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控卧底遇上美人魔尊》 颜控与美人 “既然你发现魔尊近期有异,那就趁他不注意跟上他,查清楚究竟有没有受伤,伤得如何,然后立即告知我……” “……别怕,我保证,等你完成这个任务,这次我一定把你接回仙门。” “别让他看出你身份,等你平安回来后我有个礼物送你。还有,我也很想你……“ …… 谁在说话?听不太清……怎么感觉这话有点渣呢。 云瑕想要睁眼去看,却发现控制不了自己,他的身体似乎在快步行走,眼前一片模糊。 “咚咚,咚咚,咚咚……” 耳边回荡着急促的心跳声,周围安静得过分。 做梦吗?全身的肌肉都好紧张,绷得像一把拉满的弓弦,下一刻就要被绷断一样。 心跳这么快干嘛,好像要去做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一样,嘶……别跳了要炸了! 就在云瑕想要努力控制这具身体时,大段信息化为洪流涌入大脑。 他被冲击得一阵恍惚,顿时顾不得身体的异样了。 他不是做梦,而是穿到了一本书里。 原身是个被男主送到魔界来的炮灰,小心谨慎地把魔界各种消息传给男主,最后事情暴露,成为魔尊手下玩物,结局自然悲惨。 他是个卧底啊,有点意思。 但更有意思的是这个仙侠世界! 云瑕饶有兴致地想。 视角在男主身上,所以书里对魔尊的描述寥寥无几,只知道百年前魔尊一统魔界,震慑三界,之后几十年,其残暴冷酷,难以捉摸,同时强大到让人心生畏惧的形象无人不知。 在这样一个角色身边当卧底,挑战性太大了。 还是好好苟着,找个机会离开魔界,然后作为仙人逍遥快活,多好。 还有仙界,也是要去看看的。 原身跟云瑕同名同姓,跟男主是从小认识的竹马竹马。 男主一路收服小弟,打脸炮灰,踩着垫脚石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巅峰,而原身作为炮灰一员,从小暗恋这位天之骄子,努力地追逐在男主身后,拼了命想要跟上他的步伐。 男主越来越受仙门重视,从外门弟子成长为门中八大长老之一。 原身为了男主的计划和抱负,心甘情愿被送到魔界当卧底,最终死在了魔界圣城,死在那位魔尊手里。 既然云瑕来到了这里,不管原身如何,他也是用了他的身体,以后要去他故土看看。 云瑕三两下把自己的未来安排好,正想着,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正躺在床上。 他舒爽地翻了个身,缓解酸胀的肌肉,目光从古色古香,彰显大气霸道的陈设上略过,心中奇怪,怎么他一个小卧底还能睡这么好的地方?太高调了吧。 然后,他目光落到自己身边,居然还有个人! 跟他同榻而眠的是个让人无法言语的男人——男人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冷而暴戾,暗红的瞳孔生而带有不详的凶光,他眼尾上扬,然而眼皮懒洋洋地垂着,散漫与凶戾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毫无违和感,更为诡谲神秘。 他好似也刚发现云瑕,那眸光倏地一冷。 周遭空气仿佛都被他掌控了,深重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压来,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抗心理,只能战战兢兢腿脚发软跪瘫在地。 然而,许是云瑕刚穿过来,还未完全融入原身的身体,根本没感觉到这让人窒息的气氛。 在他眼里,男子单手撑着头,垂目看他,长发泼墨一般流淌在前胸以及床面上,发尾则被自己翻身压在身下,似有流银滑过。 光从这头发来看,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艳,然而男人的脸才真正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这……大美人啊! 不管是脸还是气质,均是顶配中的顶配! 而且男人脸色惨白,面带疲惫,唇上只有一点清淡的红,给他增添了一丝虚弱感。 比美人更让人心动的是虚弱的美人! 绝了! 云瑕直勾勾盯着男人看,那眼神直白又□□,纯澈得让男人觉得滚烫。 没人敢如此直视魔尊。 魔尊抬起手臂,靠近云瑕脖颈,无需理由,光是这一点冒犯已经能让他断送性命。 就在此时,这即将绝命的小虫子两眼泛光,说:“你真好看,我以后能跟着你吗?” 倒是新奇。 魔尊的手顿住,没有继续往下。 而云瑕脱口而出这句话,差点忘了自己的处境。 他实在是个肤浅的人,修仙确实有意思,但那并不着急,更让他有兴趣的是眼前的美人! 他很佩服自己沉浸在此人美色以外,还能感知到这位美人是个大能。 别问为什么觉得是大佬,问就是本能! 日后游走三界,有大佬在侧安全感爆棚,更重要的是,有美人相伴,多好啊! 就像那些看到自己梦中情人的人,只第一眼,脑子里已经想到跟人家站在婚礼现场,甚至是儿女双全的美好画面一样。 然后,云瑕看到这位美人眼睛轻轻一眯,那只手缓缓放下。 手? 云瑕目光第一次挪开美人的脸,落在差点放到自己脖子上的手上。 啊,手也太好看了吧,能去当手模了! 额不对,这只手刚才想做什么?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只手是打算掐自己? 云瑕那被美人冲击得晕乎乎的大脑清醒了大半,接着看到美人脸侧缓缓爬上几道漆黑可怕的纹路。 这纹路如同生长在皮肤里活动的沟壑一样,这样近的距离,能清晰看到其所到之处,完美光滑的肌肤裂开,内里干涸枯败。 极其骇人。 云瑕瞳孔一颤,心里第一反应就是,这得多疼啊!疼死了! 可美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受到刺激的肌肉附近就像死皮一样,连生理反应的颤抖都没有。 云瑕喉咙一滚。 美色误人啊,他想起来了!这黑色纹路是魔纹,这位美人就是魔尊,那他刚刚不就是调戏了魔尊一句吗? 大意了,没想到睁眼就是这么个情况,一穿过来就是临死前。 他干巴巴地扯出一个尴尬的笑说:“那个,尊上,您身体还好吧?我担心您才跟过来的,不是因为美色,真的。” 已经这样了,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希望能把魔尊的注意力从跟踪转移开。 毕竟从没听说过有人敢在魔尊面前议论他的脸,外界从未传过魔尊的长相,只有威名凶名。 云瑕已经完全弄清楚了,他与魔尊同床的这个场景就是原身的最后一个任务,对应他刚刚没听清的那几句话。 原身之前猜测魔尊受了伤,男主传信让他偷偷调查一下。 而原身观察到魔尊状态有异,打了个追踪符在魔尊身上。 这样的追踪符按理说一定会被发现,但原主为这次的卧底行动下足了功夫,这个追踪符比普通追踪符更加隐蔽谨慎,就算跟过去了,也会出现在距离魔尊很远的地方。 可没想到的是,魔尊要去的是一方禁制小世界。 这个小世界是魔界几个禁地之一,只有魔尊能进,此处有不同于三界大陆的天道规则,会压制修为,修为越高深,被压制得越厉害。 也因为这里扭曲的规则,原身跟魔尊过来后直接就传送到了魔尊身边。 原文里,原身睁眼就看到了魔尊,吓得魂飞魄散再也无法掩盖,暴露了身份,在小世界里被魔尊折腾了个半死,离开后就更惨,最终爆体而亡。 此时,这位残暴无情的魔尊眯了眯眼睛,暗红的眼珠内层层叠叠,似乎对他的话有点兴趣,薄唇轻启:“在想如何能逃得一死?” 被看穿了。 云瑕的身体不自觉地再次微微紧绷,这是这具身体的条件反射,他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您说得对,尊上,要不您动手前,先听我辩解一下?” 魔尊颇有耐心地看着他:“嗯。” 虽然磅礴的杀意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但魔尊只一个字音,就让云瑕的神经末梢高度紧张,他知道,自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他大脑飞速转动,最让魔尊在意的,肯定就是受伤的事情,这件事没人知道,除了穿书的云瑕。 “您肯定不记得我,其实我一直在您身边伺候您,所以发现您近日有些不适。我知道您不会想让别人知晓,所以谁都没说,只是很想为您做些什么,才偷偷跟来的。” “旁人避我都来不及,你还想为我做点什么?”魔尊修长手指轻轻搭在云瑕下颌上,只需一个用力,就能捏碎他的颌骨。 如拈花一样漂亮优美的姿势。 “是啊,因为我比别人更加尊敬崇拜您!”云瑕仿佛没发现自己危险的下巴,用之前那种火热又坦诚的目光看着魔尊。 这样的视线对魔尊而言陌生又熟悉,很久以前,许多人都是这样看他的,他统一了混乱千年的魔界,追随他的人无比尊崇他。 可不知从何时起,这样的目光渐渐消失,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所有人对他除了敬畏就是恐惧。 魔尊嘴角勾了勾:“为何跟来,不怕死?” 云瑕:“我怕您出事。”下巴上的手指微微碾了碾,云瑕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他不是不怕死,但无法否认,面前的美人正握着他的小命,轻描淡写间,能在瞬间要了他的命,这种外表与真实性情极致的反差碰撞出诡异又疯狂的意味。 云瑕面对这个人,有种在玫瑰刀尖上跳舞的感觉。 真是让人亢奋又无比恐惧。 “我会出事?”魔尊轻笑。 云瑕被他笑得一阵恍惚,喃喃道:“不会,但是尊上,关心则乱呀。” 这句话听起来比之前所有话都真实。 魔尊赤红眼眸里有暗色闪过:“你这张嘴倒是挺有意思,胆子也够大,我确实受伤了,来此地疗伤,既然你想活,那便好好活着吧。” 说完,也不见他如何动手,云瑕只觉得自己被人扔了出去,下一刻就身处屋外,摔落在地。 落地的时候因为毫无防备,直接滚了两三圈。 云瑕:“……” 好特么疼! 他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知道自己暂时保住了小命,可也不容乐观,因为美人……哦不,魔尊既然直接告诉他来疗伤的,说明根本不在意他透漏出去。 一则确实出不去,二则,一条无关紧要的小命,想何时取就何时取,一切只看魔尊心情。 危险暂时过去后,云瑕才有机会观察这里的环境。 这个小世界放眼望去,除了自己身后的这小片建筑群,四周全是雾气缭绕的竹林。 看着一点都不像在魔界,更像仙气飘飘的仙界,景色挺美。 云瑕一身深色的侍从装,头上绑了个发髻,摸摸自己的脸,貌似是他原本的样子。 他长得还不错,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小白脸那一挂的,五官精致,骨架不大不小,在学校里还被选中拍过一个小短片。 但跟魔尊比起来那可差远了,魔尊有种凛然冷冽的美,用美人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也一点都不女性化。 加上身居高位的气质,云瑕完全无法忽视他的脸,甚至能压住一部分对魔尊的恐惧。 啊,我这该死的颜控,能当卧底?云瑕礼貌表示有点难。 因为是被扔出来的,云瑕不想现在进去触魔尊的霉头,便走入竹林中,打算摸清楚这里的环境,边走边观察自己。 按理说他虽然没有本书男主那么厉害,但比起寻常修仙者,修为也是很不错的,可如今问题是,他没感觉到自己有灵力啊! 额,那些穿书的人是怎么做到穿过来就会用灵力的? 作为一个修仙者,被人扔出来砸地上的时候,怎么没有护体金光?没有金光,也该有仙光什么的吧。 哦对,他此时是个魔族,魔族修的是魔气不是灵力,这种从仙转为魔的办法自然也是男主帮忙的。 云瑕站在林中,面色严肃,闭上眼睛一副深沉的样子。 竹叶随风落下,宛若仙境的林子里,他衣摆随风摆动,双目微合,精致的小脸上表情肃穆,似乎酝酿着什么,周围若隐若现的雾气飘荡着。 