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残疾龙君后她咸鱼了》 第一章 第一章 近来接连下了几日的雨,拂面的风都掺着潮湿的水汽。 室内雾气弥漫,轻纱摇曳,昏黄的烛光于女子单薄白皙的肩上落下圈蒙蒙的光晕,指下的肌肤宛若上好的羊脂暖玉,只白皙的手腕上却还留着尚未褪去的青紫掐痕。 她的皮肤薄,肤色又白,极易留下痕迹。 粉衣婢女看着呆坐在铜镜前的凌清吟,只见镜中之人一张小脸白的近乎发光,唇色却是殷红,她生着双潋滟的桃花眼,因着方才沐浴,白皙的颊边晕着层浅浅的绯色,眼角眉梢都透着股浓稠糜艳,瞧着令人呼吸都止不住地轻了些。 只可惜,她的目光呆憨稚气,美则美矣,却是个痴傻呆愣的。 粉桃指下微微用力,哪怕她再讨厌这个傻子,看着凌清吟那张脸时,仍是止不住地有些失神,她这辈子就没见过比这个傻子更漂亮的人,哪怕是那些人口中所谓的肴墓第一美人…… 只可惜,等她嫁给了那个废人,这仅剩的一张脸也没了用处。 倒是白费了这副好样貌。 粉桃因着先前夫人的命令,手心暗暗使力,有些粗暴地扯了扯她满头的青丝,又连忙假模假样道,“哎呀,姑娘莫怪,手重了些。” 凌清吟吃痛地蹙起了细细的眉尖,她抬起头,待看到墙角尚未来得及清理的蛛网与窗外破旧的庭院之时,她又忍不住沉默了片刻。 粉桃对她沉默憨傻的模样早已习以为常,他们皆是凌母身边的人,自是知晓,凌母对先夫人留下的这个凌清吟最是不喜,甚至称得上是极为厌恶,平日里得宠些的杂役都能爬她头上去。 凌父对她亦是不闻不问,眼不见为净。 到时回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又没凌家人撑腰,就这么个傻子,能不能全须全尾地活到年底都是个问题。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想到那个所谓的废人,又止不住地露出了个极为复杂的神色。 若不是他出了意外,他们这辈子连那人的背影都不配瞧上一眼。 她为凌清吟理好衣裳,暗暗地出了口气。 罢了,折腾个傻子也没什么意思。 她的心底思绪万千,凌清吟倒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她红唇紧抿,板着张小脸看着窗外,只见一对面容极为相似,模样柔弱秀气的母女神色纠结地站在院中,正小声商讨着什么。 那年轻女子说着说着,便双眼噙着泪珠,面上满是委屈。 凌清吟目光在那年轻女子身上停留了片刻,看着镜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深吸了口气,忍不住目露绝望,她恨不得此刻便抱头痛哭,直接以头抢地再死一次! 她做梦都没想到,她这辈子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勤勤恳恳钻研医术,四处行善积德,就在她累的即将猝死,好不容易抽个空出门散心找找乐子时,还倒霉地卷入了别人宗门群架之,直接陨落!! 凌清吟眨了眨眼睛,只觉一阵心梗。 有时候人倒霉之时,痛快死去或许都是一种幸福。 她死了,却又没死彻底。 反倒是借尸还魂,穿到了本天雷滚滚的古早狗血肉.文中,成了《霸道魔尊放肆爱,惹火小娇妻别想逃》中臭名远扬人人喊打的恶毒女二。 狗血文女主对照组,重生女主的大怨种姐姐,霸道魔尊的白月光,一个整日里只会发呆傻笑,偶尔清醒发疯的苦逼小傻子,死了还要被人从坑里刨出来鞭尸不得安生。 小娇妻惹不惹火凌清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的怨气简直比鬼还重,超级火大! 凌清吟累了,心累。 她怀疑她上上辈子可能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作恶多端,所以上辈子她当了个医修不够,这辈子还要继续到这破地方还债来了。 在那三观不正的狗血肉.文中,她的存在便是为了衬托女主的冰雪聪明,顺便替她隔三差五地顶锅,而后在他们狗血波澜起伏的感情路上添砖加瓦,最终下场凄惨地死去。 本文女主则是她表面天真不谙世事纯洁善良的小白花妹妹,凌玖玖,所有男人都爱她恨她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凌玖玖乃是她的继母所出。 当初凌清吟生母生产时不幸离世,只留下了尚在襁褓之中的奶娃娃,和一笔足够令人眼红的天价遗产。 在她尸骨未寒之时,凌父便偷偷接了个大肚子的美妇人回了家,而她腹中的孩子,便是凌玖玖。 二人出生时日相差不过半月之久。 自那之后,那美妇人便借着照顾凌清吟的名头住在了凌家,两年后,她便再度怀孕,给凌父添了个宝贝儿子凌晨,她也名正言顺地嫁给了凌父。 凌玖玖自小便被千娇百宠着长大,凌清吟却是活的连她养的狗都不如。 吃不饱穿不暖,不受人待见,连家中的杂役都能欺负她,小小年纪便要为生计发愁。 原主在凌母的苛待和众人的忽视下心生怨恨,屡次针对凌玖玖,多次出言挑衅,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而后便被凌玖玖的追求者们各种打脸。 书中,身为女主的凌玖玖上辈子被迫嫁给了一个昏迷不醒的废人,受尽委屈,这辈子重生之后,她便整日以泪洗面,哭着闹着想要退婚,凌母本就不忍心见娇滴滴的女儿守一辈子活寡。 她便暗中合计着,到时想法子让凌清吟替她上花轿,送去冲喜。 凌玖玖咬着红唇,半推半就同意了凌母的法子。 而凌玖玖凭借着上辈子的记忆,知晓此刻寄宿在凌家的落魄少年,乃是流落在外的魔尊之子,亓官肆。 日后,他会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新任魔尊,贵不可言。 亓官肆在年少时被凌清吟所救,因感念她的恩情,答应留在她身边护她三年周全,二人日久生情,在他被魔尊寻回之后,他更是声势浩荡地回到这个边陲小地,娶凌清吟为妻。 她在泥潭里苦苦挣扎之时,凌清吟却被那个亓官肆捧在掌心,呵护疼宠了一辈子,魔族本是极为滥情花心的种族,亓官肆一生却只娶了她一人。 凌玖玖已经记不清许多事,却还记得那时她满心的复杂情绪,凌清吟虚伪地,高高在上地给了她一些灵石,她明明有能力帮她,却又不肯带她走出泥潭,以至于她最终死在了那个令人绝望的地方。 她不理解,为何处处针对她,那般恶毒的凌清吟能活的这般逍遥自在,她却是要守着个活死人,受尽屈辱! 她开始频繁出现在亓官肆身边,借着凌清吟的名头与他接触,像是个小太阳般,治愈着这个阴暗偏执的少年,在亓官肆受伤之际,她不顾危险跟着凌清吟一同寻找灵草,就在他们带着灵草逃跑之时,不慎被周围的灵兽攻击。 在慌乱之中,凌玖玖被听到风声赶来的亓官肆所救,凌清吟则被那灵兽打入了冰池之中。 她在那冰池之中苦苦挣扎了两日,待她被路过之人捞上来之时,却因那寒气入体高烧不退,后来脑袋便一直不太灵光,每日除了傻笑就是发呆,偶尔清醒时便四处发疯撒泼。 渐渐的,所有人都厌弃了这个长的极为漂亮却疯疯癫癫的小傻子。 在凌玖玖的悉心照料下,亓官肆的伤势渐好,凭借上辈子的记忆,她清晰地知晓他所有的喜好,知晓会发生的一切,她坚定而温柔地走近了冷漠少年的身边。 而凌父本就厌弃凌清吟,这会嫌她傻了丢了脸面,直接将她锁在院子中不许她离开半步,直到需要她替凌玖玖冲喜当天,方才派人来匆匆收拾收拾,直接将她绑上了花轿。 凌清吟在清醒之时,艰难地摆脱了看守的侍卫,逃出燕家寻到了亓官肆向他求救。 然而,亓官肆闻言沉默了片刻,只冷漠地让她代替凌玖玖嫁给那个昏迷不醒的残废。 他说,凌玖玖天姿纵横,不该被困在那狭小昏暗的院中。 原主已经变成了个傻子,她只需在那小院中熬上一段时日,待那人陨落,她便可重获自由,她耗得起。 而凌玖玖,耗不起。 原主怔怔地看了他片刻,彻底死心。 她心灰意冷,认命地被关在燕家那个破旧的小院中,再不见天日。 而凌玖玖却是与她的师兄与师弟各路男配打的火热,自此,几人的感情线是剪不断理还乱,可谓是虐恋情深,夹杂着各种禁忌强/制/爱,带球跑。 他们为爱大闹修仙界,破掉禁地封印放出上古凶兽,致使生灵涂炭,满嘴的要全天下为凌玖玖陪葬,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整个修仙界乱作一团。 在他们各种作妖时,凌玖玖每落一次泪,她的小师弟便要来找凌清吟一次麻烦。 最终,在一个夜间,凌清吟所在的院子燃起大火,她在睡梦中葬身火海,落寞退场。 在得知她的死讯之时,亓官肆沉默了片刻,最终,他也没说些什么。 凌父更是长舒了口气,所有人似乎都对她的死喜闻乐见,恨不得敲锣打鼓庆祝她这个祸害终于死了,小师弟收到消息后尤不解气,又趁着夜色将她从坟中挖出来一顿鞭尸,还在她的丹田处封了一颗镇魂钉,诅咒她永世不得超生。 匆匆赶来的凌玖玖见状一边柔弱垂泪,一边娇声责备着小师弟不该对死者不敬。 她感慨凌清吟这辈子太过恶毒方才落得如此下场,希望她下辈子做个好人,顺便表示她已原谅原主的各种针对作死。 她在那说了半天,都没把她丹田上的镇魂钉给拔出来。 而后又当着她尸体的面,与小师弟和闻声赶来的亓官肆再度上演一番令人牙酸的狗血修罗场,原主生前不得好死,死了还要被迫看他们的狗血大戏不得清净。 凌清吟看到这里,已经气的快要原地升天! 想到书中原主的下场,她深吸了口气,只觉眼前一黑,心中亦是止不住地有些难受,她一辈子都活在恶意之中,唯一对她好,关心她的亓官肆也弃她而去。 腹中咕噜噜叫个不停,饿得她发慌,却见染着丹蔻的雪白指尖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了阿吟!” 凌清吟眨了眨眼睛,不知何时,那母女二人已施施然进了房间。 凌玖玖正躲在凌母身后,睁着双大眼,目光闪烁地看着她。 凌母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个温柔的笑容,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她随手拿起桌上昂贵的玉簪,柔声道,“我虽不是你亲娘,却也抚养了你这么多年,又怎可能忍心见你再吃苦,特地为你寻了个有钱有势的夫家,日后你可千万别再跑了,你便守着你夫君好好地过日子,听到没有?” “这次燕家并未计较,若是再有下次,我们也保不住你。” 凌母与凌玖玖也没准备得到回应,然而她的话音方才落下,却见凌清吟竟抬起头,定定地看了他们一眼。 她的眼神清明,眸底氤氲着潋滟水光,清凌凌的一片,全然不似往日的呆傻,凌母心底莫名一惊。 那一瞬,她的思绪翻腾,险些掐碎了手中的玉簪。 凌玖玖见状亦是蹙了蹙眉,她以为凌清吟受的刺激太过,疯病发作了,她咬了咬红唇,又有些担心凌清吟会在这紧要关头清醒过来原地撒泼,亦或者是崩溃大哭,闹得天翻地覆要见亓官肆,不肯嫁给那个废人。 她紧张地看向房外的侍卫,凌清吟虽是个傻子,然而她往日的修为还在,力大无穷,她发疯时,没个十来个侍卫根本制不住她。 然片刻后,几人有些诧异地眯起眼睛,却见凌清吟只抿了抿红唇,露出了个浅浅的笑容,复又低下了小脸,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处。 凌清吟微微垂下小脸,她自顾自地把玩手中木梳,额前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她眸底的神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凌家母女见状这才缓缓地舒了口气,她看着破旧的房间,面上露出丝嫌弃,她半刻也不想待在这里,“看好她,别让她给跑了,半个时辰后你们带她去见我。” 凌玖玖回过头来,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只静静地坐在那里,眉眼低垂,不哭不闹。 直到房内没了声响,听着院外震天的锣鼓声,凌清吟眼睛终是没忍住弯了弯,她强忍着心底的激动,却是差点笑出了声。 要不是怕引起这家人的怀疑,她简直恨不得跳起来直接猛亲继母两口!!! 要知道,凌清吟上辈子累的要死要活差点猝死,在无数个凄凉的夜晚,她唯一的梦想就是她下辈子一定要做个咸鱼原地躺平,混吃等死!! 没想这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凌母他们不知,她方才顺了下记忆,却是陡然想起这群人口中的那个昏迷不醒的废人,乃是世间仅存的最后一条龙,燕辞川。 凌清吟眼睛一亮。 龙族向来喜爱四处收集闪闪发光的灵宝,出了名的财大气粗,身上随便掉点鳞片都够她这辈子衣食无忧。 有钱有势还昏迷不醒手握金山的残疾龙,这不就是她的梦中情龙?!! 第二章 第二章 残疾龙君燕辞川 凌清吟低低地念着他的名字,许是因着接下来的美好生活,她忽然觉得这个名字都好听起来。 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宛若潮水般涌入她的识海之中,无数面容自她的眼前一闪而过,她的识海胀痛不堪,凌清吟忍不住捂着脑袋,低低地倒吸了口气。 燕辞川。 一个以一己之力镇压数百魔族强者,将男主与魔尊逼到绝境,断臂逃生的狠人。 在那文中,凌清吟惨死之后,凌玖玖与亓官肆以及众多男配打得越发火热,纠缠不清,各种狗血火葬场修罗场轮番上演,那些人满嘴皆是要血洗修仙界,要天下为她陪葬,闹得整个修仙界都不得安稳! 一时间,修仙界掀起了阵阵腥风血雨,民不聊生。 正在此时异变突起,被燕家丢弃在角落,传说中昏迷不醒命不久矣的燕辞川,却是在几年后突然苏醒,再度现身在这修仙界之中。 在那之前,几乎从未有人见过他的模样,只知晓那朝圣山燕家之中有着一位地位超然,足不出户的黑衣男修,哪怕是燕家家主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 族人皆称之为千俟长老。 传闻他虽是生的形容俊美,却是暴戾扭曲,嗜血成性,性子极为邪性,手中杀孽无数,连路过朝圣山的狗都要挨上他几脚。 明明是正道之人,却比那外域的魔族更为凶残疯魔,人人得而诛之。 然而摩罗山的高僧却是预言,日后,这个暴戾冷血的男人将会是正道抵抗魔族最后的底牌。 因着这个预言,所有人都以为他能打破浩锢,原地飞升,逼退外域魔族,然而就是这个他们寄予厚望又敬又畏的奇才,却在渡劫之时意外受到重创,险些直接身陨道消,陨落在那天雷之下。 饶是如此,他亦是昏迷了许久。 久到所有人几乎都忘了他的存在。 正当摩罗山高僧为此暗暗可惜之时,燕辞川却是再度现身于修仙界之中,比起往日,此刻的他越发的凶残暴戾。 他一袭黑衣,长剑染血,直接血洗了大半个燕家。 那日山外的台阶皆被血色浸染,哀鸿遍野,连天光都蒙上了层黯淡不详的血色,然而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又有几个家族包括魔族的数个宗门都接连遭受灭门之灾,无数修士纷纷惨死。 他的行踪诡异不定,每次出现定然伴随着杀戮与血色。 霎时间,修仙界人人自危,生怕眨眼间那个杀神便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因着燕辞川这人实在是太过邪性,修为又极为恐怖,死在他手下的人实在是太多,往日关系极为尖锐的正魔两道思索之下只能被迫联手。 亓官肆与众人布下天罗地网阵,妄图直接绞杀燕辞川,却未料到这么多人竟都奈何不了他。 这群人屡战屡败,大批的强者接连折损在燕辞川手中,各大宗门损失惨重。 曾经被誉为修仙界底牌的燕辞川,却是亲手毁了修仙界的千年根基,在那场大战之中,他以一己之力斩杀了上百位强者,修仙界元气大伤。 狂风呼啸,刺目的血色夹杂着绚烂的灵光于夜色中悄然绽放,在众人满目的惊恐中,无数强者经脉尽断,含恨而终,扭曲的瞳孔中尽是尚未消散的惊惧。 他们精心为燕辞川准备的绝命杀阵,一夜之间,却成为了他们的埋骨之处,浓郁的血色侵染着他们的瞳孔,他们死死地盯着阵中白发染血的黑衣男人,面上血色尽退,瞳孔中浸满惊骇之色,呼吸滞涩地几近窒息。 男人踏破满地刺目血色,背光而来,黑色长袍无风自动,他神色冰冷地看着满地的血色,颊边殷红的妖纹于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神秘而桀诡。 滚烫的鲜血于长剑蜿蜒坠落,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他执剑斩落魔尊的头颅,逼的亓官肆断臂逃生,鲜血与月色交融,满目皆是疮痍。 男人白发染血,宛若自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修罗,触之心惊,他们似是被恐惧与绝望拖入了暗无天日的囚笼之中,几近窒息,他们再顾不得此次前来的目的,发了疯地逃窜而去。 自此,这场围剿彻底失败。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几近绝望之时,却从凌玖玖那里得知这燕辞川身上仍有暗伤,唯一的弱点便是那漫天神雷。 亓官肆等人早已恨毒了燕辞川,他们不记一切代价再度暗中布局,以八十一位强者之血为引,以无妄海为阵,借漫天神雷,几乎以鱼死网破的方式,方才勉强将燕辞川封印在无妄海之下。 天光乍破,沉闷的龙吟响彻云霄,众人这才发现,这凶残暴戾的燕辞川原型竟是条五爪金龙! 这个消息瞬间在修仙界掀起了轩然大波! 哪怕龙族早已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修仙界之人提起他们时,仍是满心的忌惮与敬畏,龙族肉身极为强悍,他们生来便可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嗜血好战,早在数千年前,他们便已是众多神兽中绝对的霸主。 然而,就是这般恐怖的种族却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再无踪迹。 而如今,这修仙界却又突然出现了一条龙,甚至是在那远古时期都未曾出现过的强大龙种,还是那人人得而诛之的恶徒,这消息不可谓不震撼! 自此,这场动乱彻底平息,凌玖玖因给出了这一关键信息,地位暴涨,与亓官肆亦是冰释前嫌,成了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故事到此结束。 从某种角度来说,燕辞川的确如那高僧所言,逼退了困扰众人千年的魔族。 在那一战中,魔尊亓官也陨落,数十位魔族强者重伤被迫闭关,魔族核心力量受到重创,险些自此一蹶不振。 这场长达数千年的战役,便以这般离奇的方式彻底落下帷幕。 凌清吟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又忽的高兴了起来,她抱着被子在硬邦邦的床铺上滚了几圈,又连忙爬起来收拾行李。 然后凌清吟忍不住又想给凌家那些人来几个大嘴巴子。 她的生母留下了大批的财产,然而凌清吟却连温饱都困难,房内除了几件洗至褪色的破烂裙子,还有她珍藏在枕头内的几块灵石,连半点值钱的东西都翻不出来。 小偷来了都得含泪给她扔俩铜板! 凌清吟抱着胳膊在房内走了几圈,目光不经意地略过镜中那张漂亮的脸,凌清吟目光一顿,发现这个身子相貌与她有九分相似。 只是之前的她太过身娇体弱,多走两步都要晕倒,说话大点声儿都要断气,眉眼间尽是病气与忧愁,这具身体却是强壮地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然而,若是没了强大的宗门世家庇护,这般漂亮的样貌于她而言反倒是个祸端,垂涎觊觎她样貌之人不在少数,凌家护不住她,更不会护她,他们巴不得用她卖个好价钱! 凌父早已背地里物色了几家,若不是这次出了意外,半路杀出个燕家来,恐怕过不了多久,便要直接将她选个有权有势的嫁出去。 凌清吟撇了撇嘴,她翘着脚尖看向山下的路,因为原主那些记忆,她一刻都不想在凌家多呆,恨不得提着包袱扛着花轿直接跑路! 在凌清吟殷切而火热的目光中,燕家的侍卫总算是姗姗来迟。 几个青色衣袍手执长刀的男修跟在粉桃身后走向小院,一见着站在院门前的凌清吟,粉桃立刻拉下了脸,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强撑起笑容,“夫人他们现在去寻了燕家主,接下来就由奴婢陪您去燕家吧。” 粉桃不着痕迹地翻个白眼,心里恨得要死,原本她好好地伺候在凌玖玖身边,整日跟着小姐吃香喝辣的,没想到这次居然被夫人随手一指,便跟着凌清吟去那么个倒霉催的地方,晦气! 原本正在交谈的几个弟子见着凌清吟几人,立刻像是见了鬼似地向后退去,待看到她身侧的燕家侍卫时,他们又抱着胳膊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就在刚才,凌清吟被抓回来时还一副恨不得闹的天翻地覆的癫狂模样。 他们一听到消息,便立刻赶过来看热闹,在这无聊的地方,痴傻愚笨的凌清吟算是他们唯一的乐子。 他们以为凌清吟会撒泼发疯,哭闹着求亓官肆带她离开,亦或者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要去燕家,然而他们想象中的景象并未发生。 一路上,凌清吟连头也没抬,竟真的乖乖跟着那群侍卫离了凌家,安静到让他们有些害怕。 那几个弟子一怔。 因着魔族时不时派人偷袭,时局动荡不安,这些小家族宗门几乎皆是迁移至那些世家大族周边,以求庇护,凌家便坐落在燕家的朝圣山之下。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们便到了燕家所在的地界。 凌清吟偷偷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只见燕家目之所及之处三步一守卫,十步一岙犬,连柱子上都掺杂着金粉,一看就很有钱! 凌清吟十分满意。 毕竟她就是躺平也想找个安全舒心的地方,燕家这地方倒是勉强合她心意,然而很快,她今日的好心情便到此为止。 她沉默地看着面前荒凉的小院,想到来时看到的那些恢宏的楼阁,眼皮子一跳,没想到燕辞川现在住的院子破旧的比她的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清吟想到书中日后燕辞川醒了第一件事便是血洗燕家,突然有些理解那个大反派,这么个破地方呆着给谁谁不黑化发疯! 凌清吟深吸了口气,提着她轻飘飘的小包袱,缓缓推开紧闭的房门,温暖的日光骤然洒落了满室,光影之下,纤尘跳跃。 一股恶臭却是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说不出的令人作呕,凌清吟呼吸微窒,她平息了片刻,方才拧着眉头走进了房间,房内略显昏暗。 除了一张木桌与床,再无其他。 沉重的呼吸缓缓地落在她的耳际,凌清吟上前两步,她微微蹲下身。 书中那个强大不可一世,暴戾凶残的大反派,此刻却是蜷缩着手脚,气息微弱地躺在这脏污的小床上,面色惨白,染血的白发凌乱地落了满榻。 第三章 第三章 男人落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 天光黯淡。 一闻到房内那股恶臭怪味,粉桃连忙捏着鼻子退后了几步,险些控制不住地干呕出来,她不停地扇着风,满脸皆是嫌弃。 眼见那群侍卫都已离去,粉桃懒得再掩饰,她随意寻了个借口,“小姐,奴婢去给您找些吃的来,您先在这里呆着……” 说完,不待凌清吟回应,她便忙不迭地冲出小院。 凌玖玖与凌母拜别了燕家主,二人随着侍卫缓缓地离开了主峰。 看着藏匿于云层中的朝圣山,凌玖玖的脚步微顿,神色有片刻的恍惚,须臾,她搂着凌母的胳膊,娇声道,“娘,我想去看看阿吟,您先回去吧。” 凌母闻言皱了皱眉头,“你去看那个傻子做什么?你也不怕她发疯伤了你。” 因为最近替嫁这事儿,凌清吟的疯病越来越严重,几乎见人就要撒泼,尤其是见着他们母女二人就像是见了杀父仇人似的。 她现在看到那个傻子就打心眼儿里讨厌。 凌玖玖摇了摇头,“阿吟可能还有些不适应燕家,我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凌母有些不赞同地看向她,见状,凌玖玖连忙推了推凌母的胳膊,撒娇道,“好啦,娘你别管啦,你快回去吧!我会很快回去的。” 说完,不待凌母反驳,凌玖玖连忙提着裙子跑向了远处,那个破败的小院静静地坐落于夜色之中。 看着这个困了她大半辈子的地方,凌玖玖的思绪止不住有片刻的恍惚。 她的脚步渐缓,神色间带上了丝落寞。 凌玖玖揉了揉手中的帕子,或许她也曾有过期许,在那些年中,她也曾倾慕过那个高高在上,令无数人仰望的燕辞川。 在来到燕家之后,在无数个被人欺辱的瞬间,她都期待着他能够醒来,能够将她救出那个泥潭,期待着凌清吟能拉她一把。 可直到她重生,他都未曾苏醒,凌清吟也不曾帮她一次。 那些情绪早已被长年累月的羞辱孤独磨灭,她不知是处于什么心思,在拜别燕家主之后,无意识地便来到了这个破旧的小院。 院内一片诡异的死寂。 身后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粉桃快步走向凌玖玖,低声道,“小姐,那个傻……” 眼见凌玖玖的面色有些不对劲,粉桃下意识改了口,“大小姐她倒是没什么异样,还在那发呆呢。” 瞧着比往日更傻了些。 凌玖玖咬了咬红唇,终是没有进去,她看着房内模糊的人影,暗暗叹了口气,“看好她,别让姐姐再闯祸。” 往日之事她不愿再提。 纵使以往凌清吟万般对不住她,然她这一世抢了她的机缘,她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也不愿再去为难一个傻子。 日后,她会替凌清吟照顾好亓官大哥,只希望凌清吟也能安生呆在这里,别再闹出乱子…… * 凌清吟没管离去的粉桃,她走了还省得碍事。 她的目光扫过昏暗的房间,只见窗台上突兀地摆着一盆小白花,许是太久没人照顾,它的叶子泛黄,娇嫩的花瓣已然干枯。 凌清吟收回目光,视线再度落在了燕辞川身上,借着房内昏暗的光线,她细细打量着这个传闻中凶残暴戾,秒天秒地的大反派。 他身上的衣裳早已破烂地不能蔽体,隐隐可见一道狰狞的伤口自他的肩膀横跨腰腹,暗紫色的雷光宛若游蛇般在他的血肉内蜿蜒流动,尚未愈合的伤口不过瞬间便已再度撕裂,周围的血肉早已腐烂,一条胳膊以不正常的角度落在床沿。 其他地方亦是布满了细碎的伤口,鲜血早已将他身下的被褥浸染。 染血的白发遮住了他脏污的面容,他的呼吸微弱的几不可闻,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直接咽气。 他的眼角与耳朵间透着丝血色,凌清吟隐隐记得,在他醒来之后,他的双目失明,五感几乎尽失,想必便是这时未能及时治疗,留下了病根。 想着书中他竟然以这般凄惨的姿态苟延残喘了数十年,凌清吟默默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果然这大反派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她平日里受点小伤都要哭爹喊娘的,这种痛苦受个十来年她还不如直接嘎了,一了百了。 她在房内站了片刻,随即忍不住叹了口气,她本来只打算过来借个地方,借着大反派往日的余威继续混吃等死,然而当她看到气息微弱的燕辞川时,她沉默了片刻,终是认命地走出房间,四处寻找水井,准备给他清洗清洗伤口。 若是再让他继续烧下去,他不死也得烧成个傻子。 这好歹是她接下来几年的靠山。 就当是提前还他利息了。 凌清吟跑了许久,才在一处河边打了盆水,她在房内找了一圈,却连片灵草渣滓都寻不到,他的身上甚至没有任何治疗的痕迹,燕家那群人似乎巴不得他直接死在这个地方。 甚至在他昏迷的时候直接给他订了个亲事,凌家小门小户的,只是燕家众多附属家族的一支,凌玖玖现在也声名不显,再怎么说,身份地位与他都不相配。 就连他们私自将人选换成一个小傻子,燕家都没有半点意见。 凌清吟搓了搓手,她早就知道这世家大族都有些暗戳戳的阴私,没想到今日竟让她给碰上了。 