在离开也不迟。没有部门部长会怪你的。” “人家也可能是真的有事”文森特想到艾尔维斯特主管的身份，径直把查尔斯拖起来，让他靠着自己，然后把那个晕倒的小文职一只手拦腰抬起，根本不听查尔斯喋喋不休的嘴。 “就你懂，你什么都知道，我是为了救他。” “好好好” “你除了好好好还会说什么？啊？” 文森特略一点头道别，然后带着两个伤员往福利部总休息室那走。 等他们仨离开，艾尔维斯特也转身坐电梯回办公室。 死的人太多了，再不解决公司都要变成空壳公司了。 他还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被辞退，这要是被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上层人知道了，绝对会被笑死。 艾尔维斯特一想到自家那个总是在外面自诩家里所有弟弟都很优秀的秀弟狂魔大哥就开始头疼。 不可避免的失去 他离家很久了，可惜入职脑叶公司的人无法联系外界，不然还真想和大哥聊会天。 艾尔维斯特站在监控电视前，扫了一眼看到惩戒部那块零零碎碎的小人碎肢。 即使是透过认知滤网也能感受到惩戒部惨烈的牺牲，不如说，就是因为刚刚艾尔维斯特亲眼见过福利部鲜血淋漓的一面，才更能想象到惩戒部如今的样子。 以往入职的主管……能承受住这幅景象吗？ “我什么也做不了……” 那位文职说的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贴切。 原本艾尔维斯特是打算偷偷解决掉异想体，假装自己一无所知，这样就能把所有事务推到控制部头上，自己快乐摸鱼。 但是……他忽然不想那么做了。 心里空荡荡的，感受不到任何情感，就好像灵魂脱离身体，以超乎想象的冷静注视着所有正在发生的死亡。 他想要以主管的身份去做，而不是以一个刚来的“文职”。 不是因为怜悯，也不是因为想嘲讽控制部。只是单纯的“想要”。 艾尔维斯特走上前，打开通讯器，沉声道:“都先退离到电梯间。” 在惩戒部率领众员工镇压的萨缪尔迅速反应过来，连忙后撤躲进电梯间。其余员工也下意识躲进电梯间。 萨缪尔等所有员工撤离到电梯间后，抬头和监视器对视，对着监视器后面的艾尔维斯特说:“主管，请下令吧。” 他一字一顿，吐字清晰，其余员工虽然茫然无措，但仍和部长一起等在原地。 艾尔维斯特没有回应，他的目光集中在惩戒部那个出逃的异想体身上。 椭圆形的白色身体，四根装有利刃的腿，一对像是眼睛一样的红色指示灯，下面还有个像是在笑的弧形，看上去像个机器。（OuO） 机器……新收容的异想体里面就有个家用清洁机器人【小帮手】。 电梯间的员工们只听见广播里传来书页迅速翻动的声音，这声音和警报声交织在一起，惹得员工更加恐慌了。 有名员工忍不住和同伴小声说:“主管能指挥好吗？他是新来的吧。” 萨缪尔回头，一刀直接砍在那名说话的员工面前，面无表情，“安静地等待主管的命令！” “是！” 他看了眼那员工手臂上的橘色袖章，确认他不是自家员工，“我之前已经说过了，看在你是其他部门员工的份上，我再说一次，无条件听从主管的命令，知道了吗？” “是！” 那名员工攥着手里的武器，很紧张。 自他入职以来，他就没见过主管。不，应该说他就没见过能在这里呆超过半年的主管。大部分主管都是一个月左右就离职了，甚至有自杀在岗位上的。 久而久之，就连公司内大部分人都默认控制部代替主管进行指挥，毕竟频繁更换主管的后果就是新来的主管完全不熟悉职务，因为失误而死亡的人数大大增加。 他一直是培训部的员工，培训部和安保部、惩戒部不一样，培训部的员工一般接触其余即将转到别的部门的员工比较多。 他也和惩戒部的员工熟识，以前为了缓解压力，甚至会一起痛骂主管的失职，可谁能想到，萨缪尔部长居然会仅仅因为他的怀疑而斥责他。 但是他不敢反驳，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员工，那可是部门部长，他能求得对方的原谅就谢天谢地了。 萨缪尔看不惯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直接偏开眼。 翻找了好一会儿的艾尔维斯特盯着手里的管理手册，愁眉苦脸。 物理抗性高、精神抗性一般，侵蚀和灵魂的抗性低。 就他刚刚扫的那一眼，惩戒部大部分都是物理伤害的武器，少数几个是精神伤害的。 只有萨缪尔部长是侵蚀伤害的E.G.O武器。 但是那些精神伤害的武器都是远距离攻击，【小帮手】速度快，远距离武器也扛不住它自身速度快。 最好的办法就是由其他员工抗伤害，其余员工围殴。但是【小帮手】伤害太高了，去抗的员工一不小心就要没命。 无解！ 随着时间的流逝，电梯间的员工逐渐躁动不安，【小帮手】不会一直待在一条走廊里的。 要是它发现这边已经“清洁”完毕，就会到其他地方继续“清洁”。 萨缪尔也在担心，他确实相信主管，但是太久了，久到他甚至怀疑主管能不能找到方法。 终于，他们听到广播里传来主管的声音。 “咳咳，那个…各员工分为两队，一队是拿物理伤害的武器，一队是精神伤害的武器。” 艾尔维斯特第一次指挥人，不知道怎么称呼，随便说了个词，语气生硬。 “啊，算了，就叫A队B队好了。A队是拿物理伤害的武器的员工，萨缪尔部长单独率领A队，等下听我指挥。” 没等萨缪尔的眼神扫过去，员工们就自觉站在他身后，眼睛盯着自己手上的武器，没有人说话。 按照主管的命令，萨缪尔带领一队先进入走廊，【小帮手】感应到员工的存在，滴滴两声。 “检测到环境污染……开始清扫。” 它开始向A队翻滚而来，刀片摩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艾尔维斯特:“拦住它！” 听到这句话，员工死死地捏住手里的武器，用尽全身力气避开刀锋将手中的武器挥下。 艾尔维斯特能看到，有几名低级员工随着【小帮手】的攻击，原本不佳的血量岌岌可危。 “滋滋滋……滋” 第一次攻击结束了，【小帮手】停了下来。 “艾莎、米蓝”艾尔维斯特叫了两个人的名字，看到还有三四个快死的，啧了一声，“以及剩下的感觉自己身体要到极限的员工，迅速撤离回主休息室治疗。” “别在这碍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B队，别浪费时间，快点攻击。” A队里的五六名员工，身上满是鲜血，他们互相搀扶着，趁着这个间隙贴着墙往电梯方向赶。 B队站在走廊口，除了给撤离人员留下的一人通道，其余全都塞满了人。 无数光芒从B队的枪口闪过，一分不差地击中异想体的身体。 【小帮手】一动也不动地，像是死了，但能看到它血量的艾尔维斯特可没有这么天真。 “比起【小帮手】的血量，伤害还是太低了点。” 不出所料，无人愿意 艾尔维斯特用手指弹弹杯子，杯子迎合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样不行，太浪费时间了。 【小帮手】攻击手段不多，一般都是直接在走廊来回切割。 公司所有的走廊尽头都与电梯间相连，相连的那道门不算大，有余地让【小帮手】只能攻击到尽头的墙壁上的同时，员工们能够趁机攻击异想体。 这样的话，只要一个人把它吸引到走廊尽头，等它停下，几乎所有员工都能参与镇压。 如此，效率大大提升。 艾尔维斯特坐回椅子，手肘撑在桌子上，沉声: “A队先退回来，随便出去一个人把【小帮手】吸引到走廊拐角。” “人选就……一个一个轮着来。” 他用手指敲敲桌子，“自己注意躲闪，尽量不要受伤。其余人等它停下，一起攻击。” 听到要选择一个人当“诱饵”，人群躁动不安，不断向周围递出眼神，祈求有人能站出来。 然而只要对视上，两个人的视线迅速错开，就像是逃避着什么。 命令下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任何人站出来，甚至几乎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和监控后的摄像头对视。 他们害怕选到自己。 啧，像是一群拿着武器的小绵羊，只会咩咩叫，艾尔维斯特心思轮转，要是能够亲自筛选一下员工就好了，现任员工未免太过怠懒，没有应对异想体的意志和实力。 唯一看得过去的也就只有萨缪尔部长。 毫不迟疑地听从命令，一点都不拖离带水地攻击，攻击的模式很老套，应该是后巷那边的。 只有后巷那边出来的人，才会为了活下去而拼命赚钱，给人卖命、为了一点点武器可以不顾一切。 萨缪尔见此眼神暗了下来，他举起手示意主管，自己可以作为诱饵。 人群又开始躁动。 “你不行，你的攻击能对【小帮手】造成高额伤害。”艾尔维斯特说完，看见那群安静如鸡的员工们就来气，“啧，都不愿意去的话还不如去做文职。” “文职就不需要去当诱饵了。” 这话让员工们心凉了半截，公司内的文职唯一的武器就是一把小手枪，遇到异想体就是死。 即使是这样，人群里也没有任何站出来的人，大部分人都在心里咒骂着，惶惶不安。 直到【小帮手】重新站起来，员工中间才有一个人举起手。 “……主管，我愿意。”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声音却很坚定。 她并不是新员工，也清楚为什么其余人都不愿意站出来。她也不想，但……既然是“巢”的精英，大概还是值得信任的。 阿蒂娜纵使不安，还是因为这种其余人眼中可笑荒谬的理由选择听从主管的命令。 [主管的话，一定能做到的。] “嗯，那你等下听我指挥。”主管的声音透过广播传过来，阿蒂娜放下手，咽了咽口水，努力稳住声音:“是，主管。” 阿蒂娜走到隔门那，探头探脑的，试图确认异想体的位置。 主管:“站到离电梯间六米左右的位置。” 异想体在走廊中间，它速度很快，距离太近很容易逃不掉，得保持一定距离才行。 阿蒂娜盯着闪烁着红光的【小帮手】，迅速来到主管指示的地方。 【小帮手】咔哒咔哒的响，阿蒂娜看见上面的两把锯刀动了一下，然后便听见主管的声音。 “往后滑，跑！” 她迅速反应过来，转身借助地面的摩擦往前一滑，刀片擦着她的额头而过。 “啪嗒。” 盘锯上的血液在那一瞬滴落下来，砸在阿蒂娜脸上，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那锯片上血迹有新有旧，一层叠着一层，寒光乍现。 阿蒂娜甚至能看到上面残存的血沫残渣。 惊魂未定，她连忙爬起来往电梯间飞奔。 【小帮手】停了一瞬，然后又开始滚动前进。锯片再次发出滋滋声，地面被砍得坑坑洼洼。 阿蒂娜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电锯声，心跳越来越快，耳朵也尖叫起来。 因为太过紧张，她耳鸣了。 艾尔维斯特:“往右躲。” 阿蒂娜下意识按照主管的命令行动，锯片再次打空。 阿蒂娜没有去看，她丝毫不敢停下来，汗水浸湿全身，她脸色白得吓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阿蒂娜只觉得这段时间太过漫长，长到她甚至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 伴随着激烈的警报声，她终于在最后一刻扑进电梯间，【小帮手】直直冲向角落，轰地砸到墙壁上，锯片转动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阿蒂娜因为脱力，在扑进来的那一刻重重摔在地上，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 她抬起头，呆呆地，“主管，我完成任务了吗？” “做的很好，阿蒂娜。” [阿蒂娜]？ 主管……知道她？ 她呆愣在原地，喃喃:“阿蒂娜……” 萨缪尔瞥了她一眼，然后拿起自己那把紫色的长矛出门，利索地扎进小帮手的身体里。 其余员工也反应过来，不再看阿蒂娜。纷纷跑出去跟着部长攻击异想体。 如此几次之后，【小帮手】被成功镇压，阿蒂娜也完全没力气了。 “镇压完成。”艾尔维斯特往后一靠，拿起杯子，插上吸管喝了一口，“阿蒂娜去休息，萨缪尔部长找几个人处理一下后续。” “……”电流的响声停下。 在电梯间的众人听到广播被掐断，慢慢靠在一起坐下，奇怪地是，他们都刻意避开了阿蒂娜。 阿蒂娜一个人坐在小角落里，呆呆地望着监控器。 她的眼睛没有任何光，原本顺滑漂亮的黑发因为之前的剧烈运动乱糟糟的，脸上干涸的血迹与汗水交杂在一起，整个人狼狈又不堪。 不知何时，警报声停了。 电梯间原本安静的员工们也因为镇压工作完成，开始小声交谈。 萨缪尔:“闭嘴！一群废物。” 他的眼神像他手上黑紫色的长矛，凶狠诡谲，作为惩戒部的部长，他一直是认为自家部门没有贪生怕死的。 他手下的队长们也都是这样的员工，谁承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惩戒部多出来这么多懦弱的废物。 [惩戒部里没有懦弱的人。] 萨缪尔转身回到惩戒部总休息室，他想，主管说得对，这群人还是做文职比较好。 主管办公室内， 艾尔维斯特懒懒地躺在椅子上，嘴里叼着吸管，手里还翻开《主管手册（其一）》。 还是得看完手册啊。 不看完，指挥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问问题，但是问问题又丢脸，又浪费时间。 他个人认为更多的是浪费时间！ 他一边翻书一边想到了阿蒂娜。 说实话，他一开始并不看好阿蒂娜，因为她很明显，受过良好教育。平时的穿着讲究，眼睛里还带着年轻人的冲动。 “巢”内的人大部分都是科研人员或者做文职类工作。用“后巷”的话来说，那群人是浸在蜜罐子里长大的，而后巷只不过是一群无家可归之人唯一的安身之所。 阿蒂娜给人的感觉就是这种读死书，认死理。 他不是说生活在安逸的“巢”里不好，只是都市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地方。 都市的安全只是相对于郊区以及废墟。 这点从后巷就能看出来，作为都市一部分的后巷，大部分人还会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死亡。比如被当做新鲜食材…… 从这方面看，这也是L公司不止在“巢”内招人的原因。 艾尔维斯特的思绪逐渐偏移，等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想要开始改革了。 不行不行，他怎么能主动工作。 这些事应该都交给那些部长们才对。控制部那边也是，异想体出逃那边连正常联络的方法都没有。 虽然那是因为大部分监控都在主管着，但艾尔维斯特可不管，控制部的“无能明显增加他主管的工作量。 看来他得实际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艾尔维斯特沉思，正好自己有文职的衣服，虽然只是看起来像。也有文职的小手枪，还有文职专用的文件夹，虽然是办公室里原本就有的。 万事俱备，就差领个文职工牌。 至于可能被发现的问题……公司里除了部长没几个人认识他，所以他只需要带个口罩就行。 艾尔维斯特看了眼时间，[18:35]，这个时间正好是吃晚饭的时候。 他穿戴好所有装备，趁着主管专用电梯附近都没人时进去。 很快电梯就把他送到福利部。 选择福利部，按照他自己的理解。既然是福利部，一听就觉得伙食很好。 虽然福利部有一个认识他的，但正因为认识，他才能通过那人深入了解福利部。 换句话说，就是没人带着他怕踩雷。 这个时候的文森特，他正和查尔斯聊天。经过福利部医生的治疗，查尔斯已经痊愈了。 甚至就算是主动去找，也找不到他原先受伤的伤口。 但他俩仍旧待在医生这，因为不想再去找别的地方聊天。医疗室又大又安静，还可以选择单间，特别适合休息。 艾尔维斯特一连询问了好几个文职，才找到文森特。 成为文职 站在病房门口，这房门是和其余地方相同的金属密封门，只有一扇圆形小窗，此刻这扇小窗被帘子遮住，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艾尔维斯特看着那扇没有任何缝隙的窗，富有节奏地咚咚咚敲了三下门。 “文森特在这吗？”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文森特和查尔斯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相同的迷惑。文森特先站起身，示意查尔斯等会，走过去打开门。 “在，有什么……” 文森特看到艾尔维斯特，更加迷茫，“有什么事吗？” 他好像没有犯什么需要主管出面的事？更何况主管一般也不会出现在员工面前。 虽然这位主管好像很喜欢出来逛。 艾尔维斯特:“文森特先生，要不要一起吃饭？” 吃饭？ 文森特不明所以，他探出头，左右看看，确认周围没人。 迅速把门大开着，示意主管进来。 这病房不大，一张床、一个小床头柜、两把椅子，仅此而已。 查尔斯坐在床上，挠挠头发，不太懂文森特的操作。 他看着文森特专门搬了个椅子来，还很友好地请那文职坐下，之后又匆匆忙忙地跑去接了杯热水，一阵忙前忙后，和以往截然不同。 等这一系列事情做完，艾尔维斯特被妥善安排好，文森特这才坐下。 查尔斯忍不住用眼神询问文森特，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还是说他是你亲戚？ 文森特看出这眼神中的意思，一噎，瞪了查尔斯一眼，转头却换了副面孔，“那个……” 他又沉默了。 他根本不记得主管有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 想了半天，绞尽脑汁，文森特也没想起主管的名字，艾尔维斯特贴心地提示:“艾尔维斯特。” “哦哦，艾尔维斯特先生，您…”他看着主管平静的眼神，将敬称憋了回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请你们吃饭，我最近要转来福利部这边了。”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 “我新来的，没有认识的人……”主管的脸上露出一抹尴尬，“所以想邀请你们和我一起去食堂，我请客。” “什么啊，就这事？可以啊。”查尔斯一拍大腿，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比如想要升职一类的。 当然，如果是有关职位的事，他们都帮不了。 文森特不太明白主管想要做什么，但他听见查尔斯的话，也接下艾尔维斯特的邀请，“我也可以。” 他这话慢了半拍，查尔斯注意到这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文森特，今天文森特很奇怪，有种莫名其妙的客气。 查尔斯心想，这个文职也没什么特殊的啊，顶多是气质挺有那种贵族的优雅。 即使只是单纯坐在那，但言语谈吐，一举一动都无一不显示着他受到过良好教养。 这种人只是文职很奇怪，但从另外一种角度也不奇怪。 艾尔维斯特喝两口水，站起来，提议:“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诶哟，都这个点了。我服了，文森特，你怎么没定闹钟啊”查尔斯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埋怨:“这个点过去人肯定很多，挤死了。” “不是，你又开始了，每次自己不定闹钟，要我定。” 文森特嘟囔着，站起身先走到门口打开门，然后等在那。 艾尔维斯特顺势出了门，查尔斯也跟在他后面，还用一种[你小子是怎么回事]的眼神盯着文森特。 文森特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他们一行人坐的是员工电梯，从内部看，员工电梯和主管电梯没有什么不同。 艾尔维斯特不着痕迹地打量这电梯，视线停留在电梯内部的按钮上。 这部电梯只有四个按钮，也没有任何标识。 他看到文森特毫不犹豫地按下最后一个按钮，收回视线。 看来还得找时间问问文森特这边电梯怎么用了。不然，可能第一天就会因为不会用电梯被同事嘲笑。 “叮——” 电梯停在第三个按钮的位置，几个员工聊着天走了进来，看到文森特他们还打了个招呼。 “诶哟，这不是文森特和查尔斯嘛。身体还好吗？” 那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忽略掉站在最里面的艾尔维斯特。 查尔斯:“放心，没死。” “吃饭去？和我们一起吧”那人笑了两声，提议。 文森特:“不行不行，有约了。” 那人看查尔斯点头，没纠缠，叹息一声:“唉，那就下次吧。” “叮——” 电梯停下。 众人往食堂走去，到门口便分散开来。 食堂很大，坐在里面吃饭的人颜色各异，小部分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一看就知道那是员工。 剩下都是文职，他们穿着样式相似的衣服，只有颜色的差别。 艾尔维斯特跟着文森特来到打饭口，食堂是自助打餐，有主食区、油炸区、甜品区、炒菜类、饮料区等等。 文森特回过头，正打算说些什么，就看到艾尔维斯特已经去拿餐盘了。 他闭上嘴，也去拿餐盘。 三人打完饭找了个很偏的桌子坐下，也幸好很偏，所以没人注意到他们这奇怪的组合。 艾尔维斯特用叉子戳了一块布丁，塞进嘴里。 和之前送到办公室的味道差不多，都不怎么好吃。 说起来，中午有布丁，晚上也有……不会是剩下的吧。 艾尔维斯特勉强咽下口里的布丁，已经完全没有食欲了。 眼不见心不烦，他把布丁推开，扫了一眼其余的菜，确认和中午不一样，这才吃起来。 