俨然一副飘飘仙人的样子。 许久之后,云瑕:“什么?!” 滤镜破碎,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完了,传说中的丹田感觉不到,传说中的魔气也感觉不到,更别说使出来了。 啊这…… 应该不是天赋问题吧? 他不会用一副普普通通的肉体凡胎在最凶险的地方活命吧? 救我 云瑕有点愁,小脸皱成一团。 会不会是因为还没跟这具身体彻底融合? 于是他一边继续走一边试图用各种办法“激发”体内暂时转变为魔气的灵力。 他甚至打了套太极拳。 完全没发现不远处,一道修长的身影正注视着他。 魔尊侧脸的魔纹退回去大半,只有两三条盘踞在脖子上,没入衣领中,脸颊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仿佛之前狰狞的伤疤从未存在过。 他半睁着眼,延长的眼尾投下淡淡阴影,面上的沉思冲淡了其冷漠的表情。 他已经许久不曾对谁有过兴趣,若他的心腹在场,肯定诧异不已。 魔尊瞧着这明显身带秘密的小虫子古怪地嘀咕什么,时而对着空气挥舞,时而冲到一颗竹子前,煞有介事地一掌拍上去。 什么都没发生。 他这个姿势静止了好一会儿,随后两只手都按上去,使力将那颗粗壮的竹子压歪了一些。 魔尊:“?” 然后云瑕松开手,开始绕着这棵竹子转圈,一边转一边摆一些奇奇怪怪的姿势。 像只绕树蹦跶的小蚂蚱。 魔尊侧了侧脸,没明白云瑕的行为,好看的眉眼微凝。 他究竟想对这棵竹子做什么? 饶是魔尊经历了许多事情,一时也没看懂。 他难得敛眉回想了一下,从记忆深处挖掘出几个片段——人界的百姓跳大神的时候,似乎会这样手舞足蹈,做些不知所谓的动作。 能进魔界圣城,在他身边伺候的魔族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一个魔族跳大神? 或者说这是个什么召唤仪式?也可能是想撕裂小世界的禁制离开。 他扫了一眼那棵被折腾得乱颤竹叶飞舞的竹子,长袖一摆,消失在雾气中。 云瑕放弃了,归结于他还没融入这身体,绝不承认是自己天赋问题。 天赋天赋,得先摸得到边才能知道有没有吧。 他收回手,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周围,幸好没人看到,否则被发现自己连术法都使不出来,不说暴漏身份的事情了,很可能被当做傻子。 但他还是莫名觉得尴尬,抬腿就匆匆离开了这处。 不久后,他迷路了…… 这片竹林哪哪看着都差不多,因为到处都是白雾,肉眼根本看不到多远,此时更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云瑕:“……” 这不会是那种迷惑人的阵法吧。 如果自己能飞,登高望远,不至于出不去,然而他空有一具有修为的身体,却不会用。 他在竹林里又转了半天,累得不行,死活找不到魔尊在的那片屋子。 靠!他以后一定要学会如何御空! “呜——吼——” 忽然,一声兽鸣贯彻竹林,在安静诡异的气氛中如砸入一块石子,原本规律飘荡的雾气被无形地一推,荡出去老远。 云瑕僵在原地。 魔兽! 我的天这里还有魔兽?他现在可是个无法自保的普通人啊! 云瑕拔腿就跑。 偌大的竹林成了个巨大的迷宫,云瑕被那忽远忽近的兽咆吓得不断改变自己的方向,他早已分不清路了,只能横冲直撞。 他严重怀疑那魔兽故意在耍他,迟迟不现身,可一直能听到声音,这不就说明魔兽比自己厉害不知多少倍吗? 他大脑已经自觉出现自己被魔兽拍死咬死等等画面,越是看不见对方身影越是害怕,被撵得顾不得那么多了,一边跑一边喊:“尊上!尊上救命啊!救命啊尊上!!!” 这话一喊出来,整个林子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影。 魔尊!! 云瑕双眼迸发出强烈的光,双手高高举起,脸上绽放出极为惊喜的表情:“尊上!!!” 他很想扑过去抱住对方,然而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堪堪丢掉这个想法,转而双膝磕在地上用来刹车。 惯性使然,他足足滑铲好几米,停在魔尊面前,两手收回乖巧地撑在膝盖上,抬头冲魔尊傻笑:“尊上您来啦。” 面对此情此景,魔尊嘴角微微抽动:“你在玩什么戏码?” 云瑕盯着他的脸,眼珠转了半圈:“能让您高兴就是好戏码!” 美人扬起长眉:“让本尊高兴?” 云瑕点头讨好地说:“那魔兽是您驱使的,我不能对您的魔兽下手,那就只能跑啦,尊上,您刚刚笑了吗?”这是他灵光乍闪间发现的,若不是魔尊,那没多少脑子的魔兽才不会这样逗他玩。 笑? 魔尊面前的魔族上看下看都寻常无比,跪坐在他身前,从下自上看他,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两颗晶亮透明的黑玉石,能倒映出一切心思。 像真的在全心全意取乐他。 “你希望我笑?”魔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当然了,也不一定脸上笑,心里笑也是可以的。”云瑕道。 “你应该知道,我也可以笑着,杀了你。” 淡淡的杀气笼罩过来。 一定程度上,魔纹能代表魔尊的心情,云瑕的目光从他的魔纹处收回来,魔纹没变化,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说明有杀气,没杀意。 “尊上您是我们魔族之尊,想做什么都可以。” 稍远的地方是风吹落叶的沙沙声,近处却落针可闻。 云瑕保持着乖乖跪坐的姿势,实际上冷汗缓缓从脑后滑落。 他并不能保证魔尊下一秒不会动手。 诡异的安静后,魔尊嗤笑一声,淡声道:“鬼话连篇。” 他终于展露笑颜,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被一直看着他的云瑕捕捉到。 这么有气势的美人,果然惊心动魄又动人心魄。 云瑕低头暗暗呼出一口气,心想:他知道我在胡诌,但是没有杀我,确实是个难以捉摸的人,我也算是赌对了。 他的猜测没错,魔尊积威太重,已经没人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从愣是没人敢传魔尊美貌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云瑕走这条路对魔尊而言反而挺新鲜,魔尊并不讨厌聒噪胆大的人,当然,得有这个胆子在魔尊面前现眼。 正思考着,脚步声逐渐远去,云瑕连忙起身跟上。 这次,不需要怎么走,他们就离开了竹林。 果然是迷魂阵。 “尊上,这儿有吃的吗?”他跑了那么久走了那么久,加上精神一直紧绷着,此时一放松,肚子都饿扁了。 魔尊回头:“得寸进尺?” 云瑕立刻卖乖:“尊上我错了,我就是啃竹子也不会再打扰您!” 魔尊神色淡淡,忽然意味不明地上上下下扫了他几眼。 云瑕被他这几眼看得有些慌,努力摆出无辜的样子:“您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他浑身汗毛直立,比方才更加警惕。 美人啊,你眼神好瘆人啊,好像在琢磨怎么在我身上下刀一样! 魔纹没有动,但杀意非常真实。 “嗯,”魔尊唇角勾起,若是忽略他的话,给人一种好好跟你商量的错觉,“是有,本尊疗伤这些日子,可以答应你不伤你性命,等离开此地,我们再一起商量商量,看要不要把你也带走,如何?” 这不是他大发善心,更不可能跟他商量,而是打算在疗伤途中找些乐子。 云瑕相信,这段时间里他可以自由地浪,魔尊都不会杀了他,但最后是会被玩死还是扔给魔兽当口粮,就看魔尊的一个念头。 所谓的带走,也不仅仅是字面意思。 生死一瞬。 以魔尊的秉性,云瑕怀疑,就算他这些日子躲得远远的,面都不见一次,最后魔尊也会因为没找到乐子而“玩死”他。 “好啊尊上,等离开的时候,我一定会求您带我出去的。”他假装自己没听懂,冲魔尊笑得很是明媚。 实际心知肚明。 魔尊看着他不知死活的样子,很期待接下来的日子。 - 魔尊回自己的大殿,云瑕则在其他大殿里翻遍了每个角落,愣是一点能入口的东西都没找到。 也是,能进小世界的只有魔尊,以魔尊的修为,根本不需要吃东西。 云瑕知道饿几天也没事,死不了,只是个心理习惯,想吃东西罢了。 等到了夜晚,他已经不再感觉到饿,找了个屋子睡下休息。 第一天算是平安度过,身份没有暴露,但肯定已经引起怀疑,现在魔尊不主动戳破,应该是想把他身后的人揪出来。 这些年魔界内部看似和平,却已经有魔族起了别样的心思,明面上不显,实际上跟逐渐崛起的男主有勾结的就不止一位。 魔尊处理过好几次背叛的魔族,但都是些小虾米。 这次他受伤,其实就是被几位魔族将领埋伏偷袭造成的,至于如何偷袭的,云瑕就不清楚了,书里没有写。 他想起白天魔尊那惨白的脸色。 从百年前带起来的心腹一个个离开他背叛他,最终还会对上男主,书里魔尊的结局没有细说,但那时候的魔尊比现在疯多了,魔界不是毁在男主手里,而是毁在他自己手里的。 啧啧,好疯的美人,他好喜欢! “三观跟着五官跑,哈哈我高兴就好。”云瑕唾弃自己一句又捧了自己一句,十分随心。 明日还得应付魔尊呢,得睡个好觉,睡好起来再看如何取得魔尊好感。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云瑕忽然感觉有什么在拨他的腿。 云瑕有很重的起床气,很讨厌被吵醒,想都没想抬脚就踹了过去。 踹在一个有着硬毛的扎脚的玩意儿上。 毛? 云瑕一下就醒了,看到一头四腿站立就能到他脖子那么高的魔兽凶狠地看着他,投下的阴影能将他整个人笼罩住。 这魔兽似狼似狗似狮,却更壮硕,毛发又短又粗,兽瞳里满是野性,尖利獠牙凸出在吻部外,一口就能将人类的头给咬下来。 近距离看到这样一头狼魔,云瑕浑身毛孔瞬间炸开,整个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窜起溜下床,贴在墙上,四肢紧紧扒在墙上,牙关紧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你你你,给了你一个大逼兜的不,不不是我,是梦里的我,我跟你说我是魔尊的人,敢动我你就死定了!”云瑕吓得话都说不清了,身体使劲往后贴,恨不得穿墙而过。 这一连串的动作把魔兽都给看呆了呆,可能是没见过这么怂这么害怕的魔族。 它得意地往前走了一步,龇开獠牙想要凑过去吓这个魔族。 身后是墙壁,身前是一头巨大的狼型魔兽,低沉的野兽吼声越来越近,云瑕无处可躲,脑子里的那根筋拉到了极限,近乎爆炸。 可谓害怕到了极致便是愤怒,他大叫一声,猛地往前一扑,借身体的力道狠狠一拳砸在魔兽鼻子上,然后一咕噜从它身下爬过去,埋头就往外冲。 魔兽没料到上一刻那么害怕它的人下一刻就敢动手,本以为自己会疼得不行,结果嘴巴刚张开痛吼就呆住了。 咦?这一点都不疼啊。 那个臭小子! 魔兽更加愤怒了,这个如此弱小的魔族还敢打它,简直一点都没把它放在眼里! 它仰天长嚎,跟着追了过去。 云瑕已经很久没有被如此追赶的体验,他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朝魔尊的大殿去,身后好似有死神在追赶。 他冲入大殿,冲上了魔尊的大床,整个人蜷缩在魔尊身后,兀自发抖。 魔尊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着,长发披散,身上只着单衣,从云瑕进来到扑上他的床,躲在他身后将他的头发和衣服弄得凌乱,他也未曾有大的反应。 狭长的双目轻合,长长的睫毛一颤不颤。 直到那头魔兽跟着跑进来。 魔兽的愤怒在看到魔尊身影的刹那被浇灭,消失得无影无踪,全身毛发根根竖起,如果之前的云瑕身上有毛的话,估计就跟现在的它一个模样。 它僵在原地,不敢进来也不敢出去,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它粗壮的腿在细细颤抖。 