要不是那个小傻子就是她本人,她还真要同情一下大反派…… 现如今还没人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但凡知晓了,哪怕中间恩怨再深,也不至于将他一个人丢在这等死,一条战斗力爆棚的龙对于任何一个势力而言,都是足以令他们疯狂的存在。 那万兽宗不过是供奉了条血脉驳杂的蛟龙,便已稳稳地压了其他御兽宗一头,更何况是这等上古都难寻的强大龙种。 她蹲下身,轻轻地拨开他凌乱的长发,只见他的颊边亦有几道细小的伤痕,伤口已然结痂,哪怕现在他的形容极为狼狈,只从他面部深邃的轮廓,也能瞧得出他定然容貌不俗。 凌清吟细细地看了他一眼,与时下流行的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不同,他的轮廓极为凌厉,垂落的眼睫于他的眼窝处落下圈暗色的阴影,哪怕是这般虚弱狼狈的状态,依旧有种不近人情的冷酷漠然。 怪不得在那文中,醒来后的燕辞川还能令见多了帅哥美男的凌玖玖念念不忘,甚至还曾想过与他再做一次夫妻。 她伸出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只觉似是触碰到了滚烫的烈焰,灼灼热意烫的她立刻收回了手。 凌清吟拧了拧细细的眉头,只见他额头滚满了汗珠,面色烧得通红,连呼吸间都似是都带着层热浪,尚未愈合的伤口间已是一片狼藉。 她拧湿帕子擦去他额间的汗珠,只见帕子与他皮肤相触的地方竟是冒起了缕缕白烟。 凌清吟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要自燃了! 凌清吟连忙往他面上弹去水珠,而后飞快地给帕子换了水,擦去他面上的血污。 在犹豫了片刻后,她又扯了扯他凌乱的衣裳,那衣服早已破烂不堪,只听一道清脆的撕裂声骤然打破房内的寂静,那衣服瞬间裂成两片,直接露出了大片的胸/腹。 凌清吟指尖一顿,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她在心底默默念了一遍清心咒,方才偷偷瞧了一眼。 他腰腹的肌肉紧实却并不夸张,线条极为流畅,充满了蓬勃的爆发力。 许是因为受伤太重,他已无法维持人形,只见他结实的腰/腹与胳膊上皆是爬上了片片细碎的金鳞,于昏暗的房间内闪烁着微光,宛若剔透丰盈的玉石,有种诡异而神秘的美感。 一道狰狞的伤口却是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肩胛处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只看着她便觉得肩膀隐隐作痛,凌清吟现在身边连瓶灵药都没有,只能给他简单地清洗一下。 她细细地擦去伤口中滚落的血珠,顷刻间,雪白的帕子已被鲜血打湿,一股说不出的怪味涌入鼻翼,凌清吟连忙屏住呼吸,她强忍着心底的恶心,继续擦去伤口周围的脓血,那股恶臭却仍是连续不断地直往她鼻子里钻。 就在凌清吟即将憋到窒息之时,她总算擦干净了他上身的脓血。 她吃力地将床上脏污的被褥扯出来扔到了一旁,又从柜子中取出一件干净衣服盖在他的身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凌清吟有些疲惫地坐在床边,好在她现在换了个身体,若是她之前那个病弱的壳子,恐怕她现在早已累的和燕辞川一同吐血。 她低低地喘着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胳膊,蓦的,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凌清吟眼睛一亮,当即站起了身。 凌清吟期待地搓了搓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燕辞川。 龙族向来喜欢四处收集亮晶晶的宝石与漂亮的宝贝,大反派身为龙族后裔自然也不例外,凌清吟翻了翻角落里的柜子,却发现里面除了几件衣物什么都没有,那些传闻中龙珍藏的珠宝玉石什么的更是连个影都没有! 凌清吟尤不死心,她将床板和地上都细细地翻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什么暗门或者捡几片掉落的鳞片,到时没钱了还能拿去换点钱花花。 然而她险些将这房间掘地三尺,都一无所获,这大反派简直穷的和她有的一拼,凌清吟垂头丧气地蹲在床前。 就在她险些落下泪来之时,她总算从他的袖中翻出来一个精致的储物袋。 她眼睛一亮,有些兴奋地扯了扯储物袋,而后笑容陡然一僵,凌清吟知晓,这个储物袋里面肯定有宝贝,有着大反派四处收集来的宝贝,关键是她根本打不开!! 凌清吟咬了咬牙,这世间还有什么是比守着金山银山,却没法拿出去潇洒更难过的事吗?! 根本没有! 她现在就好像是太监上青楼,着实是有心无力…… 凌清吟鼓着脸颊生了会闷气,想到她接下来还要在这里住上许久,她方才闷闷不乐地站起身,开始收拾破败的小院。 天色已然彻底黯淡,粉桃却仍未回来,只零星几个侍卫偶尔路过这个破旧的小院,他们的存在似乎已被人刻意遗忘。 室内一片昏暗,凌清吟累的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她也懒得去点灯,在床上随便寻了个干净地方,当即又是一阵心塞,她这辈子就没躺过这么硬的床板,她抱着她仅剩的几枚灵石,又是一阵心梗。 凌清吟这夜是含着泪睡的。 几缕月光悄悄洒落在窗间,无人注意,男人落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须臾,房内再无半点声息。 第四章 第四章 原来龙真的有两根 夜色渐浓,明月高悬。 几个巡逻弟子执着明灯迅速走过山间,整个朝圣山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只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虫鸣。 夜风穿堂而过,带来些许凉意。 伴随着几道悉悉索索的声响,山下骤然传来一道微弱的惨叫声,那惨叫尖锐凄厉,其中充斥着浓郁到近乎化不开的恐惧,似是自喉咙间挤出来的般,听的人汗毛倒竖。 那几队巡逻弟子面色瞬间大变,他们对视了一眼,连忙提着长剑飞快地向着山下奔去,山间再度恢复了平静。 浅金色的灵光悄无声息地充盈在狭小的房间之中,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室,于二人周身勾勒出圈圈细碎的光影。 细碎的灵光缓缓地没入体内,睡梦中的凌清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捂着耳朵翻了个身,身侧似是有个燃烧的炉子,纤细的指尖微微蜷缩,她缓缓蹙起了眉尖,白皙的额间浮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下意识地向着反方向滚去。 她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 无数记忆宛若走马灯般胡乱地闪过她的识海中,一幕又一幕,她已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记忆,亦或者是书中尚未发生的场景,短短的一生充斥着指责怒骂,冷眼与羞辱。 那些混乱的记忆宛若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陌生的自己惨死于大火之中。 她的同门厌恶排挤她,所有的人都说她恶毒善妒,骂她是个无脑的花瓶,他们直言她这辈子都注定比不过凌玖玖,痛骂她是凌家的耻辱。 凌玖玖就像是扎在她心底血肉中,最为锋利尖锐的一根刺。 凌玖玖与她可谓是云泥之别,凌玖玖是高高在上的医修,是天赋纵横的炼丹师,是家族宗门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女,所有人提到她时皆是惊叹与赞美,她只需要委屈地掉几滴眼泪,所有人都恨不得将心都剖出来捧到她的面前,只为博得她一笑。 她可以轻而易举地拥有她想要的一切,父亲的关爱,同门的陪伴。 原主这辈子只在乎两个人,一个是她父亲,另一个便是她亲手救回来的亓官肆。 然而她的父亲视她如无物,对她不闻不问,冷眼看着她死去。 但凡认识凌清吟的人,都知晓她有多喜欢亓官肆。 凌清吟自小便性子孤僻不讨人喜欢,向来不爱与人接触,对谁都是冷着张脸,唯独对着亓官肆,她的眼底才带上了丝光彩,年少时的感情炽热纯粹,浓烈到无法掩饰。 她在一个雨夜破例捡回了重伤的亓官肆,她花光了这些年攒的所有灵石为他买药,悉心照料,为他以身犯险寻找灵药。 甚至在坠入冰池伤了脑袋变成傻子之后,她仍旧记得他的名字。 然而这份喜欢,却变成了他人刺向她的利剑。 她亲手救回来与她相伴多年,承诺过会保护她,照顾她一辈子的亓官肆,却是亲手剖开了她的血肉,将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捧到了她最厌恶的人面前。 许是这具身体残留的情绪太重,哪怕是睡梦中的凌清吟有些不安地蜷缩着身子,眉头紧拧。 随着房内浅金色的灵光缓缓地落在她的周身,周身那股灼人的热意总算是稍稍褪去些许,细眉缓缓舒展。 她静静地蜷缩在茫茫黑暗之中。 却觉周围的气息再度陡然大变,后背无端地有些发寒,她只觉自己好似被什么凶兽给盯上了一般,那凶兽蛰伏于满目的暗色之中,冷眼窥伺着她的一举一动,似是随时准备冲破封印径直将她撕碎。 她的呼吸微滞。 一道灼热的气息已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身后,她似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扯着,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她挣扎这想要逃离,却是陷落地越发的深,无力抽身,她想要求救,红唇动了动,喉间却只溢出了几道微弱的呼喊声。 烈焰翻滚,滚滚热浪无孔不入地涌入她的周身,她的手脚似是缀满了铁索,沉重不堪,只能无力地漂浮于火海之中,任由无数滚烫的火舌不断舔/舐着她的肌肤,白皙的肌肤晕出层层糜艳绯色,她的额间沁出点点晶莹汗珠。 在她微弱的挣扎之中,她似是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竖瞳,明明处于这漫天烈焰之中,却仍呈现一种无机制的冰冷,似是剔透冰冷的玉石。 那双猩红的眸子凉凉地看着她,眸色晦暗。 凌清吟一怔。 就在她怀疑自己就要被这烈焰灼烧殆尽之时,清晨的寒风略过窗间的间隙,温柔地拂过她绯红的脸颊。 微凉的早风带走了她面上的热意,长长的眼睫颤了颤,凌清吟猛地惊醒,她的心脏狂跳,连呼吸都干涩了起来,她怔怔地睁开眼睛,低低地喘/息着。 却见面前仍是那个狭小的房间,先前的一切似乎都只是她的梦境,几缕晨光穿透夜色,大反派正垂着眼睫躺在床榻之上,几缕雪白的发丝凌乱地交/缠于她的指尖。 凌清吟眼睫颤了颤,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见男人面色惨白,薄唇干裂起皮,隐隐沁出点殷红血色,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放大的俊美面容,这才发觉她不知何时竟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身侧,她就像是贴着个火炉子睡了一宿。 怪不得她会做梦自己被烈火焚烧…… 凌清吟连忙抱着胳膊向后退去,只见二人相触的肌肤早已被灼的通红,凌清吟愣怔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她连忙爬起身倒了杯水给他喂了下去。 男人的喉结滚动,无意识地咽下了口中的茶水。 还能喝水便好,凌清吟稍稍松了口气,她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虽然他周身的温度仍是滚烫,却比昨日要好了许多。 凌清吟收起茶盏,便要离去,就在她即将走出房间之时,她的脚步猛地一顿,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凌清吟呆呆地看着她的指尖,她能察觉到,她体内的灵力前所未有的充沛,行动间都轻盈了不少,她因接触过几味毒药伤了根基,她的身体就像是个漏斗,再多的灵力都会在半日内散去,然而一夜之间,那些灵力正乖乖地停留在她的经脉之间,并未消散。 凌清吟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细细地感受着体内的灵力,却见点点金色的灵光夹杂其中,正缓缓地修补着她脆弱的经脉。 而昨夜到现在,她唯一做的不寻常的事……便是与大反派贴的极近。 凌清吟有些激动地攥紧了指尖,她想着先前看过古籍中有关龙族的记载,龙族乃是一种极为强悍的神兽,他们生来便可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他们龙角与龙骨皆是难得一见的顶级炼器材料,饮下龙血更是可以稳固经脉,洗髓伐骨。 而他们在特定时期泄露的龙息,可以助周围之人修炼速度飞涨,凌清吟眼睛一亮,她眼巴巴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大反派,目光火热。 她倒是没想到这龙息竟还能助她修补破碎的经脉! 看着燕辞川苍白的面容,她强压下心底的激动。 凌清吟扯了扯他的衣服,只见他周身那些细小的伤口竟已好了七七八八,唯有最深的那道伤口仍在不断渗着血丝,他腰腹间的金鳞越发的多,以一种玄妙的纹路缓缓地向着锦裤中蔓延。 凌清吟目光偷偷地扫过他的腹下,他身为龙族的特征也越发的明显…… 凌清吟红唇紧抿,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连忙端着水盆跑出了房间。 许是因为修为之上的进展,凌清吟昨夜的郁闷也随之烟消云散,又忍不住开心起来,她哼着小曲细细地打量着过往的小路,发现这地方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 她在心中思索着,到时在院子内种点灵草炼炼灵丹,以她的本事,那灵石还不是大把大把的来! 哪怕这小院很破,在某种意义上,这还是她第一次拥有,能任她随着喜好处置的小房子。 *** 随着凌清吟的离去,狭小的房间再度陷入诡异的死寂之中,唯有清风略过枝头,带起些微的声响。 高大的男修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雪白的长发凌乱地落了满床,他的眼睫垂落,呼吸微弱的几不可闻。 燕辞川可以察觉到,那道气息伴随着轻盈的脚步声渐渐地消散在小院之中。 若有似无的浅香怯生生萦绕于他的鼻翼之间,似是熟透的灵果甜香,夹杂着些许灵草之上垂落的露水清香,很独特的味道,数十年里烦躁沉闷的心绪,在今时难得平息了片刻。 他没想到,他竟又回到了这个困了他几十年的小院,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先前他遭人暗算,渡劫之时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被所有人厌弃背叛,受尽羞辱,他被扔在这个院中,宛若一个废人静静地等待着死亡。 谁曾想,他竟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待他醒来之后,他便立刻屠了燕家满门,斩杀了所有涉及此事的人。 在那之后,他被镇压在无妄海之下,每日天雷加身,再一睁眼,他便又回到了数十年前,回到了这个破败的小院。 对此,燕辞川的内心倒没什么波动,生死于他而言不过一念之间,左右不过等些时日再抱一次仇,他冷眼看着那群人在背后对他嘲讽辱骂,算计着他的一切。 腰腹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他能感觉到伤口再度被雷光撕裂,鲜血溢出。 与先前不同的是。 伤口周围的脓血已被清理干净,房内并没有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房门大敞,明媚的日光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 指尖似是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温度与触感,似是莹润的暖玉。 苍白的指尖微微收紧。 在那些斑驳的记忆中,他隐隐记得,那群人曾经给他塞了个女人,他对那个所谓的妻子并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是燕家那群人为了羞辱他,特地寻来的一个小傻子。 他曾听那群碎嘴的丫鬟提起过她。 还是一个心有所属,闹得天翻地覆不肯嫁给他,屡次逃婚的小傻子。 燕辞川的心绪无端地又烦躁起来。 就在他沉默之时,房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脚步声,清风卷携着熟悉的浅香缭绕于鼻翼之间,厚重的房门被缓缓阖上,光线渐黯。 他收回了神识。 然而下一刻,燕辞川难得有些微怔。 他只觉胸腹一凉,一只尤带着水渍的小手欢快地落在了他的腹肌之上。 燕辞川的思绪有片刻的恍惚,他难得的有些无措。 正当他茫然无措之际,却听那个小傻子有些惊讶地小声嘀咕,“哎呀,原来那些古籍没有骗我,龙真的有两根呀。” 燕辞川,“……” 第五章 第五章 凶残冷酷的龙难得地有些疑惑 ?? 燕辞川沉默了片刻。 他的思绪有些混乱,忍不住去想她口中的两根究竟是什么…… 晶莹的露珠欲落不落地坠在枝叶之间,微光闪烁,明媚的日光温柔地落了满地,窗外的喧嚣与虫鸣似乎都在此刻散去,无言的沉默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在房中蔓延,连微弱的风声都无端地有些刺耳。 就在他沉默之际,那小傻子动了动,离他更近了些,丝丝缕缕的灵果清香若有似无地萦绕于他的鼻翼,温热的呼吸缓缓地喷洒在他的颈侧,肩上已经结痂愈合的伤口在这一刻似乎又痒了起来。 耳边一片寂静,他可以察觉到那个小傻子半蹲在床边,一双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目光火热。 他难得地生出了丝无所适从来,几乎不敢去想她此刻的目光究竟落在何处……燕辞川心底隐隐有些生出丝不妙的预感。 他也曾在不经意间发现,自己与家族中别的男子在某些敏感,不可为外人言说的方面许是有些不同…… 他暗中观察了些时日,发现他的确比别的男子多了一根。 哪怕他不近女色,对那方面亦是冷淡提不起兴趣,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用到它,然而身为男人的本能,却是令他下意识地有些敏感。 这几乎成了他心底的一根刺。 他无意识地想要合拢双腿,避开她的视线,然而此刻的他重伤昏迷,这具肉身被那群人暗中动了手脚,他甚至连指尖都无法动上一分,只能躺在这里任她打量。 燕辞川忍不住有些沉默,他曾以这般状态渡过了十多年,听着往日的家人诅咒痛骂他,经历了许多事情,却从未有那么一刻,那么迫切地想要醒来。 身侧传来些许衣物摩挲的声响,那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声音此刻在他耳中却是无限放大,那缕浅香离他似乎又近了些。 凌清吟半蹲在床前,她眯了眯眼睛,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沉睡的大反派,只见他腰腹间的金鳞堆叠,似是剔透的玉石,他的半张面容隐于暗色之中,看起来极为神秘。 凌清吟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扣了扣他腰腹间的金鳞,那鳞片看着脆弱不堪,入手却似是凌厉的剑刃,边缘锋利异常。 她方才与他接触了片刻,却并未察觉到半点的异样,她体内的灵力仍如平时一般,沉寂地宛若一潭死水。 莫非是接触不够多? 凌清吟想到今早起来时的场景,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绷着张小脸,神色严肃地看向大反派,龙族数量极为稀少,许多人终其一生连片龙鳞都见不着。 他的身上有着能修补她经脉的秘密。 而现在,这条关乎她日后修为的龙静静地躺在她的面前,他昏迷不醒,任她为所欲为。 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她今天做了什么。 这样的机会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 凌清吟有些纠结地扣了扣指尖,她看着眉眼紧闭的大反派,小声和他商量道,“我能抱抱你吗?就当我照顾你的利息好了,不同意的话你就吱一声。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燕辞川,“……?” 他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然而不待他稍作平息,落在他腰/腹间的小手复又缓缓上移,而后摸了摸他凸起的喉结,随后停留在了他的胸前,有些胡乱地摸了摸。 她在摸他…… 这个认知令燕辞川身形微僵。 燕辞川自小接触过的人,除了燕家主,便是已故的燕老爷子,他的印象中只有两个浑身长满了老年斑的垂暮老人,他们的掌心布满了粗糙的皱纹,似是干枯的橘子皮,他们只会偶尔拍拍他的肩膀,便再无其他,他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碰触。 小傻子的手却是与他们截然不同,指腹柔软,尤带着水渍的手冰冰凉凉的,似是光滑的玉石。 她指尖落下的地方却好似燃起了滚烫星火,体内的五极阳雷在此刻似乎越发的暴动,疯狂地游走于他的经脉之中。 被她触碰的地方莫名有些发麻,不疼,却令他无端地心生烦躁,似是有什么古怪之物自他的血肉之中滋生疯涨,于他的血脉中无声地叫嚣着。 他的识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燕辞川的身形一僵,腰/腹的肌肉瞬间绷紧,然而下一瞬,他的怀中一暖,柔软的身子猛地撞入他的怀中,青丝与白发暧昧地纠缠于他的指尖,那股浅浅的果香怯生生的,却是无孔不入地侵入他的识海之中。 他的呼吸微滞,识海中似是有数十道炸雷瞬间崩裂。 这个小傻子竟敢不经允许就抱他…… 待他醒来,他定要直接拧断她的脖子,斩了她的胳膊! 凌清吟却不知他心中的变化,她美滋滋地抱着大反派的胳膊,细细地感受着体内的灵力,虽然那变动极为细微,她却能感觉到经脉中的灵力实实在在地更凝实了些! 凌清吟眼睛一亮,这样果真有效! 往日沉寂的灵力此刻却像是潺潺小溪,欢快地流动于她的体内,温养着她脆弱的经脉。 他的体温越发的高,凌清吟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抱着个火炉子,暖烘烘的,熏得她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就在她即将昏睡过去之时,只听院外传来阵阵喧闹之声,伴随着妇人的哭喊声,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向着这边赶来。 方才还昏昏欲睡的凌清吟瞬间惊醒,她连忙爬起身跑向门外,躲在厚重的木门之后,眼巴巴地看向院外。 直到那道气息彻底消失在房内,燕辞川理智渐渐回笼,他冷笑一声,据她现在的反应来看,她根本就不是那些丫鬟口中的傻子。 她明明是燕家寻来羞辱他的人,又为何要为他擦拭血迹,为他处理伤口……还与他那般亲近。 除了已故的燕老爷子,哪怕是如今的燕家主也不知晓他的身份,这小傻子却是能一口说破他的身份。 向来凶残冷酷的龙难得地有些疑惑。 *** 凌清吟眨了眨眼睛,她趴在门后悄悄打量着来人,只见几队身着青衣的巡逻弟子抬着几个人飞快地走向燕家,暗色的血珠稀稀拉拉地落了满地,鲜血滴落之处,草木迅速泛黄枯萎。 为首的弟子连声吩咐道,“快去请医修,长老那边出事了,山下的富荣村没了……” 前来接应的弟子一怔,他们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回事?!” 巡逻弟子面色有些难看,他的目光死死地看向来时的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自喉间挤出来几个字,“昨夜山内混进来了魔修,师弟他们也被害成了这个样子,通知族内弟子加强戒备!” 这些年时不时便会有魔修前来偷袭,他们燕家周围却是从未有过这般凶残的灭村惨案,等他们赶到之时,那魔修早已不知所踪,他的心底渐沉。 凌清吟目光在那群人之中一闪而过,只见一截手腕无力垂落,他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紫之色,似是被吸干了满身鲜血,皮肤干瘪,隐隐可见些许细小的白毛。 凌清吟皱了皱眉头,按这群巡逻弟子所言,这几个弟子不过昨夜方才离世,然而他们的尸身之上已经长了毛发,这倒是有些古怪。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却见凌玖玖与粉桃面色苍白地跟在人群身后,她的眸底含着层泪光,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惧色,红唇颤颤,一双水汪汪的鹿眼怯生生地看着那几具尸首,纯白的裙角宛若雪莲绽放,似是风中摇曳的娇怯小花。 几个男修正围在她身侧,柔声安抚着她。 凌清吟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她懒得再去多看,在那文中,只要有凌玖玖在,但凡她一露面,凌玖玖可能没事,她却定然要倒霉,简直就是行走的扫把星! 凌清吟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她托着腮坐在燕辞川的身旁沉思了片刻,随即忍不住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 她饿了…… 自从她来到这小院之后,她便滴水未进,本该由粉桃给她送来饭食,然而粉桃却是巴不得她早点死,没给她饭里下点毒药毒死她都算她走运,更别提给她送饭了。 燕家看样子更是懒得管他们。 凌清吟叹了口气,往日捧着灵宝求她看病问诊之人几乎能绕朝圣山一圈,她活了二十年,还是头一遭这么穷困潦倒过。 想到此处,凌清吟忍不住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生活不易,果然这恶毒女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凌清吟忧伤地仰望天空,她的心底有些感慨,老天,她再也不会叫你爷了,因为你根本就没把她当亲孙女! 燕辞川便被迫听她嘀嘀咕咕了许久。 他从未遇到过这么聒噪的人,他心中暗暗发誓,待他醒了,他定要亲手割了她的舌头。 凌清吟忧伤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打起精神来,准备去弄些吃的来,她方才站起身,却听听窗外传来了几道悉悉索索的声响,几道人影落于薄薄的窗纸之上,似是张牙舞爪的鬼怪。 外面那人用气音小声道,“这边,你在这里躲着好了,没人敢来这里的。” 凌清吟心底一惊。 她悄无声息地看向房外,只见凌玖玖与粉桃扶着一个面色惨白的俊美男修走进了院中。 第六章 第六章 腰细腿长八块腹肌 天光黯淡。 