他一定得去找福利部确认一下食堂这边的情况，甜品对他来说简直是生活的调味品，他不能接受往后没有甜品的生活。 艾尔维斯特放下叉子，拿起纸巾迅速擦完嘴。 “文森特，你知道食堂是谁负责的吗？” 这是不喜欢食堂的饭菜，准备换个厨子？ 文森特一嘴满是饭菜，他急忙喝了几口水，勉强咽了下去，“不太清楚，可能是总厨？要不我去问问？” 查尔斯欲言又止，艾尔维斯特看了眼他，说:“查尔斯有什么话要说吗？” 查尔斯:“额，主管？” 他试探着回应，不确定的眼神和语气成功让主管笑了起来。 “之前文森特和你说过他见过我的事？” “嗯……”查尔斯看看文森特，“他态度太明显了，我怀疑也很正常。” “况且主管应该也是打算说出这件事的，对吧。” 查尔斯长得老实，甚至行为处事也大大咧咧的，但比文森特更敏锐。 “确实。” 艾尔维斯特点点头，“毕竟你们两个应该是一组，我要是有事找文森特没有足够的理由，也没办法支开你。” “虽然我还以为你会当做不知道我是主管，配合文森特的表演。” “害，”查尔斯听到主管语气中的调侃意味，把手搭在腿上，“这不是文森特这家伙破绽太多了嘛，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文森特重重踩在地板上，站在查尔斯旁边。横眉竖眼，一副快炸了的表情。他一边用手指对着查尔斯，指指点点，一边试图用眼神瞪死他。 艾尔维斯特给奶茶插上吸管，“咻咻”使劲吸溜里面的啵霸，一副看戏的样子。 文森特听到声音，不敢对主管生气，只能又恶狠狠地瞪了查尔斯一眼。 “我去问问主厨，主管。” 他转过身迅速离开，背影萧瑟。查尔斯不好意思地对主管说:“我也去，您先坐在这休息一会。” 艾尔维斯特点点头，目送查尔斯快步离开，一转眼，余光扫到附近的文职身上。 蓝色制服，福利部的文职。 主管放下奶茶，走上前，“前辈们好，我是新来的文职，艾尔。” 他微笑着，鞠了个躬。 文职们面面相觑，有个年长的在与其他人对视之后，说:“不用对我们敬称，脑叶公司各员工之间没有上下级。” 艾尔维斯特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颇有些拘谨。 那文职见状，安慰道:“不用那么紧张，你吃过饭了吗？要不一起吃？” “我吃过了，抱歉。” “没事没事，你新来的话应该还没有安排职务，等明天到部门主休息室，上面会统一安排新文职的工作内容。” 那个文职显然是见惯了新人，还没等艾尔维斯特问，就主动讲解。 艾尔维斯特感激地冲着他一笑，“谢谢您。” “小事小事，对了，你领了武器了吗？” “领了领了，没想到公司还给装备。” 那文职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迅速搪塞掩饰，“确实呢。” 看到他脸上的不自在，主管心里有了计较。他没有继续问，毕竟大概率对方也不会回答。 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打扰了别人吃饭，他弯腰再次道歉:“前辈还没吃完吧，抱歉打扰您了。” “没事的，你也赶快回去休息……” 艾尔维斯特的眼睛通透明亮，那文职仿佛被刺伤了，语气也变得僵硬勉强。 其余文职一并低着头，艾尔维斯特甚至看到一滴水滴答到餐盘里，沉默弥漫在空气中。 他轻轻道别，转身坐回去。 文职的生活看上去也不怎么好，至少就现在来看，比员工要悲惨得多。 等回过神，文森特和查尔斯已经回来了。 他俩四目相对，眼神之间仿佛有一条线相连，艾尔维斯特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无声交流。 瞧瞧，和那群文职比起来，这两个就有活力多了。 主厨 文森特感受到身旁不加掩饰的注目，他尴尬地咳嗽两声，“主管，我们问过了，食堂是主厨在管理。” 他指向站在后厨门口，正在吸烟的颓废大叔。 大叔双眼无神，眼睛半瞌着，头顶上的光照下来，显得他更沧桑了。 “看上去很累啊”艾尔维斯特:“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文森特摇摇头，他不太清楚。毕竟他也没关注过一个厨子的过往。 查尔斯盯着那厨子看，良久，他说:“我认识，他以前也是员工，和我们相同的员工。” “……我和他的搭档是发小，一起长大，一起念书，一起入职。” “只不过入职之后，我分配到了福利部，我朋友去了惩戒部。有位前辈说，惩戒部死亡率很高。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因为各种心理毛病。” 因为惩戒部不止承担镇压异想体的责任，还包括惩罚失职的员工。 他喝了口水，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压住喉头的哽咽。 “直到我在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我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自我工作开始,关于惩戒部的，各种死亡通知一个接一个传过来。” “我慌了，我没想到那边这么危险，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换一批人。我说想让他换个部门，可他不愿意。” [惩戒部是最好的部门！] 即使是死亡的威胁他也不愿改变这种想法，甚至觉得死在惩戒部也不错。 “不管我怎么说他都拒绝，甚至与我冷战。自那不久……” “他的死讯如同过往无数惩戒部员工一样传来了。报告上说，他在一次镇压过程中，力竭而死。” 他最终连尸体也没看见…… 说到最后，查尔斯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甚至说到朋友的死亡时语气也没有任何起伏。 文森特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他比查尔斯晚入职，能和查尔斯一组也是因为查尔斯那时正好没了搭档。 查尔斯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热量，打起精神接着说:“我朋友死后，他精神崩溃了。虽然经过治疗勉强恢复清醒，可是他的心理检查一直不合格。” “按照公司规定，心理不合格的员工会无限期停职，直到心理评估显示正常。” 再到后来，他就听说那人没有选择复职，而是去当了厨子。 艾尔维斯特安静地听着这段往事，没有插话。直到查尔斯说完，他才开口，“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听到这话，查尔斯没有任何表情，他就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木头一样站起来。 “嗯，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文森特只得赶紧和主管道别，转身追上查尔斯。 艾尔维斯特沉思，主厨之前也是惩戒部的人，不知道他对主管的态度咋样。 毕竟都难受到来当主厨逃避工作了。 希望那段时间没有主管，这样态度也不会很差……虽然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人的死亡原因里大概率有主管。 艾尔维斯特猛地锤一下额头，不该想的，只要不想这种事情，结果就是好坏一半一半。 他闭眼，一口喝尽剩下的奶茶，快步走向主厨。 “你好，” 主厨直接说:“你是主管？”，也不等艾尔维斯特回应，他就自顾自地说，“又来了一个主管吗？真是……” 艾尔维斯特嘴角上扬，“来送死？你是想说这个吗？” 主厨沉默了，他的视线落在艾尔维斯特身上。 “嗯？怎么不说话了？”艾尔维斯特轻笑，“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主厨:“没有，您说的很对。”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就像是抹去心中因面前的人泛起的波澜。 “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关于甜品的，”艾尔维斯特问:“那些甜品，谁做的？” “是我做的。” 艾尔维斯特面不改色，“哦，那正好。那些甜品我尝过了，做得真不行，改一改。” 他理直气壮，语气轻飘飘的。 主厨:“主管，我们没有更好的材料。做到能入口已经是极限了。” 糖是上层人的消费品，不是普通人吃得起的。一般人能买到的只是粗制糖。 “……”艾尔维斯特无语，“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多练练你做甜品的技术。” 服了，忘记这不是在家里了。 这么大的公司居然连好点的糖都没有……甜品师傅也是业余的。 食堂里的人渐渐散去，不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俩，只是，一个厨子和一个文职并不值得关注。 主厨妥协了，“我会的，还有什么问题？” “没了，对了，我的甜品以后就单独做，我等会派人给你送菜谱。” 主厨看着不断得寸进尺的主管，原本蹙起的眉头舒展开，如果是这样的主管…大概是能胜任这份工作的吧。 想起今天听到的两次警告以及广播里的命令声，他闭上眼睛，然后轻轻睁开，“好。” 至少这种看过那幅情形还能活力四射，甚至就甜点提出要求的主管，面前这位是头一个。 只是这点就足够主厨心中予以敬佩。 艾尔维斯特听到对方顺从地答应，有点奇怪，但没多计较，只要答应就行。 “行，那我先回去了，糖的事明天就能解决。” 说完，艾尔维斯特哼着歌回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脑叶公司位于地底，不管是什么时间，走廊的灯一直是亮着的。等主管把所有事情处理好，时间已经到了一点半。 距离第二天八点半的上班时间只剩七个小时。 “不想上班啊。”艾尔维斯特仰面长叹，“要不明天算了？” 可是文森特那边都知道自己要去福利部那边，丢不起这个脸。 更何况他还没事干去找文职聊天了，明天要是发现自己不在，可能会去福利部问。 那样的话……可能全福利部都会知道主管不仅不工作，还假装文职的事情。四舍五入就是整个公司都知道了，一想到可能会面临的问题，艾尔维斯特头皮发麻。 “还是得去啊，今天还得起早一点，免得被人看见我从主管电梯里出来。” 艾尔维斯特嘀咕一句，苦着脸睡觉去了。 ———— 第二天，吵醒艾尔维斯特的不是闹钟，而是房间内刺眼的光。 光是一下子出现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预兆，以一种极强的穿透力照进眼皮，将视线占满。 “……”靠！ 为什么这边的灯是自动开的？ 艾尔维斯特捂住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着睁开。 转头去看桌上的闹钟，[8:00]，时间刚刚好。 是故意设定的灯吧，是故意的吧。 艾尔维斯特只觉得窒息，他宁愿被闹钟嘲醒也不想被这种方式叫醒。 他气冲冲地钻进洗手间，将水狠狠砸在脸上。冰冷的水很好的浇灭了心中的怒气。 艾尔维斯特把头发撩起来，疯狂揉搓，就像是在打设置这种叫醒机制的人。 等他发泄完，穿上昨天文森特悄悄送过来的福利部文职西服，随便吃了两口饭，就趁着没什么人的时候下楼去了。 福利部文职会议室在主休息室最深处，还算大，装修很豪华，符合“福利部”的名号。 一个穿着同样西装的女人站在讲台上，和其他普通文职不同的是，她的袖章上下各有一条黑线。 等到墙上时钟的分针指向“6”，她抬起头，扫视一圈台下的所有文职。 懵懂、兴奋、憧憬……面对这些情绪，她的表情更加严肃，整个房间渐渐被她的气场同化，慢慢地感染到所有文职。 她上前一步，沉声:“新来的，我是福利部文职的队长，直接叫我队长就可以了。” 艾尔维斯特只看见她的视线往下，随后从最前面突然站出四、五个文职，她们都是女性。 同队长一样，这些人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手里拿着一打书，从前往后分发给所有人。 “这是文职手册，最好严格按照上面的规则进行工作。” “当然，就算没有也不会有惩罚。” 艾尔维斯特望着刚到手的书，沉默了。 又是书，脑叶公司真的很喜欢发书。不管是给主管还是文职。 艾尔维斯特移开视线，忍不住腹诽。 队长:“文职的工作很简单，跑腿、整理各类文书、给福利部员工做后援等等，具体的内容你们面前的这些小组长会告诉你们。” “如果还有问题，也不要问。等你工作两三天就明白了。” 说完，她走下台，把空间留给六位小组长，那群之前分发手册的女性。 她们同样没有介绍自己，只让所有文职用编号称呼她们。 分配工作的流程格外简朴，由六位小组长挑选自己的组员。 也许是因为她们的脸色格外冷淡，没有一个人敢去置喙她们的公平性。 艾尔维斯特进的是一组，501组长给出的理由是“长得这么好，就是能力差她也认了。” 听到这句评价，人群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无数视线集中在主管身上。 感受到身后的目光，艾尔维斯特得意地扬起脸，刻意展示给所有人看。 随着他的动作，文职们都没了动静，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灼热滚烫，饱含嫉妒。 501组长含笑，指着最左边的座位道:“行了啊，坐到那边去吧。” 艾尔维斯特歪着头挑衅地看着下面所有文职，然后转身坐到最左边的第一个座位上。 文职第一天（小修） 有了艾尔维斯特这个特例，接下来的事，仿佛是老天刻意给这群毛头小子们开了个恶劣的玩笑。 无数片面、贬低语气的评价从台上宣泄，就好像所有人都不值一提，毫无优点。 “三角眼、连心眉，长得挺凶啊。跑得快吗？不快啊，那你还是别来我这了。” “畏畏缩缩的，啧，勉勉强强吧。” “没有评价，挺普通的。” …… 面对自己未来上司尖酸刻薄的话语，他们什么也不能说，尽管心中郁闷不堪，但也只能接受。 但表面越平静，内心的情绪越发难以遏制。 [只不过是比自己早来几个月而已，凭什么要贬低我？] 随着这种想法的加深，气氛俞加压抑。台上的小组长们恍若未闻，仍是那种随意的态度。 脑叶公司里没有上下级。 艾尔维斯特想到昨天听到的话，陷入沉思。 昨天那些人没必要对一个新来的文职说谎，况且他们说话时的神态语气也不是假的，甚至说得上温和。 艾尔维斯特看向站在门口的队长，她面色冷淡，一句话也不说。 故意地？ 等第一排文职分完，台上的小组长就宣布中途休息。 会议室也逐渐沉寂，只剩下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这时，一个充满怒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艾尔维斯特转头看过去。 黑发黑眼，带着一副眼镜，上挑眼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过是一个小小职员，凭什么随便侮辱人？”他像是终于无法忍耐下去一样，“不会是被上司骂了之后，找我们出气吧。” “真是荒谬，我可不是来这受气的！” 站在门那的队长没动，台上的501组长连看过去的欲望都没有，低头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你是公司职员吧？” 那人愣住了，他盯着501组长，“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可不配当公司的职员，懂？”旁边的小组长撇撇嘴，怼回去。 她们可看不惯这种没什么本事，还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文职不算是职员吗？可是我签的合同明明是正式合同啊。” 没有人接他的话，只留他一个人在那喃喃自语。 文职合同和职员合同是两种吧，艾尔维斯特忍不住吐槽。 连这个也分不清吗？公司里每个地方都像是在表露着员工和文职之间的差别。 比如说衣服。 很多时候，制服是区分不同部门、职位，甚至是职业的东西。 在脑叶公司里，员工和文职穿的衣服完全不同，而文职与文职之间的衣服也按照部门区分开。 很多时候，员工并不穿西装，他们通常穿的是特制的衣服，为了区分部门，他们往往会在袖子上别个袖套。 就像是文森特身上那件白色毛绒绒一样。 没有人理会这名文职，分组继续进行。 没过多久，除了那名呆愣地站在原地的文职，所有人都被分配好了。 501组长没有等在那，清点完自家小组所有成员后就径直从后门离开。 艾尔维斯特只从余光瞥见那人惊醒过来，一脸哀求，不再高傲的模样。 501组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艾尔维斯特身边，轻声说:“别看了，他会被辞退的。” 是哪种辞退？ 主管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跟着501组长一路走来，周围逐渐变成自己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医务室。 501组长在医务室的那条走廊停住，转过身，“从今天起，你们的工作就是协助这里的医生进行文书工作。” “放心，不难。这里的工作可以说的上是整个分部最安全、最轻松的工作了。” “在一个星期后，你们就会和其他小组轮换工作。” “还有什么问题吗？” 艾尔维斯特看没人提问，自己举起手来，“组长，工作期间能离开这吗？” 501组长摸摸下巴，想了想，“可以，只要医生那边同意就行。” 艾尔维斯特点点头，一副乖巧的样子。 501组长可不会被这副样子骗，她看没有人提问，便继续， “行了，你们直接一人进一个医务室就行，医生们都在里面。” 这条走廊昏暗得很，甚至让人觉得照亮整条走廊的是医务室门窗户透出来的明亮的白光。 艾尔维斯特先行进了一个最近的医务室，背影颇有些急。 远处的福利部部长莱利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头，背后发凉，左右看看，周围没有任何异样。 他疑惑地皱着眉，走远了。 在艾尔维斯特进了医务室后，剩下的文职们也一一进了医务室。 走廊重归寂静。 艾尔维斯特看着吊儿郎当地坐在靠椅上的医生，“医生？” 医生歪着头，“这里除了我还有别的人吗？” “确实没有。”艾尔维斯特看着这人，“我叫艾尔，医生好。” “嗯，新人啊。叫我茶医生就行。” 医生稍稍坐正，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调子，“你今天的工作就是记录过来进行心理检查的员工状态，写好的报告之后直接交到福利部主休息室那边。” 艾尔应了一声，然后自觉拉了个椅子坐在医生旁边。 “你怎么这么主动啊，这么急是想干什么？”医生笑着，眉眼向上一挑，像是在暗示什么。 “？” 艾尔维斯特身体忍不住后仰，“额，我不知道啊。” 医生继续往前，恨不得要贴在艾尔维斯特身上，“嗯？” 语气轻浮，眼神暧昧不清，比主管更深的绿色在眼里宛如一池春水。 艾尔维斯特眼睛往下一瞟，对方的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腿上。 医生不过是性格恶劣而已，实际上……连碰别人都不敢。 “茶医生，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医生被这句话搞蒙了，脸上一片空白，“额，挺好的？” 艾尔维斯特和医生对视，继续问:“我还以为医生会很讨厌这里，毕竟无聊到戏弄我？” 医生尴尬地咳嗽，直起身，“额，如果你想的话我也不是不行的。” 艾尔维斯特很平静地注视着医生，医生眨眨眼，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书板，递到主管面前。 “差点忘了这个。你就记录在这上面就好。” 茶医生紧张地看着艾尔维斯特，看着他接过书板，视线转过，松了口气。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后便是问候，“医生在吗？” 茶医生:“进来吧。” 外面那人拧动门把手，开门走进来。见到医务室的艾尔维斯特，他也没觉得奇怪，直接坐到靠门的座位上。 “医生，我是比利，来接受心理评估的。” 茶医生点点头，先把表推到员工面前，那人也像是做惯了，什么也没说，拿起笔就开始写。 茶医生坐在那也没闲着，他就像是个话唠，时不时递给员工一个话茬。 医生:“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行，和以前差不多。” 医生:“听说昨天二级警报响了，怎么回事？” “……我不记得了……”比利抬起头，面露茫然。 医生嗯了两声，继续问:“你还记得多少？”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比利沉默地坐在那，无声拒绝去回答这个问题。 医生见怪不怪，他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这也是心理评估的一部分”便让比利丢盔卸甲。 “医生，我……”比利颤抖着，笔尖不受控制地在纸上划出重重一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求求您，不要判我心理评估不合格……” 笔从手中脱出，滚落在桌上。 他把自己狠狠撞在地上，双膝与金属地面磕碰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求求您，我今天还没完成工作，我不能不合格。” “我……我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点我就能完成今天的指标。” 茶医生毫不留情，“这是规定，员工比利。现在站起来，你该继续完成这次的心理评估。” 而不是跪在地上求他。 比利用力喘息一口，像是渴求。他艰难地爬起来，重新坐在桌子前，“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听令的。” 沙沙的写字声再次响起。 艾尔维斯特垂眸，记录下这一切。 茶医生倒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一般来说新来的文职都会因为同情忍不住为员工说话。 可是艾尔维斯特没有。 而且，茶医生看着艾尔维斯特认认真真写记录的样子，心想:而且完全没有任何情绪。 等到比利再次抬起头时，声音沙哑:“医生，我写完了。” 医生随手接过心理检查表，扫了一眼，“嗯，不合格。你这次的心理压力水平为88%。” 这声音恍若宣判一般，给比利当头一棒。 他突然颤抖起来，就在艾尔维斯特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猛地起身，安静地离开了医务室。 艾尔维斯特看向茶医生，“他会怎样？”心理评估不合格的话？ 医生沉声道:“休息，等心理评估合格后才可以继续工作。” “我还以为公司不在意员工的生命。” 医生没有直接说，含糊了一句，“公司在意每一位员工的福利。” “福利……”艾尔维斯特翻了一页纸，“只是福利。” 是的，只是福利。 艾尔维斯特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属于茶医生的目光，他没有再说话。 文职第一天（2） 大概是间隔半个多小时，依次来了三名员工，除了第一名员工之外，所有人的心理评估都是正常的。 艾尔维斯特放下笔，悄悄锤了锤因为久坐酸疼的腰，然后若无其事的重新拿起笔装作认真的样子。 茶医生垂眸浅笑，“是不是很无聊？” 艾尔维斯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到茶医生低头说，“真的很无聊啊，一早上也没受伤死人什么的。” 艾尔维斯特意识到医生是在说之前他反问医生的那句话，放下板夹，把手肘靠在桌子上，撑着脸，“没死人不挺好的？还是说，医生很喜欢看到血流成河的场面？” 医生:“一般般，我觉得人类在怪物手里残延苟喘的样子远不如人类之间相互残杀的戏码。” “哀嚎遍野、毫无理智、血腥野蛮”他顿了顿，语气平静，“总有一方如同无力羔羊一般，被另一方随意残杀。” 艾尔维斯特反问:“人类对怪物来说也是同样的，只能任人宰割。” 医生:“不一样，人类会怜悯，也会心软，但异想体不会，它们有好恶但是永远不会手下留情。” “即使是最没有良心的恶徒也会有一瞬间的后悔和心软，但异想体不会。” 医生抬起头，用那双仿佛能看清一切隐藏之物的漂亮眼睛和艾尔维斯特对视，“这是异想体和人类最大的区别。” 两双类似的眼睛里酝酿着相似的东西。 医生重新低下头在纸上写着什么。 “医生，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比如说警告一类的…… 医生只是说:“我是在解释为什么我会更喜欢看人类之间互相残杀的戏码。” 艾尔维斯特拖长声音嗯了一声，视线晃过桌上的笔筒、小摆件，落在医生不断被书写的报告上。 ———————— 姓名:比利 部门:福利部 同组:无（已死） 管理异想体:■■■■ 心理评估:72%—79%—80%—88% （近四次记录） 评语:心理压力逐渐增大，需要监视，按照以往记录进行处理。 【注意】:重点观察对象 …… （后面均被遮住） ———————— 艾尔维斯特注意到在[管理异想体]那一栏后面写的内容被划了几道，但是细看还是能看清上面的字。 上面写的是“宇宙碎片”。 没被完全遮住的内容，甚至刻意不看他……就像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看到这些。 艾尔维斯特脑子里突然出现这句话，他看着茶医生，凝视良久。 【宇宙碎片】是之前出逃过的异想体，处理迅速有效，应该是经常出逃的异想体。 异想体图鉴上并没有很多【宇宙碎片】的信息，但这里写的内容明显和自己手册上的不一样。 是没有更新，还是……删掉了？ 信息还不够，不急。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的时间里没有一个员工来。 确实是很无聊，如果每天只有这么几个人来的话，这种环境能够把人逼疯。 艾尔维斯特瞥了眼医生，百无聊赖地搭话，“茶医生，你来公司多久了？” 医生的笔没停，“三年了。” “这么久吗？”艾尔维斯特感叹:“茶医生看着还挺年轻的。” 总感觉自己年龄比茶医生大是怎么回事？主管内心复杂，这肯定因为白发太显老的原因。 茶医生倒是不以所然，“三年不算长吧，大部分人只要进了“翼”，一辈子也不会离职。倒是……” “听上去艾尔你是第一次参加工作，可惜了。”医生意味不明的话语让艾尔维斯特感觉越发奇怪。 艾尔维斯特吐槽:“医生——，我们接下一周还要好好相处的，不要谜语人。” 医生一撇嘴，“是谁最先堵我的话？” “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艾尔先生就当面嘲讽了。”茶医生阴阳怪气，像是生气了，放下笔，“可真是过分呐。” 茶医生目光锁定艾尔维斯特，像是在等他的解释，或者说是示弱。 艾尔维斯特顺从地贴近茶医生，意料之中地看见他下意识往后靠。见此，艾尔维斯特忍笑:“茶医生，不是要我赔罪吗？” “怎么还后退？”这句话艾尔维斯特没说出口。 茶医生呼吸顿停，反应过来，涨的满脸通红， “……” 艾尔维斯特直起身，贴心地给茶医生留下呼吸的空间。 只听见茶医生牙齿磕哒的一声，随后便传来气急败坏的刻意压低的声音。 “你这家伙，真是完全不肯吃一点亏。” 艾尔维斯特想笑又不敢真的把茶医生惹急了，只能尽量稳住声音道歉:“抱歉抱歉，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给你赔礼道歉。” 茶医生:“真的？” “真的，但是得在我能力范围内，且限时一周。”艾尔维斯特强调，“要是超出我的能力，那我也没办法给你。” 茶医生笑起来，眼睛乐得眯成一条缝，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本正经地说:“你可要记好了，这是你欠我的。” 艾尔维斯特:“好好好，我欠你的。” 茶医生得到这句承诺，哼着调子坐回桌前。那调子艾尔维斯特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他看了看茶医生，思考良久，还是没问。 两人停下聊天之后，医疗室又恢复了寂静，只剩钟滴滴答答的响。 等时针又转了一圈，指向十点半的时候，茶医生对艾尔维斯特说:“艾尔，你这个记录上午交一次，下午下班前也要交一次。你现在直接交到福利部那边吧。” “对了”医生像是想起什么，叫住已经站起来的艾尔维斯特，“上午是十一点下班，下午是两点半上班，别迟了。” 艾尔维斯特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拿起一沓报告推门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医生长呼一口气，放下纸笔，伸了个懒腰。 而离开的艾尔维斯特则是没急着去总休息室，毕竟那边离医务室很近，走过去五分钟的事。 他绕远路，先往【宇宙碎片】的收容单元那个方向走。 现在正是工作时间，几乎每条走廊都有几个文职匆匆走过，手里抱这一沓厚厚的资料，走路带风。 艾尔维斯特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但没人关注他。 就在这时，艾尔维斯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文职第一天（3） 那人坐在走廊边缘的长椅上，软绵绵的羊毛包裹住全身，脸上洋溢着热切的笑容，小太阳一般。 周围还有几个同样笑着的员工，相互簇拥着挤在长椅上，看样子是在聊天。 是文森特。 艾尔维斯特没在里面看见查尔斯，很奇怪。按理来说同一组的员工一般会一起行动，这是为了确保出现紧急情况时，能有一个人及时上报管理层。 但这里却只有文森特一个人。 艾尔维斯特思索片刻，并没有上前，而是走到另一条长凳坐下。 不管为什么查尔斯不在，文森特在这总归是有原因的。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如果他想做什么就只能趁现在。 在艾尔维斯特的视角里，他看到文森特推拒了几句，那几个员工见状拉拉扯扯的，试图带文森特一起走，但动作之间没有强迫的意思，显然只是玩闹。 文森特很无奈，他说:“我真的有事。” 其中有个人一斜眼，调侃道:“又是帮别人完成任务？” 这句话刚落下，那几人的动作突然停住，原本在笑的脸此时也沉了。 文森特抿起嘴，朝几人招招手，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小点声。” 这句话无疑是默认了。 其余员工都忍不住皱眉，欲言又止。但文森特仿佛没注意到一样，继续推拒:“你们先去吃吧，我等会就来。” 见几人未动，他拍拍胸，自信地仰起头，就像只高傲的鹰， “放心，这个异想体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其余人看文森特自信满满的样子，知道在这件事上他们说服不了文森特，只能摆摆手离开了。 文森特目送众人离开，垂眸，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但是他不后悔。 更何况对于公司来说，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至于是谁完成的，没人关心。 这件事是他之前代班之后发现的，他一开始也以为会有人找他，因为每一次的工作都是有记录的，这份记录细致到员工的身体状态变化、心理变化、甚至是行为习惯、语言表达等各个方面。 同时收容单元内的监控也会单独备份，以便查看。 他敢去代班也是借公司人员总是调动，没人会在意底层员工的心理，只要他在去交递报告的时候不要太紧张，露出破绽，就不会被看出来。 唯一要担心的只有队长，他家队长和别人不同，格外遵守规则，每天甚至会专门检查队里的员工们是否有完成任务。 队长本身性格冷酷，毫不留情，所以没人敢触他霉头，在员工的意识里，达成指标是必须的。 但公司不一样，只要是心理评估不合格的，统统禁止进入收容单元。 两相矛盾之下，员工只能尽量达成平衡，比如……求别人代班。 文森特深吸一口气，握紧手里的武器，那武器是之前艾尔维斯特见过的，长得像条奇怪的鱼。 他今天的工作是[压迫]。 艾尔维斯特看着文森特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进入收容单元。 他站起身，走到收容单元门口。收容单元是有窗户的，脑袋大小、圆圆的窗户，就像是潜水艇那种，厚重压抑。 外面还有一个计数器（1）——归零时该异想体会出逃。 “主管？”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艾尔维斯特回头，那是查尔斯。 艾尔维斯特:“你知道？” 艾尔维斯特指了指收容单元，声音很平静，但查尔斯却觉得浑身冰凉，忍不住偏开目光不敢与主管对视。 他的确是知道的。 他知道公司对这件事管理没那么严格，所以也就任由文森特去做。 文森特的性格让他没法拒绝他人的苦苦哀求，他同样没法驳回文森特的决定。 所以即使他知道没有经过允许就进入收容单元很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他还是默认了。 查尔斯微微低下头，就像是明白自己下场的罪人那样，引颈受戮，等待主管的宣判。 只要一声令下，他便会自觉前往惩戒部受罚。 艾尔维斯特抵了抵前牙，目光紧紧盯着查尔斯，良久才说:“你应该清楚这件事的风险，不用这个态度，也不用向我请罪。” “我只是主管，按照规定，我只需要得到足够的能源，其余的我不会多问。” “你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毕竟，后果都是由你们自己承担。” 查尔斯猛地抬起头，他嚅嗫道“主管。” 主管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收容单元内的文森特，大步朝总休息室。 看着主管离开的背影，查尔斯就像是失去了支撑他站在主管面前的意志，倒在墙上，惶恐不安。 他想:“也许我应该阻止的……” 艾尔维斯特交完报告就回了办公室，他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面前十几本主管手册大啦啦地敞开，凌乱得很。 现在是吃饭的点，监控显示屏里面没几个小人了。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后便是一声问询，“主管，我来了哦。” 进来的是情报部部长卡尔，他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办公室，随手将门关上。 站定，卡尔温声:“有什么事吗？主管。” 艾尔维斯特说:“文森特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如果是他代班的事，我确实知道。”卡尔把手抵在下巴那，“主管是觉得文森特需要被惩罚吗？” 艾尔维斯特:“没有，他代班没有问题，只是要你多注意一下他 ” 卡尔声音轻快，像是早就知道，“原来是这样，我一直有让人监视他。主管放心好了。” 艾尔维斯特看了卡尔一眼，卡尔歪着头，像是等待主管接下来的问题。 主管只是挥挥手，他想问的已经问完了:“我没问题了，你回去吧。” 卡尔站在那不动，艾尔维斯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话。 “那我可以问吗”卡尔举起手，他停顿一秒，没等主管回应便继续说:“主管觉得文森特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主管不想回答也可以不回答的，这只是我个人的问题。”他补充说。 艾尔维斯特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好人。” 一个纯粹的好人。 “主管是这样想的吗？”卡尔笑了，“巧了，我和主管是一样的想法。” 他语气轻缓柔和，但说出的话却冷漠到极点， “好人在这里是最稀缺的存在，所以主管不会惩罚他，我也不会。” 艾尔维斯特垂眸，不太想谈这个问题，话里话外都是在赶卡尔走。“……我还没吃饭，你回去吧。” 主管不想干涉别人的决定，一切所行皆有所得。 可卡尔不愿意，他凑到主管身边，拿起桌上的主管手册，随便找了个话题，“主管最近还在看手册吗？” 艾尔维斯特无语住了，这一桌子的书，一天怎么可能看得完。 “额……嗯。” 卡尔翻了翻手里的书，书页哗啦啦地响，“主管手册是情报部负责写的，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主管可以随时找我。” “这些全部都是情报部负责整理出来的吗？”艾尔维斯特问:“内容有点多。” 卡尔:“主管——，你是在嫌弃我们的成果？” 艾尔维斯特:“没有，只是觉得奇怪。不过我也是第一次工作，可能是我大惊小怪了。” “第一次啊，那还真是不幸。”卡尔停顿了一下，“但是我不是完全没有生气，主管你第一个嫌这些手册太多的。以往那些主管都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让我们记在手册上。” “甚至还有嫌这些手册写得太简略了的。” 主管手册能累积到这么多也有前面几任主管的功劳。 但主管是不可能在发生紧急情况的时候还去翻找手册的，艾尔维斯特想到上次指挥的时候，他一开始并不觉得当面查资料有什么不对的，毕竟真真实实存在的数据总是比脑子可靠。 但是“翻书”这个行为，对于员工来说就像是主管没有把握的一种信号。 只要翻书声开始响起，员工们就会不自觉开始怀疑主管是否能够带领他们成功镇压异想体，慢慢地，怀疑越演越烈，到最后甚至会抗拒命令。 人都是怕死的，员工也是人。 所以前几任提出要增加手册内容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下一任吗？ 艾尔维斯特沉思，那么他们一定早就决定了自己的结局，他随口回道:“我是现在的主管，情报部应该按我的节奏调整手册才对。” “确实应该这样，”卡尔嘴角含笑，并没有说这个话题的意思，只是手中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见主管抬起头来，问:“主管大人，您这些书看了多少了？” 艾尔维斯特有些心虚，但表面还是理直气壮地回:“看得差不多吧。” 卡尔点点头，把书轻轻放到桌子上。转身站定在主管前，身板挺直，微卷的奶紫色头发在空中摇晃两下。 “那就好，我还担心这些书太多了，主管不愿意看呢。” 艾尔维斯特更心虚了，他的确不想看这么多。但就像他刚才说的，这些资料应该按他的习惯改一下才对。 卡尔温声道:“没想到主管看上去那么不喜欢工作的一个人，实际上还挺负责的。” “要不要试着亲自分配员工的工作？” 艾尔维斯特眨眨眼，推辞:“还是算了，等我看完这些书再说吧，更何况控制部安森部长应该也不希望我参与进来。” “只要您想的话，安森会同意的。”卡尔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不过您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也不急。” 艾尔维斯特松了口气，他才刚在茶医生那留了名，到时候要是突然不见了就麻烦了。 他看着一直赖在这的卡尔面无表情地催他离开，“我要吃饭了，出去吧。” 卡尔还想继续纠缠，可是看艾尔维斯特的眼神，不容他拒绝，于是他只好说了句“那主管休息吧。”便离开了。 艾尔维斯特在卡尔离开后也提着午饭回房间吃，办公室的氛围过于冷硬，连带着食欲也下降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午，艾尔维斯特中午并没有休息，因为卡尔的话，他看了一中午的手册。 一中午的时间，只够他勉强看完一本。 第一本主管手册内容很少，大段大段的都只是单纯的介绍脑叶公司各个构成以及对于主管的要求。 艾尔维斯特怀疑情报部是实在想不出什么能写的内容了，才会这样硬凑字数。 “要不找时间让他们改改？”主管心想:“如果是要求的话，卡尔应该会答应的。” 想到这，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毕竟是他自己说“只要我想的话”。 换上西服，艾尔维斯特把小手枪放进口袋里，踩点到了医生办公室。 茶医生先问好:“来了啊。” 艾尔维斯特点点头，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办公室里面除了医生和主管之外，还有两个受伤的员工，他们的袖章是蓝色的——福利部。 他们露出的皮肤上满是灼烧过的痕迹，皮肤皴裂处还有透明的液体渗出。 “过来帮他们涂一下药”医生头也没抬，对艾尔维斯特说，“药在他手边。” 那人把药拿起来，因为动作，伤口再次被拉扯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血肉。他闷哼一声，但手臂仍举在空中，没有放下。 艾尔维斯特连忙接过，看到他身上的伤，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痛，“你把伤口露出来。” 文职第一天（4）捉 那员工听话地把伤口露出来，还小心地用另一只手将袖子薅上去，方便艾尔维斯特涂药。 他别过脑袋，忍着痛说:“可以了。” 那条手臂上一道又一道的被灼烧过的伤口，丝丝缕缕的血通过撕裂的边缘渗出。 不光是那条手臂，员工的脸上、脖子上同样有几道口子，只不过已经结痂了。 黑色的痂壳扒在脸上，隐约能从痂壳旁边看到白色的新长出来的肉。 艾尔维斯特拧开药瓶，用棉签蘸了蘸里面奇怪的液体，戳到伤口上。 “唔——”他闷哼一声，疼痛席卷全身，止不住地打着哆嗦，脑袋几乎要埋在胸前，“请快点。” 那声音像是从嗓子眼憋出来的，几乎小到没有。 艾尔维斯特皱着眉头看那些数不清的烧伤，他拎着那条手臂，用脚把旁边的垃圾桶勾过来，回了句: “马上。” 