魔尊缓缓睁眼,看都没看它一眼,转脸看向紧紧拽着他衣摆的人。 云瑕微垂着头,贴在他身边,脸上没了灿烂明媚的笑容,像只朝他寻求庇佑的,被折断了翅膀的可怜的小鹦鹉。 魔尊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抬起云瑕下巴,温柔地给他抹去泪珠,亲密低语:“你不怕本尊,却怕它啊。” 温柔点行吗 云瑕眼前蒙了一层生理性的泪,眨了好几下才清晰起来。 窗外月色明丽,魔尊背着光,被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原本冷冽清绝的五官被夜色中和,余下绵长和缓的温柔,像一位被打扰了休憩的上仙,反而还来安慰他。 略带暗哑的嗓音随着月色流淌,脸上轻悠拂过的手指带走了云瑕的恐惧。 云瑕觉得自己就要陷入男人深邃的眼眸里,强迫自己略过魔尊,看向不远处木头般的狼魔。 然而只看了一眼,下巴就狠狠地一痛。 已经决堤过的眼泪顿时没收住,疼得他又流下两行泪。 “看哪?”魔尊带着笑意的微哑嗓音极其挠人耳朵,然而云瑕已经彻底清醒了。 他垂下目光不跟他对视,忍着疼说:“我,我怕……” 魔尊耐心道:“怕什么?” “怕……狗。”云瑕只能实话实说。 这个答案谁也没料到,后面的狼魔没忍住,鼻孔都扩大了一圈。 它是堂堂狼魔,不是狗! “我从小怕狗,一直就没好过,怕狗怕狼这些相似的兽类。”云瑕埋头小声说,恨不得化身窜天猴离开这个小世界。 在现代,他能很大方地跟所有人说自己怕狗,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可面对魔尊,他竟然有点难以启齿。 真是怪了,这也是美人对他的影响吗? 魔尊一时间没说话,盯着云瑕的脸看了许久。 云瑕被他看得浑身不得劲,四周安静地连呼吸声都没有,包括那头狼魔的。 这个理由魔尊会相信吗,不会觉得我敷衍他然后把我当窜天猴放了吧。 “终于说了句真话。”魔尊挑眉。 云瑕先是一愣,信了?忙说:“是的是的,啊不,不只有这句,白天说的话里也有真的。” 魔尊:“……” 他终于放开云瑕的下巴:“它一口咬不死你,就算再怕,你也没那么容易死,它不强。” 言下之意,最多身受重伤,死不了,只要还有那么一点求生本能。 狼魔很是憋屈,不!这个魔族弱得很,我一口就能咬死他! 云瑕:不!它一口可能真的能咬死我,毕竟我的内丹没有护体本能,我也不会。 “其实吧,尊上您有所不知,我这个,我刚结成魔丹,对魔气还不太熟练,真的很有可能失手……”他本来想说一个激动下可能会失手把狼魔打死,但万一魔尊让他真跟这狼魔打一场,那不就直接完蛋了。 于是改口坦然道:“有可能失手被它咬死。” 魔尊默然。 那头狼魔呼哧呼哧喘气。 魔尊被他逗笑了,嘴唇轻轻抿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没等云瑕沉醉欣赏,就听他愉快地说:“不熟练啊,这不正好,明日开始你跟它练练,我看着你,不让你失手被它咬死。” 云瑕:“…………” 在他听来,就是明日开始,你跟它玩玩生死战,别怕,你死之前我都不会出手救你的。 那头畜生显然兴奋了许多,已经盯着云瑕开始磨牙了。 云瑕内心呐喊:你杀了我吧!只想看戏不顾我的死活!都说了我怕狗!!你这个魔鬼! 魔尊自然听不到他的抗议,拍拍床面,云瑕正疑惑,就见那头狼魔一步步上前,又害怕又不敢抗拒地乖顺趴在床边地面,没敢碰到一点床单被子。 云瑕眼尖地看到这畜生的后腿抖得不成样子。 他本能觉得有古怪。 下一刻,魔尊往后舒服地靠在枕头上,抬起手臂轻轻一压,仿佛压住了空中看不见的某个东西。 云瑕瞳孔一颤,即便他什么都看不到,也能清晰地感觉有股无形的凝聚的力量压在那头巨兽身上,巨兽喉咙里发出沙哑难听的嘶吼,却不敢大声,只控制在泄出一点点的程度。 魔尊的手指动了动,像在抚摸什么,而狼魔的身上的肌肉骨骼生生往下陷落,露出一个个至少拳头大的,沿着身体滑动的坑,就连那短硬的毛发都被压扁了。 云瑕傻了眼,那狼魔的样子,那无形的力量…… 这是在……隔空撸狼魔? 还能这样? 这是什么癖好? 撸狼魔也就算了,还不是直接撸而是隔空撸,隔空撸也就算了,还撸得那头被云瑕全力打了一拳啥事没有的狼魔周身骨头咯吱乱响,骨头互相摩擦的声音刺耳瘆人,听得人骨头跟着疼。 云瑕看向身旁的人,男人五官俊美和谐,闭合的眼尾勾出一个撩人的弧度,高挺的眉骨鼻梁又恰到好处地凸显出攻击性,完美中和了过于精致漂亮的眼线,底下是优美薄情的唇。 无论如何琢磨都让人赞叹无比。 从他表情上能看出心情不错,然而与之相对的是狼魔低沉的哀嚎。 无形的力量压得狼魔无法动弹,如砧板上的鱼,毫无办法。 像野兽与美人——被死死压制的野兽,轻松优雅毫不在意地把玩的美人…… 真是可怕…… 云瑕一边为这悬殊极具反差感的场面心惊,另一方面,又被莫名戳中了他某个不为人知的XP。 嘶,太危险了太危险了,被魔尊知道可能比这畜生的下场还要悲催,果然美人要人命啊。 云瑕强行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空,开口问:“尊上,我能跟您商量件事吗?” 魔尊微微抬了下下巴:“嗯。” 云瑕趁他闭眼,光明正大地打量他的脸,对着人家硬朗清晰下颌线流口水。 “如果您真想要弄死我,能不能温柔点?” 虽然此时这幅画面很养眼,但他一点也不想成为画中被蹂躏的那一个!就算是被美人蹂躏! 魔尊嘴角再次勾出一个愉悦又兴奋的曲线,看得云瑕心惊肉跳,本能觉得他要说出什么自己无法应对的话来,便赶在魔尊开口前抢先说:“不不不,是我多嘴了,尊上恕罪,我这张嘴太不听话了,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他拍了一下自己嘴唇。 让你多话!这不就提醒他了吗,本来他没想法的都让你给启发了。 魔尊顿了顿,睁眼看向云瑕。 云瑕缩在一边,看起来并不大,脸颊上还有点肉,眼睛圆溜溜的,正瑟瑟发抖,抱着膝盖把头搁在上面看着他。 之前被打断的不爽在他这可怜兮兮的眼神中得到了满足,之前那么胆大包天的人也有这样的一面啊。魔尊顿时不想玩那头狼魔了,收回抚摸的手,转而冲云瑕勾了勾手指。 云瑕双眸一瞪,疯狂摇头。 狼魔感觉自己身上压力消失,略感困惑地看过来,看到了云瑕拒绝魔尊的一面。 它立马恶劣地想:胆敢说不?尊上一定废了他!把他四条腿扯下来扔给我吃。 然而魔尊并没有废了那个魔族,而是含笑说:“放心,我不会让你现在就死的,听话,过来。” “???” 狼魔受到了惊吓,不顾还未完全恢复的硕大身躯就往后挪开半个身子。 那是尊上的语气?怎么这么像在哄人,听得它毛骨悚然,比刚刚“被撸”还要可怕。 云瑕并没有被吓一跳,因为这话配合着魔尊那张脸,着实没什么违和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屈服了。 绝对不是因为被蛊惑,嗯,只是他不敢违抗魔尊罢了! 见云瑕乖乖靠过来,魔尊很满意,伸手按住云瑕的肩膀。 两个人距离很近,云瑕这才发现,在狼魔旁边看起来并不强悍的魔尊实际一点都不单薄,肩膀比云瑕宽阔,胸肌微微鼓起,握住他肩膀的手比他的大上一圈,非常有力,骨节分明。 他们一对比,云瑕才是单薄那个。 他连胸肌都没有! 云瑕走神地想:我日后能用仙术造肌肉和身高吗?他还是第一次发现,仅凭身材也能有这样的压迫感。 回过神来,魔尊正在捏他的肩膀手臂,吓得他差点抽手就跑。 “尊上,我这小身板不经捏,真的,一用力就碎掉了!”您可千万别试,试试就逝世啊! 魔尊没理他,捏了一会儿才悠悠然收手,语气遗憾:“嗯,你确实很容易被弄坏,不经玩。” 我谢谢您咧! “是的是的,真的很抱歉让您失望了,要不您换个玩儿法……不不,您干脆粗暴点好了,别温柔,可以的话请给我个痛快。” 万一魔尊的温柔就是刚才那样的,那他岂不是有好受的了,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魔尊见他一副懊恼得不行的样子,莫名觉得心情开阔,忍不住继续逗他:“本尊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已经想到了一个方法,你若能撑过去,我就带你离开,如何?” 云瑕嘴巴半张,傻了片刻,随后猛地扭身背对魔尊狂抓自己头发,小声崩溃地嘀咕:“我还真是不怕死啊,提这茬儿干什么!啊?干、什、么!你还想给魔尊大人打开新世界大门吗?云瑕请你把自己的狗胆扔给那头狼魔吃掉,谢谢!” 魔尊看得想笑,听他咕咕唧唧不知所谓地说了半天,觉得逗得差不多了,再逼下去把人整真崩溃了就不好玩了。 于是大手一挥:“回去吧。” 云瑕的房间里,他对月长叹:感觉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回呢。 魔尊最恨背叛,虽说他有想要借自己揪出幕后主使的想法,但若被发现他甚至不是个魔族,以仙界人的身份将他耍了个遍,按照魔尊的性子,很可能当场把他塞进狼魔嘴里。 他怀疑别说等到离开这方小世界那天了,可能没两日,他就会因为使不出魔气而暴露,然后被深入探查魔丹,然后被发现是颗仙丹。 当务之急,就是要先学会动用魔气啊! 夜半惊心 云瑕一觉睡到了自然醒,睁眼的时候只觉浑身骨头都睡酥了。 昨夜虽然被闹了那么一场,还哭了,剧烈的情绪宣泄反而让他脑袋空空地睡死过去。 醒来已是午后。 “舒服啊。”云瑕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啊,美人还帮我擦眼泪了。 嘶——画面有点美好,真叫人没眼看。 对天发誓,他已经十年没哭过了! 都怪那条狗,哦不,那头魔兽。 云瑕晃晃脑袋,安慰自己,魔尊见多识广,那么残暴,肯定打哭过不少人,我肯定不是唯一一个在他面前哭的。 他耳朵有点烫,但他脸皮厚啊,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爬下床。 刚穿好鞋子,起身踢踢脚往外走的时候,无意间扭头一看,被旁边一面大镜子里的自己给拌住了脚步。 “啧啧,这是哪儿来的艺术家。” 只见镜子里的人衣服穿得乱七八糟,腰带挂到膝盖上,外衣松松垮垮,头发更不用说,原本扎得好好的发髻经过一晚上的蹂躏,一半勉强还扎着,另一半散开大半,发尾从各个方向支棱出来,看着非常倔强。 乱得像个鸡窝。 不,说是鸡窝都侮辱鸡窝了,人家鸡窝挺整洁的。 鸡窝下的小白脸依旧精致,脸颊有一道睡觉印出来的红印子,衬得他皮肤更白,在阳光下甚至能看到脸上细小的绒毛。 云瑕揉了揉脸,知道自己睡觉奔放,但以前是短发,显不出来什么,没想到长发会是这么个样子。 他动手拆绑带,由于不熟练,头皮被扯得生疼,好半天才龇牙咧嘴地把绑带给解下来。 “我昨晚去找魔尊的时候不会也是这个样子吧,嗯……应该不是,因为他没笑话我。我的形象哦,怎么短短一天就成这样了?” 云瑕嘴里嘀咕,抓着长发给自己摆造型。 他是不会就这样出去的,临走前还是乖乖用手指梳头发——这里没有梳子。 老半天过去,他勉强把自己一头长发给手动梳通好了。 魔尊的头发这么顺,比电视里的洗发水广告还要自然,肯定是用了法术! 云瑕笃定地想。 他给自己扎了个又歪又丑又可爱的发髻,整理了一下衣服就离开房间,找水洗了把脸。 清醒以后,开始思考如何修炼。 他跟这里从零开始修炼,慢慢结丹的人不同,没接触过灵气,也没接触过魔气,无从下手,所以云瑕认为,最重要的是要先感知到这是什么东西。 如果这里是外界,他可以找个人旁敲侧击一下,偷师学习,但这小世界只有他跟魔尊,总不能去向魔尊讨教吧。 咦?除了他们还有别人!狼魔! 云瑕精神一震,就是它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云瑕走入了进去容易出来难的竹林,豁出去了! 没绕两下,他就迷失在林子里,但他没慌,按照计划一边走一边扯开嗓子喊:“喂——你在吗?帅气的大狗狗~” 他用逗狗一样的语气,不顾死活地喊:“乖狗,出来一下,有事儿喊你~” 边喊还边拍手。 这招太损,果然没喊几声,一声愤怒的咆哮极速由远及近。 