凌玖玖小心翼翼地扶着男修推开了门,只见先前离开的那几名巡逻弟子亦是匆匆赶了过来,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此刻正神色犹疑地看着面前破败的小院,踌躇不决。 然而想到那群凶残毒辣的魔修,他们咬紧牙帮,想要跟着凌玖玖走进院中。 随着他们的靠近,一股浓郁的恶臭猛地撞入她的鼻翼,令人作呕,似是血肉在烈日下悄然腐烂,凌清吟忍不住有些反胃。 粉桃看着呆在原地跟个木头似的凌清吟,忍不住提高了嗓门,“还在这瞧什么呢,快去帮忙关门呐!” 凌清吟,“?” 她被粉桃这理所当然的模样弄的一愣,满头雾水。 眼见他们扶着那个男修便要直接进门,凌清吟上前两步挡在他们身前,故做诧异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凌家家主呢,这么大的做派。” 粉桃一呆,有些无措地看向凌清吟,似是没想到平日里任她打骂折腾的傻子竟然会说出这番话,她神色间带上了丝慌乱,一时间有些哑然,“我没有这个意思……” 凌清吟却已径直收回了目光,她的目光在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修身上停留了片刻,“这位是?” 凌玖玖眸光有些闪烁,她捂住了他不停渗血的伤口,有些焦急道,“阿吟,事态紧急,这些事我待会再同你说,你先让我们进去好吗?罗大哥他伤的很重。” “罗大哥他是我的朋友,他没问题的!我拿性命保证!” 凌清吟依旧定定地挡在门前,“千俟长老先前亲自定下的命令,这里不许外人进入。” 那群巡逻弟子闻言皱起了眉头,他们面上带上了丝焦急,脚下却没敢踏进小院半分。 燕辞川喜静,向来不喜与人接触,他所在的地方几乎成了燕家的禁地,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踏入这里半步。 哪怕是燕家主,亦不例外。 他们这些弟子更是不敢逾越半分。 凌玖玖一怔,却见凌清吟目光清明,没有半点往日呆愣的模样,她迟疑了片刻,方才怯生生地咬了咬唇,“可是现在外面很危险,那群魔修还逗留在山间,家主他们尚未归来,阿吟……” 方才他们四处寻找昨夜那群魔修的踪迹,却没想那群魔修极为厉害,他们不仅没能抓住魔修,反倒又折损了几人。 这朝圣山到燕家之间还有些距离,他们若是贸然前去燕家,恐遭不测。 这院中有着燕辞川先前布下的灵阵,寻常魔修根本无法强行闯入,待在这里等待家族支援,方是万全之策。 凌清吟看了她一眼,尚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凌玖玖眼圈已然一红,神色间带上了丝哀求,她有些委屈道,“阿吟我知晓你因为亓官大哥生我的气,可是人命关天,还有这么多的巡逻师兄在这里,他们是无辜的……你先让我们进去好吗?以后你叫我做什么都好!” “罗大哥他伤的很重,你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他死掉吗?”凌玖玖轻轻咬了咬红唇,眸底带上了丝失望。 那群巡逻弟子亦是有些愤愤地低下头,神色复杂,心中隐隐有些不满,这凌清吟果真恶毒! “?”凌清吟看着她瞬间便红了眼眶,忍不住有些纳闷。 在那文中,凌玖玖平日里没少捡些奇奇怪怪的人回来,身为女主的她自然不会有事,其中大半不是成了她的舔狗,便是成了她的靠山金手指。 然而她身边的人却没那么好运,她所救之人不乏心狠手辣的恶徒,不时便会牵连到别人。凌玖玖怕带人回凌家会惹上麻烦,便偷偷将人给藏在了燕辞川的小院中。 她惯来会慷他人之慨,好名声自己占了,亏却是凌清吟吃的,还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凌清吟的目光再度在那男修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只见他的面色惨白,一双眸子泛着幽幽绿光,唇色却是血一样的刺目的红,长发遮掩下的颈间隐隐可以看到诡异的暗色刺青,满身尽是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腥气。 他的脑袋低垂,额前垂落的碎发遮住了他眸底的神色。 凌清吟歪了歪脑袋,便见凌玖玖已经有些难过地垂下眼睫,“没想到阿吟你居然真的会为了个人恩怨,置他人性命于不顾……” 粉桃更是偷偷瞪了她一眼,有些阴阳怪气道,“大小姐,您有什么意见可以以后再说,人命关天啊!” 那几个巡逻弟子虽未说些什么,眼底却是忍不住泄出丝失落来,他们看着院外连绵的山脉,似乎每一片暗影都藏着个手执尖刀的恶徒,他们暗暗握紧了长剑,心底隐隐有些发怵。 凌清吟倒是没想到,这二话没说凌玖玖二人便直接往她身上扣屎盆子,原主性情直率莽撞,每每遇到她时三言两语便会被激怒,她隐隐能察觉到丝不对劲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反倒被激的屡屡在众人面前破口大骂。 长此以往,她在家族宗门中的名声便越发的臭。 凌清吟的指尖虚虚地落在房门之上,她可是要赖在这里混吃等死的,她在心底将这两人骂了个遍,面上却是有些无奈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我方才只是在想这院子里面连个药渣子都没,他伤的那么重,可能有些麻烦。” 话落,她对着那几个巡逻弟子弯了弯眼睛,“诸位先进来稍作歇息吧。” 众人一怔。 他们先前便听闻这个凌清吟坏了脑袋,平日里呆傻蠢笨,就算清醒时亦是自私又恶毒,视他人生命为草芥,因而,对她的态度并不怎么友好,他们已经做好被拒绝离开的准备。 却没想,凌清吟竟然会主动让他们进来避难。 几人隐隐有些羞愧,暗叹自己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们对着凌清吟行了个礼,感激道,“多谢凌姑娘出手相助,先前是我们听信谣言,姑娘莫怪!” 凌玖玖一愣,她微微蹙起了眉头,有些惊疑不定地看了凌清吟一眼,只见明媚的日光轻盈地跳跃在她的颊边,她眸底似是晕着层潋滟水光,一张小脸白的近乎发光,漂亮得有些扎眼,连身后那破败的房门似乎都跟着诗意了起来。 凌玖玖心底一刺,她每每看到这张脸都觉有些说不出的膈应,然而更让她有些诧异的是,凌清吟今日着实有些异常,以往凌清吟面对她时总是极为暴躁易怒,她随便说句话她便像只易怒的老虎骤然爆发…… 或者说近日她都有些古怪,按她以往的性子,她早已耐不住去寻亓官肆,最近她却是半点动静也无。 凌玖玖轻轻咬了咬唇,心底思绪复杂,直到滚烫的鲜血滴落在她指尖之上,她方才如梦初醒,连忙扶着罗臣远进了院子。 那群巡逻弟子进了院子,也没敢进入房间,只在院内寻了个干净地方便开始打坐修炼。 凌玖玖心不在焉地为罗臣远处理着伤口,浅绿色的灵力自她的掌心飘落,虚虚地洒落在他的伤口之间,想着凌清吟先前的异样,她的心间越发的不安,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罗臣远似有所觉,抬起头神色阴沉地看了房内一眼。 房内并未点灯,透过薄薄的窗纸,隐隐可见一道纤细的身影。 粉桃撇了撇嘴,想到先前凌清吟的模样,忍不住呸了一声,她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那傻子拿什么姿态,要不是小姐你心善将这门亲事让给她,现在她还不知在哪里扒灰呢?!” 凌玖玖闻言咬了咬红唇,有些无奈地瞧了她一眼,“你别这样说阿吟,她就是脾气坏了点,人不坏的。” 院内一片沉默,那群巡逻弟子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一眼,一个面容青涩的男修微微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反驳道,“我看她脾气也不差啊。” 凌玖玖话音一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有些无措地看向男修,心底止不住地有些委屈,“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 那男修见她这模样,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眼见她眼眶一红便要落泪,他连忙换了个话题,“对了,这位兄弟怎么没见过?” 凌玖玖身形一僵,她的目光闪了闪,忙小声道,“这是我在外面认识的朋友,他这两日刚好来寻我。” 男修闻言没再多问。 随着他的沉默,院内再度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之中。 凌玖玖为罗臣远处理好伤口,只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见着大家都在休息,她犹豫了片刻,方才悄悄站起身,轻手轻脚地向着紧闭的房门走去。 这房间她先前也曾呆过许久,往日的她一心只想逃离这个牢笼,现在看来,却又是另一番心境…… 透过门间的缝隙,她心情复杂地看向房内,光线略有些黯淡,只见凌清吟坐在床边,她正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男人胳膊上的伤口。 看着凌清吟熟练的动作,她的瞳孔一颤,只觉这个画面无端地有些刺眼。 凌玖玖面色微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隐隐觉得有些怪异,按理来说,凌清吟应当是极为讨厌燕辞川的。 她又凭什么离燕辞川这般的近…… 她轻轻咬了咬红唇,来不及细想,便已直接推开了房门。 凌清吟早已听到身后的声响,她连头都未抬,随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凌玖玖一怔,这才回过神来,然而看着凌清吟白皙的侧脸,看着她那副当家主母的姿态,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阿吟,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喜欢亓官大哥,嫌弃厌恶千俟长老也是正常……”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房内有片刻的死寂。 就连原本打算屏蔽周围声息的燕辞川,亦是停顿了片刻。 他只觉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往日两个弱小到他能随手捏死的蝼蚁,都能在他的面前大放厥词。 当着他的面说他坏话。 再心大的龙,都会忍不住有点生气。 更何况,他不是什么心怀宽广的龙。 凌玖玖已经知晓她说错了话,然而看到凌清吟依旧是那副从容模样,她抿紧红唇,有些固执地看着她,眼眶泛红,“阿吟,你是不是在怪我。” 凌清吟有些难以理解她的脑回路,她掀起眼皮,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谁说我喜欢亓官肆的,我又为什么要嫌弃燕辞川?” 凌玖玖一怔。 但凡认识凌清吟之人,几乎都知晓她有多喜欢亓官大哥,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凌清吟轻轻地擦去燕辞川额间的汗珠,感受着丝丝缕缕流入她体内的灵力,心情颇好,“他长的这么好看,腰细腿长还有八块腹肌,我看着他都能多吃两碗饭,我为何要嫌弃他?” 对了,他还很值钱。 凌玖玖,“?” 燕辞川,“。” 第七章 第七章 这个小傻子在亲他的指尖…… 凌玖玖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似是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她又是怎么知道燕辞川有八块腹肌的? 况且,这般私密的事情她又怎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真是孟浪不知羞耻…… 凌玖玖面上关切的神色有片刻的扭曲,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又被吟噎了回去,她有些无法想象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她变化如此之大! 她更不相信,凌清吟会不喜欢亓官肆?明明前几日她还为了亓官肆要死要活,甚至愿意为他豁出性命去寻灵草,这短短的几日,她怎么可能就不喜欢了? 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凌玖玖心中无端地有些不安,比起她会突然不喜欢亓官肆,她更觉得凌清吟是在嘴硬赌气…… 心下乱成了一团,凌玖玖面上的关切愈盛,她扯了扯柔软的帕子,犹豫了片刻方才轻声道,“阿吟,希望你别因为对我的怨恨,而作出不该做的事。” “你若是有怨有恨,你可以全部发泄在我的身上,希望你不要伤害无辜的人,更不要伤害你自己,你若是还想逃我也不会再拦你,你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凌清吟,“?” 她为何要赌气? 凌清吟忍不住沉默了片刻。 凌玖玖这每个字她都能听懂,怎么连在一起她就听不明白了?!她这从头到尾连半句重话都未曾来得及说,怎么就有怨有恨了? 眼见凌玖玖一副要拉着她长篇大论的模样,她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善意提醒道,“你若是没事可以去找医个修看看脑袋。 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治疗。” 凌玖玖话音一顿,她委屈地咬了咬红唇,有些不知所措,“阿吟,我没别的意思……” 凌清吟埋头装死。 眼见凌清吟完全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她在房内又站了半晌,方才扯着裙角离开了房间,“那我先走了,阿吟你若是有事可以随时来找我。” 凌玖玖神色低落地回到了人群之中,然而现在众人皆在打坐修炼恢复灵力,根本无人注意到她的异样,就连粉桃亦是有些心不在焉地向外张望着。 凌玖玖鼓起脸颊,抱着膝盖默默蜷缩起了身子。 随着她的离去,厚重的房门再度闭阖,房内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凌清吟捏着帕子擦了擦燕辞川腹部的伤口,仍是有些纳闷,她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人怎么比我还像个傻子。” 边说着,凌清吟边给他的腰上的绑带绑了个精致的蝴蝶结,她打量了一番,随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院内一片寂静。 为首的巡逻弟子舫羌猛地睁开眼睛,他迅速解下腰间玉牌,待看清消息后面色越发的难看,他沉声道,“长老方才发来讯息,那些魔修仍下落不明,大家提起精神,切勿落单!” 其他弟子沉默地看着地面,这几乎是他们这群年轻弟子第一次与魔修碰面,那群人比他们想象的更为凶残毒辣,想到富荣村那些惨死的村民,他们心下一沉。 正魔两道关系虽然尖锐,然而往日里的燕家有着燕辞川坐镇,方圆八百里横贯山外根本没有魔修敢踏入半步。 想到日后可能遇到的诸多磨难,他们有些彷徨地看着坐落于暮色中的破败小院,微微攥紧了手中的长剑。 凌玖玖怯生生地看了他们一眼,轻声道,“我已经寻了朋友前来帮忙,大家再等等就好,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罗臣远捂着伤口站起了身,随意地在院内转了圈,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紧闭的房门,察觉到房内那两道气息,他的目光闪了闪。 须臾,他捂着伤口再度坐回了墙角。 暮霭沉沉,气氛无端地有些滞涩,几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嘎嘎乱叫着落在枝头,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院内的几人,阴森而又不详。 凌清吟蓦的掀起眼皮,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抬起头。 天光渐暗,不知何时院内已然起风,几片枯叶缓缓飘落。 舫羌几人猛地站起身,目光凌厉地看向院外,只见厚重的木门瞬间碎裂,光影闪烁,几道身影自半空中一跃而下,宛若鬼魅般落在了院墙之上。 他们猛地拔出腰间长剑,神色沉沉地看向来人。 几个手执长刀的魔修立于院墙之上,神色阴冷地打量着房内的景象,为首的刀疤脸伸出猩红的舌尖,慢条斯理地舔去指尖的血迹,面上带笑,“没想到这里还藏着这么多人……” 众人面色微变。 凌玖玖面上渐渐失去血色,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怯生生地躲到了舫羌身后。 刀疤脸的目光在院内扫了一圈,他态度轻慢地上前两步,暗色的鲜血缓缓地自他的刀尖滴落,“这燕家说是八大家族之一,底下弟子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连一个看的过眼的都没有,可笑。” 舫羌几人咬了咬牙,面色瞬间涨的通红,他的双手掐诀,只见长剑骤然出鞘,于虚空之中化作数道剑影,“休得口出狂言!” “你们残杀山下那么多村民,今日我们定要替天行道,将你们斩于朝圣山下!” 其余弟子见状,亦是纷纷祭出长剑,他们双手结印,指尖凌空点在长剑之上,随着道道灵力涌入长剑之中,他们脚下缓缓亮起数道青色的剑纹,剑意凌然。 他们提起长剑骤然划破掌心,殷红的鲜血随着他们的剑尖流动,于虚空之中缓缓形成道玄妙的剑纹,他们长剑翻转,剑气四溢,只见连绵剑纹瞬间爆射而出,“朔星剑!” 剑纹瞬间爆射而出,携着排山倒海之时袭向了罗臣远。 然而那剑纹在逼至刀疤脸面前之时,便再进不得半步,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个森森笑意,几人猛地一拳砸向身前,只听一声脆响,剑纹应声碎裂。 众弟子闷哼一声,瞬间被那灵力掀飞了出去,他们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那群魔修却已跃下院墙,血色的灵力蔓延,院内的草木瞬间被拦腰折断,化作满地狼藉。 原本躲在房内不打算露头的凌清吟瞬间坐不住了,她猛地瞪大了眼睛,脑袋一懵,这个小院她打扫了好久方才收拾干净! 这群天杀的魔修!! 凌清吟微微捏紧了拳头,只见舫羌几人节节败退,随着一道血色的灵力袭来,房内的窗纸瞬间碎裂,凌清吟当即一阵心梗! 她的窗户!! 转瞬之间,那群魔修已再度发起进攻,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舫羌几人看着缓缓逼近的魔修,连忙提剑去挡,他们身上的伤口愈多。 凌玖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画面,直到一个弟子狠狠地摔在她的身前,她方才回过神来,她连忙双手结印,丝丝缕缕青色的灵力缓缓地落在他们的身上,然而那伤口愈合的极为缓慢,转瞬之间又有一个弟子倒在魔修刀下,滚烫的鲜血溅了她满脸。 她谁都救不了…… 凌玖玖心中忍不住有些绝望。 眼见舫羌几人即将死在刀疤脸的刀下,她的眼眶泛红,她想要上前拦住他,然而她的脚下却像是坠了千斤坚石,根本动弹不得。 她几乎可以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裹挟着凌厉的灵力扑面而来,她的识海中有片刻的空白,最终落在她脑海中的,是亓官肆挥袖御剑,居高临下看着她时的模样,男修一袭白袍宛若风中修竹,是她一刻也不曾忘记的画面。 她的眼眶泛红,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两拨人打的越发的激烈,院内狂风大作,剑影闪烁,刺目的灵光晃的人几乎睁不开眼,只听一声脆响,她身侧的房门爬上了无数蛛网般的裂纹。 “我的门!” 看到爬上裂纹的房门,凌清吟怒了!她目光凶狠地看着那群魔修,第一次起了杀心! 要知道这门可是这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了,她现在连修门的灵石都掏不出来,这群人简直不可饶恕! 然而想到她现如今的状况,凌清吟磨了磨牙,她的那些灵宝都不在身边,先不说这具身体修为如何,她甚至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可恶! 凌清吟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她凶巴巴地看向昏迷的燕辞川,“不是说你这个院子里有灵阵的吗?怎么还没用!” 凌清吟狠狠捶床,她的思绪乱成一团,蓦的,看着昏迷不醒的燕辞川,她的眼睛一亮,她倒是忘了,龙血可以使人短时间内灵力暴涨,她的身边就有个现成的十全大补龙! 还是没有副作用的那种! *** 燕辞川百无聊赖地躺在床榻之上,早在那群魔修靠近朝圣山之时,他便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那群魔修知道他现在昏迷不醒,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只可惜,来的只是几个脆弱的蝼蚁。 他冷眼看着身侧的小傻子在房内紧张地转个不停,心下有些嘲讽,小傻子嘀嘀咕咕了半晌,突然安静了下来。 燕辞川思绪随之一顿。 身侧传来几道微弱的声响,那缕熟悉的果香猛然逼近,他可以感觉到面前的光线似乎随着黯淡了些许。 燕辞川下意识地想要退开。 却觉掌心一暖,一抹温润落在了他的指尖。 燕辞川一怔,“?” 指尖无端地有些发痒,燕辞川失神了片刻,方才意识到那抹温软竟是小傻子的唇。 濡/湿的唇虚虚地略过他粗糙的指腹,他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这个小傻子竟然在亲他的指尖…… 第八章 第八章 凶残冷酷的龙忍不住再度有些困惑 面前一片昏暗,这具重伤的肉身在此刻前所未有的敏感,那抹温软略过的地方又痒又麻,似是有无数细小的羽毛轻轻扫过他的皮肉。 鼻翼间的暗香愈发的浓郁,似是灵果熟透时迸发的汁水甜香,诱人采撷,他的喉间无端地有些干涩。 燕辞川沉默了片刻,他自小便在这狭小的院子中长大,除了修炼便再无其他,单调的生活中只有严肃的燕老爷子,加之他并不喜与女子接触,以至于他在某些方面知之甚少。 然而就算他再不知晓男女之事,也能知道拥抱与亲吻这种亲密的举动,只能发生在爱侣之间…… 正如燕家主所说,没人会喜欢他这么个冷心冷情性子扭曲的怪物,更何况如今的他还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在外人眼中,他不过是个昏迷不醒的废人,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他本以为这个小傻子嫁过来就是为了羞辱折磨他,亦或者是被燕家的富贵冲昏了头脑。 在前几日他隐隐有意识时,他能察觉到这小傻子的害怕惊恐,她拼命想逃离这个囚牢。 指尖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尖锐的虎牙微微用力,骤然刺破他的指腹的皮肤。 转瞬之间,那抹甜香已然离去。 房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凶残冷酷的龙忍不住再度有些困惑。 良久,他的神识方才悄悄探出房间,不着痕迹地停留在那道纤细的身影之上。 *** 随着那群魔修的攻势越发的凌厉,几名巡逻弟子已然应接不暇。 眼见舫羌被刀疤脸逼至角落,先前重伤的青衣弟子连忙便要起身前去帮忙,然而他尚未站稳,便已哇地一声呕出一大口血来,其间夹杂着些许破碎的内脏,他的面若金纸,气息越发的微弱。 舫羌似是察觉到了他心中所想,他头也没回,当即沉声道,“布阵!” 几人闻言面色微变,他们猛地攥紧了拳头,“师兄!” 他们燕家弟子平日所有之中有一阵法,名为诛魔阵,威力无穷,几乎称得上是他们保命的杀招,然而布下诛魔阵至少需要半柱香的功夫,现如今家族内的救援还不知何时会到,以这群魔修的凶残程度来看,舫羌极有可能会在这段时间内被他们活活打死! 师兄这意思,显然就是要拿他的性命换他们一丝生机…… 舫羌擦去嘴角血迹,厉声呵斥道,“听我的,布阵! 几人闻言咬了咬牙,他们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他们双手结印,猛地重击剑柄,只见数把长剑瞬间腾空,漫天剑光拔地而起。 凌玖玖却仍是呆立在原地,她似是被吓坏了般,晶莹的泪珠缀在她的面颊上,她怔怔地看着面前血腥的画面,一时间甚至忘了哭。 她被人保护的极好,哪怕上辈子也只是被人言语羞辱,何曾直面过如此可血腥可怕的画面,她看着看着,忍不住再度低低地呜咽出声。 察觉到她这边的异样,青衣弟子的面色有些难看,若是平日里见她哭的这般梨花带雨,他可能还有些心软,然而现在这种生死关头,她竟还只会哭,他的语气忍不住地有些加重,“师妹别哭了,布阵!” 凌玖玖被他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她忍不住缩了缩单薄的肩,心中越发的委屈,然而她也知晓现在时间宝贵,稍有耽搁可能便会丧命,她只能含着泪拿起长剑。 粉桃见状连忙跟了上来,神色惊恐地躲在众人身后,“你们快些啊,那个人要死了!” 几人长剑舞动,衣诀翩飞,玄妙的灵纹缓缓地自他们脚下浮现,一道浩瀚的剑阵悄然现形,身侧传来舫羌痛苦的闷哼声。 他们双目越发赤红,心底焦越发的灼难耐。 就当他们焦心之时,却见身侧的房门突然从内打开。 青衣弟子一怔,只见凌清吟大步从房门走了出来,他的面色微变,连忙道,“凌姑娘这里危险,你快回去!” 眼见他分了神,粉桃声音骤然拔高,她连忙喊到,“你们快点别管她了,她就是爱出风头,她要送死便让她去死!” 在几人焦急的眸色中,凌清吟神色淡淡地走出房间,她按住青衣弟子的肩膀,沉声道,“安静点。” “专心布你的阵去。” 众人一呆。 凌清吟的目光在院内扫了一圈,看着浑身是血却不肯后退半步的舫羌,一把抽出了青衣弟子身侧的长剑,声色冷淡。 “借用一下!” 众人一怔,便见凌清吟已经提着长剑,步履优雅地走向那群魔修,他们有些气急败坏道,“你快回来!你发什么疯!” 他们现在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凌玖玖见状也有些恼了,她忍不住扬声道,“阿吟,你能不能别给大家添麻烦了,大家已经够烦了!” 然而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话音一顿,心底却又诡异地生出丝窃喜来。 若是凌清吟便这般死在那群魔修的刀下,那些困扰她的事情便会通通消失,再没人能同她抢亓官大哥和燕辞川…… 片刻后,她又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难以想象,自己竟会生出这般恶毒的念头来。 凌玖玖有些难堪地咬了咬唇。 刀疤脸见状嗤笑了声,他眯了眯眼睛,神色倏地暗了下来,“又来个送死的,别和他们墨迹,速战速决!” 那群魔修闻言攻势越发的凌厉,只眨眼间,舫羌的身上便又多了几道血淋淋的伤痕,眼见那群魔修要越过他去,他毫不犹豫地从袖中取出一瓶灵丹,不管不顾地径直吞了下去。 