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一开始是为了活命》 第1章 此时为盛夏时节,秦岭山脉之中,翠绿茵茵,鸟语蝉鸣,更显出山林之中的幽静。 正是在这群山环绕之所,生出了多处奇妙境地,只因山路艰险,这才少有人所知。 但其中一处温泉旁,不知何时悄然建起了一座竹制二层小楼。 阳光打在门扉上时,只听吱呀一声,小楼被人从里面打开,出来了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轻纱遮面,盛夏之中浑身也穿得严严实实,以至于她出行乘着轮椅可以自行前行都不显得奇异了。 宋宁身下坐着的这驾轮椅,是她父亲专门求机关高手做来的机巧之物,可以由宋宁自行驱使。 原本父亲还在的时候,宋宁甚少用到,如今却是越发如臂使指,毕竟她下肢一出生就没了知觉,自父亲走后,所有的事情都要宋宁自己来做,需要走动的也就越发多了。 一路走到温泉旁,宋宁摘掉面纱与身上外衣,双臂使力将自己从轮椅上撑起,身体向前跃去,扑通一声就落入了水中。 虽然她下肢无法摆动划水,可毕竟个小体轻,手臂拼命划几下,憋着气也就慢慢浮上水面,再慢慢划着倚到岸边。 做完这些动作,她已经气喘吁吁。 “什么时候才能投射?” 寂静之中,宋宁突然说起话来。 此地除了她之外,再无旁人,却见宋宁微微偏头,似是在等待对方的回应。 实际上在她的脑海中,正有一个声音响起。 【五天之后。虽说是投射,不能带东西过去,但身体上如果有伤,那也是会被如实记录在投射状态中的。你还有没有伤药,将身上的伤口都处理一下吧。】 【能够投射的时候,我会提示你。】 说完这些话,那道声音一下就消失了。 然而宋宁看上去,似乎并不觉得在自己脑海中凭空出现一道声音很奇怪。 事情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是宋宁父亲的忌日,以往宋宁鲜少离开温泉,但这一日,还是走了一个时辰山路前去祭拜,但那山路艰险,又鲜有人踏足,雨水冲刷之下有些地方凹凸不平,宋宁没注意,便被一块尖石绊倒,连轮椅带人都翻了。 身上多处擦伤倒是其次,揣在怀中的山河砚也滚落一旁,那是父亲留下的遗物,宋宁连忙撑着身子去捡,手上血污也就粘在砚台上。 本来这次宋宁是想将父亲的遗物埋入坟冢内,她最近身体越发不好,频频毒发,料想自己日后会越发虚弱,她便开始安排起自己的身后事。 然而这次自己摔了够呛,勉强支撑着拜祭了父亲,却再没有余力挥镐挖土,只好原路返回,等身上伤修养好再来。 等她吭哧吭哧回到竹楼,正要将山河砚清洗一番,脑中突兀响起了一道声音。 【绑定宿主宋宁,女,十四岁】 【剩余生命值:四年零两个月。】 【状态检测:胎中带毒,后承受武林一流高手毒素阴寒功力灌体。全身经脉堵塞,血液含有剧毒,目前毒气寒气已侵入腑脏,导致下肢瘫痪,双臂双手亦时常产生痛麻感,各处穴位出现不同程度的滞堵状态。】 “四年两个月?看来我竟还能再活些许时间?” 这些年经历的苦痛,已让宋宁锻炼出一副处变不惊的养气功夫。 她主动开口:“你是谁?” 【我附着在山河砚中,你可以称呼我为系统。】 这时出现的声音用词语气就比之前人性化许多,宋宁微微一怔,便同对方交谈起来。 对方自称系统,据说有穿梭时空的能力,它可以将宋宁以投影的方式传送到其他世界中,而当宋宁传送过去之后,本世界时间几近暂停,直到宋宁回到本世界后,一切才会继续运转。 不过因为宋宁个人身体状态的原因,系统将宋宁投射过去,却没办法给她重新找一个身体,投射的状态以本世界宋宁的状态为依据。也就是说,即使宋宁被投射到一个新的世界,她依然还会是当前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寿命也不会凭空增加。 但去往不同世界,就意味着会遇到新的机会,也许宋宁就可以在其他世界中找到治好自己的方法。 于宋宁而言,十四年都在这片深山老林之中待着,怎么会没有厌烦的情绪,她早已接受自己命不久矣的命运,现在能有一个机会出去看看,总归不是坏事。 对系统而言,一开启发现自己的宿主命不久矣,也是个天崩开局了,只是它目前无法更换宿主,也只能尽力为宋宁打算,总归不要落得深埋地下无法重见天日的命运。 “那如果我死去了,你怎么办?” 【当前宿主死亡或自动解除契约后,系统就可以跟下一任宿主签订契约,但前提是,在这里,能遇到第二个人。】 宋宁闻言笑了笑:“好,既然你帮我,那我也会帮你,起码为你找到下一个主子。” 【是宿主!】 “不好意思,我说错了话,是宿主。” 宋宁感受到一阵眩晕,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连着轮椅已经出现在一座树木葱翠的大岛之上,岛上奇木林立,与秦岭山脉之中所见颇为不同。 【宿主投影降落地点:灵蛇岛。】 【投影状态:本体+轮椅(拟作下肢行走工具)】 【剩余生命值:四年零一个月二十天。】 【生命值发生变化后,系统会给予提示。剩余生命值降到五天,系统会强制触发投影回收】 【该世界一切情况请宿主自行探索,系统无法提供帮助】 一连串提示音之后,系统最后一句又变得有人情味了许多【请宿主小心行事保重自身】。 宋宁轻声谢过,见系统没了回音,这才抬头观察四周的情况,这座大岛奇峰挺拔,其上又数座高山,远远看去,隐隐绰绰间还有些许灯影,再琢磨一下这个岛的名字:灵蛇岛。 想必这座岛上便是有许多蛇虫毒物了,否则也不会起这么一个名字。 不过灵蛇岛虽然在旁人眼中是一处险地,但对宋宁而言,却是再安全不过了。 她自身血液中便含有剧毒,山中那些毒物往日都是绕着宋宁走,生怕咬宋宁一口自己反倒中了毒。 宋宁转动轮椅,便向有灯影的灵蛇岛北方缓缓前去。 走了约莫三炷香的时间,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不远处那座山峰顶上有一座茅屋,只是此时原本亮着的灯影已经熄了。 宋宁凭着记忆,手臂用力推动椅轮。 不妨却听见一个少女幽幽的哭泣声。 那少女早先一步便听到山下有异动,只是她此时正处于极大的悲痛之中,哭起来便没法停止,心里只想着待那小贼靠近来,便一指了结了对方的性命。 然而,借着月色,少女未见到小贼,反倒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丑丫头,对方竟和自己一般面目崎岖,脸生毒疮,而且比自己更惨的是,这丑丫头竟是连走路都不成了。 少女看着宋宁气喘吁吁移动轮椅的模样,目光恍惚间,竟是想起了先前摔断了腿的阿牛哥。 这下,那蓄了极重力气的一指,便再也戳不下去了。 她抹掉脸上泪痕,走到宋宁面前,意图冷声拷问对方:“你是怎么上这灵蛇岛的?” 宋宁见这少女似乎收起了杀意,便含糊回答道:“是旁人带我来这,我才知是灵蛇岛。” 少女闻言犹疑不减:“来这岛要坐好久的船,何其颠簸,带你这么一个残废来这里有什么用。还不乖乖道来,否则我一掌便杀了你。” 说着,手指并起,掌心落在宋宁头顶,似乎要是宋宁说得不对了,便要一掌打死她。 宋宁却不慌不忙,反而伸出一根手指咬破,将血滴在了地上。 没一会儿,就听到周围扑扑簌簌的声音,少女看去,那血液落在叶子上,叶子顿时枯黄,周围虫蛇也纷纷退避。 “我的血液有剧毒,不惧毒物,所以才来此。” 少女仔细瞧了瞧宋宁的长相,勉强能看出中原人的影子,想到先前丐帮登上灵蛇岛的一干人,他们能安然无恙搜遍全岛找到谢大侠的踪迹,许是挟持了这丫头的缘故。 如今这群丐帮小人退走,却竟狠心地将这么个残废扔在了岛上。 宋宁眼看着少女收回手,眼神也柔和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误认了什么,总之,是已经帮自己的出现解释好缘由。 她便不再开口多说,以防自己情况未知多说多错,反倒引来祸事。 只见那少女收起杀意之后,又目光复杂地盯着宋宁打量许久。 再开口,语音娇柔,隐含劝诫之意。 “既然你是被人挟持上了这灵蛇岛,今天我便不问你擅闯灵岛之罪,只是此地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速速离去吧。” 说完,身形微晃,便以一种轻灵的步伐登山而上。 宋宁见少女似乎离开了,长出口气,正要换了方向看看。 少女竟很快又回来了,见宋宁欲走,挑挑眉,摁住她的椅背。 “你倒是跑得快。” 宋宁没遇见过什么人,自然也不知道天下竟有这种狡黠霸道的姑娘,原先赶她走,现在她要走,对方倒不乐意了。 “一个残废,又能跑到哪里去。” 这少女有功夫在身,宋宁自然比不过她,手上便卸了力,任由少女推着向山上走去。 怀中扔进一包干粮,里面有饼子和肉脯。 折腾这么久,宋宁早就累了,也没有客气,将东西拿出来吃了。 正狼吞虎咽的时候,少女又递来一个水袋。 宋宁连声道谢。 少女娇俏地轻哼一声:“没见过这么傻的,给什么就吃什么,不怕我在里面下了毒。” 说完,想起宋宁浑身带毒的事情,连忙闭嘴不再多说。 二人走了一会儿,宋宁也吃了半饱,便转过身子看向少女。 “多谢姑娘赠饭。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我叫宋宁。” “殷离,或者叫我蛛儿也可以。” 第2章 二人行至山腰一块大石旁,殷离便松手坐了上去:“一会儿会有个老婆婆来这里,待她瞧见了你,问你话,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会来说。” “这位婆婆名为金花婆婆,是这灵蛇岛的主人,你来,婆婆是不知道的,总得叫婆婆见过了才行。” 宋宁只听殷离说,对方对这个灵蛇岛颇为熟悉,又有一副主人翁态度,便料想殷离应是跟在这位金花婆婆身边的人。 这么一想,也就开口问了:“这位金花婆婆是你家长辈吗?” 殷离摇头:“婆婆救我性命,传我武功,又带我来这灵蛇岛栖身,虽然不是我家长辈,我却要一辈子照顾对方以报婆婆的恩德。” 然而殷离说着说着,想到金花婆婆此时正要暗害一个她绝不想伤害的人,心头忧愁又起,语气也渐渐委顿了下来。 宋宁不明所以,只看殷离眼中含泪,想着对方应该是想起了过去难过的事情,便沉默下来陪伴殷离。 过了好一阵,殷离回过神来,为了转移注意力,主动开口询问宋宁的身世。 “你原先住在哪里?怎么就叫丐帮掳到海外来,家里人不会被丐帮那群小人杀了吧。” 听到殷离问话,宋宁从中知道,最近有一个名为丐帮的势力闯入灵蛇岛中,也许是为了这岛上的奇珍而来,而以殷离对丐帮一口一个小人的称呼,也能看出以金花婆婆为首的灵蛇岛之人并不欢迎丐帮的人。 她心中急转分析,却也迅速回殷离道:“我住在秦岭山脉之中,家中没人了,自己出来找东西吃。” 殷离闻言了然:“想来是他们以做工的说法诓骗了你,丐帮先前尚是江湖第一大门派,如今也已经没落,成了一群卑鄙小人的聚集之所。” “不过,你家中也没人了吗?双亲怎么没的?” 一番交谈,宋宁发觉殷离虽然脾气不定,心地却不坏,对方诚心发问,她也第一次向外人透露了自己的身世。 “我母亲抛弃了我,父亲抚养我,不过一年前父亲进山为我寻灵药出了事殒命了,山中就剩下我一个人独居。” 殷离是因为修炼了千蛛万毒手才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可宋宁体内毫无内力,想来天生带毒。 这么想,殷离又问:“你母亲是因为你……这个样子,才抛弃你们了?” 宋宁摇头:“我一出生母亲就离开了,她不关心我变成什么样子。只是因为母亲爱上别的人,她不再爱父亲,自然就没必要非得跟我们在一起。” 对于母亲的去向,父亲在时一直是多加隐瞒,骗宋宁对方已不在人世,宋宁原先以为是因为自己身体缘故连累了母亲,时常觉得悲伤。 直到父亲意外离世,当她爬上竹楼二层之后,才知道她的母亲也许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爱上了别人,对自己与父亲已经没有半点爱意。 也不怪父亲瞒她,幼时宋宁毒发痛苦难耐的时候,正是想到母亲也许曾经比她还要痛苦,这才坚持下来。 如果那时候叫宋宁知道自己的母亲也许并不符合书中描绘的爱子慈母形象,少了一个心理支撑,也许很难坚持到现在颇为平静的接受事实。 宋宁虽然对没有得到母亲的爱这件事不在意,但落在殷离耳里,却引起对方极大的震动。 她之所以流落到灵蛇岛,全是因为父亲变心,妾室争宠害死母亲,她为母报仇杀了小妾,反倒招来父亲一掌,意图杀了自己。 她与宋宁的身世,竟似互为对照。 这样一想,殷离立刻起身抓住宋宁的手。 “我传你一门极厉害的功夫如何?” 宋宁闻言微微一愣,而后自然道好。 殷离满意点头:“这功夫名叫千蛛万毒手,修炼这门功夫要吸取斑斓毒蛛的毒液,将毒化在血液之中,毒性越深,功夫越厉害。” “但功夫越厉害,你的容貌也就会越丑陋。” “你体内的毒虽然不是蜘蛛毒,但论毒性,却远远强于我所吸收的毒素,想来是可以修炼这门功夫。” 介绍了千蛛万毒手这门功夫的情况之后,殷离便一句句向宋宁讲解功法要诀。 正将千蛛万毒手这门功夫牢记于心,便听到系统提示音。 【获得武功:千蛛万毒手】 【剩余生命值发生变更】 【剩余生命值:三年零一个月二十天】 看来这千蛛万毒手,虽然威力极大,练习这门功夫的人却会受到损害。 但正如殷离所说,因为她体内带毒的原因,不过是初初练习千蛛万毒手,宋宁将毒素逼入的手指已经整根变黑。 这是殷离所描绘已经有了小成境界的程度。 如果宋宁继续练习下去,想将千蛛万毒手练至大成也不是难事,只不过等到她将千蛛万毒手练到大成,剩余生命值估计要大大减少了。 但将体内毒素大部分逼入手指中,上身其他部分却顿时松快许多,没有毒素凝滞在身体里,身体自然舒服。 见宋宁将这千蛛万毒手练的极好,殷离满意之下正要再指点几句。 一阵咳嗽声却悄然出现在二人身边。 “阿离,这是谁?” 说着,一朵金花直冲宋宁面门而来,就要取走她的性命。 殷离连忙将宋宁拉开躲过金花。 “婆婆。这是被丐帮劫掠来灵蛇岛的小丫头,她出身山野对武林之中的事情知之甚少,并不清楚丐帮的目的。” 金花婆婆见殷离出手维护宋宁,心中不悦:“丐帮那群人白日已被打退,留这么个眼睛在这,不知道有什么目的,还不赶快杀了!我灵蛇岛不留外人。” 说着,抬起手中长杖又要再打。 殷离知道自己不是金花婆婆的对手,更不敢还手,只好连忙跪下哀求。 “婆婆。我传给了这丫头千蛛万毒手,想留她在岛上陪我,当初您答应将张无忌带回来同我做伴没成,如今我要这个宋宁丫头陪我做伴。” 听到殷离这么说,金花婆婆咳嗽两声,叹口气:“也罢,你一心只记挂着张无忌那个臭小子,被对方咬坏了手也痴心不改,知道他死了,魂也仿佛丢了一半。如今得了新玩意儿,也算是重新找些乐趣。” “不过”殷离见金花婆婆松口,正心中喜悦,却听金花婆婆话锋一转,语气森森:“你想留这个丫头在岛上,想叫我不杀她,那就去完成我先前要求的事!否则,你知道我金花刺穴的厉害。” 说着,跨步走到殷离面前伸出手。 殷离挣扎许久,似乎又反复犹豫,金花婆婆立刻抬手做出要打宋宁的样子,殷离只好连忙起身,从一旁不知何处拿出两只布袋交给金花婆婆。 只见金花婆婆从布袋中拿出了什么,双手连扬,发出叮叮叮的声音,渐渐走远。 宋宁跟前去看,发现金花婆婆将许多七八寸的钢针插在山石之中,向上的一端坚利异常,即使在昏暗的月光下也闪闪发亮,显然是在布置陷阱。 最终还是帮助金花婆婆暗算了绝不想伤害的人,殷离心情颓然:“这是婆婆为谢逊谢大侠提前布置的暗器,谢大侠虽然武功盖世双目却盲,婆婆为夺谢大侠手中神兵屠龙刀,先以寻找对方义子张无忌为由将其骗来灵蛇岛,后在此设下陷阱。” 长叹一口气:“一会儿婆婆便会叫我过去,让我在他二人缠斗的时候用千蛛万毒手暗算谢大侠。” 宋宁知道殷离为了保护自己,如今已是不得不听从金花婆婆的吩咐,但是她本人绝对不想伤害那位谢逊大侠。 “看来你很喜欢张无忌,爱屋及乌,所以连这位谢大侠也要保护。” 听到宋宁的话,殷离又是吃惊又是害羞的看向对方。 宋宁微微一笑:“刚才金花婆婆说的话没有遮掩,我都听到了。” 殷离沉默了一会儿,摇头苦笑:“再喜欢张无忌又如何,如今我也得伤害他的义父了。” 想了想,宋宁开口:“我不会武功,山路崎岖不好行走难以助你,不过这些钢针我倒是可以帮你去除,免得一会儿伤到这位谢大侠。” “一会儿叫婆婆看到钢针没了,她真一杖打下来,我也救不了你。” “自然不会是将钢针全都拔走,而是拔一部分,另一部分靠我这轮椅挡住。只要你稍微为我拖延些时间,待我弄出动静,那位谢大侠听见,自然对这里也就升起警惕之心,轻易不会过来。” 听完宋宁的计划,殷离脸上露出喜色:“你说得对,谢大侠耳力惊人,打斗之中可以听风辨器,更不要说你推轮椅的动静连我都瞒不过去。” “不过事后婆婆必然要罚你,便是我极力求情,想来也免不了皮肉之苦。” 对此,宋宁倒是不在意:“那没什么,只要能活命就行。” 她们二人议定好计划正拔走了十几根钢针,就听金花婆婆唤殷离过去。 殷离连忙推着宋宁,然后在金花婆婆眼神的制止放下宋宁。 却不知道这个位置,正是黑暗之中,宋宁轻拍殷离手背,表示已经观察好了,适合发出提醒的位置。 殷离跟在金花婆婆身后,宋宁听到她们的话语声随着山风传到耳边。 “谢三哥,你的屠龙刀借我一用罢。” 然而金花婆婆说话的对象却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将头转向宋宁所在的方位,问道。 “那是谁?” 殷离连忙解释:“那是我要留在灵蛇岛做伴的小丫头,她不良于行坐着轮椅所以才弄出动静打扰了您。” 而随着此人将身子转过来,就叫宋宁看到了一个金发披肩,双目碧绿泛白的魁梧长者。 原来这个人,就是谢逊。 第3章 听到殷离的解释,谢逊心想那远处的丫头许是紫衫龙王招来的另一个帮手,便暗自加了小心。 只不过面上不再多问,反倒同金花婆婆交谈起来。 宋宁在一旁远远听着,便从他们的交谈中知悉了这个世界的许多情况。 当前剑拔弩张的两人,原先,却是一个教派明教之中两大护法,金花婆婆为紫衫龙王护法,谢逊为金毛狮王护法,还有两大护法此时正在明教总坛光明顶上。 这个金毛狮王来到海外之前,杀了伤了武林中许多人士,又兼夺得神兵屠龙刀,所以被许多人追杀。不过此人武功高强,双目虽被人致盲,却仍是杀出重围脱身出来,反倒是同张无忌的父母一同逃往海外,在一个叫做冰火岛的小岛上居住。 后来张无忌的父母带着孩子重返中原,却被闻讯赶来意图追问屠龙刀下落的各大门派逼死,张无忌此人也受了许多苦楚。 那位紫衫龙王的经历也颇为传奇,她爱上了教外同教主有大仇的银叶先生,嫁给对方之后便离开明教住在这灵蛇岛,后来为救治银叶先生重回明教遭到拒绝,倒是杀了些原本的明教朋友。 只见此时金花婆婆与谢逊二人互相警惕对方的样子,是绝对想不出来,原先他们竟也是关系极为要好的朋友。 二人一番叙旧结束,尽了情分,就要兵戎相见。 金毛狮王谢逊却突然叫殷离上前试试她千蛛万毒手功夫,殷离磨磨蹭蹭迟迟不远出手生怕自己真的伤了谢逊。 宋宁见此时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在一起。 手下按动轮椅机关,便刷地一下碾过旁边的钢针。 这钢针密密麻麻,就是轮椅再重,行进的时候轮子也被卡住,宋宁又左右摇晃,生生将轮椅侧翻倒地。 这里的动静并没有逃过谢逊的耳朵,先前知道这里有人之后,他便一直留了一份小心,如今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立刻判断出金花婆婆在那里设下陷阱,大喝一声:“韩夫人!你今日设伏与我,当真是要与我割袍断义了。” 说着,双臂一挥,便将刚才走近的殷离一掌打出去,闪身就要与金花婆婆交手。 但宋宁的行为绝对不是金花婆婆的安排,此时见她乱走打乱了自己的安排,狠狠扇了殷离一巴掌,反手便抛出三颗金花,直取宋宁的性命。 只是宋宁此时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眼见是避不开要命的金花。 却见殷离猛地扑过来,用身体硬生生替宋宁将这三朵金花挡住。 而她自己,因为连受两掌,已无力支撑,正要从山石上跌下去。 正在此时,从一旁幽暗树林中窜出一道身影,一把将殷离抱住。 殷离见有人来援,强撑意识嘱咐道:“快去!救宋宁。” 此人为救谢逊而来,早早就潜伏在一旁等待时机,自然也听到了殷离与宋宁二人讨论的提醒谢逊之事,明白这二人虽然与金花婆婆一块来找谢逊,却绝不想伤害谢逊。 眼见谢逊与金花婆婆缠斗起来,一时并未落入下风,便去将宋宁扶起来。 这钢针有多长多锋利,此人先前在一旁也看到了,本以为宋宁侧翻在地,少不了身上要被钢针刺入。却见宋宁的轮椅不知是如何设置的机关,两侧竟升起精铁板子,将宋宁牢牢保护在里面。 因此宋宁虽然摔倒,却没有大麻烦。 他一心要救谢逊,将宋宁推到安全地带,就将受了重伤陷入昏迷的殷离托付给她:“我为救义……谢逊谢大侠而来,这金花婆婆回过身来不会放过你,待我们打退金花婆婆,便带你们一起离开。” 宋宁对眼前这个人的身份隐隐有猜测,听到他这么说,自然答应,伸手便将殷离抱在怀中。 安顿好二人,此人连忙加入战局,很快,就将金花婆婆逼退。 正要带谢逊离开,突然又有人从另一边窜出来…… 宋宁带着殷离静静地待在一旁,看着此人大显神威,打退三位波斯圣使。 而后又有余力,一手扶着宋宁的轮椅,一手抱着先前突然出现为他解围从而受伤的姑娘,提起轻功,很快奔去岛边,登上早已停好的大船。 摆脱了波斯三使之后,此人与谢逊相认,果然是宋宁先前猜测的张无忌。 但见张无忌身边除了殷离之外,还有三个美得各式各样的姑娘,便是其中最沉默的那一个,看向张无忌的眼神也透出水儿来。 听张无忌对谢逊讲述自己的经历,才知道他已经练成绝世武功,又做了明教教主,更使其他门派大大信服。 这样的人,是决不可能再如殷离所想,抛下一切随她住在灵蛇岛了。 张无忌同谢逊交代了自己的事情,安排好义父,便转过身来要救治殷离。 宋宁自然不担心张无忌会伤害殷离,可他身边的女孩们听到张无忌称呼殷离为表妹,各自都有些不舒服。 她只好暗自运行千蛛万毒手,以防哪位姑娘过来捣乱。 张无忌走到宋宁身边来要抱起殷离,没有对宋宁设防,可他身边一个叫赵敏的姑娘却一直细细观察。 发现宋宁右手一根手指突然变黑,立刻惊叫提醒:“小心,这丫头手上练了毒功。” 张无忌百毒不侵,又没有从宋宁身上感受到敌意,因此并不惊慌。 只是经赵敏提醒,见宋宁面目凹凸,又有运功时手指发黑,猜想她是练了千蛛万毒手,便伸手为宋宁诊脉。 这二人竟似都没听到赵敏的话一般,态度极为平和。 等张无忌诊脉结束,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原先我以为自己受了玄冥二老的玄冥神掌,体内凝结出的寒毒已经罕见。今日见你这天生带毒,又有极寒内力灌注后纠缠而成的奇毒,才是毒中之最。” “你……” “我命不久矣,我知道。”张无忌不好直言,宋宁却没有那么多忌讳。 张无忌叹口气:“我先去安置蛛儿,如果还有余力,我再渡些内力给你,化解些体内寒气。” 宋宁点头:“多谢张公子,还请先看看殷离的情况。” 目送张无忌将殷离带走,赵敏连忙跟着去了。 另一个自称为小昭的姑娘走过来,带着宋宁去船舱内休息。 这位小昭姑娘肤色奇白,鼻子与旁人相比显得更高,眼睛中隐隐有海水般的蓝色,俨然不是中原人。 宋宁谢过小昭指路,却见小昭脚步一顿,犹豫了片刻,问道:“那金花婆婆如何了?” “金花婆婆本欲夺得屠龙刀,却不能胜过谢大侠的深厚功夫,后来张无忌张公子又加入进去,金花婆婆自然不敌”待说到金花婆婆陷入险境,宋宁观察到小昭面色露出紧张神色,话语一转:“不过金花婆婆很快就脱身离开,只是没有如愿拿到屠龙刀。” 果见小昭面色随即缓和下来。 宋宁直接开口问道:“你跟金花婆婆有旧?你很关心她。” 听到宋宁的问话,小昭下意识就要否认,但看到宋宁的眼神,假话再也出不了口,只好承认下来:“是,我认识金花婆婆,很关心她如何,是否受伤。” 宋宁见小昭没有隐瞒,思索片刻,就将她在岛上所见一一说出来。 “张无忌公子和谢逊大侠手下留情没有伤到金花婆婆,但是岛上除了丐帮之外,又出现了三位波斯圣使,自称为波斯明教中人,本意图拿住紫衫龙王与金毛狮王两位护法。” “虽然张公子没叫那三个圣使将谢大侠带走,如今又带我们离开了灵蛇岛,可是金花婆婆还在岛上,那些人没抓住金毛狮王,想必不会再轻易放过紫衫龙王了。” 经宋宁提醒,小昭想起先前追击他们的大船,幸亏赵敏指挥有度,这才甩脱了对方。 本以为是避开了敌人,没想到竟是祸水东引。 小昭神情立刻焦急起来:“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宋宁点头:“我何必骗你,灵蛇岛上发生的事情你去问张公子就能验证真伪。” 小昭闻言急得眼眶泛泪,只还强自镇定:“多谢姑娘告知,您早些休息。” 说完,步履匆匆向外走去。 宋宁自己将轮椅推到床边,刚坐到床上。 又有一人走进房中。 宋宁看见对方,先问:“小昭姑娘没去找你?” 张无忌摇头:“我一路走过来,没有见到小昭,怎么了?” 宋宁没有说出小昭与金花婆婆有旧的事情,也摇头:“我猜的,觉得她可能是去找你。” 张无忌闻言点点头:“一会儿回去我找小昭就是了,先说说你的痼疾。” “先前观你千蛛万毒手已经练到了小成境界,这虽然是一门邪派毒功,越是修炼越是伤害己身,但修炼至小成境界,对你而言反倒是件好事。” 宋宁赞同:“当我将体内毒素凝于一指中,上身其他部分的经脉却通畅了许多。” “正是如此,待你练习千蛛万毒手更熟,能够将体内毒素逼入五指之中,将体内其余经脉涤清,就可以修炼内功心法。” 说着,张无忌将一本薄薄的册子递过来,上面墨迹尚未干,显然是刚刚写就。 “这是九阳神功心法,此法至刚至阳,修炼出的内力可以抵抗你体内的寒毒。” 宋宁的手刚碰到这本册子,系统提示音就迫不及待响起。 【获得神功:九阳真经】 张无忌见宋宁接过九阳真经,继续说道:“可你体内还有另一部分毒素淤积在下肢,神功大成之前最好不要妄动,否则毒素攻心,没有九阳神功生生不息保护着你的心脉,立时就要毙命。” “而九阳神功大成,则需要内力深厚的高手助你冲破全身数十处玄关,打通全身上下所有几百个穴道。” “如果到那时,你需要援手,可以来找我。” 遇见天降神功的事情,宋宁却并未表现得欣喜若狂,反而要多问一句:“张公子如此助我,可是有什么要我做的。” 张无忌张了张嘴,半晌才回道:“日后你要同殷离表妹一起住在灵蛇岛,这里荒无人烟,总归是凄苦。” 听到张无忌这么说,宋宁倒是安下心了。 她郑重点头,显然是答应了。 张无忌这才离去。 走了不远处,隐约听到小昭的声音。 第4章 那晚小昭找到张无忌似是说了些什么,很快船便回返灵蛇岛。 殷离受的这两掌,都没有顾惜她的性命,以至于虽然有张无忌救治,但殷离气若游丝始终陷入昏迷。 而谢逊知道自己当晚出手伤的小姑娘,竟是同为护法的白眉鹰王的孙女,一时间悔恨不已。 他久居冰火岛远离人烟,本以为自己的狂症已被平复,但自从得知殷离重伤难愈的消息,时不时便双目充血,心中又起杀戮想法。 就连张无忌,也很少见过谢逊这副样子,在他心中,义父虽然脾气急躁,但绝不是坏人。 然而当他们踏入灵蛇岛,却迟迟找不到金花婆婆的踪迹,更找不到草药为殷离治伤时。 谢逊情绪激荡之下,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发出一声长啸,此声引得山林震动,随即便挥起屠龙刀四处劈砍:“成昆!你这狗贼!害我全家!拿命来!” 屠龙刀之锋利,唯有神兵利器可与之抗衡,此刀又在谢逊手中拿了二十余年,谢逊每日除了亲近屠龙刀,就是练习刀法。 此时发起狂来,即便是张无忌拿着倚天剑也一时无法抵挡,二人叮叮叮连过百余招,张无忌已经落入了下风。 谢逊发起狂来神志不清,他又目盲,以致于根本没有意识到当前跟他对打的人,是自己的义子,只以为面前人是恶贼成昆,打得对方落入下风后,便越打越兴奋,口中喝道:“成昆狗贼!还敢用剑来挡,看我不砍断你的剑!” 除了殷离昏迷着由宋宁照顾外,跟着张无忌来灵蛇岛的三个姑娘此时都紧张地看着打斗中的二人。 赵敏与小昭在外围观察情况,时不时呼唤谢逊的名字意图唤起对方神志。 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反倒显现出周芷若格外冷静。 可就在谢逊发狂声称要劈断倚天剑的时候,周芷若却没忍住发出一声惊呼。 只不过对方惊呼一出口就发觉失态,连忙克制住,在眼下这个混乱的局面,竟除了宋宁没人注意到。 所幸张无忌急中生智,最后以一记七伤拳唤醒了谢逊。 到这里闹出的动静,已经将人吸引过来。 一阵咳嗽声随风飘来,众人都循声望去,没一会儿,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从树林深处走出来。 “几位怎么改了主意,又回到我老婆子的灵蛇岛上了。” 张无忌见金花婆婆出现,连忙抱拳行礼:“我们此番重新上岛,是为了向婆婆您求药救治殷离。” 虽然殷离跟在这位金花婆婆身边已经十余年,可这位金花婆婆竟似天生冷漠心肠:“你们是什么关系,倒巴巴跑来这里做好人。她背叛了我,老婆子没有一掌打死她已经是宽恕她了,重伤死了更好。” 众人一时被金花婆婆的冷酷无情吓到,竟不敢接话。 金花婆婆见此冷哼一声:“还不快滚,否则必驱蛇咬死你们。” 张无忌皱眉想要说些什么,赵敏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摇摇头,他们没有筹码跟金花婆婆谈条件,何须白费口舌反倒惹恼了对方平添麻烦。 这时,宋宁突然开口。 “真要我们离开吗?待我们离开,紫衫龙王一人是否是波斯明教来人的对手,之前是三位圣使打头阵,但我想波斯出海不易,肯定不会只来这么小猫三两只吧。” 那晚金花婆婆早早在张无忌与谢逊的联手下被打退,自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她一个人在岛上待着,行踪不定目标太小,那些波斯明教的人又被赵敏的船只暂时击沉,所以两天来相安无事,竟不知岛外竟有波斯明教来人。 听到宋宁的话,金花婆婆脸色微变,但她是老江湖了,怎么愿意被宋宁这么一个小丫头拿住。 “我一人在灵蛇岛上以逸待劳,小丫头真以为能吓唬住我,你想救殷离,我可以送你一掌让你们一起去黄泉做伴!” 面对金花婆婆的威胁,宋宁丝毫没有被吓到,仍然镇定开口:“我本就命不久矣,倒是不必麻烦紫衫龙王出手。” “只是紫衫龙王,您真就如此安全吗?连我一个小姑娘都能想出放火烧岛,祸水东引等法子,各位武林豪杰必然有更多‘妙’计。” “而且紫衫龙王,您似乎没有意识到一件事,那三圣使能一路追到灵蛇岛来要拿金毛狮王,可见对方消息并不闭塞,反倒十分灵通。据说冰火岛上曾经只有谢大侠一人居住,谁又能告诉他们谢逊正做客灵蛇岛呢。我想这个人必定也不会是金花婆婆您了。” 赵敏心思聪敏,及时开口搭腔:“难不成是丐帮那群人,暂时离岛之后贼心不死,又搭上了那群波斯人。” 宋宁点头又摇头:“我想应该不止,那三圣使指名要紫衫龙王与金毛狮王两位护法拜见,能知道灵蛇岛的金花婆婆原是破教而出的紫衫龙王,这群人虽然身在波斯,但对中土明教的事情却一件不曾少知。” 二人一唱一和,金花婆婆早已心思动摇,只是她怎么说也是这灵蛇岛的主人,此时面前这群人才是外来者,她不愿没了优势全全听凭对方。 “那也不能就全听你这个丫头说了,免不了这三人早早就潜入我灵蛇岛,听到了我与谢三哥的对话。” 此言一出,金花婆婆自己就发现了破绽,此前谢逊一直称呼她为韩夫人,或是妹子。 谢逊是再体贴包容不过的人,知道当初她为了与韩千叶成婚,与明教众人闹了好大一场不愉快,再见面,也从没有称呼过她紫衫龙王以免伤了她的心。 二人表露身份,诉说往事,只有她暗算欲夺屠龙刀那晚。 那晚,场中除了她与谢逊两个成名已久的高手外,一旁还早早藏着那武功高深莫测的青年,真的有人武功境界能达到如此水平,竟不会被他们所发现? 若真如此,也不会轻易被打退了。 可见,这个瘸腿丫头倒没有说谎。 金花婆婆却不知道,只有张无忌正经跟那三位圣使交过手,知道这群波斯人武功套路奇异诡谲,运功方式也与中原大不相同。 那三人未必是消息灵通,而是用了不为所知的隐匿法门,这才没叫他们发现。 只是这个猜测并不适合在现在这个场合说出来。 因此,张无忌只默默点头。 这样一来,紫衫龙王对宋宁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只不过她心中对屠龙刀的觊觎始终不减,也为了给自己找一个盟友,便意图挑拨谢逊与其他人的关系。 “谢三哥,我们先前无论如何,总归是有旧情,老婆子我也只想借屠龙宝刀一用罢了,并无强占之心,可现在在你身边这些一道来的年轻人,各个牙尖嘴利心机百变,手中更持有倚天剑,你竟不怕他们此时助你,日后欺负你目盲抢了屠龙刀便跑,倒扔下你这么一个老人家。” 以谢逊对屠龙刀的珍视占有心态,金花婆婆这么说原本是正中了对方的心思。 然而她却不知道,在谢逊心中若是与义子张无忌相比较,就是屠龙宝刀也要靠后。 只听谢逊朗笑一声:“妹子,你这话若是放在别的任何时候说,我谢逊说不得也要跟你走了。但此时站在我身边的乃是我无忌孩儿,别说是他要屠龙刀,就是倚天剑我也为他夺来。” 金花婆婆闻言一惊,立刻转头看向张无忌,她自然是见过张无忌,只是那时对方化名为曾阿牛力挫六大门派保护光明顶,她先前又知晓张无忌坠崖的消息,竟没有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如今就是谢逊不说,她也知道张无忌成了明教教主,身边更跟了一群能人,就是这几个姑娘也各个大有来头。 面对这种境况,再是不情愿,金花婆婆也只能承认自己再没有耍滑头的地方。 他们一行人跟着金花婆婆到了灵蛇岛的地下居所,暂避于此商量后面的安排。 大多数人都同意要尽快离开灵蛇岛,毕竟这座岛再大也有极限,如果让波斯明教卷土重来,火药炮弹也跟上,大家肉身之躯也难以抵挡。 不过殷离的情况特殊,此时不宜搬动。 赵敏早就对跟在张无忌身边的小昭颇为在意,见此眼珠一转,立刻提出殷离需要人照顾,此事由小昭来做最为合适。 张无忌虽然不舍小昭,但见殷离如今高烧不断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得生出爱怜,目光便随即投向小昭询问对方的意愿。 没想宋宁反而否定了赵敏的建议。 “谢逊大侠也需要人照顾,更何况出海之后,小昭姑娘能做的事情,比在这地宫里多得多了。久病成良医,我也通些药理,待在这灵蛇岛上毒物也不会轻易犯我,若按照刚才商量的乘小船离开,我带着这轮椅倒是麻烦,不如就由我留下来。等你们返回中土,麻烦再派人来接我们吧。” 赵敏对此眼睛一瞥没有回应,倒是张无忌立刻赞同:“那好,我一会儿便同你说些用药注意。” 而张无忌都这么说了,其他人则不会反对,就是赵敏心中不快,也不过冷笑一声,不敢真的给宋宁找麻烦。 第5章 安顿好殷离,其他人就开始商量如何离开灵蛇岛的事情。 宋宁暂时不离岛,就不参与讨论。 她一边照顾殷离,一边修习九阳神功。 这九阳真经真不愧为系统定义的神功,她不过是初初修炼出一丝真气,就已为她阴寒如冰的身体带来些许热气。 待到修炼了这两日,真气丝毫不被体内寒毒吞噬,反而在宋宁的坚持修炼下愈发壮大。 九阳真气运行过的经脉,就像被大火解冻之后,虽然脆弱,但已经可以开始容纳内力。 而这,连九阳神功第一层都不算。 修习这门神功带来的奇效,让宋宁信心倍增,连夜将真经默记于心,时时复习。 而主动向宋宁传授神功的张无忌,在见到宋宁确实有习武的天分后,也愈发放心将她与殷离留在灵蛇岛上了。 经过两天的讨论后,张无忌他们商定先将那艘载着他们来到灵蛇岛的大船开走,以此吸引波斯明教人的注意。 剩下的人,分做两条小船,谢逊携屠龙刀与赵敏和周芷若一起,金花婆婆则与张无忌和小昭一起。 此时金花婆婆已很少再故意驳斥其他人的意见,因为就在今天,她已经亲眼看到一座五帆大船远远出现在海边,正是朝着灵蛇岛的方向而来。 借助千里镜看到船帆上的标志后,金花婆婆显然着急了许多,一时就连屠龙刀也顾不上了。 赵敏他们怕金花婆婆脱离危险之后又对屠龙刀起觊觎之心,便将她与谢逊分开,又将张无忌安排过去压制对方。 以免金花婆婆暴起伤人,赵敏又将倚天剑交于张无忌用作防身。 几人议定,准备好离开的东西,当晚合力做了一桌好菜,用作践行,宋宁自然也去了。 席间自然少不了喝上几杯酒。 宋宁也被几位姑娘娇笑着灌了几口酒下肚。 不论先前众人之间都发生了什么,在灵蛇岛几日的相处,总归是留有情谊。 宋宁喝了两口酒,眼神就开始发飘,赵敏瞧见了笑着揉了揉她的脸,而后对众人笑道:“你们看,这丫头以往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过两口小酒,就叫她呆呆傻傻了。” 众人见宋宁对于赵敏的调笑,只木木点头回应,一时间也都大笑起来。 紫衫龙王此时也放下了冷漠态度,温声对谢逊说道:“三哥,海路变幻,你一定要保重,我们光明顶再见。” 谢逊自然点头应是:“妹子,等回到了光明顶,你就是有天大的委屈,教中兄弟也必定为你讨回来。” 场面一时间和睦非常。 酒饱饭足,宋宁怀中放着小昭送的好酒,赵敏送的长弓,回到房间,殷离仍在昏迷着,只不过现在她的呼吸已经平缓下来,相信再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清醒。 宋宁噙着笑,向殷离简单说了说晚上众人一起吃饭的场景,末了说道:“殷离,你快点好起来,这样就能跟他们一起喝酒谈天。