紧接着他直接把药水往那条手臂上倒，从棉签上看不出颜色的液体此刻倒是能清晰看见，绿色透明，就像是森林里茂密生长的大树一样，有一种“生”的气息。 药瓶一歪，液体顺着瓶口倾泻而下，滴落在手臂上，积累成一洼，随后又从上面滑落，落入桶里。 “啪嗒——啪嗒——” 听到奇怪的声响，茶医生只觉得不妙，一卡一卡地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艾尔维斯特倾倒药液。 这药很贵的…… 他想说这句话，但是这时瓶子已经空了，艾尔维斯特还抖了抖，确定里面没有剩余的药水后，抬眼检查员工的手臂。 药水均匀地撒满手臂，其上的伤口以一种非凡地速度开始愈合。 那员工感受到手臂上的水流也愣住了，还没等看过去，一股密密麻麻地痒意袭来，他又埋进自己的衣服里。 在其余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咬紧牙齿，因为不自觉地憋气的原因，脖子青筋暴起，红色自下蔓延而上。 艾尔维斯特心虚地丢掉瓶子，心想:“这个药效也太快了，早知道就不直接倒了。” 茶医生叹了口气，对自己这边伤口基本处理好的员工说:“你去帮忙处理一下你搭档的伤吧，我接到命令到心理区那边去，现在得走了。” 那员工面色扭曲，像是在忍笑。他点点头，坐在自家搭档身边，同情地看着他。 用这么多药肯定是不舒服的，以往都是用喷雾，这次是喷雾用光了只能用棉签蘸取。 他们来这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以往也曾听说过药水涂太多的后果。 但是没想到来帮忙的是个新来的文职，直接一整瓶药水倒了上去，这下好了，其余伤口也不用涂了，一会儿就能一并好。 就是可能会“难受”久一点。 茶医生对艾尔维斯特说:“艾尔，走吧。刚刚部长那边下了命令。” “要调派一些医生过去。” 艾尔维斯特没多问，跟着茶医生一起下楼来到心理区。 心理区是最早设立的区，目的是为了帮助疯掉的员工们早点恢复精神。 但是……显然，很多时候心理区没有办法解决员工崩溃的情绪。 也可能是聚集了太多精神失常的病人，没几个愿意来这，心理区格外荒凉。 还没进去，艾尔维斯特就能听到里面传出来各种奇怪动静，歌声、戛然而止的嚎哭、细细碎碎的讨论以及突然的大叫。 各种噪音密密麻麻地集中在这片地区，如果是食堂，那可能还会觉得热闹。但在这里，只会觉得荒诞。 艾尔维斯特甚至在经过一个房间时敏锐地听到里面奇怪的呢喃声，像是祈祷，又像是吟唱。 但当他想要仔细辨别时，声音又被附近的哭泣盖住，完全消失。 茶医生在最前面走，一边走还一边解释:“能到这边的病人都是不怎么严重的，更严重的基本会统一转到外面的医院里进行治疗。” 艾尔维斯特看着墙壁上奇怪的污渍，没有说话。 这里的环境很压抑，尤其是这里住着各种精神失常的病人，嘈杂的声音混合着昏暗的灯光，让人心烦意乱，恨不得立刻把这里砸个稀巴烂，让光透进来照亮一切。 艾尔维斯特和茶医生继续往前走，走到几乎到尽头才停下。 茶医生打开门，里面是一个形如枯槁的男人，稻草般枯黄的头发揪成一团，乱糟糟的扎在一起。 那男人听到开门的动静也没去看，自顾自地哼着歌，声音喑哑，不经意转过头时，眼眶凹陷，眼睛空洞，俨然是疯了。 艾尔维斯特扫视整个房间，只有一张固定在地上的床。 虽然精神病人的房间的确会把所有尖锐的地方包起来，防止病人们在发病时伤到自己，但是像这种几乎没有什么东西的房间也是少见。 茶医生没注意到艾尔维斯特的审视，上前一步走到男人面前，小心地观察他手腕上的腕带，等确认完他的身份后直起身。 茶医生回过头，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到病人，“等会儿你先把他死死按住，我需要对他进行进一步检查。” 艾尔维斯特回过神，无声地点点头。悄无声息地挪到病人视野盲区，在病人察觉之前，如同一阵风般，迅速靠近，将其双手反剪。 这一连串动作出奇的流畅，茶医生和病人完全没反应过来。 三人僵在那一瞬，随后茶医生反应过来，连忙趁这个时间迅速检查了病人全身。 经过粗略的检查，病人身上只有几块淤青，嗓子沙哑，没有明显伤口，整体情况还算不错。 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差，但没有反抗意识，和以往的病人一样，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话。 茶医生看着毫无挣扎的病人，在心里默默记着。 之前这名病人还会因为不想承认自己生病而抗拒检查，现在却毫无反应。 艾尔维斯特感受到病人瘫软的身体——他几乎要赖在主管身上，又看了眼沉思的茶医生，用眼神示意:“看完了吗？” 茶医生接收到意思，点点头。 艾尔维斯特松开病人，病人宛如没了骨头，即使失去了支撑也没有主动用力，反而倒在地上，缓缓蜷缩起来，嘴里仍是念叨着什么。 艾尔维斯特:“？？？” 茶医生沉默了，艾尔维斯特也沉默了。 良久，茶医生就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半蹲在病人面前，问道: “员工戴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句话似乎唤醒了病人戴维的意识，深陷在眼眶中的眼珠子颤动了一下，瞳孔紧缩，慢慢的，他的视线逐渐凝聚，定住在茶医生身上。 “……我……ηёΠξЖ。 ” 他吐出一种从未听过的语言，声音逐渐暴躁，甚至能感受到里面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茶医生试图安抚，“别激动，慢慢地说。” 但戴维根本没有听的意思，他只是不断重复着各种难以理解的词语。 和他的声音不同，他的瞳孔逐渐涣散，就像是失了魂，他此刻并不是自己在说话，而是某个人借着他的身体在倾诉。 茶医生再次唤了他一声，但是这次，戴维没有回应。 茶医生放弃了，重新站起来，对艾尔维斯特说:“没办法了，艾尔，你把他拖起来，跟我去实验室那边。” 实验室？ 艾尔维斯特注意到这个词，他没在电梯上看到这个地方。 “唉，什么事啊”茶医生埋怨:“这事怎么就落我头上了。” 艾尔维斯特伸手揪住戴维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戴维还在喋喋不休，艾尔维斯特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他在说什么？] 艾尔维斯特思量着，哪怕这人是在引诱他，他也能承担后果。 于是主管果断凑过去，刚一凑近，一种奇妙的语言钻进他的脑子里，明明是从未听过的语言，但是他仍然能听懂。 “它们……它们要来了……” “……” “……是……” “喂！”茶医生转过头就看到这令他无比窒息的一幕，他猛地推了艾尔维斯特一把，试图把他推离戴维。 可是艾尔维斯特仿佛没事人一样，仍站在原地， “别听！” 茶医生急了，他把手伸进口袋准备拿出什么，这时，艾尔维斯特突然抬起头，面露疑惑:“茶医生？” 茶医生手一松，东西掉回口袋，他没放松警惕，沉声道: “别听他的话！” 艾尔维斯特看了看手里仍在自言自语的戴维，“他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茶医生忍不住用空着的那只手扶额，身心俱疲， “他们的精神失常大部分都与异想体有关，你是新来的，可能还不太清楚。某些异想体是能够影响到收容单元之外的，只不过公司抑制了它们的能力。” 茶医生很认真，这一刻的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医生， “但是这种抑制是有限的，换句话说，这些疯掉的人也可能成为媒介，听多了你也会和他们一样，变成一个疯子” 艾尔维斯特沉默地听完，目光落在医生伸进口袋的手上，“医生是什么感受？听了之后？” 茶医生:“听不懂。你，你不会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闻言，艾尔维斯特乖巧地摇摇头，“没有，他叽里呱啦地，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感受到茶医生探究的目光，艾尔维斯特挺直腰板，他还不至于说谎。 这副模样更让茶医生觉得不太对，勉强压下脑子里的瞎想，催促他赶紧走，“好了，好了。走吧，接下来还得带他做检查，做检查要好久。” 这一路上，茶医生不安地瞥了艾尔维斯特一眼又一眼，艾尔维斯特提溜着戴维像个没事人一样跟在旁边往楼下更深的地方去。 分部范围太大了，每一层所拥有的楼层数并不一样。艾尔维斯特也不记得自己所在的位置到底是算在福利部还是下层里面。 只不过这边越走越暗了，就连头顶上的灯，间隔也越来越大，几乎要到看不清前路的程度。 文职第一天（5） 在这片黑暗之中，病人反倒安静了很多，他不再唱着古怪的歌，也不再有任何动作。这里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以及拖行声。 安静，在这里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诡异的安静。尤其是空旷的环境，更是加深这种感觉。 艾尔维斯特偏眼，茶医生目不斜视，大步朝前走，没有丝毫犹豫。 他很适应这种黑暗。 [这是下层。] 艾尔维斯特心想，环境改变得太多了，而且走到现在他们还没碰到一个人。 这段路不算长，但可能是艾尔维斯特心不在焉的原因，他觉得这段路过长了，长到他适应了这里的黑，甚至发觉这条走廊是有光的，墙壁隐隐约约散发出的苍白的光。 艾尔维斯特:“……” 主管在心里腹诽，等他吐槽完，远处显现出一点亮光。 那是实验室的亮光。 一只可爱的小挂灯挂在门边的铁钩上，偶尔还会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 公司的实验室设备非常齐全，甚至细分了许多房间，小到各种药剂仪器，大到束缚捆绑带，以及各种医疗设备，比如心脏监听、内窥镜这一类的。 现在主管来到的是实验室的大门口，这里的门和之前看到的一样，金属厚实的一扇小门。 茶医生抬手按下门旁边的开关，金属门升起，里面很宽敞，这里应该是大厅。 艾尔维斯特刚进去就看到一株刚长出不久的绿植，约四米高，灰褐色的枝干肆意伸展着，其上有无数心形的叶子。 唯一奇怪的是它没有主干，或者说它的主干由无数枝干交节在一起形成的。 就好像它不是一棵树，而是无数树的集合体。 主管想到楼上的那堆异想体，沉默了。 能够活在地下堡垒般的公司里，不是异想体，就是变异的异想体。 他走进大厅，和外面不同，这里的光是暖的，在这和太阳一般暖黄色的灯光下，人都变得懒洋洋，艾尔维斯特甚至看到了几组沙发茶几，零星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围坐在一起。 茶医生没停下，穿过大厅，随便挑了个最近的一间实验室进，艾尔维斯特注意到在这里的人只是不怎么关心的瞥了他们一眼，就不再关注。 主管掂了掂手里的戴维，就像是拖行李箱一样，继续跟着茶医生往里走。 在他的指示下，主管把病人绑在位于正中心的实验台上。 这个过程中，病人非常安静，如果不是艾尔维斯特还能感受到他呼吸时的起伏，恐怕他会觉得病人已经死了。 茶医生长舒一口气，“走吧，接下来你可以先回去了。这边有专门的[医生]。” 艾尔维斯特不经意问起:“茶医生是要留下来帮忙？” 茶医生:“嗯。” 艾尔维斯特:“我可以来帮忙，我学过医。” 这话惹的茶医生忍不住再次打量了艾尔维斯特一下，想到艾尔是第一次工作， “你以前有做过研究类的实习？” 如果是实习那确实不算是正式工作。 艾尔维斯特点头肯定了医生的猜测，“嗯，我刚毕业没多久就找了个实习，只是我家后来出了变故……” 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茶医生想着反正现在人手不足，加一个打下手的也不错就同意了。 “那你在这里等会，我去叫其他医生过来。” 艾尔维斯特:“嗯，好的。” 这句话就像是具有某种力量，茶医生心里不知为何又涌起一股奇怪的情绪，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医生张张嘴，准备让艾尔和自己一起去，可是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病人戴维身上。 在看到戴维的那一刻，他突然明悟: [我被影响了？] 艾尔维斯特看见茶医生突然弯腰，随即跪倒在地，剧烈干呕起来，他跑过去，拍拍茶医生的背，关切地询问:“茶医生，你还好吗？” 茶医生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心脏一紧，喉头涌起一股强烈的恶心，这个感觉让他无暇顾及主管的问题。 艾尔维斯特暗暗用手指按压茶医生的背，他的动作掩藏在茶医生偶尔的干咳中，在经过几分钟的强烈不适后，茶医生终于停下了干呕。 他无力地抬起头，因为剧烈呼吸，他现在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就连身体也沉重得很， “快找别的医生来。” 他憋住一股气，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声音微不可闻。 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医生所有力量，艾尔维斯特只见到他的眼睛缓缓闭上，原本紧紧攥起的手也松开——他昏过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艾尔维斯特笑了，很突然。 他贴近茶医生的耳朵，“我会去的，茶医生。” 说完，他轻轻把医生放到地上，随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医生的身上。 “好好睡一觉吧。” 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祝福，茶医生的呼吸越发平稳了。 艾尔维斯特做完这一切，走到实验台前，将床竖起。 戴维就好像是在十字架上受刑的犯人那样，被捆绑着高高挂起。 不知何时，戴维睁开眼，艾尔维斯特和他对视，朝他行了一个绅士的鞠躬礼， “你好，女士？或是先生？” 戴维眼睛里闪过一丝奇幻的光芒，随后一道声音突然从脑子里响起，和之前一样，是他从未听过的语言。 “吾名■■，为见证终末之时而来。” 戴维的嘴巴没动，艾尔维斯特扫过戴维的眼睛，他记得这双眼睛之前不是黑色。 [见证谁的终末？] 艾尔维斯特没有问出内心的疑惑，反倒问起对方的想法:“你想进来？” 如果不是想进来，就凭这种可以随便寄生的能力，做什么不是轻而易举。 “我想要合理地进来。” 那声音肯定了艾尔维斯特的猜测。 主管了然，“你随时可以从大门口进来，只是你可以现在离开这里吗？” “这是我家员工的身体。”艾尔维斯特捧起戴维的头，仔细观察那双眼睛，“还是说你没有身体。” 那眼睛黑得惊人，都市里很少有全黑的眼睛，尤其是这双眼睛还黑得发亮，就像是星辰也为此倾倒。 那声音再次响起:“这具身体过于脆弱，失去吾，这具身体便会立刻死亡。” 这话说得就像是ta不希望戴维死去一样，主管都要忍不住笑了。 那道声音的主人仿佛洞察了主管内心的想法，但ta没有解释。 艾尔维斯特无所谓地摆摆手，居高临下地说:“我可不管他会不会死，我现在请你离开这里。” “既然一开始就想要合理地进来，那为什么还要寄生在我家员工身上？” 即使艾尔维斯特咄咄逼人，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吾可没有寄生，吾不过是凭借他身上的媒介与你对话。” [媒介？] “你在哪？” “吾此刻便在公司之外。” 艾尔维斯特继续问:“你是废墟来的？” 那声音没有回应，ta已经告知公司自己的目的了。 随后艾尔维斯特明显感觉到戴维的脑袋就像是失去了控制，突然耷下来。 ta离开了。 不是废墟来的吗？艾尔维斯特心想，看来公司还有不少没告诉他的内容，比如说那群异想体的来源。 文职第一天（6） 艾尔维斯特走回到茶医生身边。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冲进来三四个人，但他们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外，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房间。 “喂，你们怎么样？” 看见实验室内只有艾尔维斯特一个人站着，茶医生倒在地上，他们后退几步，急促地问: “发生了什么？” 没有监控？ 艾尔维斯特想起进门时无意间瞥到的摄像头，微微偏头正好注意到门外多出来的一个影子，那影子晃悠了一下，像是察觉到自己站错位置，还往里面缩了缩。 见他不答话，医生们更警惕了，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动物那样，簇拥在一起。 主管自然地将视线转回医生身上，就像是他一开始就打算那样做。 这种理所当然又无比冷静的眼神更是让人心惊胆颤，也是因为这种眼神，一时之间，众人都不敢有任何动作。 艾尔维斯特举起双手，试图安抚一下越来越紧张的医生们，“我是和茶医生一起过来的文职。” 医生们没有动作，但注意力一直在主管身上，这无疑是默认他继续说。 艾尔维斯特回想了一下，没有太久:“茶医生是突然晕倒的，我原先也是准备先出去找其他人过来帮忙。” 就是事情太巧了，还没出去就因为只有自己没倒而被怀疑。 站在最靠近艾尔维斯特的一位医生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示意艾尔维斯特继续。 这种行为在唯一知道彼此实际地位的主管看来格外引人发笑。 他是主管，就算真的有隐瞒，这群说是医生，实际上也可以说是文职的人，也没法对主管做什么。 艾尔维斯特绷住嘴角，说起茶医生之前的举动， “茶医生在晕倒之前还剧烈的干呕过，他当时干呕严重到几乎要撅过去，没办法说出一句话。” 茶医生身旁那一小滩透明的液体昭示着事实。 艾尔维斯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在原地等着，总不能把他一个人丢这。” “好不容易茶医生稍微好点了，他就说让我出去找其他人，我原本是打算把茶医生先扶着带出去，这话刚说完，茶医生也不知道。” “接着……你们就过来了。” 艾尔维斯特一副不明情况的样子成功让站在门外的医生们相信了，毕竟他们第一眼看见的的确是这样，艾尔维斯特的话也没有漏洞，至少现在没听出来。 更何况他们也确实听茶医生聊起过新来的文职，这人的话的确是可信的。 为首的那医生虽然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但面上仍是一副怀疑，“这都是你个人的说法，没有监控，我们无法完全相信你的话。” “你先进行一次检查，其余的等检查报告出来再说。” 他没有说如果检查有问题会有什么后果，艾尔维斯特也没有问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对于医生的谨慎他毫无异议，甚至主动退到墙边，给在外面的那些人带走茶医生的机会。 因为之前主管的沉默，那群家伙们大概的以为主管要发疯了，有几个人甚至露出来半个身子，虽然隐藏在人群里，但那抹绿色太显眼了，与这里白炽灯光和医生们一身白差别太大了。 外面那些人还不知道主管已经发现了他们，他们以为这只是意外，是因为这个文职太担心被怀疑所以试图表现自己的无害。毕竟对方连枪都没拿出来。 也是因为这个，守在外面的绿色其实比医生们更相信艾尔维斯特。 毕竟，一个经历过这种事还能条理清晰的描述经过的文职，他们不觉得有必要怀疑。 随着艾尔维斯特的后退，披着绿色外套，带着属于安保部的绿色袖章的人跑进来，其中一个手里拿一副担架。 他们冲到茶医生面前，熟练地将担架展开，放下，接上茶医生，动作很利落，茶医生刚被放好就被抬着离开了。 在茶医生离开后进来的是几个武装得更加完善的绿衣服，他们穿着一种覆盖全身的装甲，仿佛在流动的绿色荧光在衣服上划成几条平行的线。 他们进来后直接围拢在艾尔维斯特周围，把他夹在中间。 艾尔维斯特甚至还有种他是易碎品的错觉，但随后他们的动作打碎了这股别扭感。 所有在艾尔维斯特身边的，都举起了一把枪，与文职的黑色小手枪不一样，他们手上拿着的是短□□，宽大的枪身，枪本身只有半臂长，上面还附有和衣服同样的绿色荧光。 这大概也是一种E.G.O武器，艾尔维斯特从上面感受到和之前那把碎掉的斧头同样的情绪——异常激烈的情绪。 那些枪没有架在艾尔维斯特的脑袋上，但他们身上那种随时会给你一枪的戾气更有威慑。 艾尔维斯特没有挣扎，在离开前，他突然问起戴维，“那个病人怎么办？” 话刚说出口主管就觉得自己问错人了，这群人明显是不会管戴维的。 出乎意料的是还真有一个绿衣服的回答了，他看了眼身后，像是在帮主管看看那人的情况。 没等几秒，他就转过头来，“他已经死了，你不用担心。”听这声音还是个半大孩子，带着少年独有的稚气。 怪不得其余人没阻止，艾尔维斯特心想，孩子总是会被宽容的。 即使是在这种环境之中。 “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全身穿着护甲，头上戴着金属兔子头盔，说:“一看就知道啊。” “你在这里呆久点也会学会这项技能的。”