云瑕听着那咚咚咚的大地震颤的声音,腿又开始本能发软。 他悄摸摸靠住一根结实粗壮的竹子,撑直自己的腰。 魔尊寝殿内,男人羽睫轻颤,微微睁开,露出一双赤红冷漠的眸子。 他暂停了疗伤。 清俊的脸上,嘴角平直,没什么表情。 脖子上的魔纹已经蔓延至耳朵前方,皮肤裂开露出内里漆黑的枯肉。 即便吓人,男人依旧俊美,这沟壑魔纹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丝邪气。 一个人的时候,他便是这种状态,若在圣城里,便是他的心腹,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丝毫不敢大意。 如果云瑕看到,则会惊讶今日的他与昨夜的他如此不同,仿若两人。 “吼——呜吼——” 远处竹林里传来狼魔的嚎叫。 无事的时候,它不会弄出这么大动静,想来是那个小东西吧。 想到云瑕,魔尊脸上瘆人的坚冰竟慢慢融化了,有了一丝人的气息。 他站起身,下一刻消失在原地。 竹林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折断的竹子,仔细看,竹子不全是暴力折断的,还有不少直接是被某种火焰直接烧没的,边缘呈青黑色。 狼魔的青焰? 再一闪身,魔尊出现在了狼魔附近。 只见那头巨大的狼魔在到处乱喷青焰,丝毫没有留情,发泄一样毫无保留,可与之相对的,它稳稳驮着一个人,正是云瑕。 云瑕骑在魔兽的背上,两手死死拽着狼魔耳朵上稍长的毛发,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色魔气。 他一回头,跟魔尊对上了视线。 魔尊几乎被那双泛光的眼睛烫到。 “尊上!”云瑕喊了他一声。 魔尊最后一丝因疗伤的不悦也消失了,扫了两眼:“你驯服了它?” 狼魔已经停了下来,云瑕从它身上滑下来。 闻言摆手:“没有没有,那不太可能哈哈。” 开玩笑,这可是您的魔兽,怎么可能被我驯服。 云瑕此时非常兴奋,因为他感知到魔气了! 魔尊问:“如何做到的?” 云瑕嘿嘿笑了笑,先是努力把身上的魔气收回,然后才噔噔跑到魔尊跟前,献宝似的说:“我就是挑衅了它一下,让它发发脾气,它并不听我的。” “让它发脾气做什么,我记得你昨晚还怕它怕得哭了。”魔尊看着他生动的脸色弯了弯唇,说。 额,别提了别提了,要回想起来了! 云瑕不太好意思地抓抓耳朵。 真正的原因自然不能告诉魔尊,但他也有对策:“它是您的魔兽呀,我想跟它搞好关系,但鉴于昨晚我们关系恶劣,它心里有气,当然得发泄出来,我跟它说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亲自跟它打一场,一场不够就十场。” 他回头瞄了狼魔一眼,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我还借了您的光呢,骗它说我要是受伤了您肯定要收拾它,它就不敢直接对我动手了。” 他双眸灵动无比,黑色的眼珠子如有星子闪动,无比生动活泼。 温热的呼吸打在魔尊的脖子上,让他近乎僵死的皮肤感觉到了生机。 于是他垂眸,温和地说:“不算是骗,若它真伤了你,我会让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你解气。” 这话一出,在场的一人一兽都僵了僵。 您这漂亮的嘴唇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来的。 云瑕扯了扯嘴角,余光里,狼魔已经开始发抖了。 “其实也不用,尊上,它如果惹恼了我,我自然有办法让它服我,就不劳烦您费心啦。” 魔尊微笑:“也可。” 一人一兽都松了口气。 云瑕还想继续修炼,便告辞了魔尊,带着狼魔匆匆离开。 云瑕则在竹林里过了一夜。 因为魔尊的出现,云瑕替狼魔讲话,让它免去有可能发生的一场可怕的惩罚,他俩算是真正和解了。 云瑕也不再怕它,甚至还要利用人家。 “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怕狗吗?就是因为狗没脑子,听不懂人话,你就不同了,魔兽里最有灵性最聪明的那种,跟那些傻狗根本就不是一个物种,你可太厉害了……” 云瑕踩一捧一,将狼魔夸得周身舒畅,配合着云瑕继续修炼,云瑕则是利用它喷出来的青焰逐渐感知到了魔气的,剩下的就是继续熟悉,继续体会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魔气与仙界的灵气不同,碰到的时候会有种隐隐尖锐又凶煞的感觉。 这是能影响心性的,难怪魔修不受正道仙门待见。 越是凝练的魔气越强,而云瑕能调用的魔气是浅灰色的。 而且他才刚熟悉一点点,也就学会个打开开关,不懂控制。 当晚,云瑕直接睡在了狼魔身边,打算第二日继续修炼,好尽快实现他御空飞行的理想。 …… 又是深夜,狼魔趴在一片空地上,有点不爽地哼哼,很想起来抖一抖身体。 轻微的呼吸声被掩盖在月色中,那是熟睡的云瑕。 云瑕靠在狼魔身上睡着了。 狼魔看他一眼,最后还是趴了回去,把头搁在腿上。 当是感谢白天的事情了。 它想。 夜风有些凉,云瑕翻了个身,往狼魔的肚皮上埋,又因为靠得太近,被那粗硬的毛发扎地五官都皱了起来。 狼魔无奈地摇摇尾巴,将云瑕圈了起来,给他挡风。 它闭眼没多久,忽然觉得不对,一睁眼,看到了一双赤红的瞳孔。 尊主! 它本能地想跳起来,然而在它有所行动之前,魔尊竖起一根手指,轻轻压在狼魔眼前。 狼魔无声无息被凝固在空中,只能瞪着兽瞳看着魔尊的动作,连扭开头都做不到。 魔尊长衣及地,半蹲在云瑕身前,背光让狼魔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双红瞳。 在夜色中极其邪异。 男人的长发从肩头滑落,落在云瑕身上,将两个人连在一起。 他缓缓探出手,伸向云瑕额头,垂着眼帘,漠然的视线落在熟睡的人脸上。 如同看着一件物品。 手指就是能定人生死的权杖。 光影的变换让云瑕有些不适,在魔尊碰到他之前,他大大咧咧地翻了个身,正面对着魔尊,将自己完全展露在魔尊面前。 他甚至顺手抓住了男人的手指。 魔尊动作顿住。 “嗯……尊上,美人……喜欢……” 云瑕砸了咂嘴,胡混地说着梦话,看他脸色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唇边是淡淡笑意。 狼魔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被固定住,它肯定已经跑掉了,你啊你,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半夜说这样的梦话还能给尊主听见? 就在它以为魔尊会一不做二不休地将云瑕扭成树藤的时候,被云瑕抓住了手的男人沉默良久,忽然展颜一笑。 连月色都暗淡下来。 “小东西,放你一马。” 色令智昏 魔尊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狼魔在半刻钟后才恢复知觉,思考兽生了半刻钟,怀疑自己看错了。 尊主那是什么意思? 只听了句梦话就放过云瑕了? 虽说尊主行事莫测,没人能真正窥探到他的心思,突然发难将人折腾一番是常有的事。 可突然放人,应该是极少的吧。 它大大的脑壳空空的脑袋想不出为什么,这小子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此时,早已熟睡的云瑕又翻了个身,伸手将狼魔抱住。 他忽然抬起脸,后怕地拍了拍自己胸口:“妈呀吓死我了,差点人就无了。” 狼魔这下是真跳起来了,你不是睡着了吗!! “哎别动啊,让我好好睡,明天还得继续修炼呢,还想不想早点跟我打架了。” 狼魔:“??”你还能睡着? 云瑕侧身撑着头,拍拍坚硬的地面:“来嘛狗子,给垫垫。” 狼魔:“……”你才狗。 此人确实特别,昨日还怕它怕得要死,今日就能挨着它睡觉,面对尊主还能装睡说梦话。 实非常人。 狼魔对他肃然起敬,再这么下去,说不准哪天也会死在他的胆大包天上。 翌日,云瑕睡饱后爬起来就开始修炼。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飞天遁地,隔空取物,所以热情十足。 等到天近傍晚时,他已经初步掌握了自己的内丹,然而还远不能自由发挥,相当于只掌握了开关,要不就全开,要不就全关。 至于细节控制,还有赖修炼。 幸运的是等他完全掌握熟悉,就能直接调用魔丹里的魔气,不再需要从零开始积累,作为一个卧底,虽然没有本文男主那么厉害,但能被男主看上送过来,他的底蕴还是很不错的。 云瑕已经很满足了。 起身拍掉身上泥土时,云瑕发现自己简直没法看,滚得浑身是土,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得去洗个澡。 他还没法施展清净诀这种虽然不难,但需要控制的术法,只能乖乖用最原始的办法洗。 刚要找狼魔,才发现它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因为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云瑕心情放松,在竹林里闲逛看风景。 这一望无边的竹林虽然雅致好看,但着实单一,看着看着云瑕就走神想到昨晚的事情了。 可能因为他是穿书而来,总没有太多实感,对任何事的任何情绪,都能快速代入也能快速剥离。 所以他也能放手去做任何事,也就算所谓的“胆大包天”。 当然,跟他的本性也有关。 如果他非要死,死前能看到魔尊那位美人的脸,那也是挺美好的呀。 想什么来什么,忽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衣袂飘飘,长发飞舞,宛若仙人。 背后的晚霞仿佛是他宽大的袖袍,一起映入云瑕眼帘。 他看呆了。 魔尊缓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呆傻的眼神不由哂笑:“不认得了?” 云瑕喉结滚了滚:“尊,尊上,我只是被您闪瞎眼了。” 魔尊侧了侧头:“闪瞎眼?” 云瑕觉得他侧头思考的样子实在太好看太可爱了,一点都不像个日天日地的大魔王。 “我除了您谁也看不到了,这不就是眼瞎了嘛。” 这根狗腿捧得魔尊挑了挑眉,觉得挺有意思,便轻轻一笑,整片晚霞都失了色。 “不修炼了?” 云瑕见到他就心情愉悦,点点头:“今日的修炼结束了,尊上,您是来接我出去的吗?” “嗯,你还想在这里过夜?” 云瑕受宠若惊:“多谢尊上!” 心里嘀嘀咕咕:昨天半夜想来弄我,今天特地来接我,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魔尊身高腿长,步子大,幸好走得不快,云瑕能亦步亦趋地跟上。 细碎的脚步声交叠,竹林里的薄雾散去许多,景致宜人。 许是此时气氛太好,云瑕没忍住得寸进尺:“那个,尊上,能不能顺道带我去水边呀,我想洗洗。” 魔尊低头瞥他一眼。 云瑕不好意思地走开两步拍拍自己衣摆,免得把灰尘扬到魔尊身上:“尊上,我在这里好像没法施展法术,掐不出清净诀。” 魔尊:“此地压制修为,你没法好好调动魔气很正常。” 两人没说多久,魔尊就把他带到了一处流动的温泉旁,袅袅热气蒸腾,抬头便能看到绝佳的晚霞景色,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云瑕赞叹了一句,余光看到魔尊并没有离开。 他心下一动,魔尊也一起洗?那不就能看到美人沐浴了! 他故作镇定地说:“尊上,您先请。” 魔尊似乎看透了他,那双暗红的眼睛里如有水波荡漾,像一汪醉人的红酒,一边侧头看着他,一边缓步走到温泉边,抬手轻轻勾住衣带,一扯。 那单薄的外衣流水一样从他身上滑落。 剩下一件里衣,衣领被带得松开,露出部分光洁肌肤,魔尊一根手指伸进衣内。 