大家都很希望你早点痊愈。” 说完,宋宁便洗漱上床休息了。 待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宋宁感觉床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大脑立刻清醒过来,正要睁眼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体不受控制。 想到自己也许被人下了药,宋宁暗自运气,来人似乎翻找什么未果,便向着宋宁走来。 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用长条形物体将手摊开,显然是防备着她的千蛛万毒手。 来人却不知道,宋宁听从张无忌的建议,如今千蛛万毒手收放随心,出手之前绝不会再让手指变成黑色引人警惕。 只不过对方对宋宁搜身的时候,她却始终按捺着,一直等到对方微微偏过身在她的轮椅上摸来摸去时,后心冷不防就受了她一记毫无保留的千蛛万毒手。 只听一声闷哼。 纵使来人极力掩饰,宋宁也能听出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对方显然没想到,宋宁被下了两倍剂量的迷药竟然还能保有意识,更是让自己中了暗算。 愤怒之下,便狠狠扇了宋宁两个耳光,而后点了她的睡穴。 宋宁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而宋宁再次醒来,则是被张无忌叫醒的。 “宋宁。宋宁。” 宋宁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张无忌,便伸手搭脉,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那人竟没杀我。” 张无忌不知宋宁此言何意,只苦笑道:“此时情景倒比杀了我更难受。我们中计了。” 待扶着宋宁坐起,张无忌便对她将情况细细说来。 饭后,众人皆去休息,第二天张无忌醒来,浑身绵软无力,去找众人,发现都是如此,义父谢逊没有受伤,但屠龙刀已经不见了,周芷若被人削去头皮,小昭被人刮花了脸,殷离被人下了毒。 而金花婆婆与赵敏连同倚天剑屠龙刀,已与一艘小船一起消失了。 此时二女醒来发现自己面目有损,正躲起来暗自神伤,义父正消沉于丢失了屠龙宝刀,张无忌只好来找宋宁出出主意,却发现对方迟迟不醒,竟是除了迷药外又被点了睡穴的缘故。 听张无忌说完当前的情况,宋宁看向自己床边的轮椅:“张公子,殷离中毒情况如何了?” 张无忌闻言,竟眼中冒出泪珠来:“表妹中了奇毒,已经没有脉搏了。” 虽然心中有了些预期,但听到张无忌这么说,宋宁还是恍惚了一会儿,只记得紧紧抓住张无忌的胳膊:“你的九阳神功那么厉害,还不能起死回生吗?” 张无忌闻言再也控制不住落下泪来:“不成了,我中了十香软筋散这奇毒,使不出一点内力。没有赵敏的独家解药,单凭我一点一点运功驱毒,只怕要月余时间。” 宋宁一时间只觉得喉咙发紧无法喘息,只是此时张无忌能来找她,显然对方也已经六神无主了,竟只能来找一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女孩出主意。 咬咬牙,宋宁扶住张无忌:“张公子,先带我去看看殷离吧。” 张无忌被当前这一番动乱搅得头昏脑胀,听到宋宁的话,便鸵鸟似的不再想,只听宋宁安排。 殷离因为被人下了毒,此时生机全无毒素四溢,未免旁人闻到毒气生病,张无忌已经将殷离移出地下,另寻了一个清秀地方。 此时他虽没有内力,但推着轮椅载着宋宁这么一个小姑娘,却也能做到。 二人走了不远,就看到殷离正躺在一张铺了白布的木板上,周围放了些鲜花。 宋宁见此不由得握紧扶手。 待走到殷离身边,就能闻到淡淡腥气。宋宁附身替殷离将头发理顺,又将手掌放在心口处,只感觉到触手冰凉,没有跳动之感。 消化了一会儿心中的情绪,宋宁看向张无忌:“张公子,偷走刀剑的人没有对我下十香软筋散,所以我体内还有些九阳内力。以外力助你,是否能让你早日恢复神功。” 张无忌闻言大喜:“自然,我恢复了功力,就能试着救表妹了。” 宋宁摇头:“不必,你恢复了功力之后,立刻就带谢大侠与两位姑娘离开吧。波斯明教的事虽然是我们唬紫衫龙王的,却也不能不防备这些人登岛。” “那你呢?” “我还想留在灵蛇岛陪伴殷离一阵儿,你们回到中原,再派人来接就是了。” 张无忌闻言皱眉:“可是金花婆婆和赵敏合力偷走屠龙刀与倚天剑,难保不会再回灵蛇岛,你一个人在这,很危险。” 宋宁没有接话,转而说:“怎么把九阳内力渡给你?” 张无忌只好顺着宋宁,为对方解释九阳真经其中妙理。 二人尝试了半个时辰,终于成功将一股九阳内力传进张无忌体内。 张无忌连忙闭眼打坐运功,宋宁也跟着修炼起来。 待张无忌将体内十香软筋散的毒祛除部分,身体重新恢复力气,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见宋宁也收功睁开眼,便道:“看来不出五日,我的内力就能恢复,也能去帮义父他们排毒。” 没想到宋宁却说:“你恢复了功力,却不要在这给其他人恢复功力了,或者不要五日,再早一点就离开。” “为什么?”张无忌大为不解。 宋宁眼神落在殷离身上,停了一会儿,才又转回来看向张无忌。 而这时张无忌面对宋宁的眼睛,却仿佛看进了一团迷雾,又仿佛亮得让人无法直视。 “张公子,我说的话你相信吗?” 张无忌想了想,点头:“宋姑娘年纪虽小,却才思敏捷,我当然没有不相信的道理。” “那就好”宋宁点点头:“我不认为偷走倚天剑与屠龙刀的人是赵敏与金花婆婆,只怕她们二人也是中了暗算。此时生死不知。” “什么?!”张无忌发出一声惊呼,却及时按捺下来,因为他知道宋宁必定会给出解释。 “昨晚我虽然中了迷药,但因为体质的缘故,半夜听到动静后还是清醒了些许,听到有人翻找的动静。这地宫为保安全,晚上入口是封起来的,如果没有入侵痕迹,那么这个人只能是我们中的一个。” “那人昨晚受了我一指千蛛万毒手,虽然极力压抑,也能听出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那么就算把金花婆婆算进去,也不过四个人。” “可这地宫就是金花婆婆建的,她去你们房中偷刀盗剑也就算了,来我们房间做什么。我们这里只有各种药与毒罢了。” “就算此人不是金花婆婆,那也有可能是赵敏。”听到这张无忌忍不住说道。 宋宁用眼神示意对方少安毋躁,继续说道:“自然,此人就是三位姑娘中的一个了。而且她与金花婆婆并未结成同盟,否则怎么会在房中到处翻找以至于连我都惊醒了。” “这样的话,赵敏姑娘与金花婆婆合伙这件事是否就不成立。” 张无忌点头:“是,她们俩虽然都消失了,却不代表是一起离开的。” “而且这位赵敏姑娘如你们所说,乃是元朝郡主,文韬武略堪称女中豪杰,她难道不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 “就是用十香软筋散暂时困住了你们,待张公子恢复了功夫照样能重返中原。她偷盗害人的事情照样遮掩不住,为何,还要留你们一条性命。” 这时,张无忌就想起了赵敏对自己热烈奔放的情意,结结巴巴道:“赵敏她对我……” “赵敏姑娘当然会对倾心的张公子手下留情,却何必放过其他人,她应该并不乐意小昭姑娘总跟在张公子身边吧。更何况,喜欢张公子,还不将公子牢牢拴在身边,反倒一走了之又是什么道理?她可是有十香软筋散这种奇毒在手啊。” 对此,张无忌虽然有些羞窘,却也承认宋宁说的是对的,赵敏将自己钳制在手中,明显对她而言更有利。 毕竟,抓人质这种事,赵敏又不是没做过。 当张无忌接受了宋宁的分析,自然意识到,排除了赵敏的可能之后,那剩下的不就是周芷若与小昭? 他不想接受曾经在自己面前温柔小意的姑娘实际上心思恶毒步步为营,下意识就要为二人开脱:“不是赵敏,也很有可能是金花婆婆。” 宋宁不想斥责张无忌的多情,男人心肠软点,总比冷硬好,只继续分析道:“张公子是说,有可能是金花婆婆带走赵敏,一切为她主导?” 张无忌连忙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还是那句话,金花婆婆作为一个老江湖,既然手握奇毒,为何要留你们性命,紫衫龙王也许会放金毛狮王一马,金花婆婆为什么会放过我跟殷离这两个灵蛇岛的叛徒,别忘了,我可好端端的在这儿呢,她既然能下毒杀殷离,却放过我,只是扇了我两个耳光?” 此言一出,张无忌再也找不到借口。 他回望走来的路,一阵轻风吹过,他的心中却是重若千斤,他始终无法想象,曾经对他那么好那么好的两个姑娘,背地里竟然会有不同的面孔。 第6章 听宋宁分析到现在,张无忌已经不想再问,他开始感到害怕,感到无助,甚至奢望自己从没听过宋宁说的这些话。 然而想到义父还需要他照顾,他又只能强令自己沉稳下来。 “那……周姑娘与小昭……她们之间究竟谁是……?” 没想到宋宁却摇头没有给出个答案:“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刚才不是已经分析出了大半吗?”张无忌不相信说了这么一大串的宋宁心里没有猜测。 但宋宁仍是摇头:“我确实不知道,因为这二位的姑娘状况相似,而赵敏姑娘却失踪了,失踪也是一种行为,隐含着许多线索,许多可能。” “我只知道,常人做了错事,通常都要遮掩摆脱自己的嫌疑,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就是一个很常见的手法,这两位姑娘如今都是受害者,受害情况相似,一时间我看不出来。” “那你让我将她们二人都带上是要做什么。” “日久见人心,她们如今中了十香软筋散没有内力,待张公子你将她们带上小船,在那么小的环境里大家朝夕相处,只要张公子你拖延些回程的时间,细心观察之下总能发现端倪。” “此人在分船离开的前夜动手,显然不是单为了其中一件神兵,而是要倚天屠龙均在其手,离开了灵蛇岛,就没有这个机会了。这才铤而走险。” 宋宁顿了顿:“这两件神兵这么显眼,此人此行不会带走,因为如果拿出倚天剑与屠龙刀,赵敏姑娘偷盗的罪名就不成立了。除非这两件神兵另有奥妙,否则必然会再来取。” 张无忌顺着宋宁的话想下去,自他们离开,没有了凶手在一旁虎视眈眈,宋宁便可放心搜寻灵蛇岛,若能找到两件神兵最好,就是没有找到,回到中土他再带人回返寻找,总归是不会让凶手得逞。但宋宁要想不离岛,就得有理由,这么想着,他的目光转向躺在一旁的殷离。 “也好,我会再带人回来,只是要辛苦你了。” “没什么,此人害了殷离,我自然要找出凶手。路上可以一边救治谢大侠,一边同对方说说我们的猜测,谢前辈经历远超我们,一定会有更好的法子,也许都不必那么久,就能找出凶手,但前提是不能让所有可能的人跑了。若是在灵蛇岛上试探,走漏了风声,我们就不好办了。” 提到义父,张无忌郑重点头,然后他二人又瞧了会儿殷离,由张无忌说了说他与殷离的经历,便先行回去照顾其他人。 待张无忌离开,宋宁看向殷离,此时她再也端不起刚才从容自若的态度,咬着牙跪在地上:“是我害了你,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殷离心口冰凉,头顶三处大穴手指触之生寒,这是宋宁此时的身体特征。 而殷离原本只是身负蜘蛛之毒,如今身体出现这个特征,显然是体内混入了宋宁的寒毒。 这毒,自然是从宋宁的千蛛万毒手而来。 原本没有见过殷离之前,对于张无忌认定赵敏为恶的事情,宋宁半信半疑,周芷若与小昭并无中毒迹象,那赵敏的失踪,可以理解为外出求药解毒,或许对方解毒不及落入海中也不一定。 可见到殷离,赵敏的嫌疑便被大大排除了,中了宋宁千蛛万毒手的人已经将自己体内的毒传到了殷离体内,自己虽然会虚弱一段时间,但性命已无大碍。 既然发觉自己身体虚弱,那么贸然出海并不是明智之举,而如果留在张无忌身边,装作一个受害者,反而能得到照顾庇佑。 而以张无忌这种多情柔软的性格,也绝难在这个时候怀疑上她。 周芷若这计谋环环相扣,就是与赵敏相比,也不遑多让。 确如张无忌所说,宋宁刚才都分析到那个地步,怎么可能心中没有怀疑的对象。 小昭被人在脸上划了十几刀,中了宋宁的毒都要逼到殷离身上去,此人就算是为了挑起张无忌与赵敏的仇恨情绪,但对于围绕在张无忌身边的女孩,也多有嫉恨。 二位姑娘都被害到这个地步,周芷若却只敢削掉自己的头皮,爱美是一方面,爱张无忌也是很大的一个原因。 如果她真的狠下心来戳瞎自己双眼,削掉鼻子,那个时候,又怎么能站在张无忌身边与他成为一对眷侣。 只是很抱歉,周芷若的美梦要被宋宁戳醒了。 等张无忌发现周芷若的异样,他就会对这个结果更加深信不疑。 这样想着,宋宁捧起殷离的手放在怀中。 虽然知道周芷若轻易不会让殷离好过,纵使没有宋宁的千蛛万毒手也会有其他法子,但这股歉疚之情始终无法抹去。 既然是她的毒,那就她来解。 抽出小刀在殷离掌心划出一个口子,宋宁也照例给自己划了一道,而后两道伤口相对,一股内力带着血液经由伤口进入殷离体内,运行了多个周天之后,终于调动起殷离身体内的毒液,再一点点渡进宋宁的身体。 此等神异运行之法,则是宋宁母亲留下的魔功中记载,没想到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随着毒素渐渐离开殷离的身体,殷离脸部浮肿已有了些许好转。 系统终于忍不住开口 【宿主,你剩余生命值不多了】 “但我已经获得了九阳真经此等神功,并不亏不是吗?” 【没人不想多活】 “当然,除非这么做值得。殷离因为修炼千蛛万毒手面容有损,她喜欢张无忌,却不敢直言,这张脸难道不是她的心结。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想要朋友漂漂亮亮的,也属常情。” 见劝不动宋宁,系统只好说道【既然这样,宿主一定要意识到,如果剩余生命值仅剩五天会强制结束投影】 【剩余生命值:两年零六个月】 去岛边送张无忌等人离开时,其他人没有注意到,宋宁与张无忌交换了眼神。 而没有了其他人打扰,宋宁每日全力将殷离身上的毒渡到自己身上,很快,殷离就变成了一个模样俏丽妩媚的姑娘。 待殷离体内的毒全部渡入宋宁体内时,若非没有呼吸,已完完全全变成了个大美人。 【剩余生命值:一年零三个月】 宋宁没有理会,反而传了一道九阳内力入殷离体内,引导着内力在殷离体内转了几个周天,让对方脸上流露出些许血色。 之后,宋宁便每日为殷离体内传入一道九阳内力,保持身体如常,其余时间则是四处寻找倚天剑与屠龙刀。 花费了半个月的功夫,宋宁终于在泊船口下方木桩接近底层的位置,找到了被油布紧紧裹起来的倚天剑与屠龙刀。 只是此时,这两件神兵已经齐齐断裂。 但最让人惊讶的是,这两件神兵竟非实心,而是中空。 不过里面的东西自然早已被人取走。 宋宁将断裂的倚天剑与屠龙刀带回去,正想着拿去给殷离说一说,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虚弱的女声。 “原来这倚天屠龙,称霸武林的缘故,是因为神兵中还藏着东西。” “想来,其中必定有绝世武功了。” 惊讶转身,宋宁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否则怎么会看到殷离此时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而这个殷离,虽然面色苍白,却还有力气翻了一个白眼:“还不过来扶我一把,走了这么远的路找你,都快累死我了。” “这么些天,光给我渡内力,怎么不知道给我送口饭来。” 宋宁愣愣地扶住对方伸过来的手臂,直到感受到手中温热肌理,终于才想起来眨眼睛:“你……没死!” “应该说,我一直都没死透好不好”殷离将大半身体靠在轮椅,拍拍宋宁已经停止思考的脑袋:“走不动了,快让你这个轮椅自己动起来。” 宋宁只会哦哦哦,连忙驱动轮椅,将她们二人带回地宫。 吃了一顿饱饭,殷离脸色看起来更加红润。 也终于想起来解释自己先前的情况。 “中了你的毒之后,我感觉全身就像是被冰冻住了,意识虽然逐渐模糊但没有完全消散。结果你很快就将我体内的毒吸走,后面又传了内力过来暖和身体,修养这么久,你又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自然就醒了啊。” 殷离解释得大大咧咧,关于她期间数次陷入昏迷又凭借着极强毅力坚持过来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只因她能死而复生,全是因为宋宁一直不放弃的缘故,相比于宋宁的牺牲而言,她先前经历的这些,又能算什么呢。 这一番死生之间的遭遇,让殷离对于原先执着的种种都豁达起来。 她已经知道曾阿牛就是张无忌,可这次醒来,她已不再执着要将张无忌带回灵蛇岛。 就是连宋宁身上的怪异之处,她也不再想去追问了。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此时就是有人给她十个张无忌要与她换走宋宁这个丫头,她也不换。 当然,如果能给一百个张无忌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第7章 许是发生了殷离死而复生这件大好事,使得宋宁心情舒畅,又或是熟能生巧。 宋宁的九阳神功很快便突破第一层,体内的九阳内力化成一股长长的丝线,连接起体内经脉运转,即使还有阴寒之力附着,也不会影响内力运行。 对于突破的感觉,宋宁记在心里牢牢体会,当她结束投影,在这里修炼出的内力不会带回去,但这修炼经验却是难得,以后可以帮助她大大缩短修炼时间。 而九阳真经不愧为神功,不过是突破第一层,竟就为宋宁续了寿数。 【剩余生命值发生变更】 【剩余生命值:一年零九个月】 有内力保护,宋宁想要驱动体内的毒素就更加容易,又兼吸收了更多的毒素入体,练习千蛛万毒手竟然隐隐已有突破至大成境界的迹象。 殷离体内没有了毒,千蛛万毒手这门功夫她却是需要重练。 不过生死一遭,殷离已不再过分执着修成毒功杀死她的父亲殷野王,倒是终于开始学会欣赏起自己天生的美貌。 而当她与宋宁站在一起的时候,能看到同时出现在镜子中的美人清雅妩媚,丑人面黑崎岖,便显得美人愈美,丑人愈恶。 “我想,咱们两个一同走出去,任谁也想不到,反而是我心狠手辣,你却是个宽厚性子。” “这样也好,世人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若是知道了你好性子,必然会得寸进尺。” 这样说着,殷离打了个哈欠,语气慵懒:“张无忌是怎么回事?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派人过来。” “莫不是真得等你练成神射手了,才会有人姗姗来迟吧。” 能够圆融控制体内毒素后,殷离就揪着宋宁练习射箭。 按照她的说法,千蛛万毒手毕竟是指法多用于近战,但叫宋宁这个小瘸子练了,威力就得大打折扣。因此,宋宁还得练个手长的法子,免得因为手太短被人欺负得哭了。 所以,就被殷离安排练习射箭去了。 用的自然是赵敏之前送的长弓。 刚听到宋宁介绍这弓的来历时,殷离还嘀咕呢。 “我先暂且信了你的说法,要是让我知道害了我的人赵敏也有份,非折了你这弓不可。” 宋宁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不过你弄坏了我这个弓,后面总得赔给我一个更好的。” 殷离啪地拍了一下宋宁的脑袋:“你这丫头真是不吃亏。好!我非得让你好好吃上一次大亏。” 就在二人这么打打闹闹的时候,一只船队悄然出现在远方,这只船队行进速度奇快,不过两三日,就已抵达灵蛇岛。 等二人发现船队的时候,船上的人已经下来,落地在灵蛇岛上。 为首的是位身材魁梧的长者,此人长眉胜雪,鼻似鹰钩,身后跟着一大队人马,显得来势汹汹。 宋宁自然转头去问殷离:“来人你见没见过?” 却看到殷离表情似喜似怒,一双眼睛已经紧紧盯着来人。 看了好半晌,殷离这才收回眼来,推着宋宁向来人走去。 “这位是白眉鹰王殷天正。” 殷天正!那岂不就是…… 果然,殷离推着宋宁走到老者面前站定,开口称呼道:“爷爷,您怎么来了。” 白眉鹰王创立的天鹰教在张无忌成为明教教主之后,也回归明教,后来更是跟着张无忌一起联合武林各派共同起义,推翻元朝。 因张无忌突然出海,为免教中无人,于是连忙返回光明顶坐镇。 此番难得离开中土来到灵蛇岛,正是因为从外孙张无忌口中得知,孙女殷离已长眠于此。 那可是殷天正颇为欣赏的孩子,他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可是此时正俏生生走过来的女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眉眼与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有所相似。 结果这姑娘一开口,就叫自己爷爷?! 殷天正纵使江湖经验深厚,此时也不由得后退两步,下意识就要否认,让这姑娘别乱认家人。 宋宁抱拳行礼:“殷老爷子,在下宋宁,这位是殷离。您此番前来灵蛇岛,是否是张无忌张公子所托。” 殷天正在身后下属的搀扶下站稳,定了定神。此时不管面前是真殷离假殷离,总归他们已经来了灵蛇岛,必能一探究竟。 于是殷天正很快就又恢复了曾为一教之主的镇静,冲宋宁点点头:“不错,教主命我等前来灵蛇岛接应,想来那位宋宁说的就是你了。” “是的”宋宁脸上带起笑容:“诸位路途辛苦,不如先稍作休息。” 说着,便由殷离推着轮椅,她们二人为殷天正一行引路。 殷离见爷爷这个表现,也起了坏心思,一路上虽然殷天正频频看向她,显然有话要问,她却只做不知,只闭嘴微笑当一个合格的安静美人。 直到大家都走入地宫之中,殷离这才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宋宁也无奈摇头。 “我想殷老爷子一定与殷离有许多话想说,不如我们先给他们一点时间,其他各位请跟着我来,这地宫内的屋子挤一挤应该是够住了。” 见殷天正点头,一干人等这才跟着宋宁前往其他地方暂做休息。 “只是地宫内没有那么多的储水,要我一人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打够,只能辛苦各位暂时忍一忍,先多休息一会儿,给我们留些时间准备。” 宋宁为众人指引了休息的地方,就要去准备清水吃食。虽然知道张无忌会派人来,却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这时,其中一个管事打扮的人走出来,笑道:“不必劳烦宋姑娘。此番我们前来灵蛇岛,所有用物一概都多多准备了,而且各种各样的好手都带了来,自然也有管我们喝水吃饭的,您也且休息一会儿,事情自有我们安排来做。”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宋宁没有不同意的道理:“那就多谢诸位,我也去休息了。” 说完,竟真的毫无防备自己离开了。 明教中人个性疏阔,宋宁此举正对他们脾气。见面不久,就已对这位姑娘生出亲切之感。 宋宁休息了一会儿,见殷离房门禁闭,里面隐隐有声音传出来,显然这爷孙俩还没有谈完。 她自然不好打扰,便自己推着轮椅抱着弓出去了。 有张无忌吩咐在前,见宋宁外出,立刻就有人跟上去保护她的安全。 见宋宁正在练习射箭,便出言指点了一番。 就这么练习了好一会儿,才等来了殷离殷天正祖孙二人。 “就你这十箭脱靶了八箭的准头,还练习个什么劲儿,快点哭鼻子吧。” 宋宁练习射箭的进度远远不如练功喜人,她坐在轮椅上,身量又不够,因此总也无法衡量好目标的位置,纵使每天认真练习,却始终不得窍门。 殷离一贯嘴硬心软,她明明是怕宋宁在旁人面前丢了面子心里难过,嘴上却反倒要损一损宋宁。 宋宁当然不会因为殷离几句话气恼,反而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汗珠,玩笑道:“我怎么没哭,我一边射箭一边哭嘞,只是我脸太黑看不清楚罢了。” 二人玩笑间语气亲昵,显然关系亲近。 孙女死里逃生又洗去一身戾气,现在更是亲眼看到她交了一个好友,殷天正的心是彻底放了下来。 殷天正纵横江湖数十载,有多少兄弟下属对他推崇备至,可谓意气风发。然而晚年的时候,自己的儿子孙女却反目成仇,致使血亲相残,纵使后来又得一个天纵奇才的外孙,殷离的事情始终是殷天正的一块心病。 如今这块心病已经痊愈,殷天正只觉得自己此生再没有比此时更快活的时候了。 心情舒畅的殷天正大手一挥:“没事,待我们回到中土,爷爷就安排最厉害的神射手教导宋宁丫头,有名师教导,箭术必定能突飞猛进。” 宋宁连忙谢过。 提起这个话头,殷天正就想到了宋宁对殷离的救命之恩,于是又说道:“此番我的乖孙女阿离能够完好无损的站在老夫面前,多亏了宋小侠的舍身相救。阿离已经告诉我了,你将她体内的毒全全引入自己体内。来之前老夫并不知道此间还发生了这些大事,也就没有带解毒圣手一块过来,回到中土,我一定延请名医为你祛毒。” 殷离没有对殷天正透露自己受寒毒折磨的痛苦,宋宁自然也不会哭诉毒素入体的痛痒难耐。 她笑着点头:“多谢殷老爷子关心,不过引走殷离体内的毒,反倒使我的千蛛万毒手更上一层,又有张公子传下的神功,这毒虽然让我的面容看起来骇人,但已无法过度损害我的身体。” “不过如果能有殷老前辈引见,让我能得听名医指点,也许就能就能治治我这腿了。当然了,我天生无法行走,早已适应,却也不必强求。” 对于宋宁豁达的态度,殷天正颇为欣赏。 他来之前就听张无忌提起他与宋宁在灵蛇岛的一番分析,当时已能听出这个姑娘心思缜密,但多思者多忧,反倒伤身,这可不是件好事。 张无忌又提起宋宁对殷离之死耿耿于怀,又一人独居灵蛇岛,殷天正来之前不是没想过出意外的可能性。 不过上岛以后看到的一切都远远好过预期。 江湖未来有这些年轻人,抗元大业有望。 而殷离带殷天正来找宋宁,显然也并不是只是闲聊来了。 几句闲谈之后,宋宁语气一转:“不知张公子是否擒住了灵蛇岛之事的凶手。” 第8章 因为已经对灵蛇岛之事的凶手有了猜测,因此宋宁听到周芷若的名字并没有显得很惊讶。 在听到张无忌没有擒住周芷若,反倒是放对方回了峨眉山这个结果的时候,宋宁也没有表现的很愤怒。 她只是静静地瞧了瞧殷天正尤带愤怒的脸色,这才开口:“但人做错了事,总得受到惩罚不是?否则岂不是人人都会做恶事,恶人越恶,好人越是受害。” 殷天正虽然觉得周芷若倒还算不上是一个恶人,但也确实同意宋宁需要受到惩罚的说法,而如张无忌一般轻轻放下,那绝不可行。 见殷天正脸上露出赞同神色,殷离与宋宁对视一眼,张无忌会心软放过凶手,这是她们早前就猜测到的结果,但张无忌不能代表所有人的态度,最起码殷离就不会轻轻放下,但光靠她们两个,往后就是回去了站到凶手面前,也未必能如愿,所以她们还需要一些证人证物。 显然,由殷天正来做这个证人就很合适。 “既然殷老爷子也是急公好义的当世大侠,那么改日我们上峨嵋问周芷若要个解释的时候,就麻烦您与我们一同前往。” 宋宁话音刚落,殷离立刻接上:“爷爷,那周芷若下毒害我,我虽没死,可这口气不能不出。” 殷天正未尝不知道这两个姑娘用言语激自己,想在周芷若害人这件事上让自己与她们站在一边,不过就算周芷若是个小辈,伤害了自己的孙女,他也从来没想过就此放过。 这次主动提出前来灵蛇岛,也是为了找一找有没有线索可以指证。 所以他当然不会反驳二人说法:“当然!无论是谁,欺负我殷家的人,都不可能安然逃过。阿离,先前知道周芷若毒害了你,野王直接就要冲去峨眉杀了那周芷若泄愤,还是我开口,他才冷静下来。” 这个野王,就是殷离的父亲殷野王。 他们父女二人虽然见面就喊打喊杀,但殷野王对殷离始终还留有关心之情,因为在他眼中,桀骜不驯的殷离最像自己,也很像自己的妹妹,张无忌的母亲,曾经令无数人头疼的魔女殷素素。 殷离虽然已变成殷天正喜爱的孙女,但在听到殷野王这个名字的时候,却始终还有淡淡的隔阂,并未完全接受其父亲的身份。 因此在面对殷天正期待的眼神时,只能以沉默相对。 宋宁见此,连忙提起别的事转移注意力:“有殷老爷子撑腰我们就放心了。而且我们也有个地方麻烦您派人帮忙探一探,需要凫水好手才行。” 听到宋宁的话,殷天正也转换话题,将刚才的尴尬略过。 而后宋宁与殷离便向殷天正指引了那倚天剑与屠龙刀藏匿之地。 这东西虽然先前就被宋宁发现拿了出来,不过之后她们又放了回去。 由证人取出证物,才能更具说服力。 那油布包所在之处极深,最近又正逢涨潮,因此废了好大一番功夫这才成功取出。 “东西藏在这么深的水下,你们又是如何发现的?” 对此,宋宁自然早就想好解释:“我在这里待了一月有余,待潮退之时便能隐约看见,后来殷离下去看了看,确认有东西,只不过太深了,我们便没查探清楚。只是这灵蛇岛所有地方都找遍了,想来想去,还是这里最可疑。” 常人见宋宁坐在轮椅上,双腿不便,又听闻她原先住在山里,便下意识以为她不会水。 殊不知,高山藏深潭。 山中在瀑布的冲刷下,其下潭水的深度会远超常人想象,其中还会有许多漩涡,也是极为凶险的。 但这种错误认识刚好可以利用起来。 待人千辛万苦将油布包取到岸上,已经没有人再怀疑此物不与周芷若相关。 要将东西藏在这么深的水下,非从小在汉水中长大的周芷若不能做到。 打开包裹后,已经断裂成两半的倚天剑与屠龙刀出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呼吸一紧,百年来,“倚天屠龙,武林称雄”的口号耳熟能详,但谁也没能同时得到倚天剑与屠龙刀。 如今,这两把神兵就在眼前,可是,已经断裂成两半。 这种美梦成真又陡然破碎的感觉,让所有人都心生怅然。 最后还是殷天正走上前,拿起断刀断剑细细观察。 “这两件神兵竟是中空的,里面的东西已经叫人拿走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能藏在绝世神兵里的东西,不是神功就是惊天宝藏。 殷天正仰天长大笑:“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我们都着相了。所有江湖人士为了‘武林至尊,宝刀屠龙’这么一句话掀起了多少腥风血雨,看这屠龙刀刀锋锐利的模样,谢老弟拿在手中时也必是奉若珍宝,不敢有一丝损毁。谁能想到,谁能想到,真正的秘密要毁了这神兵才知晓。” “护法,既然如此,神兵中绝世宝物必是被周芷若偷偷带回了峨嵋。”跟随殷天正一起而来的明教教众立刻上前:“旁的就算了,屠龙刀从二十年前就在谢法王手中,这宝物怎么能由峨嵋派独吞。” 殷天正看了一圈,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势在必得的神情,如今有神功盖世的教主张无忌,明教众人不再人人喊打处境艰难,这野心,也就慢慢滋生起来。 虽然殷天正年事已高,对这些劳什子武功秘籍不再看重,但他明白人心不可违的道理。 此时,是决不可以说出阻止这些人的话来,否则就极易发生动乱。 可上峨眉?峨嵋派可不是软柿子。 “既然我们发现了这样的大事,必然要尽快返回中土,将此事告知在光明顶的教主与各位护法。由他们统一调度,否则咱们小猫三两只,贸然去峨眉反而是送死。”正在此时,殷离站了出来,朗声道:“张教主仁义宽厚,对待咱们教中兄弟没有不尽心的,就是得了宝物,教主也绝不会独吞。” 这一番说辞,引得众人齐齐点头,都同意尽快回返光明顶。 因此当张无忌在光明顶见到死而复生变成大美人的殷离时,已经无心沉醉于对方的美丽面容,反而被气势汹汹要打上峨眉的教众搅得焦头烂额。 等他好言好语将众人暂时劝住后,便强忍着怒气走到宋宁面前:“宋姑娘,这里面没有你的手笔吗?” 谁知宋宁竟点头承认:“不错,我当然推波助澜了。” “周姑娘怎么得罪了你,你竟如此不肯放过她。” 听到张无忌如此妇人之仁的话,莫说是殷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就是杨逍谢逊等人也不赞同地皱起眉。 宋宁轻轻笑起来,张无忌没有从中看出嘲讽,反而看出了怜悯,这让他更加生气:“有什么可笑。” “没什么”宋宁摇头:“我只是觉得张公子确实已经成为了张教主。” “你什么意思?”张无忌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为求至宝下落,众人逼上山门的戏码,张教主是否觉得眼熟。”宋宁悠悠抛下惊天动地的一句话,震得在场众人都齐齐瞪大眼睛看向她。 “你……你真是个魔女!当年武当山之变害死了殷素素与张翠山夫妇,今天你重提起此事又想做什么。”张无忌尚被宋宁的这句话打的神色恍惚,他身后的教众已先出声斥责。 宋宁面对厉喝脸色不变,仍是那副笑模样:“小丫头没学过什么大道理,偏生记仇的很。怎么明教得了宝物,就要人人喊打,逼死知情人尚且不能作罢。所谓的名门正派就能无事发生,更何况她那宝物,可来路不正啊。” “我可没说鼓动咱们明教的兄弟杀上峨眉山,只是这震烁武林的宝物现世,总得要各门各派都知道一下吧,免得大家还在为屠龙刀的归属自相残杀,却不知,这屠龙宝刀已成了屠龙断刀了。” 此言一出,明教众人心中都暗自同意,这江湖上真正搅风搅雨的都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只是碍于张无忌的面子,顾及到周芷若与张无忌的关系,这才没有出声。 张无忌终于回过神来,一字一句道:“你这是要逼死她。” “张公子是在问我吗?”宋宁浅笑,着看张无忌手指并掌,缓缓抬起。 此时在张无忌的眼中,宋宁的脸何止是丑陋了千倍万倍,简直是已化作一个青脸鬼面,咆哮着正要吃人呐。 没成想,殷离大步过来一把捏住张无忌的胳膊:“你干什么!” 殷离恢复美貌后,原本与殷素素的神似就又多了形似,此时横眉冷对的模样,落在张无忌眼中,恍惚间还以为看到了自己的妈。 他骇得后退两步,原本蓄在掌中要打出去的内力也一下子散开。 这个时候,他再不能更明白宋宁的意思了。 如今的武林,和当年的武林,在一件奇宝横空出世的时候又有什么分别。 不过是他武功好了,地位高了,这才看不到那些腌臜丑恶。 宋宁这不知事的丫头也许是为了好玩,也许是为了给殷离出气,但在她眼中,明教,峨嵋派,乃至少林,武当,都不过一个个帮派而已。 正派没有特权,反派也没有原罪。 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 是他张无忌高床软枕睡久了,美人温柔乡待久了,竟忘了多年前惨死的父母,忘了那些武林正派咄咄逼人的贪婪面孔。 不,重宝之下,好勇斗狠的不算正派。 张无忌颓然摆摆手:“宋姑娘随意罢,我还有事情在身就不便多陪了。” 殷离看着张无忌离开的背影,叹道:“你这一出连环计,可要让他伤心难过许久了。” “放心吧,周芷若真出了事,他还是会出手的,凭张无忌的武功,还打不过那些沽名钓誉之辈。” 第9章 自那日被宋宁的话刺激到之后,张无忌便再也没有插手周芷若相关的事情。 这种情况放在赵敏身上,当然是乐见其成的了。 可如今跟在张无忌身边的,只有一个小昭,而小昭一贯又是以公子为先。 因此张无忌不高兴,小昭心里也不会快活。 只是张无忌说不过宋宁,小昭便想着自己去找对方说一说。 找来找去,得知宋宁竟去了光明顶山阴的碧水寒潭。 此时虽是盛夏,碧水寒潭仍是寒冰刺骨。 小昭一路走来,越是靠近碧水寒潭,心中越是惴惴。 这位宋小姑娘,心机深沉便罢,头脑也是惊人的聪慧,又极会使手段。 在周芷若一事上,整个事件发展的过程似乎从没逃脱过她的计划,便是公子再关心爱重周芷若姑娘,此时也被束手束脚,无法再如以往一般庇护对方。 而自己却有秘密叫这宋姑娘知晓,偏偏今天来找她,她竟又在碧水寒潭等着。 莫不是对方真通神鬼之能,可以未卜先知。 待小昭走完山道,看到宋宁身旁站着的紫衫龙王,一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此时,别说是为公子说话了,她只想转身快快跑开。 然而这个想法却不能实现了。 因为紫衫龙王已经转过头来,唤住转身欲走的小昭:“小昭,还不过来。” 对于小昭的惴惴不安,宋宁一无所知,因为她是被人叫到这里来的,自己尚且一头雾水,哪能称得上小昭评价的未卜先知。 有人传信约见在碧水寒潭,她费了半天劲爬上来,就看到一身裹着紫衣的俏丽身影。 竟是先前消失在灵蛇岛上的金花婆婆。 不过这个时候,她已脱去一身伪装,变成了多年前让许多人为之魂牵梦绕的武林第一美人,紫衫龙王黛绮丝。 纵使先前听紫衫龙王与金毛狮王回忆过往昔,猜测金花婆婆应不是那么苍老的模样。 但天降一个颇具异域风情的明艳大美人。 宋宁看到对方的时候也不由得愣了许久,实在是与过往的记忆反差太大,让人着实难以一时就能理清。 当然,更令宋宁不解的是,为何紫衫龙王要找上她? 而她到了之后,又迟迟不言语。 二人就这么面对着碧水寒潭,直到小昭突然出现,才说了第一句话。 小昭表情忐忑地走过来,看看紫衫龙王,看看宋宁,一时都不知道自己该站哪去。 又是紫衫龙王开口:“小昭,站那做什么?还不快点到妈的身边来。” 这下,不止是小昭被吓了一跳,就是宋宁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哇!