随着那灵丹落入腹中,他周身的灵力瞬间暴涨,鲜血疯狂地自他的七窍中喷涌而出,他低低地爆喝一声,任由那些攻击落在他的周身,似是失去理智般嘶吼着向着那群魔修袭去,“我今日便是死了,也要拉你们这群魔头陪葬!” 听到身后的声响,那群巡逻弟子憋的面色通红,他们几乎不敢再去看他的模样。 随着一道巨响,舫羌狠狠地砸在院墙之上,坚硬的高墙瞬间坍塌,他却是再度爬起身来,挡在众人身前,鲜血顺着他的长袍滴滴答答地淌了满地。 他还欲再战,然而,他的胳膊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他甚至再攥不住长剑,他神色恍惚地立在原地,识海中有片刻的空白,他几乎可以嗅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似是血肉在日光下缓缓腐烂,恶臭逼人。 身后传来几道凄厉的叫喊声,“师兄小心!” 舫羌看着眼前凌厉的刀光,心底忍不住有些绝望。 眼前一片漆黑,凌厉的狂风刮过他的脸颊,带起阵阵刺痛,他的识海中飞快地闪过往日的画面。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太奶,对不住了,孙儿今日要先走一步了…… 众人几乎不忍再看,然而,他们想象中的画面并未出现。 面前骤然传来一道沉闷的轰鸣声,舫羌怔怔地睁开眼睛,却见一道并不怎么高大的身影静静地挡在他的身前。 狂风掀起了她满头青丝,她的长裙飞舞,少女身形纤细,似是暴雨中的小草,脆弱的看起来一折就断。 众人猛地瞪大了眼睛,少女的身影在那磅礴的灵力下似是微弱的蝼蚁,不堪一击,而那足以排山倒海的攻势却是生生停在了她的身前,再近不得半步! “!!!” 凌玖玖与粉桃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景象,险些将眼珠子都给瞪了出来,她的声音直接变了调,“这个傻子怎么可能?!” 要知道,舫羌几乎算得上是燕家这代最顶尖的一批弟子,连他都不是那群魔修的对手,这个傻子怎么可能接下他们一招?!! 二人面上是如出一辙的憋屈。 那群魔修亦是有些诧异,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凌清吟,明明之前主子说她只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废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不待他们回神,凌清吟已然形如鬼魅地袭上前来,这一交手,他们的面色便越发的难看,这傻子的身法极为怪异,一招一式间似有龙威加身,那恐怖的威压逼的他们几乎喘不上气来,呼吸一片滞涩。 青衣弟子几人见状一喜,他们连忙打起精神来飞快布阵,目光火热。 舫羌见状强撑着站起身,他擦去嘴角血迹,声音沙哑,“凌姑娘我来助你!” 凌清吟一剑逼退向她袭来的魔修,感受着体内翻腾的龙血与浓郁到惊人的灵力,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她没想到一口小小的龙血便如此管用,想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燕辞川,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她莫名有种直觉,她方才出场的姿势一定拽到爆炸。 凌清吟竭力维持着高人风范,淡淡道,“不必。”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凌清吟努力压下疯狂上翘的嘴角。 都闪开! 她要装比了! 第九章 第九章 这套施法动作她曾对镜练习不下百遍 天光黯淡,一抹残阳悬在枝头。 刀疤脸几人神色沉沉地看向来人,眼底爬上丝戒备,只见少女身形轻盈地立在树梢之上,赤红的日光于她的周身勾勒出圈圈细碎的光影。 微光闪烁,满地的落叶随之缓缓舞动,原本柔软的叶片此刻却是锋利如刀,横贯于她的身侧。 刀疤脸几人暗暗捏紧了手中的长刀,他们心底有些惴惴不安,转瞬之间,无数落叶已然穿透虚空径直向他们袭来,他们挥舞长刀劈开那些落叶,而后飞快地袭向了巨树之上的少女。 长刀所到之处,虚空之中都泛起道道蛛网般的细碎纹路! 在这般恐怖的攻势下,舫羌与巡逻弟子们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他们神色担忧地看着凌清吟,生怕她下一秒便惨死在那群魔修的长刀之下,血溅当场。 凌玖玖亦是直勾勾地看向院中的乱象,神色复杂,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她既期待凌清吟能拦住那群魔修为他们争取些时间,又怕她真有那般厉害…… 她能接受任何人比她厉害,被任何人救,那个人却唯独不能是凌清吟! 凌玖玖有些紧张地咬紧红唇。 凌厉的刀光转瞬即逝,沿途尘土飞扬,凌清吟面色不变。 她身形轻盈地退向高墙之上,避开几人的攻击,来去间翩若游龙矫若惊鸿,眼见几个魔修自她身后举刀挥来,她指尖掐诀,只见面前光影浮动,虚空之中似是漾起了道道浪潮,水声乍起,层层水纹化作一道透明的光幕瞬间挡在她的身前。 她的手指纤长细细白白,宛若上好的羊脂白玉,其间灵光闪烁,指尖变幻掐诀结印之时自有一番玄妙神秘的美感。 饶是此刻事态紧张,众人却仍是止不住地有片刻的恍惚,他们眼底泄出丝惊艳。 莫说这群年纪轻轻见识浅薄的年轻弟子,就连那群魔修亦是看的一愣,他们这群人爬摸打滚了这么多年,所见之人打起架来几乎都是一副不要命的疯狂架势,何曾见过这般花里胡哨的打架方式?! 凌清吟敏锐地捕捉到众人眼底的惊叹,她的眼底亮晶晶的,心里美的冒泡,这套施法动作她曾经对镜练习了不下百遍,确保每个姿势都要潇洒又完美! 怎么可能不好看?! 只可惜一直无用武之地,没想到今日刚好用上,她得意地抬了抬尖尖的下巴。 这些花里胡哨的结印手势险些将刀疤脸都看花了眼,他咬着牙嗤笑了声,“花架子一个!”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周身灵力瞬间暴涨,一拳轰向了凌清吟所在的方向。 只听一道沉闷巨响,院内浮起渺渺雾气,伴随着的潺潺的水流之声,漫天刀光倏然破碎! 少女纤细的身影在那飘渺水雾中显得越发的神秘梦幻,恍若神女降临。 刀疤脸几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看起来脆弱的一道水纹,却是轻轻松松地挡住了他们这么多的人全力一击! “你是何人?!” 刀疤脸兀自强装镇定,然而骤然拔高的声音却是泄露了他心底的不安,因着燕辞川的缘故,他们对燕家的人几乎称得上是了如指掌,印象中根本没有人能对的上面前之人! 刀疤脸几人对视了一眼,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却见凌清吟深色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宛若看着路边随手便可捏死的蝼蚁,她根本不屑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心底禁不住生出丝慌乱来,开始怀疑这莫非是燕家故意设下的陷阱,散布燕辞川重伤的消息引诱他们前来送死? 几人心中的疑虑更重,他们面面相觑间,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浓浓的忌惮之意,他们只迟疑了片刻,知晓今日无法得手,他们不再犹豫,边战边要离开此处,“走!” 凌清吟却是逼近半步,浅蓝色的裙角宛若流水荡漾,她缓缓执起手中长剑,剑尖直指他们眉心,面若冰霜,“我这地方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她轻轻挽了个剑花,长剑翻转,冷声道,“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死在我的手中。” 刀疤脸面色越发的难看,他沉声问道,“第二个选择?” “至于第二个选择…… 你们自尽吧。” 凌清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也能说出这种只属于男女主的台词儿,她的心中暗爽,面上的神色却是越发的冰冷高傲。 一众魔修,“???!” 真是好生狂傲的后辈! 刀疤脸几人险些被她给气笑了,他的目光略过她身后破败的小院,而后落在了她尚且稚嫩的面容之上,沉声道,“我劝你不要逼人太甚,我们不欲与你纠缠,却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凌清吟抬了抬尖尖的下巴,“啰嗦。” 刀疤脸咬了咬牙,他的面上闪过丝羞恼,他猛地爆喝一声,举刀冲向了凌清吟,“老子今日就要教你这个小辈如何做人!” 凌清吟指尖略过剑刃,浅蓝色的灵力宛若溪水流淌,缓缓缭绕于长剑之上,霎时间,剑意四起! 不过转瞬之间,几人便已再度战在一起,灵光四溢,狂暴的灵力瞬间撕碎了满地的杂草,砖瓦崩裂,天光黯淡,整个院内皆化作一片狼藉! 众人神色紧张地看向空中刺目的灵光,随着道道沉闷巨响在耳边猛地炸开,只见几个魔修接连自空中跌落,狠狠地砸在地上,他们还欲起身,却是哇地一声吐出口血来,面上血色尽数褪去。 众人眼睛一亮,他们指尖翻飞,催动着灵阵瞬间将几人纳入其中,无数剑气瞬间向他们飞射而去,在他们身上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眼见那几人接连落败,刀疤脸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知晓今日留在此处他定也讨不得好处,他有心想要逃跑,然而他对面的凌清吟就像是个牛皮糖似的。 他是打也打不到,跑也跑不掉! 刀疤脸心中越发的烦躁,剩余几人再不犹豫,他们猛地从袖中取出几枚血色的灵丹丢入口中,随着那灵丹入腹,他们周身的肌肉疯狂地鼓胀着,鲜血自他们的毛孔中溢出,他们却是不管不顾疯狂地冲向了凌清吟。 凌玖玖呆呆地看着虚空中的景象,满面皆是不可置信,她难以相信,凌清吟不是傻了吗?这会为何又变得这般厉害? 凌玖玖深吸了口气,她的心底有些酸涩,只觉得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明明凌清吟就该像往日的她一般,痛苦地在这个囚笼中苟延残喘…… 凌玖玖目光黯了黯,直到一个魔修痛苦地滚到她的脚边,她方才如梦初醒。 却是一个满面皱纹的老者,他痛苦地张着嘴,面上尽是哀求,凌玖玖这才发现他的口中竟没有舌头。 想必也是个苦命之人…… 凌玖玖看着他苍老的面容,执着长剑的手一颤。 若是这样下去,这群魔修不出半盏茶的功夫便会死在这诛魔阵下。 她的心底有些纠结,老者哀求的神色如影随形地闪过她的脑海,,她攥着长剑的指尖微微有些松动。 眼见阵内的威压愈盛,她忍不住开口,“师兄,他们已经知错了,要不我们就饶他们一命吧……” 青衣弟子闻言面色骤变,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凌玖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自喉间挤出几个字来,“你在说什么?他们杀了那么多人,还险些杀死师兄,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 若是放他们离去,还不知会再害了多少人,他现在简直恨不得将这群魔修挫骨扬灰,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凌玖玖被他恐怖的面色吓得眼眶一红,她咬了咬红唇,再不敢说话,心中有些委屈,她只觉得今日所有人都好像在与她作对,所有的事都格外的不顺心! 老者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痛苦地向她伸出血淋淋的指尖,满面皆是哀求,他身上尽是深可见骨的伤痕。 眼见那几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他们的气息越发的衰弱,显然便要命丧于此,凌玖玖心中越发的不忍。 她神色纠结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耳边却传来老者咿咿呀呀的惨叫声,她咬了咬红唇,心底愈发的犹豫。 眼见阵法将成,青衣弟子厉声喝道,“杀!” 凌玖玖眼睫一颤,她的目光略过虚空之中模糊的身影,看着凌清吟轻盈的身影,她眸色黯了黯,终是没忍住,暗暗收了灵力。 随着她的灵力落下,那原本已经快要成型的灵阵却是陡然一颤,其内灵力停滞了片刻,而后宛若沸腾的潮水,汹涌地向着四面泄去。 只听一声微弱脆响。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即将成型的诛魔阵倏然碎裂! 那群魔修察觉到身上的禁锢陡然一轻,他们连忙捡起掉落在地的武器,疯狂地袭向面前的弟子。 这个蠢货! 方才还满面哀求可怜的老者却是阴森森地勾了勾嘴角,他抬起手中长刀,在众人尚未回神之际,直接砍向面前的青衣弟子。 手起刀落,随着青衣弟子痛苦的闷哼声,滚烫的鲜血直接喷了凌玖玖满脸。 她呆呆地看着满地的血色,半晌,她好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天地! 凌清吟似有所觉,她猛地抬起头,只见灵阵倏然破碎,身形佝偻的魔修执着长刀,径直袭向了他身前的凌玖玖。 凌玖玖却像是被吓傻了般,只呆呆地站在原地,晶莹的泪珠掉个不停,似是风中摇曳的娇嫩小花,她尖叫了一声,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她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的腐臭味,就在她即将绝望之际,一缕赤色的炎火撕裂虚空,径直贯穿了老者的额心,那魔修仍是维持着先前举刀欲砍的姿势,面色狰狞扭曲,瞳孔之中却已失去了生机。 随着一声闷响,他的尸首轰然倒地。 殷红的血色滴落,染红了她粉色的裙角。 凌玖玖呆呆地看着虚空之中,须臾,她的眼眶泛红,一直缀在眼睫上的泪终是没忍住落了下来,她有些委屈地揉了揉眼睛。 “亓官大哥……” 第十章 第十章 等燕辞川死了你便解脱了 赤色的炎火于虚空之中留下一道泛白的痕迹,星火点点,院内有须臾的死寂,连呼啸的风声似乎都随之凝滞了片刻。 随着老者轰然倒地,那群魔修猛地看向天际,眼底爬上了丝惊慌,察觉到那道迅速逼近的气息,他们再顾不得院内之人,连忙向着远处逃窜而去。 几缕炎火却已径直穿透他们的额心,他们身形一晃,血色于院中缓缓蔓延。 凌清吟眼睫一颤,她死死捏紧手长剑,一股复杂的情绪不受控制地涌上她的心间,她的心底无端地有些酸涩,她掀起眼皮,有些茫然地看向天际。 星星点点的炎火汇聚于虚空之中,凉风穿堂而过,火光随之缓缓跳跃,在众人的目光下,那点星火愈演愈烈,灵光闪烁,却是化作个身着玄衣的俊美男修。 男修踏破满地日光而来,狂风吹乱了他满头乌发,几缕发丝凌乱地落在他的额间,模糊了他眸底的神色。 温暖的日光落在他俊美的颊边,却化不去他面上的冷色。 凌清吟目光一顿,她的视线在他的手腕间停留了片刻。 他的手瘦削修长,手背青筋起伏,手腕上却带着根与他格格不入的小红绳。 这么多年过去,红绳已然有些褪色,尾端缀着的平安石爬上了道细小的裂缝,不复往日的温润如玉。 这个人几乎充斥了她大半的记忆,她对他太过熟悉,熟悉到只窥见一截清瘦的手腕,便已足够她认出来人是谁。 凌清吟无意识地摩挲着尾端的剑穗,指尖缓缓收紧。 周围的声音微微有些模糊,凌清吟扣了扣指尖,她可以听到自己愈演愈烈的,杂乱的心跳声,她的目光在亓官肆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的面容尚且带着未褪的少年意气,却已隐隐可以窥见日后风采,呼吸间略有些急促,眉眼间带着浓郁到几乎遮掩不住的烦躁。 这张桀骜不驯的面容缓缓与原主珍藏的那段记忆重合,无数过往的记忆宛若潮水般疯狂上涌,最终,定格在二人第一次相遇之时。 那时的亓官肆被仇人追杀,满身鲜血,奄奄一息地倒在河边。 而她因为惹哭了凌玖玖,被凌晨使坏推下山坡,撞的头破血流,摔在了他的身侧。 二人的鲜血于河水之中缓缓交融,那一刻,她像是失了智般,不计一切后果将亓官肆带回了家。 她拿出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所有灵石为他买药治伤,为他三步一叩爬上须弥山求来平安石…… 现如今,这块平安石爬上了细小的裂痕,他们也如同过路之人,之间只剩下无尽的争吵与漠然。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越发的清晰,一幕一幕闪过她的眼前,她只静静回想了片刻,便觉心底晦涩,她可以感受到属于原主那股压抑的,无处宣泄的绝望。 凌清吟歪了歪头,她想,或许这里可能真是她的某一次轮回转世,她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慢慢收回了长剑。 凌玖玖见到来人却是眼睛一亮,她含着泪小跑上前,怯生生地扯住了他宽松的长袍,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落个不停,她有些委屈地嗔道,“你怎么才来,刚才真的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亓官肆动作一顿,他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没事了。” 凌玖玖立刻又破涕为笑,她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眼底尽是依赖,“那你下次可得来的快些!” 众人看着突然到来的亓官肆,下意识地看向凌清吟与凌玖玖,神色有些微妙的古怪。 凌家姐妹与亓官肆之间的事太过出名,哪怕他们并刻意去了解,也曾在巡逻之时听人说过一二,凌家姐妹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两人关系极为尖锐,而凌清吟一见到他们二人便会撒泼发疯。 他们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几人,神色闪烁。 院内一片死寂,气氛无端地有些滞涩。 众人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几人,却见凌清吟蓦地抬起头,目光随意地扫了圈,他们心下一紧,头皮止不住地有些发麻,就怕凌清吟见到亓官肆开始发疯,他们究竟是去还是留?! 毕竟方才凌清吟才救过他们,他们也不忍看她太过难堪…… 然而,凌清吟并没有像众人所想一般,继续黏着亓官肆,亦或者是对着凌玖玖破口大骂,撒泼打滚,她只上前两步,走向重伤到随时可能咽气的舫羌,姿态散漫,神色高冷,宛若九天之上的神女。 她随口询问道,“还能起来吗?” 众人一愣。 舫羌更是下意识紧张地看了亓官肆一眼,他方要说话,却是哇地一声喷出口血来,他缩了缩脖子,有些无奈道,“多谢凌姑娘关心,我并无大碍。” “那就好。”凌清吟指了指破裂的大门与满院子的狼藉,她弯了弯眼睛,露出了个和善的笑容,“等会记得赔一下我的门和窗户,好贵呢。” 舫羌,“……” 他还以为什么大事,就这? 舫羌捂着伤口站起身,鲜血不要钱似的淌了满地,他步履蹒跚地走向其他几名弟子,面色有些难看。 几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落了伤,尤其是青衣弟子,他先前站的位置最为刁钻,伤的也最重,整个腹部都被人一刀破开,隐隐可见内里的内脏,险些被直接砍成两截。 此刻他已是面若金纸,进气多出气少,舫羌也不敢贸然去动他,只费力地从储物袋中取出灵丹塞入他的口中。 温和的灵力缓缓地没入他的腹中,修补着他周身的伤口。 他看着重伤的几位弟子,面色铁青,几乎是艰难地自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来,“方才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先前还看到诛魔阵已然快要成型,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阵法却是突然破碎,舫羌额头跳了跳,眼底几乎喷出火来。 青衣弟子沉默了片刻,他回想着方才的景象,蓦地直勾勾地看向凌玖玖,神色阴沉,“凌师妹,是你吗?” 当时他隐隐感觉到,有人撤回了灵力。 凌玖玖闻言眼睫颤了颤,她有些慌乱地缩了缩肩膀,小声道,“师兄你在说什么……我方才一回神,就看到他突然便要举刀砍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青衣弟子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似是在确认她话中真假,“当真?” 凌玖玖被他骤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的眼眶泛红,有些委屈地躲到了亓官肆的身后,“我真的不知道,我求求你别再问我了!” 她扯了扯手中的帕子,心底有些慌乱,她当时先前并没有想太多,她只是想着魔修的命也是命,她不想见到更多的死伤而已……她也没想到那个魔修竟会恩将仇报,她又不是故意想伤害大家。 察觉到众人投来的异样的视线,凌玖玖心中越发的委屈,她看着几人难看的面色,眼底爬上了层水光,她咬紧红唇,一言不发,只一个劲地摇头。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之际,只见一行人匆匆赶至院外,他们看着满院的狼藉,面色一僵,“都怎么样了?” 跟在人群之后的凌家众人匆匆跑上前来,他们焦急地看向凌玖玖,连忙问道,“有哪里受伤了没?那群该死的魔头!” 见她身上没什么伤,他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几个医修亦是匆匆上前为重伤的弟子治疗。 青衣弟子仍是不肯罢休,他深吸了口气,厉声呵斥道,“那为何偏偏在你提出来放了他们之后,阵法便出了事?!” 凌母见状当即挡在她的身前,她看着面色阴沉的青衣弟子,沉声道,“有什么话等回去再说,你们几个大男人做什么欺负一个小姑娘!” 凌晨更是面色不善道,“没有凭证的事还是少说为妙。 我姐她虽心地善良不与人计较,却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青衣弟子被他们一人一句噎地面色发青,他神色不甘地看着凌家众人,最终只狠声道,“这事我定会上报家主,请他亲自定夺!” 舫羌与几名巡逻弟子亦是面色铁青,他们险些死在那几个魔修手下,又怎么可能不气?! 凌清吟啧啧了两声,看着险些被气到昏厥的青衣弟子,她心底止不住地有些同情,这燕家主的小儿子燕回天乃是凌玖玖的追求者之一,这事报上去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燕回天就是计较起来,也顶多与她来些羞耻的惩罚…… 凌清吟想到书中那些令人兽血沸腾的描写,忍不住露出了个古怪的表情。 她正抱着剑在躲在角落里看戏,却觉后背一凉,一道充满杀意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凌清吟挑了挑眉,她的余光略过人群,便见凌晨正神色不善地盯着她,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凌清吟直接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脑瘫玩意。 亓官肆皱着眉头立于巨树之下,见着凌清吟对他视若无物,反倒是对着舫羌露出了笑意,他的瞳孔微缩,眉头皱的更紧。 凌玖玖抱着胳膊沉默地看向亓官肆,身侧人来人往,却见他正微微侧首,神色复杂地看向凌清吟所在的方向,眸底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她的眼底爬上一层泪光。 直到指尖深深地陷入柔软的血肉之中,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她方才如梦初醒,凌玖玖轻轻咬了咬唇。 她不理解,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他的眼中依旧只有凌清吟那个恶毒的傻子…… 凌玖玖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她沉默地站在他的身侧,心底越发的酸涩。 亓官肆又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他的余光扫过凌清吟,却见她半点没有来寻他的意思,他的神色越发的不耐烦。 就在他的耐心即将告罄之时,却见凌清吟眼睛一亮,兴奋地搓了搓手,而后趁着众人不注意飞快地跑向那几个魔修的尸首,目光火热,在他们身上翻个不停。 亓官肆深吸了口气,他大步走上前去,冷声质问道,“你做什么。” 凌清吟头都没抬,只不断在他们袖中摩挲着,却见亓官肆伸手就要将她拽到一旁,凌清吟退后半步,避开了他的动作。 凌清吟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英俊却尽是不耐烦的脸,她好似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人,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有事吗?” 亓官肆一怔,他的面上有片刻的无措,似是没想到她的态度会这般的冷淡,他的目光在凌清吟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只见她白皙的脸颊上沾染了零星的血色,眼睫低垂,一张小脸白的几乎透明,似乎随时都会随着周围的晚风散去。 她只看了他一眼便又收回了目光,神色冷淡,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之人。 亓官肆沉默了片刻,神色越发的难看,然而想到前些日子的事情,他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情绪,“你最近为何不来找我。” 凌清吟手上动作不停,她摩挲了片刻,忽的从刀疤脸的袖中勾出了个储物袋,她的眼睛一亮,“我为什么要找你。” 亓官肆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间光滑的红绳,他的目光落在她垂落的眼睫之上,眸色渐黯,他恍然惊觉,他似乎已有好几日未曾见过她。 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上一次见面还是她从燕家逃跑,匆匆赶至他的住处,她说,她想与他一起离开朝圣山。 而他因为凌玖玖的哀求并未答应,只需过些时日,燕家便会将此事忘却,这事对她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可凌玖玖现在正是突破最为关键的时候,她耽误不得。 亓官肆迟疑了片刻,方才沉声询问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凌清吟觉得有些奇怪,“我为什么要生气?”她摸完刀疤脸的袖子,又立刻去搜其他几个魔修。 她的疏远太过明显,哪怕是亓官肆都能察觉到她的冷淡,他看着面前的凌清吟,只觉得十分陌生。