云瑕看得头脑发胀,根本移不开目光,那双变成酒红色的眸子好像一对钩子,将他的心勾了过去,对方一举一动慢条斯理又轻缓优雅,伸入衣里的手指没有立刻将衣服拉开,而是沿着前襟边缘慢慢滑下去。 腹肌若隐若现。 云瑕鼻子一热。 糟了! 他脸色瞬间爆红,手忙脚乱地捂住自己鼻子转过身去用力擦了擦,生怕自己当着魔尊的面丢脸至极地流鼻血。 反复确认没真流后,他松了口气。 魔尊已经下了水,身上依然穿着那件单薄里衣,正靠在对面的池壁上,双手张开搁在身后的岸边,长发一半落入水里。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看么?” 云瑕清清嗓子,正了正脸色:“自然是好看的,尊上既然没不让我看,那就别罚我,不然我都不敢下水了。” 魔尊柔声:“若是几日前在外头,本尊会把你的眼睛挖下来,放在本尊圣殿里,让你一直看着。” 云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干笑两声,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衣服,只留一条亵裤。 他自认没什么身材,也就无所谓被看,弯腰迈入水中。 没发现魔尊眸光从他精巧的脚踝上滑过,沿着小腿一点点往上,到大腿根时,云瑕噗通没入水里。 魔尊眯了眯眼。 “尊上,这是不是说明您有那么一点喜欢我,没有那么想杀我呀。”云瑕拽掉发带,只露出一个头在水面,耸着肩膀蹭了蹭耳朵。 像只湿了水的兔子。 魔尊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小兔子勾着肩膀用脑袋蹭他的脖子,自己抚着他后颈,掐住他命脉,但不会像把玩魔兽那样用力,因为小兔子太脆弱,稍一使劲,脖子就会断掉。 他神色暗了暗,带着轻松笑意的表情稍冷。 “被本尊喜欢可不是什么好事。”美人头微抬,露出下巴和修长的脖子,无意间展露的姿态更是撩人。 云瑕眨了眨眼睛,想别显得那么色,可眼睛它不听话,从魔尊脖子看到半掩的前胸。 “那好吧,您别喜欢我了,我喜欢您就好。” 随意又坦率的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魔尊眸光微凝,似在轻声自语:“喜欢……” 云瑕没发现他语气里的异样:“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个挺矜持的人,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当然很欣赏,还有,您本身同样让我尊敬。” 他直勾勾盯着那件浸透了水的衣服。 我想成为那件衣服! 魔尊已然恢复寻常,陪着他闲聊:“你矜持?还从未有人敢在本尊面前说这样的话。” 云瑕随口答:“哈哈能理解,毕竟您是我们万魔之尊,谁都不敢冒犯您,我嘛,本性如此,您不讨厌就好。” 我想成为您胸前那滴水珠! “你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云瑕张嘴就说:“我想成为你……” 他一口咬在自己舌头上,疼得差点飙泪。 大意了,幸好他反应快。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云瑕你收一下你的心思,这可不是全息游戏,死了可没法重来! “您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人。” 他大着舌头说。 没等云瑕缓过来,魔尊就拨开水流,来到云瑕面前,单手撑在他脸侧的石壁上。 “终有一日,本尊会亲自把你最大的秘密挖出来,在那之前,可别跑了。”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湿了一半的发丝蜿蜒勾缠在身上,增添了几丝蛇一样的阴险妖治,更加摄人心魄。 云瑕有点被他的模样震住,看着那双红眸一时没敢动弹。 这……有点麻烦,跑还是要跑的,尊上您的美色只可远观不可近玩啊。 他的眼珠转了转。 魔尊在等他的答复,没有离开,云瑕一点点沉下去,温热的泉水没过他鼻子,只露出一双眼睛。 “咕噜咕噜咕噜……” 他在水里吐泡泡,企图蒙混过关。 魔尊见状笑了,竟然也没继续问,就这么看了他好一会儿,便松手回到对面,悠然看着这边。 云瑕开始认真洗澡。 反正温泉水是流动的,不怕会脏到位于上游的魔尊。 把自己搓干净后,他还把乱糟糟的头发仔细捋顺了,甚至把脏了的衣服也洗了。 洗完后靠在一边歇息泡温泉。 魔尊一直看着他各种动作,好像在看什么有意思的事。 云瑕任他看。 “走吧。”天彻底黑下来后,魔尊说。 说完上了岸,抬手一招,衣衫飘过来,三两下便穿好在身上,身上和衣服都是干爽的。 一回头,看到云瑕略费力地把湿漉漉的衣服往身上套。 魔尊沉默了。 云瑕尴尬,他也没办法,衣服只有这一套,已经努力拧干了,他连头发都是湿的。 等回房间后再脱下来晾干就好。 这时,他听到魔尊说:“修为越低,压制得越少,你连一点魔力都用不了?” 云瑕:“……能是能,但我怕出岔子,因为……实在不太好控制。” “你何时如此束手束脚了,无碍,你尽管试。”有他在,能出什么岔子。 云瑕一顿,也是,出了任何情况都能推到这小世界上,那就尽管放手去做。 “好的。” 他浑身都是水,衣服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实在不好受。 有点紧张,他咽了口唾沫闭上眼睛开始酝酿。 魔丹……里面的魔气……出来……慢点,嘶不行,控制不住,算了一起出来吧。 半透明的灰色魔气猛地爆发出来,将他整个人裹在里面,气随心动,他连忙努力让身上的衣服变干。 耳边好似响起一声轻微的“噗”,成功了? 云瑕顾不得将魔气收回来,低头看向自己身体,然后傻眼。 衣服呢!! 他一整套衣服都不见了,光溜溜地站在衣着整齐的魔尊面前。 云瑕:“………………” 那个声音原来是爆衣的声音啊,天道,请你降一道雷把我劈死吧。 他捂住自己,战战兢兢地看向魔尊:“是,是您让我试的,不是我非礼您啊!” 出事 如果当事人不是云瑕,他肯定当场表演一个笑到打鸣。 更滑稽的是,他头发还是湿的…… 该庆幸自己功夫功夫不到家,没有把自己变成个光头。 魔尊眸中闪过诧异。 月色落在面前人□□的皮肤上,没了衣服作装饰,人就暴露了一切。 魔尊这才发现,云瑕骨架纤细,脸颊肉肉的,弯弯的上翘的眼睫毛随着眨眼一闪一闪,乍眼看去竟像个少年。 因为赤身裸体,少年人头一次表现得手足无措,耳垂是嫩红色的,前胸只有薄薄一层肌肉,身体偏瘦,肋骨隐隐凸出。 这是具非常青涩的身体,表现得也很青涩。 他平日太过狡猾,脑子转得快嘴巴也快,因此即便眼神很纯澈好像很真诚,依然会让人不由地提高警惕。 如今才知,他外在和内里竟是如此不同。 魔尊眸光动了动,伸指一点,云瑕身上凭空套上了一套衣服,跟魔尊身上那套很像。 这衣服穿魔尊身上飘逸如仙,穿云瑕身上倒是给他增添了不少少年气,跟他本身更相符了。 “尊上……” 魔尊那只玉一样的手虚虚按在空中,云瑕周身控制不住的魔气顿时变得乖巧温顺,回到了云瑕魔丹里。 云瑕一愣之后眼睛大亮,连忙接纳回来。 魔尊还极其贴心地挑出一缕,手指如拈花般慢慢伸过来。 云瑕不由地屏住呼吸,全身的神经似乎都指向了这只手。 最终,精致如玉的手递到云瑕耳后的头发上,半透明的魔气慢慢融入湿漉漉的头发里。 一个呼吸后,头发干了。 云瑕恍然回神,若有所思,抬眼看向魔尊。 魔尊长身玉立,月色下俊美的五官更加迷惑人心。 “会了?” 云瑕小猫点头:“会了会了,尊上,您真厉害。” 就连清净诀都比不上的小术法也要说厉害,反而不是捧,而是讽刺了。 可对上云瑕的目光后,魔尊发现自己升不起一丝暴虐的情绪。 他戏谑地说:“没什么,你也能学会。” 说着,把手从云瑕耳边收回,指尖无意间蹭到了云瑕的耳垂。 云瑕身体很轻微地一颤,面上表情不变,笑着说:“尊上,您这是在嘲讽我吧。” 魔尊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转身带他离开。 回到住处后,云瑕躺在自己床上发呆。 今日的魔尊……若换成个女生在这儿,直接就爱上了吧。 又是美貌暴击又是壁咚又是引导他的魔气入体。 幸好我是男的。 云瑕摇头感叹,然后果断爬起来打算熬夜修炼。 多难得的机会啊,他得把握住魔尊亲自教他带领他的感觉,好好修炼夯实。 某处,俊美的男人正闭目疗伤,不知过去多久,他忽然睁眼,低头看了眼自己指尖。 - 接连几日云瑕都在修炼,有了很大进步。 下一步,他想直接上实战,在实战中熟悉。 于是又找到狼魔。 魔尊说过,狼魔并不强,自己完全没必要怕它。 它只是看起来很强而已。 就拿它练练手吧。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跟魔狼在各处“打架”,对他来说是打架,对狼魔来说是发泄。 让狼魔震惊的是,这个魔族居然变得这么厉害了。 是,云瑕的反应没那么快,但青焰轰到他身上时几乎没什么用,虽然有修为被压制的原因,可云瑕也同样被压制了啊。 而云瑕努力维持着自己身体表面的护体魔气,还得躲避狼魔的肉抓攻击,还要寻找机会攻击它。 为了更好地控制,他鬼才般想到一个点子,借鉴了上辈子蜘蛛侠的手势。 这个手势能在心理上以及生理上帮助他凝练出一股魔气箭,然后射出去。 姿势略好笑,但有用! 这天,一人一兽都打得酣畅淋漓,各自倒在一边喘气恢复。 云瑕透支了魔力,感觉魔丹内干涸得很,许久不曾有的饥饿感又回来了。 他歪歪扭扭地爬起来,走到趴在地上吭哧吭哧的狼魔身边,踢了踢它的肚子。 狼魔哼了一声,转身背对不理睬他。 “这里有没有吃的啊,什么野兔啊,野山鸡之类的,我好饿,要吃肉!” 你才山鸡…… “想吃烧烤,串串,烤羊排,炖鸽子……” 狼魔:“……” 云瑕很无奈,这几天不是没去过竹林,连只鸟都没发现,估计没有能吃的小动物。 “怎么这几日都不见尊上出来,他疗伤疗这么久?” 魔尊还是第一次消失这么多天。 云瑕忽然一惊,用力摇了摇狼魔的身体:“喂喂,尊上不会自己一个人离开这个小世界了吧,他把我们扔这儿了?” 狼魔斜斜地睨他一眼,好像在说:你是傻的吗? 云瑕见它这样淡定,心定了些,应该不会,他说过要带我走的。可是怎么会一声不吭地消失了这么多天?这不太像尊上的作风啊。 他心里冒出一个离谱的念头,不会出事了吧。 若真出事他就惨了,将永远留在这个鸟屎都没有的小世界。 云瑕越想越坐不住,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用力揪狼魔的毛。 “起来,我们去找找尊上,我怀疑他出事了。” 狼魔被他烦得不行,尊主怎么可能出事,又不是第一次进来疗伤,以往尊上疗伤的时候连大殿都不出,这次多了云瑕,反倒经常出入了。 见狼魔怎么都不肯起来,云瑕只好一个人去找,越找越感觉不妙。 魔尊只在中央的大殿休息,可别说那了,他把每座大殿每个楼阁都找了,没发现人。 尊上没事不会去竹林,应该还在这里。 云瑕压下心中不安,再次回到魔尊休息的寝殿。 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他忽然福至心灵,也可能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啊。 前两天他和狼魔去竹林里打架的时候,用一个五连胜让狼魔告诉他找到出路的方法,便是凝聚魔气在眼睛上,直接就能看到了。 或许现在也能这样试试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云瑕一屁股坐在床上,调动枯竭的魔气汇聚于眼,还没等他抬头,就觉一阵天旋地转,被压倒在床上。 他先是一喜,找到人了! 许久不见的魔尊压着他的两只手,俯下身,高挺的鼻梁擦过耳下的位置,随后张嘴咬住了耳垂。 “唔!” 顿时,云瑕半边身子都麻了,那是他的敏感部位之一。 怎么回事!!! “怎么来得这么迟,我等你许久了。”魔尊声音暗哑,语气中带着调笑,与以往的语调都不同! 