这个秘密她是该装没听到还是听到了啊。 紫衫龙王见宋宁瞪大了双眼的滑稽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么惊讶么?我还以为你早就猜到了,小昭不是早都同你说了我们相熟。” 宋宁摇摇头,她当时询问小昭不过是顺口一问,从没深想过,当然更不可能直接想到紫衫龙王与小昭是母女关系。 不过黛绮丝这个名字,如果不是化名,确实也非中原先姓后名的惯常叫法。 “我为中原人与波斯女子在波斯结合生下的孩子。”黛绮丝一解释自己的出身,这名字的由来也就不奇怪了。 黛绮丝恢复了原貌之后,一颦一笑间千娇百媚,更有异域女子高鼻深目的特点,更是艳光四射。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自我入中土明教之后,教中起码有半数的人都或明或暗向我表示过好感。后来是我横剑以自刎相逼,言称自己此生决不嫁人,大家这才冷了心思,只把我当一个寻常教众看待。” 说着,黛绮丝的目光投向碧水寒潭,脸上表情也变得有些莫测难言。 “因此后来我叛教嫁人,大家对我也是着恼极了。” “没了朋友,远离故土,深爱的夫君也未能与我长相厮守,唯一的孩子生下来后也被我早早送走。” “这样看来,我这一生是不是竟什么都没有得到。” 小昭虽然多年没有见过母亲,可她的慕儒之情却与日俱深,听到黛绮丝这么说,双眼泪汪汪地喊着妈,一把扑进了对方怀里。 黛绮丝长叹一声,也回抱住了小昭。 纵使寒潭冷风阵阵,二人之间仍萦绕着脉脉温情。 宋宁后退了几步,目光落在了碧翠的潭水之上,强制命令自己去观察这寒潭。 瞧着瞧着,宋宁发现这碧水寒潭确实奇特,以往她见过水面呈碧色,水下都有许多水中生物和苔藓。 但这碧水寒潭清澈见底,又寒冷至极寻常鱼虾生存不得。不知为何竟显出碧色。 回想自己曾看过的水利藏书,只能猜测许是这潭水水质特殊。 心中不由感叹:吾生而有涯,而知也无涯。庄周此言虽是劝说大家顺其自然,但未知可知的事情是无穷的这个意思,却是再正确也不过。 正胡思乱想间,黛绮丝已帮小昭拭去泪珠整理好头发,平复了小昭的不安。 见宋宁正盯着寒潭瞧,黛绮丝也走到潭边,将手探入冰冷刺骨的潭水之中。 “可真冷不是么,怎么当初我还觉得这水热极了,烫极了。” 说着,黛绮丝偏过身子看向宋宁:“你知道一个人在这么冷的水里待久了,反倒会觉得热么。” 这个说法宋宁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她一时想不明白,只摇头:“我只知道冷成一块冰,却不知道冷极竟会发热。你……” 顺着黛绮丝的手,宋宁看向寒潭,又觉得如果真在这么冷的地方掉下去,兴许不能用常理看待,难不成真不会觉得冷,反倒觉得热? 看到宋宁竟似相信了,黛绮丝哈哈大笑站起了身:“我骗你的。这寒潭冷得刺骨,不管待多久都是冷。而且只会越来越冷。” “会觉得热,只是回忆中的错觉。” 此时,就连小昭也猜不出来黛绮丝的意图,在光明顶这么多年,从来也没听说过这是什么秘密所在,这寒潭是冷是热,又有什么紧要。 只听黛绮丝继续说道:“知道我为何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首吗?论武功,论资历,我都不是第一,难道是因为我生得美吗?” 黛绮丝能这么说,当时明教众人自然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辈。 宋宁当然配合着摇头。 “当时明教众人推举我为法王首位,便是因着我替教主打败了一个仇人之子,就在这碧水寒潭之下,而那个仇人就是韩千叶的父亲。” “你想必不知道我的夫君韩千叶是何许人。说来你别不信,他其貌不扬,武功不算顶尖,脾气又倔。曾经败在我的手下,几次三番都要寻死,倒是一顶一的好面子。” 听到黛绮丝将自己的丈夫说得不值一文,宋宁还没接话,小昭就先忍耐不住:“妈,你为何要这么说爸。你不是最爱爸了吗?他们都说,你为了嫁给爸叛离明教,连教主义女这个名头都不要了。你……你别这么说他,好不好。” 黛绮丝闻言柳眉倒竖,看向小昭,语气生硬:“我怎么说他了?说的不是实话么。你一路见过的豪杰,他韩千叶有哪一项算得上当世顶尖。” 这话语毫不留情,宋宁听着都觉得有些硌人,更不要说落在小昭耳朵里。 这姑娘从小就没有养在父母身边,后来又是装哑扮丑给别人做丫鬟。午夜梦回的唯一慰藉便是父母感情甚笃,她必然是在父母的期待下诞生的。 如今听到自己的母亲这样说自己的父亲,简直犹如万箭穿心,痛得连站都站不住了。 宋宁见小昭几乎摔倒,连忙伸手扶住对方,却发现小昭的身体正不住的发抖,显然是情绪激荡难以自控。 可是面对自己的母亲,小昭终究说不出狠话,只能哀哀切切地求道:“妈,纵使爸没有那么厉害。可你不是爱他吗?你不爱他吗?” “不错。” 将小昭逼得几乎崩溃,黛绮丝突然又收回冷硬,露出极柔软极哀伤的一面。 仿佛是哭泣,又仿佛是低语。 “我偏偏爱他。” 第10章 搭箭,拉弓,瞄准,松手。 殷离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宋宁这四个动作一气呵成,背影中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意味。 然后 脱靶了。 一旁请来的弓箭师傅忍了又忍没有扬起诫鞭,想到殷天正法王的诚恳托付,终于想到一个借口可以解释宋宁刚才的表现:“看来这个箭靶有点问题。” 但殷离可没有弓箭师傅这么好心,她大笑着从一旁拿起只弓搭箭,冲宋宁挑挑眉:“这箭靶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对你的期待太高了。” 话音刚落,一箭正中靶心。 “行了,我看这个箭靶没问题,宋宁,要不你还是学个别的吧。” 宋宁叹了口气,将长弓放回自己腿上,向弓箭师傅抬手行礼,便随着殷离一起离开。 最近,江湖上关于峨嵋派取得绝世秘藏的消息愈演愈烈,而对于这些流言蜚语,一贯态度强硬的峨嵋派始终没有人出来回应。 这沉默以对的态度,让这个消息显得更加真实了几分。 因此各门各派都坐不住了。 峨嵋派已有神兵倚天剑在手,要是真习得了神功,岂不是让这峨嵋派一家独大。 少林,武当虽然底蕴深厚,却并不过分插手武林中事物,但灭绝师太可不是这个性子,她对于统领武林各派这件事格外积极,此时虽灭绝已逝,但能让她交托门派的弟子,绝不是好相与的。 半个月后,除峨嵋派、武当派之外当初围攻光明顶的几大门派秘密聚集在一起。 此时,他们当然不是打算再攻明教,而是商讨齐上峨眉的安排。 先前元朝郡主将他们中许多人掳到大都万安寺中幽禁,虽说后来得到解救,始终还是受了不少的损伤。 便是说此时正端起茶杯默然无语的昆仑派掌门何太冲,他在宽大衣袍掩饰下的另一只手,已是五指已去其三。那名震武林的两仪剑法能否在短时间内再现江湖,就连何太冲自己心里都没底。 昆仑派如此,崆峒派,华山派也不例外。 更何况,此次相聚,少林也来了一位高僧,自称为空见大师的弟子,一身少林九阳功功力深厚。 众人见之大喜,有这等高手掠阵,还怕攻不上那峨嵋派不成。 于是很快计定,先广派英雄帖,再在武林中造势,最后齐上峨眉。 宋宁见到那四派发出的帖子,无语之极:“这怎么好意思叫做英雄帖?” “这怎么不是英雄帖”殷离闻言不服:“帖子给了我,那我不算英雄吗?既然是英雄,就一定得去赴宴了。” 说完,将手中帖子递给宋宁,吩咐面前侍从:“快传我令,整装点马,一同前去峨眉山。” 侍从得令,立刻快步出了院门,向一旁武士院中去了。 听闻之前灭绝师太将峨嵋派掌门之位传给了周芷若,想来对方得了绝世奇功,重返峨眉山之后必定是稳坐掌门之位。 殷离便觉得自己此番是要揭破周芷若的恶行,排场也绝不能小了,于是从爷爷殷天正手中要来五十名好手做护卫。 正是要拉出一个洋洋洒洒的豪横架子去峨眉山上找碴。 点好人手,殷离一马当先,高举左手,正要号令:“诸位!” 白眉鹰王从不远处走了出来,显然是有话要与殷离说,那五十个护卫立刻避开。 殷天正瞧着如今越发像殷素素的孙女,原本装出来的严肃表情一下子就柔和下来:“阿离,这次可是趟浑水,咱们非得凑这个热闹吗?” “爷爷,你之前可是同意将人手派给了我,怎么现在又后悔了。您要是反悔了,我找殷野王要人去。”殷离正兴致勃勃,听到殷天正这么说,立刻又娇又俏地撅起嘴来。 “当然不是后悔”殷天正连忙安抚:“我只是觉得这回不过是乌合之众,你跟着这群人闹腾什么,咱们的家传秘籍还不够你学的?你要不乐意学,爷爷再找其他的就是。” “乌合之众就乌合之众吧,我又没真想着杀了周芷若,否则表哥第一个不答应。”殷离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可我恶心恶心她总不过分吧,她在灵蛇岛做了那等恶事,就能当无事发生了?” 听到殷离这么说,知道孙女此行心中是有分寸的,殷天正这才放下心:“好孩子,我就知道你行事有分寸。只是有一样还要给你嘱咐,现在咱们教中兄弟正四处与鞑子作对,朝廷已发布了通缉令,你先前从没在江湖中行走,也没在元狗那里挂上号,路上遇到咱们教中兄弟,方便之下一定要施以援手。” 殷离闻言点头:“爷爷您放心吧,这次下山前,我跟宋宁早就说好要去五行旗驻地那里看看各位兄弟们,这五十个护卫押了许多武器药材,正是要给他们送去。您的嘱咐我一定放在心上,遇到咱们明教兄弟绝不袖手旁观。” 说着,殷离就伸手招呼自己的侍女过来,叫对方拿出了一本账目,上面记载的,正是此行要送往各坛的物资详情。 自己的孙女能继承教中抗元意志,殷天正大喜过望深感欣慰。 眼见殷离骑马离开的飞扬身影,突然想到殷离既然备好账册,那就是早有准备,这小妮子之前是一点也不露,竟连自己的亲爷爷都瞒了过去,那一路上自然更能瞒过盘查的官兵。 这一个两个小女娃,都让人不能小瞧了啊。 既见后浪滚滚,前浪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养伤去喽。 宋宁与殷离带着一大队人马,装扮得极其豪横,果然如老江湖白眉鹰王预想得那样,大摇大摆地就过了好几座关隘。 原本这五十个人,知道自己带着一大笔物资上路,主事的又是两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心中都在打鼓,生怕这两个小丫头会被那凶神恶煞的元兵吓做一团引起怀疑。 结果这二人一下山,就出手阔绰买了好几驾装潢精细的马车,又买了不少绸缎胭脂放上去,立刻让这整支马队极其引人注目。 这样的马队自然容易被劫匪盯上,不过他们这些护卫可都不是吃素的,那些寻常落草为寇的家伙根本不必费劲就能收拾了。 就是真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也是直冲着马车而去,反倒没将护卫们真正看重的物资当作劫掠目标。 而且他们行事这么张扬,走在官道上,进到城里,反倒鲜少有元兵盘问。 后来这些护卫们才想明白,如今天下苦元久矣,四处又起义军,到处都是人心惶惶,他们这么气定神闲的模样,便迷惑了那些元兵,还以为是官家子弟,自然轻易不敢造次。 想通了这一点,这五十个护卫便对殷离大为改观,直言虎父无犬女,颇有昔日紫薇堂堂主殷素素之风,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也主动报告给殷离,请她定夺。 可以说,这五十个原本只是殷天正派来保护殷离安全的人,在前往峨眉山这一行中,已经逐渐变成了殷离自己的人手。 而这一改变,自然就随着时不时送回殷家的信鸽传了回去。 殷天正得知此事当然是大为快意,于是特意将儿子叫来说给他听。 殷野王跟殷离虽是父女,却互相看不顺眼,听到父亲这么说,殷野王冷哼一声:“她身边还带着个诡计多端的宋宁,这些人就知道夸大事实哄爹高兴,难保这里面宋宁没出主意。殷离别管不住人就算了,反叫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把咱殷家的人手笼络了去。” 殷天正一贯知道自己儿子的臭毛病,就见此时对方那控制不住扬起的嘴角,便能知道这消息他听了也高兴,于是也不计较:“随你怎么说,反正等阿离回来,老夫一定要好好培养她。” 殷野王明明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嘴上却半点不肯松动:“这丫头行事古怪,性格冲动,也就爹你看在眼里好。” 下山时的伪装是殷离与宋宁合议商定的不假,但护卫改变态度之后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是由殷离一个人来决断,宋宁从没说过半个字。 要是叫殷天正与殷野王见到殷离现在这副威风堂堂的模样,准要大吃一惊。 只见她一身劲装,目光锐利地安排手下护卫将带来的物资快速卸下,又一面同厚土旗掌旗使颜桓商议这批物资的安排,要分几批,哪几批存在城里,哪几批化整为零送到外面去,运送人选怎么安排。 几番安排下来,即使颜桓资历远超殷离,也心知不该小觑对方,反倒多数听从了殷离的安排。 直到处理好了这最要紧的事情,颜桓才腾出手安排殷离等人住宿,却见殷离摆摆手,坐上一架模样简朴的马车扬鞭就走:“颜桓大哥,这五十位兄弟麻烦您照看了,我先出去玩玩,您不用管了。”话音未落,马车已经跑动了。 颜桓哎哎了两声就要去追,倒叫身边殷离留下的护卫拦住:“姑娘不会鲁莽,您放心吧。” 第11章 殷离驾着马车,一路向城郊行去。 他们虽说此行的目的地是峨眉,但走到现在反而离大都越来越近。 越靠近大都,城池管理的就愈加严格。 如今能住在城池中的,都得是大元子民,城中客栈饭馆为了伺候好鞑子的口味,少不得加些乳酪制品。 殷离吃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宋宁却一时难以适应。 自郊外入城的时候,走在路边就闻到从一家小饭馆里飘出与众不同的的饭菜香味,就想来尝尝。 因此,殷离办好了正事,就带着宋宁来下馆子。 这家小饭馆正是住在城外的农户闲暇时合力搭起来的馆子,用料都是自家地里的米和菜,做的都是家常菜。 殷离与宋宁都是习武之人,虽然只是两个小姑娘,却也要了满满一桌子菜。 后厨做菜的大婶陡然听到外面来了一桌豪客,连忙烫了自家酿的酒送出来。 “两位小姐,可以尝尝我们家的酒,虽然不烈,但喝过的人没有不说好的。” 宋宁闻言尝了一杯,像是米酒,但唇齿间还留有麦子酿造的出的香气,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 二人将桌子上的菜吃了七七八八,又添了两盅酒佐菜闲聊。 此时除了宋宁二人外没有其他客人,大婶也被殷离从后厨请出来坐在一起聊天。 只听大婶介绍说,自己是先前逃难时嫁到这里的,跟本地村子里的生养了一个儿子,儿子如今长大成家没有跟双亲住在一起,不过大家相隔不远时常都能见面。 只是如今各地时时兴兵起义,朝中时时就要加征赋税充做军需。 儿子正值壮年,有一把子力气种地做活,可还要养自己的小家,能给二老的帮衬有限,就得要这大婶跟她汉子自己想些法子。 他们如今年长,再种不了原先那么多的地,可是将地荒废了,也不是办法。 后来在村里人的建议下,同他人换了一块靠近官道的地,搭起一家小饭馆做做生意填补家用。 这馆子后面,就是婶子换来的地,上面种了各式各样的蔬菜粮食,刚好是快成熟的时候,抬眼望去就是一片正待收获的欣喜场景。 婶子在饭馆门口挂了一串铃铛,原本是为了请食客进门前招呼用的,此时秋风渐起,吹得铃铛串叮叮作响,声音清脆渐成不拘泥格式的乐曲。 三人聊的尽兴,又看到今年的收成有奔头,大婶抛开拘谨,放声唱出了一句乡间小调:“秋天黄黄呦~” 正要再唱,外面有人接上了下一句:“粮食满满嘞~” 婶子闻声脸上带笑站起身:“是我家老头子来了。” 说着,打开后门,果然看到一位农人打扮的老者挑着扁担走了进来。 “我看田里的菜长得好,又摘了不少下来,傍晚过路客坐进来,必然吃的鲜嫩。” 一抬头,发现自家饭馆里还坐着两位客人,连忙微笑示意,将菜挑进后厨。大婶也跟着进去帮忙一起收拾,时不时有交谈笑声传出来。 如此一个民生安乐的场景,是宋宁无论看多少书都看不到的。 她静静欣赏了一会儿,将眼前看到的场景一笔一画妥帖藏在心里,这才看向殷离:“咱们走吧。” 大婶适时掀帘走出后厨,手里拿着一小坛自家酿好的酒,就要往宋宁怀里塞。 “二位小姐点了这么多菜,已抵得上以往两天的进项。我们这没什么稀罕东西,也就家里酿的酒还算个礼物,送给二位。” 殷离见宋宁吃得舒服,顺势说道:“不知婶子还有这美酒,我们驾着马车来的,刚好想多买点带走。” 大婶闻言笑得连连点头:“有有有,之前刚起了五大坛子,卖完了一坛,新开一坛,还有三坛好好密封保存着。” 殷离递出一块银子:“那我们要一大坛。” 大婶连连摆手:“这太多了,再大一坛粮食酒都没有这个价。” “那这锭银子就当是存在婶子账上的,我们吃得好以后还要来吃,后面您再把账目算好就是了。”听到殷离这么说,大婶才伸手将银子接下。 得了这么大一笔进项,大婶脸上笑开了花,连忙将丈夫从后厨叫出来:“快出来,这二位小姐要买一大坛子酒,得要你帮忙搬到车上去嘞。” 殷离本想说自己一人就能搬动,但见大婶大爷已欣喜地走了出去,只好笑着推宋宁慢慢走出去。 “我们算是大主顾了,婶子他们热情点也是正常,且让他们搬吧,否则你一只手抬起酒坛,才更会吓到他们。” 殷离笑着点头,正要说些什么。 院外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二人顿时变了脸色,连忙走出去。 只见刚才还满脸笑意的大爷,此时双目圆瞪,躺倒在地,脖颈处还汩汩冒着鲜血,已是被人一刀砍中脖子死了。 大婶被人扯住头发摁着跪倒在地,一把刀悍然举起,正要落下。 殷离飞身过去两掌救出大婶,反将那把杀人刀夺到手中。 “你们是什么人!敢跟官府作对!” 殷离身法极快,从跃起到回转不过眨眼间,那些恶徒不过刚说了一句话而已。 明明已经见识了殷离的身法武功,这些人却不害怕,反倒有恃无恐地呵斥道:“你干什么!竟敢拿刀对着官爷,我看你们就是一群反贼。” 这不由分说便杀人的五六个恶徒,穿着元朝士兵制服,正是元兵。 殷离恨不得将眼前这些元狗都剁成肉泥,但心有顾忌,只是握紧刀柄紧咬牙关。 以为自己将殷离骇住,为首的元兵得意笑了两声,抬起那还沾血的刀,指向停在一旁的马车:“这是你们的?我怀疑你们车上藏有禁物,要上车搜查,若有不从,下场犹如这贼老头。” 说完,根本不待殷离同意,已一把掀开车帘,踏入马车中翻找起来。 这群元兵原是领了军令出城巡逻,走在路上,远远看到这架马车装饰大气,心里就起了贪念。 向来都是民不与官斗,这群元兵根本没要等马车主人同意,拉住马就要上车。 恰好大爷大婶笑呵呵走了出来,看到这群凶神恶煞的兵士正做土匪行径,下意识就要阻止。 结果话还没有出口,就被其中一人一刀砍死。 杀了老汉,干脆也将女的也一起杀了,免得引起争执把马车主人引来。 结果一看到出来的是殷离跟宋宁两个小姑娘,便是连最后一点犹豫心思也没有了。 那小队长上马车前就已想好,拿了马车上财物后,将这两个女人也带走,跟兄弟享用后再杀了。 回城后只说是遇见了反贼,就是女孩家人找来,也奈何他不得。 谁成想,钻进马车之后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通,连半个铜板都没找到,车里放的全都是书。 没有收获,这元兵心头恶起,骂骂咧咧转身出来:“你们把钱都放哪去了?还不快点交出来,否则全尸都不留,拿你们去喂狗。” 殷离将大婶扶进屋内,外面此时只剩下宋宁,她瘦瘦小小,又坐在轮椅上,显得身形更加单薄。 面对这群凶神恶煞的元兵,她头颅微低,并不回应。 越说这群元兵气焰越发嚣张,只见那小队长从马车里胡乱拿出几本书扔在地上:“我看你们就是反贼,这几本就是你们私藏的禁书。兄弟们,钱财肯定就在这两人身上,赶紧杀了这个,把那个逃进屋里的抓走。抓到反贼,我们都能记功。” 这小队长看上了驾车的马,只等其他人进屋之后自己再把这马骑上。 其他元兵闻言,纷纷抽出刀,欲第一个砍下宋宁头颅来做自己的功绩。 面对这群不怀好意狞笑着靠近的元兵,宋宁的眼睛却盯着扔在地上的几本书。 那元兵小队长不识字,不知自己刚才的话却是说对了,他拿出来的这几本书,正是文天祥的文集。 文天祥作为南宋知名的抗元志士,虽被杀害,却有后人收录其文辞汇集成册。他后期的作品不乏抗元斥责之语,自然为朝廷所不容,在如今这么一触即发的时局里,当然是极其敏感的。 摊开在地上的这几本,一本写着“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另一本写着:“是气所磅礴,凛然万古存。” 一瞬间,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在宋宁眼中一一显现。 下一瞬间,她的眼神又重归平静。 反手从身后靠椅拿出长弓。 搭箭,拉弓,无需瞄准。 一箭直穿马车上元兵的心脏。 而后放下弓箭,凌空拍出几掌。 剩下的元兵一个个倒地不起。 她动作极快,殷离安抚住大婶走出来,看到的已是满地元狗的尸体。 显然是宋宁做的。 她走过去握住宋宁冰凉的手,安慰道:“第一次杀人都是这样,我来处理,你先陪大婶休息去。” 这群恶贯满盈的元兵死不足惜,只是怕她们走后牵连了大婶甚至更多的百姓。可要是将大婶带走,他们明教乃是反元势力,岂不是叫大婶也做了反贼。 想了想,殷离将尸体搬上马车,准备再走远点毁尸灭迹。 宋宁却拉住了她。 “不必。把这尸体送到官府去。” 殷离瞪大眼:“你不要命了!” 宋宁摇摇头:“不会有事。我用的是赵敏的箭。” 第12章 能做一城主事者确实有几分眼力。 正如宋宁所说,听到有人杀了自己手底下的兵,还不怕死地将尸体送过来,初听闻此事,主官立刻拍了桌子,怒斥:“何人如此嚣张,还不快点抓了投入大牢。” 手下人却讷讷:“那人身手了得,十来人都没能奈何对方,叫她走脱了。” 听了这话,主官气的头脑发昏,只能强做冷静:“先把尸体抬进来,一一辨别身份。” 然而等中箭而死的元兵尸体被抬到面前时,主官一看到那箭羽,腾地站起来,立刻走下高台细细去瞧。 越看脸色越是难看,直到最后怒喝一声:“这群人是怎么得罪了人才有这个下场。” 同是怒喝,话中意思已是天壤之别。 手下闻言连忙回想:“那女子说这几人见他们马车好起意抢夺,这就被杀了。不过下官想,您治军严明,必然是……” 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必然个屁!这群老兵的劣性我不比你清楚。他们无法无天惯了,如今遇到欺负不了的反送了性命,倒是给我留下了麻烦。” “你们也确实没见过,这只箭的箭羽出自汝阳王府。我也是回大都述职的时候,才有幸见过汝阳王几面。” 越说,城池主官的脸色愈是难看:“也是我最近管的松了,让他们打劫都打到这么大的人物身上去,若是叫这事传到汝阳王府,别说我了,满城上下的官员谁能好过!” 听到辖下的士兵竟然惹到了这样的大人物,在场所有人都面色惊慌。 最后还是主官想了个法子:“将这群人的尸首封好,写明死状,连同这只箭一起送到大都去,总归是不能把事情牵连到咱们身上。” 没多久,一名传讯官快马出城,直向大都而去。 此时,殷离与宋宁二人,也在前往大都的路上。 不过此时她们二人却是格外显眼。 当然了,无论是谁,在大街上看到一位大美人骑着马走在路中央,都会多看几眼。 如果这位姑娘身后还拉着一个轮椅。 不好意思,是拉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姑娘。 那就会更加引人注目了。 再又引起一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后,宋宁无奈扶额。 她已经很认真地同殷离说过很多次这轮椅自己能动了。 也保证过很多次自己绝对不可能跑丢。 但还是叫殷离用麻绳把自己,不对,是把轮椅拴上了。 宋宁倒宁可这绳子是拴在自己身上。 她这边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团缩起来。 那边殷离倒是哼起了小调。 “秋天黄黄呦~” “粮食满满嘞~” 殷离将这两句翻来覆去的唱,覆去翻来的唱,唱到嗓子都有点哑了,这才停下来。 “宋宁,你说这下一句是什么呢。” “下一句,我们日后可以请大婶来唱。” “可是不会有大叔来和了。” “但也不会有元兵来打断了。” “……你说得对”,殷离深吸一口气,而后重重点头:“这路还得继续走。” 中原各地的城池,随着历朝历代土木工程水平的发展,已经能修成又宽又平整的路来。 可她们走的,却是一条艰难困苦,不知道前面会有多少阻碍的路。 终究得走,得一直往下走。 四大门派经过一番筹谋,此时已经邀请了几十名江湖好友齐聚四川,正要出发前往峨眉山。 这次武当没有派人前来与四大门派同行,但江湖上沸沸扬扬的消息,相信绝不会忘记传去武当山一份。只不过武当与峨嵋祖师有旧,此行说到底也并不光彩,武当不乐意与其他门派同流合污也是常理。 “不过在下料想武当终究会派人前来,只是与我们是敌是友却难说了。”华山派一位青年开口,眼神却看向那位少林高僧。 如今,唯有少林与武当两派,还保存着许多底蕴,若要峨眉山事成,必得有人压制武当,而这个人选,自然是少林派最为合适。 听到这话,众人虽然表面没有表态,但心中无不同意。 那位少林僧人眉头微动,双手合掌说道:“武当若无心此事,自不必前去峨眉,想来也不会插手,我等好言相劝峨嵋派拿出绝世神功供大家参详,也是为抗元大业积蓄力量。先前元朝廷三番四次暗算我等,各门各派正是应该万众一心相互扶持才是,想来峨嵋必然通晓大义,不会拒绝。” 这番话说得着实是道貌岸然,无耻之至。 便是周围的其他人听到,也不由觉得有些羞愧,心中更是对这位所谓的少林高僧暗生警惕。 那老僧说完,顿了顿,反倒提起了另一个势力:“其实老衲更关心的是明教,那位明教教主与峨嵋派一位弟子也有旧,此事却不见他们有任何反应。那魔教教众,魔性难去,往日没少做出杀人掳掠之事,听说那杀人如麻的恶贼金毛狮王谢逊也从冰火岛回返明教,老衲实在担心,此等凶恶蛮霸双手沾满鲜血之徒又会在江湖上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说完,老僧颇为忧愁地长叹一口气。 骤然听闻金毛狮王谢逊的消息,所有人都一下子骚动起来。 谢逊的出现,就意味着屠龙宝刀再现人间。 更何况,谢逊曾在江湖上无缘无故做了三十余件大案,杀了伤了的百人余,此时同行的许多人都有与谢逊有仇怨在身。 “大师,你所言为真?那谢逊销声匿迹二十余年,无论多少人都没有找到对方的丁点痕迹。不是在下质疑大师,只是佛门弟子不常在外走动,又如何得知。” 此人是青海派弟子,与谢逊有大仇,已在江湖上奔波数年寻找谢逊的踪迹,骤然听闻谢逊下落,虽然欣喜,但因这些年获知的假消息实在太多,未免扑空,还是多问了一句。 “阿弥陀佛”老僧双掌合十:“出家人不打诳语,这是我寺中俗家弟子在外行走时亲眼所见。” “自巨鲸帮帮主多年前在王盘山大会上被谢逊害死,为报此仇,其帮中弟子便上少林请求我们主持公道,多年下来,就有俗家弟子跟巨鲸帮经营生意往来。此前正是他们一同出海贩货,这才在水上见到了谢逊。” “其实一开始这位弟子并非是认出了谢逊,而是看到了张无忌施主,本想过去招呼两声,张施主反倒匆匆避开,倒叫这位弟子生疑。后来回返少林,同寺中长老说了这件事,又回忆了当时所见情景,自然就有年高长者认出与张施主同行的盲眼金发人是谢逊无疑。” 有了这么完整的经过,此时再没有人怀疑老僧的话,均相信金毛狮王谢逊已返回中土,此时多半是在明教光明顶上,否则就以谢逊那独特的外形,如若在外走动,必定是会传出消息。 “既然大师都这么说了,那日后在下必定要去明教找谢逊讨还血债。”青海派弟子立刻表态,同时其他跟谢逊有仇怨或者另有心思的人纷纷响应,言说一同前去。 那老僧见此,眼中透出欣慰:“诸位既然有此一念,老衲必然要助拳,诛魔伏妖正是佛典中应有之意。” 有少林大师表态,众人均感振奋,正要再说些什么。 崆峒五老中的唐文亮咳嗽了两声:“咳咳,虽然如此,也不必急于一时,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嵩山派长老冷眼望过去:“唐长老什么意思?莫不是先前输给了魔教殷天正,这就怕了。” 唐文亮冷笑一声:“老夫当日折了手臂都没喊痛,怎么会怕!只是我们如今都快到了峨眉地界,倒是要突然转道明教不成。此番入四川,是诸位将近一个月前就议定的事情,此时我们突然走了,倒叫后面来的朋友们怎么办。” “是极是极,更何况柿子要挑软的捏。明教有张无忌坐镇,已经渐成气候,就是诸位想杀了谢逊,也得能见到人才是啊。”说话的人是“醉不死”司徒千钟,这人张口一贯都是冷嘲热讽,可话中意思则一语中的。 屠龙宝刀是至宝不假,可峨嵋派内此时也有重宝,而明教有张无忌,武功可堪当世顶尖,而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之前已经仙逝,门下弟子武功不显,先前又听说为了掌门之位派中乱作一团。 怎么看,都是峨嵋派这边更像个“软柿子”。 这么一想,众人就又把话题转回峨嵋派身上。 “大师刚才所言有理,武当避让峨嵋,明教也不理此事,想来必然是高层下令,他们这种态度,反倒是佐证了传言,否则武当大可帮峨嵋直接澄清,为她们免去一场无妄之灾。” “只不过峨嵋派如今从上到下守得跟铁桶一般,没有丝毫消息传出来,就是我们打探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点方向可以猜测。” “确实,我们上山询问,她们若是反让我们说出要拿什么东西,可我们说不出来,岂不气短。” 这时,众人都将目光再投向那位少林高僧,希望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些消息。 可这位高僧此时却双手合十微笑,显然是也不知道了。 第13章 峨眉山。 峨嵋派,议事大殿。 此时除上首的掌门之位还空置,左右两边已经坐满了峨嵋弟子。 右手边坐着的是年龄颇大的静字辈十二女尼,左手边便是丁敏君等年轻弟子。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仍不见掌门出现。 丁敏君眉毛倒竖:“咱们掌门好大的架子!” 刻薄话刚一出口,身边的师妹连忙碰了碰她的胳膊:“师姐,慎言。掌门岂是我等可以随意议论的,先前她不是已经……” 被师妹一提醒,丁敏君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划过惊惧之色,咬咬牙,强忍着将剩下的话吞下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殿外走进来两个弟子,身后跟着一个俊朗青年。 引青年在大殿中站定,其中一名弟子说道:“这位是武当山宋青书宋少侠,前来拜见,此事传于掌门,掌门命我二人将少侠带来此处。” 有这么一番解释,是因为峨眉山上女弟子众多,寻常男客不得深入,而议事大殿是峨嵋派颇为机要所在,她们两个年轻弟子虽是奉了掌门命令将宋青书这个男人带过来,却还是要向殿中各位师姐解释一番,免得哪位贸然出手,将宋青书伤了。 宋青书神情狼狈,他此番上峨眉山,可是一路奔逃才来了这里。 好容易才上了峨眉山,也只为周芷若一人而来。 这时候,也就顾不得男女大防,连忙抬头将在座女弟子都看了一遍。 没有看到周芷若的身影。 心中大惊,怕是周芷若出了什么事。 否则怎么他说求见周芷若,倒被峨嵋派掌门请到这么个庄严之地。 宋青书这无礼行为,使得丁敏君再压不住自己的尖酸脾气,呸了一声:“他当我们峨嵋是什么地方,竟然如此无礼!果然是掌门不修私德,才让这么一个腌臜家伙玷污我峨嵋大殿。” 宋青书原本就因为曾经偷看峨嵋女寝的事情犯下大错,此时听到丁敏君这么骂他,又见众位峨嵋女弟子对他怒目而视,心中越发生怯,脚步犹豫间就要退出去。 不防却听到了一个声音,将他定在原地。 这声音清柔,即使是同宋青书记忆中不同,多了些凌凌冷意,却还是叫他一下子就听出来是周芷若的声音。 只听周芷若说:“丁敏君,你说我不修私德?” 旁人的话进不去宋青书的耳朵,唯有和周芷若相关,他一字一句都要牢牢记下,细细品味。 此时自然也是如此。 可当他反应过来周芷若话中内容,不由大惊失色。 那丁敏君刚才骂了掌门,周芷若又这么说。 岂不是周芷若做了峨嵋派掌门? 当日在大都万安寺,灭绝师太临死之前确实以掌门之位吩咐周芷若做事,这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的事情。 可是后来周芷若据说被金花婆婆掳走,掌门信物铁指环也下落不明,峨嵋派内一片混乱。 宋青书原本是在丐帮中待着的,不过丐帮后面发生了一些变故,带他进丐帮的陈友谅长老逃了,他也不好再在丐帮待下去,只是武当也回不去了,他无处可去,就想来峨眉问问周芷若的消息。 周芷若话音刚落,人已经从大殿后面走了出来。 原本还尖酸刻薄的丁敏君一看到周芷若本人,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跪倒下去,同其他弟子一起见礼,将自己的头低低埋下。 一众女弟子高呼:“参见掌门。” 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久久不绝,像是一条条绳索紧紧缚住宋青书。 他抬头去看周芷若,她已经高坐掌门之位,掀起眼皮眼神落下,才能看到落魄潦倒的他。 在外人口中,往往还尊宋青书一句宋少侠。 唯独在周芷若面前,宋青书从没觉得自己这么粗鄙渺小,他不由得瑟缩起来,想把自己裹成一团,不要接受周芷若这么居高临下地打量。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周芷若终于开口:“请宋少侠落座。” 宋青书左右看了看,选了最后面的座位坐下。 当周芷若本人出现的时候,即使是丁敏君也不敢说话。 大殿之中,只能听见周芷若的声音。 “山下弟子传来消息,已有五十余名武林人士纠集在峨眉山下不远处的城镇中,想必不久之后,他们就会上山。” “静迦师姐,那东西我交给了你,就由你来安排;护山大阵,陷阱暗器等物的安排先前已经说过,一会儿负责人一一来为我说明情况。” 周芷若话音落下,就有一名女弟子站起来汇报所负责事情的完成情况。 宋青书在后面听着,暗自心惊,峨嵋已经在山门前布下了天罗地网,无论是谁,都很难全须全尾地走下峨眉山。 最最重要的是,周芷若曾经是再柔和懦仁不过的性子,可此时见她坐在高位威仪冷峻的模样,哪还有之前的影子,说出的安排也是狠心酷辣,绝没有半分饶人性命的打算。 这样的周芷若,宋青书若说自己不怕,那是绝不可能的。 正在他出神想着自己这次上峨眉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时,丁敏君站起身汇报。 丁敏君说完之后,只见周芷若冷笑一声:“丁敏君,半月前我已交代下去了,怎地旁人都能完成,偏你不行,这么多年做大师姐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被往昔任自己揉圆搓扁的周芷若指着鼻子数落,丁敏君脸上露出愤恨神色,但很快,她想到了什么,强自压了下去,正要低头请罪。 却见周芷若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向前走去。 “此番是我峨嵋派一大劫难,唯有峨嵋派上下万众一心才能度过这道难关,所以,我不允许任何人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事,影响峨嵋。” 说完,只见周芷若身形一闪,左手五指张开成爪状,未来得及等丁敏君反应,五根手指直插入对方脑门,而后提将起来,将丁敏君重重甩出去。 宋青书探头去看,丁敏君惊恐地瞪大双眼,已经是咽了气。 峨嵋派骤然死了一位大师姐。 在场众弟子竟无人敢发出呼声,各个瑟缩着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宋青书也惊呆了,他何时见过这么诡异狠辣的武功。 死了一个丁敏君,众弟子更加小心谨慎。 直至议事完毕,也没有人敢提出收敛丁敏君的尸体,还是最后周芷若吩咐了一声,才有弟子进殿。 而宋青书跟着周芷若离开议事大殿的时候,回头去看,那弟子正跪在地上擦拭血痕,原本红红一滩的血水,被沾水的抹布抹开,竟似越来越多,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周芷若带宋青书走进一间客厅,她站在厅堂中央,看向宋青书。 “听守山弟子说你要来见我,为什么见我?” 原本宋青书在大殿之中,只觉得周芷若已经变了一番模样,但现在二人站得近了,从她身上传出了幽幽香气到宋青书鼻尖。 他便将刚才看到的周芷若抛在脑后,一心只有眼前这个魂牵梦绕的美人。 “我……我担心你,就来峨眉打听你的消息。” “知道了我的消息又能如何。” “知道你在哪,自然就要去找你,照顾你。听闻你被坏人掳走,我很是担心,只想着要在你身边保护着你才行。” 周芷若短促地笑了一声,转身坐到厅堂上首。 “保护我?