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凌清吟,往日的她虽然总是故意板着张小脸,却极为黏人,看向他时,潋滟的眸底似是落满了星光。 亓官肆薄唇紧抿,思绪有片刻的恍惚。 当初魔族动乱,亓官肆被仇人追杀,经脉受损身受重伤,被他们打入了长阳湖中,他在湖水中停留了许久,就在他以为自己或许会死在那湖水之中,亦或者是被路过的灵兽吞吃之时。 一个小姑娘却是吃力地将他从湖中拖出来,带回了家。 她像是个聒噪的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念叨个不停,祈祷他可以活下来,喂他喝下苦涩的药。 他昏迷了许久。 待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了蹲在他床前面容稚嫩,神色严肃的凌清吟,窗外白雪簌簌,她穿着身单薄的小红裙,像是雪地里生出的坚强漂亮的小蘑菇。 她板着张小脸告诉他,是她救得他,作为报酬,他必须留下来保护她三年。 亓官肆向来不喜欢与年幼的小姑娘接触,更别提是凌清吟这种看起来便娇滴滴,极难相处的小姑娘,他本该给她留下些灵石便直接离去。 然而看着她鼓起的脸颊与眼底浓郁到掩饰不住的紧张,鬼使神差的,他答应了她的要求。 他留在了那个破败的小院。 她替他系上了小红绳,她说,这是长命绳,系上便能活的长长久久,命途顺遂。 他心底觉得她幼稚到可笑,然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他却没将小红绳拽下来。 那段时日几乎是他混乱的记忆中最为轻松的时光,他甚至偶然间生出个离谱的念头来,以后便一直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平安长大。 直到凌玖玖无意间告诉他,她才是救他之人。 当初救他之人并非凌清吟,或许从头到尾,她都在骗他,这一切只是个骗局。 她精准地说出了许多细节。 亓官肆说不出当时他心中是什么感受,他只觉得身侧的凌清吟忽的变得扭曲起来,若是救命之恩是骗局,那他们平日里的相处又有几分真假。 那个令他心软的小姑娘又是否只是重重假象堆叠而成。 往日他从不在意别人欺骗隐瞒他,然而在知晓凌清吟骗他之时,他只觉说不出的荒谬与可笑。 他曾告诉过她,他不能接受亲近之人的欺骗,只要她主动与他坦白,他便既往不咎。 然而,他多次提点,她却仍是闭口不谈。 他不理解,那个单纯善良,令他心软的小姑娘何时竟变成了个满口谎言的可憎模样,又或许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 或许越在乎,便越计较。 他固执地想要她一个答案。 然而她却变得越发的暴躁,甚至会突然对着凌玖玖破口大骂,明明凌玖玖没有任何得罪她的地方。 亓官肆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他看着背对着他的凌清吟,只觉心底有似是有点点烈火焚烧,他想不通,也不理解,一向都是凌清吟黏着他,为何这次她却一反常态,变得如此冷漠。 他只觉心底说不出的燥闷,似是有什么东西正缓缓地离他而去,如指尖流沙,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令他格外的不安。 眼见凌清吟搜完几人的储物袋便回到了昏暗的房间,他上前两步,下意识地低声解释道。 “等燕辞川死了你便解脱了,到时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与龙共枕 晚风穿堂而过,窗间的小白花随之轻轻晃了晃,微光闪烁。 燕辞川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他沉默了片刻。 短短半日,已经有两人当着他的面说他坏话,尤其这个人还是他名义上妻子的旧情人,这种感觉十分奇妙…… 燕辞川静静地想,待他醒来,他第一件事便是拧断这群人的脖子。 凌清吟听着亓官肆的话却是直接拉下了脸,她有些不高兴,“你死了他都不会死。” 她还等着燕辞川多活几年,跟着混吃混喝! 怎么说话的这人,她现在只觉得这两人果真脑子有泡,一个张嘴就笃定她嫌弃燕辞川,另一个张嘴就咒人死!晦气! 亓官肆的面色一僵,他强压着心底的怒意,冷声道,“我这次来并不是和你吵架的,你能不能别闹了。”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凌清吟嗤笑了声,她指了指阖上的房门,“我变成什么样关你什么事,懒得和你吵,慢走不送。” “还有,亓官肆,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现在是燕辞川的妻子,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亓官肆瞳孔一缩,他定定地看向凌清吟,眸底似是有火光闪烁,落在袖中的手猛地收紧,他的手背青筋起伏,整个人就像是离弦的箭,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他的眸底爬上一抹猩红之色。 亓官肆深吸了口气,他的脾气并不好,到这以来几乎是强压着怒意与她说话,却没想她竟还是这么一副拒他千里之外的模样,亓官肆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他冷笑了声,“随你。” “你可别后悔。” 他就是脑子坏了才会主动来找她! 他神色冰冷地看了眼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燕辞川,漆黑的眸底闪过丝杀意,他冷哼了声,大步离开了房间。 厚重的房门被重重摔上,破旧的小屋一震,窗间鸟雀瞬间惊起。 直到他的气息彻底消失在房内,凌清吟方才微微抬起头,心底那股复杂的情绪缓缓散去。 凌清吟站起身,透过门上的裂缝静静地看向门外,几个医修行色匆匆地将重伤的弟子抬出了小院,另一队弟子正飞快地打扫着院内的脏污。 那些人停留在院中,却是下意识地不敢靠近这个破旧的小房间。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凌父凌母神色关切地看着凌玖玖,他们一家四口站在角落中,气氛温馨。 这个她名义上的父亲,从始至终,都未曾看过她一眼。 凌清吟拿起帕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着他腰间胳膊上的伤口,须臾,她的目光一顿,却发现她先前在他指尖留下的伤痕已然愈合。 凌清吟正愣神间,却见浑身是血的舫羌捂着伤口,颤颤巍巍地走到房前,扬声道,“凌姑娘!” 他的话音未落,便已哇的一声喷出口血来,凌清吟沉默地打开了房门,小声道,“你可别死我门口啊……” 舫羌闻言露出了个苦涩的笑容,他有些无奈道,“我尽量。” 他从怀中摩挲了片刻,在凌清吟期待的目光中,吃力地取出个储物袋来,“多谢凌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里面是一株天竺草,还请你收下!” 凌清吟闻言眼睛一亮,她飞快地接过储物袋塞进袖中,面上却是一副苦恼的模样,“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何必如此客气,哎呀你真是的!” “下次有这种事记得叫我哈。” 舫羌,“……” 他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个惨兮兮的笑容,“那我先走了,凌姑娘保重,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们。” 舫羌顿了顿,他有满肚子的疑惑想问,想知道她为何突然间变得那么厉害,想问她是不是不傻了,然而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末了,他只是小声提醒道,“你在这里小心一点。” 凌清吟随着地挥了挥手,便已揣着储物袋飞快地跑回了房间,每根头发丝都透着欢快。 ******** 凌玖玖时不时地看向紧闭的房门,心中止不住地有些忐忑,也不知亓官大哥现在正与她说些什么…… 她下意识地不想让他们见面,却又无力阻拦,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个小偷,可怜地窃取了别人遗漏的一点幸福,小心翼翼地珍藏着,生怕又再度弄丢。 更让她害怕的是,凌清吟好像也没那么傻了。 她知晓,这样夺人所好是卑鄙的,令人不齿的,她也知道这个想法是不对的。 可早在上辈子,亓官肆御剑而来,一剑斩灭数百魔修将他们从那群魔修手中之中救下来之时,她便对他一见倾心,再不可自拔。 他便是她在那泥潭中苟且偷生的动力,每每当她快要撑不下去之时,活下去,见到他,便是她唯一生的希望。 她想他想到几乎夜不能寐,每每闭上眼时脑海中尽是他的模样,若是能与他在一起,与他白头偕老,便是让她立刻死了她也愿意。 她控制不住想要离他更近一些,并且愿意为此付诸一切。 她爱他并不比凌清吟少,为什么凌清吟那样恶毒的人可以,她就不行呢?除了样貌,她处处压凌清吟一头,为什么在亓官肆身边的那个人,就不能是她呢? 凌玖玖深吸了口气,她神色再度坚定下来,只要能与亓官大哥在一起,做什么她都愿意! 凌玖玖重新露出个甜甜的笑容,眼见亓官肆冷着脸从房内走了出来,她连忙告别爹娘,快步追了上去,“阿娘,我先离开一下。” “亓官大哥你等等我!” 凌母看着远去的凌玖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这么大了还是那么毛毛躁躁的……” 她拢了拢耳边碎发,复又轻声道,“老爷你可要去看看阿吟,她方才在房中应当也受到了惊吓。” 凌父闻言面色不变,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冷声道,“明知道她爹来了还躲在房内不出门,管她做什么,走吧。” 凌母无奈地叹了口气,“许是她还是对我有怨吧。” ********* 随着那几具魔修尸首接连被抬出了小院,院内亦随之渐渐安静了下来,暮霭沉沉。 凌清吟取出先前从魔修们身上搜刮出来的储物袋,人死道消,这储物袋上的禁制亦随之一同消散,成了无主之物。 她搓了搓手,有些期待地打开储物袋,而后笑容一僵,她不可置信地又翻了其他的储物袋,面色越发的难看,接连搜刮了几个储物袋,她方才翻出十来块灵石! 凌清吟想骂人。 他爷爷的,这群魔修怎么比她还穷,凌清吟怀疑她上辈子过的太奢侈,这辈子老天就罚她来这个穷比窝里还债来了! 凌清吟将储物袋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尤不解气,她趴在桌上,泄愤似的扯了扯衣袖。 天色渐暗,山内逐渐安静了下来,候鸟归巢。 窗外枝叶摇曳,印在薄薄的窗纸之上,宛若张牙舞爪的鬼影,凌清吟拖着疲惫的身子站起身。 房内无灯,她只能摸黑着走向床榻。 黑暗之中,凌清吟托着腮在床上坐了一会,便觉有些困倦,偏偏她肚子又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她呆呆地看着身旁昏迷不醒的燕辞川,低低地叹了口气,心中无端地有些低落。 眼前一片漆黑。 半晌,她抱着枕头,悄悄地蹭到了他的身侧,小声询问道,“你怕黑吗?” 无人能回答她的话,身侧一片寂静。 凌清吟也不在意,她呆呆地看着漆黑的房顶,隐隐可以看到一道暗色的悬梁,她继续小声嘀嘀咕咕,“你应当也是怕黑的吧。” “算了,我就大发慈悲陪陪你好了……” 许是因为凌父几人的出现,她难得地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凌母对外极为温柔,对内亦是整日带着笑。 她从不会打骂凌清吟,却是会一言不合地将她关在小黑屋内,不给饭吃不给水喝,直到逼得她快要崩溃之时,方才施舍似的将她放出来。 而凌父则是抱着凌晨,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她的狼狈,脸上带着近乎快慰的笑意。 凌清吟翻了个身,她的目光在燕辞川的面上停留了片刻,隐隐可见他的耳后与脖颈处亦是生出来些许细小的鳞片,似是点点碎金撒落,于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柔软的白发缭绕于她的指尖。 他属于龙族的特征更明显了些,凌清吟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凌清吟伸出指尖,随着那鳞片生长的方向细细地摩挲着,与他灼热的体温不同,入手冰凉温润,似是上好的玉石。 细微的灵力缓缓地流入她的指尖,缓缓地温养着她的肉身。 凌清吟心情复又好了起来,她摸了摸他凸起的喉结,又摸了摸他肩膀上的鳞片,抱着枕头一溜烟地滚进他的怀中,“我现在有钱啦,明天可以给你买药,你再忍忍,我很厉害的……” “可惜天妒英才啊!” 许是太久没人陪她说话,哪怕是对着昏迷不醒的龙,她都能聊上许久。 夜色渐浓,身侧的嘀咕声渐渐停息,房内一片死寂,只余微风穿堂而过,带起些微的沙沙声。 燕辞川沉默地躺在床上,识海放空,他的身形有些僵硬。 柔软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他的怀中,这并不是凌清吟第一次抱他,他却仍是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 他尽力忽视身旁的异样,静静地想着白日里的事情。 今日出了那么大的事,燕家却没一个说的上话的人露面,所来之人皆是些年轻的弟子,他心底冷笑一声,看来,燕家主的日子并不好过,他们费尽心机筹划的那些事大抵也失败了。 燕辞川正出神之际,一只纤细的小腿却是骤然落在了他的腰腹之间,睡梦中的凌清吟抱着枕头无意识地打了个滚,整个人都撞入了他的怀中。 尚未愈合的伤口处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燕辞川额心浮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锦裤微微滑落,漏出了半截细白的小腿,她看着瘦瘦小小的一个,却是生了一身的细嫩/软/肉,触感极好,肌肤细腻滑嫩,宛若上好的绸缎,腹间的伤口越发的刺痛。 他可以感受到伤口缓缓破碎,鲜血溢出。 然而就是这般尖锐的刺痛下,他却诡异地生出了丝奇怪的快/感来,他的肌肉微微紧绷,呼吸渐重。 随着她的靠近,丝丝缕缕的灵果清香若有似无地萦绕于他的鼻翼,温热的呼吸缓缓地喷洒在他的颈侧,她的呼吸所到之处似乎都燃起了细小的星火,散发着灼灼热意,燕辞川喉结无意识地滚了滚,只觉喉间有些干涩。 夜色渐浓,只余那道平稳的呼吸声,悄悄地落在他的耳际。 无数古怪的念头于黑夜之中滋生,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燕辞川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些许,这具破败的身子却是没有半丝变动。 他的心底越发地烦闷。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夜风阵阵,窗外传来几道微弱蝉鸣。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悄然洒落满地,身形高大的男修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他的面色苍白,长发凌乱地落了满床,娇小的女子蜷着身子缩在他的怀中。 白发与青丝纠缠于他的指尖,无端地有些暧昧。 燕辞川思绪放空,他自小便一个人在朝圣山长大,整日除了修炼便再无其他,燕老爷子待他严厉却恭敬,连触碰他一下都极为小心翼翼。 其他人更是看到他便吓得面容失色退避三舍,他从未与人接触过,更别提这般亲密的相拥而眠。 这种感觉有些古怪的奇特。 头皮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燕辞川思绪回笼,却发现凌清吟离他更近了些,她不知梦到了什么,无意识地扯了扯他的头发,温热的呼吸怯生生地落在他的喉结处,无端地有些发痒。 他的呼吸渐重,喉结无意识地滚了滚,只觉原本已经快没了知觉的手脚都有些僵硬,似是有什么古怪的物事缓缓上涌。 透过薄薄的衣衫,他几乎可以感受到她肌肤的温度,微凉,似是夏日里潺潺的流水,卷携着清浅的果香冲散了他周身的燥郁。 燕辞川沉默地躺在床榻之上。 他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就如往日无数个沉寂枯燥的夜晚,然而没过多久,他便觉得有些困倦,睡意袭来。 *** 凌清吟是被热醒的。 她醒来之时,只觉整个人都似是方才从水中捞出来般,单薄的衣衫尽湿,青丝湿哒哒地黏在雪白的颊边,她神色困倦地趴在床榻之上,又拖了半个时辰,方才懒散地坐起了身。 凌清吟扇了扇风,端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了两口。 她这才开始检查体内的灵力,只见浅金色的光点缓缓地游走在她的血脉之中,修补着她破碎的经脉,她体内的灵力更凝实了一些,凌清吟心底所有的不开心瞬间散去,她恨不得立刻冲去凌家猛亲继母和凌玖玖两口! 凌清吟对着窗间的小白花捏了个催生诀,只见原本已经快要凋零的小花动了动,根茎处竟又生出个枝芽来,翠色氤氲,凌清吟眼睛一亮。 往日她因这具身体受限,许多密法都使不出来,没想到这才短短几日,她便有了近乎脱胎换骨的进步。 这日子可真有盼头啊! 房外的天方才蒙蒙亮,凌清吟仔仔细细地将几块灵石藏在兜里,又对着水盆理了理头发,方才锁上门开开心心地离了小院。 她准备去买些吃食,再买些灵草回来炼丹赚点灵石花花,他们虽然不需要吃饭却也会饿死,可是她现在真的很馋呜呜…… 凌清吟步履轻盈地走向山下,却见几个弟子执着长剑飞快地略过,就在他们擦肩而过之时,其中几人却是眼睛一亮,连忙扬声道,“凌姑娘早!” 凌清吟定睛看去,却发现竟是她昨日救的那几个弟子,她连忙抬头挺胸,端的一副高人姿态,神色淡淡道,“早。” 那几个弟子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几日忙得很也没能好好答谢你,过几日我们给你布个宴,凌姑娘你可一定要来!” 凌清吟抬了抬下巴,十分高冷,“可。” 那几个弟子见状只觉越发她越发的神秘,想到她昨日的威猛善战,他们有些敬佩道,“凌姑娘真是真人不露相,我们也不打扰你了,您先忙!” 凌清吟点了点头,略过他们步履优雅地走向了山下,直到走到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方才勾了勾嘴角,连忙飞快地跑向山下,她真的好饿! 往日热闹喧哗的集市此刻却是有些清冷萧条,只三三两两的年轻弟子结伴而行,街边的走卒商贩神色散漫,有一搭没一搭地吆喝着。 浓郁的香味缭绕在她的鼻翼,凌清吟咽了口口水,她上前两步走向一个卖烧饼的铺子。 许是生意不太好,卖烧饼的老伯叹了口气,同旁边的大婶闲聊着,“生意不好做啊,家主和长老他们前些日子都被那群魔修偷袭,听说伤得不轻,这短时间哪有空管咱们呐?可真要命!” “以前那疯子醒着的时候虽然吓人,可咱们这朝圣山还算得上安全,现在也没个安生日子过咯……” 凌清吟闻言凑过去小声问道,“老伯,那群魔修还没抓到吗?” 见着突然凑过来的凌清吟,看着她白皙的小脸,二人眼底闪过丝惊艳,说话的语气都热络了些,“这魔修抓是抓到了几个,还有些没下落来着,现在人都不敢出门儿了,姑娘你要烧饼不?” 凌清吟瞥了眼热腾腾的烧饼,有些心动,“给我来三个!” “姑娘头一次见啊,才来咱们朝圣山啊?”老伯边聊天,边飞快地给她装了三个烧饼,见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老伯又笑眯眯地多送了她一个。 凌清吟笑得更甜,“谢谢老伯,对了,您知道这里哪有卖种子的吗?” 旁边的大婶闻言笑呵呵道,“种子我有啊,要啥样的?” 凌清吟想了想,给她报了几种灵草的名字,她现在手边灵石有限,只打算先炼些最基础的还灵丹。 大婶手脚麻利地给她找了堆种子,笑眯眯道,“多送你些,以后记得再来!” 凌清吟连忙应了声,她又买了些小零食,因为这里还有魔修流窜,她也没敢多待,简单转了圈,便哼着小曲回了小院。 许是今日连续遇到了不少开心的事,她给燕辞川治伤都更有动力了些。 凌清吟拿起干净的帕子为他擦了擦脸,又看了眼他腰腹间的伤口,却见他的伤势好像更严重了些,周边的皮肤已再度撕裂,衣服上亦沾染了点点刺目血迹。 凌清吟擦去周边的血迹,心下有些犯愁,虽然知道他不会死,可这伤看着还是有些吓人,他身上的皮外伤好治,血肉间的雷光却是棘手,这雷光一日不除,他便一日无法痊愈。 而这些雷光只能靠他自己逼出体外。 而他伤势未愈,便大概率无法苏醒,这便成了个死胡同,凌清吟想着往日看过的古籍,她低低地叹了口气。 蓦的,凌清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的目光一滞,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向他的小.腹。 房内有片刻的死寂。 燕辞川是被凌清吟吵醒的。 他方才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听身侧传来了她的惊叹声,燕辞川有点想要皱眉。 却听凌清吟声音微微提高了些,“怪了!” 凌清吟看着他腹下那不容忽视的存在,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她有些诧异道,“哇,原来活死人也能晨.勃,不对,活死龙……” “?” 燕辞川瞬间清醒,什么? 他的识海中有片刻的茫然,他意识到她口中的活死龙是自己,这些话连在一起却是有些晦涩难懂。 待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后,燕辞川忍不住沉默了片刻。 周围的寂静无端地有些刺耳,他的手脚有些僵硬。 凌清吟想到古籍上的那些记载,她摸了摸下巴,语气有些古怪,“怪不得古籍上都说龙性本淫,还真是挺淫.荡的。” 燕辞川,“。” 他对别人的情绪向来迟钝,可现如今,他敏锐地觉得凌清吟平淡的语气有些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燕辞川沉默了片刻,便察觉到那股果香离得远了些,凌清吟替他系好腰带,嘀嘀咕咕,“人还没醒呢,鸡先醒了,嗨呀,你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你了……” 燕辞川,“……” 他就没见过这般口无遮拦的人。 这个聒噪的傻子,待他醒了定然要割了她的舌头。 燕辞川身形僵硬地躺在床上,无人注意,他的耳垂早已通红,连颈间都爬上了层血色。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轻纱垂落,裙裾摇曳。 薄纱之下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入目所及,房内的摆设珠宝无不是价值千金,乃至地上垫脚的毯子亦是极好的天蚕丝所织。 凌玖玖伏在桌边,单薄的肩膀颤了颤,泪珠掉个不停,凌母心疼地搂着她的肩膀,“好好的这是哭什么呢?哭坏了就不漂亮了,你有什么话就同阿娘说,阿娘定然给你做主!” “想要什么阿娘给你买?还是哪里痛了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这不是想急死娘吗?” 凌玖玖只咬紧嘴唇,想到先前亓官肆的冷淡,她无声地掉着眼泪,乌黑的发丝垂落在她素白的脸颊边。 凌晨见状亦是眉头紧皱,他看着默默垂落地凌玖玖,忽的厉声问道,“是不是又是凌清吟那个贱人欺负你?!” 凌玖玖动作一顿,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她连忙摇了摇头,露出了双红肿的眼,她小声抽噎着,“和阿吟无关,你就别猜了!” 凌晨见状勾着嘴角嗤笑了声,他笃定道,“我就知道又是她!姐你为什么还要替她掩饰,明明那个贱人老欺负你!”往日但凡凌玖玖哭了或者是受了委屈,定然与凌清吟脱不了干系,见过他姐的就没几个人不喜欢她的,除了凌清吟那个傻子! 想到凌清吟,他便只剩满心的厌恶。 不过是个死了老娘的蠢货,本就该苟延残喘地仰仗他们鼻息过活,若是她聪明些,他还能高抬贵手留她一命。 那个傻子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竟敢和他叫板,还敢欺负他姐,果真是给脸不要脸! 凌晨按着腰间的长剑,混浊的眼底闪过丝杀意。 凌玖玖闻言连连摇头,她有些委屈地皱着小脸,“你不要这样说了,阿吟也是你的姐姐,我没什么的……” 凌母摸了摸她红肿的眼皮,“好了,你老是为那个傻子说话做什么?你就是太过心善她才敢欺负你,让凌晨给她些教训长长记性也是应该的,我们这一家就是待她太过忍让,她才敢三番五次寻你麻烦!” 凌玖玖皱了皱眉,她怯生生地扯了扯凌晨的袖子,小声劝道,“她现在好歹嫁给了千俟长老,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别冲动。” 凌晨闻言不屑地嗤笑了声,面上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他自己都要死了,哪还有空去管那个傻子?” 现如今外界之人兴许不知,他们这群朝圣山的弟子却是清楚知晓,那个燕辞川,以往的天之骄子现在早已成了个废人。 他往日杀孽太过,现如今天雷入体昏迷不醒,哪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束手无策,燕家早就对他怨念颇重,已经彻底抛弃了他,任他自生自灭。 哪怕他以前再厉害又怎样?! 现在的燕辞川不过是只他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别人怕他,忌惮他,他可不怕! 想到往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燕辞川日后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任他宰割,凌晨舔了舔唇角,指尖都因兴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摸了摸凌玖玖的脑袋,语调阴森,“你就在家好好休养,过几日我送你一份大礼!” 凌玖玖看着凌晨眼底浓郁的几乎掩饰不住的杀意,她的心底一颤。 她与凌晨自小一起长大,自是知晓他的行事作风,若是任他放手去做,他极有可能会去找阿吟的麻烦…… 她有心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想到亓官肆,想到凌清吟那日对她的冷眼羞辱,她咬了咬红唇,沉默地捂住了脸,任由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滴落。 ***** 院外传来几道凌乱的脚步声,凌清吟瞧了眼,只见又是一群巡逻弟子神色抬着几人向山上飞奔而去。 那群人身上泛着不正常的青,裸露在外的皮肤干瘪枯萎,指甲根部泛着灰黑色,比起前几日的那几具尸首,现在的他们更为古怪,像极了她曾在古籍中看到的人僵…… 凌清吟皱了皱眉头,又觉得有些奇怪,朝圣山地处极阳,还有至刚至阳的金龙燕辞川坐镇,又怎么可能会生出那等阴寒之物。 她尚未来得及细看,那群弟子已然飞快地消失在视野之中。 她没再去想,继续为燕辞川擦拭着伤口,却觉他的体温短时间内好像又更高了些,她探了探他的额头,心下有些担忧。 “怎么这么烫?