他似乎很喜欢云瑕的耳朵,一边用尖利的齿尖轻磨,一边含糊地说话。 云瑕又惊又疑,被他给弄懵了:“尊上,我并不知道您在等我,您为什么……嘶尊上!可以放开我吗?” 对方开始沿着他的耳下脖子细细啃咬,利齿擦过肌肤带来阵阵战栗,魔尊一边咬,还一边细细地嗅,像头琢磨如何下嘴啃吃猎物的野兽。 云瑕汗毛倒立。 “放开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不喜欢我这样?” 靠,谁特么会喜欢啊!你牙都露出来了! 男人直接咬了他一口。 “啊!!”云瑕大叫一声。 这一口咬得很重,肯定出血了,魔尊正在舔舐他的伤口,尖锐的刺痛传来。 魔尊这是疯了?把他当口粮了? 云瑕眸中狠色略过,攒够力气一脚踢向魔尊的下身。 腿被截住了,嘴唇染血的男人侧头着看他,正要开口说话,云瑕却借着这个机会用手肘击向他的脖子。 不指望能成功,只是为了让男人分心,成功挣脱了压制。 云瑕就地狼狈滚下床,连着后退几步,捂住自己脖子半跪在地,沉声说:“你不是魔尊。” 话音落下,无形的风吹过,大殿里的帷布高高扬起。 “倒是机灵。” 声音从身后传来,云瑕猛地回头,看见魔尊走向他,神色淡淡,丝毫不见方才恨不得把他吃下去的样子。 再看看床边,那个可怕的男人不见了! 云瑕立刻跑向魔尊:“尊上,刚刚有个人冒充你,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呵呵,比不上您的十分之一,太假了太假了,跟个变态一样。” 脸上的嫌弃十分真实。 真正的魔尊身姿英挺,眉峰如黛,眉眼清绝,端的一个孤高美人的范儿,闻言垂眸一笑:“是吗,你这么说,他会不高兴的。” 云瑕不屑道:“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他对自己的定位一点都不清晰吗,那个变态疯子,他刚刚啃了我一口!如果不是我机灵,尊上您见到的就不是完整的我了!” “不,我说他不高兴不是这个,他很开心你对他的评价。” 魔尊走到他面前,抬手拨开他脖子上的发丝,碰了碰那新鲜的牙印,表情温柔。 云瑕突然发现魔尊的模样与以前不太相同,之前嘴唇苍白,明显有着病态,如今反而唇红似血,眸子里的波涛无声翻涌,宛如装着一片血海。 屋外不知何时阴沉下来,天光极为暗淡,透出不详的气氛。 “不高兴在于他没有冒充我,那就是我。” 魔尊笑着说道,俊美的脸彰显邪肆。 心魔 云瑕心狠狠一抖,然而再看过去时,那诡异的感觉消失了。 他胆战心惊地瞅着他:“尊上,您是什么意思?” 魔尊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淡淡道:“那是我滋生的心魔。” 心魔?? 宛如有雷轰顶,云瑕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 心魔本就是极其危险的,若生了心魔,必须立刻处理,不然走火入魔,就连魔族也难以自保。 越强的人,心魔越厉害,魔尊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生了心魔? 他记得原书中很久以后才有这个桥段,而那个时候是原文里的一个大场面。 不该出现在这个小小的小世界里啊! 他不由结巴问道:“那,那您怎么会……那个心魔还能直接从您的识海里出来,说明……” 能脱离本尊的心魔说明已经极其强大,但那是需要时间成长的。 这才几天啊! 他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虽然面前的尊上依旧如常,可生了心魔的人能正常到哪里去? 魔尊似乎一点都没把这要命的情况放在眼里,看着依然是镇定的:“之前受伤时中了冥魂,疗伤时冥魂被引爆,帮助滋养了心魔。” 冥魂? 云瑕立刻想起来,这是个非常高深且偏门的禁制术,平时对人毫无影响,可一旦生了心魔,禁制术便会自动解开,将本尊的修为强行灌注给心魔。如果无法停止这一过程,心魔最后甚至会直接超越本尊,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 简单来说,这是个能杀死一个人的邪术。 心魔并不是自己,而是个夺取了你的身体你的修为,拥有你的记忆,然而性情完全不同的邪魔。 “您应该可以压制住他吧?”云瑕说实话很怕那个心魔,看那样子是个嗜血的变态疯子,再让他出来的话,自己恐怕不会有第二个机会逃脱。 在云瑕充满期待的目光下,魔尊却是轻笑道:“如何压制?小世界内我的修为被压制,禁制术却没有被压制,此时他正在我识海里大肆吞噬我的魔丹。” 那您还笑得出来? 云瑕整个人坐在了地上。 他傻傻地问:“没有办法了吗?” 魔尊摸了摸下巴,还饶有兴致地说:“你说说看,能有什么办法?” 云瑕捂着脑袋苦思冥想,在这个破小世界还真没什么办法,没人帮忙,修为压制。 他灵光一闪,猛地抬头:“您有没有带什么魔器神器进来……” 话没说完,他额头砰的一下磕在了对面人的下巴上。 原来不知几时,魔尊也曲着一条腿坐在他身旁地上,距离他很近。 “哎呀,尊上您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云瑕捂着额头疼得挤眉弄眼,看到魔尊下巴上红了一块,手比脑子快地伸过去摸了摸。 摸完就傻眼。 他瞪大了眼睛,一手捂着自己额头,一手放在魔尊下巴上,僵成了人棍。 “嗯,没有。”魔尊回答了他的两个问题,没有斥责他,也没有移开脸。 形状漂亮的眼皮垂着,眼神似乎在说:继续。 云瑕哪敢继续,他干笑两声,呐呐地收回手,一边揉自己额头一边用余光扫视身边的男人。 即便是坐在地上,魔尊也一点都不局促,也不狼狈,姿态舒展而散漫,血一样的唇与那双红瞳相互呼应,让他看起来更加摄人心魄。 除了此时天色不对,小世界的情况诡异,好像跟往常差不太多。 还有一个不寻常的地方,魔尊一直在注视着云瑕。 云瑕有点不敢看他那双眼睛,舔舔嘴唇压下心里的焦虑和紧张,又问:“您……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魔尊:“他想看你。” 云瑕:“………………” 早知道不问了,好特么诡异! 但是不问的话,他又很不安,于是硬着头皮说:“为,为什么他想看我啊?” 这下魔尊笑而不语,竟然不说话了。 您别光笑不说话啊,这样我都不知道您究竟被心魔影响到什么程度了。 啊对,云瑕咽了口唾沫,眼睛往魔尊脖子上看了一样,魔纹好好地蛰伏在衣服底下,自己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算了算了,皇帝不急太监急,他应该相信魔尊,魔尊可是本书最神秘的大bss,不可能就这么死了的。 反正他什么都做不了,着急也没用,魔尊嘴上说没办法,但云瑕不信。 “怎么不说话了?”魔尊道。 云瑕支起膝盖抱着,一手捂着肚子,把头搁在膝盖上侧头闷闷,破罐破摔,颓废道:“好饿,尊上,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不像您,修为境界那么高。” 魔尊挑眉,艳红的唇勾起一道弧度:“你是在撒娇吗?” “……不是,真的不是。”云瑕把脸埋在自己膝盖上,丢脸死了。 忽然,一个温热的东西碰了碰他的脑袋。 云瑕抬头一看,眼前是魔尊白皙的手腕,皮肤下可见淡淡的青紫色血管。 云瑕:“?” 魔尊:“你可以喝我的血。” 血? 云瑕触电一样倏地跳起来,一边挠头一边笑着往外走:“那个,尊上,不用了,我去周围看看,找找有没有破绽什么的,让狼魔也进来帮帮忙。您跟心魔肯定斗得很紧张,我就不打扰您了。” 他没敢回头,一直走到了殿外。 魔尊并没有跟过来。 直到看不见大殿门口,云瑕才后怕地拍拍胸脯。 魔尊的血那可太吓人了,这些天因为尊上看起来挺温柔挺好说话,让云瑕差点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魔尊。 在魔界圣城,魔尊的一个爱好就是用自己的血喂魔兽,心情好就喂少点,那头魔兽就只会痛苦一段时间,然后修为大涨。心情不好就喂多点,那头魔兽就会被过于磅礴无法承受的力量浇灌下痛苦中死去。 狼魔之所以那么害怕他,除了因为他是魔尊,也因为曾经被喂过血,体会过那种痛苦。 而魔尊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心情不好的。 正此时,一条影子从远处飞奔而来。 云瑕一看,竟是狼魔! 他连忙上前:“你怎么也进来了?” 狼魔叫了一声,摇了摇头。 云瑕:“不是主动进来的?也就是说整个小世界都进入了异样的状态中?” 小世界只有魔尊才能进来,魔尊很有可能跟小世界是有某些联系的,那他的状态是不是也会影响小世界? 如果是这样,情况就很危急了。 心魔很可能要突破尊上的限制了。 云瑕咬着嘴唇来回踱步,仔细想想,不能完全指望魔尊而自己一点都不管,起码别什么都不清楚。 原书没有这一段,那此时与原书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有啊,不就是我吗? 我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变故,因为原身在进入小世界后没多久就死于魔尊之手,那心魔是因为我? 我特么为什么会让魔尊生出心魔?这合理吗? 但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其实是合理的——心魔确实不容易出现,但魔尊不是寻常人,也不是寻常魔修。魔气之源本就充满戾气,位于魔界至尊的尊上自然更容易诞生心魔。 心魔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会诞生,怨、怒、憎、爱、乐、等等,心魔刚诞生的时候并不可怕,然而魔尊中了冥魂。 冥魂更不能忽视,想要发挥出冥魂的最大作用其实就是在小世界里,这里能最大限度地限制魔尊。 云瑕大脑飞速运转,这一切……会不会是被设计的? 有人袭击魔尊,让他受伤并中了冥魂,按照往常习惯魔尊会到很安全的小世界来疗伤,而原身被男主故意安排进来会不会是为了引出魔尊心魔? 只是原身没有成功,反而一个大失败直接死了,所以没有后面的一系列剧情。 但是,他,穿过来了。 阴差阳错之间,魔尊因他生了心魔,许是因一时的兴趣,许是被他惹恼时的杀意…… 不管怎样,他将原书没有展开的一段剧情给补上了。 这看起来很巧,但故事不就由各种巧合拼凑的吗。 接下来就是收取胜利果实的时候了——那些偷袭魔尊的人! 危险! 云瑕扭头就往大殿跑,要告诉魔尊注意防范。 他才刚刚进门,到处找那个人影时,一只手从他身后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回来了。” 云瑕忙扭身:“尊上,我跟您说,你要小心……” 话没说完,就被魔尊的脸色给吓到了,只见魔尊整个人变得极其惨白,之前莫名鲜红的唇色完全褪去,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云瑕一回身,魔尊就脱力压了下来。 “尊上!” 云瑕忙扶住他。 高大的男性身躯压在他身上,云瑕吃力地半扶半抱着来到角落里,将人放在一张软榻上。 坐下去的时候,魔尊沉重的胳膊压着他肩膀,云瑕被迫半跪在软榻边。 他低头看去,魔尊已经没了之前的游刃有余,双眼微微眯着,周身散发出让人胆寒的气息。 看来跟识海里的心魔斗争非常吃力,极具压迫力的气息都散了出来。 云瑕很想离他远点,在他身边呆着整个人的汗毛都无法控制地竖起,让人觉得他随时想要破坏什么攻击什么。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抬头看他。 “尊上,您能听到我说话吗?”云瑕小心翼翼地说。 魔尊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的时候瞳孔平静了许多,再次开口,语气依然是冷静持稳的:“嗯。” 