他找补，“肯定能学会的。” 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艾尔维斯特觉得这里的人仿佛总是处于极端状态，极端精神紧绷、极端胆小懦弱、倾尽一切试图证明自己…… 虽然他个人也挺喜欢这样的员工，但是过于极端的人总是很难活下去。 艾尔维斯特的思绪开始肆意发散，没有收到回应的那孩子也不在意。 等到艾尔维斯特思绪回归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另一个实验室里面了。 之所以能一眼看出这是一间实验室，主要还是因为这里和之前那个地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像是复制粘贴一样。 艾尔维斯特甚至从相同的位置找到了同款监控器。 有一瞬间，主管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记忆。 或许之前的一切都是那个连名字都听不太清的家伙搞的。但艾尔维斯特转念一想，那家伙的目的是进公司，没必要耍自己。 “回回神？” 一只手在眼前晃了晃，艾尔维斯特随着这只手的晃动逐渐回过神。 文职第一天（7） 艾尔维斯特面前站着一位女性，长得尤其高，艾尔维斯特本身是一米八二高，但她比主管还高半个头。至少也有一米九。 “过来吧。”她招呼一声，走到实验台边，开始穿戴手套。 实验台边各类仪器已经打开了，由于还没有连接上身体的原因，显示屏上一片空白。 这个场面不像是要进行例行检查，更像是把他当做研究对象，一寸一寸剖开身体。 仅仅是为了知道为什么只有他没事。 艾尔维斯特其实不介意被检查，毕竟作为主管，他也是有例行检查的，虽然大概是因为他刚来的原因，福利部那边并没有通知过自己。 想到这，艾尔维斯特突然想到，按照公司里文职的地位，很大可能记录部那边根本就不会安排文职的体检。 但对于和异想体有关的记录，记录部、情报部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要是下次自己进行身体检查的话，一定会被记录部发现，自己和某文职的体检报告一样。 想到之后的尴尬场面艾尔维斯特就有些迟疑，究竟是现在自己爆出来还是等他们自己发现比较好。 眼见艾尔维斯特越走越慢，甚至停了下来。医生不耐烦了，“快过来。” 艾尔维斯特视死如归地一步一步挪到病床上，双眼因为很可能到来的社死紧紧闭上。 他还是选择了先隐瞒，话虽如此，但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医生，只有你一个人给我做检查吗？” “嗯，人手不足。”医生给艾尔维斯特抽了一管血，冰冷的针头刺入身体，随着医生动作，血液逐渐被抽离，涌进针管里。 随后血液又被灌进试管盒里，等待进一步检查。 医生将各类仪器连接上艾尔维斯特的身体，艾尔维斯特也安静下来。 由于【宇宙碎片】是一种会对人类精神产生影响的异想体，脑部ct，磁共振以及精神检查是最好的检查方法。 在这段过程中，医生一一把所有检查资料打印，然后进行初步判断。 结果显示…… —————— 医生:“现阶段检查结束，现在是五点半，离你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你现在可以继续回去工作了。” “不用隔离吗？” 一般来说对于有可能感染不明生物的人员，应该会进行隔离才对。 那医生看了艾尔维斯特一眼，“不用隔离。” “带你来的茶医生醒了，你等会直接回福利部那边找他。”她低着头收拾刚才用到的仪器，完全不想解释。 艾尔维斯特虽然很想照医生的话做，但他必须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暴露。不然，可能以后就是全公司的人陪着脑瘫主管过家家。 艾尔维斯特:“医生，我之后还需要来做检查吗？” “看情况，如果有需要会派人告知。”医生以为是这个文职抗拒体检所以才会扭捏作态，“文职也有定期体检，即使没有通知，你也需要做体检。” 艾尔维斯特立刻意识到医生是误会了他之前的举动，但这是个好机会。 “好的，谢谢医生。” 他压低声音，就像是不情愿。 如他所料，这话一说出口，他便感受到来自医生的注视，那是一种轻蔑的眼神。 主管避开医生的眼睛，转身轻轻打开门，离开了实验室。直到门关上，艾尔维斯特才感觉背后的注视消失。 这条走廊和之前他来的时候一样，没有一个人。艾尔维斯特回头看，透过窗户，他看见医生已经站起来，她走向实验室最里面，那里有一个巨大的药柜。 艾尔维斯特偏头，实验室门最上面的金属牌上写着: [实验室 13 ] 7？ 他最开始和茶医生去的是1号实验室。如果实验室是正常排序的话，那么后面不远处就是1号实验室。 之前他还看到了一个奇怪的黑色影子，他还以为是某个绿衣服。但是现在想来，那个影子太细了，普通人的影子确实可能会被拉长成那样。 但同环境下，那影子与其他医生的相比，简直细长到离谱。无法让人想象它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东西。 想到这，艾尔维斯特往来时的方向走。他该去看看，毕竟马上公司还得接手一个大麻烦。这个不处理掉，控制部不一定能“控制”住局面。 至少在他退休之前，控制部得一直做到这点。 1号实验室果然离13号实验室不远，艾尔维斯特只是经过几个转角就看到了1号实验室。 一号实验室离实验大厅挺近的，从这甚至能听到大厅里的聊天声。 艾尔维斯特走到一号实验室门口，这里同样没有人。 [那个影子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艾尔维斯特沉思，当时外面有医生，有绿衣服。他们就算不认识彼此，但一定认识对方的衣服。 所以那影子的主人要么是他们中的一员，要么就是很难被看到的东西。 但在这个公司，所有异常都会被谨慎对待的公司。作为经常处理这种事的员工们，一定是能认出非人类的。 那么，那道影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隐藏在人群之中。 艾尔维斯特脑子里闪过另外一种可能性，但那种可能性可能造成的后果太严重了，他不敢去想。 他每次想到严重的结果时，往往事情是往比那更坏的方向发展。 所以艾尔维斯特只让那种可能性在脑子里存在一瞬。 怀着不好的预感，他靠近门上的小圆窗户，里面空无一人，戴维已经不见了，地面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阿哦。”艾尔维斯特只觉得那种糟糕的猜想被进一步证实了，“去大厅看看吧。” 之前看见的医生都是大厅里见过的。艾尔维斯特无比希望那个东西是跟着医生，而不是绿衣服。 毕竟绿衣服大概率是安保部的。 艾尔维斯特走进大厅，刚进入，他就看到大厅里的医生们瞬间看向他，聊天也变成窃窃私语。 艾尔维斯特就像是糊里糊涂的文职，四处随意张望，他没有刻意避开眼神对视，而是偶尔对视上几个。 医生们的身上都很干净，影子也是。他着重扫了一眼医生们的影子。 没有，没有，没有。 果然是这样吗？那东西是跟着绿衣服进来的。 艾尔维斯特继续往外走，走到大门口，余光不知为何突然瞥到那颗树上。 细长的影子，也可以是枝条。 他突然意识到这点，但现在的局面不容他去问，他默默记下这点，只能等下问问茶医生了。 离开实验科，大门将里面的光全部关上。 门边那灯又开始欢快地摇晃，艾尔维斯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等到眼睛重新看到墙壁上微弱的苍白色光芒后，才继续走。 这段路程比他来时还漫长，艾尔维斯特总是忍不住陷入各种怪想中。 影子，枝条，细长，异想体…… 无数种线索交叉组合，总能得出不一样的结果. 等他混乱的思绪中再次解脱时，他已经进医疗室了。 茶医生此时举着手，想问又不敢问。 “怎么了？茶医生。”艾尔维斯特说。 茶医生:“这话该我问你，你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艾尔维斯特直觉这不是医生原本想问的，但他没提，“我没事，只是觉得今天过得太混乱了。” “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可以直接和我说的。”茶医生说:“也是我连累了你。” “我本来就是胃不太好，就是没想到突然难受了。害你被下面那群医生误会。” 艾尔维斯特:“可是我听说戴维死了。真的没关系吗？” “没事，戴维本来就大概率会死。”茶医生轻描淡写地说，“之前和他一样症状的人没一个活下来的。” “更何况，这个病是不会传染的。” 说这话时，茶医生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那就好。”艾尔维斯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茶医生你和下面的医生很熟？” 茶医生:“一般吧，我以前在下面呆过。” 艾尔维斯特点点头，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那里怎么会有棵树？我还没见过在地下能活的树。” “那树是很早的时候，一个实验员带过来的。”茶医生想了想，“原本我们也以为它活不了，毕竟这里太深了。” “但那个研究员说这棵树在他们家乡是神树，有着非常旺盛的生命力。我们其实一开始听到[神树]还挺害怕的。” 茶医生隐晦地说:“毕竟很像异想体。但主管同意了。” 艾尔维斯特顿时语塞，“主管？” “嗯，我们……也没想到。”茶医生说:“更令人没想到是，那棵树还真的活了下去。而且即使经过检测，那棵树也没有任何问题。” 艾尔维斯特只觉得离谱，他犹豫半晌，还是问:“额，那个研究员后来去哪了？” 他还是很怀疑那棵树，毕竟它的生命力太旺盛了，即使有实验员的照顾，一般来说也很难有生物在地底还长得这么好。 茶医生言简意赅“死了。” 文职第一天（8） “他运气太差了。”茶医生说:“下层是有收容异想体的，但一般没那么容易突破收容。但那人运气太差了，正好碰到了刚突破收容的异想体。” “虽然当时主管及时发现了异想体的突破，但那时下层驻扎的人员大多是文职或是像我一样的实验员，没有战斗能力。” “等中层的员工赶到时，他已经被撕成两半。”茶医生喝了口水，接着说:“自从出了那事，下层招了更多员工。嘛，在这里，这种事也不算少见。” 茶医生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艾尔维斯特是在怀疑那棵树，他正想说什么，却又换了个语气，“你是在怀疑那棵树有问题？” 艾尔维斯特肯定了他的猜测，“嗯，我觉得那棵树有点问题。” “那课树……，我们当时的的确确是对它进行了非常细致的研究，对其根、茎、叶进行解剖，再分化发芽，重新培育。”茶医生:“结果仍是正常的。在这段过程中，这株植物从未表现出任何有自我意识的表现。” “我记得那棵树很像是无数树搅和在一起的，茶医生，你确定你们对每一个部位都进行了研究了吗？” 如果那东西原本就是依附在树上，比如说一根藤蔓，研究员们也容易忽略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更何况那棵树本身枝繁叶茂，有东西藏在其中也很难看出什么。 “你的意思是有问题的东西隐藏在那棵树体内？”茶医生摇摇头，反驳道:“这不太可能，那棵树树干中心并不是空的。更何况当时那棵树一开始可没有这么多主干。我们是从它最开始生长就开始检查了，每年都会固定给它照一个CT，确保它没有任何问题。” “或许是你感觉错了？” 这话刚说出口茶医生就意识到了不对，他不该说那句话的，他也不该那么轻易的否决其他人的猜想。 事实上，作为一个在公司工作多年的员工，他很清楚下绝对的结论是最可怕的。 但当谈及那颗“神树”时，他居然会更加偏向那颗树，甚至是言语袒护。 艾尔维斯特也察觉到这个，他甚至注意到茶医生下意识扭曲了他的问题。他原本问的是研究员们是否对那棵树所有东西都进行了研究。 但茶医生回答的却是，他们每年都拍了CT。 CT对于检查植物的作用远不及对疾病的诊断。这种检查无异于敷衍了事，完全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最可怕的是直到现在茶医生也没意识到这个问题。艾尔维斯特觉得更不妙了。 “茶医生，看来那棵树真的有点问题啊。” 如果说那东西是有意识在避免被发现，那么在这公司里究竟还有多少人没被影响？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茶医生面色越发苍白，他沉默良久，像是下定了决心，眼神是从未见过的坚毅，他背对着艾尔维斯特，“艾尔，一旦我有什么不对，就打晕我。” 这话说得含糊，但艾尔维斯特明白他的意思。茶医生这是要上报情况。 紧接着，艾尔维斯特看着茶医生利落地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通讯器，随意输入几个数字，很熟练。 嘟嘟几声，那头接通了。 茶医生没等对面说话，他迅速开口:“卡尔，你猜的没错，下层有问……呃——，咳咳，题。” 茶医生突然弯腰，上半身无力地搭在桌子上，剧烈的喘息——他被措不及防的疼痛打断了，但他没有停下，竭尽全力说完最后一个词。 卡尔？ 艾尔维斯特记得，卡尔是那个有点怪癖的情报部部长。 话音刚落，茶医生的呼吸声也停滞了，艾尔维斯特不知道的是，茶医生现在整个人就像是被笼罩在一个未知区域，无数嘈杂混乱的声音直击他的耳膜。 如果不是因为他理智尚存，主动屏住呼吸试图警告自己不要听，恐怕他早就沉溺其中，再也无法清醒过来了。 通讯器那边显然也听到这动静，很急:“邬忧，别说了！” 艾尔维斯特听到这名字一挑眉，没等他继续听，茶医生突然猛地深呼吸，深重的呼吸声中夹杂奇怪的喘鸣音，仿佛有什么东西陷在他喉咙里。 在无数嘈杂的声音中，茶医生突然听到属于卡尔的声音。那声音比其它的微弱得多，但他就是肯定那是卡尔的。 他把该说的都告诉卡尔了。 意识到自己的任务达成了，茶医生呼出一口气，红色渐渐爬上了视野。他没管那些东西，闭眼专心屏蔽脑子里不断试图入侵思维的杂音。 通讯器那头要气死了，声音越发急切，“啧，答话！答话！” 艾尔维斯特同样没回应卡尔，而是伸手慢慢摸上茶医生的喉咙。 失去意识的茶医生并没有对艾尔维斯特的动作有任何抗拒，甚至更方便艾尔维斯特的探查。 艾尔维斯特轻轻按压茶医生的喉咙，随着他的动作，茶医生不自觉仰起头，喉结上下晃动。 没有异物，有轻微水肿。那棵树是释放了某种物质？ 不知何时，通讯器那边的声音停了，但上面未曾熄灭的灯昭示着对面也未曾挂断。 他的目光落在茶医生桌子上的一个盛着莹绿色液体的小瓶子上。上面还贴着脑叶公司的标签——钉着钉子的大脑，他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脑啡肽]。 [脑啡肽]是脑叶公司生产的清洁能源，但同时，它也可以作为镇静药物使用。 茶医生目前的状况艾尔维斯特的确无能为力，毕竟他也不是研究人员，医学仅仅是粗略了解的程度。 但[脑啡肽]或许能起作用，它可以直接作用于大脑，至少能起到覆盖那东西的控制。 艾尔维斯特想到这，拿起装有脑啡肽的小瓶子，用胶头滴管吸取一毫升。 不能太多，涉及神经功能的一般都有成瘾性。 艾尔维斯特放下瓶子，端详手里吸取了部分药物的胶头滴管，感觉一毫升还是太多了，搞不好就要把茶医生变成瘾君子。 他决定往里面多加点水稀释，只给茶医生喂少量稀释液。 莹绿色的[脑啡肽]进入水中被大量稀释后，在杯子里近乎无色。 紧接着，艾尔维斯特毫不犹豫用针管吸取一部分，排进空气后之间注射进医生的血管里。 ———— 茶医生昏昏沉沉之时突然清醒过来，但他不是清醒于现实世界，而且意识变得清晰。 之前的嘈杂声音不见了，疼痛也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其妙的轻松感。 但当他试图醒过来时，他发现意识随着自己强烈的苏醒欲望变得越来越模糊。就像是做清醒梦，越是想要醒来，就越是抓不到醒来的关窍。 黑暗的意识世界让茶医生越发焦躁，一旦他开始焦躁，他总能感觉自己突然被强制关机冷静。 反复几次后，茶医生只能先沉下心，他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一定是由于外界对他做了什么，至少……他自认为在他醒来之前，下层那群疯子还不至于将他解剖。 一般在解剖之前，那群人会提前告知对方。 ———— 他看见茶医生眼皮下的转动，这证明对方已经脱离了控制，转而受到药物影响。 艾尔维斯特拿起剩下的稀释液，倒进医疗室的水池里，连带那些用过的针管冲洗干净。 当然，用过的针管是直接扔掉了。 接下来，他该回主管办公室了。 主管办公室里应该有下层的监控，从那里他能轻易掌控事态。 …… 通讯器的光在艾尔维斯特离开后不久，渐渐熄灭。 …… 没能等到回应的卡尔站在已经集结好的情报部员工面前，柔顺的奶紫色头发微微上扬， “下层出了问题呢，现在把防毒面罩都带上，跟我去下层。” “不用担心，我相信事情很快就能解决。对吗？” 卡尔轻飘飘的语气让站在最前面的员工不禁毛骨悚然。 “是的，卡尔部长。”众人异口同声，丝毫不敢放松。 卡尔扫过已经按要求佩戴好面具的自家员工们，满意地点点头。他已经提前让人联系过安保部的部长，告知目前的状况。 比如说大概率前往过下层的员工们都被感染这件事。 卡尔和几位队长对视一眼，便一齐前往下层。 安保部经过此次事件怕是要清理掉不少人，想到这，卡尔就忍不住想笑。 他早就提出要砍了那棵树，可惜某位自负的部长不同意呢。这下可真是要被笑话了。 卡尔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打嘲笑的草稿，但步伐速度仍然很快，越激动，他便走得越快。 甚至到了其余情报部的员工差点跟不上的速度，在这种速度的加持下，他们不到五分钟就到达了下层。 下层这里仍是一片漆黑，但卡尔看上去适应良好。他站在最前面，一脚便踢开了实验室的大门。声音震耳欲聋，就连门旁边那小提灯也被吓得动也不敢动。 等踢开门，卡尔关闭一直是接通状态的通讯器，塞进衣服里，率先进入，其余员工不敢大意，连忙跟上。 门内的实验员看见闯进来的是卡尔，原本准备吐出的怒骂迅速压了回去，大气也不敢出。 文职第一天（9） “你们这是干什么？”一个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推开其他人，看见卡尔更加生气了，“卡尔，你带这么多人来是要干什么！” “看不出来？我这是要把你们都给杀了啊。”卡尔毫不在意听到这句话时面色难看的研究员们，命令道:“动手。” 话音刚落，身后的员工迅速上前，在那群研究员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人一拳全部打晕了。 研究员全部倒下后，他们伸手抓住研究员身上的衣服，一提，拖着“尸体”往外面走——他们准备将研究员丢到外面。 不一会儿，这里便被清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外面堆满的“尸体”，一层叠一层。 卡尔把玩着手里的枪，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厅最前面的那棵树。 郁郁葱葱，盘根错节，即使是到了如今的地步也毫无反应，就像是那只是一颗普通的树。 这种坦然让卡尔不禁产生了怀疑，但随即他立刻扼杀了那股情绪。 他不能犹豫。 卡尔向后一招手，四个队长走上前，两人站在卡尔手边，还有两位则是走到离树只有不到半米的位置——他们拿的是近距离武器。 随着一声令下，红色、白色、紫色、蓝色的光逐一从四人的武器中发出，击中“神树”枝干。 光芒散去，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在一轮攻击进行过后，“神树”毫发无伤，一丝划痕都没有。 这树有问题！ 卡尔迅速命令前面两人回来，随后全员退至实验大门前。 脑叶公司所使用的武器是专门针对异想体而研发出来的，不存在说免疫所有类型伤害的异想体。 然而面前这幕发生了，一颗不会受到任何类型伤害的树。卡尔沉思片刻，果断走出大门，提着最开始叫嚣的那个中年男子进来。 粗暴地拖行让原本就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男人在卡尔将他锤醒之前睁开了眼。 朦胧之间他看到直冲自己而来的拳头，瞳孔不自觉紧缩。 “醒了？”注意到男人睁大的双眼，卡尔的拳头停在半空中，风轻云淡地问，那架势就像是如果他不回答那拳头就会落下。 “醒了醒了。”男人疯狂点头，丝毫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卡尔满意了，他将男人的头顺手拧向树，问:“那树你们怎么做的检查？” “啊？”男人懵了，“就切下一部分组织然后观察。” “嗯哼？”卡尔左手抓着男人的头发，右手持枪。 “砰——” 一声枪响，树仍旧伫立在那。 “你们……”卡尔转过头，奶紫色的眼瞳漩涡一般，“怎么切下的组织？” 被注视着的男人剧烈喘息，他被这一幕吓到了，如果说“神树”一开始就免疫伤害，那他们之前研究的究竟是什么人？ 一股凉意缓缓攀上他的脊背，随后是脑子。 “我，我不知道。” 