今日你也见到了,难道你又学了什么绝世武功,竟能胜过我了不成。” 此时明明周芷若坐着,宋青书站着。 看起来他高她低。 可周芷若一眼落在宋青书身上,宋青书只觉得双腿发软神魂激荡,就要跪在地上,仰视着周芷若。 实际上她高他低。 只见周芷若粉红水润的软唇上下一碰,吐出一句话。 “我这里不缺人,倒是缺条狗。” 第14章 随着殷离与宋宁逐渐向大都走去,秋色渐浓,天气也凉了许多。 宋宁因为身带寒毒,平素身体就冷得像块冰一样。 这段时间殷离有时握住宋宁的手,只以为自己揣了块冰,竟是一点热气都没有。 她问宋宁,宋宁只说这里太冷,以前她住温泉旁边,现在为了赶路,没法日日用热水,身体自然冷得很。 纵使宋宁说自己习惯了,殷离也不能得过且过。 她便拉着宋宁去吃锅子。 起初刚吃两口,宋宁起不了身也想走,她之前口味寡淡,一时还接受不了一大筷子肉直往嘴里塞,更不要说殷离帮她调的蘸料里都是刺鼻辛辣的花椒、茱萸。 只是殷离眼泪汪汪地看着她:“我觉得这锅子好吃得不行,不能陪我多吃两口吗。” 殷离这么说了,宋宁也只好再拿起筷子,陪着对方一口一口慢慢吃。 但日日同殷离一起吃锅子,宋宁倒渐渐吃出兴味来。 反而殷离并不满意:“天天吃羊肉,燥得我运功都快走火入魔了,怎么你还是跟块冰似的,是不是非得要我把你也扔进锅子里煮一煮才行。” 这时宋宁才知道,殷离哪是喜欢吃羊肉锅子,只是见自己身体冰寒,这才想以食补的方式帮她养身体。 她又是好笑又是感动,连忙拉住殷离,使二人掌心相对:“你别太担心了,我的身体是可以热起来的。” 说着,宋宁缓缓驱动体内的九阳内力,运行于手厥阴心包经。 没一会儿,殷离就感觉到宋宁的手掌有了微微热度。 宋宁解释道:“我体内寒毒太烈,只要寒毒一日不祛除,身体就会一日保持冰冷,其实就连我心口的地方也是冷冰冰一片。不过现在修习了九阳真经,只要九阳内力运转,就能压制寒毒,使身体回温。” “不过,即使张无忌教主天纵奇才,据他所说,修习九阳神功也用了五年有余。至于我时间则要更久了,不必急于一时。” 宋宁说得这么详细,是为了宽慰殷离,让她不要因为自己身体的异状太过担心,这副身子维持这模样已经十四年了,寒毒在体内日复一日的运转,早已深入骨髓,岂是短短修炼了三个月九阳真经就能彻底改变。 但宋宁的语气越是平淡冲和,落到殷离的耳朵里就越是让人觉得鼻酸。 宋宁的脸因为修炼千蛛万毒手接近大成已经完全变形,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来,只剩下那一双眼睛,盈盈目光关切地看向殷离。 殷离哇地一声扑进宋宁怀里大哭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什么,似乎又许多事情值得她一哭。 她要哭宋宁的痛、宋宁的身世、宋宁的委屈,更要哭宋宁的平和、宋宁的坦然、宋宁的包容。 好像是要帮宋宁将前十四年的种种都一一哭尽,哭到眼睛都发疼,肿起了两个大眼泡。 知道自己劝不住殷离,宋宁只默默地轻抚殷离后背为她顺气。 她知道痛了可以哭,病了可以哭,没得医了更可以哭,可她的身体太冷了,冷到眼睛都蓄不起水,只有借着殷离才能流些泪下来。 “除了爹爹外,你是第一个为我哭得这么伤心的人了。” 见殷离哭得都睁不开眼睛,宋宁一边说,一边为对方冰敷。 殷离撇撇嘴:“你才见过几个人,要是别人知道了你的事,都要为你哭的。” “也许吧,但你绝对是最真情实意的一个。有你为我这么哭了,其他人哭不哭,倒不重要了。” 殷离骂她乱说话,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只说最近舟车劳顿晚上再要几桶热水来泡。 宋宁想了想,笑着说:“你要是不怕顶着这副模样出门,我倒是想去书舍看看。” 殷离对看书是没兴趣的,只不过宋宁喜欢,一路走来,已经买了半个马车的书,从天文地理到历史典籍,甚至是闲话本子,种类驳杂。 以至于殷离常常说,宋宁要是能把看书的一半时间用来练功,肯定比现在还要厉害的多了。 不过说归说,宋宁想买书,总是殷离掏钱。 第二天早上二人去了城内最大的书楼,正待一层一层细细地看,一楼的主事就走上前来。 “二位姑娘,还请顶楼一坐。” 殷离皱眉问道:“你认识我们?” 这位主事摇头:“老朽不知二位姑娘姓名,只是二位在临近几个城里花大价钱买了许多书册,我们开书局的,总归有些消息来源。” “既然二位姑娘来到我们书楼,自然就要请您二位以贵宾之礼相待,否则又怎么称得上第一书楼的名号。” 见主事说的诚心,她们二人又有武功在身可以自保,殷离便点点头,扶着宋宁的轮椅,脚步轻点,不过几个起落,就已经站在书楼顶层。 她们来到顶楼,又有打扮清雅的婢女引路,请二人落座于雅间之中,端上香茗水果,而后便换成了小厮推着一册册书本进来。 送来的书目,宋宁不过匆匆打量一番,就发现其中七八成都是先前不曾见过的,眼睛顿时一亮。 殷离见宋宁这个模样,便开口要将书全全买下。 倒是一旁奉茶的婢女劝道:“二位姑娘不必着急,这些书就放在这请您慢慢翻阅,真看到称心的再买下不迟。” 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对楼中藏书类目极为自信。 听到这样的话,宋宁便不急着离开,拿起一本本书细细翻看,殷离则在一旁打坐练功。 二人就这么你做你的事,她做她的事,安静地在书楼中待了一个上午,直至从窗口洒进来的暖阳将宋宁手中书册都照的发热了,她这才从书中回神。 正要招呼殷离一起去吃点东西,一直静静待在屋内的婢女上前两步行礼:“二位姑娘请移步,我们已备好了一桌邀二位赴宴。” 按说看书便罢了,还准备一桌好菜那就不寻常了。 殷离站起身,拉开房门,朗声道:“赵姑娘,干什么藏头露尾故弄玄虚,还请现身一见就是了。” 宋宁将手中书册放好,坐回轮椅上,推着走到了门口。 没一会儿,就见正对面的雅间门扉缓缓打开,正对门口就是一张大方桌,上面摆了七八盘菜肴。 而面对着她们坐在方桌前,笑容灿若玫瑰的姑娘,不是赵敏还能有谁。 殷离与宋宁对视一眼,也带上笑容走了过去。 “多谢赵姑娘体谅,没给这雅间设下门槛,倒是方便我行走。” 走到门口,宋宁发现两间雅间的门槛都被拆了,于是笑着向赵敏道谢。 赵敏摆摆手:“你们的功夫突飞猛进,岂会被小小一个门槛绊倒。” 虽然先前已经接到了线报。 但真的亲眼见到殷离与宋宁的变化,赵敏心中仍是一惊。 宋宁面目异变,显然是千蛛万毒手修炼到了更高深处;而殷离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位大美人,一时竟不知对方是废了自己的千蛛万毒手,还是这门武功就有这种神异之处,到了极高深的境界之后反而可以恢复容貌。 能够凌空打出掌印,需要出掌者有极深的内力,又有极其精妙的掌法。 赵敏从来只听说修习掌法十几二十年的人可以做到。 但她们二人如此气定神闲一路北上,赵敏只能相信那六名元兵确实是死在这二人手中无疑。 “二位,三月不见,手段倒是狠辣了不少。我赵敏就在大都汝阳王府内,想见我通传一声便是,怎么还杀了六名朝廷的兵士来做见面礼,是不是有些吓人了。”赵敏嘴上说着吓人,眉目是一片冰霜。 殷离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我还以为赵姑娘请我们二人过来,是要吃顿好的,没想到还未落座,倒是发起难来,这是生怕我们动筷子沾了你这一桌好菜?” “呵,好利的一张嘴”赵敏眉头微挑,眉间寒冰悄然融化:“你们给我找了麻烦,还不准我生气么。” “难不成我就是那冤大头,让你们白吃白拿。” 宋宁坐到一边:“事出有因。” 赵敏冷笑:“那改日我也去练千蛛万毒手,再用这门武功杀几个明教中人,也说是事出有因好了。” 对于赵敏这番话,殷离越发笑嘻嘻起来:“你想练千蛛万毒手,只怕我同意,张无忌也未必同意。他可舍不得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肿成猪头,还得日日忍受毒素入体的痛苦。” 一提起张无忌,赵敏连忙啐了一口,可看她眼角眉梢的笑意,就知道她是再欢喜不过能听到这话了。 只是笑过之后,赵敏眼中又泛起忧郁:“你们说这种话骗人,只怕张无忌此时已经恨我恨得要杀了我才是。” 赵敏当日醉酒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跟金花婆婆被绑在了一条小船上,船底还被凿了个洞,她们二人拼命划动,又恰巧碰到之前派出去的战船,这才得救。 但赵敏已经意识到,自己必然是被人陷害了,只怕灵蛇岛上发生的事情都会被栽赃到自己头上。 自张无忌回到中土,就一直待在明教光明顶上,赵敏也被家里管束着不得远行,她只能从外面零星半点的消息判断情况。 而对赵敏而言,最差的境地,莫过于其他人真将事情按在她身上,旁人也就算了,唯独是叫张无忌误会了她才是最难过的情况。 如今见了殷离与宋宁二人,她又不免心想,怎么张无忌不跟着一起来见她,难道真是连见都不愿意见她了不成。 这么想,赵敏也就问了出来:“怎么张大教主不来,舍得让他如花似玉的表妹在外面奔波。” “主要是张教主不愿意见我,所以没有一道前来。”宋宁指了指自己的脸:“太吓人了,不好同路。” 赵敏横了她一眼:“小丫头嘴里没一句真话,到底是为什么?” 殷离哈哈大笑:“还能为什么,现在江湖上还有什么事情最紧要。张无忌不愿意找周芷若的麻烦,可我们倒要去峨嵋闹一闹。” 第15章 对于一起去峨眉山这个提议,不出意料,赵敏是拒绝了。 既然张无忌不愿意让周芷若为难,赵敏自然也不会违逆他的想法。 不过赵敏也知道,殷离与宋宁来找她,一多半是为了上峨眉的事情,此时她不情愿,其实就没有可以聊的了。 三人只将这当做是一场寻常的宴请,谈天说地起来。 “倒是没想到你的箭术进步那么快。” 赵敏说起宋宁那一箭,殷离愣了一下:“她从来都射不准。” “哦~看来宋宁你藏拙了。”赵敏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宋宁摇头:“我的箭术一直都没有好过,那一箭是心箭。心箭并非是用眼睛瞄准,而是用心力。” 心力这个说法,是宋宁本世界内存在的修炼体系,宋宁从小跟随父亲修习以学养身的法门,这是一种不需要肉身就能修习出内力的方法。 但这种法门,极其需要天赋和机遇,有的人能够坐而悟道,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入门。 原本,宋宁就是没有入门的一个,纵使她将竹楼中的藏书读尽,在她眼中,书,也只是书。 未曾见众生,她就永远都不明白,什么是民生安乐,什么是民生疾苦。 但在那一日,她全都见到了。 自然也就明白了。 赵敏虽然很难理解什么叫做心力法门,但却知道,就是宋宁这么一个小姑娘,都已生出反元之心。 可见,民心如此。 她眉头深深皱起,这段时间待在家中,家人与爱人仿若是天平两端,在心头晃来晃去。 赵敏深知爹爹与哥哥深受朝廷信重,必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张无忌高举反元大旗,正待做出一番事业。 这是天然立场敌对的两方人。 如果她选择了一方,就必然要舍弃另一方。 如何做选择,她已经想了近两个月。 曾经她想着,只要张无忌来找自己,哪怕是找自己兴师问罪,她就选张无忌。 可是张无忌没来。 但他也没选其他人。 周芷若回了峨眉,小昭回到光明顶后再不见踪影,如今见到殷离,对方显然对张无忌已经不剩多少情意。 赵敏咬咬牙,腾地站起身:“我不会跟你们去峨眉,我要去找张无忌,问问他,他最爱的是哪一个?” 心思既定,赵敏便不再犹豫,她眼珠一转,看向宋宁:“我给你个信物,你们助我离开。” 不一会儿,等在楼外监视郡主去向的王府武士,就见书楼顶层冒出一股浓烟。 他们连忙冲上顶层,扑灭火灾,却发现连同郡主在内,三个女子都已经不知去向。 前后半个月,已有近五十名武林人士来到峨眉山。 他们应四大门派邀请而来,如今到了峨眉山下的镇子上,先见到的,却并非是四大门派中人。 “老尼为峨嵋派弟子静玄,特奉掌门之令,在此恭候诸位江湖英豪。” 静玄身后还站着十余位峨嵋派弟子,均面色平静地看向镇外来人,全无外人已逼至山门下的惊慌。 这五六名江湖人士互相看了看,纷纷后退一步。 他们又不是来峨眉做好事的,怎么峨嵋派反倒恭候起来。 就在这时,从静玄身后走出华山派长老岳山,冲那欲走的江湖人士招呼道:“贤弟,为兄等你们许久了,怎地才到?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见到先前联络自己的岳山,为首的人停下脚步,笑着应承:“也不是什么大事,遇见了山贼作乱,我等出手救人,便耽搁了几天。” 岳山大笑着上前搂住来人肩膀:“好!我们正道中人正是该如此。走,让为兄为你们接风洗尘。” 有了岳山带路,几人越过静玄等峨嵋弟子走入镇中。 而静玄见人已有了去处,便带领弟子们守在镇外等待下一伙前来峨眉的武林中人。 岳山领着几人快步走了近百米,这才放缓脚步,脸上笑容变得尴尬:“看来我派出去的信使与各位是错过了。” “岳长老,不知这峨嵋派发生了何事?您又要同我们说些什么?” 岳山叹口气,指了指眼前的一家酒楼:“既然你们都到了,那就不必着急,我们进去吃着东西说吧。” 几人寻了个位置坐下,佐着酒菜,听岳山讲述峨眉山下发生的事情。 原来,四大门派五日前集体到了峨眉山下,他们此番虽然不算光彩,可也做不出夜闯山门的事情,否则就真跟峨嵋派结下大仇。 所以以四派为首,写了一封帖子送上峨眉,言说有事要拜见峨嵋派掌门。 未曾想,一日后,峨嵋派倒反送了一封帖子下来,说是新任掌门继位之喜,延请江湖各门各派前来观礼,不过峨嵋派女弟子众多,外人不便擅入,请他们先在峨眉山下暂居。 峨嵋这封帖子一到,四大门派就不好再贸然上山,只得待在镇下。 显然,峨嵋派早已知道他们要来,如今先发制人,使得来峨眉的各门各派不好贸然上山。 不论峨嵋派这么做,是为了拖延时日等待外援,还是真有后招。 一切都只能等峨嵋派掌门继位大礼才能知晓了。 “那岳长老,继位大礼什么时候开始,要是这峨嵋派真的有心拖延,我们还当真等她们十天半个月不成?” 听岳山提到峨嵋派继位之礼,自然就有人要问大礼的具体日期。 岳山摇摇头:“诸位不必着急,继位大礼就在三日之后。” 日落西山,天色逐渐黑了下去,静玄见通向小镇的山路上已经没有人影,便带着其他弟子返回峨眉。 “掌门,今日有十一人到达峨眉,其中六人由华山派岳山带走,三人自称少林弟子,最后两人与其他门派似乎并无深交。” 听静玄将今日情况一一道来,周芷若微微点头:“师姐辛苦,这最后几天更要多加注意,了解这些来人的去向,我们也好早作打算。” 除了丁敏君之后,峨眉上下再没有人跟周芷若唱反调,整个门派在外敌威胁的情况下,紧紧拧成一股绳,极速运转起来。 静玄说完,就有另一个弟子上前:“武当派已接下礼帖,弟子先行一步回山,俞二侠与张四侠随后出发,想必大礼之前必能到达。” 听到武当的名字,站在周芷若身边的宋青书身体一抖。 等众弟子退下,周芷若看向宋青书:“光是听到武当的名字,就吓得站不稳了?” “芷若,我……”宋青书虽有心辩解,但对上周芷若冷淡的目光后,就什么借口都说不出来了。 周芷若脸色更冷:“既入峨眉,就该叫我掌门。宋青书,你已经叫错两次了。” 说完,周芷若的身影就像幽灵一般,刷的一下便窜至宋青书身边,而后右手成爪按在他左肩。 那纤纤细指落在宋青书肩膀,竟似重若千钧。宋青书发出一声惨叫,当即便跪倒在地,连声求饶:“请掌门息怒。请掌门息怒。” 周芷若这才施施然收回手:“没有第三次。” 宋青书疼得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冒,此时他左肩衣服已经破了五个小洞,里面隐隐透出血水。 因为周芷若将这门功夫传给了宋青书,所以他知道这已经是周芷若手下留情的结果。 五指用力的时候,能将头骨都戳穿,何况皮肉。 周芷若收了手,又道:“传你九阴白骨爪,继任大典上如果有人挑衅,可用此功。免得用出武当功夫,反而引来耻笑。” 周芷若当日杀死丁敏君,正是用的这九阴白骨爪。 宋青书不知周芷若是从何处得来这武功,但他不过初初学来,就已能感受到这门功夫的奇诡威力。 待宋青书离开,周芷若从怀中掏出两束薄如蝉翼的绢片,本欲打坐练功。 目光怔怔地盯着绢上小字,却不由得回想起之前外出查探的弟子带回来的消息:张无忌接下峨眉请帖,已离开光明顶前往少林寺。 又请弟子传话给周芷若,必会请来德高望重的少林大师同往峨眉劝和此间之事,万望峨眉小心,不要与江湖同道起冲突,免得结下仇怨。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 宋青书听到武当的名号就神魂不附。 周芷若听到张无忌的名字同样如此。 张无忌啊张无忌,周芷若将这个名字在心头滚来滚去。 如果先前他发现自己偷盗害人的事实后,没有手下留情送自己回到峨眉。 又如果此时峨眉有难,他并不理会袖手旁观。 周芷若都有足够的定力,以比对待宋青书还要冷酷十倍的态度对待他。 可他没有。 师父临终前命自己以美色.诱惑,让张无忌为她神魂颠倒。 到了这一天,周芷若只得承认,神魂颠倒的人是她。 张无忌要来峨眉,喜极爱极的人是她。 就连原本该是紧张不已的掌门大典,此时想起,也多了些不可言说的期待。 在烛光映照下,原本冷若冰霜的周掌门双颊泛红,眼映秋波,嘴角慢慢牵出了一弯笑容。 然而窗外一声寒鸦凄叫,仿若一片刀光割开了屋内脉脉柔情。 周芷若瞬间冷下脸。 又变回了峨嵋派周掌门。 第16章 峨嵋派掌门继位大典在金顶举行。 周芷若继任掌门之位的全部仪式时间太久,前来观礼的江湖人士十有八九也不真心。 所以峨嵋派早在大殿前搭起了十几座大木棚,奉上茶水请众人落座等待。 随着仪式的进行,越来越多的人来到峨眉,木棚已要坐满。 当周芷若接过掌门拂尘的时候,需要走出大殿拜天地。 所有人看到新任峨嵋掌门竟是这样一位体态轻薄出尘如仙的年轻女子,都大觉诧异。 只见周芷若双手托住拂尘,敬拜天地,冷肃眉目在天光照耀下,让人难以直视。 张无忌来到金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与他同行的,除了明教众人,还有少林寺空智神僧及一众少林弟子。 张无忌见周芷若进了大殿奉还拂尘,便收回视线,在乌泱泱一干武林人士中寻找武当派的踪迹。 然而此时继任仪式将完,所有人都骚动起来,纷纷向大殿靠近,虎视眈眈。因此殿外极其混乱,看不清情况。 此时,一个乔装打扮的汉子靠过来:“武当高义,不会逼迫峨嵋,此时自然站位靠后,你往西南方去看就是了。” 张无忌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了俞莲舟和张松溪的身影。 不由喜道:“敏妹,你果然知晓我的心思。” 汉子轻笑两声,笑声又娇又柔,显然是位乔装的姑娘。 此人正是赵敏。 当日逃出王府监视后,赵敏一路往西,就要上昆仑山光明顶。 恰好就遇到接了峨嵋请帖下山的张无忌。 纵使张无忌知道赵敏对自己的情意,也从来没想到过她可以独身来找自己。 见到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赵敏已经使张无忌震撼。 而最最戳中他心的,是赵敏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终于见到你了,我好开心。” 是啊,他也好开心。 应该说张无忌从没如此清晰直接地感受到少女的情意。 古往今来,世人无不批评英雄气短。 可叫张无忌说,在那个时候,能够跟赵敏死在一处他都愿意。 二人互通心意,之后便结伴同行,一路行来简直如蜜里调油,就是明教众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教主是要跟小魔女赵敏一生一世了。 虽然杨逍仍然对赵敏元朝郡主的身份多有顾虑,但一路走来,赵敏对张无忌百依百顺,再不提为元朝效力之事。 去少林寺请神僧助拳时,张无忌更是将赵敏先前做下的恶事一力承担。 受了少林好大的刁难,这才使少林感念到明教此行的决心,决心放下门派之别,一同前来调停峨嵋与其他各派的矛盾。 华山派看到少林空智神僧跟明教张无忌站在一起,连忙去寻自己阵营下的圆真高僧,然而此时人头攒动,已无法得见高僧身影。 偏偏峨眉恰好礼毕,新任峨嵋派掌门带着众弟子从殿中走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周芷若环视一圈:“今日峨眉金顶,能招待这么多武林豪杰,是峨眉之幸。” “周芷若得师父看重,交予掌门信物铁指环,忝为峨嵋第四代掌门,必传承师父遗志:驱除鞑子,光大峨嵋。” 在场的几大门派一向守望相助,今见峨嵋掌门是当初围攻光明顶见过的小弟子,都有些裹足不前。 周芷若此言一出,引来不少喝彩之声。 这时,一个五短身材的中年汉子突然跳出来嘿嘿两声:“各位高义,我就俗气多了,周掌门,你想光大峨嵋,也带着我们一起沾沾光啊。” 说着,伸手就抓向前方一位峨嵋弟子,显然是要拿一个把柄在手,而后好与峨嵋谈条件。 在场众人,有的不动声色只看出头鸟如何动作,有的只后悔自己动作慢了,还有的则不甘落后跟在汉子身后一起出手。 只听见嗖嗖几声破空响动,六枚念珠破空而至,纷纷落在出手的人身上。 随即就有嘭嘭嘭六声巨响,念珠炸开来,将出手的四人各个炸得倒飞而出,有的被炸断了手,有的炸坏了脸,还有一个倒霉的胸口都被炸出了大洞,已是气绝。 未想到峨嵋竟有如此厉害的暗器,其他各派来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张无忌只能看出,这六枚念珠是由一位老尼带领身后两名弟子发出,但其动作迅速隐蔽,却不知是如何做到。 正拧眉思索,杨逍低声揭破暗器来历。 原来这是从西域大食国学来的造火药之法,中藏烈性火药,以强力弹簧机括发射,名叫霹雳雷火弹。 峨嵋以极强力手段镇压了作乱的四人,四人的惨叫哀嚎将整个场面都骇得冷静下来。 张无忌一心只为劝和而来,见其余各派一时不敢动弹,正要上前一步加以说和,妄图将这一场各门各派的峨眉之行草草收尾,莫要再生事端。 谁知其余门派不说话,周芷若却不能轻易放过,她初掌峨嵋,正是要做出个态度来,决不能让江湖因此看低了峨嵋,所以,纵使这些上山来的门派未必还有多少争夺之心,可她却戾气大盛。 “本座继位大礼准备不过用了半旬,诸位却早在一个月前就已共约前来,所为的,就是那虚无缥缈的江湖传言。” “如今诸位既然已经闯上山来,不给出个结果,想必谁都不甘心。而我峨嵋平白遭人围攻,也不能轻易放过。” 张无忌越听越是紧张,江湖中人快意恩仇,往往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实际上在他看来,很多事情都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和平解决。 可如果照周芷若这样说下去,岂非是要跟在场的所有门派都斗上一场?那可真就是结下血仇了。 这样想,张无忌连忙走出来打断:“周掌门!” 周芷若冷眼看过来:“张教主有何指教?是要做第一个出手的么。” 张无忌赶紧否认:“周掌门请鉴,在下特地从少林请来空智神僧,正是想做个说和。先前经历的种种,已经使各门各派大伤元气,此时时局飘摇,还是希望少些江湖恩怨。” 周芷若冷哼一声:“张教主,如今可不是我峨嵋发难,而是他们打到了峨眉山上,难道我们就要听之任之么。” “绝非如此,大家贸然前来峨眉,都是被江湖谣言误导,只要周掌门您能将谣言戳破,我相信各派绝不会对峨眉再有损害之举。” 张无忌连忙走到中央,将内力灌于声音之中传于四方。 这份惊世内力,这个要托举峨嵋的态度,让在场众人一下子都冷静下来。 眼见周芷若冷着脸还要反驳,张无忌连忙走上前,声音温软下来:“芷若,你同其他门派好好说说罢。” 张无忌是一等一的俊朗青年,此时眼含无限温柔地看着你,任是谁都无法无动于衷。 更何况站在张无忌面前的人是周芷若。 尽管已经在心里用尽全部定力强令自己做出一番冷漠姿态,但有人在千万觊觎目光中站出来要与自己一同承担。 周芷若还是忍不住,声音轻轻地抱怨了一句:“明明是他们欺负人。” 张无忌包容地叹了一声:“那你说清楚就好。明教与少林愿作担保。” 周芷若闻言深深地看了好一会儿张无忌。 她再清楚不过张无忌这番话代表着什么。 少林也被张无忌这家伙骗了,他要帮自己瞒下倚天剑与屠龙刀之事。 要不是还记着自己峨嵋派掌门的身份,周芷若只恨不得抛下一切随他走了。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见周芷若不再针锋相对,张无忌表情轻松下来,他退下去,显然请周芷若说话。 所有人虽然没有听到二人后来的几句低语,但前面谣言什么的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就有人连忙站出来问了:“张教主,你说的谣言是什么意思?什么谣言?” 得到周芷若承诺,张无忌便看向对方,等她开口。 场上目光都顺势集中在周芷若身上。 只见周芷若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语调倒温和了下来。 “近来江湖上谣传峨嵋得到了不世神功,诸位也是为此而来。但此事实属子虚乌有,实际上是一些心思恶毒之辈凭空捏造出来,意图挑起峨嵋与武林各派的纷争。” 此言一出,倒把牵头的四大门派点了出来。 四大门派闻言面面相觑,他们若是知道峨嵋得到了何种神功,还需要拉扯出这么大的队伍以势压人吗? 昆仑派掌门何太冲只说:“但江湖传言,也不会是空穴来风,否则何至于愈演愈烈,引来这么多江湖人士。” “为何来了这么多江湖豪杰,不应该问我峨嵋,反倒是何掌门您更清楚吧。”周芷若反将一军。 见此张无忌脸上一喜,只觉得峨嵋之困很快就能解除。 赵敏醋意颇浓地轻哼一声:“周妹妹没事就这么开心。张无忌,张大教主,你刚才那力挽狂澜的英姿,叫我这个局外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张无忌轻轻揽过赵敏:“敏妹,再如何,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峨嵋遭此劫难。更何况,我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 “是是是,你愿意如何就如何吧,我还能不依着你吗?”赵敏推不开张无忌,只能将头撇向一边。 “不过你不要高兴的太早,宋宁那个鬼丫头还没出场。” 第17章 虽然借着明教与少林的名头,峨嵋将绝世神功这一说法定性为谣传。 但周芷若心中清楚,各大门派绝不愿意就此退去,而峨嵋也并非没有后招。 眼神向身后扫过,周芷若朗声道:“既然诸位武林同道如此看得起我们峨嵋派武功,今日本座也一定让各位尽兴而归。” “周掌门,莫不是你们峨嵋要广开善举,让我们得以一窥峨嵋派武功吧?嘿嘿,那可是比少林要大气多了。”一贯喜欢胡说八道的司徒千钟开口,就引得众人纷纷摇头。 没想到周芷若竟然点头:“这位司徒大侠说得不错。”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不过”周芷若脸上露出一缕难言的微笑:“在场的各位人数众多,武功路数各不相同,峨嵋当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有机会得阅门派武学。” 众人面面相觑,走出一个年轻男子:“那周掌门你是什么意思,要我们打过一场分出个高下才行?这么多人,要打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周芷若摇头:“峨嵋今日在金顶应付各位已是局促,哪有本事办个比武大会出来。就以两日为限,与我派弟子斗过一场,只要能赢了他,就能查看这位弟子修习的武功典籍。” 又有其他武林人士问:“我都打赢了他,还学他的武功做什么?” 周芷若笑意更深:“外门功夫我派弟子均可习得,如果有英雄能胜,可见外门功夫已有了高深境界,自然无需改投别门。不过我峨嵋九阳功,应该还是有些神妙之处的。” 这话说得就谦虚了,峨嵋九阳功脱胎于九阳真经,又加入了师祖郭襄对于武功的理解,完全是当世顶尖的内功心法。 听峨嵋掌门亲口应允,有此机会得见峨嵋九阳功,在场大多数人都消停下来。 比起虚无缥缈的绝世神功,还是能拿到手里的峨嵋九阳功更实在。 殷离皱眉问道:“周芷若就这么把峨嵋的独门内功心法交出来了?” “我想,这门心法一定有独到之处,不会被人轻易参透。又或者,这心法更适用于女子。”回答她的自然是宋宁。 “既然如此,岂不刚好让我们得来,不过我有殷家家传,你去夺更好,我定助你。”殷离轻笑。 因为宋宁的轮椅实在太显眼,她们二人一直站在人群最远处,遥望金顶上发生的情况。此时在她们身边还放着一个极大的布袋子,里面被撑得满当,显然是放了东西。 她们讨论峨嵋九阳功有何特殊之处时,大殿前已约定好了比斗规则,每个门派只能派两人上去,且都不准使用暗器,否则峨嵋派手持霹雳雷火弹,其他人哪还有胜算在。 周芷若派出一干在峨嵋派内修习多年的弟子,连续比过六场,竟没一个人能从峨嵋派手中拿到武功秘籍。 到这个时候,各门各派派出的人选就慎重了许多。 比了大半天,有四个小门派侥幸胜了,周芷若果如先前承诺的那样,请这四位胜者前去翻阅峨嵋九阳功。 场中气氛顿时火热起来。 不少人都摩拳擦掌等待明日大显身手。 正在这时,从山下冲上来一大帮乞丐,高喊道:“丐帮帮主,率丐帮诸位长老到!” 张无忌听到丐帮二字,连忙回头去看,只见一列人快步向殿前广场走来,约莫有近五十人,其架势远超一般势力。 周芷若连忙起身去迎接。 为首的是两名老乞丐,而后是一个十二、三岁手持打狗棒的女童,其后便是各位长老。他们将这女童拱卫着,送近峨嵋金顶之前来。 “恭迎丐帮群雄大驾。” 丐帮为首的一位是传功长老,一位是执法长老。 只见传功长老回礼道:“恭喜周掌门继任峨嵋掌门之位。这位是我帮前任史帮主之女史红石,已由丐帮众人决议推举为丐帮帮主。” 于是周芷若又与女童史红石见礼。 “若丐帮也想参加比斗,可以明天再来。” 执法长老摇摇头:“丐帮贸然上峨嵋,不是为什么绝世神功,而是得到消息,宋青书正躲在峨嵋派中,他知道我帮叛徒陈友谅的下落,希望周掌门能将此人交出来,我等要将其带回丐帮。” 不妨听到了宋青书的名字,武当俞莲舟和张松溪都连忙走了过来,他们此番来峨嵋,也不为神功,而是得了师父指令,要从旁相助峨嵋免受侵扰。 先前宋青书失踪,莫声谷被杀,他们下山探查毫无线索,如今却从丐帮口中听到了宋青书的名字。 周芷若眉头微动:“宋青书已转投峨嵋,如今是峨嵋弟子,却不能交给丐帮轻易处置了。” 此言一出,丐帮颇觉棘手,他们本以为上了峨嵋能轻松带走宋青书,如今看来却不容易了,没有宋青书,他们如何得知陈友谅的下落。 武当二人却是满面怒容,宋青书原本是武当第三代弟子,从小便长在武当七侠身边,早已当作是自己的子侄看待,如今竟然一声不吭转投峨嵋派门下。 饶是张松溪也不由怒喝一声:“宋青书这小子在哪?”此声中气绵长,将在场大多人目光都吸引过来,不由为武当七侠的武功深厚惊讶。 原先宋青书躲在峨嵋派众弟子之后已是战战兢兢,如今听到四叔的怒喝,吓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就走了出来,要向张松溪请罪。 走到半路,突然意识到不对,一抬头,就看到峨嵋、武当以及丐帮均怒目看向自己。 因叛徒陈友谅事关前任帮主史火龙之死,所以传功长老一看到宋青书的身影,立时便窜了过去,一只手钳住宋青书的肩膀就要将其带走。 “宋青书!你发什么呆。”本被武当来人吓得战战兢兢的宋青书,一听到周芷若的厉喝声,下意识肩膀一沉避开传功长老钳制,左胳膊如蛇一般缠住对方手臂遏制动作,右手成爪就向着对方咽喉抓去,隐带破空之声,显然极为凌厉。 传功长老躲避不及,眼看就要丧命于宋青书五指之下,从中插进来一只手臂,使出“六合劲”中“螺旋”一劲,反将宋青书手臂缠住,只是手臂劲力有余,只为阻止宋青书,不曾使出全力伤害他。 宋青书向前迈步手腕翻转,五指就要落到手臂主人胸前,只听俞莲舟一声怒喝:“青书!你做什么!” 宋青书一抬头,缠住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二叔。 他一见俞莲舟冷脸怒视,哪还有反抗的心思,五指立刻收了回去,撤去劲力,再不抵抗。 俞莲舟看向传功长老:“您有什么要问的在这里问便是,青书却绝不能去丐帮。” 传功长老见俞莲舟露出这一手,已知自己并非对手,脸色难看地看向身后丐帮众人。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陈友谅那叛徒若是得知消息,必然又会逃走。 因此绝不可在此审问宋青书。 一时三人竟僵持起来。 张无忌连忙带着少林众僧就要过去说和。 却听到外围传来一阵轱辘转动的声音,他循声望去,果然一眼就认出带着面纱的殷离与宋宁,她们二人还提着一个极大的布袋子正往这边走来。 “请问你们找的人,就是这位吗?” 殷离说着,将手中布袋扔到丐帮众人面前,袋口散开,露出一个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的男人。 丐帮派弟子上前拨开对方散发,确认正是陈友谅无疑。 传功长老见此立刻收手,转而看向殷离:“请问两位少侠如何抓住此人?” 殷离笑道:“我们好好地走在路上,这人冲出来抢马,反被我们制住,见此人打扮似丐帮,本送去丐帮驻地发落,结果丐帮弟子说帮主及众长老上了峨嵋,我们又赶过来。期间此人数次对我们出手,我们就将他点穴制住了。” 说完,殷离伸手解开了陈友谅的穴位,但陈友谅因中了宋宁的一指,所以仍是瘫软在地,无法起身逃走。 只见陈友谅目光四处寻睃,而后落在宋青书身上,对方避开了他的目光,他咬咬牙:“宋青书。你不救我,我就把那件事说出去,你看峨嵋武当还保不保你。” 宋青书闻言悚然抬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陈友谅,脸皮抽动。 就在传功长老欲将陈友谅拖走时,突然暴起,急速伸出右手,五指猛然穿透传功长老咽喉。 传功长老双目圆瞪,完全没想到宋青书会偷袭杀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血流成河,已是气绝身亡。 没人想到会突然发生此等惊变。 俞莲舟、张松溪均目光震惊地看向宋青书,只见对方跳起就要带着陈友谅逃走。 不妨一条长鞭凌空抽来,将陈友谅此人卷住脖子拖了回去。 殷离似笑非笑:“宋少侠,丐帮可没说要比武,你怎么偷袭。” 说着,另一只手狠狠扇了陈友谅两巴掌:“此人心思毒辣,早知道就该把他毒哑了再带上来。” 丐帮长老突然被杀,丐帮中人无不想杀了陈友谅泄愤,但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是开口劝道:“陈友谅此人事关丐帮帮主大事,请姑娘千万不要打杀了此人。” 殷离点头:“既有吩咐,不敢不从,不过此时宋青书盯得紧,我先扣着此人。” 宋青书目光赤红:“把陈友谅给我,否则将你也杀了。” 他状若疯癫,竟是连周芷若厉声喝止也不能唤醒。 见此,周芷若,俞莲舟同时出手,分别想将宋青书擒下,却彼此制衡,反而叫宋青书逃脱。 宋青书直冲着殷离奔去。 宋宁推动轮椅迎上,口中却叫周芷若:“周掌门,这宋青书也是峨嵋门下弟子,要是我能打赢他,算不算数。” 周芷若一见这眼熟的轮椅,就知道对方是宋宁。 宋宁知晓灵蛇岛上的事情,此时又到峨嵋来,始终都是隐患。既然此时她主动说要与宋青书对打,要是死在九阴白骨爪下,也算是了却了周芷若一桩心事。 所以,在俞莲舟与张无忌的阻止之声中,周芷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可以。” 张无忌焦急出声:“宋宁不可,青书这功夫诡异多变,你行动不便力量不足,难以应对。” 宋宁朗声回:“既然如此,就麻烦张教主在危急时刻救我一命了。” 殷离自知劝不住宋宁,只道:“不成了赶紧跑,我就在后面接应你。” 宋宁转过去点点头应下。 一回身,就见宋青书右手已攻了过来,她偏头躲开指风,转动轮椅,格挡开宋青书臂膀。 但她行动不便,终究不够灵活,宋青书虽然没有五指戳穿宋宁头骨,但仍有一指划破宋宁面纱,在她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宋宁血中带毒,宋青书手指沾染上本该疼痛,可他此时神智癫狂,莫说是手指尖这小小的痛楚,就是有人拿刀拦他,他也轻易不肯后退。 俞莲舟、张松溪想出手制住宋青书,周芷若挡在二人面前:“我已应了宋宁的挑战,此时是宋宁用千蛛万毒手与峨嵋之间的比试,武当可不要插手。” 张无忌连忙走到两位师叔身边:“宋宁姑娘主意正,贸然插手她也不会开心,我们在一旁掠阵便是,如果真的……出手制住青书,免造伤亡。” 见场中二人已经比斗起来,只好勉强按捺住。 宋宁只修过千蛛万毒手一门外功,比斗经验甚少,自然不会是宋青书的对手,不过区区三十招,已显露出颓势。 而宋青书经周芷若提醒知道宋宁修习千蛛万毒手,自然防备着对方的毒指,而宋宁被困在轮椅这方寸地界,无法灵活移动,也很难出其不意戳中宋青书。 反倒是宋青书,使出武当拳法之后,逼得宋宁升起轮椅两侧钢板以防备对方出其不意的拳头。 