您现在是云瑕这一边最大的战斗力,可一定要稳住啊! “虽然我没什么用,但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尽管吩咐。”云瑕非常诚恳地说。 “你啊。”魔尊忽然挑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撑在榻边,微微弯腰倾身而来,歪着头用那双勉力压抑着混乱的红瞳说。 如果忽略此时形势,云瑕真的会非常乐于看到尊上这个样子,美人坐在床边,浑身疲惫,但内里有股极强的劲在撑着他。 表面的平静与实际的崩坏混乱形成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这种即将倒向崩溃的倾向从美人身体极其细微的颤动,和眸子深处的震颤里泄露出来。 他看似很脆弱,实际上云瑕知道,他无比强大,不管心魔如何肆虐,魔尊都一直平静地看着他,那副身躯有着深不可测的强大能量。 但云瑕也清楚魔尊此时并不轻松,因为周围的气息越发混乱了。 云瑕很难受,眉头紧紧拧着,他用力点头:“尊上,您听我说,一定要小心之前偷袭你的那些魔族,他们很可能趁你对抗心魔的时候来对付你,万一他们跟心魔合伙起来,我们就危险了!” 魔尊沉默,没有对此说什么,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往下滑去,掌住了云瑕的后颈,就像不久前想象过的那样。 “你在发抖。”他说,他还轻轻抹了一下云瑕被心魔咬出来的伤口。 伤口瞬间消失,但云瑕没发现。 他很抓狂,一把拽住魔尊的衣袖:“尊上!” 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不是说了很危险吗! “怎么了,”魔尊笑着说,“别害怕。” 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云瑕右侧,捏住他下巴将他转过去,几乎跟魔尊的声音重合: “别害怕~” 小傻蛋 云瑕瞳孔骤缩。 一前一右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将云瑕夹在中间,云瑕被扣住脖子捏住下巴,几乎动弹不得。 心魔突破魔尊的限制跑出来了!说明心魔夺取了非常多的修为,已经足以威胁到本尊了。 下一刻,轰—— 魔尊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落到地上,满地都是被砸落的石头碎屑。 他坐在墙边,头垂着,漆黑长发泼墨一样洒了一身一地,是从未有过的狼狈时刻。 垂落的头发间,只能看到高挺的鼻子和半张脸,没有丝毫动静。 云瑕被心魔拎小鸡一样拎起来,自己坐在榻上,将云瑕放在自己大腿上。 心魔笑得猖狂:“哈哈哈哈哈,又见面了,小东西。” 为了不跟心魔撞在一起,云瑕被迫按着他的前胸努力往后靠,只觉他胸肌极有韧性和力量,那双红瞳也格外嚣张张扬。 他有着和魔尊纹丝不差的脸,但气质完全不同,整个人邪肆又轻佻,唇边染着一抹鲜血。 云瑕条件反射地捂住自己被咬的部位,这时候才发现伤口竟然没有了。 是尊上帮他治好的! “那什么,您好您好,要不您们先放下私人恩怨,一起对付外敌?如果现在有人闯进这个小世界对付你们,您还没亲自见过外面的世界呢,就此陨落就太遗憾了对不?” 他试图忽悠心魔,让心魔跟魔尊一起把可能的叛徒们先解决了。 心魔嘴角高高翘着,像得了个很喜爱的玩具一样在云瑕身上乱摸,闻言高兴地说:“无碍,他们敢来,我就能让他们走不了,外面的世界我迟早会去,小东西,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没人敢欺负你。” 你现在就在欺负我! 心魔的手多动症一样在他身上不停地捏捏,把他当成个软绵绵的布偶,玩得不亦乐乎。 但云瑕不是真的布偶啊,那只手所到之处,肌肉骨骼啪啪直响,疼得他止不住的发抖。 下一秒就要被捏碎骨头的恐惧感袭来,云瑕用力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力气也像布偶一样,软得不成样子。 “别,啊!疼……别捏了,我死了你就只能玩尸体了!” 云瑕这一刻体会到了被魔尊把玩的狼魔的痛苦,他甚至没法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和一动不动,身体本能地躲避,却无处可逃。 不愧是魔尊的心魔,连爱好都一样!但起码魔尊不会这么对他。 “尸体确实不好,你可别死了。”俊美邪异的男子这么说着,却依旧不停手,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全是孩子般的兴奋与满足。 不行了……膝盖好像要碎掉了,肋骨也好像要断掉了…… 云瑕强忍眼泪,扭头看向魔尊的方向。 唯一能救他的只有魔尊。 魔尊静静地坐在墙边,如同凝固的美人雕像。 “尊……尊上。” 你醒醒! 他趴在心魔的手臂上,心魔已经俯身开始舔舐他的耳垂,尖牙滑过脆弱的后颈,似乎马上就要咬下去。 就是这时,听到了云瑕的那句无力的呼唤。 “你想去他那里?”心魔收回尖牙,轻而易举地将云瑕翻过来。 “以为他是好人?呵呵呵,这么天真啊,不愧是我喜欢的小东西。” 云瑕没有放弃,疼痛让他清醒,他不再挣扎,而是闭目积攒魔气,等待时机。 “你以为他会对你好?小傻蛋,知道我是如何诞生的么,哈哈哈哈你还想依赖他?我啊,就是从他对你的一点点兴趣中诞生的,没有他对他的兴趣,就不会有我,我对你做的就未必不是他想做的,他可比我阴险多了~” 心魔俯在云瑕肩膀上笑得很开心。 云瑕为了拖延时间,让自己一次性攒得多点,便说:“心魔只需要一点兴趣就能产生吗?” “别人需要很多很多兴趣,但他,一念便可。” “为,为什么?一念,可以是很多种念头。” 心魔愉快地回答:“你说得没错,但那些都是假的,只有对你的那一念,是真真实实的。” 云瑕一愣,百忙间意识到一件事,一点真实的兴趣便能让魔尊产生心魔,那不就是说平时的魔尊其实非常贫瘠和孤独? 那样一个美人,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 他皱了皱眉,有点不是滋味。 但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趁心魔的注意力在他们的对话上,又问:“那如果他真正喜欢某样东西呢?” 心魔惬意地说:“当然是毁掉了,没法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就毁掉。” 云瑕看着心魔的眼睛,突然想起原文里魔尊的结局。 这些年来,魔尊掌控下的魔界让仙界都非常高看,不敢进犯,甚至保持着表面的友谊。 全因魔界有一位魔尊。 可最后魔界被仙界一点点渗入侵入,背叛魔尊者众,最后,毁在魔尊自己手里。 人人都道是魔尊疯魔了失去理智了,是不是也有个理由,是魔尊主动的,清醒地毁掉了魔族,因为无法掌控的,便毁掉。 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只是猜测而已。 他竭力冷静道:“那你呢,你也要毁了我吗?” 心魔眯着眼睛看着他,突然凑过来,在云瑕脸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那个地方距离嘴唇太近了,云瑕结结实实地僵住,柔软的触感与刺痛感传来,没等他回神,就被放到了地上。 他的腿是软的,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心魔。 心魔艳丽的嘴唇扯出一个玩味的笑,朝云瑕抬了抬下巴:“既然你想去他那里,那就去吧,只要你过得去。” 下一刻,深重的压迫力有如十层高楼,朝云瑕狠狠压下来,云瑕当即就被压趴到地上,如果不是他已经算是一名修者,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绝对当场昏死。 “你还有一个选择,就是选择我,那就不需要这么痛苦了。”心魔道。 云瑕满头大汗,调动自己体内榨出来的魔气,一点点站起来,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向魔尊的方向。 由于之前被心魔捏得骨头疼,他只迈出一步,就抖得不成样子,魔气飞快地消耗殆尽,最后还是没撑住,噗通跪倒。 尼玛,这是什么过关考验吗! 不管选谁,他都不好受,选心魔,可能会永远难受,选魔尊,起码魔尊没这么变态。 “小傻蛋,怎么了,还要继续吗?” 说实话,不想继续了,也没法继续了…… 他咬牙喘着粗气说:“这么玩我你很高兴?” 心魔在他身边蹲下身,欣赏他痛苦的表情,慢条斯理地说:“我是心魔,汇聚一切恶劣卑鄙念头的心魔,你说呢。” 云瑕恶狠狠地冲他狞笑:“那你太坏了,绝对不能放你出去。” “呵呵呵是吗,你留下来陪我的话,我可以一直不出去哦。” 云瑕一噎,就非得跟他扯上关系是吧!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透过朦胧的视线,竟发现魔尊正静静地看着这边。 云瑕大喜,当即大喊:“尊上!救命啊尊上!” 这种事情不是他这种层次的人能参加的,你们快自己解决吧! 魔尊定定看了云瑕一样,支起一条腿,手搁在上面,往前无声地轻轻一点。 无形的力量猛地荡开,摧枯拉朽般将周围一切东西推了出去,包括一切帷幕,墙壁,屋顶,以及心魔。 略过了云瑕。 附近一下被清空,阴沉的天露了出来。 如果不是云瑕太累,他都想跳起来给魔尊鼓掌。 “尊上,我不行了,心魔就交给你了,我就不掺和了。” 他正想直接摊在地上做个没用的石头,就听魔尊说:“过来。” 云瑕:“啊?” 魔尊依旧坐在原地,姿势优雅,废墟就是他的宝座,而他是坐在宝座上的魔界至尊。 “来。”他柔声说。 云瑕没法抗拒美人这么对他说话,只能颤颤巍巍地起身,手软脚软地走向他。 来到近前,他跌坐在魔尊面前,两手撑着地面,仰头:“尊上?” 魔尊轻声问他:“为何不放弃?” 这是在看衷心? 云瑕立刻说:“跟您说实话,其实我刚刚已经走不动了,但是我的心依然是向着您的,走向您的。” 魔尊的眼尾极轻地颤了颤:“是吗?” “当然,心魔怎么可能战胜本体,您可是魔族至尊,您是最强的,三界最强!” 细细一想,魔尊从未紧张,一直气定神闲,那种自信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千百年被沉淀下来的。 再说了他不可能选择心魔,那不如坚定地选择魔尊。 魔尊捧住他的脸颊,拇指从他唇角的牙印上略过,声音很轻:“你很会哄人。” 云瑕顿时心虚:“尊上,谁,谁敢哄你啊,您这是不相信我吗。” 魔尊低笑:“无碍,本尊允了。” 说完,不等云瑕反应,云瑕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魔尊怀里。 魔尊表情归于平静,抬头望向立于空中的人。 此时,天地色变,乌云翻涌,狂风大作。 已是极其不稳定。 心魔妖治的脸上带着不羁的笑,双手抱胸俯视那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长发在风中狂舞——像这个末世的王者。 “不杀了他么?”他朗声道。 魔尊扣着云瑕后背,任自己的长发披在云瑕肩头,几乎把两人融为一体。 他微侧过头,露出云瑕的脸。 “为何要杀,难得有个好玩的小家伙冒出来。”魔尊像在对朋友解释,语气温和,而不是个即将把他取而代之的敌人。 “你现在不杀他,日后我必再次降临,那时候,他就不是你的了,你可别后悔。” 心魔极其自信又极其自负,狂风中,他的衣衫唰唰作响,衣领口被扯开,露出一路往上攀爬的漆黑魔纹。 魔尊对越发恶劣的天气视而不见,不疾不徐地整理着怀里人散乱的发髻,头也不抬,神态自若:“你确定还要继续跟我闲话废话么。” 