男人试图偏离视线，但卡尔死死卡着他的脑袋，让他只能看向树。 “我真的不知道”他说:“我们当时就是很正常地切片，然后进行研究，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那你现在做给我看”卡尔松开抓着男人的手，用枪指着树示意男人。 男人摇摇头，哀求似地看着卡尔，满脸泪水，“求求您，我真的不知道，求求您，不要让我去。” 不要让他靠近那种东西！ 卡尔苦恼地摇摇头，“这可不行啊，医生，怎么能反驳部长的话呢？” “是因为长久以来的尊重导致您觉得自己可以目中无人，肆意僭越？” “还是说您觉得我的命令不值一提？” 男人仿佛被戳中了，他更加卑微，甚至不敢发出声音，只用那哀哀的眼神祈求着。但卡尔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甚至再次用枪指了指“神树”。 男人知道卡尔不会放过他，他开始看向卡尔身后的员工们，但他们同样没有说话。男人明白了，他必须用行动换取部长的原谅。 他低下头，连滚带爬扑到“神树”前，拿出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术刀，试图捅进去。 颤抖着的手带着颤抖着的刀唰地插进了树干上，毫无反抗地。 男人愣住了，忍不住松开了握住刀的手。 “看来医生没说谎啊。”卡尔轻声说:“那就继续。” 听到卡尔的声音，纵使不情愿，他也只能继续握上刀，将其抽出。 这回刀进出得更加顺畅，仿佛这真的只是一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树。 一次两次三次……若不是手术刀太小，或许“神树”可能被他砍断。 男人心中不由得开始怀疑起卡尔，或许是卡尔自己不喜欢这棵树，所以才会借此发作。很早之前他就听说卡尔对这棵树的不喜了。 随着刀不断插进树体内，怀疑越演越烈，男人始终不敢再次提出质疑，但力道一次比一次轻。 但刀身插进去的幅度怎么会不被察觉？ 卡尔:“需要我给你换把刀吗？医生。” “还是说你已经被这棵树控制了？” “我没有。”他咬牙切齿，用力拔出刀，又猛地戳进去，“部长大人。” 此时，更多的研究员已经被叫醒了，他们看见跪在地上不断用刀割着“神树”的研究员不明所以。 卡尔回头，“醒了？那就过去帮忙。” 研究员们对视一眼，沉默地一起走过去，同男人一起开始攻击神树。 他们也不清楚究竟为什么要攻击“神树”，但看那人的模样，他们不敢去问甚至心里忍不住恐惧“神树”，毕竟部长怎么会错呢？ 攻击仍在进行，但卡尔却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他不知道这棵树究竟是如何免疫他们的攻击的。他怀疑，研究员的攻击对于这棵树可能毫无作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研究员们的动作开始迟缓，他们太累了，但卡尔仍然没有让他们停下。 突然，不知道是戳到了哪里，那棵树突然一颤，树叶簌簌作响。 研究员们感受到奇怪的震动，刀也顾不上拿了，齐齐后退，惊恐万分。 那棵树没有理会面前的研究员们，而是甩出一根藤蔓向卡尔抽去。 “啪！” 文职第一天（结束） “砰砰砰——” 卡尔丝毫没有畏惧，向前连开三枪，将藤蔓逼退。 “干嘛愣着？既然这东西不打你们，你们就继续割。”卡尔说:“现在可由不得你们退缩。” 这话惊醒了众研究员，卡尔的话是事实，他们很清楚他们必须得做些什么，比如说找出“神树”的核心。 慌乱之中，众人手忙脚乱地又跑回去。奇怪地是，“神树”没有攻击他们，而是只盯着艾尔一个人打。 原本已经被击退的藤蔓只在空中停留一瞬，随后继续被驱动着向卡尔袭来，速度比之前更快，伴随着簌簌破风声。 仿佛被激怒了一般。 但是这攻击对于卡尔来说只不过是毛毛雨，他以前镇压的可不是这种只会随便抽打两下的异想体。 在藤蔓靠近卡尔的那一刻，卡尔注意到其上出现的灼伤——那是他造成的。 卡尔:“全员，攻击藤蔓！” 无数光芒再次集中起来，涌向藤蔓。尽管藤蔓尽力躲闪，但数量众多的攻击仍旧使得它反抗不及。 受到重伤的藤蔓更加暴躁，它疯狂扭动身体，肆意鞭打周围。 但这种疯狂恰好暴露了“神树”的弱点。 卡尔注意到尽管藤蔓就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但它仍旧避开了实验员。 不对，它避开的是神树。 随着藤蔓再次向卡尔冲来，卡尔没有躲开，他意识到藤蔓的意图，即将反击的动作转为抓握，将枪抛掷左手，在被击中的瞬间反手捉住毫不犹豫地拽下。 藤蔓被这毫无预兆的动作硬生生扯了下来，连带着另一头的“神树”被拽得簌簌作响。 原先站在神树不远处的两位队长看见卡尔的动作，默契地对视一眼，向前掠去，猛地用手里的武器击打神树。 随着两声巨响，“神树”一半被锤出一个大洞，另一半则变得砍出一道深深的伤痕，被削去的一半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原本应该呈现绿色的伤口此时却是棕黑色。 脱离树根的那一半不断枯萎，树叶变黄卷曲、随着枝干一同褪去最后的颜色，最后衰败、破碎、化为尘土。 它倒下了，但“神树”没有。 原先被卡尔紧紧拽住，倒在地上装死的藤蔓抽搐了一下，在众人的视线都聚焦于“神树”上的时候迅速挣脱，临走前还悄悄抽了卡尔一鞭子。 卡尔只感觉手心一痛，下意识松了松手，虽然很快反应过来，但此时藤蔓早已逃开。 但藤蔓没想到的是，卡尔身后站着的是情报部另外两名队长，卡尔敢站在最前面，就是因为信任自家员工的实力。 一直关注着自家部长的队长们最先发现了藤蔓不老实地动作。 “部长——，被骗了啊。”一个拿着像是老式左轮手枪的男人抱怨道:“藤蔓居然才是本体。” 他迅速踩住藤蔓，随后半蹲下，用枪抵住藤蔓，力度大到藤蔓都被戳瘪了。 另一个队长同样举着粉红色的□□对准藤蔓，问到:“部长，是要直接干掉还是带回去？” 卡尔直接忽略了另一个队长的调侃，想了想，觉得还是带回去更好。 毕竟这种东西也不一定能杀死，如果真的是异想体，作为压榨异想体产出能源的公司，自然有更适合处理这群怪物的方法。 卡尔:“带去研发部，我们情报部可没有研究这些怪物的地方。” “喂喂，部长——，为什么不回我啊。”那人不满，枪头还用力戳着藤蔓，仿佛要将其戳碎。 说起来，这藤蔓明明有控制能力，但完全没有使用，甚至没有伤害那群研究员。 卡尔瞥了一眼藤蔓，“茶队长，既然你这么闲就去把这东西送去研发部，我记得有个没脑子的医生一不小心中招了，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茶队长脑子宕机，他骂了一句什么，气急败坏地说:“啊？这玩意有病吧。” 茶队长刚想继续骂，就看见部长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立马换了种表情，可怜兮兮地看回去，“部长，他没事吧？” 卡尔:“我可不知道，等你把这东西送过去你不就能去看看了？” “部长——”茶队长拖长调子，随后小心翼翼地试图让卡尔改变主意，“可以让别人去吗？” “不行。” “好吧。” 茶队长苦着脸，死命戳着像是死了的藤蔓，泄气般给了藤蔓一枪，确认它不会再反抗后，拖着另一个队长走了。 卡尔没管在后面扭扭捏捏，装模作样的茶队长，转头料理剩下的事。 “一半人把这群研究员分开隔离，其余人下班。” 话音刚落，气氛突然降至冰点，众人左右对视，无声地争锋。 有人留下就必定有人离开，每个人都可以成为那个“下班”的人。 随着卡尔的离开，这种暗地里地较劲越演越烈，队长们对此毫无表示，习以为常地拿出签桶——这不是第一次了。 —————— 在办公室看到卡尔镇压异想体全过程的主管此时却并不认为事情就此结束了。 与之相反，艾尔维斯特甚至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应证了他最不希望发生的想法——那藤蔓不是影子的主人。 艾尔维斯特站在显示屏前，一下一下地敲击桌子。 藤蔓应该是寄生植物，如同菟丝子一般，攀附于其他植物之上，以寄主植物的养分和水分为食。 原先“神树”无法被攻击的原因应该是藤蔓为了确保自己的食物不被杀死所作出的保护。 艾尔维斯特不太确定他所想的是不是对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藤蔓本身一定是不得不依附于“神树”而存在的。 所以在“神树”重伤后，藤蔓才会无力反抗。 艾尔维斯特想清楚这点，视线挪向其余显示屏。现在的关键是找出那个影子。 任何异常都不是凭空出现的，那个影子一定是原先就存在于脑叶公司，甚至可能是某个异想体。 或许是不会触发警报的那种，就像是之前出逃的【陆生鮟鱇】。 但既然那影子到现在还没有造成伤亡，或许情况还不算严重。 “也有可能是出了大问题？”艾尔维斯特低声说，“比如说看见的都死了。” 影子 现在是[19:00]，下班时间。 或许一开始他就因为刻意不希望心里的想法实现，所以才会主动去认为“神树”是那个影子。 但回过神来，那影子比起藤蔓更像是被拉长的人影。 细长但确实是人影。 艾尔维斯特坐在椅子上，试图给自己别个更舒服的姿势。尤其是他在这里翻找了好几个小时，骨头都坐僵了，一动就咔哒咔哒响。 他最先翻找的是[01]编号的异想体。 脑叶公司借用编号来为异想体进行粗略的分类。 比如说第一位字母是异想体的来源，第二位是数字，表明异想体的形态，第三位数字则是排序。 根据异想体图鉴里记载的内容，[01]是代表着人形异想体， 他想到人形异想体主要原因还是……艾尔维斯特的目光落到监控显示屏上穿得各式各样的员工们。 那些人可比异想体还像异想体，要是长得正常点的异想体混进去，估计也没几个觉得奇怪的。 但就算那东西是人形异想体，但这里[01]编号的异想体并不算少，即使是排除掉最不像的也有好几个。 对，就是好几个。 艾尔维斯特也没想到这个分部居然收容了数量众多的异想体，尤其是在他看来这里的员工明显不合格的情况下。 “至少公司里有足够多的员工能够承受住异想体造成的损失。”艾尔维斯特心想。 如果就这点的话那确实是“合格”的。 但真的是人形异想体吗？ 作为主管，艾尔维斯特是很愿意相信手下这群员工的，即使不相信员工，对于部长总是信任的。他不相信部长们会认不出自己的员工。所以人形异想体反而不太可能。 但这样一来，翻了半天书，能够出逃异想体的范围反而扩大了。 唯一能确认不可能是影子的只有[02]与[04]。 [02]-具有动物的外形， [04]-具有物件或植物的外形的生物。 这些具有固定特征的异想体更不可能是影子。 监视屏上有个穿着普通黑色西装，拿着防爆棍的小人走来走去，明明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但他仍旧没有离开。 “笃笃——”敲门声打断了主管的思绪， “请进。” 进来的是情报部部长卡尔。 “主管，这是新整理的异想体资料。”卡尔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异想体图鉴，将手里一摞资料放在最边上。 “嗯，我知道了。”艾尔维斯特坐正，“安保部那边怎么样？” 之前在茶医生那，主管正好听到卡尔传达给安保部的命令——[隔离前往过下层的安保部员工] 卡尔将搬来的资料分门别类，慢条斯理地，毫不着急，“主管是发现了什么？” 主管说:“我发现的太多了。比如接下来有个异想体会主动来公司。” “又比如有异想体出逃但是目前还不清楚是谁。” 主管正准备继续说下去，但身后的显示屏突然毫无预兆地闪烁了一下。 忽然暗下去的光在这个不算明亮的办公室格外显眼，更别说在这的两人是极其敏锐的。 主管迅速扭头，他的目光和卡尔同时落在那个显示屏上，那是安保部的收容单元。 【F-09-49】——神明的诗集 那是一个和名字很合的收容单元，整个单元都很华丽，一本装裱华丽的诗集置于红木茶几上。那茶几光是看着就能明白它的价值，在它旁边是一个漂亮、奢华的红木圈背椅。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 “卡尔，收容单元内的监控会出现问题吗？”艾尔维斯特没有移开视线，手里迅速拉过一本异想体图鉴。 这个名字他刚刚看过，是一个工具类异想体。 工具类异想体是没有意识，也不会突破收容，它们有着各种各样的使用条件，小心一点的话对比其他异想体，是很安全的存在。 卡尔:“不会，收容单元的监控不只有一个。主管您所在的办公室所接收到的是其中最好的。” 也就是说在那瞬间，那个收容单元内的所有监控都失灵了。 “我记得之前在那附近有个员工。”艾尔维斯特停下手里翻书的动作，回忆起之前那名员工的位置。 果然是在那附近。 “安保部的，穿黑色西装。”艾尔维斯特低声说，那个员工原本的位置空空如也，他不见了。 卡尔说:“黑色西装？那应该是新来的员工。我记得去下层的确实有几个新来的员工。” “需要我去联系安森和安保部部长梅布尔吗，主管？” “那就拜托你了。” 异想体图鉴已经被翻到了正确的页面，艾尔维斯特迅速扫了一眼，随口应道。 【神明的诗集】 [编号]:F-09-49 [等级]:TETH [异想体类型]:持续使用性 [研究日志]: 1、这是一本装裱华丽的宗教诗集，经过多次尝试，确认使用该异想体的效果会与所处的环境有关。 2.这本诗集时，员工将会听到一阵柔和美妙的音乐声，同时收容单元内将会发出一道奇异的光。 [使用须知]: 1、读过“神明的诗集”的员工会获得精神抚慰，该员工在第二天的精神检测中达到他前所未有的数值。 2、一天内“神明的诗集”超过三次的员工会明显感觉到疲惫和空虚。 “就这些？”艾尔维斯特看向联络完回来的卡尔，晃了晃手里的异想体图鉴。 卡尔说:“很显然这不是我的问题，安森并不喜欢工具类异想体，所以他不会派遣员工专门去管理。” “你是情报部部长。”主管理直气壮，“我只知道我没有拿到足够的资料。” “确实，这是我的失职。” 艾尔维斯特没有揪着这件事说，换了个话题，“安森部长是怎么说的。” “安森说他正在调取过往监控，梅布尔部长在赶来的路上，她说她会为自己的失职谢罪。” “谢罪？” “梅布尔部长的说话时的小习惯，主管可以理解为道歉。” 谢罪不像是那么简单的词啊，艾尔维斯特目移一瞬，随后接受了卡尔的解释。 卡尔继续问:“主管果然是发现了什么吧，不然怎么会突然翻看起异想体图鉴？” “卡尔部长，我的确发现了，我发现你们的失职。” 话音刚落，安森部长和梅布尔一同走了进来，也正好听见了这句话。 艾尔维斯特看向卡尔，不由得腹诽:这家伙是故意的吧。 还没等他移开视线，主管就看到卡尔往自己的方向看，与他对视上后，刻意偏头冲自己笑。 果然是故意的。 “主管，非常抱歉。”梅布尔没注意主管和卡尔的眼神交流，鞠躬道歉，“我失职了，没能管理好安保部的员工们。” 安森倒是看见了，嫌弃地闭眼低头，低声说:“主管，这件事是我的失职。” “确实是你的失职。”卡尔像是才发现两人来了一样，语气轻缓，但话却格外锋利，“你知道下层那边的事了吧。” “那边的事不就是你造成的吗？” 神明的诗集 “我一个人的错？卡尔部长，我记得那是我们一同决定的吧。”听清卡尔的话，安森抬头，面色如常，“还是说你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怪在我头上？” “难道不该吗？你做出的决定源自你的私心而不是责任。”卡尔一步一步逼近安森，在离安森只有一步距离时，凑近轻声说:“比如说邬忧。” 听到这个名字安森不自觉握紧拳头，但他的态度仍旧没有改变，“卡尔部长，你的私心呢？当初是你说……” “是我说的又怎么样？” 两人争锋相对，丝毫没有任何和解的意思，梅布尔见此也没有主动插话，而是走到主管身边解释: “卡尔部长和安森部长向来关系不好，但是您不用担心，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职责，绝对不会有因为关系不好就做出那种落井下石的事情。” 说着，梅布尔将手里的简历表递给主管，那是新员工的记录簿，每位员工进脑叶公司后都会有的东西。 艾尔维斯特接过记录簿，最上面的就是那个失踪员工的。显然，梅布尔已经了解过情况了。 记录簿上贴有一张本人照片，等级显示Ⅰ，评价为:和善的新员工。 唯一奇怪的是没有名字。艾尔维斯特简单翻阅了后面的，那些倒是都有名字。 是死亡的员工都没有名字吗？ 艾尔维斯特意识到这个规定的可悲，连名字都不会被记录下来的人，会逐渐被遗忘，等到那时便是真正的死亡。 梅布尔说:“这些资料都是由记录部负责的，用于评估员工的品质等级。既然您已就任主管一职，那么以后员工的工作内容都将由您决定，与之对应，这些表同样会被送到您手里。” “不行！我不同意。” 安森突然出声否决，不知何时，两位部长停下了争论，走到主管身边。 艾尔维斯特看向安森，倒也没觉得意外，毕竟这位安森部长一开始就没有让他接手的打算。虽然他也有和安森相同的意见，但艾尔维斯特还是想听听他的想法。 主管微微仰起头，眼神示意他解释。 “我认为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胜任这一职位。”安森毫不留情地说。 这话听起来坚决极了，如果艾尔维斯特没有看到安森的表情的话。 安森一定是没有意识到，他就像个彷徨在路上的人，即使尽力表现出自己最高傲的一面，也无法掩盖眼睛里的犹疑。 所以虽然艾尔维斯特很想认同这句话但是一时不敢说出口。他怕他一旦说出不自信的话，这位看上去自负又脆弱的部长会立刻崩溃。 主管看了看卡尔，不由得怀疑是卡尔把这位骄傲的安森部长说破防的。 只可惜卡尔没有停下，一直走到监视电视前，没有回头和主管交流眼神的意思。 艾尔维斯特只能遗憾地收回视线，转头就把安森部长的话堵了回去， “我是主管。” “安森部长，你应该辅助我，让我有能力胜任这份工作，而不是不停的质疑。” 安森部长沉默了，他就像是戳中了痛处，一直维持的冷静面具轰然破碎，显露出的是怒气和深深的排斥。 这份愤怒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艾尔维斯特看见安森眼睛里更加浓重的犹疑，忍不住在心里哀嚎。 [好难搞啊，安森部长。] “卡尔，那个收容单元的情况怎么样？”艾尔维斯特实在是没办法了，他转过椅子面向显示屏。 “很可惜，没有任何动静。” “找到尸体了吗？” “找到了，在F-09-49的那条走廊连接总休息室的电梯间，是自杀的，用手枪。”梅布尔立刻回答。 紧跟着说话的是已经调整好状态的安森部长，他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通过调取监控，我们发现该员工在这段时间出现影子飘忽不定的现象。与他同行的员工曾说过该员工经常自言自语，情况随着时间逐渐严重。” “影子？”艾尔维斯特捕捉到关键词，他接过安森手里的资料，简单翻阅了一番，资料里截取的影像不多，都是具有明显特征的影子照片。 艾尔维斯特抽出一张其中最明显的照片，对准光仔细观察，光线透过照片映出深浅不同的层次——阴影的浓重。 “啊，果然是两个影子啊。”艾尔维斯特将照片递给卡尔，那上面两只影子交叠在一起，共同形成了在其他人眼中格外奇怪的景象。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影子借助员工离开了收容单元，来到了下层。 线索还是太少了，很难确定影子是如何附身的。 艾尔维斯特盯着F-09-49的收容单元，其余人也没有说话。 “F-09-49的资料有问题，[09]改成[01]，那件收容单元所在的走廊灯光多安装几个。” 等等，为什么只有一个人死了？ 主管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之前在文森特那听说的，员工是两人一组的事，他停下安排转头问起这件事，“他的搭档呢？” 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在场的部长都明白主管在问什么，梅布尔回答说:“F-01-49原先是工具类异想体，工具类异想体并不会熔毁，所以公司对于工具类异想体一向是[使用]，不是[管理]。” “因此一般只有一名员工进入它的收容单元。” 主要是没有主管的原因，没有主管，公司内所有指挥只能靠控制部勉强维持，这份工作量太大了，即使是有足够多的员工也不够用，所以新员工的分配工作只能延后。 不过显然，这种做法已经出现问题。 艾尔维斯特:“以后搭档必须共同对异想体进行管理，这类工具类异想体也是一样。除此之外，我记得员工的工作安排也是主管的任务吧。” 安森没有回答，艾尔维斯特顿了一瞬，接着说:“等会就先麻烦安森部长把原先的工作安排送过来，我看过之后再说。” “嗯”安森简单应了。 [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艾尔维斯特心想，安森突然老实答应他还有些不适应。 这时，卡尔突然说:“我记得主管还没看完异想体图鉴吧，不如就先暂时由控制部安排员工的工作内容？” 安森猛地回答:“不用！” 但艾尔维斯特却觉得这主意很好，好到他不用再这里尴尬地安排工作了。 “可以，就按卡尔部长说的来，那控制部每天送工作报告上来就行。” 这话说到一半，艾尔维斯特就感受到安森灼热的视线，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完，这视线直到他说出需要工作报告才消退。 安森部长的想法真难猜。 艾尔维斯特对这种反复无常，心思敏感的人最没办法，如果说卡尔，他还能应对自如，但对安森部长，他是即打不得也骂不得。 