但钢板挡住了宋青书,也挡住了宋宁自己的动作,被宋青书一记长拳打中胸口。 宋宁推动轮椅连忙后退,宋青书既然得手便轻易不会放过,他脚下加快追去,身体前倾,意图扣住轮椅靠背,使宋宁无法躲避,而后再一爪从后方抓来抓破宋宁的脑袋。 他另一只手始终护在自己身前,体内运行太极神功护体。 眼见宋青书逼近宋宁,随时都会要了这个少女的性命。 张无忌、俞莲舟、殷离纷纷出手要制住宋青书。 却在下一瞬间感受到一股奇妙的波动,就见宋宁的上身柔若无骨般,在他们二人靠的极近的时候,贴着宋青书的胳膊向他身前划去。 而后一根黝黑的手指,轻轻点在了宋青书眉间。 宋青书头发突然结出一层冰霜,整个人冒出冷气,就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定在原地。 这一切,在两个呼吸间发生。 只剩下宋宁露出恍若无事的笑容:“周掌门,是我赢。” “不过,我不要峨嵋九阳功。” “我要武穆遗书。” 第18章 见宋宁无事,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殷离将陈友谅扔给丐帮,赶紧跑过来将宋宁拉开。 此时宋青书虽被宋宁一指冻住,但此人毕竟是名家弟子,一会儿挣脱开来,再攻宋宁,宋宁未必能应对。 谁都没有看清宋宁是如何凑到宋青书面前,但不妨碍他们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宋宁赢了,她也获得了观看峨嵋秘籍的机会。 只不过这姑娘不看峨嵋九阳功,倒是要看什么武穆遗书。 在场众人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周芷若却闻言脸色骤变。 一道寒光闪过。 竟是在其他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骤然对宋宁出手。 只见周芷若五指成爪,显然跟宋青书用的是同一门功夫,而宋青书修习时间不长,自然不如周芷若施展灵活。 即使殷离在旁护持,竟还是叫周芷若五指穿透宋宁肩头,只要再稍微下移那么些许,就能抓破宋宁的心脏。 但周芷若也只有这一击的机会。 因为张无忌与俞莲舟已来到面前挡住了她。 周芷若一击失手后,面色铁青,身影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昏厥过去。 可此时明明是宋宁的状态更差才对,她肩膀血流不止,面色苍白,殷离为她止血的时候,只以为自己扶住了一块千年寒冰。 偏宋宁像是不知道疼一样,笑得愈发开心:“周姑娘,你怎么这么怕?” 这个时候,要是谁再看不出来武穆遗书有猫腻,那就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 张无忌虽然不知道这武穆遗书是什么来历,却可以猜到,能让周芷若如临大敌的,唯有灵蛇岛之事。 只怕,这武穆遗书,便是来自倚天剑与屠龙刀中。 当时外公带殷离与宋宁回到光明顶的时候,也将倚天剑与屠龙刀的碎片一并带了回来,自然也说了关于中空之物的猜测。 他长叹一声,没想到自己请来少林,又劝峨嵋,最后还是如此情境。 莫说宋宁受了周芷若这一爪,不肯轻易放过。 就周芷若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各门各派也不会错过。 周颠凑到宋宁身前:“宋丫头,你说的那什么武穆遗书是什么神功?” 宋宁明明受伤不轻,还有兴趣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跟周颠玩笑:“不是武功秘籍,是兵书啦。” 周颠跳起来:“峨嵋藏兵书做什么?” “峨嵋存有兵书很奇怪吗?”宋宁歪头:“创立峨嵋派的是郭襄女侠,她写武功秘籍烦了的时候,默两本兵书换换思路嘛。” 周颠笑骂:“你个小丫头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位周掌门都吓成这样了,武穆遗书还能是普通的兵书。” “兵书事小,起兵事大。”周颠骂宋宁说瞎话,宋宁就笑着继续胡说一气:“咱们这位周掌门志比武皇,有称王为侯之念,所以在峨眉山上偷偷兴兵,还寻摸了许多兵书,正要剑指天下呐。” “我叫破这武穆遗书,无疑是叫破了周掌门的称霸雄心。你看看,把周掌门气的就给了我一巴掌,就是准头差点。” “……够了!”周芷若听见宋宁的胡说八道,只觉得是听见了自己的催命符:“你到底要什么!” “我说了,武穆遗书。” 周芷若眼神恨恨:“戏弄我这么好玩,你究竟要什么?要我抵命么。” “芷若!”一听抵命这话,张无忌眼神恍惚,只觉得此情此景,熟悉得让他窒息。 张无忌连忙转头恳切地看向宋宁,希望宋宁能够看在他传授九阳真经的面子上高抬贵手。 宋宁止住肩膀伤口处的血,驱动轮椅穿过众人来到周芷若面前。 此时天色渐晚,峨眉金顶在夕阳照射下投下一抹橙红阴影落在周芷若与宋宁脸上。 她们二人都穿着白衣,被阴影笼罩着,反而透出一股阴霾。 所有人都知道宋宁有话要说。 但大家想听的都不同。 有人想要知道峨嵋掌门的阴私,有人想要知晓武穆遗书的下落,更多人则想要确认峨嵋中是不是真有不世神功。 金顶之上,站了近千人,却寂静无声。 他们都在看着宋宁。 只见宋宁扯下脸上面纱。 露出一张面目扭曲浮肿的脸,此时脸上还有一道血痕,更添可怖。 就是赵敏曾经见过宋宁,乍在此时也不由发出惊呼。 “周姑娘,我这张脸,吓人么?” “我想,在场各位英杰,都没法说出在下面目可堪一睹的话。” “我现在还能好生生地出现在你面前,跟你对质。” “其他人呢?” “那被你在脸上划了十几道的姑娘,是不是更可怜。” “那被你下毒害死的姑娘,是不是更凄惨。” “那被你陷害的姑娘,是不是更委屈。” “你问我要什么?” “我要你认错!” 宋宁说到最后,声音愈发严厉,仿若洪钟一般,回响在众人耳边。 “周芷若,你没做错?” “还不认错!” 是夜。 赵敏避开众人来到宋宁休息的厢房。 她是元朝郡主,跟此时山上大多数人都有仇,为了不给明教平添麻烦,只能隐匿行踪。 可是今晚,她却一定要去见宋宁。 她要问为什么? 赵敏自问与宋宁不过萍水相逢,他们在灵蛇岛上也不过短暂相处了几日罢了,她本想着,只要张无忌不误解她,那就够了。 这关宋宁什么事呢?她从没叫宋宁为自己讨公道。 想到回到厢房之后,张无忌对自己愈发歉疚的关爱,赵敏眼眶微微发热,她怎么会不委屈,只是有张无忌,旁的都不重要了。 可宋宁折腾这一趟干嘛,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赵敏推门进来的时候,宋宁正坐着听殷离数落。 “我都没事了,都说了没事了,你还提灵蛇岛的事干嘛,峨嵋那么多的秘籍为什么不提,不然学些武当的功夫也好啊。你能不能爱惜自己一点,毒还没好,又受了这么重的伤。” 殷离说着说着,自己眼睛倒红了起来。 宋宁一见赵敏,连忙投过来一个求助的眼神。 赵敏自然接住:“让我看看是哪位姑娘哭了。” 殷离呸了一声:“谁哭了,我眼睛不舒服罢了。” “是了是了,峨嵋山太干燥了。”宋宁赶忙笑嘻嘻地哄道:“其实我眼睛也红了,只是脸太浮肿看不出来了。” “赵姑娘深夜来访,肯定是找咱们有事谈。” 宋宁这么说,赵敏反倒问不出来了。 但宋宁如何猜不到赵敏的来意。 她笑着开口:“赵姑娘,我自幼跟随父亲学习儒道。” “君子持身以正。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 “我来峨嵋,为求此一乐。” “我猜姑娘,已得此生极乐刻骨挚爱了。恭喜你。” 见宋宁说着说着反说到自己身上,赵敏俏脸微红。 殷离也整理好情绪,向赵敏道喜:“赵姑娘至烈至艳,正该有一份称心姻缘。” 获得了两份真心实意的祝福,赵敏双眼含波,同二人闲聊了几句,心中便记挂着回去跟张无忌分享喜悦。 殷离连忙起身,要送赵敏回去。 宋宁跟着二人走到门口,见两个姑娘相伴的身影渐渐消失,抬头望月。 “周姑娘,久等了。” 只见一道出尘身影飘然落在宋宁面前。 “宋宁,我要是你,刚才就该喊救命了。” 宋宁推动轮椅:“周姑娘不会伤我,我喊什么救命。” “你害惨了我,我不该杀了你?所有门派都听到了我的事,他们明天一定会群起而攻之,纵使拼尽所有弟子的性命,也阻止不了这群恶狼。” “不妨告诉你,峨嵋门下静字弟子每一个都要来杀你。只是我说,要亲自动手。” 周芷若笑着开口。 白日宋宁厉声喝问周芷若,让这位新晋的峨嵋掌门颜面扫地。 更是说出周芷若曾经戕害他人的事情,惹得武林各派议论纷纷,相信金顶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江湖。 峨嵋一向自诩名门正派,新任掌门却德行有亏,还被人找上门来指着鼻子骂。 怎么样,周芷若跟宋宁都不该是现在这副相安无事的状态。 宋宁哦了一声:“既然如此,请杀。” “请杀?哈哈哈哈” 周芷若听到宋宁的话,愣了一下,仰天长笑。 此时月光清辉落在周芷若如梦似幻的侧脸上,她大笑的表情丝毫不显狰狞,反倒落落大方。 这也正是宋宁在周芷若身上看到让她觉得奇怪的魅力。 周芷若明明在作恶。 可她很美。 周芷若笑够了,从怀中掏出两束绢布扔给宋宁。 “你要的武穆遗书。” 第19章 任谁都没想到,白天周芷若险些杀了宋宁。 晚上,倒是真将武穆遗书送来。 宋宁打开一束绢布,开头果然写着“武穆遗书”四个字,再往后看下去,里面讲的都是些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要义,她以前虽然看过一些兵书,但元前已历经多朝战事频频,又多了许多变化。 见宋宁看得专注,周芷若简单解释了一番这武穆遗书的来历。 “武穆遗书据说是名将岳飞所著兵书,后来由郭靖、黄蓉夫妇得到,又加以自己的理解填补,这才形成你现在看到的这一本武穆遗书。” “另一本,你该知道是什么了吧。” 却见宋宁抬起头,眼神懵懂:“知道什么?” 周芷若见白日气势十足的宋宁如今倒真单纯如稚童,不由觉得荒谬,她无奈道:“郭靖、黄蓉二位巨侠的名字,你没听过吗?” 宋宁眼神愈发迷茫:“我听过,知道他们是卫国殉难的大侠,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周芷若叹口气:“那你不知,郭靖大侠修习的内功心法,乃是最顶尖的九阴真经么?” 【获得神功:九阴真经】 【获得奇书:武穆遗书】 宋宁啊了一声,就要将另一束绢布还给周芷若。 周芷若啧了一声:“快点看,我只给你一晚的时间。” 幸好宋宁过目不忘,又有系统在一旁帮她扫描记录,一个时辰已粗粗将两束绢布上的内容强塞进脑中。 小心将两块绢布照原样收好,宋宁双手托起奉还周芷若。 周芷若转头,抬手正要去取。 一阵微风突然从二人之间拂过。 宋宁手腕一转收回绢布运行千蛛万毒手,周芷若推出一掌,另一只手抽出灵蛇一般的鞭子。 二人眼看着攻向对方。 但而后身影交错,同时回身打去。 扑通一声,一个老僧从上方落下重重摔在地上。 他前心一道黑色掌印,后心一道鞭痕。 已然是没了呼吸。 周芷若看向宋宁:“你用的是什么功夫,这可不是千蛛万毒手能做到的。” “这是将心力与千蛛万毒手结合在一起。白天宋青书也是被心力制衡无法动弹,这是一种从虚到实的力量,可以将千蛛万毒手脱体打出。” 宋宁将老僧翻过来,仔细打量了一会儿。 “这人好像是成昆,就是金毛狮王谢逊的师父仇人,也是陈友谅的师父。” 想到宋宁白天将陈友谅交给丐帮的事,周芷若了然。 陈友谅一路上在宋宁寒毒的折磨下,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都交代了。 估计就连宋青书都没想到,他苦心想要隐瞒的,失手杀了师叔莫声谷的事情,早叫陈友谅说给宋宁与殷离知晓。 至于陈友谅的师父成昆,化名为圆真在少林做的一系列恶事也没少说。 自然也少不了以少林的名号同其他门派一起上峨嵋这事。 陈友谅本来以为将这两个女人骗了带着自己一起上峨嵋,能得师父救助,结果他师父倒是走在他前面了。 其实会抓到陈友谅,得多谢赵敏。 当日在书楼,赵敏给了宋宁一个信物,说自己在江湖安插了些手下,可以借她们用。 宋宁与殷离依言来到约定地点挂上信物,就等到了一个陈友谅。 陈友谅可不是当手下来的,他彼时害死丐帮帮主事发,正四处逃窜,恰好见到赵敏的信物,想擒住赵敏,为自己洗白身份。 谁想,反倒被殷离擒住。 一路上宋宁没事就拿寒毒折磨他,他为了活命说出许多事情。 成昆意欲颠覆武林,因此在听到峨嵋派的传言之后,亲自前往联合武林各派,意图诱出明教,而后推出谢逊所在,引发武林纷争。 但白天张无忌欲一力化解峨嵋险境,成昆本以为打算不成。 后来宋宁出现,搅乱了局面。 成昆见此只觉又找到了机会,只要他晚上杀了宋宁,第二天众人发现宋宁死在峨嵋地界,那杀人凶手除了周芷若不作他想。 到时他再在混乱时说出谢逊所在,原先就包庇峨嵋的明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很快,他就能覆灭明教。 不过,这么庞大的计划,在第一步就发生了变故。 成昆趁夜前来,却看到周芷若与宋宁站在一起说话,又听见她们话中说起九阴真经的下落,心中顿起贪念。 于是暗自忍耐,直到刚才才出手。 本以为自己十拿九稳,谁知这两个年纪轻轻的女孩一个比一个手段诡异。 竟让成昆阴沟里翻船。 周芷若探过成昆鼻息,而后一掌重重打在对方心口,解释道:“先前这成昆就假死过,以免他故技重施,再加一道保障。” 宋宁点点头,再次双手将绢布奉还。 这次就没有人来抢夺了。 周芷若接过九阴真经与武穆遗书,却看都不看,反手就将两片绢布撕成碎片。 宋宁惊讶了一下,但也意识到周芷若此举打算,没有了九阴真经和武穆遗书这两件证物,峨嵋就立于不败之地,总归站了一个理字。 如果其他门派还要纠缠,反倒落于下乘。 毁去绝世神功,周芷若丝毫不见心痛,反而偏头看了会儿宋宁:“白天,你在诈我。” “周姑娘心中无愧,自然不会被吓到。” 周芷若自嘲地笑了笑:“你说的是,我做了错事,自然担惊受怕。” 宋宁说出的“武穆遗书”四字,来自紫衫龙王。 在碧水寒潭,宋宁从紫衫龙王黛绮丝口中听到了她在灵蛇岛的遭遇。 原来黛绮丝虽然与张无忌等人一起行动打算离开灵蛇岛,可她心中始终有防备,晚饭吃的便少,兼之她内功深厚,因此半夜周芷若搬动她身体的时候,反倒使她清醒过来。 她行走江湖多少年,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体酸软无力,就知道是中了招,幸好她身上还备了许多暗器,立刻便向周芷若身上招呼去。 也是巧了,当时周芷若刚刚折断倚天剑与屠龙刀,确认是武穆遗书与九阴真经无疑便匆匆塞进怀中,她先前受了宋宁一指,已是身体带伤,又被黛绮丝的暗器打中,不防被黛绮丝抓住胸口。 周芷若下的是十香软筋散,黛绮丝蓄尽全力的一掌没有内力,只在纠缠之际将一块绢布扯了下来。 黛绮丝只看到“治军”什么的,听周芷若惊呼“武穆遗书”,就被对方打晕。 后来潜入光明顶,将事情说给宋宁听,宋宁据此推测许是一本兵书。 江湖人士只关心武林秘籍,哪会在意一本兵书。 但对周芷若而言,这却是她的罪证。 因此听到宋宁说出“武穆遗书”四个字,便如临大敌失去了分寸。 周芷若将成昆的尸身踢到一边,抬头遥望冷月许久。 “宋宁,你受寒毒折磨,又不能行走,会不会很恨这世间。” 可周芷若并不是要宋宁回答,她只是想说自己的恨。 “我时常会恨,恨张无忌,恨师父,恨我自己。” 周芷若曾以为,自己只是峨嵋派的一个小弟子,每日习武修行,聆听师父教诲也就是了。峨嵋从没说弟子不能出嫁,待日后她找到张无忌,就嫁给他,照顾他。 可是世事变迁,师父万安寺托付,要她做峨嵋派掌门,要她不许喜欢张无忌。 这两件事,都完全与周芷若原本的预期相反。 可师父以死求一诺,周芷若不敢不从,否则灭绝死时凄厉的眼神始终纠缠在梦中。 宋宁也叹道:“灭绝师太,何止是她对此名一贯从之,就连周姑娘你也被灭之绝之,这位前辈实在是执着。” 周芷若双眼含泪地看向宋宁。 宋宁不做声,递出一张帕子给周芷若拭泪。 “不过周掌门,你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么。” 周芷若抬起头,此时她的脸上哪里还有泪痕。 “年纪小小,心眼不少。” “彼此彼此。” 二人不再说话,一起抬头望月。 直到殷离回来。 殷离一见周芷若,立马脚下轻点飞身前来。 周芷若不愿与其他人纠缠,一只手提起成昆的尸身运起轻功便走。 待殷离落地时,只听到周芷若远远传来的话。 “你是唯一一个听到这些话的人,也是唯一一个看完了两本奇书的人。” “可你就要死啦。咯咯。” 殷离闻言大惊:“周芷若是不是伤了你,还是给你下了毒。”说着提步就要去追周芷若。 宋宁连忙拉住殷离:“没有没有,周芷若没伤我,她是送武穆遗书来的,顺便还送了一本九阴真经给我看。” “哦,武穆遗书……等等!九阴真经!”殷离听到宋宁的话,刚放下心来,突然意识到宋宁刚才说的是什么,连忙瞪大眼睛。 “九阴真经是随便能送的东西吗!要是这么顺便,怎么没人送九阴真经给我看。” “那我送给你成不成?”宋宁歪头笑:“连同武穆遗书也送给你,这可是一本奇书,乃是我迄今为止看到过的当世顶尖的兵书,你不是要举兵抗元吗?这兵书正好用得着。你推我回去,我现在就默下来给你。” 被宋宁这么一打岔,殷离也对周芷若刚才所说将信将疑起来,她将宋宁推回屋中:“着急什么,我知道你过目不忘,现在都这么晚了,赶紧休息,你身上还有伤呢。” “九阴真经不要啦?武穆遗书不要啦?这可是周姑娘废了老大劲,算计了咱们一灵蛇岛的人才拿到的东西。”宋宁脸上笑容不变继续打趣。 殷离翻了个白眼,故作恶狠狠地说道:“要!怎么不要!你现在立刻上床睡觉,明天一大早我就会踹开门开始监督你默书,写不完不给饭吃知不知道。” 宋宁一直笑着,笑到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起来,她双臂用力撑起身体想要从轮椅上挪到床上去。 “那你一定要来叫我,一定要叫醒我。” 说着,宋宁抬头笑着去看殷离,要对方一个肯定的答案。 殷离伸手去搀宋宁,想要扶对方上床,却发现宋宁冰冷的手臂僵硬至极,死死扣在轮椅扶手上根本无法掰动。 而她那扭曲的面容上泛起一层血色。 殷离大惊失色,要去抱住她。 却见宋宁仿佛终于强撑不住泄了气,一大口污血哇地一声就吐了满身。 彻底昏死过去。 第20章 宋宁吐血昏迷之后就没了知觉。 自然不知道殷离抱着她一脚踹开张无忌房门,把这位明教教主差点吓得从床上掉下去。 “蛛儿,怎么了?” 殷离哭着将宋宁冰一样的身子递给张无忌:“宋宁吐血之后就没知觉了,快救她。” 张无忌伸手搭脉,哪还能摸到脉搏,又运功送内力进去,只觉宋宁体内像是冰一块。 他不由皱眉,立刻施展全力渡入九阳内力,这才感知到宋宁心脉在似有似无的跳动,已然是命不久矣,要想为宋宁续命,就得有内功极其深厚纯绵者为她传入内力。 这样的人,张无忌自问是一个,还有一个就是他太师父张三丰了。 旁的内功高手如空智神僧,当年太师父亲上少林求助都不愿出手,此时他们这些小辈去说又能有几成把握。 这样想着,张无忌也就说与殷离听了。 “如果能有太师父与我一起救治宋宁,把握更会大上许多,只是太师父常常闭关,而且我们贸然前往,也不知是否能答应。” 只见殷离一把抹掉身上眼泪:“武当住在哪?我去说。” 言罢,便拿起身旁长鞭直冲俞莲舟休息的厢房。 张无忌虽有心拦阻,但此时正要将一股九阳内力传于宋宁体内不能离开,只能示意赵敏连忙跟上。 赵敏追着殷离来到俞莲舟的厢房,只见俞莲舟衣衫不整,显然也是被殷离的突然闯入惊到。 只听殷离开口:“俞大侠,宋宁突发恶疾,需要请贵派张真人出手救治,请予我一道名帖,让我们得以求见张真人。” 俞莲舟尚未回答,张松溪抢先一步:“这位宋姑娘比武中杀了青书,跟我们武当不算是结了仇吗?” 赵敏赶紧上前:“宋青书自言叛出武当,改投峨嵋,此番正是代表峨嵋同宋宁比试,刀剑无眼,确实遗憾,却不能算是宋宁之过。” 张松溪还要再说,因张三丰先前被人偷袭受了伤,虽然恢复但仍是心有余悸,所以门下弟子为保护师父,已尽量不愿劳动他,此番要救人性命,估计又要大大消耗。 要是叫张松溪自己去救,他都不会这么犹豫,只是事涉师父,这才不敢轻易松口。 却见殷离冷笑一声,冷静下来:“宋青书现在还没死,但如果宋宁死了,那宋青书就真的没救了,宋青书中了宋宁的毒,只有她可以解。” “更何况,如果宋宁死了,武当七侠莫声谷的死因就再没人知道。我想,张真人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子死得不明不白吧。” 张三丰屏息运气,输送了一股纯阳内力进入宋宁体内,带动对方体内的九阳内力运转起来。 这才收回手,长出一口气。 张无忌见此连忙上前,就要传输自己的内力给张三丰,却被张三丰摆摆手拒绝了:“无忌不妨事,这位姑娘体内自有九阳内力,不是无根之木,自然也耗不了我多少力气。” “我观她体内内力在牵引下已经可以自行运转,想来是意识正在复苏,看来用不了多久就能醒了。” 自殷离带着宋宁,与张无忌及武当一行人拜见张三丰后,由张无忌与张三丰轮流为宋宁输入内力,已持续了五天。 这五天,宋宁由原先寒冰一块,已有了一股温温气流在体内流动。 殷离瞧地分明,每日都向张三丰道谢,又遣手下送了不少东西上山。 饶是先前被殷离冒犯的俞莲舟与张松溪,拿人手短,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只是听闻宋宁将要醒来的事情,殷离喜不自胜,张无忌却眉头紧皱并不显得愉快。 殷离瞧见,只以为对方还在忧心宋青书。 “你不用担心宋青书,他真的还没死,你们每日记得喂他粥吃,否则才真的会被饿死。” 张无忌摇头,他为宋青书搭脉过,自然知道宋青书一息尚存,只是寒毒太烈,将其封住,这才状若死亡,只要宋宁解开寒毒,宋青书便能活命。 他犹犹豫豫地看了看殷离,还是开口。 “我是担心宋宁。她虽醒了,却不代表好了。” 殷离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惧怕,却仍强撑着:“我知道,她要慢慢调养才行。” 张无忌面带无限温柔怜悯地看向殷离:“不是的,蛛儿。我知道告诉了你,你肯定很难接受,但宋宁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没有多少时日,这六个字一出口,震得殷离连退几步,只有扶住身后桌椅才能勉强支撑身体。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无忌哥哥,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有你和张真人出手,宋宁还学了九阳神功,她一定会没事的。” 张无忌叹了口气,不忍再说。 但等宋宁醒来,想必她也能意识到自己的情况,到时由宋宁自己去说,也许殷离才敢相信。 他们一行赶往武当的时候,张无忌就发现宋宁心脉已完全被毒素侵蚀,须知心脏为身体供血之源,心脉日渐衰弱,就是传输多少内力入体,也不过是短暂拖延几天寿命。 只是当时殷离一心只要救宋宁,张无忌也怕自己突然将宋宁的情况说出来,殷离哀极重伤,只得徐徐图之。 后来来到武当,太师父一接手宋宁的身体,便与张无忌得出一样的结论。 只是张真人怜惜宋宁年幼命苦,自愿耗费功力为宋宁多延续几日寿命,叫她好好处理好自己的后事,不要浑浑噩噩死了,那实在悲惨。 对于俞莲舟等武当七侠,自然也希望宋宁能够醒来,否则殷离口中关于武当的两个人两件大事没有定论,他们实在不甘心。 张无忌回到房中,赵敏端了饭菜过来给他吃:“你同殷离说了宋宁的情况没有。” 张无忌点头:“我说了,但蛛儿不愿相信,唉,也是常情。” 赵敏想起宋宁,也眼神恍惚:“别说殷离不肯相信,就是我也很难接受,宋宁这丫头前几日在峨眉山上还好好的。” “我观她的身体,估计早在两个月前就不好了”说起宋宁的事情,张无忌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他放下筷子:“她自幼受寒毒太深,身体对病痛的感知已出了问题,其实先前蛛儿发现她浑身冰冷的时候,已经是大病了。但也许她真的没有意识到,还强撑着一口气,没有显出颓势。” “峨眉山上与人连番动武,彻底激化了她体内恶状,这才终于爆发出来。” “那晚蛛儿将宋宁送到我手上,我伸手一摸,她吐出来的血都是冷的。” 赵敏闻言凑到张无忌怀里,语气怅然:“人命实在脆弱,我,我真觉得难受。” 张无忌长叹一声,回抱住赵敏,心中暗想:自己一定要全力救治宋宁。 许是希望宋宁醒过来的人确实很多,当晚殷离靠在床头昏昏欲睡的时候,没发现宋宁已悄悄睁开了眼。 宋宁醒来,发现四周装潢不同与峨嵋厢房,就猜想殷离定是为了给自己治疗,才来了别的地方。 她见殷离靠在床头守着自己实在难受,就想开口叫对方去休息。 结果一张口,还没说出话,先咳出一口血。 听到动静,殷离猛地睁开眼看向床上。 就见烛光映照之下,宋宁醒转过来咳嗽着。 一时情急找不到帕子,殷离直接伸手去接,一边轻抚宋宁后背为她顺气,一边帮她将污血抹去。 冷得冻手的污血落在掌心,此时就是殷离再想自欺欺人,也是不成了。 她有很多话想说,她想问问宋宁问什么瞒着自己,也想问问宋宁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还想问问宋宁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朋友,更想问问宋宁知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但看着宋宁咳嗽不止的模样,摸到对方骨瘦嶙峋的脊背,殷离强忍泪水,只问出了一个问题。 “有什么想做的。” 宋宁说她有许多事想做。 第一件事,就是所有人坐在一起吃锅子。 所以第二天中午,宋宁、殷离、殷天正、张无忌、赵敏、谢逊,连同武当张三丰真人及武当七侠,大家坐成一个大桌,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锅子。 宋宁笑着看大家吃饭说话,时不时躲开殷离的监视偷喝一口旁边人的酒。 其实她的舌头、喉咙已全部是冷的了,这热腾腾的酒和菜一入口,不消多时,就冷透了。 她再尝不出当时跟殷离一起吃锅子的快活味道。 可她仍然笑着,就跟往日一般。 席间张三丰真人说宋宁武学天赋惊人,要传给她太极拳,每日打一打强身健体。 宋宁点头应允,只说自己要跟张真人一般,也活到须发皆白,仍能一个打十个。 张真人赞她有志气,赵敏则开玩笑说宋宁招式平平,要是不好好练,估计打一个都难。 殷离忍了又忍,在宋宁背身跟张真人、张无忌学习太极拳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众人见殷离哭了,也不敢声张,生怕宋宁知道,引动她心绪使身体状况恶化。 但宋宁回到桌前的时候,偷偷给殷离塞了一张帕子,说自己就这一条帕子了,叫她省着用。 宋宁说她想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回灵蛇岛去。 殷离本来不乐意颠簸,但是宋宁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阿离,我就剩下半个月了,咱们好朋友之间说些悄悄话不成吗?这里人实在太多了。” 拜别众人,殷离就带着宋宁出海向灵蛇岛去。 航行路上,宋宁的状况愈发恶化,常常陷入昏睡,殷离生怕宋宁一睡不醒,一直抱着她休息,时不时呼唤她的名字,幸好宋宁最后都醒过来了。 只是气息却逐渐微弱下去。 “宋青书解毒之后,要是发现自己武功被废了,是不是得气死。” “我还把莫声谷的事情写下来,一式七份,摆在张真人和武当七侠房间里。” “也……也不知道是宋青书先醒,还是他们先看到信。” 宋宁说话断断续续,殷离抱着对方却不敢打断她,只能命令船夫日夜不休全速前进。 终于,在系统提示剩余生命值还有六天的时候,她们登上了灵蛇岛。 这个时候,宋宁的身体已经瘫软成一块,根本坐不上轮椅,只能由殷离小心抱着她。 她们二人走到最初相见的大石旁坐下。 宋宁昏迷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但此时她双眼已经看不清了,只能模糊看到上方有一个人影。 “殷离?” “是……是我。” 得到回应,宋宁从怀中摸出一本书册,勉强露出微笑。 “第三件事,送九阴真经和武穆遗书给我的好朋友殷离。” 殷离强忍着不要哭出声,手指颤抖接过书册。 宋宁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声若蚊蚋。 “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会死。” “我是……是要回家去了。” “可我回去了……就很难……回来了。” “所以……所以我硬拖……才变成……这样。” “你不要……难过……要好好活……让我放心” 说着,宋宁去摸索殷离的手,殷离紧紧握住对方,重重点头,语带哭腔:“我相信你,一定好好活着。” 宋宁得到殷离的承诺,笑着回握,她还想说些话,但已经没有力气了。 只能将身体埋进殷离怀中,权做一个拥抱。 但这个拥抱之后,殷离却看到宋宁的身体在自己怀中一点点消失。 她慌忙去抓,但徒劳无功。 殷离追着飞散的光点而去,却忘了自己在山坡上,重重地摔了一跤。 她从没跌过这么痛的跤,头痛、心口痛、全身都痛。 “宋宁,你别骗我……” “……求求你,千万别骗我。” 本世界 宋宁睁开眼,看到眼前熟悉的竹楼布景,沉默了许久。 好半晌,才开口叫出一个名字。 “殷离。” 没人回应。 宋宁终于意识到,她回来了,这个世界没有殷离。 【恭喜宿主在投影世界获得神功九阳真经,神功九阴真经,奇书武穆遗书,武功太极拳,武功千蛛万毒手】 【剩余生命值:四年零一个月二十天】 知道宋宁并不开心,系统在例行播报结束后没有多说。 宋宁拉过床边的轮椅,双臂撑起坐了上去,驱动轮椅来到桌前。 没有默下各式武功秘籍。 提笔第一句话:“好友殷离。” 直到将她与殷离这短短五个月的相处经历都写完,宋宁这才停笔。 “能够遇到一位好友,真好。” 宋宁嘴上说着好,眉头一皱,却喷出一口鲜血。 她从意识回归之后,就一直在强压情绪,只为最快将与殷离的经历都写下来,以免时间长了有所忘却。 但将她从生到死的经历重写一遍,脑海中已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等她强撑着写完的气息松弛下来,澎湃的心绪引动体内气血没有控制,就喷发出来。 【宿主,请不要太过悲伤,注意自己身体的情况】 宋宁微微一笑,将嘴角血迹抹去。 “多谢,其实我想起殷离很开心,只是身子太弱,过喜过悲都承受不住。” 见宋宁主动提起殷离,系统也调侃了一句。 【宿主还是很有仪式感的】 “何为仪式感?”宋宁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指宿主离开之前还专门回到跟殷离初见的灵蛇岛,在什么地方见,在什么地方走】 “哦,你是指这个”宋宁笑起:“确实有一部分这个原因,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灵蛇岛上还有人在等着消息。” “紫衫龙王黛绮丝和她的女儿小昭彼时正在灵蛇岛上。” 那日在碧水寒潭,黛绮丝与宋宁说了很多事情,除了先前提到的之外,还有最最紧要的一件事,那就是她入中土明教的原因。 黛绮丝当年远离故土波斯来到中原,其实是遵从波斯明教密令前来盗取“乾坤大挪移”心法,她数次盗法未成,又情不自禁嫁给韩千叶,违反了波斯明教对圣女贞洁的要求,一旦被抓住,就要遭焚身之刑。 小昭作为黛绮丝的女儿,后来按照她的意志潜入明教,也意在“乾坤大挪移”心法。 本来心法已经到手,可小昭却倾心于张无忌轻易不肯背叛,但当日波斯明教找到了灵蛇岛,黛绮丝又要面临危机。 脱身之后,黛绮丝左思右想,见宋宁跟殷离交好,便找上宋宁,意图借一支船队打退波斯明教。 如果有得选,黛绮丝当然是想住在灵蛇岛上,那是她与夫君曾经一起生活的地方。 见黛绮丝说得恳切,小昭也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宋宁就是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不过她也跟黛绮丝确认过,纵使波斯明教得知紫衫龙王就是金花婆婆,却不知道紫衫龙王就是黛绮丝,那波斯明教被打退之后,想必不会轻易纠缠。 当日应允黛绮丝的时候,宋宁也没想到自己后来会出了岔子。只能将殷离带去,到了那看到黛绮丝拿出自己留下的信,应该也就明白了。 “不过,你竟然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吗?我还以为我的动作你都能看到。” 【当然不可以,为了保护宿主的隐私,系统除非宿主召唤,或者出现提示才能出现,系统最关注的当然是宿主自身的情况,只要不是剩余生命值发生突然变动,其他情况系统不会主动记录】 宋宁点点头,就从一旁书架上拿下父亲为自己求来的心力法门,打算开始练习运用心力之法。 结果系统犹犹豫豫地开口 【宿主,这个心力法门好像不是很保险的样子,为什么不先开始修习九阳真经】 宋宁闻言噗嗤一声笑开,摇头:“你知道这心力法门的来历么?” 系统自然不清楚,它只知道在投影世界宋宁修习心力,反而加速毒发。 宋宁嘴角含笑为系统解释:“这是当世大儒王通的修炼法门,我爹爹乃是王通学生,才为我求来这法门前三卷。” 这套心力法门是极为玄妙的修炼秘籍,与惯常由实转幻归浦自然的修炼方法不同,心力的修炼从一开始就是虚无缥缈的,它是修炼一个人的心意,使一个人的心力能够凝聚成实体,形成一种气场,在气场之中,意随心动。 与张三丰真人创立出的太极拳有些许相似之处,都是重意不重形,但心力法门更玄奇奥妙许多。 想修炼心力法门,就要知事,只有确定了自己的意,才有可能控制自己的心力。 那日城郊杀元兵,宋宁在环境的刺激下终于明白心力控制入门之法,但她心力刚刚入门,护持自身都有些勉强,可她强行运转第三卷,将心力灌注在箭头之上,瞄准那元兵的心脏。 一箭射出,心力也就耗尽了。 后来更是强运功法,将千蛛万毒手凌空打出,因为强行将上半身的毒素逼至一个手掌中,卸力时血液回流,没有心力保护心脏,使得心脉立时被大量的毒素所损害。 但没有此一遭,没见过文天祥的诗,宋宁想,自己估计这辈子也悟不透自己的心意为何。 而且心力这种虚幻的东西,并不会像内力一样无法带回来。 宋宁一睁开眼,就能感受到心力护持在自己心脏上。 待她学会用心力将心脏完全护住,就能全力运行九阳真经,不必时时担心控制不好血液中的毒素反而受到伤害。 见宋宁已经将心思转到如何修炼上,系统没有再出声打扰。 夏尽秋至,冬去春来。 宋宁在系统的陪伴下,于竹楼中修习了近一年时间。 已和原先病怏怏的样子判若两人。 除了仍是坐在轮椅上,恐怕任谁也不能看出宋宁和一年前的模样有任何相似之处。 她面目上的浮肿毒疮尽皆消失不见,露出一个灵秀的少女面容。 眼睛开合间有流光闪过,显然是内功有成的迹象。 系统这一年陪着宋宁修炼说话,眼见着宋宁日复一日焕然一新的面貌,只觉得自己有了一种养好了孩子的成就感。 只是这话可不能说给宋宁听,宋宁是个古人,又习儒道,从的是天地君亲师祭祀之礼。 要是叫宋宁知道系统暗地里这么看她,不得吓的连忙和系统解除契约关系。 只见宋宁运功收势,双眼睁开的瞬间一道灵光闪现。 “系统,我的九阳神功已经突破至第三层了。” 【宿主真厉害】 宋宁嘿嘿笑了两声,自己也是止不住的开心。 自从修习九阳神功遏制体内毒素,宋宁便不必再端着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架子。 想笑就笑,想怒就怒,纵情恣意的感觉着实不赖。 心境开阔,心力修炼也进展喜人。 虽然慢于九阳神功,堪堪突破第一层,但已足够保护好自己。 只有一双腿,因为从出生起就没有运动行走,所以虽然这一年一直用针灸之法加以刺激,但始终没有起色。 系统见宋宁目光落在自己腿上,连忙安慰。 【宿主不用担心,也许下一个投影世界就能找到治好腿的办法】 宋宁收回视线,点头:“多谢你,系统,若不是有你帮助相伴,我没可能变成如今模样,至于这双腿,不必过于苛责,有许多行走法子,未必一定要用这双腿。” “如今修炼有成,值得开心的事情太多了。” 【宿主能这么想很好的,再准备十天,就要开始下一次投影了】 如今宋宁体内有九阳神功三层内力,心力保护蕴养体内五脏六腑,外有千蛛万毒手小成,脑中还记着许多功夫,无论去哪里,都有一定自保之力。 她拿起床头书册,翻开,看到第一页第一句:“好友殷离。” 心中想道:殷离,我又要去冒险了,遥祝你喜乐,祝我平安。 第1章 宋宁被涛涛江水裹挟着颠簸向下,即使她通熟水性,但在如此湍急的水流之下,也是频频被水没顶。 只是她足够坚持,终于在一次探手抓握的时候,恰好抓到从岸边延伸过来的一截枯枝。 心中一喜,宋宁提气轻身,手中用力,借着这截救命枯枝脱江而出。 滚了两圈彻底远离奔流的江水流经之地,宋宁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探头四望,全是山石泥地,显然并不适合过夜。 