伤口又恶化了吗?” 凌清吟有些疑惑地扯了扯他垂落的发丝,突然想到了他方才的异样……她细细地回想着往日看到的那些古籍,眼皮子不受控制地跳了跳,“是发.情期了吗?听说有些妖修会有发.情期,你们龙族也有吗?” 燕辞川首次希望自己听力尽失。 就不必再听着这个傻子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胡言乱语。 他感受着体内翻滚的气血,沉默地念着清心咒,试图无视掉耳边的话。 凌清吟为他清理好伤口,又细细地洗净手,随口问道,“你饿不饿?” “应该是饿的吧,你得多吃点,吃的多了才能好。” 她取出先前买的烧饼取出来,许是经过特殊处理,油纸外面依旧有些烫手,她小心翼翼地撕开油纸,浓郁的肉香瞬间蔓延至整个房间,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凌清吟迫不及待地咬了口,外皮酥脆,内里滚烫,鲜美的肉汁瞬间霸道而凶猛地侵占了她的口腔,她差点好吃到哭。 许是几日未曾吃过东西,连简简单单的烧饼都变得美味起来,她捧着烧饼,神色近乎虔诚。 然而这烧饼只巴掌大的一个,只三两口她便吃完了两个,凌清吟看着剩下的两个烧饼,她偷偷瞧了眼昏迷的燕辞川,有些舍不得。 耳边有片刻的寂静,须臾,燕辞川只觉唇上一软。 微凉的指尖碾了碾他的唇,她的指腹柔软,似是落在雪间的丝绸,带着独属于外间的寒意。 燕辞川微怔。 凌清吟轻轻掰下周围的饼皮塞到了燕辞川的口中,自己美滋滋地吃掉了内圈,“你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好好疗伤。” 末了,她笑眯眯道,“以后你醒了什么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没有?我就不一样啦,我很穷的! 这苦了谁都不能苦自己呀。” 燕辞川,“……” 燕辞川历来都是被人捧着哄着,见到的人无一不是殷切恭敬,恨不得将全部身家都双手奉上,只求与他搭上关系,然而他们面上再怎么殷切,燕辞川也能察觉到,他们藏在眸底的惊恐与胆怯。 他知道,在那群人眼中,他就是个满身杀戮血腥,残暴不仁的怪物。 哪怕他变成个废人,那群人也只是将他丢在这里任他自生自灭。 他就未曾见过像这个傻子这般胆大肆意妄为的。 凌清吟坐在床前美滋滋地吃完烧饼,她特意留了一个,准备待会饿了继续吃。 她提着铲子干劲满满地出了门,这个小院地处偏僻,依山傍水,加之有燕辞川的存在,周围灵力极为浓郁,比起先前她见到的那些炼丹师精心搭铸的药园也不遑多让。 然而当她提着铲子看到满地种子时,却是忍不住又犯了难,怎么种地来着? 她往日只见过成熟的灵草,却是从未种过,凌清吟托着腮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种子,有些发愁。 她想了想,将那包种子暂时放到了一旁,提着铲子又跑回了小院。 原本紧闭的房门却是大敞。 凌清吟眉头一跳,她离开时明明关上了门,她快步走上前去,却是径直与里面的人撞了个正着。 却是消失许久的粉桃。 只见粉桃神色惊慌地退后了两步,待看到来人是她后,又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她揉了揉胳膊,便要绕过凌清吟离去,她皱起着头有些不满地抱怨道,“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吓了我一跳!夫人不是让你在这安分待着吗?你又跑去哪里了,小心惹了燕家生气。” 她只以为凌清吟又去找了亓官肆,语调有些古怪,“奴婢也是好心,劝你赶紧死了那条心吧,省的日后把自己也赔进去。” 凌清吟透过她的身侧看向房内,只见她的包袱被随意丢在了一旁,房内早已乱成了一团。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温和的日光落了满地,光影之下,纤尘跳跃。 凌清吟的目光略过她的身侧,只见燕辞川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他的面容隐于暗处,白发凌乱地落了满床,单薄的黑袍松松垮垮地落在他的腰间。 依旧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凌清吟眯了眯眼睛,她的目光在粉桃面上停留了片刻,试图从她的眼底看出些什么来,她的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与心虚。 凌清吟面色不变,声色冷淡,“你在找什么?” 粉桃身子一抖,眼底的慌乱越发的明显,她的目光飘忽,“我,我就是看房里有点乱,给您收拾收拾……” 凌清吟闻言有些说不出的纳闷,“我看起来有那么好骗吗?” 房内除了燕辞川与她的包袱,几乎可以说是空无一物,有什么好整理的。 粉桃也察觉到了她这个借口实在是太过拙劣,她偷偷瞥了凌清吟一眼,只见凌清吟歪了歪脑袋静静地看着她,温暖的日光落在她的身后,她看不清她面上的神色。 却诡异地觉得,现在的凌清吟好像比以往都要可怕…… 这样的凌清吟无端地让她有些慌乱,下意识地便想要逃离此处。 粉桃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袖子,声音有些干巴巴的,“这都是个误会,若是大小姐没什么事,那奴婢便先走了,夫人那儿还等着奴婢呢……” 话落,她连忙绕开凌清吟便要匆匆离去,却见厚重的院门猛地闭合,她的胸口一颤,心底有些打鼓。 却见凌清吟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自她身后走来,洗到泛白的裙角如流水荡漾,“凌玖玖让你来偷我的东西?” 粉桃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猛地转过身,“你怎么知……” 须臾,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连忙变了口风,“大小姐您开玩笑了,凌家好歹是朝圣山外出了名的富庶,怎么可能会惦记您的东西呢?” 她抬了抬下巴,又恢复了先前趾高气扬的模样,心底却是止不住地有些发笑,她怎么可能会怕凌清吟这个傻子? 凌家对她不闻不问,往日的她甚至连凌家的杂役都不如,现在又嫁了个昏迷不醒的废人。 这后半生还得靠着凌家过活,这个傻子这辈子都注定被二小姐踩在脚底下! 她有什么好怕的?! 想到这里,粉桃复又理直气壮起来,她理了理鬓边落下的碎发,“奴婢还有事要先行离开一步,若是耽搁了夫人的要事,咱们可担待不起,大小姐您说是不是?” 凌清吟在心底呸了声,她也不知这群人是如何这么理直气壮地不要脸的。 她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粉桃这次来定是为了原主母亲程瑶留给她的,唯一的遗物。 琉璃血珠伞。 程瑶本是一届散修之女,他们父女二人在昌甹域亦是小有名头,修为不俗,谁料后来他们被魔修袭击,她的父亲死在了魔修手中,程瑶虽侥幸逃了出来,却是身受重伤性命垂危,恰巧被路过的凌父所救,经过日夜的相处,二人之间渐生情愫,几经周折之后程瑶终是嫁给了凌父。 那时的凌家早已败落不堪,程瑶几乎凭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凌家,她四处寻找秘法为凌父提升修为。 却没想,二人成亲不过半年,他便已厌弃了程瑶的强势。 他厌恶别人说他是个吃软饭的懦夫,厌恶外人揶揄的目光,却又不得不仰仗着程瑶,凌家需要她。 这种复杂的情绪几乎将他逼疯,凌父很快便与他温柔小意的青梅勾搭在了一起,在程瑶难产离世之时,他竟松了口气,而后立刻将凌玖玖的生母接回了家。 他对程瑶心中有了龌龊,对她的女儿自然也是不待见,平日里对她不闻不问。 好在程瑶虽然被情爱冲昏了头脑,可她到底不是什么不知世事的娇小姐,总会为女儿做些打算。 她带来的除了灵石珠宝,最为珍贵的却是一柄不过巴掌大的琉璃血珠伞,这伞乃是她父亲毕生修为所结,威力惊人,她用秘法将这血珠伞留给了凌清吟方才含泪离世。 凌玖玖上辈子见识过这血珠伞的威力,自她重生之后,便千方百计地想从她手中将这血珠伞给哄骗过去。 原主哪怕神志不清,却仍记得那血珠伞极为宝贵,说什么都不肯交出来。 然而血珠伞最后却依旧落到了凌玖玖的手中,她只需要委屈地掉一滴眼泪,那群人便恨不得将心都剖出来送给她,更别提一把小小的血珠伞。 原主这辈子只在乎两个人,一个是她父亲,另一个便是她亲手救回来的亓官肆。 然而她的父亲视她如无物,对她不闻不问,冷眼看着她死去。 她救回来的亓官肆,曾经承诺过会保护她,照顾她一辈子的亓官肆,却是亲手剖开了她的血肉,将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捧到了她最厌恶的人面前。 凌清吟扣了扣指尖,心中有些不爽。 在那文中,粉桃可没少仗势欺人欺负原主,若是她躲得远远的,她可能还懒得与她计较,现在她主动挑衅上门…… 凌清吟掀起眼皮,看着神色嚣张的粉桃,轻声问道,“你觉得我杀了你,凌玖玖会为你报仇吗?” 语气轻松地就像是在问她今天天气如何。 粉桃一呆,没想到凌清吟竟然是这么个反应,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我可是夫人的人,你敢?!” 她的话音未落,便觉颈间一紧,她猛地被摔在身后的木门之上,背上传来一阵剧痛! 那只纤细的手死死地掐着她的脖颈,任她如何都挣扎不开,她的呼吸急促,双眼因为窒息而凸起,只觉整个脖子都要断了似的,她疯狂地扯着凌清吟的袖子。 她可以感觉到,凌清吟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粉桃嘴唇动了动,她费力地自喉间挤出几个字来,眼泪鼻涕糊成了一团,“我错了,饶,饶命……” “我不敢了……大小姐饶命……” 她神色惶恐地看向凌清吟,却见她微微仰着脸儿,小脸莹白,眉眼弯弯,漂亮的惊人,依旧是平日里那副呆愣无辜的模样,然而这会儿却是令得她不寒而栗。 她的眼泪掉的越发的快,一张脸涨的青紫。 察觉到她的挣扎逐渐微弱,凌清吟指尖动了动,她缓缓地收回手,“别叫了,好吵。” 粉桃立刻噤声,她神色惊慌地缩在墙角,整个人抖个不停。 凌清吟看着抖如筛糠的粉桃,“你会种地吗?” “??”粉桃没搞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个,却是立刻来了精神,她连忙道,“会!奴婢自小就在乡下长大的,别说种地了,洗衣做饭奴婢样样精通!” 她有些害怕地看向凌清吟,目光中尽是哀求。 凌清吟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种子,笑吟吟道,“那就麻烦你了。” 粉桃看着她这笑吟吟的模样,当即抖的更厉害,拿起那袋种子便连滚带爬地跑向院外,恨不得爹妈多给她生两条腿来! 凌清吟透过门缝向外打量了眼,只见粉桃提着铲子扛哧扛哧干的卖力,她方才慢吞吞地走回房内。 这次的事倒是提醒了她,现在燕辞川身上属于龙族的特征越发的明显,但凡有人闯入这院中便能察觉到他的异样。 凌玖玖没得到她想要的,定然也不会善罢甘休,她什么时候得在这院外也布个灵阵…… 凌清吟洗净手后,动作熟练地靠回了燕辞川身侧,感受到周围越发浓郁的灵力,又想到现在种子的事已经解决,离她躺平等死混吃混喝的美好生活更近了一步。 她抓着燕辞川垂落的发丝,轻声哼着小曲,心情复又好了起来。 天色渐晚。 粉桃累得半死方才种了一半,她推了推门,却发现院门早已从内锁上,凌清吟并没有留她在这里过夜的意思,她犹豫了片刻,方才向着远处走去。 她看着手上的几个硕大的水泡,眼眶通红,她自从到了凌家之后便是凌玖玖的贴身大丫鬟,那些侍卫下人见了她哪个不是尊称一句粉桃姑娘,她何曾吃过这般的苦?! 她的心底暗恨,恨不得直接将那个傻子给碎尸万段!! 她神色狰狞地磨了磨牙,然而想到凌玖玖,她的心底又有些说不出的纠结。 与旁人不同,她自小同凌玖玖一同长大,清楚地知晓,若是凌清吟真要杀了她,以凌玖玖的性子定然不会救她…… 二小姐看起来良善温柔,在某些时候却是格外的冷血。 她可以为了救一只可爱的灵兽而放弃数个凡人的性命,也可以为了所谓的救人害死更多的生命。 若是知晓那个傻子要杀她,她可能会眼睁睁地看着她死,而后再跳出来指责凌清吟冷血残暴,拿她的死借题发挥! 粉桃看着眼前连绵的暗色,眼底闪过丝杀意,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 华灯初上,明月当窗。 凌清吟又修炼了会,吃了些小零食方才趴会床上。 山内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几缕月光悄然洒落,浅金色的灵光悄无声息地落在二人的周身,缓缓没入他们体内。 睡梦中的凌清吟蹙了蹙细细的眉,她抱着胳膊翻了个身,无意识地蜷缩起身子,满头青丝垂落。 她死死地咬着红唇,额前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只觉似是坠入了燎原火海之中,烈焰灼烧,蒸腾的热意逼的她几近窒息。 转瞬之间,那烈火却又化作无数的藤蔓,扯着她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她根本无处可逃。 天光却是倏然黯淡,一道遮天蔽日的巨影落下,蜿蜒着将她缠缚其中,粗糙的鳞片缓缓地摩挲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又痛又麻。 却是条通体浅金的巨.龙。 她似是看到了双赤色的眸子,正蛰伏于暗处目光森森地窥视着她。 她想要呼救,坚硬的鳞片却是死死抵在她的嘴角,她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随着那巨.龙缓缓下坠,陷入无尽的暗色之中,无力抽身。 面前的画面一转,那巨.龙复又叼着她的纤细的颈子,尖锐的獠牙厮磨着她的皮肉,粗.壮的龙尾紧紧地缠绕着她的脚踝。 巨龙微微垂眸,却是口吐人言,声色暗沉,“你不是说我淫.荡……” 在巨龙的尖锐的利爪下,她根本无力反抗。 凌清吟只觉头皮发麻,她猛地惊醒,双目失神地地看着漆黑的房顶,房梁处有几道蛛网交错。 凌清吟呆呆地看向房内,入目所及,却是男人倏然放大的侧脸,燕辞川静静地躺在她的身侧,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那个梦境实在是太过诡异可怕…… 凌清吟心有余悸地吸了口气,她自从来到这个小院后,便总是做些稀奇古怪的梦境,更让她胆战心惊的是,修士与常人有些不同,他们极少做梦,尤其是她这种修炼多年的人,每个梦都可能有着不同的意义…… 凌清吟呆呆地看着漆黑的房顶,若有所思。 那股令她窒息的束缚感却仍未散去。 她有些诧异地坐起身,却见一条粗.壮龙尾正紧紧地缠绕在她的腰间,其上布满了浅金色的鳞片,似是玉石堆叠,哪怕是她见过最厉害的雕刻师,都无法呈现出他的峥嵘惊艳。 那龙尾仍在无意识地收紧,勒的她呼吸都有些滞涩。 凌清吟一怔,只见燕辞川落在长袍下的双腿已经化作粗壮的龙尾,静静地盘踞在窄小的床榻之上。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她居然摸他的尾巴…… 温暖的日光悄无声息地落了满地,窗外时不时传来几道微弱蝉鸣。 凌清吟有些吃力地坐起身,她神色茫然地看着盘踞在床榻之间的粗.壮龙尾,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场景与那梦境有片刻的重合…… 凌清吟呆呆地回想了片刻,半晌,她的目光略过燕辞川惨白的面容,只见他的半张面容隐于暗处,白发凌乱地落了满床。 她的目光一顿,只见他的白发间却是生出了对狰狞虬结的龙角,此刻,男人眉眼紧闭,浓密的睫毛于眼窝处落下一圈漂亮的阴影,长发遮掩下的脸颊却是生出几道浅金色的妖纹,似是恶龙锋利的爪牙,锐利冰冷。 他的颈间亦是爬满了诡异的妖纹,以一种玄妙的弧度缓缓地没入他的衣物之中。 长袍掩印之下,一截粗壮的龙尾横贯而出,浅金色的鳞片于日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泽,只是此刻这条漂亮的龙尾上却是有着道道狰狞的伤口,周边鳞片破碎,血肉外翻。 哪怕如今的他面色苍白,昏迷不醒,亦是令人下意识地不敢多觑,无端地生出丝害怕来。 龙尾由粗到细,到了末端只有手腕粗细,龙尾根部并没有如同蛇类一般布满鳞片,反倒是坠着团雪白茸茸的毛球,蓬松柔软。 此刻那毛球正有气无力地垂落在她的脚腕处,微风轻拂,其上的绒毛时不时轻轻荡漾着,若有似无地蹭过她光裸的肌.肤,带起些微的痒意。 凌清吟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脚,然而她方才稍微挪动了下,那龙尾便又立时缠了上来,无意识地微微收紧,坚硬的鳞片缓缓摩挲着她露在外的皮肉,触感极为古怪,凌清吟头皮都忍不住有些发麻。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身后却是冰冷的墙壁。 凌清吟沉默了片刻,往日,她也曾见过许多其他种类的妖修,漂亮的孔雀一族,丑陋的豪猪一族,却从未有哪个种族能让她有这般震撼的感觉,神秘诡异,惊艳却又透露着浓浓的危险。 凌清吟深吸了口气,感觉她快要被这龙尾勒地喘不上气,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尾巴上的伤口,试图从龙尾的束缚中挣扎出来。 然而她一动,龙尾便缠的越紧,她深吸了口气,用力地扯了扯龙尾上的毛球,凶巴巴地威胁,“你再缠着我就把你尾巴拽掉,听到没有!” 龙尾却仍是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 她挣扎了半天,只觉比同那群魔修打上一架后顺便刨了三十里地还要累! 她索性懒得再动,凌清吟揉了揉发红的掌心,她微微垂眸,看着面前这条诡异而漂亮的龙尾,仍是止不住地有片刻的恍惚。 她下意识地伸出指尖,轻轻摩挲着金色的龙鳞,龙鳞看着光滑冰凉,入手却是有些粗糙,其下似是晕着层炽热的烈火,触感十分的玄妙。 她的指尖颤了颤,又好奇地摸了摸他发间虬结的龙角,入手温润,似是上好的玉石,透着丝沁人心脾的冷意,与他身上的金鳞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 燕辞川是被人摸醒的。 他这两日试图逼出体内的雷光,几乎未曾去注意外界的情况,直到有什么东西时不时地略过他的腿侧,暧昧地摩挲着,他方才察觉到丝不对劲。 燕辞川眉头微皱。 他醒来的那刻,便已意识到,在他没有认知的情况下,他已克制不住地现出了更多的,属于龙族的特征。 那些诡异而令人厌恶的特征。 他初始只隐约地知晓,他与别人在有些方面不同,他会在某些时刻变成不人不鬼,四不像的怪物。 残暴,毫无人性,令人厌恶。 燕辞川的身形有些僵硬,他下意识地想要离去,不想让面前这个小傻子看到他丑恶的模样。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他为何会生出这个念头。 然而这具破败的肉身却仍旧是静静地躺在原处,他甚至连指尖都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自己毫无遮拦地,将这副古怪恶心的肉身赤裸裸地暴露在她的眼前。 燕辞川沉默了片刻。 下一瞬,便觉她的指尖上移,而后缓缓停留在了他的额前的龙角之上。 从未被人碰过的地方格外的敏感,他可以感觉到她纤细的指尖微微收紧,柔软的指腹缓缓地摩挲着他的龙角。 燕辞川身形骤然紧绷,只觉龙角被摩挲的地方又痒又麻,她指腹所到之处似是都爬上了层细细的电流,连带着他的神识都止不住地有些颤栗,他下意识地有些抗拒这种古怪而又陌生的感觉……却又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倏然,她的指甲轻轻地刮过龙角某处,他的腰眼一紧,只觉一股陌生的感觉汹涌地闯入他的识海之中,似是有无数雷光瞬间窜过他的体内,不疼,却格外的酥麻。 他的识海瞬间陷入一片空白。 紧紧束缚着她的龙尾有片刻的松动,凌清吟连忙趁机挣扎出来,躲到了一边,只见那截粗.壮的龙尾缓缓垂落,有些无力地搭在床沿。 燕辞川的思绪有片刻的恍惚,她居然摸他的龙角…… 要知道龙族的角只有夫妻才可以触碰,这个傻子…… 燕辞川的心绪难得地有了丝波动,他原本也怀疑凌清吟是燕家主派来折辱他的,可这个傻子却并非他预想的那般,她这两日在外面种了种子,喂他吃烧饼,为他治疗伤口,总是与他贴贴抱抱,现在还摸他的龙角…… 燕辞川有些茫然,他隐隐能察觉到丝异样,有限的认知却是令他难得其解。 燕辞川沉默地感受着穿堂的微风,陷入了沉思之中。 …… ***** 凌清吟逃也似的出了房门,她托着腮,有些发愁地看向院外来往的人群。 现在燕辞川变成了这个半龙半人的模样,但凡来了人,便会轻易地发现他的异常之处,届时他说不定便要被各方势力哄抢,而她这个暂时的唯一知情人,很有可能直接被灭口。 凌清吟扯了扯头发,明明在文中,他直到苏醒以前都还是人类的模样,为何现在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莫非是她的到来改变了原有的剧情? 凌清吟想到他日后暴露的那些可能性,只觉得脑袋有些疼,这灵阵得快些布置起来! 而布置灵阵还需要大量的灵阵,她没钱…… 这事儿想来想去又绕回了最根本的地方,凌清吟低低地叹了口气,她提着铲子快步走向院外,只见粉桃已经将小院左边种满了还灵草。 凌清吟偷偷看了眼周围,见着没有人,她方才指尖掐诀,捏了个催生诀,浅绿色的灵力缓缓地洒落在这片湿润的土地之上。 须臾,泥土之下微微鼓动,伴随着清风,点点翠色自地下冒了出来,他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长大,不过短短的半盏茶功夫,便已长成巴掌大小。 随着他们缓缓长大,凌清吟体内的灵力已飞快消耗殆尽,她的面上缓缓失去了血色,直到经脉内传来隐隐的刺痛,她方才停下。 她飞快地跑回房内,动作熟练地钻到了燕辞川的怀中,感受着体内渐渐充盈的灵力,她又连忙跑回院外,继续施展催生诀。 往复几次,就连燕辞川都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他的神识缓缓蔓延至院外,便见凌清吟正面色苍白地对着院外的灵草施展着催生诀。 往日荒凉破败的小院此刻已然焕然一新,院外种满了灵草,翠色环绕,院内亦是种上了几种蔬菜,一派的生机盎然。 燕辞川沉默地感受着小院的变化,便觉怀中一软,那股熟悉的灵果清香涌入他的鼻翼,小傻子又莽撞地钻入了他的怀中,纤细的胳膊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肢。 她静静地窝在他的怀中,半晌,她却是扣了扣他腰间的鳞片,小声道,“为了将你藏起来我可是拼了命地赚钱,以后你醒了可得好好报答我,你最起码要给我一万灵石!” 凌清吟想了想,又连忙改口,“不对,十万灵石才行!你的命可值钱了!” 往日她就是整日给人治病都没这么累! 许是冒然用了太多灵力,她现在只觉得经脉都快要裂开,一阵阵的刺痛,她揉了揉额头,深深地舒了口气。 燕辞川感受到她声音中掩饰不住的疲惫,想到她先前捧着几个烧饼舍不得吃的模样,他的思绪一顿。 似是有无数羽毛轻轻地扫过他的胸膛,心底有些说不出的,陌生的滋味。 燕辞川沉默了片刻,他只继续逼出血肉内残留的雷光,剧痛袭来,他却像是察觉不到般,苍白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变化。 凌清吟在房内休息了大半个时辰,她方才不情不愿地爬起身,准备继续去催生灵草。 却见粉桃已经来了小院,她正提着个木桶给那些灵草浇灌,见着凌清吟,她的面上飞快地露出了个殷勤的笑容,她连声恭维道,“大小姐您看,这些草可真神奇,昨天才种下去呢,今天就发芽了!” “大小姐果真是贵人天降,福运连绵!” 凌清吟,“……” 她神色古怪地看了粉桃一眼,她明明前几日还听到粉桃在背地里骂她是扫把星,克死了亲娘还把自己给弄傻了,天生的倒霉玩意……这粉桃变脸可真够快的。 凌清吟走近了两步,便觉一股臭味袭来,她当即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 粉桃闻言连忙解释道,“大小姐您可别误会,这是笸箩猪的粪便,能让灵草长的快些的肥料,您别嫌它恶心,这还是奴婢特地去找饲兽师买来的!” “要不是奴婢和饲兽师熟悉还买不到呢!” 凌清吟沉默了片刻,她连忙退后了几步,躲回了小院之中,不管粉桃怎么说,粪便就是粪便,哪怕说出花来也是大粪…… 她跑回燕辞川身侧,连忙阖上窗子隔绝外面的气味,方才觉得鼻子舒服了些。 她又聚气修炼了片刻,却听外面传来粉桃有些诧异地声音,“小少爷,您怎么来这里了?” 凌清吟皱了皱眉头,她微微推开房门,只见粉桃战战兢兢地缩在一旁,几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修停留在小院前,为首的男修一袭锦袍,头带玉冠,面容尚且算得上清秀,然而他满脸皆是跋扈与掩饰不住的恶意,使得那张脸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狰狞扭曲。 却是凌玖玖的亲弟弟,凌晨。 他身后几人亦是满脸的幸灾乐祸,看着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凌清吟的目光闪了闪,便见凌晨抬了抬下巴,满脸尽是不屑,“那个傻子呢?让她滚出来见我。” 粉桃闻言缩了缩脖子,若说她往日在凌家最怕的,应当便是面前的凌晨,凌父不管事,整日只爱赏花逗鸟,凌母与小姐不管心底如何,他们面上总是温柔和善的,从不会轻易处罚吓人,唯有凌晨一不高兴便会拿他们这群下人撒气!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凌晨,心底有些发怵,“小少爷,这……” 凌晨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这什么这,赶紧的,若是耽误了爷的事爷要你好看,小心爷扒了你的皮!” 他身后的几个男修亦是神色不善地哄笑出声,粉桃看着这几个男修,吓得身子抖个不停,她咬了咬牙。 凌晨几人复又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厚重的房门,他们面上有畅快,有恶意,也有藏匿在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恐惧。 燕辞川于他们,或者说对整个朝圣山而言,都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们只见过燕辞川一次,那一次,便给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朝圣山地处极南,与魔族的离得极近,每当魔族有异样之时,他们定是第一个遭殃的,往日朝圣山死伤无数。 直到数十年前,上百魔修偷袭,朝圣山死伤无数,就在他们几近绝望之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却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战场之中。 男修一袭黑衣,一柄长剑,神色冷漠气质凌然,白发染血,宛若地狱爬出来的修罗,令人不敢多觑。 尚且年幼的燕辞川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一剑斩落了那群魔修的最强者,而同时死在他剑下的,还有数十个朝圣山弟子。 他就像是个没有理智的怪物,敌我不分,暴戾不堪。 