安森问:“那这个异想体现在怎么办？” “放着。既然监控没有任何异常，说明这个异想体一定是因为员工的死亡被迫回到了收容单元。” “更何况，现在已经下班了。”艾尔维斯特认真地对逐渐怀疑人生的安森部长说，“更别说我还没吃饭。” 卡尔大跨步拉过安森的脖子，示意梅布尔跟上，回头和主管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多麻烦主管了。主管先休息吧。” “等等！”安森试图挣脱卡尔的手臂，但毫无作用，甚至还被卡尔嘲笑，安森涨红了脸，“卡尔！” 三人吵吵闹闹离开了主管办公室。 旷工 “咔嗒—咔嗒—” 艾尔维斯特放大监控显示屏，一个收容单元一个收容单元翻看。 虽然主管表面上对部长们说自己要下班，但实际上还是忍不住主动去熟悉工作内容，对他来说，一顿饭吃不吃无关紧要，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现在不看以后就会后悔的急迫感。 这种感觉不知所谓，但主管向来是遵从内心的想法。 显示屏上闪过无数异想体的收容单元，也许是员工们都下班了，这些异想体也格外安分，都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该在的位置上。 艾尔维斯特继续控制监控，换下一个收容单元，突然，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显示屏展现出一个绵羊般的异想体，紫色的皮肤，弯曲的犄角。如果不是它身上镶嵌着的眼珠子，或许真的会被当做一只无害的绵羊。 它静静地漂浮在收容室内，安稳地熟睡着。 但在脑叶公司，怎么会有真正无害的异想体呢。 艾尔维斯特注意到的不是那只异想体漂浮在空中的姿态，而是那身柔软的白色羊毛，它看上去和文森特身上那件衣服一样。 【T-02-99】空虚之梦，TETH级，这是标注在主管监视器屏幕上的名字。 主管将手边的异想体图鉴打开，记载的装备研发那一页写着: 它所研发的所有装备共用一套名字:[迷魂梦境] 果然，文森特身上的武器和护甲都是通过研究这个异想体得到的。 等等。 艾尔维斯特的目光落在[迷魂梦境]的饰品上，那是一对白色羊角。和惩戒部部长萨缪尔头上顶的那对羊角一样。 【空虚之梦】貌似很受欢迎，不仅是员工，就连部长都喜欢用它研发的装备。 艾尔维斯特把书往回翻，退回到【空虚之梦】的第一页。 “我只渴求安稳的永眠……”* “不要唤醒我……”* 这段写在最开始的话不像是描述这个异想体本身的，更像是某个被异想体影响的员工说的。 但主管暂时并不想了解关于这名员工悲惨的经历，总归是拒绝不了怪物给他的某种安慰，才导致这种结果。 艾尔维斯特想到这点，突然觉得文森特也不错，至少能拿到那套装备就说明他对于自身的认知比较清晰。 也不知道文森特算是几级员工…… 完全没有员工资料的主管思绪乱飞，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可以让部长们送资料过来。 …… 第二天，艾尔维斯特躺在床上，试图找出一个两全的方法。他今天得去福利部那边上班，但是控制部等会还会给他送资料…… 福利部那边迟到是没什么，毕竟医生估计也不在意这件事，甚至可能以为他没了。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迟到。 他想不出一个完美的借口。 正当他非常纠结，纠结到脑子开始打结，宕机的时候，主管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艾尔维斯特迅速下床来到门口，打开门，问道: “谁？” 门外站着的是安森部长和梅布尔部长。 见到主管，梅布尔首先活泼地举手打招呼， “主管，早上好啊。” 紧随其后的安森部长也点头打招呼。艾尔维斯特看到他们手里的资料，意识到他们是来送资料的。 这真是救了主管的脑子一命。 艾尔维斯特说:“要进来吗？”，他一边说一边接过两人手里厚厚的资料。 “不用了，我们还有工作。” 安森部长干脆地拒绝了，梅布尔也拒绝了，但她语气比安森好得多， “主管还有什么事的话直接叫我们就好，我们工作不多的。” 艾尔维斯特没有强留两人，在短暂的寒暄之后部长们就离开了。艾尔维斯特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 [8:30] 这个时间是上班的时间，他的确提前拿到了资料，但这个提前就像是没提前一样，他还是会迟到。 主管心情复杂，他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做出了旷工的决定。 既然已经迟到了，那就没必要去了。 艾尔维斯特确信地点点头，随意翻看了几眼资料就把它们丢到一旁，丝毫不打算继续留在办公室，下楼去了。 他今天想去看看那个【空虚之梦】。 资料上写有它会使人陷入沉睡的能力，这种能力对于低等级的员工是致命的，一旦沉睡，永远不会醒来。 但从[迷魂梦境]的使用情况，以及TETH的等级来看，好像也算不上危险。 艾尔维斯特来到控制部，【空虚之梦】的收容单元位于控制部右下的走廊那。 鉴于控制部部长安森刚走没多久，主管觉得自己还是小心点比较好，比如绕远路，从控制部左侧那条走廊往下绕过去。 控制部这个部门是负责监控员工和异想体的部门，所以控制部内的异想体一般都没什么攻击力，大部分都是[ZAYIN]级的。 艾尔维斯特小心翼翼地往下走，这一路上见到的员工们都步履匆匆，目不斜视，看上去和安森部长很像。 都是那种严肃认真的人。 就在艾尔维斯特准备通过员工电梯，往下走的时候，他看见查尔斯从一个收容室走出来。 “？” 一般来说很少有员工跨区域工作的，更别说控制部都是低等级异想体，根本不需要其他员工帮忙。 “该不会是和文森特一样代工吧。”艾尔维斯特扶额，“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明明今天看到的资料上写着查尔斯是个四级员工，但行为却完全没有四级员工应该有的谨慎。 艾尔维斯特走出来，试图引起查尔斯的注意。但查尔斯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主管。 没办法，主管只好走到查尔斯跟前，说:“查尔斯，你怎么在这？” 听到主管的声音，查尔斯脑子一片空白，他抬起头，看见主管像见了鬼一样，也没说话。 见状，艾尔维斯特只能再问一次，“查尔斯？” “主管，您怎么在这？” 主管:“随便走走，你怎么在这？” 艾尔维斯特瞥了一眼查尔斯身后的收容单元，上面写着: 【O-03-03】一罪与百善 这是一个非常无害的异想体，它不会出逃，也不会杀死员工。 异想体图鉴上对它的介绍是:它以言语中浮现的“罪孽”为食。* 查尔斯说:“我的E.G.O武器在上次镇压中坏了，所以这次过来提取足够的PE-BOX。” PE-BOX用另一种语言叫正脑啡肽盒，研发部会根据这些东西进行情报解析和装备研发。 艾尔维斯特点点头，姑且算是相信了。但主管在这附近并没有看见文森特，这意味着查尔斯是一个人来的。 “文森特呢？我记得对异想体进行工作需要两个人一同进入收容单元吧。” “我……我不想麻烦文森特。” 这话明显是谎言，即使是小孩子都能听出查尔斯是在说谎。 “查尔斯，今早有下令说必须由两人一同进入收容单元工作吗？”艾尔维斯特没有立刻戳穿，但他同时也不能不管，“还是说部长们没有下达我的命令？” 查尔斯霎时定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主管的问题，他甚至不敢再去看主管。 “主管……，我下次不会违反规定了。” 他会的，艾尔维斯特心想，查尔斯甚至会帮文森特打掩护，怎么可能会遵守规定。主管盯着查尔斯苍白的嘴唇看，他在考虑是否该就此放下这件事。 因为查尔斯目前的状态还算正常，有正常的判断，也知道自己行为的对错。况且，查尔斯是福利部的员工，这件事该归福利部部长处理。 “查尔斯，记住你说的话。”艾尔维斯特还是轻轻放下这件事，“不要让我告诉莱利部长。” “相信莱利部长一定愿意处理这件事。” 查尔斯只敢看着地面，听到主管的警告他慌乱了一瞬，喉头滚动，说:“我明白的，主管。” 这家伙……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艾尔维斯特看见这幅心虚模样，有种说给石头听了的感觉，一时之间，主管甚至想直接把这些破事交给莱利部长，但是他刚刚又答应不说。 [话说早了，烦] 艾尔维斯特在心里骂自己多管闲事，老老实实之后把事情都告诉莱利不就行了，非得过来讲两句。 但没办法，话既然说出口，也没法反悔了。艾尔维斯特撇下查尔斯，继续之前的计划。 主管没发现，查尔斯摸了摸自己的头上的荆棘之冠，即使被上面的荆棘扎得生疼也没有松手。 他回头，透过窗户看里面的那个异想体，胆怯逐渐爬满查尔斯的脸，他颤抖着松开抓着荆棘的手，转身离开。 而那间收容室内，一颗带着巨大荆棘之冠的，镶嵌在十字架上的骷髅头静静悬浮在空中。 ———— 艾尔维斯特继续往下走，绕了一大圈来到【空虚之梦】的收容单元。 来的时候，里面正好有两个员工在工作。 “真好。”艾尔维斯特高兴地凑到窗户边，往里面看。 忏悔 公司内的规定都是有意义的，艾尔维斯特虽然自己不喜欢规则，但他清楚规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必要的。 【空虚之梦】收容单元内，一名员工站在靠近【空虚之梦】的地方，试图与它进行交流，而另一名员工则是站在旁边记录。 收容单元的隔音效果其实很不错，但艾尔维斯特还是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属于员工的询问声。 例如:检查沟通阶段、确认情绪状态之类的。 听上去他们才刚开始工作。 艾尔维斯特站在原地听他们聊了一会儿，随后突然，那名正在说话的员工突然抽搐起来，仿佛受到了攻击，随后他的手背凭空出现一道伤痕，汩汩鲜血从那道伤口流出，但他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工作。 如果不是听到他磕磕巴巴的语调，或许主管会觉得他真的没事。 ———— “确认异想体情绪状态失败，下一项建立互信关系。” 搭档一手持记录本，一手持笔，边写边对正在进行“沟通”工作的比利说。 比利没有回应，刚刚受到的攻击使得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他没有，所以他必须按照搭档的指令进行下一步工作。 他慢慢靠近【空虚之梦】，压低声音试图表现得友好， “……” 有一瞬间，比利甚至觉得自己只是张开了嘴，喉咙并没有发出声音，但他搭档没有任何表示，这无疑是告诉他，他的确说话了。 但他刚才说了什么？ 比利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他站在原地，视线始终没有移开——即使是到了现在，他也在看着【空虚之梦】。 “建立互信成功，下一步尝试直接……” “什么？”比利问道，他没听清。 “尝试直接接触。”搭档言简意赅，背对着搭档的比利没发现，他搭档的手已经搭在腰间，很显然，比利的异常已经让他开始怀疑了。 这回比利听清了，他试探着伸出手，试图摸上去，但当他触碰到异想体时，手里的触感不是软的，他看见那团软绵绵的白色羊毛中显露出一只紫色眼珠子。 没有眼睑，没有睫毛。那只是一只眼珠子，圆滚滚的，嵌进柔软的羊毛中。它没有动，但比不动来得更加恐怖。 比利忍不住紧紧盯着那只眼珠子，在那漂亮的紫色瞳孔里，他看见他笑了起来，那是幸福的，如同泡影的笑。 但随后的枪声击碎了他的梦！ “砰！” 一只子弹霎时从□□手枪中射出，正中比利。 被击中的瞬间，比利艰难地回过头，在意识到是搭档开枪的时候，他用一种愤怒、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搭档。但回应比利的只有紧随其后的数次开枪声。 比利倒下了。 随着比利倒下，站在门边的搭档这才放下手，深吸了一口气。那眼神充满了怨毒，即使比利倒下，他也无法将其从脑海里驱散。 他应该去看心理医生，搭档心想，连同比利一起，他们都■■得去看医生！ 那双拿着枪始终没有放松，它们的主人也是。 而此时，站在收容单元外的艾尔维斯特后退几步，他看到外面的能源进度表停住了，上面只有两个红色，一个绿色脑啡肽盒。 但【空虚之梦】是可以生产14个脑啡肽盒的异想体。 主管突然觉得，如果是安森部长，一定会让这两人继续回来工作的，因为他们需要去完成今天的任务。 如果是他就不会这么做，因为很明显，这两人的能力不足以完成这项任务，他们应该被换掉而不是强行要求他们去送死。 但现在这些事不归他管，所以这两个员工下午会继续过来。 艾尔维斯特想到他来这里是为了亲眼见见【空虚之梦】，确认【空虚之梦】实际的危险程度，以及备受部长和员工喜欢的原因。 E.G.O武器的好坏他没拿到之前不做评价，但就他现在所看到的异想体本体，他确信，安森部长昨天应该被他和卡尔刺激得很厉害。 否则也不会派一个自律低到会被【空虚之梦】影响的员工来工作，毕竟公司里关于这个异想体的资料是很全的。 艾尔维斯特想到这有点心虚，他昨天已经尽量委婉了，即使他知道自己的话还是不够温和，但那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滴。” 短促地滴滴声响起，打破了原本平静的走廊。 不断出现的绿色光芒昭示着【空虚之梦】的收容单元开始生产能源。 “？” 艾尔维斯特注视着他旁边的能源进度表，绿色的脑啡肽盒逐渐填满进度条，最后只剩下最上面那两个刺眼的红色。 “居然……自己完成了。” 艾尔维斯特嘀咕着，在里面的员工出来之前迅速溜到电梯间。他看见那个最开始记录工作内容的员工拖着比利往外走。 就在主管注视着那两道影子的时候，一道身影闪现， “主管，又看见你了。”福利部部长莱利慢悠悠地说。 主管说:“好巧，莱利部长来控制部是有什么事吗？” 莱利像是被转移了注意力，顺着主管的话回答道:“我？最近没什么事，随便逛逛。” “那一起逛逛？” 主管试探着问，出乎意料地，莱利答应了。 “好。” 莱利部长每次开口都像是那种教小孩子说话的时候缓慢，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的感觉。艾尔维斯特甚至觉得即使他打断莱利部长的话，他也不会因此生气。 没等艾尔维斯特回应，莱利说完就走到主管前面，他继续用那种轻缓的语调说:“我带主管简单参观一下控制部吧，这里的异想体级别都不高，非常适合您。” “？” 适合他？ 不明意味的话从莱利的嘴里说出，但他没有解释，而是继续往前走。 “公司里最受欢迎，也最被厌恶的异想体是什么，您知道吗？” “是O-03-03，一罪与百善。” 莱利自问自答，这种时候主管就真的有种在被老师手把手教导的感觉，但莱利的语气理所当然，艾尔维斯特不知道怎么反驳，也就没有阻止。 “或许您已经看过它的资料了，当然，没看过也没关系。”莱利说:“作为公司内收容的第一个异想体，它的资料是很多的。” “所以您可以回去后再仔细看。” 莱利站定，他们来到了【一罪与百善】的收容单元，这个主管刚走不久的地方。 此时这个收容单元里并没有人。 莱利提出了一个如果控制部部长在就会厉声反对的主意，“主管要和我一起进去看看吗？” [反客为主？] 不太了解脑叶公司规则的主管有种控制部的工作被福利部强行抢了的感觉。 莱利很普通地提出这个建议，主管也自然地答应了。 莱利点点头，他打开收容单元的门，先行进入其中，一点也没有夺走安森工作的愧疚。 收容室很大，进入其中，最先看到的就是一个巨大的，镶嵌于十字架上的骷髅头。 在主管进来时，那个骷髅头飘浮在空中，慢慢转了过来，用空洞的眼窝凝视着主管。 明明没有眼睛，但艾尔维斯特就是感觉到自己在被注视，这注视里没有审视和恶意，主管甚至有种“它”只是很平和的看着进来的他。 就在艾尔维斯特试图走两步看看这骷髅头是不是会跟着他一起动的时候，莱利一本正经地开始向骷髅头介绍主管。 “一罪与百善，这是主管。” 骷髅头在空中漂浮着，一上一下，下颌因为磕碰，发出声响。 就像是在回应莱利的话。 艾尔维斯特看向莱利，试图得到一个解释。 莱利领会到了主管的意思，他说:“主管还不知道员工的工作内容吧，那您在那边站着就好。” 说着，他靠近【一罪与百善】，一边跪下一边解释:“这是工作需要，不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不需要这种解释，莱利部长” “主管不喜欢解说？那就算了。”莱利往前坐了坐，低下头，做出祈祷的手势。 主管意识到莱利是误会了他的话，试图解释，但放弃了。 莱利沉默片刻，像是做好了准备，他说:“我昨天偷偷吃掉了安森的糖，没有告诉他。” “我不该那么做的，我应该找他要，而不是偷偷拿走。” 【一罪与百善】没有任何举动，它只是安静地漂浮着。 随后莱利站起身，他看向主管，说:“这就是对【一罪与百善】的工作，忏悔。” “我以为应该是本能、洞察、沟通、压迫？” “那同样是，但忏悔才是它所喜欢的。”莱利回答道:“它以言语中的罪孽为食，员工需要向它承认自己的罪行并进行忏悔。” “比如偷吃糖一类的罪行？”艾尔维斯特调侃。 “比如偷吃安森的糖这类罪行。”他尤其强调了“安森的糖”。 艾尔维斯特一本正经地点头，随后便跟着莱利一同离开了收容单元。 “虽然忏悔本身很简单，但许多员工都会忍不住填油加醋，以一种偏向自己的语言描述自己的罪行。”莱利解释:“这种行为通常会导致工作失败，即使是这种行为，【一罪与百善】也不会伤害员工。” 推锅的莱利 一般不会伤害员工？艾尔维斯特对此不予置评。 “你觉得它怎么样？” 在他问出这句话后，莱利试图打断和主管的对视，视线不由自主地偏斜，这是说谎的预兆，但最终他没有这么做。 “主管，我也会有想要隐瞒的、无可挽回的错事，所以，我不会喜欢【一罪与百善】。” 莱利用他那双黑色的眼睛注视着主管，他的声音和眼睛一样平静。 主管明白了，他没有继续追问，“这边是开放给所有员工的？” “可以这么说。”莱利回答:“主管要试试吗？去工作一次。” 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提议。但即使艾尔维斯特刚来不久，他也知道，主管是不可以接触异想体的。 自他来到脑叶公司，所接触的部长们都默认他会呆在办公室而不是公司其他地方。就连这位莱利部长也是这样。 明明之前还警告过他不要离开办公室，但现在却就像是没说过那些话，理所当然地提出让主管试试工作。 “我没有什么可以忏悔的。”艾尔维斯特说。 “没有？那就算了。”莱利以为主管是不想去，他能理解，所以不会强求。 “那主管，我们继续走吧。” 如同最开始那样，莱利的态度很平和，没有逼迫，也没有不忿。 艾尔维斯特没有意见，他继续跟着莱利，顺着走廊，穿过休息室，一直走。 作为脑叶公司的控制部，这片区域每一个休息室都拥有大量的显示屏以及3D虚拟模型。这模型看着像是一个城市，尽管艾尔维斯特没有看过全景的都市，但他还是能猜到这是脑叶公司所在的L巢。 就在艾尔维斯特以为他们要在休息室停下时，莱利只是从休息室拿了一罐饮料，并没有过多停留。 那是一个罐装饮料，花花绿绿的包装，不太正经，是艾尔维斯特很少见到的那种。因为包装太花里胡哨了，主管一时半会甚至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注意到艾尔维斯特的目光，莱利解释说:“我比较喜欢喝这种的，您是渴了吗？” “没有。” 主管移开视线，莱利也就继续带着主管坐电梯往下，来到控制部的二楼。 “接下来我们要去的是一个刚来没多久的异想体收容单元，它的评级是TETH，算很危险的一类。” 莱利喝了一口饮料，慢悠悠地走到一个收容单元门口， “它的名字是【惩戒鸟】，编号O-02-56.或许您已经注意到了，异想体的外貌通常惊悚可怖，有些甚至光是看着就足以让员工发疯。” “但它不一样，从外表上看它像是一只小鸟。” 所以它也叫【小鸟】。 莱利凑到【惩戒鸟】收容室的窗户那，用手指着里面那只娇小圆润的，站在树枝上不停扑腾着翅膀的白色小鸟说:“那就是【惩戒鸟】，大概是长得很可爱的原因，许多员工都很喜欢它。” 里面的小小鸟没注意到外面的主管和莱利，它只是站在那棵黑色的、只有一根枝桠的黑色小树上，扭扭脑袋，有节奏地摇晃着。 或者说，它没在意外面的人，毕竟外面总是人来人往的。 艾尔维斯特观察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他收回目光，看向莱利问道:“【惩戒鸟】还有什么特殊的吗？” 这是TETH级异想体，总不可能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鸟。 “非要说的话，它和【一罪与百善】很像，它是一只惩罚罪人的小小鸟。” “通过撕碎罪人的方式来惩罚？”艾尔维斯特并没有被莱利的话误导，能够拥有TETH级的异想体，不可能仅仅只是用它的喙轻轻啄咬员工。 “和您说的一样。”莱利说，“但它平时并不会撕咬员工，最多也只是轻轻啄两下。” 一般稍微皮糙肉厚的员工也不会因为这种程度死掉，运气差的就不知道了。 莱利遗憾地低头，为那些死去的员工默哀。 而艾尔维斯特则是继续盯着那只鸟。 一只小鸟，仅凭它那娇嫩的小喙怎么能惩罚坏人呢？ 除非……它的“喙”足够有力。 艾尔维斯特啪地按下收容室的开门按钮，门唰地升起。 “主管？”莱利懵了，他迷茫地看向主管。 艾尔维斯特没有回答，没有那层玻璃的阻拦，他终于看到了他一直怀疑的地方。 主管紧紧盯着【小鸟】红色的腹部，那块红色花朵般的腹部诡异地蠕动了一下，就好像那是活的。 那块红色才是它的“喙”，所谓的“啄咬”只不过是言语粉饰。 艾尔维斯特没有继续往里走，他站在收容单元门口，那只鸟也没有出来的意思。 “主管？” “莱利部长，脑叶公司是靠什么让异想体安安分分待在收容单元里的？” 如果有这种技术，为什么还会突破收容？ 莱利部长对此也一无所知，“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大概只有总部的主管才能知道吧。” “我只不过是被总部任命的部长而已，和您是一样的。” “那巧了，我也是一无所知来上任。” 艾尔维斯特关上收容室的门，懒散地说。 莱利丝毫不意外主管一无所知的事，他对艾尔维斯特说:“在这里，一无所知也挺好的。” 相顾无言，莱利提出要带主管去控制部主休息室那边。 “不好吧，安森部长可不会允许我在公司里乱逛。” 莱利却说:“安森一般会一直待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您不用担心。”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要是安森正好出来了，他也没办法阻止安森生气吗？ 莱利部长完全不像看上去那么温和。 艾尔维斯特叹气，想到昨晚的那颗“神树”，或许去那边看看也不错。 面对主管的要求，莱利没有拒绝。 “昨天的异想体是被送到了惩戒部。”莱利走到最前面带路，“原本是说要放到培训部，毕竟那边还有空位。但萨缪尔说他那边新来了几个员工，打算让那些人练练手，所以就送惩戒部那了。” 艾尔维斯特想起昨晚是卡尔过去镇压的，他还以为会是卡尔接收这个异想体。 主管觉得奇怪，他问道:“我还以为会是卡尔部长接收这个。” “卡尔？他对收容异想体没什么兴趣，情报部的收容单元也比较少，所以一般不分配异想体到他那？” 听上去他们这些部长们都非常熟悉彼此。 莱利和艾尔维斯特在闲聊之中来到【神树】的收容单元，编号为:O-02-79 【神树】的收容室门口排着一条队列，员工进去一个，出来一个，秩序井然。 艾尔维斯特没有在这里看到萨缪尔部长，也没有看到队长级别的员工。 这时，莱利直接带着艾尔维斯特走到了【神树】收容单元门口。 “莱利部长？有什么问题吗？”队伍里的第一个问道。 莱利没有回答，他问起别的事，“能源收集多少了？” 那人连忙说:“今天的能源已经收集到100%了。” “嗯，你们把剩下的脑啡肽盒子送到情报部和研发部。” “明白。”那人正要离开，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他转过头对莱利说:“额，莱利部长，萨缪尔部长要求我们在这里一直工作，直到上午工作结束。” 按照命令，他现在不能离开。 就在莱利准备说话时，收容室突然嘀嘀嘀地响，艾尔维斯特看见，所有员工迅速拿出武器，动作很利落，与之前那次镇压完全不同。 莱利站在主管身前，同样拿出一把武器，警惕地盯着收容室，将主管牢牢保护在身后。 莱利手中的武器长得瑰丽又迷人，从外表上，它就像是一根法杖，顶上镶嵌着一颗蕴含着银河的圆球。 当然，里面应该也没有银河，只是看上去就像是银河一般。 艾尔维斯特默默在心里说出它的名字——我们的小小银河。 这个异想体主管记得很清楚，毕竟和宇宙有关的异想体脑叶公司里也没有几个。 而这把E.G.O武器的原身【银河之子】就是其中之一。情报部交上来的资料里对于【银河之子】的描述很多，但几乎没有关于它的来历。 艾尔维斯特知道，这恐怕也是被刻意隐瞒的事。 …… “噗叽—咕噜—滋—” 奇怪的水声从收容单元里传来，他们甚至能从这种声音里联想到里面那名员工被吮吸血液时的样子。 莱利迅速回头塞给艾尔维斯特一把白色小枪，枪身上还有一块红色，如同利爪抓握其上，那是【小喙】。 艾尔维斯特接过那把枪，随后他看到莱利无声地说话:“请后退，不要靠近这里。” 但还没等艾尔维斯特后退，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来到这，艾尔维斯特只看见莱利突然闭嘴，随后一股大力从后方袭来，巨大的拉扯下，主管不由自主向后倒去。 幸好后面那人没有松开扯住主管的手，而是向前一步抵住主管，防止主管因为他的动作摔下去。 “！” 艾尔维斯特借助后面那人的支撑，好不容易维持住身体平衡，他勉强站稳，就听到耳边有人凑近的声音。 “主管，你不该待在这里。” 那是萨缪尔的声音。 随后主管被好好放置在地上，萨缪尔从他身后走出，然后在主管面前站定。莱利这时已经背过身，非常认真地盯着收容室，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这家伙……艾尔维斯特有种被莱利背刺了的感觉。 事实证明，莱利的确完全没有帮主管解释的意思，无论艾尔维斯特用眼神刺莱利，莱利都无动于衷。 这时萨缪尔开口了，“主管，不用看莱利，莱利的事之后我会问他的。现在的问题是，您为什么在这里？” 艾尔维斯特老实地回答:“莱利带我来的。” 莱利听到主管的回答动了一下，像是想回头解释，但萨缪尔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知道了。”萨缪尔说:“主管您既然想来看看，倒也可以。那您稍微站远一点，太近容易被误伤。” 艾尔维斯特继续老实地点头，转头的瞬间眉眼带笑，他现在非常期待莱利被训斥的样子。这人一点也不讲情义，就别怪他也不讲义气了。 等主管退到足够远的距离后，收容单元正好发出一声警报。熟悉这里的员工一听就能明白，那是逆卡巴拉计数器归零时的提示。 萨缪尔举起手里的武器，没等里面的异想体突破收容就按下收容室的按钮。 收容室被打开了。 收容室内，一息尚存的员工欣喜若狂，因为失血过多而凹陷的眼睛仿佛要突出来。 “外面！外面！外面一定是有人来救他了。” 他想到这里，原本因为反复挣扎而逐渐脱力的身体仿佛被重新注入力量，这一刻，他他忘记了身后的异想体，一个劲地往门那爬。 但仅靠残缺的身体，他爬行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即使拼尽全力，他也前进不了多少。他看着外面红色的走廊，忍不住开始怨恨自己的身体，甚至怨恨外面毫无动静的走廊。 “可恶，为什么不能再快点，明明马上就能出去了。” “为什么还没有人进来救我！” 26. 枯萎的花 《[脑叶]主管成天无所事事》全本免费阅读 [] “嗬…嗬……” 古怪的喘息从他的嘴里发出，但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点，继续用怪异的语调喃喃:“部长……部长救我，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泪水缓缓从眼眶中涌出，他已经感受不到下肢了，不仅是下肢，就连原本因为胡乱挣扎而被掀开的手指甲他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隐隐约约地，他察觉到自己的不对，但目之所及之处没有鲜血，没有员工，也没有异想体——他竟忘记【神树】！ 而在其他人眼里，他们能很清楚地看见收容单元里的一切。 那里面明明只有一具尸体！ 但那具尸体歪斜着趴在地上，张合着口，喑哑的嘶吼着，那声音就像是喉咙被破开，风呼噜噜地穿过破喉咙所发出的。 和他喑哑的声音不同，他的身体近乎完好无损，衣服也好好的，没有任何损伤。唯一伤在的眼眶，也分外瑰丽，虽然眼珠子不见了，但取而代之的是鲜红艳丽的花，热烈激情地在其中绽放。 “呕——”有个员工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景象，转过身干呕起来。 花朵终究和眼眶没法完全吻合，总有人能看到花朵边缘显露出的眼眶内部。 黑黝黝的，无法掩盖的惨状。 萨缪尔没有立刻上去镇压，而是继续站在收容室门口观察。 莱利同样如此，中途他甚至回过头寻找艾尔维斯特的身影，在看到主管后，一脸失望地回头。 他是准备看自己的笑话吧。 艾尔维斯特心想，那还真是让他失望了，他还不会因为这点程度就害怕。 就在他们按兵不动的时候，那尸体突然动了，一根藤蔓歪歪扭扭地从尸体后脑勺脊椎的位置钻出，随着藤蔓的动作，尸体也跟着坐起来。 但他一坐起来，原本就诡异的姿态显得越发古怪，没有力量支撑身体的平衡，上半身完全依赖于藤蔓，无力的双臂松软地耷拉在地上，头也随着重力的作用耷拉下来。 但也许是上天的恶意，尸体的头颅并不是直直向下耷拉着，而是歪在一边。这种方向正好能让门外的所有人看清他的脸。 那是一张洁白、干净、温和的脸。 但被剜去了眼珠子，种上鲜花，的脸怎么会这么干净？这种割裂的场景给员工的心蒙上一层阴翳，他们不敢深想。 就在艾尔维斯特以为那藤蔓要做出什么的时候，它突然停在那，没了动静。 萨缪尔等了一会，确认它没有任何动静后，用眼神示意莱利开枪，他要知道藤蔓的意图。 收到命令的莱利迅速拿起枪，对准藤蔓、尸体、花各开了一枪。 艾尔维斯特看到莱利手里那把枪和他之前给自己的那把一样。 都是【小喙】。 莱利部长是很喜欢【惩戒鸟】？ 没等艾尔维斯特把这想法存进心里，事态就又发生了变化。 藤蔓、尸体都没有对【小喙】的攻击有多少反应，或者说，即使它们被子弹贯穿，流出不明液体，它们也没有任何反抗。但当那颗子弹射向花朵的瞬间，艾尔维斯特看见一根藤蔓迅速从尸体的嘴里伸出，在空中狂扫，试图击落子弹。 但那子弹毫不客气，直接穿透了藤蔓，以一往无前的架势往头颅眼眶的位置冲去。 “嗤——叮” 随着子弹穿过鲜花，带着无数鲜血穿透头颅，嵌进墙板，尸体也像是突然活了过来，眼眶里的鲜花渐渐枯萎、掉落，后面不是空洞洞的凹陷，而是干瘪的眼珠子。 他像是才发现守在外面的员工，惊喜地说:“原来……原来……” “砰——” 还没等他说完，一颗子弹就贯穿了他的脑袋，那是莱利部长射出的。 但他没事，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缓缓摸上自己脑袋上的洞。 原来……他已经死了啊。那他现在是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还能动？ 他是怪物？怪物？ 他像是被子弹再一次贯穿，脑子也被那颗子弹搅成一团。 萨缪尔仍然站在原地，没有他的命令，即使心里充满恐惧，员工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众人都等着萨缪尔的命令，就连收容室里的员工也是——他早 27. 妥协 《[脑叶]主管成天无所事事》全本免费阅读 [] 在萨缪尔的陪同下，艾尔维斯特回到主管办公室，而更糟糕的是，卡尔也在里面。 “早上好呀，主管。”卡尔笑眯眯地坐在主管的位置上，听到开门的声音特意转过来，看着刚进来的艾尔维斯特和萨缪尔。 “卡尔，别坐在那。” 萨缪尔不太高兴，那是主管的位置，不该由一个部长坐，更何况主管还在这里。 听到萨缪尔的话，卡尔顺从地站起身，走到椅子旁边，“好好，我在这里等了主管好久，没想到是被萨缪尔部长找去了。” “早知道我就直接去惩戒部那边了。” “不用在那里阴阳怪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和莱利一样……啧”萨缪尔说:“别在我面前做出这幅样子。” “冤枉啊，萨缪尔部长，我可没有装模作样。” “闭嘴。” 艾尔维斯特听着两人拌嘴，默默坐到办公椅上。趁两人还在吵，他还能悠闲地坐着。等下吵完了，就轮到他解释溜出办公室的事了。 所以多吵吵，最好能忘掉他。 艾尔维斯特往后靠，懒懒地躺在椅子上。但卡尔不想让他这么轻松，故意把话题转到主管身上。 “主管怎么不说话？” “……” 他为什么不说话卡尔还不清楚吗？ 艾尔维斯特问:“我该说什么？” 主管只是条件反射地去反问，但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卡尔和萨缪尔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交流一番，像是确定了什么。 随后卡尔转过头，说:“当然是主管随意离开办公室的事，我还以为主管会解释解释。” “……主管不会是不知道这项规定吧？”说到最后，卡尔真的有点不确定了，他的确没和艾尔维斯特提过这件事。 “我知道。”莱利部长之前特意说过了这项规定，而且就算原先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艾尔维斯特没必要说谎。 “嗯，所以……”卡尔确认似地点点头，等艾尔维斯特继续说，萨缪尔同样如此。 现在地位颠倒，主管正在被部长们兴师问罪。虽然他一开始就没什么地位。 艾尔维斯特试图转换概念去解释:“我以为“随意”的意思是我可以下去，只是不能一直离开办公室？” 虽然他甚至在福利部找了个活干，但这里确实不需要他。员工由控制部去指挥，潜在的事他也不知道。 “……”卡尔被说服了，这项规定确实不是强制要求的，所以主管的确可以在“不随意”的情况下离开办公室。 但萨缪尔并不认同这种解释，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主管的话，“主管，我希望您清楚，这是您必须遵守的规定。” “这项规定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了约束主管而立下的。和认知视网一样，它的初衷是为了禁止主管看到真实的异想体，这不是简简单单的“不随意”便能违背的。” 在萨缪尔强调的时候，卡尔手一撑，顺利坐在桌子上，他听过无数次萨缪尔的这种念叨，这些话就算他不去听，他都能再复述一次。 卡尔百无聊赖地按了按控制监控显示的按钮。 “啪嗒。”影像变换，办公室一暗一亮。 这种变换极其明显，尤其是对于正对着监控萨缪尔来说。 “卡尔！” “我只是想看看监控。” 卡尔在桌子上翻转身体坐起来，果断举起手辩解:“最近不是多了很多异想体吗？我就想借主管这边的监控好好观察这些异想体。” “毕竟情报部还肩负着编写异想体的资料的责任嘛。” 萨缪尔看着卡尔敷衍了事的态度，握紧拳头，忍住自己试图上去抓着卡尔领子的怒火， “你的意思是最新的资料明天就能出？” “萨缪尔也太高看情报部了吧。”卡尔说:“就算情报部能拿出来，研发部也没办法提供足够的数据啊。” 情报部所编写的异想体图鉴是根据员工们的工作结果，以及研发部对于异想体的研究报告综合而成的。 缺少了研发部的数据，异想体图鉴就只是毫无意义的工作记录。 萨缪尔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卡尔。 尤其是自从新主管上任，卡尔就像是打了鸡血，每天不是跑到控制部干扰安森的工作，就是盯着员工工作。 惩戒部那边甚至有员工因为情报部部长在收容单元盯着而导致工作失败的汇报。 卡尔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萨缪尔的红线上蹦迪，再加上安森最近也出现各种工作异常，萨缪尔甚至产生了把他们都打一顿的念头。 但他不能这么做，所以他更生气了。 “萨缪尔，没事吧……？”看到萨缪尔不说话了，卡尔不确定地问。 “你老老实实地工作，我就没事。” “我一直有在老老实实地工作啊，每次的新资料有按时送到你们手上，有什么新情况也积极派员工过去帮忙了。” 萨缪尔无力道:“确实是这样，你要是能认真一点就更好了。” 卡尔本想辩解两句，但他看到艾尔维斯特又悠闲地坐在那，看他被说教，于是再次把话题转向主管。 “我有在认真工作哦，主管也知道的，之前还特意过来给他讲解我们这边的工作。” 说着卡尔看向主管，“对吧，主管。” 不，当时艾尔维斯特只感觉卡尔一直在敷衍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他好好看员工手册。 “……”艾尔维斯特闭上眼，不想和卡尔对视上。 “主管”卡尔不爽，“我今天还特意过来找您了，虽然您不在。” “嗯”艾尔维斯特默默道:“确实是这样，所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卡尔说:“嗯，这件事比较重要，可能需要和主管单独说。” 听到卡尔的话，萨缪尔皱起眉，他不清楚卡尔又冒出什么奇怪想法。 作为惩戒部的部长，他比其余部长接触的异想体多得多，他深深明白异想体……乃至公司的本质。但知道的越多，他就越发难以信任主管。 总部的命令让他不得不去信任主管，但实际的结果总是令他失望。 久而久之，即使他仍会努力去信任主管，但他不会和主管有其他联系。 这只是一份工作，所以他也只会做到他该做的。 但卡尔不一样，每次 28. 黑森林 《[脑叶]主管成天无所事事》全本免费阅读 [] …… 昏暗无光…… “乌漆麻黑的……呸，这里怎么这么黑？” 艾尔维斯特看着眼前的森林，这是一片黑色的，只有枝桠的树组成的森林。那些树就像是被涂上黑色油漆一般，黑得渗人。 这片森林除了黑色，他再也没看到任何其他颜色，就连天空也是黯淡的，不是黄昏或者黎明时分那种即将陷落的黯淡，而是灰蒙蒙的，压抑着的。 艾尔维斯特没有来过这里，即使是他之前到过的都市之外的废墟，也没有这般景象。 都市之外的天空流淌着璀璨的星河，偶尔还有可以实现愿望的流星经过，一直是明亮的。 艾尔维斯特盯着森林里的树，他的脑子里的景象开始扭曲，这些奇异的，原本应该警惕的东西逐渐转变为理所应当出现的东西。 艾尔维斯特没察觉到这种思维的转变，在原地驻足片刻，他试探着走进了这片寂静的森林。 但或许是有人在故意阻止他。 当他踏入森林的那一刻，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一抹耀眼的光，那光缓缓升起，倾洒而下，伴随着温柔的模糊不清的低语。 “……” 艾尔维斯特不自觉地被那道光吸引，转身往那道光看去，那恢宏盛大的光，比太阳还要璀璨神圣。 他隐约看见……那道光里面好像有人。 他继续向前，试图凑近看，但“她”太耀眼了，艾尔维斯特只能闭着眼向前摸索。 对，是“她”。 艾尔维斯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心里，会将那声音称作“她”，明明那道声音虚幻到他分辨不出性别，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随着艾尔维斯特的靠近，“她”的声音越发清晰，他终于听清了。 “主管？” 艾尔维斯特:“？” 这声音……这不是培训部部长的声音吗？ 艾尔维斯特一下子清醒过来，他猛地睁开眼朝旁边看去， “什么事！” 伊万杰琳叼着烟站在主管旁边，眼下青黑，他后退几步，说:“主管，我来给您送培训部之后的培训项目，根据各部长们的反馈，最近公司会加强训练工作，以便提高员工们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啊，好。” 刚刚那是梦？艾尔维斯特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大衣口袋，他在被光吸引的那一瞬间，下意识伸手扯了一根树枝下来，而现在，那根树枝就在他的口袋里。 “额，主管”伊万杰琳吞吞吐吐地，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 “还有什么问题吗？” “额，听说安森部长和您吵起来了。希望您能原谅他对您的……”伊万杰琳说:“不敬之词。” “其实不是我和他吵了起来，是卡尔部长和安森部长。”艾尔维斯特看着伊万杰琳说:“不过我觉得你真的可以去看看安森部长，我觉得卡尔说得有点过。” 当时艾尔维斯特真的有种安森部长快哭了的感觉，虽然他没哭，但主管觉得还不如哭了，情绪是无法一直压抑的，压抑久了，等到最后一根稻草落下，他会直接崩溃。 伊万杰琳听到是卡尔和安森吵了起来，反倒松了口气，他说:“我会去看看安森部长的。您也要注意休息，累了的话还是到房间睡比较好。” 艾尔维斯特感受到伊万杰琳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清咳两声，“我知道的。你也是，你的黑眼圈也挺重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卡尔离开后突然犯困，以前他也不会一犯困就秒睡。但比起在房间里睡到一半被那个可恶的叫醒服务叫醒，他选择在办公室昏暗的光下睡觉。 他可以在这里打地铺。 “实际上我只是习惯晚睡”伊万杰琳摸了摸眼下的青黑，“我的睡眠时间是足够的。” 晚睡，没有突然亮起的光吗？ 想到自己房间里每天准时亮起的光，艾尔维斯特忍不住问:“伊万杰琳部长，那个，我房间的灯会自动打开，这也是公司规定的？” “额，我们公司没这条规定。大概是上个主管设置的。我会帮您带话去福利部，晚上之前帮您调好。” 主管如释重负:“那就好。” 伊万杰琳也明白了主管为什么会在这里睡着，那种定时设置的确折磨人，他忍不住说:“现在没什么工作，您如果还是很困可以小睡一会，不过不要睡太久，太久容易导致头疼。” “……？” 这是艾尔维斯特第一次听到有部长关心自己的睡眠。伊万杰琳没察觉到主管逐渐怀疑人生的表情，交代完培训项目的细节便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