强撑着支起身子,宋宁凝眉思索该往哪边走。 【宿主,要不要我把轮椅投影过来,这里的路不好走】 宋宁摇头:“先不急,这里泥泞难走,轮椅倒容易陷进污泥中,反倒容易叫江水卷去,要是我呼唤你不及轮椅收不回去,才是最让人难过的事情。” 这轮椅是宋宁父亲特地为她求来,也算是遗物,若非是代步需要,宋宁当然是不愿意它有丝毫损毁,就连投影到其他世界的时候,也不想出现丢弃的情况。 但是不借助轮椅,宋宁就得依靠自己双臂行走。 幸好挪动了几步,她就看到不远处有个山洞,喜道:“系统,我找到一个山洞可以避身,你不用担心了。” 系统因为规则限制,如果宋宁不主动跟它交流,就是再情急也不能说话。 宋宁知道系统担心自己,因此发现了山洞就赶紧告诉系统。 【……好,宿主一定要小心】 宋宁点点头,其实她卷在江水里挣扎了一天一夜,已经是筋疲力尽,这句话说完,脸色又苍白了许多。 但是去那洞穴看看情况,总比待在这里好些。 她挪一步休息一会儿,总算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钻进洞口中。 这洞口干燥无腥气,洞穴内壁有斧凿痕迹,显然是人为挖出来的。 宋宁心想,还好,还好,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她想将身上湿透了的衣服脱下来晾干,于是就摸黑往洞穴更深处爬去,想要确认一下这洞穴的大小。 结果爬了几步,手臂向前摸去,却陡然摸了一个空。 她本想收回手稳住身形,但上身已经向前倾倒,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头栽倒下去。 慌乱之际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头,整个人全轱辘滚做一团。 大概被台阶磕到近百次,这才终于滚到平坦地上。 可这个时候眼前一片黑暗,宋宁却不知道自己滚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不明情况,也就不再乱动,除衣的心思也歇了,只盘膝打坐运行九阳神功,意图用九阳神功内力烘热身体。 等宋宁睁开眼,发现自己维持着打坐的姿态歪倒一旁。 昨晚宋宁实在累得紧,九阳神功运行六个周天身体暖起来,就控制不住睡意倒哉。 这时她抬头向自己昨晚滚下来的地方,只看到一连串的台阶看不到头,隐隐从上方投下来一些光亮,可见这台阶不短。 宋宁已经两天没吃东西,虽然有内力维持体力,但要再一阶阶石级爬回去也实在为难人。 此地石壁上镶嵌了许多宝石水晶,倒是颇为明亮,此时上方又有光亮落下来,更能将周围环境看清。 只见这石室中颇有布置,最显眼的,就是距离宋宁几步远处的一尊玉像。 玉像背对着宋宁,她看不到雕刻的是哪位神仙,但见玉像身上光华微动的淡黄色绸衫,显然不是粗糙制成。 但玉像又不能吃,宋宁看了两眼就将眼神收回来,想要在石室中找找有没有供奉的瓜果糕点。 却听见一声响动,宋宁循声看去,就见到一个文弱俊雅的书生推开石门走进来。 书生一看到玉像就呆住了,又是告罪又是作揖,眼神却一直离不开玉像,又盯了好半晌儿,似乎是着魔了一般,口中叫道:“神仙姊姊。” “不知神仙姊姊如何称呼?” 说着,眼神终于舍得从玉像身上挪开,打量起石室了。 一转头自然就看到了宋宁正坐在一旁。 书生不惊反喜,做了个大揖:“原来还有一位神仙小姊姊,小生段誉唐突了。” 宋宁沉默了一下:“我不是什么神仙,是个瘸子。” 书生闻言愣了一下,眼神又往玉像脸上瞟去:“那……那姑娘跟神仙姊姊同住一室,想必也是仙境中人。” 宋宁抬臂指了指自己滚下来的石阶:“说来惭愧,昨晚刚滚下来,未能得住。” 书生哦了一声:“那姑娘是来拜见神仙姊姊的么?” 宋宁见这书生被玉像迷得丢了三魂七魄一般,半句话都不肯离神仙姊姊,摇摇头,也没再多说,只自己打量石室内情况。 石室东壁上刻着《庄子》中的句子,文末题了一行字:“无崖子为秋水妹书。洞中无日月,人间至乐也。” 原来这石室曾是某人居所。 段誉也看到了石壁上的字,大赞其中几句话形容神仙玉像再贴切不过。 宋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里只见到了“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八个字,心中大感不妙,于是询问段誉是否带有吃食。 段誉从怀中掏出几枚果子交给宋宁,自己又跑回玉像面前痴痴地看:“宋姑娘,若是神仙姊姊能过来同我们说一句话,便是死一千遍,一万遍,也如登极乐,欢喜无限是不是。” 说着双膝跪倒,拜了下去。 结果段誉一拜倒,就看到玉像双脚左右的鞋子上分别绣着“磕首千遍,供我驱策”“遵行我命,百死无悔”。 他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告诉宋宁:“宋姑娘,神仙姊姊要我们为她磕一千个头。” 宋宁心想,贸然闯进他人石室,确实应该聊表歉意,但这一千个头,显然不仅仅是告罪,而是另有深意了。 这石室主人骂她罚她,她都无可辩驳,但磕头就不必了。 “段公子,你崇敬喜爱这位神仙姊姊,想遵奉她令磕头千遍,自然随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段誉见宋宁用双臂行走,料想对方双腿有疾,自己叫她一起来磕头,却是强人所难了。 于是告罪道:“是小生唐突了,没事宋姑娘,相逢即是有缘,这一千个头在下替你磕了就是。” 说完,段誉自顾自开始先为宋宁磕起头来,嘴里还念着数“宋姑娘一、宋姑娘二……” 宋宁吃了段誉的果子,又有对方代为磕头,实在是承了大恩,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段誉这两千个头不知道要磕到什么时候去,宋宁便先自己探索石室的情况。 等她挪到玉像面前,终于知道段誉为何如此痴迷。 只见这玉像雕刻着一位栩栩如生的宫装美女,手持长剑仪态万千。最奇的便是这玉像双眼莹然有光,像是活人一般,宋宁微微侧着身子,只觉得玉像目光也似跟着她的动作一起转动似的。 如此神乎奇技的雕刻工艺,宋宁从未见过。 而这玉像虽美,模样却与宋宁所知的神仙描述都不相同,又有段誉的反应,看来此玉像实为人像,应该雕的便是石壁上书的秋水妹了。 玉像另一侧有个月洞门,宋宁走进去就看到了又一间石室,室内有床,床前还有一张木制摇篮。 这是一家三口住着了。 床左有一张石几,壁上悬挂了一张断了弦的琴,石床床尾又有一个月洞门,门旁石壁上凿着“琅嬛福地”四个字。 宋宁便又返回玉像所在石室中,静静等着段誉。 在段誉磕头近千次之后,垫着头的小蒲团上蒲草已经破裂,露出一抹绸缎。 宋宁心想:这磕头千遍,果然是在考验来者的诚心。 等段誉磕满两千次,人已经直不起身子了,只能躺着休息。 宋宁连忙过去,伸手按在对方背心,传入九阳内力为他消除酸痛。 段誉只觉得后背暖暖的,先前的疲累酸痛一扫而空。 嘿嘿笑了两声,段誉谢过宋宁相助,也看到了小蒲团下的绸布。 “宋姑娘,原来神仙姊姊早有安排。” 宋宁点头,请段誉去拿:“既是公子叩首,此物自然归公子所有。” 段誉连忙摆手:“不不不,宋姑娘先请。” 宋宁接过绸包,只见绸布上写着几行字,意思便是绸布内为逍遥派武功精要,磕首者可习,刚才看到的琅嬛福地内藏着天下各派武功也可习用,只是学成武功之后,却要为这位神仙姊姊杀尽逍遥派弟子。 宋宁立刻就把绸布包塞回段誉怀里,这事还是交给这位痴心痴情的段公子去办。 段誉体内并无内力,行事做派又透着一股痴气,说话文邹邹的,估计先前是个书生。 一见神仙姊姊留言,段誉果然连连拒绝,但又抵不住对神仙玉像的痴迷自己又把自己说服了,打开布包。 里面是一卷帛卷,展开之后极长,从段誉这头一直延申到宋宁腿边才停止。 宋宁本要侧身不看。 系统迫不及待提示。 【发现神功:北冥神功】 【发现武功:凌波微步】 显然是催着宋宁去看帛卷。 宋宁却闭上眼睛。 她说段誉痴,其实自己也迂。 能够被系统评价为神功的武功,宋宁如何不好奇,可是她并不诚心拜服玉像,更不会为了武功替对方杀尽逍遥派弟子。 因此即便是神功,不看也罢。 见宋宁不睁眼,系统频频提示。 段誉也时不时发出赞叹惊呼声。 可宋宁只将这内外响动,当作一场心境历练。 她这样想,原本紧闭的双眼,反倒慢慢松弛下来,再听不见这些声音,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体内心力运转不休,竟是又有所增强。 第2章 段誉将帛卷读尽。 一抬头,发现宋宁竟然一直闭着眼睛。 立刻就明白对方是因为没有自己磕首,因此也就不看这帛卷了。 他便想,这位宋姑娘此时不看也不必强求,后面转圜了心意,自己再将其奉上也就是了。 听到段誉收起帛卷的动静,宋宁缓缓睁开眼,笑着为段誉指路:“段公子,琅嬛福地便在那间石室之中。” “那姑娘与我同去吧。” 宋宁摇头:“不必,段公子自己去看也就是了。我身体不适,想休息会儿。” 段誉犹豫了一会儿,见宋宁实在坚持,只好自己走进石室之中。 过了一会儿,又走出来:“宋姑娘,这里有座石床,我抱你过去休息吧,地上总归不舒服。” 见宋宁点头,便小心将她抱起,放在石床之上,自己发了会儿呆,就走进琅嬛福地之中。 宋宁坐在石床上,发现床头石几上刻了十九道棋盘,这棋局繁复非常,人看两眼就沉迷其中。 宋宁也懂些棋,自然看了起来,只觉得这棋局劫中有劫,复杂无比,黑棋胜局在握,白棋倒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正凝眉思索时,头脑突然一阵清凉,却是心力自动触发。 她立刻清醒。 刚才竟是执迷于胜负。 如果心力没有增强,只怕宋宁也无法反应过来自己的意识刚才已经被棋局牵动。 于是连忙呼唤系统。 系统对于宋宁没有学习逍遥派武功,仍是有些可惜。 【宿主,其实你可以看一看,只要不练不就行了,被判定为神功的武功真的可遇不可求】 宋宁笑的狡黠:“我已经见过好几本神功了,但是一本都还没有练透,其实也没有必要非得再学这逍遥派的武功是不是?而且我相信,系统一定会帮我找到更多适合的神功。” 宋宁这么说,系统毫无招架之力。 【好……好吧,其实这个逍遥派的武功也不是非学不可】 宋宁甜笑两声,请系统帮她将这盘棋局记录下来:“但是这棋局精妙非常,对心境有极大考验,对我修习心力非常有用。” 将棋局扫描完毕,段誉也从琅嬛福地中走出来。 宋宁惊讶:“段公子不多看会儿吗?天下武功数不胜数,没准就有适合公子的。” 段誉摇摇头:“小生本就是为了不习武才从家里逃出来,为了遵从神仙姊姊命令修习逍遥派武功也就算了,其他武功我一概不感兴趣;而且这福地已经空空如也,没有什么武功秘籍。” “宋姑娘有武功在身,其实若能进福地应是喜事,只是福地已无书。” “那没什么”宋宁含笑手指石几上棋盘:“我倒觉得这局棋甚妙。” 段誉一瞧,恍然:“是极是极,小生刚才也看到这盘珍珑棋局,苦思冥想许久。” 二人又坐在石床上,讨论了会儿这局珍珑。 越谈段誉越是高兴,直说要请宋宁回家去,一起讨论家中收藏棋谱。 “那我们得先出去才行。” 此言一出,段誉大叫一声:“哎呦。小生误事了,钟灵姑娘还等着救命。” 宋宁告诉段誉玉像旁有石级,出去就到了大江边,只怕还要再走许久路才成,不知他怎么来的,能不能原路出去。 段誉苦笑:“小生是从山崖上掉下来的,这里是无量剑派的禁地,正是误入门派被人追赶,才坠入其间,而且受人之托,小生也受断肠毒所制不能回去。” 说起断肠毒,段誉表情苦涩,中了断肠毒只能活七天,现在却不知已经多少天了。 宋宁正要回报段誉,听段誉中了毒,便道:“在下粗通医术,不知段公子可否叫我看看你的情况。” 段誉伸出一只手,宋宁微微一探就发现对方果然中毒,不过毒性自然比不过自己身上之毒。 于是便用血液引渡之法,将段誉身上的毒引到自己身上。 段誉只见宋宁脸色一阵发青之后又恢复原状,自己身体顿感轻松。 随后宋宁睁开眼:“段公子,你的断肠毒已经去了。” 段誉闻言大喜,但想到这神农帮扣押住的钟灵,表情又委顿下来:“多谢宋姑娘解毒,在下背你一起出去吧,不过在下还要前去万劫谷求解药,那里甚是凶险,倒是不便带宋姑娘同去。” “解药?莫非是段公子的朋友也中了断肠毒。如果段公子不弃,宋宁愿帮解毒。” 段誉摇头:“并非是断肠毒,也不是小生的朋友。是小生朋友的闪电貂将别人咬了一口,那貂儿吃毒蛇长大,毒性非常。小生朋友也就被抓住,遣小生来拿解药。” 宋宁迄今为止还没有见过可以抵挡自己寒毒的毒蛇,那貂儿吃毒蛇,便是毒性混杂,也是以蛇毒做底子,未必能敌过她的寒毒。 而且现在有心力护体,就是吸纳再多毒素,也不会冲击心脉,反倒是修炼千蛛万毒手的助力。 这样想,宋宁便对段誉说道:“段公子,在下得你果子,正要回报,那万劫谷既然凶险,你又没有内力在身,想来取药不易,在下于毒一道有些本事,愿意相助。” “就是那闪电貂的毒不能尽去,总能缓解情况,之后公子准备妥当,再去万劫谷不迟。” 段誉本就对万劫谷那“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的规矩心中惴惴,宋宁又愿意相助,踌躇一会儿,就同意带宋宁一起回神农帮。 因宋宁无法行走,就由段誉背着。 二人钻出洞穴,沿着江岸走了十几里,段誉根据记忆又走了半天的路。 这才走到无量山无量剑派剑湖宫。 段誉指向山坡:“神农帮就在那。” 他们向着山坡走去,突然跃出两个手执药锄的人:“甚么人?” 段誉连忙道:“我要见司空帮主。” 二人认出段誉,一人留下看管段誉与宋宁,一人奔去报帮主知晓。 没多时,帮主司空玄就带人前来。 一见段誉,立刻伸出手:“解药呢。” 段誉讷讷:“没拿解药。” 司空玄大怒,他门下共一十九人中了闪电貂的毒,他还能多活几天,可其他兄弟武功不如他,岂不是七天就要毒发身亡。 “那你是回来跟我们一起死的么。好!我这就成全你。” 说着,扬起一柄大刀直向段誉头上砍去。 段誉吓得连忙就要偏头避开。 眼睛余光却看到一只手从脸旁伸出,那只手的动作未必有多快,却正好捏住了刀刃。 只见这锋利异常的刀刃突然结起一层白霜,很快霜冰就蔓延到司空玄握刀的手臂上。 这司空玄倒当真是个汉子,寒毒触手疼痛难忍,他却一声不吭,恶狠狠地看着段誉冷笑:“你以为找来了帮手,就能救走那小姑娘,那你未免也太小看我神农帮了。” 出手挡住刀锋的帮手自然就是宋宁了。 段誉眨了眨眼,仍是惊魂未定,只连忙说:“不打架,不打架。” 神农帮帮众见段誉背来的少女一出手就伤了帮主,连忙将段誉围将起来,手中武器均高高举起,只等帮主一声令下,就除去这两个神农帮的敌人。 宋宁击退司空玄的攻势,就收回手,眼瞧着司空玄又是运功又是服用解毒丸,要将自己手臂沾上的寒毒祛除。 但司空玄用尽办法,还是无法遏制这诡异寒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手臂逐渐发青。 他自然明白,这是毒素顺着血液逐渐向心脉流动而去的迹象,如果不能在毒素蔓延至心脉之前解毒。 不用闪电貂咬他一口,立时三刻他就要毒发身亡了。 这少女出手的寒毒之烈,已经远超司空玄平生所见。 “司空帮主,不知这寒毒,可比闪电貂之毒强么?” 司空玄听见宋宁问话,冷哼一声:“你这寒毒再厉害,纵使老夫一时三刻就死了,你们也休想活着离开神农帮。” 段誉赶紧摇头:“司空帮主,我们不是回来打架的,是来解毒的。” 宋宁从段誉背后探出头:“既然寒毒远胜于貂毒,我能解寒毒,自然也能解司空帮主身上的毒。” “段公子请我来解毒,司空帮主可要解么?” 段誉没有拿回解药,却带了旁人回来说要解毒,如果宋宁是司空玄,只怕也不会轻易相信。 他们彼此能互相下毒牵制,可见原本就不是能和睦相处的关系。 于是宋宁初初提出解毒,司空玄不相信已在她意料之中。 只不过神农帮帮众见宋宁也会下奇毒,帮主又没有下令,于是只是将段誉与宋宁二人团团围住,倒不对他们动手。 司空玄说一时三刻自己就死了,那也是说得慢了。 他不过刚走两步,心口就一阵发寒,再看手臂,青紫色已经深入大臂深处,显然马上就要逼近心脉了。 这时宋宁开口再问了一遍:“司空帮主,段公子请我来为神农帮解闪电貂之毒,尊驾可要解毒么?” “其实司空帮主中了我的寒毒,没几个呼吸就会冻成一块冰雕,貂毒之苦却是不用再受了。” “答应段公子的事情,在下也算是做到了。” 第3章 段誉坐在仍被绑缚着的钟灵身边,跟她一起看宋宁为神农帮众人解毒。 如先前为段誉解除断肠毒一般,宋宁的脸色由青转深再变回红色。 钟灵吐吐舌头:“段大哥,这个姑娘好厉害,竟然不怕我貂儿的毒。” 段誉点头:“我也是半路上遇见了这位宋姑娘,没想到她竟不怕毒。” “其实能遇到这个姑娘也是好事,”钟灵偏头看向段誉:“我爹爹可讨厌姓段的人了,段大哥你一人贸然闯进万劫谷中,实在危险。” “不过这山羊胡子老头儿凶巴巴的,我们给他解了毒,他未必愿意放我们走呢。” 段誉闻言一惊:“怎么会?我们不是跟司空帮主说好了,既然依言解了毒,就该放我们离开。” “段大哥你真是个实心人,可是先前在无量剑派的时候,那群人就得理不饶人啊。”钟灵摇头晃脑,脸上笑容天真无邪,竟似一点都不为自己的情况担心。 “神农帮如今占领了无量剑派,自然是要比无量剑派更凶残啦。” 听到钟灵的话,段誉眉头紧皱,目光担忧地看向宋宁。 此时她已经为除司空玄外所有人解毒完毕,神农帮绝不愿意叫停,可解完毒,他们又会如何? 只能护好宋宁钟灵,希望司空玄言而有信吧。 这样想着,段誉起身走到宋宁身边,看向伸出手臂正要解毒的司空玄。 “司空帮主,现在可以将钟灵放开了吧。” 听到段誉的话,宋宁顺势将手收了回去。 司空玄原本是打算解毒之后,还要给钟灵一些苦头吃吃,否则怎么能出了自己及一干兄弟中毒的气。 可眼见宋宁也顺着段誉的话,像是不放开钟灵就不解毒的架势。 司空玄摆摆手:“把那臭丫头放开。” 钟灵被解开绳索后,也走到宋宁身边:“你多大了?我今年十六。” 宋宁:“十五。” “哈,太好了”钟灵一拍手:“那你是小妹妹,快叫我钟姐姐。” 宋宁正要张口,司空玄却不耐烦他们在这里磨磨唧唧,语气极坏地道:“快为我解毒。” 见司空玄这副欲要吃人的表情,钟灵做了个鬼脸,转过身去跟段誉说话。 宋宁握住司空玄手腕内关穴,一股九阳内力渡过去,将手厥阴心包经中的寒毒逼开,使得内力可以沿着这条脉络流转。 “司空帮主,你体内有我的毒,为了祛除干净,需要割开一道小口,运行血液渡化之法,还请您不要贸然运功抵抗。否则血液倒流,那毒素跑到哪去,我就无法控制了。” 见司空玄点头同意,宋宁便在司空玄手腕割开一道小口,又在自己双指上划开口子,运行功法,催动体内血液顺着伤口流入司空玄血管之中。 司空玄能够感受到一股极寒的气息从伤口中钻进自己体内,没一会儿就说着血管流遍周身,而后裹挟着血液中的毒素一起原路返回。 但是! 司空玄体内突然跃出另一股奇诡力量,竟是在宋宁与司空玄都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顺着血液钻进了宋宁体内。 宋宁一惊,立刻以另一指连点自身四处大穴,将这股混杂了奇诡力量的血液暂时逼停在手臂上,但随着裹挟着剧毒的血液逐渐回流,那股力量也随之尽数钻进宋宁左臂。 而当司空玄意识到宋宁的血液从自己体内带出什么的时候,他竟是连稳定气息都不顾了,立刻大喊道:“快把这个瘸子抓住!不能让她离开。” 说着,因司空玄自己离宋宁最近,便一把要将宋宁抓住。 解毒突然发生如此惊变,段誉想到钟灵之前的话,下意识便挡在宋宁身前,扣住司空玄抓人的手:“司空帮主,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司空玄怎么会将段誉这个书生放在眼里,反手就扭开段誉的胳膊,心头恶起,一拳就打在了段誉胸口,内力送出,正要一拳打死这个碍事的书生。 如果是七天前的段誉,确难活过司空玄一拳之下。 可此时的段誉已修习了逍遥派北冥神功,他虽然不爱练武,但神仙玉像吩咐,则没有不从。 每日依言修习北冥神功,已经将膻中气海打开,可以吸纳内力于己身。 如今司空玄一拳正中膻中穴,这一拳的内力,毫无保留就全部存进段誉体内。 宋宁与钟灵却被司空玄这一拳吓到,连忙看向段誉。 宋宁想起段誉修习了北冥神功,她不知段誉修习的如何,但知对方每日遵照神仙姊姊吩咐不曾懈怠,这等神功纵使是初初练习,应该也能有些护体效果。 于是连忙说道:“快运功护体。” 段誉虽然知道北冥神功乃是一门吸收他人内力的功法,可他并不知道北冥神功可以自动触发,已经将司空玄拳中内力收为己用,只觉得对方一拳打得自己胸口疼,却没感受到什么内力外力的。 经宋宁提醒,连忙主动运行北冥神功护体。 这下惨的就是司空玄了,他一拳打出对方什么反应没有不说,拳头抵住的地方陡然出现一股吸力,正源源不断地吸取他的内力。 司空玄大惊,拳头却被黏在段誉胸口,那条手臂也传来阵阵虚脱之感,正是自己全身内力顺着手臂流出,给经脉带来的肿胀后松弛的感受。 段誉见司空玄拳头打在自己胸口的力道一阵强一阵弱,似乎可以被自己挪开,就伸手握住司空玄的拳头:“司空帮主,你怎么打我一拳。” 段誉不伸手便罢了,这下一伸手倒好。 正正是以大拇指去掰大拇指,以自己的少商穴抵上了司空玄的少商穴,恰好符合北冥神功“百川汇海”内力吸收之法。 只听司空玄惨叫一声,整个人气息顿时委顿下来,只能嘴里喊着:“这小子有古怪,快把我们拉开。” 司空玄本就是神农帮中武功数一数二的高手,此时体内大半内力被段誉用北冥神功吸去,此消彼长之下已经难以阻挡,更何况是他喊来的帮众。 只见乌泱泱的一群人一个接一个捉住司空玄,却像是碰到吸铁磁石一般,被牢牢吸在一起。 源源不断的内力顺着经脉一一输送至段誉体内。 直到段誉觉得体内涨得厉害,不再运行北冥神功,这才胳膊用力将司空玄撇开。 这个时候,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是用北冥神功将这一干人的内力都吸入体内。 第一次用北冥神功就拿走了这么多人的内力,段誉心中大为不安,但一看到神农帮众人凶神恶煞的表情,想起司空玄出尔反尔的行为,这股愧疚之意也就逐渐平复下去。 好不容易才将段誉与司空玄分开,但神农帮帮众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因为他们如今体内内力已被吸去十之七八,各个手脚发软,全部倒作一团。 钟灵打倒趁乱意图抓住自己跟宋宁的人,笑嘻嘻道:“怎么段大哥任你们打,还把自己打成这副样子呀,羞也不羞。” 段誉自己也没搞清楚,怎么稀里糊涂的就把神农帮这么多人都弄倒了。 但此时他们三个瞧着是要比原本喊打喊杀的神农帮精神多了,那司空玄再叫人抓住他们也是不成了。 而宋宁强行压制住钻入体内的古怪内力,看向又是中毒又是失去内力最为严重的司空玄。 “司空帮主,请问你体内那古怪内力是什么来头?” 眼见情势颠倒,自己与一众兄弟反而成了待宰羔羊。 司空玄自然不敢再挑衅宋宁,生怕对方又给自己下了寒毒,于是连忙解释道。 “那是生死符,乃是天山缥缈峰灵鹫宫的主人天山童姥,为了钳制她手下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所施展的一种暗器。” “少侠,刚才都是误会。老夫只是发现自己身上的生死符竟然转移到少侠身上,一时性急,想请少侠留下跟老夫一同钻研此物,找出破解的方法。” “略略略,山羊胡子老头真不要脸。”钟灵轻哼:“你刚才明明是要把宋妹妹抓住,才不是真心实意请她留下。” “要不是我的貂儿跑不见了,否则定要驱使貂儿狠狠再咬你一口,让你骗人。” 钟灵越说,司空玄脸上冒出了愈多冷汗。 钟灵虽然没有了剧毒的闪电貂,可宋宁身上还有更厉害的寒毒呢。 要是叫钟灵这几句话鼓动起来,宋宁一指戳来,谁还能有命在? 原本因祛除了体内生死符而被狂喜冲昏的头脑,瞬间就冷静下来。 司空玄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再不敢隐瞒:“少侠,这生死符入体之后,很快就会觉得痒,而且奇痒越来越深,不消多久就连五脏六腑都会痒意难耐,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玉瓶里装着的,是童姥她老人家赐下的奇药,可以暂缓痛痒。” “只是生死符带来的痛痒会持续九九八十一日,并且一日比一日痛苦,而后逐渐减弱,再然后又要重复八十一日。” 听到这生死符这么厉害,段誉忙问:“那生死符怎么才能解得,宋姑娘总不能也痛痒八十一日。” 司空玄摇摇头,面色苍白:“这是童姥她老人家的独门暗器,只有她老人家才能解。本身中了这生死符,就是要做天山童姥的奴隶,任其驱使打骂了。” 听到司空玄这么说,段誉与钟灵面面相觑,都没想到请人来解毒脱困,反倒害其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但司空玄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少侠姿容灵秀,童姥她老人家是最喜欢收容年轻女子做婢女了,平素向我们传童姥令的圣使,都是年轻女子。” 看了几眼宋宁,司空玄犹豫着开口:“其实少侠可以考虑,投入童姥门下,等少侠成了圣使,我连带着整个神农帮一干人等,都要听少侠指令了。” 第4章 段誉背着宋宁,跟在钟灵后面,正颤颤巍巍地踏上过江的“善人渡”铁索桥。 铁索桥晃晃悠悠,勉强走到江心,低头一瞥,就能看见江水激荡,卷出无数泡沫,如快马一般奔腾地从脚下飞过。 段誉战战兢兢地走着,钟灵脚步轻点已经到了桥头,此时正坐在桥边大石上笑着看他。 一步一步慢慢挨着扶手铁索走到桥头,钟灵伸手一把将段誉拉上来:“段大哥,你真厉害,背着宋妹妹都过了铁索桥,真是大善人才能过善人渡。” 段誉擦掉额头冷汗,有些后怕地回头望江:“这么湍急的江水,要是掉下去,只怕一眨眼就要被卷走了。” 宋宁拍了拍段誉肩膀:“多谢段公子带我过桥,您受累了,先放我下来休息会儿吧。” 钟灵连忙拉段誉坐上桥头大石,自己则一点都不害怕地坐在铁索墩子上,两只脚一荡一荡:“没一会儿就到我家啦,段大哥,我家好久没有来人,你一定要在我家好好住上一段时间,我带你到处玩去。” 他们三人此时出现在这里,正是离开了无量山后,一路向钟灵的家——万劫谷而去。 当日司空玄说什么投入天山童姥门下的提议,宋宁自然是拒绝了。 他们三人见神农帮无力阻拦,于是连忙离开,钟灵说自己家就在附近,可以先回家去请妈妈帮忙,看看宋宁中的生死符有没有办法祛除,救命之恩料想爹爹纵使再不情愿还是要报。 段誉虽然想着可请宋宁回府看病,但他就一个人一双腿,宋宁还不能行走,总得置办些车驾才行。 那司空玄将生死符说得极为骇人,可眼见宋宁状态还好,也就同意先来万劫谷看看,要是这里就能治好生死符,也就不用回家了,免得又被逼着学武。 走过了铁索桥,坐在江边听涛,段誉心情逐渐放松下来,他眼睛不由得就跟着钟灵晃悠的裙摆,见裙下露出一双花鞋尖尖,立刻就想到了当日他伸手握住钟灵脚踝除鞋的事情。 抬头,刚好就对上了钟灵水灵灵的眼神。 显然,钟灵也忆起那天段誉握住自己脚踝的感触。 二人相对一笑,脸上都荡起薄红。 段誉与钟灵这边你瞧我我瞧你。 宋宁则闭上眼睛坐在一旁运行九阳神功压制生死符。 用点穴的方式强行封住血液运行,只能暂时阻止生死符钻入体内,如果宋宁不想让自己的胳膊废掉,最后还是得解开穴位。 自然就无法阻止生死符钻入身体各处。 不过宋宁体内有九阳内力,经过尝试,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压制生死符。 旁人中了生死符,早已痛痒难耐,一心只想着苦求天山童姥给自己灵药缓解痛苦,也就只有宋宁,对痛感的忍耐力超越常人,才能在生死符开始发作的时候,仍有心思精力研究。 不过生死符不愧为天山童姥最为得意的暗器,宋宁不过粗略探查,就发现每张生死符都有差别。 每张生死符,都是由阴阳二气组成,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被人以极巧妙的手法结合在一起。 而施展生死符这门暗器的人显然有高深修为,阴阳二气占比信手拈来,这一张生死符以阴为底,另一张就以阳为底;这一张三阳七阴,另一张就能做成七阳三阴。 如果宋宁不是天生拥有极寒体质,又修炼出了至刚至阳的内力,恐怕也不能看出生死符的奥妙。 不过粗粗看懂生死符,却不代表能解此符。 能如此巧妙塑捏阴阳二气,也就需要巧妙手法才能解开。 目前,解符的手法只有天山童姥一人掌握。 如果求医未果,只怕还真的得向天山一行。 运行九阳真经压制住体内生死符的躁动,宋宁睁开眼,看到段誉与钟灵也休整完毕。 跟着钟灵穿过一座大森林,就看到九株大松树并列,钟灵走过去,绕到右数第四棵松树后,拨开长草。 一个树洞显露在三人面前。 钻进树洞之后,又有石阶,再行许久,终于看见了那株写着“姓段者入此谷杀无赦”的大松树。 这九个字,其余八字为黑,唯有一个“杀”字殷红如血。 果然是跟钟灵说得一样,这万劫谷的主人,对姓段者恨之入骨。 要走到这万劫谷,本就已经绕来绕去走来走去了许久,段誉身上还背着一个宋宁,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钟灵从一旁摘下果子给段誉解渴:“段大哥,你先在一旁稍待,入谷后再好好休息。” 说完,便拿起小铁锤在“段”字上敲了三下。 没一会儿,听见树后传出一个少女惊喜的声音:“是小姐回来了!” 钟灵忙道:“是我,不过你别声张,先告诉我爹爹在哪,妈又在哪。” 少女疑惑不解,仍是答道:“谷主出门迎朋友,夫人一直在谷内。” 钟灵闻言喜道:“那你快去告诉妈妈,我带了朋友回来。” 少女轻啊了一声,万劫谷规矩严苛,很少允许外人进来,就是夫人也有十年不曾出谷,如今骤然听到小姐带了外人回来,自然惊讶。 但钟灵连声催促,小丫鬟没有多说,快步回去报与夫人知晓。 钟灵领着段誉又穿过一片树林,这才看到一片瓦屋。 “爹爹不喜欢有人进谷,幸好咱们回来的巧,爹爹不在。妈妈最宠我,爹爹最听妈妈的。” 钟灵话音刚落,从瓦屋内就走出来个妇人,笑骂:“偷偷跑出谷去,还不想挨罚么。” 一见妇人,钟灵立刻黏了上去,摇着对方手臂:“妈妈,灵儿在谷里待得实在太闷了,貂儿也受不住,这才出去转转嘛。” 钟夫人捏了捏钟灵的脸:“闪电貂那都是被你惯出来的了,这次出去,没有拿着闪电貂乱咬人吧,要是出了事,我可不管。” 这次何止是出了事,连闪电貂都已经跑丢了。 钟灵嘿嘿笑了两声,赶紧转移话题:“灵儿在外面认识了朋友,带回来给妈妈看。” 随着钟灵的话,钟夫人也将视线落在段誉及她背后的宋宁身上。 瞧见宋宁不良于行,钟夫人倒没有露出什么诧异神色,反倒是看见段誉的时候,神色怔忪,愣了一下,才请二人进屋落座。 段誉坐下之后,钟夫人又左看右看,只将段誉看得浑身不自在。 钟灵哪知道妈妈为什么一个劲地盯着段大哥看不说话,只好主动开口介绍:“这位是……大哥,这位是宋宁妹妹。” 因为万劫谷的规矩,所以钟灵在介绍段誉的时候,将“段”姓掩去。 宋宁不便起身,只搭手见礼,段誉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长揖到地:“晚生段誉,拜见夫人。” 没留神,就将钟灵替他遮掩的姓名脱口而出。 钟夫人回礼之后,神色更加恍惚,又瞧着段誉看了一会儿:“公子仙乡何处?令尊名讳如何称呼?” 段誉说出自己名字之后,就意识到不好,听钟夫人问起,正要捏造一个出来。 钟灵急忙开口打断:“妈妈!灵儿惹了好大的麻烦了,你一定要救救灵儿朋友的性命。” 宋宁适时剧烈咳嗽了两声,捂住自己心口。 一番打岔,终于将钟夫人的注意力从段誉身上挪开,只听钟灵将闪电貂咬人自己被抓,宋宁解毒反中生死符的事情一一说来。 听着听着,钟夫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而后为宋宁搭脉,沉思良久。 “这什么生死符得找你爹爹看看了,只是他最近……唉……未必有心思。不过宋小姐,你不必太过担忧,万劫谷中有诸多灵药,此番你救了我的女儿,我一定全力替你寻找解除生死符的法子。” “你们先在谷中暂时住下,不过最近谷里要来些外人,倒也未必都和善,因此不要出门乱走。” “这位段公子,要是没有急事,也请在谷中暂住。” 显然这位钟夫人虽然神色恍惚,却早也已经听清了段誉的话。 得到钟夫人应允,钟灵欢喜不尽,一把扑进钟夫人怀里:“多谢妈妈,灵儿最喜欢妈妈了。” 这时,外面有小厮进来传话,说是谷主带朋友回来了。 钟夫人问是哪几位朋友。 只见小厮身子一抖,脸上露出了害怕的神情:“回夫人,是四大恶人。就是……就是扭断了进喜儿脖子的几位大爷。” 宋宁不知进喜儿是谁,但猜想是在万劫谷中做事的人。 这样随手杀人,又自称为四大恶人的家伙,确实如钟夫人所言“未必和善”;而这位万劫谷主人与这样的人是朋友…… 此处俨然也非福地。 听到四大恶人的名头,钟夫人眉头皱起并不高兴,转头安排段誉与宋宁到后面的院落中休息,钟灵也跟了上来。 在钟灵的安排下,段誉与宋宁自然住在她屋子隔壁。 没一会儿就有小厮送了轮椅和粗使丫鬟过来照顾宋宁,宋宁被人推着来到屋外,就听见钟灵欢快的声音。 “段大哥,我来找你玩啦。” 第5章 钟夫人有意将钟灵他们与谷主的朋友隔开。 所以宋宁在万劫谷中待了三天,除了身边的人外一个新面孔都没见着,就连饭菜也是托人装盒拿回来。 这样密不透风的做客,就连宋宁都觉得不适,何况是段誉。 “宋姑娘,我看这万劫谷最近客多事忙,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钟夫人才会代为引见。” 段誉来见宋宁,心中还是担心生死符发作,左思右想,不如回家去,他们段家的一阳指也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我们如果要离开,起码得跟钟灵说一下。” 宋宁的话刚一出口,外面就传来了钟灵的声音。 “要跟我说什么呀?” 听段誉说到最近万劫谷事忙的情况,钟灵叹了口气,整个人趴在桌子上。 “段大哥,最近爹爹找了好多朋友来,真的没意思,还总叫我过去一起应酬,我又想溜出去啦。” “对了”似是想起了什么,钟灵眼前一亮:“不远处住着一位姐姐,我跟妈妈说,咱们去找她玩吧。” 段誉纠正钟灵:“不是去玩,是要回家为宋姑娘解生死符。” “是啦是啦”钟灵胡乱点头应下:“我们可以找那位姐姐一起,她有一匹骏马,脚程快极了。” 段誉心想,既然如此,也许可以问那位姑娘借马,他带着宋宁,也能早日回家。 于是他们三人就出了谷,又走了七八里地,远远看见了一座大屋。 钟灵正要高喊,就发现庄子外面有人监视。 她一把将段誉拉住:“段大哥,先别过去,好像有人正埋伏木姐姐。” 段誉闻言停住脚步,压低声音:“可知道是什么人在埋伏吗?” 钟灵摇头:“最近谷里谷外人来人往,哪里知道是谁,而且,都是坏人。”说着,她厌恶地皱了皱鼻子。 段誉想,他们定是要给庄子的主人报信,只是怎么进去才好。 钟灵叹口气:“要是我的貂儿还在就好了,只要驱使貂儿,收拾这些人绝不在话下。” 宋宁想了想,问钟灵:“钟姐姐,你家中有没有迷香?我们顺风将迷烟送出,就能将这些人都制住了。” “有”钟灵闻言一喜,从身上小包中掏出一根迷香,展示给宋宁看:“这是我偷偷从爹爹的药房偷出来的新型迷烟,可惜在药房里没有找到能够解生死符的药,只怕还要等妈妈跟爹爹说才行。” 既然有迷烟,钟灵便兴致勃勃地拉着段誉去找上风口,宋宁则为他们放风,吸引注意力。 没一会儿,就见从钟灵和段誉所站的方向,传出一股股青烟。 这迷烟效力极强,那群埋伏在院外的人,刚刚察觉到有烟雾飘来,就眼前发昏栽倒在地。 只有两个婆婆暂时抵住迷烟侵蚀,怒骂:“小贱人早就识破了埋伏,反给我们下了迷烟。快走。” 二人见其他人都已经栽倒,也不再管这些人的死活,自己先离开。 见迷烟起效,钟灵与段誉长出一口气,正要走出来。 就见院门打开,走出来一个蒙面的黑衣女子。 语气生冷:“要你们多管闲事。特别是你,钟灵,你特意带人来看我的笑话。” 说完,一枚短箭不由分说射向钟灵。 虽然被钟灵躲开,可段誉站在旁边实在是被吓得不轻。 “这位姑娘,我们不请自来确有失礼之处,可钟灵这么做并不是出自坏心,只是见姑娘身边有危险,想帮助一二。” 女子冷笑:“没有帮手,这群人也杀不了我,要你们假好心。” 钟灵知道这位木姑娘的脾气,倒也不太生气,反而对段誉解释道:“其实木姐姐已经手下留情了,她的短箭从不失手,只是为了吓吓我而已。” 黑衣女子闻言怒喝:“钟灵小鬼!要你多嘴!” 说完,伸手将昏迷在地的众人一箭箭射死,而后瞧了段誉一眼,便转身走回院中。 段誉只觉得那一眼是在警告他,只怕随时都会给自己一箭。 钟灵却不害怕,一个劲催促段誉与宋宁进院。 “快来吧,木姐姐院子里玫瑰开得特别好,还有她的马黑玫瑰,也特别漂亮灵性。” 宋宁见段誉踌躇不定的样子,笑道:“段公子,能不能劳烦你推我进去,钟灵说的玫瑰花长什么样子?我倒没有见过。” 听到宋宁这话,段誉暗骂自己,怎么能将宋宁这位姑娘扔在一旁,于是连忙走过来,为她推动轮椅,给自己打气道:“钟灵既然跟这位姑娘认识,显然这位木姑娘不是坏人。” 宋宁强忍笑意,点头附和:“木姑娘手下留情,可见并不是真的要伤害钟灵。” “是极是极,”听到宋宁的话,段誉也稍微定下心思:“那我们就去看看玫瑰。” 走进院中,果然看到石道两旁种满了香气馥郁的玫瑰。 