鲜血夹杂着刺目的灵光自空中洒落,数十人在众人满目惊恐中经脉寸断,几乎瞬间便没了气息,只脸上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惧。 一时间,整个朝圣山都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浓郁的血色于暗处侵染着他们的瞳孔,他们的目光中,只余那临风而立的高大男修,狂风卷携着他宽大的衣袍,猎猎作响。 不知是那漫天的鲜血,亦或者是恐惧带走了他们的面上血色。 他身披黑袍,俊美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一步步向着众人走来,本是正道之人,行事作风却比那魔族更为残暴冷血,那群魔修寸寸后退,最终彻底溃败,溃不成军。 自此,燕辞川便成了朝圣山的禁忌。 凌晨乃是这一代最为拔尖的弟子之一,然而所到之处,所有人的眼中口中便只有燕辞川的存在,他是燕老爷子最重视的弟子,是朝圣山的传奇,是高僧口中修仙界最后的底牌。 他一直活在燕辞川的阴影之下,凌晨心中暗恨,然而他面上只能佯装不在意。 直到前些日子,燕辞川渡劫之时意外受伤,变成了个废人,被燕家厌弃,凌晨勾了勾嘴角,他的眼底闪过丝快意,他畅快地看着这个天之骄子自云端坠落,化作地上的一摊烂泥,死在众人的流言蜚语之中。 凌晨猛地推开粉桃,“叫那个傻子滚出来!” 嘴上这般说着,他却仍是站在原地,没有向前半步,粉桃神色惊恐地看着几人,她的内心犹豫了片刻,方才战战兢兢地走向紧闭的房门。 凌晨冷着张脸,他的目光扫过周围,看着满地的翠色,他有些不爽地皱紧眉头,“这什么玩意,看着碍眼,谁叫你在这里种这些破草的!” 话落,他抬起脚便要碾向地上的嫩芽。 却觉脚上一痛,一颗石子狠狠地砸在他的脚踝处,他的面色微变,神色阴狠地抬起头。 只听一道轻微的声响,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众人下意识地看向来人,随即目光一滞,只见一袭蓝衣的凌清吟抱着胳膊自院内走了出来。 今日她只着一身素衣,却衬得她身形单薄纤巧,腰肢细细的一把,盈盈一握。 她的皮肤极白,唇色却是殷红,一眼望去便是满目浓烈的炽热,她的眉眼张扬放肆,有股不顾人死活,灼人心神的貌美。 随着她的到来,破旧的小院好似都诗意了起来,众人眼底闪过丝惊艳。 凌晨眯了眯眼睛,神色阴沉道,“凌清吟,你到底对我姐做了什么?” 凌清吟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个傻子,“关我什么事。” 凌晨面色越发的难看,他上前两步,厉声呵斥道,“那你说我姐为什么哭,我姐这段时间就接触了你!除了你还能有谁?” 他本不愿再与一个傻子计较,偏偏她给脸不要脸,竟还敢欺负他姐! 其他几个男修亦是附和道,“是啊,你就是嫉妒她,你也不能欺负人家吧?你妹妹她人多好啊!” 凌清吟看着几乎戳到她脸上的那只手,她挑了挑眉,有些莫名其妙,“你在狗叫什么?我建议你去找医修看看脑子。” 她怎么知道凌玖玖为什么哭,她又不是什么神算子,能掐会算,她怎么知道? 凌晨一愣,似是没想到凌清吟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他的面色有些难看,混浊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凌清吟,他勾着嘴角嗤笑了声,眼底飞快地闪过丝杀意,“你现在还挺嚣张?!” “你不会真以为嫁给了燕辞川你就飞上枝头了吧?他现在已经变成了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告诉你,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你早晚要跪下来求我!” “要不是我姐将这个机会让给你,你这辈子都不配进朝圣山!” 话落,他尤不解气,抬脚便向着身旁的嫩芽碾去,“我让你种草,我让你种……” 原本神色淡定的凌清吟见状也有些急了,他可以骂她,却不能踩她的灵草,这可都是钱! 往日凌清吟看戏折子和那些时,最爱的便是主角扮猪吃老虎那套,然而她慢慢发现,一味的藏拙只会让人骑到头上欺负。 更何况她从来就不是能忍得住的性子,她向来奉行有仇当场报,有冤立刻巴掌还回去,以往这个煞笔可没少欺负原主! 若不是他将原主推下山坡滚到河边,她可能也不会与亓官肆相遇,也就没有后来的这些糟心事!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凌清吟亦是怒上心头,她的视线在周围飞快地扫了圈,随即,她的目光一顿,在粉桃满脸的诧异惊慌中,她猛地提起身旁的木桶,直接向着凌晨泼了过去! 随着哗啦一阵水声,凌晨动作一滞,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凌清吟,眼睛骤然睁大。 什么味道? 凌晨一愣,他呆呆地看着自己胳膊上暗黄色的浊物,夹杂着几片枯萎的菜叶,只觉一股说不出的恶臭涌入鼻翼,“这是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凌清吟身后的木桶,待他意识到那是什么时候,他的脸色瞬间铁青,忍不住干呕出声。 “你这个贱人,你竟敢拿……我要杀了你!!呕!” 那群随他同来的修士更是连忙退避三舍,像是群鸭子似尖叫个不停,他们捂住鼻子,“是屎!!凌哥,是屎啊,屎喷你嘴里了!”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随着那群男修的话音落下,整个山涧都有片刻的死寂。 微风轻拂,那股诡异的恶臭伴不受控制地,霸道地直往他们鼻翼中钻……靠的最近的几人险些没忍住将隔夜饭都吐出来,他们面上的神色格外的精彩。 凌晨死死地看着眼前的浊物,他的腮边因为愤怒不受控制地抽动着,额间青筋起伏,面色涨的青紫,整个人都说不出的狰狞。 凌清吟看着头上脸上都挂着暗黄色浊物的凌晨,连忙捂住鼻子退后几步,她的面上是不加掩饰的嫌弃,“好臭。” 其他几人更是怪叫着向后躲去,“凌哥,你先别过来!啊啊啊!掉下来了!” 凌晨的面色瞬间扭曲,为什么臭,这还不是她自己泼的?! 他的脑袋有片刻的空白,凌晨低低地咆哮一声,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剑,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看向凌清吟,“贱人,我要杀了你!”他额头青筋突起,目眦欲裂,恨不得直接将凌清吟碎尸万段!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污浊的臭水随着他的发丝又缓缓地淌入他的口中,他当即不受控制地干呕出声,眼泪鼻涕全部糊成一团,整个人越发的狼狈不堪。 凌清吟当即一个闪身,躲得更快,她捏着帕子扇了扇风,“好恶心,离我远点。” 凌晨被她这个模样气的脑袋发懵,察觉到周围各异的目光,他只觉脸上火辣辣的,整张脸皮都像是被凌清吟扯下来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他的心中暴怒,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活这么大就从未如此狼狈丢脸过! 粉桃呆呆地躲在角落里,早就被面前的场景给吓傻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傻子居然敢拿粪桶泼小少爷,要知道小少爷就是凌父凌母的命根子! 现在她嫁给了一个废人,在燕家本就是无依无靠,还将凌家给彻底得罪了……完了,彻底完了!都疯了!!! 凌晨指尖颤抖地指着凌清吟,险些急火攻心一口老血呕出来,“你这个贱人!我要你死!” 他对着身后的几个男修厉声呵道,“抓住她!老子今日定要扒了她的皮!” 那几人迟疑了片刻,然而看到凌清吟莹白的小脸,他们心底一动,若是能趁乱占些便宜也不亏,平日里这傻子几乎不出门,机会难得…… 他们提起灵力径直袭上前来,伸手便要擒住她的胳膊。 凌清吟向后退了两步,她听着远处传来的几道脚步声,并没有急着动手,只随意地游走于人群之中,神态散漫,神情不屑。 像这种小杂毛,她就算没有龙血都能一个打十个!一群菜鸡! 她这模样看的凌晨几人越发的鬼火直冒。 然而她的动作看着迟缓,却像是条滑不溜秋的鱼,那几人愣是连她的裙角都没能碰到一片,他们面面相觑间,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丝惊诧。 他们咬了咬牙,有些不信邪地还要再去抓,却听身后骤然传来几道诧异的惊呼声,“住手你们在干嘛,朝圣山内不许弟子打架!!” 只见几个巡逻弟子听到声响连忙匆匆赶往此处,他们尚未走近,便已闻到了一股逼人的恶臭,他们面色当即大变,几乎维持不住平日里地稳重镇定,其中几人更是直接道,“怎么这么臭?粪坑炸了吗?” “谁在玩屎?!呕……” “好恶心啊我靠!” 凌晨的脸色骤变,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便看见一大群人正往山上飞快赶来,他的脑袋有片刻的空白,连忙下意识地便要往反方向跑去。 他绝对不能让这群人看到他这副模样! 然而他尚未来得及跑,便见凌清吟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个诡异的微笑,随即她蓦的转变攻势,抬起脚直接踹向身侧的男修。 这一脚来得又快又狠,那人猝不及防地惨叫一声,直接飞向了他所在的方向,凌晨只觉似是被一股巨力凿在了胸口,剧痛袭来,二人已双双狠狠地倒在了树上。 “…………” 呼啸的山风都有片刻的停滞,匆匆赶来的巡逻弟子们呆呆地看着满地的狼藉,与满身污浊贴在一起靠在树上的凌晨二人,瞳孔地震。 他们张了张嘴,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这画面实在是太过炸裂,他们极少的生平所见使得他们根本无法对此做出评价。 诡异的死寂在众人之间蔓延。 半晌,还是见多识广的凌清吟最先清了清嗓子,她淡淡提议道,“你们若是有什么爱好可以选个没人的地方,不要在长老门前扰他清净。” 凌晨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猛地推开面前的人,神色暴怒,“你在胡说什么!凌清吟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他死死地看着凌清吟,却见她一改方才傲慢嚣张的模样,她绕了绕袖角,默默地侧过了脸,一副不堪入目的模样,神色越发的出尘无辜。 “?” 凌晨几乎咬碎了满嘴的白牙,看着凌清吟无辜的模样,他厉声骂道,“你装什么,你刚才不还是牙尖嘴利的吗?” 他竟不知,凌清吟何时学会了这般装模作样?! 舫羌几人见状立刻沉声呵斥道,“凌姑娘乃是长老之妻,岂容你放肆!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可以同我们走一趟。” 凌晨闻言动作一顿,他看着神色淡淡的凌清吟,与周围之人越发怪异的视线,他的心底一跳,他这才惊觉,自己似乎来了这小院之后便一直被凌清吟牵着鼻子走…… 宁宁往日里气的跳脚破口大骂,被人看尽笑话的是这个傻子才对。 凌晨深吸了口气,他目光森森地看向凌清吟,他也知道,今日有舫羌几人在,他定然讨不得好,他只能强压下心底的怒意,冷声道,“今日是我冒犯了,多有得罪,告辞!” 他目光森森地看向凌清吟,“凌清吟,来日再见。” 说完,他一甩袖子,面色铁青地走下山去。 凌清吟看着凌晨跌跌撞撞的背影,险些直接笑出声,活该! 她对着舫羌几人弯了弯眉眼,“多谢各位。” 那几人连忙摆手,“凌姑娘您客气了!上次的事我们还没来得及谢谢您呢!” 舫羌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气质出尘的凌清吟,眼底闪过丝奇异的光芒,先前他便发现,凌清吟所使的灵诀身法都不是凌家与燕家所有。 他也听说过凌清吟脑袋受伤,神志不清,他这几次见到她,她却皆是目光清明,看起来并不像先前的呆愣痴傻,莫非她是有了什么玄妙机缘,方才得此造化…… 舫羌看着凌清吟,眼睛一亮。 ***** 凌晨寻了个没人的路愤怒地冲回了凌家,然而无论洗了多少次,他都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上下皆是说不出的恶臭。 凌晨一张脸涨的通红,他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周围人的脸色。 一想到方才的场景,他恨不得立刻将凌清吟那个贱人碎尸万段! 许是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炸裂,又或者是现在的朝圣山太过无趣,短短的几个时辰,凌晨全身挂着大粪与一个男修在树下深情相拥这件事便已在朝圣山附近不胫而走,就连凌家众人都纷纷知晓了这件事情。 凌父凌母与凌玖玖匆匆赶往凌晨的院子,他们想到先前的传闻,忍不住迟疑了片刻。 然而一进门,他们便看到凌晨神色阴沉地坐在桌前,身上穿的已不是晨间的那身衣裳,头发上尤带着水渍。 凌母只一看便知外面传的事是真的,她两眼一翻险些直接晕厥过去,她神色无措地看向凌父,双目含泪,“晨儿,你这是,外面所说的莫非真是……” 凌晨神色间带上了丝难堪,他咬了咬牙,“娘,都是凌清吟那个贱人害得我!” 他的面色倏的沉了下来,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从喉咙中挤出几句话来,“她现在嫁给了燕辞川,早就得意忘形不将爹娘放在眼中,我不过是因为她欺负姐姐稍微说了她几句,她就……她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害我颜面扫地!” 凌玖玖亦是气的小脸泛红,眼底爬上了层泪光,她咬了咬唇,半晌,方才小声骂道,“阿吟她实在是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这般对你!你好歹是她亲弟弟,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她若是生我的气大可以来找我,何必要将你害成这样!” 凌父深吸了口气,他也没想到,那个凌清吟竟敢如此放肆。 往日,他只知晓凌清吟与凌晨几人有些龌龊,他当时只以为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他也懒得去多管,却没想到,现在她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下凌晨,下他们凌家的面子! 凌父的神色渐沉,这凌清吟果然是随了她姥爷的顽劣不堪,品行不端…… 凌父捻了捻胡子,半晌,他方才对着凌母冷声道,“断了她下个月的月例,让她长长记性。” 他看向神色委屈的母子几人,声音稍微柔和了些,“你接下来就按你想的做,不要闹得太过分即可。” 凌晨面上恭恭敬敬地应下了,心底却是冷笑了声,他死死地攥着手中的茶盏,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杀意,他定要凌清吟为她这次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要她生不如死! ***** 凌清吟约好过几日与他们去聚一聚,方才神色淡淡地将舫羌几人送走。 她吩咐正在打扫院外的粉桃去烧些水来,便匆匆回到了院内。 一进门,她的嘴角便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扬,没忍住当场狂笑三声。 全程看完的燕辞川,“……” 他发现了,这还是个特别爱面子的小傻子。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凌清吟靠在墙上得意地笑了半晌,恨不得当场吟诗三首感叹一下她此刻的好心情! 直到院外传来一道凌乱的脚步声,她方才敛住面上的神色,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袖,又恢复了先前淡然的模样。 只见粉桃吃力地搬着个大木桶进了院子,想到现在房内的景象,凌清吟挡在她的身前,随口道,“就放在这吧,我自己搬进去就行。” 粉桃闻言一愣,却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凌清吟还在膈应着先前的事,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热气缭绕,隔着层层水雾,她偷偷瞧了凌清吟一眼,只见她正哼着小曲打量着院内,神色自得,看起来没有半点的焦急不安。 她撇了撇嘴,有些纠结地小声询问道,“大小姐您,您这样对小少爷,接下来他可能……您就不担心吗?” 凌晨那人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他又心胸狭隘,这次颜面扫地他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她现在只担心他报复凌清吟这个傻子时将她也牵连进去! 凌清吟闻言神色古怪地看了粉桃一眼,那凌晨资质愚钝修为一般,脑袋也不聪明,有什么好怕的,就是对上原主,他也要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才能占些便宜。 她的梦想是做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咸鱼,可不是任人宰割,随便欺负的死鱼。 不过这粉桃也不是什么心思纯良之人,她并不打算与她多说,凌清吟伸出指尖试了试水温,神色淡淡道,“你先去忙吧。” 粉桃话语一顿,她神色间越发的纠结,她本还有满腹的话要讲,可见着凌清吟并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她方才不甘不愿地退出小院。 凌清吟连忙将门栓挂了上去,确信粉桃没再偷看院内景象,她方才将半人高的木桶搬回了房间,充盈的热气瞬间蔓延至狭小的房间。 虽然方才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凌晨,却总觉得自己身上也染上了股说不出的怪味…… 凌清吟锁上房门,随意地打量着这个狭小的房间,这房间依然破旧,却与来时已然截然不同。 窗台上枯萎的小白花再度悄然怒放,墙上挂着她的小包袱,桌上凌乱地摆满了她才买的零食,还有昏迷不醒的龙…… 房内处处都是她生活的痕迹,朴素却温馨舒适。 这是凌清吟住过最破旧最简单,却最喜欢的房间,她可以随意布置,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生活,可以睡懒觉,不用大半夜被人吵醒,还可以在外面种上她喜欢的花花草草。 还有一个静静陪着她,不会打扰她的十全大补龙。 凌清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她不能忍受任何一个人破坏她的生活! ***** 耳边传来了凌清吟愉悦的,不成调的小曲,她步履轻盈地走向床侧的柜子,须臾,她的小曲有片刻的停顿。 早在凌清吟将这木桶搬到房内时,燕辞川的心底便隐隐有种古怪的预感。 燕辞川默默地收回神识。 然而许是眼睛太久不能视物,他的听力变得极为敏锐,他几乎可以听到她衣物摩挲时的细微声响,伴随着一道略显沉闷的声响,洗到泛白的裙子缓缓落地。 温热的水汽悄无声息地落在他垂落的尾巴之上。 燕辞川盘踞在床榻上的龙尾一僵,他的识海有片刻的空白。 听着身后传来的水声,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小傻子居然要当着他的面洗澡…… 体内的五极阳雷在这一刻似乎越发的暴动,伴随着种种古怪的事物疯狂地游走于他的血脉之中,燕辞川只觉周身的血液似乎都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于他的经脉中疯狂地叫嚣咆哮着,他几乎不敢再去听身侧的声响…… 然而那淅淅沥沥的水声却是无孔不入地钻入他的耳内,挥之不去。 燕辞川心底无端地有些躁郁。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耳边传来凌清吟满足的喟叹,燕辞川的耳根有些发烫,他静静地躺在床榻之间,身形僵硬,识海中一片空白。 无人注意,他的耳垂早已通红,连龙尾的金鳞之下都透出了层浅浅的血色。 窗外不知何时下了雨,连绵的雨珠淅淅沥沥地落在薄薄的窗纸之上,鸟鸣阵阵。 凌清吟趴在木桶边缘,热气蒸腾,温暖的水流冲淡了她白日里的疲倦,她喝着前两日买来的灵果果汁,神色惬意。 这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啊…… 尤其想到这个澡桶还是粉桃出钱买的,不要钱,她就觉得更香了! 平日里有驱尘诀,她的身上并不会脏,却远没有泡个热水澡来的舒服,凌清吟直到泡的身上暖融融软乎乎的,方才依依不舍地披着衣裳站起了身。 凉风袭来,凌清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方要顺势钻到燕辞川的怀中,却见他的尾巴上还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凌清吟有些不能忍! 她看了眼他身,下粗.壮的龙尾,犹豫了片刻,方才走上前去,抱着他的尾巴慢吞吞地挪向木桶,她小声嘀咕,“你乖乖的不要乱动啊……” 他的龙尾极沉,其上的鳞片锋利异常,哪怕是偏尾端,亦是比她的腰还要粗上一圈,她既要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的皮肤被鳞片割伤,又要防止他尾巴上的伤口被撕裂。 只短短的半个房间距离,她只觉像是围着朝圣山快步十圈一样累,就在她即将累的瘫倒在地之时,她方才吃力地将龙尾放入了木桶之中,“好累啊,你怎么这么沉。” 凌清吟缓了口气,方才撩起水泼向他的尾巴,金鳞之上的血色缓缓消散,慢慢露出他原本的颜色来,浅金色的鳞片于昏暗的房间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凌清吟又十分认真地搓了搓他尾巴上湿漉漉的毛球,入手软乎乎的,手感极好,她又下意识地揉了揉。 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燕辞川只觉尾巴都不断地升温着,整条龙都有些手足无措。 独自一人活了这么多年的龙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有个小傻子为他洗澡…… 哪怕他们这些日子已经做了许多亲密的事,可洗澡这种事情,还是有些令龙无措。 燕辞川身形瞬间紧绷,他的识海中似是有无数金雷瞬间炸开,震的他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他的神识不受控制地溢散。 他尚未反应过来,他的神识无意识地略过身侧的小傻子,单薄的衣衫早已被水打湿,清晰地勾勒出她袅娜的身形,隐隐可以窥见一抹莹润漂亮的弧度。 是与他截然不同的柔软白皙。 几缕乌发湿漉漉地黏在她的颈间,显得那片肌肤越发的白。 像是他幼时吃过的羊奶糕。 燕辞川难得恍惚了片刻,他立刻收回神识,只觉整条龙似是都要燃起来,龙尾之上的触感越发的明显,温热的水缓缓地流过他的尾巴,她整细细地揉搓着他尾巴上的毛球…… 她指尖所到之处似是都爬上了层电流,连带着他的神识都止不住地有些颤栗,他这一刻甚至忘了去计较她的冒犯,只无措的想要蜷缩起尾巴。 她竟然与他在同一个木桶沐浴,按照他有限的经历来看,他们这是……鸳鸯浴? 只想到这个陌生的词,燕辞川便觉得整条龙都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 18、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随着一阵凄厉的咆哮,林中飞鸟惊起,整个大地皆是随之震颤了片刻。 通体赤红的巨熊神色狰狞地自林中一跃而出,周围几个青衣弟子神色警惕地将他困在其中,那赤熊却是不管不顾地,疯狂地向着森林深处狂奔而去。 他的周身缭绕着灼灼烈焰,只眨眼间,满地的巨树尽数燃烧。 眼见赤熊即将突破重围逃去,却听一道尖锐的破空声猛地自远处传来,锋利的剑意骤然穿透赤熊的头颅,鲜血飞溅。 在那凌厉的剑光下,虚空之中都泛起了道道蛛网般的裂纹。 赤熊只低低地哀嚎两声,便已无力地跌倒在地,满地尘埃激起。 那几个弟子眼睛一亮,他们连忙抬头看向远处,只见身形修长的黑衣男修走上前去,提剑挖出赤熊脑袋中的灵晶,他只瞧了眼,便随手扔给了身侧之人。 那青衣弟子擦干净上面的鲜血,嘿嘿一笑,“是块高级灵晶,色泽不错,这个值钱!” 亓官肆头也未抬,他微微垂眸,神色冷淡地擦拭着染血的长剑,只沉声询问道,“那边怎么样。” 湛清撇了撇嘴,他将灵晶收回袖中,微微压低了声音,“还是老样子,那群狗杂.种还在到处寻找你的踪迹,不过他们最近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走了挺多人。” 话落,湛清向他身后看了眼,却没看到往日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有些诧异道,“哥,怎么感觉好久没看到那个谁了,不会真的失心疯了吧?” 凌清吟以前就跟亓官肆屁股后面的小尾巴似的,到哪都能看到她的身影,然而这段时日他几乎没见过凌清吟。 想到最近朝圣山的那些传闻,湛清好奇地看向亓官肆,“你们现在什么情况?她不会真嫁给那个废人了吧,那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那小傻子那么好看……” 亓官肆闻言指尖一顿,他掀起眼皮,神色冰冷地觑了他一眼,“不该你问的别多嘴。” 湛清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生气。 平日里看着亓官肆对凌清吟总是冷冰冰的,又与凌玖玖走的极近,他还以为他讨厌那个小傻子呢,他有些讪讪道,“知道了,我就是好奇……” 亓官肆沉默地看着剑尖的血迹,只觉得那抹血色无端地有些刺目,他的指尖微微用力,彻底抹去剑尖的血色。 就在湛清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却是忽的沉声道,“只是做戏而已。” 亓官肆薄唇紧抿,像是在告诉湛清,也像是在告诉自己,他看着林外的天空,漆黑的眸底爬上了丝波澜,自从上次他让凌清吟顶替凌玖玖嫁给那个废人之后,她便再也没来找过他。 他以为凌清吟能懂得他的意思。 却没想到凌清吟竟会与他生这么大的气,甚至说出要与他断绝关系的话。 而他最讨厌的,便是别人拿这些话威胁他。 明明燕辞川雷毒入体,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醒来,只要等他死在雷毒之下,凌清吟便能重获自由,他随便寻个法子便能将她带走,他们会再度回到先前的模样。 若是燕辞川不死,他不介意亲手送他一程。 他们不会有什么损失,而凌玖玖若是嫁过去,接下来许多事都会受到影响。 凌玖玖救过他,凌清吟也曾冒领她的功劳,欺骗过她,这本就是他们欠她的。 想着凌清吟往日做的那些事,他的心底忍不住有些失望,偏偏他又无法狠心彻底将她丢下。 想到前几日凌清吟的疏远,他的眉头紧皱,心底越发的烦躁,他漫无目的地走向林中。 