宋宁先前虽然由书籍知道了玫瑰这种花,但并没有亲眼见过,她第一次见到这种花瓣层层叠叠鲜艳娇嫩,根茎带刺的花。 钟灵站在玫瑰丛中朝他们笑,示意他们过去,宋宁为免轮椅压坏玫瑰就停在石道上远观,请段誉过去一同赏花。 “他们都去了,你怎么不去?”身后响起那木姑娘的声音。 宋宁转头,果然看见一双亮如点漆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他们嫌弃你是瘸子,觉得你麻烦?”木姑娘见宋宁不说话,就自己胡乱想来,见宋宁不良于行,就有此一问。 宋宁摇摇头:“并非如此,只是姑娘这一丛丛玫瑰长得极好极美,我这轮椅笨重,太过靠近,反而会碾轧到,所以站在外面看看就好。” 木姑娘轻哼一声:“你离得这么远,能看清楚什么,我带你凑近去看。” 说着,伸出一双由黑色丝质手套包裹住的双手,把住宋宁肩膀,将她一把提起,而后脚步轻点,轻飘飘地就落进了玫瑰丛中。 钟灵正跟段誉说笑,就看到二人也来了,于是笑着仰起脸:“这下就好了,咱们一起赏花,一起玩,木姐姐,我来的时候还说想看看你的黑玫瑰呢。” 木姑娘不理钟灵,只冷冰冰地对宋宁说:“喏,这几簇长得还算不错,你自己看吧。” 说完,就自顾自地离开。 种在木姑娘院子里的,全是艳红如火的红玫瑰。 段誉满眼花卉美景,不由脱口一句:”接叶连枝千万绿,一花两色浅深红。“ 段誉虽然素日喜欢掉书袋,但此时此诗,却掉的恰如其分。 过了一会儿,有婢女端来凉茶,钟灵笑眯眯地接过茶盏,高声道:“木姐姐,你院子里的玫瑰好看,端来的凉茶也好喝,出来跟我们一起玩吧,一个人总待在屋子里不闷吗?” “闷不闷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们何干,钟灵你再吵闹,我就把你丢出去。”木姑娘并不出门,只出声回复:“你到我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 钟灵回:“我们想看看你的黑玫瑰。” “它未必想见你。” 见这位木姑娘虽然言语冷冰刺人,但能带宋宁进来赏花,心地却是善良,段誉上前一步:“姑娘,其实钟灵说想瞧瞧黑玫瑰这匹骏马,实际上是小生这里有事请托。” 木姑娘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们也没安什么好心。” 这个时候,对方倒是终于从屋子中走出来。 她抬起胳膊,对准段誉:“说吧,有什么事?” 似乎要是段誉说的事情不合她的心意,就要一箭射向对方。 但话已开口,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段誉虽然对神出鬼没的短箭害怕不已,但仍是强打起勇气向对方请求借骏马一用。 “姑娘,我们是听说你的黑玫瑰脚程极快,因为有一桩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想借马前行。” “你的事情就算再重要,也与我何干。”不过段誉的请求,木姑娘并不答应。 原先便预想过借马被拒的情况,段誉也不急恼:“小生明白姑娘的顾虑,是怕我们在路上待黑玫瑰不尽心,伤了马儿。小生向姑娘保证,到时一定将黑玫瑰完好送回来,若是有丝毫损伤,姑娘只管找我算账就是。” 钟灵在一旁插话解释道:“木姐姐,我们借马,是为了带宋妹妹去看病,她中了生死符,每天发作痛苦极了。” 这位木姑娘闻言将目光落在宋宁身上:“是你生病了?” 宋宁点头:“确实是中了生死符这门暗器,如今发作得愈发频繁,希望可以尽快将其祛除。” 这几天,生死符发作得愈发剧烈,虽然有九阳内力压制,但每天总有一段时间身体痛痒不断,要是真如司空玄所说,生死符要发作八十一日,而且一日比一日痛苦。 宋宁想了想,还是觉得,最好不要体验了第八十一日发作的生死符。 木姑娘看向钟灵:“你爹爹不是精通药理,也解不开生死符?” 一提起她爹爹,钟灵就撇撇嘴:“爹爹如今天天要见什么朋友,根本没心思理会我的事,昨天我把药房弄得一团乱,他都没反应。” 木姑娘冷笑:“哦,原来是求到你爹爹那里碰壁了,却跑来指使我,你以为自己有好大的面子,也要劳动我的黑玫瑰。” 说完,看似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自己是哪里说错了话,将这位姑娘惹恼了。 既然主人不悦,他们这些不速之客也就没有待下去的理由,段誉扶住宋宁,跟钟灵小心走出玫瑰丛,就要回返万劫谷。 那位木姑娘却从屋内走了出来,她腰间配上了一把长剑,脚步极快地走到宋宁身边,将她一把送回轮椅上。 “走!一起去万劫谷,问问钟万仇为什么不救人。” 第6章 一说要找钟万仇的麻烦,钟灵第一个跳起来说好。 段誉连忙劝:“灵儿,可不好随意跟人起冲突,好言相劝,才是上上之策。” 钟灵笑:“段大哥,我爹爹可不懂那些文邹邹的东西,他一不顺心就会大喊大叫,只是不敢对妈妈撒气罢了。” “难道?钟万仇正是令尊。”段誉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木姑娘口中直呼的是钟灵爹爹的名字。 是了是了,钟夫人先前就说,要请万劫谷主人为宋宁看病,木姑娘说要找钟万仇看病,那这万劫谷主人自然就是钟万仇了。 只是意识到这一点,段誉觉得更加不好。 他们本身就在万劫谷中做客,怎么还有找主人麻烦的道理。 于是连忙开口劝说:“木姑娘,我们都是万劫谷的客人,不好又找万劫谷的麻烦,不如让小生去好言相劝,将宋姑娘的情况给钟谷主细细说清楚,请他出手来为宋宁看病。” 那位木姑娘瞟了段誉一眼:“要是钟万仇不允,要杀了你,你怎么办?” 段誉没犹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钟谷主愿意为宋宁看病,那我也算报了宋宁的救命之恩,就是要拿了小生的命去,也合适。” 钟灵忙道:“段大哥,我不会让爹爹要了你的性命,你别这么说,真吓人。” 木姑娘推着宋宁走在前面:“江湖人都是靠武功定高低,你光会说话有什么用?会有人听吗?” 段誉不解:“如果有理,为何不听?宋姑娘是为了救我的性命才有此劫,我为她做这些事情正是应该。” 除开修炼了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段誉身上看不出任何江湖人的气息。 出现了任何问题,段誉首先想的都是以理服人,并无动武的打算。 一般江湖人可能会对段誉这种做派嗤之以鼻,不过他这个性子,倒是很容易获得女孩子们的亲近。 听到段誉说了这些话,就连一贯态度冷漠的木姑娘也气息和缓下来。 他们四人回到万劫谷,行踪就叫钟夫人知道,便遣小婢过来请木姑娘见面。 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木姑娘师父与钟夫人同出一门,是相识多年的师姐妹。 木姑娘喜静,因此没有住进万劫谷中,反倒是在谷外寻了一块地方暂住。 这次她突然进谷来,钟夫人还以为是木姑娘出了事情,所以特意来请问。 结果段誉跟宋宁,也跟着木姑娘一起来了。 即便钟夫人是木姑娘的师门长辈,这位姑娘似乎也不懂得说客套话。 一见面就直接开口:“师叔,为什么答应好了的事情不办?” 钟夫人看到宋宁,这才恍然想起,对方身上还有因救钟灵脱困而中的生死符。 她看向木姑娘:“我答应了你什么事情没办?” 木姑娘指着宋宁:“不是答应我,是答应了她。” 钟夫人这才知晓,原来自己师姐的徒弟也是为了宋宁的生死符而来。 她连忙请几人坐下,再命人去叫谷主钟万仇过来。 其实他们并非是忘记了宋宁对钟灵的相救之恩,而是这段时间,谷中出了好多的事情,搅得钟夫人一团乱麻,一时根本腾不出手来。 说到万劫谷中最近混乱的情况,钟夫人就是一肚子气。 自己的丈夫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个号称四大恶人的组织,要为他做助拳。 这四个人各有各的恶,钟夫人本就看不上,更不乐意钟万仇请人来,特别是,要去找那个人……的麻烦。 想到心中的那个人,钟夫人不由得就看向了段誉。 都是姓段,又都是这么风度翩翩。 唉,钟夫人长叹一口气,但在晚辈面前,还是要压住自己纷乱的思绪。 万劫谷中有一个四大恶人也就罢了,前两天,被神农帮从无量山赶出来的无量剑派,也带了一队人来投奔。 钟万仇正担心人手不够,一见有无量剑派的人来,立刻也欢欢喜喜接下。 而后,自然就是要引见两方助拳的势力认识了。 谁能想到,四大恶人中有一个无恶不作叶二娘,她每日都要抢别人的孩子来玩,把这些尚在襁褓不知事的孩子当做是自己孩子,玩够了,再将这些可怜的孩子杀死。 叶二娘每偷走一个孩子,就有一个家庭遭受灭子之痛。 而无量剑派东宗宗主左子穆的孩子,刚巧就被她掳去。 因此钟万仇摆了一桌酒席,结果两方人一见面,先大打一架,彻底把精心准备的宴席砸了个稀巴烂。 钟万仇一边欣喜四大恶人武功高强,一边眼馋无量剑派人多势众,因此非要将两方人马都留在万劫谷中。 杀子之仇,怎么调停的了? 钟夫人整天被两方摩擦闹出的事缠得焦头烂额,半夜睡觉,都生怕他们又在谷中打起来,一时也就没有心思落在宋宁身上。 外面小厮通传谷主到了。 钟夫人想起最近万劫谷中这一干乱象,已经是一肚子火气。 谁能想到钟万仇走进来第一句就是:“阿宝,我打算再请些人来。” 不知道钟万仇又要从外面带回来什么狐朋狗友,钟夫人顿时火冒三丈,抓起身边的茶盏就扔了过去。 “你有完没完!” 钟夫人生的很美,钟灵也是灵秀漂亮,倒是万劫谷谷主钟万仇出现,却露出来一张很长的马脸。 当然也称不上好看了。 钟万仇一见夫人生气,脸上连忙带起讨好的笑容:“阿宝,怎么生气了?是不是小厮婢女伺候的不好,那我立刻杀了给你换一批。” 钟夫人皱起眉怒斥:“你在女儿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钟万仇这才转头看到了钟灵:“灵儿,你怎么在这?” 钟灵连忙靠过去:“爹爹,我们是来找你为灵儿的朋友看病。” “你的朋友?”钟万仇满不在乎地说道:“生病治不好早点死了就是,我为什么要管外人的死活。” 钟夫人看了一眼宋宁,连忙站起来打了钟万仇一下:“你住嘴!我要你现在就为灵儿的朋友瞧病。” 钟夫人一说话,钟万仇立马转变了态度。 “阿宝说的是,生病了就是要治,灵儿,你的朋友在哪?快叫她过来,我给她瞧病。” 段誉闻言立刻将宋宁推了过来。 钟万仇一直脸朝着钟夫人笑,钟灵过来都没有转头多看两眼。 现在为宋宁搭脉,更是看都没看,只把对方手腕掐住。 当发现宋宁体内异常的时候,轻咦了一声,这才转头去看这个脉象诡异的病人。 “你中的这个生死符,我确实是第一次见,不行不行,施展暗器的人内力太高,我不治。” 钟万仇说的是不治,而非治不了。 因此钟夫人立刻便道:“为什么不治?这位宋姑娘先前救了灵儿,咱们也得回报。” 钟万仇只摇头:“那就给她点钱财好了。” 眼见钟万仇在晚辈面前这么混不吝,钟夫人大感丢脸,立刻厉声喝道:“不行!就得给她治病。” 钟万仇闻言苦着一张脸:“阿宝,要治她,那估计得耗去我全部的内力,可是最近,我得留些内力去打姓段的啊。” “你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我们在万劫谷中住得好好的,你怎么非得要去找别人麻烦。”钟夫人被钟万仇气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钟万仇虽然殷勤哄着,但态度仍十分坚定:“能够找来这么多帮手,我一定要把姓段的碎尸万段。” 听着钟万仇左一个姓段的该死,右一个姓段的该杀,段誉终于忍不住,站出来:“钟谷主,段姓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非要跟姓段的过不去。” 段誉一开口,叫钟万仇意识到还有这么个人,他立刻就跳起来,嘴里开始胡言乱语。 “这怎么还有一个小白脸,你怎么进的万劫谷,你是不是要勾引我的阿宝,好哇好哇,我第一个先杀了你。” 此言一出,未等别人有何反应,钟夫人先甩了重重一个巴掌过去。 “钟万仇!你胡说八道什么,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人,这位公子是灵儿的朋友,你不要犯病。”说着,钟夫人眼冒泪光。 见夫人如此反应,钟万仇立刻上去哄着,暂时压下自己的疑神疑鬼,可他瞧段誉,总是不顺眼,便道。 “什么朋友,还不快滚,否则在杀了姓段的之前先杀你。” 段誉哪里见过这么蛮横无礼的人,面对钟万仇如此不客气的态度,他也心中怒起。 “钟谷主,你为什么一天到晚对姓段的喊打喊杀?天下姓段的那么多,你能杀得完吗。” 钟万仇本就压着火气,听到段誉质问,立刻砰砰两拳,将面前的桌子砸塌了半边。 “你这个小白脸找死不成,好好好,我先杀了段正淳那个狗贼再把你也杀了。” 说着,嘴里就开始骂起“段正淳狗贼”“段正淳王八蛋” 此言一出,钟夫人流泪更甚。 段誉更是大怒:“钟谷主,你怎敢辱骂我爹爹?” 钟万仇要杀的那个姓段的,竟然是段誉的父亲。 莫说在场其他人惊讶不已,钟夫人更是惊呼一声身子软倒一旁说不出话来。 钟万仇大叫一声,面目凶神恶煞地盯着段誉:“段正淳这个狗贼是你爹?” 段誉凛然:“正是。我爹爹的名讳正是上正下淳。” 一听到段正淳这个名字,钟万仇就好像疯了一般,怒嚎两声拍碎了手边的椅子,而后一把大力抓住段誉向外跑出。 “段正淳这个王八蛋竟然把自己的儿子派到这儿来了,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第7章 谁也没有想到,钟万仇会突然发难。 众人连忙追了出去,就见钟万仇掐着段誉的脖子正对天怒骂。 “段正淳你这个王八蛋,我就知道你对阿宝还没有歇了心思,怎么我们都躲到这里来了,你还能把自己的杂种儿子派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钟夫人追出来,眼见钟万仇手劲越来越大,连忙问钟灵:“这位段公子是大理人士吗?” 宋宁点头确认,钟夫人脸色先是一白,而后泛起红晕,奔向钟万仇身边。 “你快把段公子放下来。” 钟万仇见钟夫人为段誉说话,疑心又起:“阿宝,你……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个小杂种,难道,难道这是你跟姓段的……” 眼见钟万仇越发胡搅蛮缠,段誉性命危在旦夕,宋宁也顾不得主客之礼,临空一掌拍出,裹挟着寒毒的掌力便重重打在钟万仇的胳膊上。 “木姑娘,快救人。” 宋宁话音刚落,木姑娘便嗖的一下窜出去,在钟万仇因痛松手的时候,将段誉提转回来。 刚刚段誉险些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钟万仇手里,骤然获得生机,身体软瘫了大半,直扑进木姑娘身上。 木姑娘反手就给了段誉一个巴掌,骂他轻薄,将他狠狠扔在地上。 钟灵去劝爹爹,却被理智不存七八的钟万仇认为是吃里扒外,受了两巴掌。 见钟灵被打,钟夫人又止不住泪,钟万仇赶紧转过去哄,自己也挨了两巴掌。 可以说,如今场面,各打各的,一片混乱。 宋宁头疼地捏了捏眉骨,第一次清楚意识到拳头有时候比嘴巴好用多了。 段誉被扇了耳光,但也知道是自己先有无礼举动,于是抬手向木姑娘道谢救命之恩。 “不用谢我,”木姑娘看向宋宁:“是她先出掌阻止钟万仇,我才能把你带过来。” 段誉嘿嘿笑了两声:“那这下我可欠了宋姑娘两次救命之恩了,不过木姑娘的恩情小生也不能忘。”说完,便朝木姑娘拱手行了一个大礼。 木姑娘哼了一声:“我没要你谢。”但语气已柔和很多。 “如今场面一片混乱,我们是走是留?”宋宁问。 段誉摸了摸自己脖子,心有余悸:“唉,他们闹成现在这样,也是因为我说出了爹爹的身份,可留下来,钟谷主未必乐意。” “你就是不说,日后他们杀到你家,都就知道了。不过现在你不走,可能也看不到那一天,现在就会被杀了。”木姑娘倾向于走,她自幼喜静,便不耐烦应付眼前的混乱场景。 宋宁想了想,看向木姑娘:“木姑娘,不知我们出了谷可以先在你那里暂停一段时间吗?钟谷主与钟夫人与段公子家中长辈有旧怨,但钟灵还是你们的朋友,总得跟她说清楚我们的去向。” 木姑娘想了一下,点头同意,不过她道:“你们称呼钟灵的名字,一天只叫我木姑娘木姑娘,天下木姑娘那么多,谁知道你们说的是哪一个。” 段誉连忙告罪:“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我的名字是木婉清,以后别酸兮兮地叫我木姑娘了。” 通过姓名,三人就要离开。 远方突然传来一阵呼啸之声。 声未绝,已有四个人出现在场中。 “钟万仇,你怎么连家里的两个娘们都管不住,倒被人扇巴掌了。”其中一个穿着黄袍身材中等,脑袋大得异乎寻常的人,斜斜看向正向夫人告饶的钟万仇,语气中甚是不屑。 未等钟万仇回答,四人之中另一个身材极高极瘦,像跟竹竿一样的人发出两声奸笑。 “被漂亮女人扇两巴掌又如何,那是趣味。不过没想到钟万仇的老婆女儿都这么美,嘿嘿,站在一起,就更漂亮了。” 钟万仇见来了四人,抬手招呼:“四位恶人到了,怎么来了这,不在前面吃酒。” 四人中唯一个中年女人开口:“钟谷主离席迟迟不回,其他人又怕我们四大恶人,战战兢兢,没什么兴味,就过来找钟谷主了。” 她说话时似笑非笑,配上脸庞左右各三道伤疤,显得诡异之极。 “倒是没想到,钟谷主正忙着处理家务事。”最后一个青袍人,没见他张口,却能发出声音,许是运用了腹语之术。 能被夫人嗔骂,钟万仇反而乐在其中,碰见了四大恶人,就将刚才还要杀之而后快的段誉忘在脑后,正要请四大恶人回到席上,跟他们一家吃饭。 倒是四大恶人提起了站在一旁的段誉等人。 “这三个细皮嫩肉的小家伙怎么不来?” 钟万仇一经提醒,立刻怒视段誉:“这小杂种是段正淳的儿子,对对对,刚好杀了他佐酒。” 钟万仇不知道,自己能请来四大恶人助拳,一起去找段正淳的麻烦,可不是因为他万劫谷有什么名头,而是四大恶人本就与大理皇室仇深似海,应钟万仇之邀只是顺便。 只见青袍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段誉。 段誉只觉得自己是被一只野兽盯上了,浑身汗毛竖起,大感不妙。 但青袍人并不急着发难,而是询问宋宁与木婉清的身份。 钟万仇哪知道宋宁来历,但木婉清是夫人师姐的徒弟,他自然知晓。 一听到木婉清,大头恶人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小煞神孙三霸是你杀的是不是?” 木婉清承认:“不错,是我杀的。” “他是我心爱的弟子,你不知道?”大头恶人目光越发凶恶。 木婉清丝毫没有露出惧色:“当时不知道,后来知道了。” 大头恶人哼哼:“既然知道孙三霸是天下第二……第三的弟子,你怕不怕。” “杀都杀了,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是他先动手,自己武功不济,就来找师父出头么。” 大头恶人连声骂:“放屁放屁!谁要为这么废物的徒弟出头,老子天下第二,他竟然连一个小妞都杀不了,他不算我的徒弟。” 宋宁接话:“既然如此,孙三霸就跟尊下没什么关系了,也不必来找木姑娘的麻烦。” 大头恶人闻言一愣,思索着宋宁的话,眉头紧皱在一起,过了好久才开口:“好像也对,没意思,真没意思。” 暂时用言语阻止大头恶人发难,又听到青袍人开口:“既然这样,两个小姑娘都跟大理段氏没什么关系了。” 木婉清不耐:“什么大理段氏,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 青袍人桀桀笑了两声,点点头。 宋宁见这些人都诡异的很,似乎跟段誉家族段氏也有恩怨,自然就起了离开的念头。 但青袍人的动作比他们更快,原本支撑身体的铁棒手中用力抬起,一股极强的气劲破空而来,就要打在段誉身上。 钟灵虽然惊呼一声,但她爹爹一把制住了她,正狞笑等着看段誉死亡的场面。 而段誉虽然修习了北冥神功,可如此仓促情景之下,却想不起来该如何运行北冥神功保命。 青袍人出手太快,宋宁只来得及握住段誉手腕,施展心力与九阳内力为他护持。 宋宁没看过逍遥派武功帛卷,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一握,正好就握在了功法机要内关穴。 原本宋宁这一股股九阳内力渡过去,段誉运转北冥神功,她的内力就该化入段誉体内,偏偏宋宁还有更加奇妙的心力护持,没叫北冥神功得逞。 段誉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北冥神功走岔了,心思逆转,反倒真让北冥神功倒行起来。 原本正运北冥神功,是百川入海由外部吸纳至内部;倒行北冥神功,反倒将打在自己身上的内力弹出。 弹出的内力寻找倾泻口,刚巧就找到了握住内关穴的宋宁。 只见段誉被巨力冲击吐出一口鲜血,但实际上青袍人打过来的内力全都钻进宋宁体内。 宋宁闷哼一声,倒是连痛呼都发不出来。 木婉清见四大恶人发难,一手段誉,一手宋宁,连忙运起轻功离开此地。 钟万仇本以为能见到段正淳的儿子死在当面的场景,没想人叫木婉清救走,正要去追。 青袍人抬起铁棒拦住钟万仇的动作。 “我们的目标是段正淳,死了一个儿子有什么用,送一个半死不活的小子回去,耗掉他们的一阳指内力才是正经。” 听到这番安排,钟万仇立刻由大怒转为大喜,连声称赞青袍人计谋高超。 自从知道段誉是段正淳的儿子后,钟夫人心中对这个青年已升起了无尽的关爱之心。 而青袍人伤了段誉,她是大大的不愿,可此时场中跟她一个想法的,左看右看只有一个钟灵,这个可怜姑娘已经被刚才发生的一切惊到,自己都回不过神来,还能做些什么。 青袍人显然是四大恶人中的领头人,他一发话,其他人自然都要遵从安排。 畅想自己杀了段正淳的场景,钟万仇高兴地请四大恶人回到前厅喝酒。 青袍人跟中年女人走在前面。 大头恶人和竹竿人落在最后,竹竿人眼神在钟夫人和钟灵身上绕了几圈,念念不舍地收了回来。 “岳老三,你徒弟真叫那么个小姑娘给杀了?” 大头恶人岳老三此时已经不承认孙三霸是他的徒弟了,忙骂道:“放屁!杀了也不是我徒弟,云中鹤,你再乱说话,老子……老子哇哇哇……绝不放过你。” 竹竿人云中鹤摸摸下巴,挑眉:“行行行,那孙三霸也是个色中恶鬼,看来……反正段老大也只是要那小子活着回去嘛。” 第8章 木婉清带宋宁与段誉逃出万劫谷,回到自己小院之中。 段誉期间一直呼痛,木婉清为他看了,虽有瘀伤但并无大碍,顿时大感奇怪。 那青袍人出手迅急如雷,怎么落在段誉身上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击呢。 结果当她看到宋宁的状态后,才知道青袍人这一击实际上是打在了谁的身上。 “可是不应该啊,明明那人是打你,怎么宋宁反倒受了伤。” 段誉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只大感愧疚,自己又拖累了宋宁。 宋宁正在竭力压制体内乱窜的真气,这青袍人的内力深厚邪异,一入体内,立刻勾动起生死符发作,此时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正在她体内乱窜,因此她不能开口,否则气泄力竭,就真要吐血身亡了。 她点了点自己的内关穴,又指了指段誉。 经宋宁提醒,段誉立刻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当时运行了北冥神功的缘故。 就要将记载北冥神功的帛卷拿出来:“宋姑娘,要不你看看这功法,能不能找到救治的法子。” 木婉清一直惦记着四大恶人与钟万仇的行踪,见段誉此时竟然要拿什么功法出来研究,现在哪有这个时间。 “别磨蹭了。钟万仇知道我住在这里,很快就会派人找过来,先走,什么事情路上再说。” “可是宋姑娘如此伤重,我们怎么走?” “黑玫瑰很稳,可以坐,我带着她就是了。” 段誉瞪大眼睛:“木姑娘,你带着宋姑娘走,要走哪里去?” 木婉清一愣,她只想着此地不能久留,但去哪里还没想好,要是去找师父,可师父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段誉见此忙道:“那就一起回我家吧,但是我们三个人,只有一匹马怎么办。” 待宴席结束云中鹤从万劫谷中追出来,就见到三人共骑一匹马的好笑场景。 木婉清将自己全身都包裹起来,自然不会让段誉轻易触碰到她,因此段誉坐在马鞍后面,背对着木婉清和宋宁二人。 黑玫瑰时不时就想将这个家伙甩下去,木婉清用一根鞭子将他绑住,段誉又对黑玫瑰说了不少好话,三人这才勉强上路。 云中鹤桀桀笑了两声,他轻功最为了得,鸿飞冥冥,正如云中一鹤般。 当他落在木婉清头顶的时候,三个人都没有发现。 还是这厮自己忽高忽低奸笑了两声,伸手去抓木婉清,这才引得三人注意。 “蒙着面都能让孙三霸送命,看来一定是个美人,哈哈,跟我走吧。” 木婉清一转头,就正对云中鹤垂涎恶心的表情,她抬起双臂就要发出短箭,反被对方一把制住。 宋宁窝在木婉清怀中,微微偏头就看到云中鹤已经抓住木婉清,又看到了自己。 “今日一箭双雕,还有个瘸腿的小姑娘,也行也行。” 说着,云中鹤另一只手就握住宋宁胳膊。 宋宁未作抵抗,让云中鹤将自己胳膊拽起来,而后陡然发作缠劲,像一枝藤蔓般牢牢缠住云中鹤一只手,五指正巧按在穴位上。 云中鹤躲开木婉清的短箭,发现宋宁的动作,脸色一变,双手变掌就要将二人劈晕带走。 突然一阵刺骨寒意从宋宁手上传来,两个呼吸间直逼心口。 这就罢了,宋宁放出寒劲之后,手变做指法。 食指与中指黝黑之极,显然是修了毒功。 云中鹤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中了千蛛万毒手,发出一声痛呼。 木婉清见此也跟云中鹤另一只手缠斗起来。 段誉转过头发现四大恶人追来,还意图带走木婉清和宋宁,惊叫:“快把她们放下来。” 宋宁之前粗看了两眼北冥神功,知道这门功夫可以吸人内力,忙道:“段公子,快抓他腰间痒肉处,运行北冥神功。” 原本宋宁只是因为此处常人最难躲避,段誉即使动作慢,只要运行北冥神功挨上云中鹤的身体,就能成了。 谁想到,云中鹤此人极其怕痒,若是有人碰到,必然是要身子无力。 他听见宋宁的话知道有人要挠他,身体就先卸了一半的力,结果就更难被此时情势危急爆发出最大力气的二人挣脱开。 而当段誉手掌贴住云中鹤身体时,他立刻就感觉到了自己体内内力顺着段姓小子手掌,源源不断地流出去。 四人僵持起来。 幸好坐在黑玫瑰上,如履平地,又有木婉清用口哨指挥,直到云中鹤内力被段誉吸走十分之九,这才停下。 段誉也被刚才一番变故吓到,一路上,不管云中鹤如何痛骂求饶,他都没有松手,一心只想着宋宁的话,要将云中鹤抓住。 “段公子,可以松手了,否则真将此人内力吸干,他就没法抵御我的毒了。” 还是宋宁提醒,他才回过神来。 “哦哦哦,宋姑娘说的是,小生这就停下。” 感受到段誉终于不再吸取他的内力,云中鹤苦着一张脸,但他还不能松口气,因为毒功立刻就在他体内发作了。 木婉清将他从马上扔下去,只见云中鹤翻身欲走,寒毒立刻便发作起来,叫他一个跟头栽倒在地痛叫不已。 “这人杀了?”木婉清抬起胳膊对准云中鹤。 “先不急,可以从他口中获取一些消息。”宋宁摁下木婉清手臂。 此次云中鹤来袭,有宋宁出手才反将此人抓住,因此她有安排,剩下两人都会听从。 云中鹤被人用绳索捆住,拖在马后时,心中大为懊悔,其实他指上功夫极强,又有钢铸的五指无坚不摧,只是这回是为了抓人,为免伤了对方面容皮肤,这才没有施展全力。 谁知反倒被抓住,一身内力也送给了别人。 根据段誉指示,三人再往前走不远处,就有一座寺观可去。 黑玫瑰带着三人,拖着云中鹤,马蹄蹬蹬,不久就看到了一角黄墙。 段誉勉强撑起身子,伸长脖子惊喜地说:“到了,那就是玉虚观。” 木婉清催促黑玫瑰前去,转弯迎面就来了四个人。 一见段誉,四人立刻下马走来:“公子爷,幸好你安然无恙。” 发现段誉正委屈地趴伏在马后,连忙看向木婉清:“这位姑娘,请放我们公子爷下来。” 木婉清一把将段誉从马上推下去:“我没绑着他,他想下去,自己去就是了。” 段誉由四人扶着稳住身形,笑道:“一路颠簸,这才忘记了,跟木姑娘无关。” 听出段誉言语中对黑衣女子多有容忍,四人也不再多说,忙请段誉进观中修养。 “王妃知晓公子爷不见的消息,十分心焦,要是看到了公子爷平安回来,也能一展愁眉了。” 段誉一听这话,脚步加快,四人落后几步,跟在他后面。 木婉清戳了戳宋宁:“他走了,咱们俩怎么办?” 走了十来步,段誉回头发现木婉清还抱着宋宁坐在马上,连忙招呼:“两位姑娘,请跟我一起进观。” 又对身后四人吩咐道:“马后还绑着一个恶人,欲对段氏不利,先捉住,听伯父和爹爹安排。” 木婉清闻言抱着宋宁跳下黑玫瑰,两步跟上段誉,一起走进玉虚观中。 只见观中走出来一个道姑,一见段誉就伸手将他揽住:“跑哪去了?惹得那么多人都在找你。” 段誉笑嘻嘻地围住道姑的腰:“刚刚已经见到四位大哥了。” 道姑轻点段誉额头:“高侯爷也来找你了,你看看自己出走惹了多大的乱子。” 段誉闻言便嬉笑着跟道姑讨饶。 木婉清看到眼前的场景,只觉得心中大为不痛快,冷哼一声打断二人:“段誉。宋宁又不好了,你不是说能治她么,怎么在这里磨磨蹭蹭。” 云中鹤内力甚强,宋宁制住对方耗掉了体内大半内力,此时已无法将体内两股乱窜的真气压制住,因此面如金纸,陷入昏迷之中。 听木婉清这么说,段誉连忙将道姑拉过来:“妈妈,你快看看宋宁姑娘的伤。” 原本木婉清见段誉将道姑带过来,表情难看地就想避开,结果一听到段誉称呼对方为“妈妈”,脚步立刻就定住。 “她……她是你妈妈?” 段誉笑着看向道姑:“是啊,我妈妈是不是看起来特别漂亮,要是不说,倒像是姊姊。” 正说着,四人拎着云中鹤走进观中。 一见到道姑,纷纷行礼:“参见王妃。” 道姑幽幽道:“还叫我什么王妃?既已居观中,称呼我为玉虚散人也就是了。” 四人连道不敢,仍然以王妃相称。 玉虚散人撇过头,去看木婉清怀中的宋宁:“她受了什么伤?” 段誉也说不清楚,只道:“宋姑娘是因为我受了伤,路上又被四大恶人意图抓走。” “什么四大恶人?”玉虚散人本来要再问,但观宋宁面色难看,还是先带着木婉清将宋宁安顿下来,为对方诊脉。 段誉,木婉清,还有观前遇到的四人则站在一旁。 玉虚散人收回手,表情沉重:“这姑娘体内受了好重的伤,我内力不够治不得,得回家去,用一阳指或许可行,你带她回大理去。” 段誉忙道:“妈妈,我们一起回去,有一个四大恶人随时都会过来找麻烦。” 玉虚散人垂下眼:“我一个人在这抵御他们也就是了。” 段誉还要再劝,外面又传来马蹄声。 四人出去后,将一名受伤几近昏迷的男子接回来。 段誉一见对方惊讶道:“高叔叔。” 玉虚散人也站起身:“是谁伤了高侯爷。” 男子勉强抬起头,先向玉虚散人见礼,而后道:“是四大恶人中的叶二娘,王妃,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快返大理。” 一口气说完,就昏了过去。 见武功高强的高侯爷都敌不过四大恶人,段誉又在一旁痴缠。 玉虚散人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一同返回大理。 第9章 回到大理之后,有数十名甲胄骑兵相迎,又得大理皇帝皇后召见。 段誉的爹爹,是大理的镇南王,保国大将军段正淳。 玉虚散人是王妃,段誉就是小王爷了。 不过这一切,宋宁都不知道,全是听木婉清转述的。 因为她在去大理的半路上就昏睡过去了。 一直到被人带进王府之中,又有段正淳出手,这才幽幽转醒。 不过木婉清虽然已经亲眼见过当时的场面,现在说给宋宁听的时候,自己还恍惚着:“段誉那个书呆子,怎么……怎么就是个小王爷?” 宋宁气息不足,只微笑着听木婉清说话。 此时在前厅,段正淳正向大理皇帝说起宋宁身上的伤。 当今大理皇帝保定帝,名为段正明,是段正淳的大哥,又性情随和,因此并不摆什么皇帝架子,就连木婉清见了也觉得此人很好。 段正淳一出手,就感受到宋宁体内有一股极为精深的一阳指力,竟是远在他之上,又听段誉讲述万劫谷中的事情,再加以拷问了云中鹤,因此连忙要报与保定帝知晓。 须知一阳指为大理皇室武功,非段氏嫡系子弟不得习之,能够有如此火候的一阳指,怎么样也在二品之上。 保定帝听完所有事情,沉思了一会儿:“也许这个青袍人确实曾为大理皇族,当年兵变,可能还有一脉尚存。” 原来十多年前,大理忽然发生大变,奸臣杨义贞杀了当时的上德帝,而后上德帝的侄子平乱坐上皇位,后来又把位子传给保定帝。 至于上德帝的血脉,却一直遍寻不着,如今突然出现的青袍人,或许就与此有所关联。 此人同为段氏血脉,却对段誉出手,显然来者非善。 保定帝也想到此节:“此番却是这位姑娘,替誉儿挡了灾祸。我们去看看她。” 【获得武功:凌波微步】 宋宁刚将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功法看过一遍,就见两个身材高大相貌有相似的中年男子推门进来。 落后一步身穿紫袍的男子开口:“宋姑娘,这位是大理保定帝。” 宋宁不便起身,微笑点头。 另一位当然就是镇南王段正淳了。 段正淳见此向保定帝解释道:“这位姑娘体内情况凶险,因此不便开口动作。” 保定帝倒不在意此事,见宋宁双目湛湛,自有一股精气支撑病体,让人不由得生出好感,温声道:“小姑娘,现在我要用一阳指为你瞧病,不要害怕。” 见宋宁点头,保定帝坐在床边,探出一指点在她腹部。 宋宁感受到一股精纯内力自保定帝指尖传入体内,正竭力压制驱赶自己体内的一股真气,本是打了个平手,结果生死符突然窜出来,将保定帝的内力反震出去。 保定帝惊讶睁眼,就见宋宁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再次昏迷过去。 段正淳连忙上前,保定帝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那人内力犹在我之上,一阳指力中还有些许阴诡邪功的迹象。” “而且这姑娘体内还有一道真气,却是我远远不及。” “那应该是誉儿说的生死符,”段正淳解释:“唉,这也是为了救誉儿才中的。” 保定帝发现自己也无法治愈宋宁之伤,似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又有些犹豫。 这时,木婉清突然跑进来:“段誉不知为何呼痛起来。” 闻言,保定帝与段正淳又赶去看段誉,发现他体内也有数道真气正在乱窜。 而段誉本人又是喊热,又是痛的在地上打滚,身体慢慢肿胀起来,整个人好不可怜。 如果宋宁还醒着,就能看出段誉如此情状,是未将先前吸收的内力彻底化入体内,引发的真气乱窜之故。 但此时无人知晓原因,一个个输入内力进入探查,那一股股内力全因北冥神功都钻进段誉体内,反而加重了他的痛苦。 眼见一个两个都不成了。 保定帝不再犹豫,吩咐段正淳道:“准备马车,看来只能带誉儿和宋姑娘天龙寺一行。” 天龙寺是大理皇室的家庙,因此庙中高僧都身负一阳指,而且功力均不弱于保定帝。 保定帝拜见天龙寺方丈本因大师,将二人情况一一说来。 本因沉思片刻,领着三人去了牟尼堂,那里有另外几位长老。 一走进牟尼堂中,就看到壁上挂着六幅卷轴,上面各画着一个男子,身上注明穴位,以红黑线绘出六脉的运走行径。 本因连同另外三人出手,为段誉镇压体内真气。 但对于宋宁的情况,却也无可奈何,转头看向一直背对众人面壁的僧人。 “师叔,这位小姑娘该怎么办?” 保定帝循声望过去。 僧人得问依然没有转过来,只开口:“强敌不日便至,天龙寺百年威名摇摇欲坠,不可耗损功力。” “既然一气自一阳指,那便将一阳指教给她自行化解,待强敌退去,再论其他。” 保定帝闻言大惊,须知一阳指乃是段氏家传绝学,向来是传男不传女,已是百年规矩。 究竟是什么样的强敌?竟然能让寺中长老做出如此让步。 本因长老听到这话,微微一想,也点头同意。 面对保定帝疑惑的眼神,解释道:“这位是枯荣长老。” 枯荣长老是天龙寺辈分最高的长老,已面壁参禅数十年,保定帝自然没有见过。 但枯荣长老既然都这么说了,天龙寺自他以下无不遵从。 本因看向保定帝:“大雪山大明轮王之约,为天龙寺当前最要紧的事情,将一阳指先教予这位姑娘罢。” “正是如此,”枯荣长老又开口:“正明,你也来参详参详这六幅图。” 枯荣长老抬手点出一指唤醒宋宁,保定帝将段氏一阳指运行口诀教于她。 但见宋宁昏昏沉沉的模样,也不知记住了几分。 保定帝心中叹了口气,请人将宋宁置于禅房休息,天龙寺中其他大师日夜看顾传授一阳指。 段誉则是因为身上那诡异的吸人内力的法子,而被留下来,想要拔除对方身上邪功。 修养了五六日,宋宁体内生死符活跃减弱,青袍人打入的一阳指真气逐渐被压下来。 又过了五日,宋宁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获得武功:一阳指】 【获得神功:六脉神剑】 “心力到第二层,竟然能以心视物。” 而且……也有些复杂的情况发生了。 【其实,宿主救了段誉这么多次,学走段氏的武功,这个,也可以说得过去】 宋宁叹口气,六脉神剑剑谱已在她体内运行过一遍,这个时候还说什么断脉绝功那就太圣人了,她暂时还没有这个修养境界。 “只能看天龙寺各位长老有什么要求。” 事情得从返回大理的路上开始说起,当时段誉吸去云中鹤内力后,身体已隐隐有些不舒服,只不过他还以为是当日青袍人将自己肺腑打伤。 宋宁为他诊脉之后,觉得不对,便借来逍遥派武功帛卷一观,当时便发现似乎与功法有关,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段誉此事。 自己就先出了问题。 因为逍遥派武功凌波微步乃是依托于易经,却不知是何人以大智慧取出其中种种精妙变化,而且这一套步法从头到尾走一遍,便成一个圆,又暗合八卦圆融意味。 宋宁虽然不能行走,但在脑中将这套步法走通一遍,顿感神思轻灵,心力开始波动起来。 她连忙回想石室内的珍珑棋局妄图稳定自身状况,这次一下子就迷醉于棋局之中。 直到破局而出,这才醒来。 当她清醒之后,立刻就发现自身的变化。 原本一点点增加的心力突然积蓄了许多,只差一点就要冲破她的限制。 当时她重看一遍逍遥派武功,又有所悟。 恰好保定帝前来施展一阳指。 外力刺激之下,心力暴动起来,宋宁立刻修习心力法门第二卷,但因心力不稳,却无法保持清醒。 到了天龙寺后,又有各位大师施展一阳指加以刺激,心力陡然突破瓶颈。 就像心力刚刚入门的时候一样,宋宁突然就看到了浩渺宇宙,无尽天地。 不过这一次,天地星辰间,还飘着六幅图。 宋宁起初不明所以,只盯着图看,按照图画指示运转体内能量,原本因青袍人而痛苦不已的身体逐舒服起来。 这股正中带邪的真气,也顺着指示运行起来。 不过这六幅图确实玄妙不已,有好些地方宋宁并不能理解。 就在这里,她听到耳边传来声音,似是在为她讲解一门武功。 宋宁细听之下,发现其中许多关窍可以跟六幅图对照,原先不明白的地方,也恍然大悟。 就这样,她反复尝试多次,终于将六幅图所绘经脉运行轨迹全部走通。 这才脱离了心力内视的状态。 但当她清醒过来,听到系统的提示音,一下就明白了。 那六幅图和声音,并不是心力突破带来的东西。 而是大理段氏的武功。 只是当她心力达到第二层,就有了借助心力视物的能力,当时她虽然意识昏迷,可心力已经将周围环境完全覆盖。 自然也就“看”到了六脉神剑剑谱,“听”到了一阳指运功口诀。 然后,就修成了这门功夫。 “不知道大师们还缺不缺俗家弟子,希望他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不要太生气。” 第10章 知晓宋宁醒来的消息,段誉从牟尼堂中出来看她。 这几天,段誉一直跟在保定帝身边,努力控制体内乱窜的真气,颇有成效。 亲眼看到宋宁状态转好,段誉也甚为高兴。 “宋姑娘,现在你身体还痛么?伯父将一阳指教给你,没想到还真的有用。” 听段誉提起一阳指,宋宁不妨就想起了六脉神剑,默默心虚了一瞬。 但段誉倒比她更心虚:“其实伯父及天龙寺诸位长老并非见死不救,实在是事出有因。” 当日在牟尼堂中,宋宁“听”到了什么大雪山大明轮王之约。 段誉要向宋宁解释的,正是这一桩事。 这位大雪山大明轮王,乃是吐蕃国护国法王鸠摩智,听说他身具大智慧,精通佛法,西域天竺各地的高僧无不称赞。 而这位大明轮王,也是一位武道高手。 他此次前来,正是想向天龙寺讨求六脉神剑经。 据他信上所说,曾与姑苏慕容博一起讨论天下武学,当时慕容博便对大理六脉神剑推崇备至,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如今慕容先生仙逝,为报知己,特求此经焚于慕容博墓前。 虽然这位法王信中言辞颇为恭谦。 但六脉神剑经为天龙寺至高典藏,寺中长老都未必有机会一观,岂能是大明轮王区区一封信,就能得之。 宋宁听段誉说起大明轮王来访一事缘由,回道:“既然剑经如此珍贵,那位慕容博先生如果生前都没有前来求经,想来也是知道此理。” 段誉闻言眼前一亮:“宋姑娘说得是,那位慕容先生如果真的这么想学六脉神剑,怎么不自己前来,这大明轮王用心不纯。” 但提起求经一事,宋宁自己也觉得气短,也就不再附和段誉的话。 可说到六脉神剑,段誉自己倒有一些疑惑。 刚好可以说给宋宁,听听她的看法。 “宋姑娘,当日你同我一起前去牟尼堂,有没有见到挂出来的六脉神剑经。” 见宋宁点头,段誉表情茫然:“这两天我跟在伯父身边,时不时看各位大师练剑,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好像……也可以使出来一样。” 宋宁闻言惊讶抬头,没想到段誉误打误撞也学会了六脉神剑,但段誉却误以为宋宁不相信自己的话,连忙抬手对她比划道。 “就是这手中六脉,我好像真的看明白了。” 说着,就摆出手势,对准眼前一棵大树。 但无论段誉如何努力,都不见指尖有任何劲力发出。 他尴尬地看回宋宁:“宋姑娘,小生真没骗人。” 施展六脉神剑需要有极深的内力,而且六脉每一条手中脉都运行复杂,段誉即便将剑经全部记下来,但没有经过反复练习,很难达到随心所欲的状态。 宋宁一见段誉起手式,就知道对方确实学到了此剑经,于是点头安抚对方:“段公子,我相信你,这剑经既然深奥无比,自然也不是可以轻易施展出来的,只要勤加练习,相信以段公子的天赋,必然能得此神功。” 一说到练武,段誉就摇头:“我可不喜欢练武,更何况是练什么绝世武功,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看到剑经已是意外,就不必错上加错了。” 宋宁想起万劫谷和四大恶人还要找段氏的麻烦,正想多劝两句,突然就闻到一股异乎寻常的香气。 她皱了皱鼻子:“段公子,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段誉闻言四处嗅了嗅,摇头:“没什么,难道姑娘说得是寺中檀香。” 宋宁直觉不是檀香,但香气混杂在檀香中又有相似之处,她先前从未闻过,自然也说不出来问题。 只以为是自己太敏感,便将这件事抛至脑后。 二人又就凌波微步中的易经聊了一会儿,寺中师父来请吃斋,就各自散去。 隔了一日,段誉又来找宋宁。 这次他面带紧张:“按照大明轮王信中所写,明日他们就要来拜见了。” 宋宁安慰他:“寺中长老早已熟知剑经,就是此人强取,只怕轻易也不能得逞。” “这倒是,伯父与各位大师功力深厚,这几天已经将剑经修习得差不多了。不过……”段誉表情露出些可惜:“就是枯荣大师说起,为防贼人偷盗,要将剑经毁去。” “不过剑法既然已经由几位大师习得,那么剑经是否存在,也不要紧。” 段誉点头:“确实,不过我总可惜剑经为古本,能够保存下来的话,当然更好。” 他说着说着,自己倒想开了:“就算一时将剑经毁去,日后再铸,我也帮忙,寻些不怕火烧水淋的布帛来更好。” 这时,宋宁又闻到了那股不同的香气。 她这次确认绝不是自己闻岔了。 因为香气袭来之时,一道穿着黄色僧袍的身影突然就出现在他们二人面前,一把将段誉抓走。 顺便在宋宁胸口狠拍一掌。 这一掌,力道刚猛,有碎金断玉之力,显然是欲将宋宁击毙当场。 但此人毕竟是在天龙寺中行凶,不敢弄出太大动静。 一掌打在宋宁胸口,没有后招,便挟着段誉逃之夭夭。 幸亏宋宁有九阳神功和心力护体,没有性命之忧,但也被巨力震出一口鲜血。 这一切就在几个呼吸之间发生了。 如果不是她胸口还疼着,嘴角还有鲜血。 只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中。 段誉被人抓走,此事非同小可。 宋宁立刻呼喊起来。 没一会儿,就被僧人带去牟尼堂。 谁也不会想到,在大理皇室天龙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发生了皇族子弟被掳走的事情。 保定帝焦急之余,心中也大为震惊,能够无声无息带走段誉,可见来人武功何其高强。 他一转念,就想到了曾经伤过段誉的四大恶人,于是向目击全部的宋宁求证:“小姑娘,你可看清了凶徒模样,是不是你们说过的四大恶人。” 四大恶人中有疑似段氏皇族子弟,如果真是上德帝的血脉,那么知道天龙寺也不为稀奇。 可宋宁回想了一会儿,摇头:“不是四大恶人,此人穿着僧袍,我从来没有见过,而且他身上还有一种奇特的香气。” “什么香气?”保定帝追问。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发出的香气,”宋宁只能尽力描述自己对那股香气的感受:“我之前从来没有闻到过,它有些像寺中檀香,可是又不同,也许是另一种佛香。” “难道,是大明轮王?”本因方丈猜测,但话说出来,他又觉得不妥,即便明王意在六脉神剑,但已经呈上拜帖,既然是修佛之人,怎么又会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来。 宋宁却眼前一亮:“本因长老猜测的极为有理,吐蕃国也是用檀香做佛香么?” 几位长老摇头:“我等都未去过吐蕃,不知那方情形。” 本因方丈也将自己刚才所想说出来。 其余几位也点头赞同,认为大明轮王不太可能做出此事。 宋宁虽有不同想法,却知道自己年小言轻,修佛之人不愿造口业,未见吐蕃大明轮王,不会轻下定论。 想到段誉告诉自己的事情,她看向一直面壁的老僧:“枯荣长老,之前晚辈跟段公子聊过一些六脉神剑经的事情,知道大明轮王来意。段公子武学天赋高超,这几日居于牟尼堂中,已将剑经牢记于心,如果此言叫那法王听到,难免不会起觊觎之心。” “如果长老您同意,明日大明轮王来此,可叫晚辈来辨认,今日凶徒下手不愿留活口,如果此事与他有关,必然有异状。” 听到宋宁的话,天龙寺几位长老面面相觑,牟尼堂乃是清修之地,怎可叫一个外姓女子长待。 但面壁参禅的枯荣长老沉思良久,最后同意了宋宁的提议。 第二日。 宋宁坐在天龙寺几位高僧身边,一起静静等待大雪山大明轮王的来访。 没一会儿,她鼻尖又闻到了那股香气,跟着一声若有若无的梵唱远远飘来。 她精神一振:“就是这个香气。” 天龙寺众僧都面色一肃。 本因方丈走出去迎接,没一会就听到方丈高声道:“明王法驾,请移牟尼堂。” 这一声发出,昨日抓走段誉的人再无疑惑。 保定帝心系段誉安危,就要站起去找那大明轮王。 却被枯荣长老喝止:“本尘,坐下。” 待本因方丈将大明轮王领进牟尼堂中,宋宁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脸上神采飞扬的僧人,这僧人一见便让人心生亲近之意,任谁也绝难想象他会做出偷听掳人的事情。 只见僧人一进牟尼堂中,便双手合十低头行礼:“吐蕃国晚辈鸠摩智,参见前辈大师。” 但让鸠摩智没想到是,迎接他的,并不是天龙寺礼遇,而是一指六脉神剑。 “鸠摩智,你将誉儿掳到哪里去了!” 鸠摩智一抬头,还没看到出手的人,目光就先落在一旁坐在轮椅上的姑娘身上,他瞳孔一缩,脚下已经往后退去。 见到宋宁欲走,正是不打自招。 枯荣长老冷冷道:“大师若为六脉神剑经而来,何必挟持不相干的小辈。” 挡住保定帝的六脉神剑,鸠摩智转身退逃。 “既然已有活剑谱,自然要送于慕容先生,以全遗愿。小僧曾得指点,自当为报。” 话音未落,鸠摩智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第11章 鸠摩智武功高深逃之夭夭,跟他一起来的随从也是忠心耿耿。 一见鸠摩智逃走,为免吐露出法师下落,立即挥刀自尽。 偌大一个天龙寺,竟然就叫此人逃了。 保定帝知道都是自己定力不足,惊动了贼人,正是懊悔不已。 他没有子嗣,一直就将段誉看作自己的孩子,如今想到段誉下落不明,悲痛难以言表,明明是皇帝之尊,却愧疚地站在一旁默默垂泪。 枯荣大师叹口气:“本尘,不必如此自责,现在先找人才是。” 得枯荣大师指点,保定帝强打精神,连忙走出牟尼堂,吩咐手下追踪鸠摩智踪迹。 宋宁仍在静室之中,她转动轮椅,面向天龙寺五位长老,双臂撑起从轮椅上落下。 “晚辈有一事,请罪天龙寺。” 本因方丈以为宋宁是为段誉被捉的事情告罪,正要将她扶起。 却听到对方说道:“日前未得允准,窥见六脉神剑经,已习得此功。” 习得此功? 本因方丈的脚步一下子停下,看向另外几位长老,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他们自幼习武,家传段氏武功,到得今日,才一人习得一脉。 如今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说自己学会了六脉神剑? 谁能相信。 牟尼堂中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枯荣骤然发出一指,口中喝道:“还手。” 这一指直冲宋宁脑袋,她在听到枯荣长老声音的时候,一股浑厚九阳内力已经沿着六脉神剑经所绘,经手脉太阴肺经发出,挡住了大师的攻击。 这下,天龙寺众僧均惊讶不已。 宋宁出招之快,招式之强,竟不在他们之下。 挡住枯荣大师一击,宋宁再次还礼:“晚辈冒昧了。” 见宋宁最起码修成一脉,枯荣沉默下来。 本因虽然是天龙寺方丈,但枯荣既在,一切都该听长者吩咐。 因此枯荣不说话,其余僧人也不能多说什么,只惊异地打量宋宁。 其实修炼六脉神剑的基础,就是有极为高深的内力,段誉能够学会,是因为他身具北冥神功,吸纳了许多人的内力,才成就一身无上功力。 宋宁不曾修习此功,能够施展六脉神剑,却是仰仗九阳神功,九阳内力精纯刚猛无比,即便只修到第五层,已不在江湖一流高手之下。 而且九阳内力生生不息,遇强则强,枯荣出手带给宋宁的压力,反倒使她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力量。 过了许久,枯荣叹道:“囿于门派之见,果然是执迷了。” 六脉神剑经从来都是段氏不传之秘,这等神功藏在天龙寺中,代代相传,却再难出现修成此功的天纵奇才,反倒是让宝卷束之高阁,明珠蒙尘。 如今宋宁为救段氏子弟进入牟尼堂,学会六脉神剑,何尝不是一种因果。 听到枯荣长老这么说,天龙寺众僧都知道这是要放过宋宁的意思了。 “然法不轻传。” 听到枯荣长老这一句,宋宁闻弦歌而知雅意:“但凭长老吩咐。” “有事三件。” 枯荣长老感叹之后,语气又恢复到一贯的冷淡。 “一,受我天龙寺三十禅杖。” “二,救回段誉。” “三,惩治大明轮王。” 宋宁闻言抬头,目光认真:“多谢天龙寺传经,宋宁无有不从。” 鸠摩智逃出天龙寺,心中惊讶之余还有些害怕,他最清楚自己那一掌打出是毫无保留,绝无手下留情的可能,正务求将那小姑娘击毙当场。 结果杀人不成,第二天倒叫对方抓个正着,戳破自己的事情,怎么不惊不怕。 虽然已向天龙寺递去拜帖,但鸠摩智也知对方不可能轻易给出六脉神剑经。 可他对此功势在必得,早早就来到大理,在天龙寺外观察。 刚好就叫他听到了段誉的话,知晓天龙寺中多位长老已修习了六脉神剑,取经无疑更难。 然天无绝人之路,竟然将段誉这个活剑谱送到自己面前。 鸠摩智自然出手擒住这个活剑谱,再将在场中另一人击杀,如此死无对证,谁能凭空猜到是他所做。 至于第二天与天龙寺众僧的会见,自然不必太过执着,只是既然有约,不能不去,否则就露出了破绽。 但,谁能想到。 鸠摩智暗恨,自己眼见那小姑娘身体残疾气息微弱,竟然就只出了一掌,如果能多打几掌,对方必不能活。 可耽搁太久,又可能暴露踪迹。 事情成了现在这样,只能带着活剑谱尽快前往姑苏,在大理追兵到来之前进入慕容家。 木婉清没想到,宋宁被抬进天龙寺,如今又被抬出来。 而且后背上满是血痕,颇为凄惨。 不是救人的么?怎么感觉这姑娘倒是快被大和尚们打死了。 她帮宋宁换好药,表情肉眼可见的犹豫,咬咬唇还是开口。 “段誉那呆子怎么去救?” 宋宁撑起上半身看向木婉清。 昨天保定帝自天龙寺来到镇南王府,说了段誉被吐蕃国师鸠摩智捉走,意图段氏武学六脉神剑经的事情。 保定帝先前为了修习六脉神剑,对抗鸠摩智,在天龙寺中剃度,赐法号本尘。 经此一事,保定帝已有皈依佛门之心,只待时机合适,就要将皇位传于镇南王段正淳。 段誉作为镇南王唯一的子嗣,身份随即水涨船高。 自然就有许多武士争相为救小王爷出力。 木婉清昨天在前厅,只见武林高手众多,自己并没有多少存在感,可今天见到宋宁,还是忍不住想问一问如何营救段誉。 “此事既然有保定帝、镇南王知晓,自然就要听这些长辈安排了,你要有心,可以跟段王爷说。” 既然答应了天龙寺三件事,宋宁自然也是要前去姑苏寻找段誉了。 不过木婉清还有师父要等,如果就这么跟他们走了,怎么跟她的师父交代。 木婉清也是想到自己还有师命在身,所以颇为犹豫。 正这时,王妃玉虚散人走进来。 昨日保定帝讲述天龙寺情形时,也说了宋宁受了鸠摩智一掌的事情。 料想宋宁必定受了伤,玉虚散人也来看望。 顺便给宋宁带来滋补药膳。 结果一进门,就看到宋宁趴在床上,后背道道血痕。 玉虚散人惊呼一声:“怎么还受了天龙寺的杖刑。” 不便说出六脉神剑的事情,宋宁只模糊回答:“冒犯了天龙寺,就受些惩戒。” “好好一个姑娘,被打成这样,身子上留下疤可怎么得了。” 见宋宁要起身见礼,玉虚散人连忙将她扶住:“不忙着动,免得伤口裂开。可怜孩子,幸好我来看了,不然怎么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罪。” 说着,就将药膳端在手里,竟是要亲手来喂宋宁。 为免宽袖沾上汤水,玉虚散人就将袖口挽起,只见她手腕处有块殷红如血的胎记,因皮肤甚白,所以显得胎记更加打眼。 玉虚散人刚坐在床边,木婉清腾地就站起身,声音发抖。 “你的名字是不是叫刀白凤?” 没等玉虚散人回答,木婉清继续说道:“刀白凤,摆夷女子,使软鞭,手上有红记。” “你……是不是刀白凤?” 玉虚散人一愣,虽然见木婉清情绪奇怪,可几天相处也算熟识,于是仍然点头:“是,我就是刀白凤。” 木婉清脸色微白,立刻抬起手臂,射出两支毒箭,正向刀白凤心口而去。 她们三人就坐在几步之内,木婉清陡然发难,刀白凤毫无防备,她的武功也不足以在这眨眼间做出应变,眼见毒箭就要正中胸口。 两支毒箭却被凌空打飞。 正是宋宁施展六脉神剑救下了刀白凤的性命。 木婉清没有得手,刀白凤却不能放过,反手扬起拂尘就向对方脸上抽去。 不要小看这细软的拂尘,内力灌注其中,就如同钢丝一般,打在人身上可能要命。 真叫刀白凤打中木婉清,这姑娘可就惨了。 宋宁连发两指,将二人点住。 刀白凤被制住,挥出去的刚硬拂尘没了内力支撑软塌下来,但仍重重扫过木婉清的脸。 将她一直蒙起的面纱带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美丽的脸。 二人各自出招未果,反应却大不相同。 木婉清要哭不哭,眼眶已经泛红。 “玉虚散人……为什么是刀白凤?” 刀白凤怒目而视。 “修罗刀秦红棉叫你来杀我!” 这句话叫刚刚踏进来的段正淳听到,脸色顿时一变。 “凤凰儿,你说什么……刀。” 刀白凤不理段正淳,看向宋宁:“还不解开我,是怕我杀了这姑娘吗?” “我刀白凤堂堂正正,从不做阴险伎俩。”刀白凤冷笑着看向木婉清:“让秦红棉自己来杀我。” 木婉清含泪摇头:“我不知道秦红棉是谁,是我师父要我杀两个人,一个是你。” “另一个是谁?”段正淳连忙走过来,目光在木婉清的脸上不断确认。 “另一个,是个姓王的女人,住在苏州,她手下奴才太多,我跟师父都没见到她的面,反被她手下的人追到大理来。”木婉清一见到段正淳,脸色愈发苍白,语速越来越快。 最后尖叫起来:“宋宁!都是你!快解开我。” 此时段正淳对待木婉清的态度比之先前不知和缓了多少倍,木婉清刚开口,就施展一阳指放开了她。 哪想到,木婉清一得自由,立刻挥剑就要砍向自己脖子。 段正淳一指弹出,打断了木婉清的剑。 木婉清后退两步,歪倒在地,泪流不止:“宋宁,我恨你。” 宋宁解开刀白凤后,她果然依言没有再出手,而是扶住宋宁。 “她救了你一命,你竟丝毫不记恩。” 木婉清怒视刀白凤:“我要她救了吗?而且她明明是要我死。” 宋宁一头雾水:“木姑娘,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你哪儿都错了!你揭下了我的面纱,却让我的脸被这个男人看到了,我现在得嫁给他,你不是在逼着我去死。” 惊讶于木婉清竟然有这么奇怪规矩,宋宁尴尬地看向段正淳。 却见这位镇南王被木婉清拒绝也毫无怒色,反而眼神温柔地看向她:“你不必嫁我。” “我立过毒誓!”木婉清越说越激动:“如果你不娶我,我就要杀了你,可我杀不了你,也不愿嫁你,自然要自杀。” 段正淳去扶木婉清,被她狠狠推开。 只好收回手:“我不娶你。” 听到这话,木婉清更气:“你这个臭男人,也敢对我挑挑拣拣。” 段正淳无奈。 “因为我是你爹爹。” 第12章 眼见接受不了天降爹爹的木婉清崩溃离开,宋宁将自己深深埋在棉被之中,只希望刀白凤找段王爷算账的时候,不要想起自己。 然而刀白凤只是冷笑一声,拧了拧宋宁的脸颊肉。 “趴那么低,怎么吃东西。” 被外人,还是一个小辈看到如此场景。 段正淳咳嗽了两下,本想装作无事发生,然而还是抵不过尴尬,留下几句慰问,便匆匆离开。 隔了一日,段王爷调整好心态,又来见宋宁。 这次,自然是要详细了解天龙寺中发生的事情。 虽然先前就派出人手追踪,可鸠摩智与段誉这二人一离开大理,就再也找寻不到任何踪迹。 “鸠摩智知道大理段氏必然会追来,因此自然会小心避开我派出的人手,唉,总不能真的等在姑苏,一路上变化实在太多。” 提起独子段誉,段正淳愁眉不展。 “鸠摩智为六脉神剑经而来,没有得到剑谱之前,段公子不会有性命之忧,”宋宁劝慰了两句,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既然鸠摩智会防备段氏的人,那不是段氏的人,他未必防备的周全。” “这里是大理,还有什么人更得用,就是去信请江湖朋友出手,恐怕也来不及,更何况大理段氏跟中原武林联系不深。” 段正淳摇头,一时想不起还有什么朋友可以助拳。 “段王爷您年轻时闯荡江湖,以您的人品武功,必然结识了不少前辈,此时已成了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 听到宋宁这么说,段正淳老脸一红:“这个……段二年轻的时候,确实认识不少绝代佳人,不过江湖上的朋友,就……” 想起木婉清,和她话中提及的两个女人以及万劫谷钟夫人,宋宁默默闭上了嘴。 如果人数更多的话,想来这位段王爷确实是需要投入不少时间。 江湖人认识的少,也,确实合理。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 宋宁主动打破安静:“当前没有朋友,但是有敌人。” 今日万劫谷外,突然出现了一群人影。 依照之前钟灵的方式,宋宁敲击机关。 刀白凤看到那个“段”字,嗤笑:“这么恨姓段的,又是你的哪一位红粉知己?” 段正淳看向宋宁:“这谷里住着何人?” 宋宁想了想:“万劫谷主人是钟万仇及其妻女,钟万仇号马王神,钟夫人不知姓名,只听钟谷主称呼她为阿宝,他们有一个女儿钟灵。” “哦,对了,钟夫人和木婉清的师父是师姐妹。” 段正淳啊了一声:“那不就是宝宝。” 刀白凤一听段正淳叫别的女人为宝宝,拂尘一扬就狠狠抽了过去。 段正淳接住攻击,连忙解释:“凤凰儿,你别多想。我说宝宝,是因为钟夫人闺名甘宝宝。” 不过就连宋宁都能意识到,段正淳对钟夫人的称呼这么亲昵,显然关系匪浅。 刀白凤又何尝看不出来。 她冷哼一声,看向前方不理段正淳。 没一会儿,就有两个人从谷中走出来。 却不是谷主钟万仇。 而是木婉清和一个没见过的女人。 女人开口:“段正淳,你终于来见我了。” 段正淳向前两步,神情温柔:“红棉,我们好久没见了。” 他又看向木婉清:“原来你是回到了母亲身边,那就好,当日跑出去,实在让我担心了好久。” 此时木婉清已经又将面纱戴回脸上,但听到段正淳的话,仍能看出她恨恨地瞪了对方一眼。 段正淳不过说了两句话,秦红棉冷硬的面容就软了下来:“十八年未见,你想不想我?” 段正淳正要回答,刀白凤已压不住醋劲:“你们还要缠缠绵绵到什么时候!” 一见刀白凤,秦红棉脸色立刻变成愤恨,几乎就要动起手来。 眼见两位夫人就要打起来,宋宁赶忙开口:“我们请见四大恶人,不知他们是否仍在谷中。” “被你捉去了云中鹤,还能叫四大恶人吗。”青袍人听到宋宁的话,也从树后走了出来。 他就是四大恶人的老大,疑似段氏子弟。 跟在他身后的,是叶二娘和岳老三。 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云中鹤是落在他们手中。 叶二娘笑吟吟开口:“老四没了内力,岂不是废物一个,倒是没资格再做恶人了。可惜我只喜欢嫩生生的娃娃,对又老又臭的男人不感兴趣。” 段正淳哪里见过如此凶残的女人,立刻撇开眼。 青袍人开口:“找我们做什么,将云中鹤送回来?” 此行出发前,段正淳已经吩咐府中人手听从宋宁安排,如今见她点头,连忙将绑得结结实实的云中鹤从后面拖出来,送到四大恶人身边。 “既然有意谈事,自然要奉上诚意。” “谈事?”岳老三大笑:“老子是来拧断你们的脖子的,要谈谈如何收尸吗?” 说完,立刻凑到宋宁面前,露出一口吓人尖牙。 宋宁脸上笑容不减,看向青袍人:“前辈意在大理,如今保定帝有皈依佛门之心,镇南王段王爷就是继位人。” “先前受了您一指的段誉,正是段王爷独子。” “不过,您虽没要了段誉性命,他如今却危在旦夕。” 青袍人嗤笑:“怎么,你来找我们四大恶人救人吗?” “自然,”宋宁点头:“如今纵观大理,还有谁人能比四大恶人更有本事,如果前辈出手都找不到段誉,晚辈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何人能做到。” 青袍人能够在当年大理内乱之时逃出,蛰伏至今修炼出一身本事,找到帮手组成四大恶人,必然是有极有毅力智慧。 段誉父母亲在场,宋宁不好说得太直白,但对方已明白。 营救段誉,实是一场大理皇位之争。 如果段正淳寻回儿子,这一脉后继有人,青袍人即使一时坐上了皇位,也需要考虑后辈是否能继续坐稳。 可如果段誉叫他们先一步找到,有人质在手,无论是传位还是禅让,都大有可为,而且段正淳后辈再没有理由举起反旗。 而段正淳今日能够出现在万劫谷外,显然是已经同意了这场比试。 青袍人自认文才武功绝不输于保定帝,更何况是镇南王段正淳。 既然对面已经划下道来,他自然有底气接下。 没怎么犹豫,青袍人答应下来:“可以,这件事四大恶人办了。” 叶二娘和岳老三虽然不知原因,可既然老大同意,他们自然跟从。 只不过心中暗暗叫苦。 四大恶人既为恶人,自然做的都是恶事,如今突然叫他们去救人,还怪不自在了。 不过青袍人就算答应了,自己也要提个条件。 “为免你们言而无信,得来一个人质,否则段誉那小子坏事,又算谁输谁赢。” 对于四大恶人提出的这个条件,宋宁早有预料。 一早她就想好,由自己去做这个人质,而且她这幅模样,也更可加以掌控。 她驱动轮椅,就要自己走到四大恶人那里去。 椅背不妨却被人拉住了。 一回头,是玉虚散人刀白凤。 她不赞同地看着宋宁:“小姑娘,誉儿是我的孩子,怎么倒叫你来撑麻烦,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正要好好养一段时间才行。” 制止宋宁之后,刀白凤大步走出人群,朗声道:“我来做人质。” “凤凰儿,不可!” “你是什么人?” 面对青袍人的打量,刀白凤丝毫不惧:“我是镇南王妃,段誉的母亲,这个人质分量够不够。” “你不怕?” “只要能够救我的孩子,有什么可怕的。倒是你,可不要怕输。” 刀白凤甚至反呛了青袍人一句。 段正淳没想到刀白凤主动站出来要做人质,他们来万劫谷的真正打算只有他和宋宁知晓,正是为了不让大理忠臣站出来,没想到,最终出来的竟是他的妻子。 他快步走到刀白凤身边,低声劝说,希望刀白凤收回主意。 刀白凤只摇摇头,目光坚定看向段正淳:“王爷,不论誉儿是小王爷还是什么其他的身份,我只知道,那是我九死一生得来,千辛万苦养大的孩儿。” “孩子有事,母亲还能无动于衷吗?” 面对刀白凤坚持的眼神,段正淳到嘴边的话再也出不了口。 刀白凤走到青袍人面前,面容冷肃:“如果你们担心我会捣乱,尽可以封了我的内力。” 此时青袍人面对刀白凤却变得极为彬彬有礼起来,如果不看他的样貌,真的能看出大理皇族世代积累下来的修养。 只见他用袖袍遮住自己手指,隔空在刀白凤身上轻点两下。 “夫人,我已封住了你一半内力。在找到段誉之前,就请与我们一同行动。” 而后转头吩咐其他人:“不可有丝毫无礼之处,否则,必杀之。” 该做的都做完,众人也没有停在万劫谷外的必要。 青袍人抬手请刀白凤进入谷中,而后就也要走到树后密道中。 段正淳向前追了两步,叫住青袍人。 “阁下即为大理段氏子弟,不知是昔日的哪一位兄弟。” 青袍人闻言停下脚步,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何其复杂难言,又是怀念又是难过。 良久之后,才以腹语说出两个字。 “延庆。” 段延庆,昔日大理皇太子。 第13章 时至初春,江南姑苏已然是一幅绿意盈盈的秀美画卷。 如果不是有事在身,宋宁真想好好在这苏州城中转一转。 一旁护送她前来苏州的段氏家臣褚万里,却没有看景的心思。 早在半个月之前,其余三位家臣已经跟随段正淳一路追踪企图营救段誉,到了这苏州。 只不过褚万里受托照顾宋宁,这才慢于其他人。 而直到宋宁来到苏州之前,众人仍未见到段誉的踪迹。 鸠摩智也不知将段誉带到哪里去了。 未曾跟随在王爷身边保护,小王爷又不见踪迹,褚万里心焦不已。 二人来到城中暗桩,获知段正淳一行下落,就要前去。 远处一个骑马身影,远远看去,有些眼熟。 宋宁扯了扯褚万里衣袖:“褚先生,远处骑马的那位,可是与段氏相关之人吗?为何有些熟悉。” 褚万里闻言望去,却茫然摇摇头,只道自己从未见过。 难道?! 宋宁心中一动,连忙低声吩咐:“褚先生,可否请你过去一看,但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褚万里虽不明所以,但宋宁是王府贵客,既有吩咐,自然遵从。 依言便施展轻功,追着那人而去。 他还未见到此人容貌,就听见对方操着一口古里古怪的汉话。 “参合庄怎么去?” 褚万里闻言惊喜不已,参合庄正是姑苏慕容氏所在,此人大半就是恶僧鸠摩智。 只是公子爷此时却不在鸠摩智身边,想来必是被藏在了某处。 既然明晰骑马人的身份,褚万里反倒按捺下来,一路追在鸠摩智马后。 最后在天将将黑透的时候,跟着鸠摩智来到苏州城外的荒舍。 此时褚万里却不知该不该继续蹲守在外面。 他一个人是打不过这大明轮王的,可如果就此离开,鸠摩智若是带公子爷去了别的地方,二人踪迹就又丢失了。 正为难之际,就见远处出现了一队身影。 这群人人数不少,但脚步轻盈,显然都有功夫在身。 再走近些,能叫褚万里看清样貌,他不由大喜。 为首的,正是镇南王段正淳。 原来是宋宁将人带了过来。 褚万里与众人汇合,急忙向段正淳行礼:“王爷!恶僧鸠摩智就在屋内,公子爷想来也在此处。” 段正淳低声温言:“褚兄辛苦,赶路辛劳,仍还为段二奔波。” 君臣相携,共同站在荒舍门口。 鸠摩智虽住在舍中,却没有点亮烛火,显然也是怕引来注意。 段正淳他们在外面,很难知道客舍中的情况,更不清楚段誉的所在。 一时也不敢直接冲进去,以免伤了段誉。 段正淳安排轻功最好的两位先行潜入,查明其中情况。 其他人屏息轻声守在门外,等待二位兄弟的信号。 一炷香之后,荒舍中没有火光亮起,却突然传出一声惨叫。 段正淳面色一紧,那声音他能听出来,正是其中一位随从。 他立刻吩咐:“其中出了变故,我们进去。” 说完,段氏及带来的帮手轰然撞开舍门。 已有两方人站在厅中。 段正淳派进去的两名高手,一个躺在地上,另一个捂着胸口奄奄一息。 而那两方人,一方自然是鸠摩智,另一方竟是四大恶人。 段誉正叫四大恶人中的岳老三擒在手上。 活剑谱让别人捉去,鸠摩智岂肯罢休,如今他离还施水阁只有一步之遥,段延庆虽然武功不弱,却还不是他的对手。 但当段正淳一行人从舍外冲进来,对峙场面立刻就发生了改变。 虽然段誉落在了四大恶人手中,但他与段延庆有约在先,誉儿的性命一时之间无碍。 于是段正淳立刻大喝:“鸠摩智,你掳走我段氏子弟,意图六脉神剑经,大理段氏岂能轻易放过你。” 段延庆此时虽然已经面目大改,江湖中称为四大恶人,可他始终没有忘记故日身份,无时无刻不在想回到故土大理。 对于大理皇位,自然也视为自己囊中之物。 听到段正淳点出对面番僧身份,段延庆立刻歇下当即同段正淳相斗的心思。 两拨人手,转而同仇敌忾,就要擒住鸠摩智。 见势不妙,鸠摩智纵然心有不甘,也只能暂避锋芒。 含恨盯着段誉冷笑一声,鸠摩智突然双掌放出内力打向对方。 趁众人混乱防备之际,冲破窗户在夜色中奔逃而出。 鸠摩智两掌虽然毫不留情,但段延庆与段正淳出手,段誉倒没有妨碍。 不过这个时候,在场两股人马,一改刚才协作之意,互相防备起来。 段延庆面露得色,看向段正淳。 “人,在我手。” 段正淳虽然不解为何四大恶人快他一步,明明他们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派人手前来苏州。 那个时候,四大恶人还没带着万劫谷众人赶到。 但此时既然段誉已经在对方手中,他段正淳也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输了就是输了。 云中鹤早对宋宁与段誉害他内力尽失的事情怀恨在心,既然见己方占了上风,就忍不住奚落对面两句。 “人手贵精不贵多,早来半个月都没找到人质,还得靠一个瘸腿丫头。” “这次输了,你们得好好归罪于这个小贱人,要不是她太过显眼,怎么就暴露了踪迹。” 众人这才了然,四大恶人先前也并未找到段誉,是看到了显眼的宋宁,一路跟踪对方,这才抢先一步,捉住了段誉。 段正淳这一方都清楚此行究竟代表着什么,见王爷极有可能将大位传给眼前这个凶残之徒,心中都不由得焦急。 听到云中鹤的话,虽然知道对方是在挑拨,心中不免也对宋宁有了几分怨怼。 她出行坐着轮椅,实在是过于显眼。 如果白日她能跟褚兄悄悄行动,此时找到公子爷的,就该是他们这边了。 场中人心一时浮动起来。 宋宁暗暗皱眉,原本段正淳这边人手众多,四大恶人武功再高,此时也不过来了他们四个,其中云中鹤还没有了内力。 真要动起手来,段延庆虽然将段誉控制为人质,却也轻易不敢伤其性命,自然处处掣肘。 只要段正淳一声令下,众人齐心,反败为胜的可能很大。 可此时,人心不齐,竟是将胜算白白流失。 段誉先是被鸠摩智抓住,点住周身大穴,此时又落在四大恶人岳老三手中,对方手劲极大,几乎就要把他肩膀捏碎了。 但爹爹就在对面,段誉不愿向敌手露怯,所以一直坚持不肯痛呼出声。 然而段延庆下面一番话,却让他惊叫出声,立刻挣扎起来。 “既然如此,就请镇南王写下退位诏书,大理该尊我为王。” 段正淳没有回应,段誉已大叫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爹爹不要写,此人擒我为质就是要逼迫你,你不要答应。” 说着,就要把脖子撞向岳老三手中兵刃,显然是要当场自裁。 没想到段誉骨头这么硬,段延庆眼中凶光大盛,认定段誉此子是大患,纵然此时段正淳迫于形势同意让出大理王位,这个臭小子日后也会给自己找麻烦。 既然如此,段延庆心头恶起,那就将在场所有人都杀个干净。 到那个时候,大理谁还能挡他。 这么想着,段延庆将段誉捉在手中,在众人惊呼声中,一杖劈下,就要取了段誉性命。 段正淳立刻施展一阳指要阻止对方动作。 然而就连保定帝都无法压过段延庆,段正淳出手,也不过是稍微阻碍了段延庆。 下一瞬,眼见段延庆的铁杖就要打碎段誉的脑袋。 场中闪过一道奇异波动。 咚地一声,谁也没看到究竟是什么东西打在了段延庆的铁棒上,但铁棒经此一击,棒身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结冰坑洞。 刚才那凶残的杀招,也全被这一下挡住了。 段延庆惊疑不定,突然不敢下手。 原本鸠摩智逃跑,他自认在场之中武功最高,所以想杀就杀。 可刚才一击,很明显有一个内力高手也在场中,而且他不知道此人是谁。 他在明,此人在暗。 此人能够出手,显然并不同他站在一边,如果对方再出招,自己岂不很容易中了暗算。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此时场中内力最高者,当是段誉。 他自修习了北冥神功后,一路上取神农帮、云中鹤、天龙寺僧人、鸠摩智等等数十人内力化为己身,如今修为惊人至极。 段誉一见杖上浅坑,突然灵机一动,想到自己记下的六脉神剑经。 不过他又苦起脸,鸠摩智那贼和尚不知道点了自己身上什么穴位,他莫说是施展六脉神剑了,就连寻常走路都没力气。 可他心思一转,虽然他知道自己施展不出内力,其他人不知道啊,且让他诈段延庆一诈,以免这人又起杀心。 这样想着,段誉大喝一声:“恶人,看我六脉神剑。” 同时按照剑经所指,运行体内内力,从膻中传至手中六脉。 段延庆曾为大理太子,自然知道六脉神剑为段氏最高武功。 如果是段正淳喊出这一句,他可能还会被唬住,可段誉这小子年纪轻轻不说,刚才捉在手中时,已发现对方被鸠摩智点了穴,跑动都困难,怎么可能运功。 因此一个以为对方不知道,一个料定对方在唬人。 段延庆根本动都没动,只蔑笑着看段誉动作。 段誉见段延庆没有被自己唬住,手上动作一顿。 段延庆见此,更加认定段誉这小子在胡喊,再不理会抵挡。 然而就连段誉都没想到,他的指尖却陡然射出一股极强劲力,重重打在段延庆身上。 只一击,就将段延庆打得倒飞十步,口吐鲜血。 段誉没想到六脉神剑一出手这么厉害,茫然回头看向其他人。 正好对上宋宁含笑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