亓官肆这一路上想了许多,他已有许久未曾这般无奈过,哪怕当初被那群人追杀逼到穷途末路,他都能坦然面对一切,可现在他所做的每个决定都要格外的小心,却还是不可避免地,与她越走越远。 待他回过神来,亓官肆却发现他已无意走到了凌清吟所在的朝圣山。 亓官肆有些烦躁地拧起眉头,心底暗暗泄了口气,罢了,只要她再来寻他,他就与她重归于好,继续留在她的身边保护她。 若是她不来…… 只想到这个可能,亓官肆心底都有些说不出的烦躁,他缓缓摩挲着腰间的长剑,眸色渐。 她不来就算了。 反正他也不在乎。 ***** 层层水雾弥漫,室内热气氤氲。 凌清吟仔仔细细地给昏迷的龙洗香香之后,确定每个地方都洗干净了,她为他擦干鳞片,方才吃力地又将粗壮的龙尾抬到了床榻之上。 房内的床并不小,平日里睡个三四人足够,然而比起他现在的身形仍是有些不够看,大半龙尾只能虚虚地搭在床沿,龙尾之上的毛球无力垂落。 凌清吟将木桶搬出房间,又忙碌地拿着小帕子使劲搓了搓他尾巴上湿漉漉的毛球,直到将房内彻底收拾好,她方才疲惫地瘫倒在他的身侧。 天色已然黯淡,她只为他洗个澡,便花了近两个时辰。 凌清吟深深地吸了口气,累的连手指头都懒得再动一下,熟练地滚到龙的怀中,“累死我了……” 蓦的,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忙轻手轻脚地爬起身,透过门缝偷偷看向门外,只见一行人飞快地走向山涧,他们身上还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迹,满面皆是肃杀。 为首却是个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修,他的颧骨处有着道狰狞伤疤,那伤几乎贯穿了他的整张脸,血肉外翻,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那中年男修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神色阴沉地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许是皱眉太多,哪怕他的面上没什么表情,眉间依旧有着深深的褶皱,凌清吟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向着一侧躲去。 那几人没有片刻的停留,须臾,他们便已快速地消失于茫茫山色之间,凌清吟有些紧张地扣了扣指尖,若是她猜的没错,这人应当便是传说中的燕家家主。 只一眼,凌清吟便敢肯定,这个燕家主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凌清吟沉思了片刻,方才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在那文中,燕家主出现的次数并不多,然而他的每次出现几乎都与燕辞川有关。 甚至于燕辞川苏醒之后,杀的第一个人亦是燕家主,他直接血洗了整个燕家……这其中定然有些龌龊。 凌清吟想到方才燕家主的那一眼,她的心下有些发愁,她慢吞吞地缩到了燕辞川的怀中,轻轻扯了扯他尤带着水渍的长发,小声嘀咕,“你说那个燕家主会不会丧心病狂到来找我麻烦啊……” 身侧一片寂静,无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凌清吟也不在意,继续小声抱怨,“他看起来真的很变态小心眼的样子。” 她现在灵丹和法宝全都没在身边,哪怕有龙血加持,也未必是燕家主的对手,凌清吟低低地叹了口气,只能暗暗安慰自己,在那文中,直到燕辞川苏醒他都未出事,她现在应当也不会出事的吧。 然而这话连凌清吟自己都有些不信,道理谁都懂,劝别人一套一套的,轮到自己凌清吟只想拿绳子往脖子上一套。 凌清吟愁地在床上滚了圈,看着静静躺在她身旁的燕辞川,她的目光闪了闪,而后偷偷伸出指尖,小心翼翼摸了摸燕辞川额间虬结的龙角,入手微凉。 她方才便发现,碰到燕辞川的地方不同,能够吸收的灵力也不同。 比如碰到他的指尖,得到的灵力就极少,而后是胳膊,腰腹,龙尾,龙角……触碰越私密的地方,似乎能吸收的灵力便越多。 凌清吟目光灼灼地看向昏迷的龙,她的目光在他的腰腹下方停留了片刻,心下有些跃跃欲试。 然而她看了半晌,都没能在那一片金鳞中看出什么异样来,凌清吟无奈放弃,她缩在燕辞川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结实的胳膊,心中暗想,等他什么时候变回人形,她定要摸摸看…… * 夜色渐浓,明月高悬,山涧一片死寂,只院外偶尔传来一两道凄厉的惨叫声。 高大的男修静静地躺在床榻之间,惨白的月色悄无声息地洒落于他的金鳞之上,男修面色苍白。 落在身侧的指尖却是无意识地缓缓收紧。 许是因为今日他们二人太过亲密,燕辞川难得地做了梦。 燕辞川极少做梦,以至于他暂时有些无法分辨,眼前的场景究竟是真是假。 他冷眼看着房内的景象。 只见凌清吟吃力地将龙尾抱回床榻之上,她低低地喘了口气,有些疲惫地缩进他的怀中。 燕辞川的身形有些紧绷,他神色沉沉地躺在那张熟悉的床榻之上,却见在他们沐浴之后,小姑娘并未离去,反而娇滴滴地伏在他的身前,白嫩的指尖无力地搭在他的肩上,有些无措地撕抓着,纤细的腰肢微微下陷,勾勒出一道惑人的弧度。 房内光线微暗,她的肌肤却是白的晃眼,他有些僵硬地掀起眼皮,便见她雪白的小脸泛起了层暧昧绯色。 燕辞川瞳孔一缩,他向来不喜与人亲近,更别提与女子赤.身相对,他的识海中有片刻的空白,他以为自己会厌恶,会推拒。 然而落在她腰间的手却是无意识地猛地收紧,他的呼吸渐重。 …… 他的思绪有片刻的恍惚,面前的光线似乎更黯淡了些,随着他的动作,小姑娘红唇中溢出了几道破碎的泣声,满头青丝流泄,与他的白发暧昧地交织纠缠。 她看着清瘦,却是生了身细嫩的软.肉,金色的龙.尾有些贪婪地痴缠着她纤细的小腿。 满室的混乱之中,她有些承.受不住地咬着指尖,小脸上尽是泪珠…… ………… …… 窗外传来几道尖锐鸡鸣,天光乍破。 伏在他身侧的小姑娘瞬间化作满地流光,消散于满室混乱之中。 燕辞川猛地自梦中惊醒。 19、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山涧再度恢复一片死寂。 夜风穿堂而过,窗外树影婆娑。 燕辞川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他难得地有些失神,这具破败的身体此刻前所未有的兴奋,他可以感觉到腰.眼处无端地有些发麻,体内龙血澎湃,他的灵魂似是都不受控制地颤栗着。 他几乎不敢去回想方才的事。 那个梦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荒谬,也太过离奇,他几乎以为是这小傻子给他使了什么奇.淫.乱.术,方才使得他有了这般淫.荡的梦境…… 燕辞川沉默地感受着体内的异样,那些暧.昧的画面却似是流水般无孔不入地涌进他的识海之中,扰的他心烦气乱。 燕辞川沉思了片刻,他觉得,他可能是受那五极阳雷的影响,心魔入体,方才有了这荒诞的梦境。 好歹毒的天雷。 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乱他道心…… 须臾,燕辞川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的神识悄无声息地蔓延至山涧。 几道人影自夜色中一闪而过,伴随着几道凌厉的破空声,只听院外骤然传来几道凄厉的惨叫声。 那声音中尽是遮掩不住的惊恐,听的人头皮止不住地有些发麻。 身侧传来些许细微的声响,睡梦中的凌清吟瞬间惊醒,她呆呆地抱着燕辞川的胳膊,神色间仍有些茫然。 然而远处的惨叫声并未如平日里一般停息,反而愈发的凄厉,伴随着阵阵兵戈相撞的声响,脚下的大地似乎都随之震颤起来。 凌清吟眼皮子一跳,她连忙爬起身偷偷看向院外,天色仍有些黯淡,只见几道身影宛若鬼魅一般快速地遁入了连绵的山林之中,树影摇曳,那些暗色的丛林中似乎藏满了无数吃人的鬼怪,满目皆是杀机。 虚空之中数道灵力倏然炸开,刺目的灵光四溢,霎时间,山涧之内飞沙走石,无数巨树瞬间拦腰折断,几道人影瞬间被掀飞了出去,鲜血四溅。 凌清吟几乎看不清空中的景象,远处又传来了几道尖锐的哭喊声,与此同时,安静的朝圣山瞬间沸腾,数盏烛火燃起,漫山皆是孩童无助的哭泣声,飞鸟惊起,浓郁的夜色无形地加重了他们的恐惧。 凌清吟第一反应便是朝圣山出事了…… 凌清吟连忙小跑回房间,有些紧张地抱着燕辞川的胳膊,心下有些打鼓,她虽然先前便知晓正魔两道关系尖锐,却也没想到这群魔修恨不得住在朝圣山似的,一刻都不肯消停。 她才在这住了半个月的时日,便已遇到两次偷袭,甚至一次比一次来势汹汹。 凌清吟想着外面的情况,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扣着他腰腹间的鳞片,便听山涧骤然传来一道沉闷的低吼声,“听我号令,所有弟子立刻赶往护山大阵!” 那声音似平地惊雷于夜色中倏然炸响,凌清吟只觉耳中一片嗡鸣之声,她犹豫了片刻,看着院外漆黑的夜色,却是没敢出去。 * 朝圣山早已乱成了一团,满地皆是破碎的淋漓血肉,只短短的半盏茶功夫,便又有数十名弟子相继死在那群魔修刀下。 这群魔修出手毒辣,但凡他们所到之处,几乎不留一个活口,根本不将他们放在眼中,燕家主看着满地的血色,面色格外的难看。 他没想到这群魔修竟敢如此嚣张,燕辞川那个怪物一出事,他们便如此放肆,真当他们燕家无人不成?! 燕家主死死地捏紧拳头,然而看到一众年轻弟子惊慌的脸,他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怒意,沉声呵斥道,“都小心点不要落单,快点赶去护山大阵!” 凌家众人亦是神色慌张地向着山上跑去,他们方才听到声响就立刻逃向此处,而后便眼睁睁地看着数个弟子被那群魔修残忍虐.杀,想到那恐怖的画面,几人面色惨白,似是随时都要昏厥过去。 然而对那群魔修的恐惧,却是让他们强撑着口气不敢倒下,凌玖玖更是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她的小脸憋的通红,颊边还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迹。 然而转瞬之间,几个魔修已经摆脱那群弟子,快速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追来,凌玖玖察觉到身后快速逼近的脚步声,眼泪掉的越发的凶。 就在路过一片丛林之时,凌玖玖只觉脚下一颤,整个人已不慎摔倒在地,身后传来几道凌厉的破空声。 凌玖玖似有所觉,她有些惊恐地转过头,只见几个魔修执着长刀,径直向她袭来,锋利的剑气划过她的脸颊,带起阵阵刺痛。 她呆呆地趴在原地,晶莹的泪珠掉个不停,似是风中摇曳的娇嫩小花,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凌家众人面色当即大变,“姐!” 然而他们已来不及上前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魔修迅速逼近。 凌玖玖有些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她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就在她即将绝望之际,一缕赤色的炎火撕裂虚空,径直贯穿了魔修的额心。 那魔修于虚空之中停滞了片刻,他神色茫然地看向身后之人,眼底闪过丝诡异的光芒,他动了动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只哇的一声喷出口血来。 随着一声闷响,魔修的尸首轰然倒地。 凌玖玖呆呆地看向来人,一直缀在眼睫上的泪终是没忍住落了下来,她有些委屈地揉了揉眼睛,“亓官大哥……” 她撇着小嘴跑上前去,纤细的指尖死死地扯着他的袖子,“你总算来了,我好害怕真的吓死我了呜呜呜!” 亓官肆想到还在那个小院中的凌清吟,下意识地便要挣脱她的指尖,“你先跟着你爹娘过去,你姐姐她……” 他的话音未落,凌玖玖已害怕地抱紧了他的胳膊,她低声啜泣着,单薄的肩膀止不住地有些颤抖,泪珠掉个不停,她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哭腔,“亓官大哥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现在真的好害怕,你不是说过你会保护我的吗?” 亓官肆被她哭的有些头疼,凌家众人方才已见识到了他的实力,此刻亦是连声道,“那丫头还在院子里不会有事的,你还是先送我们去阵里吧!” “是啊,小兄弟我们快些走吧!” 亓官肆眉头紧皱,神色越发的不耐,他微微侧首,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神色惊慌的凌玖玖。 只见她面色苍白,一双鹿眼中盈着盈盈泪光,满眼尽是哀求,她咬了咬红唇,有些委屈道,“你还要抛弃我一次吗……” 亓官肆动作一顿,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复杂地看着身后的连绵的暗色,须臾,他深吸了口气,没再犹豫,“我先送你们过去。” 落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亓官肆薄唇紧抿,他手执长剑率先斩杀欲要偷袭的魔修,手段愈发的毒辣。 凌清吟,她可一定要等他…… 她可一定要好好的。 凌玖玖眼睛一亮,她的面上还挂着泪珠,却已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嗯!” 亓官肆快速扫清周围障碍,护送着凌家众人匆忙赶向山顶。 凌玖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她目光眷恋地看向亓官肆,神色间有些闪烁,她下意识地不想让他去见凌清吟。 她怕他们再见面,凌清吟会再度不知廉耻地缠上他,凌玖玖轻轻咬了咬唇……亓官大哥只能是她的! *** 凌清吟不知院外情况究竟到了各种地步,却也能猜到定然极为惨烈,外面的惨叫声自方才起便未曾断过。 她能察觉到,几道气息正不动声色地向着这个小院汇聚而来,亦不知是敌是友。 她向来不是什么甘心等死的人,凌清吟想了想,她连忙在房内到处摸索着,希望能找到燕辞川先前布下的灵阵。 然而她几乎将房内都找了一遍,都未能找到什么异样,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厮杀声,凌清吟想了想,连忙跑到床前咬破他的胳膊,饮下一大口龙血。 一股热流缓缓地滚入她的腹中,浓郁的灵力瞬间充盈她的经脉之间,饶是如此,她尤不放心,凌清吟目光灼灼地看向昏迷不醒的燕辞川,思索着该如何将这条十全大补龙的优势最大化。 在那古籍之中,龙族生来便可呼风唤雨,他们的龙角与龙骨皆是难得一见的顶级炼器材料,龙血可以令人短时间修为飞涨,龙.鞭可以壮.阳补肾,就连泄露的龙息,亦是极为滋补之物。 凌清吟眼睛一亮,她眼巴巴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大反派,目光火热。 龙族的鳞片极为坚硬,足以抵挡元婴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凌清吟的目光在盘踞在床榻之上的粗壮龙尾停留了片刻。 她有些激动地搓了搓手,她倒是将这个给忘了! 她连忙拿起衣服包着手,上下打量着该从何处下手,她先在尾端的鳞片试探性地拽了拽,然而那鳞片极为坚硬结实,她几乎将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那金鳞仍是纹丝不动。 凌清吟只能换个地方,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试图寻个最薄弱的地方。 20、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虚空之中的战况愈演愈烈,伴随着沉闷轰鸣,刺目的血色落了满地。 待在灵阵中的弟子们神色慌张地抬起头,他们看着空中倏然炸裂的灵光,有些崩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群魔修怎么阴魂不散的?!" “我还不想死啊,我还没成亲呢?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啊!” “……” 只半盏茶的功夫,阵中便逐渐挤满了弟子,寂静的山脉内喧闹不堪,舫羌连忙安抚那些受惊大哭的年幼弟子。 他面色难看地望着灵阵之外连绵的山脉,眼底闪过丝担忧,忧心忡忡道,“这次来了这么多魔修,山内的灵阵却没半点异样,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其余几人闻言神色微变。 朝圣山除了最后这护山大阵,里里外外还有他们暗中布置的许多灵阵,然而这次那群魔修却似是提前知晓了一切,避开了所有的灵阵……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想到那个可怕的结果,众人心底一沉。 凌玖玖身子一僵,她有些不自在地躲在亓官肆的身后,紧张地揉了揉手中的帕子,神色闪烁。 众人渐渐地沉默下来,气氛无端地有些压抑。 与此同时,随着阵外传来几道凌乱的脚步声,几个身形狼狈的弟子互相搀扶着走了进来,鲜血滴滴答答地落了满地。 舫羌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圈,发现他们乃是长老小院附近的巡逻弟子。 他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向前去,然而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而过,却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他的心下一沉。 “你们那里情况怎么样了?凌清吟呢,她没跟你们一起来吗?” 乍然听到凌清吟的名字,人群中的亓官肆缓缓掀起眼皮,看着面色焦急的舫羌,他的面色沉沉,他竟不知,凌清吟何时与这个舫羌这般熟悉了。 他缓缓地摩挲着腰间的长剑,眸色渐黯。 那群弟子捂着腹部的伤口,他们疼的面容扭曲,只随口道,“小院附近有许多魔修,我们去时,小院已经被人放火烧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众人面色微变,现场有片刻的死寂。 一个年轻男修率先打破了满室的寂静,他有些焦急道,“你们管她一个傻子做什么,快给我们找点伤药来,这里有人受伤了,他好像被那个魔修咬了!” 亓官肆猛地抬起头,耳边的喧嚣似乎都在此刻瞬间散去,他定定地看向那几个巡逻弟子,那句话犹如梦魇一般疯狂地回荡在他的识海之中。 他的眸底爬上了一抹猩红之色。 那弟子话音尚未落下,便觉喉间一紧,却见亓官肆死死地扯着他的衣领,手背青筋凸起,他冷声质问道,“你说什么?凌清吟呢?她人呢!” 那巡逻弟子挣了挣,有些恼怒地瞪向他,“你有病吧我怎么知道,我们在那里根本没找到她的人,可能早就死了吧!” 其他人亦是神色不善地看向他,刷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凌玖玖面色微变,她有些不安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亓官大哥你快些放手,你这是做什么?” 亓官肆心头一颤,他死死地看着面前的弟子,眸色猩红,颈间青筋凸起,整个人宛若紧绷的弦,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周身的灵力隐隐有些失控。 那弟子被他这恐怖的模样吓了一跳,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是呛声道,“那里本就是最危险的地方,你对我们撒什么火!又不是我们杀的她!” 就在众人尚未回神之际,只听一道轻响,亓官肆已然化作一道黑影,迅速地消失在了连绵夜色之中。 亓官肆死死地攥着手中的长剑,他的神色冰冷,然而他的目光所至,遍地皆是血色与破碎的肢体,他的眉眼之间带上了丝掩饰不住的无措,凌清吟怎么可能会死…… 这不可能! 小院中还有着那个废人布下的灵阵,她怎么可能会死!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凌玖玖方才回过神来,她呆呆地看着亓官肆离去的方向,想到方才那弟子所说的话,有些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凌清吟居然死了…… 凌玖玖心底止不住有些窃喜。 这个消息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她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若是凌清吟死了,便再没人能同她争亓官大哥。 片刻后,待她意识到她竟生出这般可怕的念头时,凌玖玖面色微变,她咬了咬红唇,心底有些难堪。 *** 房内并未点灯,光线黯淡。 凌清吟尽力睁大眼睛,她顺着掌下的金鳞缓缓地向上摸索着,这种触感十分的奇特,入手微凉,然而随着她的触碰,那股凉意褪去,金鳞之中似又沁出滚滚热意来,灼的她指尖忍不住颤了颤。 狭小的房间似乎都更热了些,凌清吟心底无端地生出丝紧张来。 然而感受着外面那几道越来越近的气息,她压下心底那种古怪感觉,继续细细摸索着掌下金鳞。 锋利的鳞片划过掌心,哪怕手上裹着层布,仍是止不住地有些刺痛,就在她觉得自己这只手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之时,凌清吟指尖一顿。 她的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向掌下的鳞片,那金鳞比温度比周围的要更高一些,颜色渐暗,似是透着层浅浅的血色,金鳞边缘微微翘起,其上尤带着层薄薄的水渍。 一股陌生的古怪气味若有似无地缭绕于她的鼻翼,她的心下有些奇怪。 然而察觉到院外那几道气息越发的逼近,外面隐隐可见冲天火光,想到原主在书中便是被大火活活烧死的,凌清吟没再多想,拿起布飞快地在手中绕了几圈,而后用力地扯了扯。 手中的金鳞似乎有片刻的松动。 凌清吟眼睛一亮,有戏! * 燕辞川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外界的情况,却觉手腕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他的神识一顿,便窥见了一抹艳红的舌尖,凌清吟正抱着他的胳膊,温软的唇舌轻轻地舔.舐着他的血液,她的唇角染上了殷红血色,似是熟透的莓果。 燕辞川喉间无端地有些干涩,他只看了眼,便被刺了般猛地收回了神识。 他并未多想,这不是凌清吟第一次喝他的血。 她喝完血,却并未离去,反而是有些贪心地试图拔他的鳞片,有些痛,比起天雷及身之时的痛却是不值一提。 尚且可以忍受。 燕辞川并未在意,然而随着那双冰凉的小手在他尾巴上摸来摸去,他的心底逐渐有些烦躁,他探出神识,冷眼打量蹲在他面前的凌清吟。 却见她正蹲在他的身前,而她的目光所及,却是他最为隐秘,不可言说的地方。 燕辞川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她热切的目光。 下一秒,便见那只白皙的小手精准地落在了他藏着阳.物的鳞片之上,小心翼翼地摸了摸。 燕辞川,“……” 燕辞川的识海有片刻的空白。 他的腰眼一麻,一股陌生的快.感瞬间疯狂上涌,他的神识都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他只觉整条龙都快燃起来一般,这个小傻子居然摸他那里…… 然而下一瞬,剧痛传来,燕辞川身形一僵,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凌清吟,却见凌清吟几乎整个人都坐在了龙尾之上,她的双手用力,正死死地拔着那枚最难以启齿的鳞片。 燕辞川难得地沉默了片刻,他的头皮有些发麻,若是真让她将那枚鳞片拔下来,他简直不敢去想象后果会是什么模样…… 他再没了先前的漠然淡定,整条龙都忍不住暴躁起来,体内的灵力疯狂地流窜着,他难得地有些失态,第一次这般迫切地想要快些醒来。 他控制着周身的灵力,几乎是以两败俱伤的姿态疯狂地冲击着滞涩的经脉,那处传来的疼痛越发的剧烈。 更为可怕的是,那剧烈的疼痛中竟还夹杂着丝丝古怪的快.意,汹涌地侵占着这具破败的肉身,燕辞川喉结滚动,额心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莫名地想到了凌清吟先前的话,她说他是条淫.荡的龙…… 燕辞川心底有些恼羞成怒,他感觉自己要疯! 他心中暗暗发誓,待他醒来,他定要亲手折断这个傻子的手! 凌清吟没察觉到周围的异样,她继续拼了命去拽那鳞片,却见粗.壮的龙尾猛地一颤,尾端骤然收紧。 凌清吟心下一惊,她连忙向后退去,整个人险些吓到掉色。 她神色不安地看向面前之人,却见燕辞川只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眉眼紧闭,粗.壮的龙尾静静地盘踞在床榻之上,惨白的月光悄然洒落在他的面容之上,显得越发的神秘诡异。 依旧是昏迷不醒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凌清吟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摸向方才的鳞片,小声道歉,“对不起了啊,我也不想拔你的鳞片,但是我也没办法,我打不过那群人,总得找点保命的东西呀!” 她的嘴上嘀嘀咕咕个不停,手上的力道却是丝毫不减! 院外那几道气息离得越发的近,火势越发的凶,夜风卷携着大火飞快地向四周蔓延,几缕浓烟已悄然挤进房内。 凌清吟咳了声,她红唇紧抿,死死地拽着手中的金鳞,一张小脸涨的通红,许是因为有些心虚,她嘴上忍不住嘀咕个不停,“你的鳞片还能再长,我的小命丢了可就真的丢了!” “你不要吓我啊,那群魔头要是闯进来你也要玩完!” “要是有点龙.精就好了,听说那玩意也可值钱了,到时候你借我点,我就去给你买好多好多灵药……” 凌清吟又拔了片刻,那鳞片虽松动了些,却仍是牢牢地长在他的血肉中。 正当她寻思着要不要找把小刀将这鳞片挖出来之时,却觉身子忽的一轻,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凌清吟一愣。 滚.烫的大手死死地攥着她的手腕,她的面色微变,下意识地便要挣扎着向外跑去,却见不知何时,粗.壮的龙尾已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脚踝,扯着她撞入了床榻之中。 她的呼吸一滞。 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却是猛地对上了双赤色的眸子。 那双眸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底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与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浓重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