心魔哼笑一声,伸指如爪,一个无形扭曲的圆从掌心爆发:“你可替我把小东西看牢了,别让他跑了。” 巨大的吸力对准了魔尊,可魔尊竟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体内魔丹急速旋转,修为飞速流失。 他神情冷淡,无动于衷。 崩塌 云瑕醒来的时候,睁眼就看到头顶高处,无形的空间被生生撕裂出一条巨大的缝隙,里面幽深如同宇宙。 小世界整片空间像在经历大地震,不断震颤,濒临崩溃。 已经有人闯入了这里,半空传来极强的压迫感,与之前心魔用来压制他的力量不可同日而语。 小世界内完全没了之前宁静的景色,竹林和建筑群全成废墟,找不到一块完成的墙壁。 因为战场在遥远的空中,云瑕看得眼花缭乱,完全看不懂,只觉得玄之又玄,即便距离那么远,他也被那庞大的能力压迫得近乎窒息。 真向往啊,这种真正能劈山断海的层次。 尊上呢? 云瑕震撼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正事儿,如他所料,有人趁机闯进来了,所谓趁他病要他命,针对的正是魔尊。 他把手搭在额头眯着眼睛去看,结果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忽然一拍脑门。 他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要懂得变通。 于是将魔气凝在眼睛上,折腾了一会儿,果然,能看清了! 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进来的三个人,个个都是大能的样子,加上心魔,四个对魔尊一个! 魔尊虽然面上依旧淡定,但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竭力支撑。 云瑕咬牙:“果然,心魔跟着他们一起对付魔尊,也是,魔尊死了,他就能彻底取而代之,直接逃离此地? “那些魔界叛徒应该是想将他们俩一网打尽的,肯定在冥魂上动了手脚,知道什么时候冥魂的禁制解开,然后算好尊上和心魔互相消磨得差不多,但又没有彻底除掉另一个的时候进来。” 魔尊面色白得像纸,眼神疯狂,唇边染血,发丝凌乱,衣服上撕开了好几道长长的口子。 即便被逼成这样,他依然如山如海,风姿绰约,内里的狠劲暴露无遗,甚至有人被他那眼神吓得动作一顿,随后被疯狂反击。 魔尊完全不顾自己身后来的攻击,只盯着一个人先下狠手,直到那人险险被同伴救下。 就是这样不要命的架势,居然让他一直支撑下来了。 其他三人也是如今才得以窥见魔尊的实力。 被压制实力,再被心魔分去过半修为,他竟然还能以一敌四? 太可怕了,绝对不能让他离开小世界! 领头的那位大能下定决心。 此时,他无意间目光一转,看到了地上的云瑕。 还有人? 是他啊,他竟没死! 本以为魔尊心魔出现后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那位大能不再掩饰,大声说:“蠢货!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手!” 看戏的云瑕:“???” 他四处看了看,只看到狼魔从废墟中飞奔而来,在他身边停住,对着半空龇牙发抖。 云瑕冲着空中喊:“蠢货说谁?” “混账!自然是你。” 云瑕认真道:“额,又是蠢货又是混账,看来你人品确实不好。以后要注意啊。” 那大能没料到他来这么一句,慢了几个呼吸才陡然明白他的意思,勃然大怒:“你找死!” 他一分心就被魔尊抓住机会,被打得连连后退,幸好在同伴的帮助下稍微稳了下来,可同伴也因此受了重伤,没法再提供强大战力。 他低头又看了云瑕一眼,没看错,就是这个人,仙界那边的卧底,难道他竟是个隐藏的仙门长老级人物,不喜我骂他? 难怪能活到现在。 那大能也是急了,再跟魔尊如此僵持下去,只会对他们不利,于是耐着性子说:“是在下失礼了,这位朋友,无需再等了,此时便是杀了魔尊的最好时机,出手吧!” 云瑕揣着手想:这误会大了,他只是个连御空都不会的普通人。 于是凛然道:“你怎么平白污人清白!谁跟你是朋友。” 那人心下惊疑,情况不对啊,他明明是我们这边的,怎么突然变卦? “ 魔尊给你许了好处?太愚……你太大意了,他不是那种人,出去以后定然杀了你,朋友,我奉劝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不想日后后悔就出手,在下可以承诺,出去后定给你好处!” 云瑕摸着下巴想了想,在魔界大能着急前说:“什么好处,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跟魔尊一样,用话术骗我。” 大能急道:“我岂是那等无耻之徒,这样,只要你说的,在下能做到一定为你办到,违者五雷轰顶,如何?” 他这边压力骤增,原来是魔尊猛然又有了一顿爆发,宛如魔神降临,气息极其可怕。 像是最后的挣扎。 一定要扛过去! “快!” 然后听云瑕说:“好!” 大能一喜,结果还没高兴两息,便听到了他未说完的话:“这位朋友,我修为被压制了,不如你传点给我,我替你给那魔头最后一击。” 大能一口气哽在喉咙,差点吐血。 这个时候他再如何迟钝再如找理由也知道云瑕是在耍他了,气得双目欲裂,转头就一记攻击狠狠打下来。 与此同时魔尊的攻击也到了,他慢了半息,被狠狠击中,当空吐出一口血,随即便被蒸干。 也多得这口血,让他看清了周围形势。 他们这边三人都受了伤,一人重伤两人轻伤,而看似帮他们一起对付魔尊的心魔竟一直在偷懒划水! 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本来就是强行撕裂空间进来的,这片空间很快就会合拢,到时候他们将被关在笼子里,就算最后将魔尊耗死,他们也无法离开。 只能走了。 他神色凝重地冲两名同伴使了个眼色,一人殿后拖住魔尊,另两人原地消失,飞速闪往那条空间裂缝。 而地面上,那道攻击落下时,云瑕警铃大作,连日跟狼魔的对打让他形成了条件反射,立刻毫无保留地释放出自己能调用的所有魔气。 可在那道攻击面前明显还不够! 在攻击碰到他前一刻,一个黑影闪到了他面前。 “轰——” 狼魔替他挡下了剩余的大部分魔力。 云瑕:“!!大狗!” 最后落到他身上的只剩一点,被狠狠掀翻砸到地上,差点摔成傻逼。 随着小世界的崩溃,地面已经完全无法站人,云瑕在地震中狼狈摸爬,好不容易才走到狼魔落下时溅起的大团灰尘身旁。 看清楚后,云瑕瞪大了双眼。 原本体型巨大的狼魔居然缩水了,真正成了只“狗”,灰扑扑的“狼狗”。 又是一震剧烈的地震,云瑕被震翻在地,连滚带爬地滚过去将狼魔抱起来。 “喂,喂你没事吧!给点反应!” 狼魔毫无反应,但还有呼吸,云瑕闭了闭眼,紧紧抱住它,看向空中。 这一看不得了,形势陡然反转——心魔一手掐着一位魔界大能的脖子,将第三位狠狠踢落。 那两个被掐脖的大能拼命攻击,可心魔满不在乎,即便浑身是伤也没有松手。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狂傲大笑,浑身浴血,状似疯魔,“你以为你是谁,敢利用本尊?” 他是心魔,是魔尊的心魔,不是能被随意利用,还能被轻易杀死的魔。 此刻小世界已经与末日无异,由于短时间释放的魔力过于庞大,在那道最初的空间裂缝旁又裂开了几道缝隙,天空都摇摇欲坠。 那两位大能目眦欲裂,可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逃离,临离开的最后一刻,他们被心魔抓住了,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远离出口。 “跟我一起埋葬在这里吧!” 肆意放纵的笑声响彻天地,带着那两人轰向远处的地面,一道极黑极暗的光从他们落下的地方散开,飞速扩大,那是不详的毁灭之光。 天地静止。 随后,空间破碎,地面坍塌,云瑕随之坠入脚下的深渊。 心魔疯癫的模样深深刻入他眼中,久久震撼不已。 心魔自毁,葬送了三位魔界大能,也葬送了这个小世界。 …… 掉入黑暗中时,云瑕甚至顾不上恐惧。 他的眼前还是心魔拖着三人自爆的那一幕,无数信息略过大脑。 他不是要杀魔尊的吗,怎么突然调转矛头了? 是跟尊上事先说好的吗? 他竟然愿意牺牲自己? 这个观点极强地冲击了云瑕的心。 此时,魔尊出现在他面前,搂过他的腰,带着他往最后布满裂痕的天空上飞。 “尊上,他真的……” 魔尊没低头:“他不是为了谁,只为了他的骄傲。” 云瑕:“骄傲?” 魔尊顿了顿:“那是我的心魔。” 云瑕恍然看着他的脸,是了,魔尊的心魔,有魔尊的黑暗面,也有来源于他的傲气,属于他的桀骜不驯。 同魔尊一样,是最难以琢磨无法想象的。 “在他诞生之初,我和他便都明白,他注定不会离开这里。” 他们有同样的记忆,于是,无需商量,自然而然便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云瑕沉默,眼眸闪动,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看了一样脚下破碎的空间。 他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魔宫 不知昏睡了多久后,云瑕揉着眼睛醒来,身下是张很软很舒适的大床。 他眨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回想起之前的那一切。 心魔自爆,小世界崩塌,他被尊上带出来了,那这里就是魔宫了? 云瑕往周围一扫,越看嘴巴张得越大。 他在一个非常雍容巨大的宫殿里,比小世界里面的那座要大要奢侈数倍。房顶足足有二十米高,周围摆着各种极其巨大的魔兽雕像,各个面目狰狞,形态各异,有些甚至不能用寻常动物的观念来理解。 不仅如此,还有重重帷幕挡着,即便是白天,里面也异常昏暗。 不知风从哪里吹进来,帷幕幽幽晃动,好像有人经过时带起的动静,显得诡异阴森又可怕。 云瑕十分叹服,究竟是怎么将大气与阴森结合得这么好的? 这么霸气这么阴森的寝殿,只能是魔尊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美人的审美居然是这样的? 天天睡在这种地方,不变态才怪呢! 云瑕很自觉地垫着脚尖往外走——总觉得这些栩栩如生的魔兽在看着他,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这些雕像活过来。 离开这座庞大的寝殿后,云瑕很真实地拍拍自己胸口,然后像乡下佬走进皇宫一样新奇地四下张望。 魔界与仙界是完全不一样的,从环境上就能轻易区分,仙界仙气缭绕是清冷的仙境,仙鹤长鸣,天有华彩。 魔界则阴沉压抑,白日也没有阳光,虽不至于到点灯的地步,可看着就缺乏生机。 不过,这圣城魔宫修建得非常磅礴,楼宇层层叠叠,不失细节的精致,一点都不粗糙。 说实话,云瑕还是很欣赏的。 只是这里作为魔界最尊贵最不容放肆的地方,天然自带威慑力,身处这些建筑之中更加让人感觉到其凌厉的气势,霸道逼人,而自己就显得极其渺小。 长见识了! 云瑕一边走一边看,啧啧赞叹。 然后走着走着,他迷路了…… 魔宫里戒备森严,云瑕一路走过,时不时就能看到一队队魔卫在巡视。 那些魔卫见到云瑕并没有上来盘问,只是看他一样,然后就非常尽责地,一脸沉冷严肃地继续巡逻,所到之处如冷风过境,脚步声整齐如一,撼动地面。 无形的魔气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像一阵黑卷风袭过。 看着好厉害的样子…… 云瑕不由地想,尊上治下真的很严苛,整个魔宫如森严壁垒。 跟他本人不太搭嘎。 不,是他想错了,这其实很符合魔尊的形象,外界传闻中的他就应该是这样的,冷酷严明。 是他看到的魔尊很不一样而已。 这反差也太大了,云瑕一时有点难把这样的魔尊和他认识的那个魔尊联系到一起。 现在,他有个事情得去做。 说起来有点怂,云瑕不太敢去搭讪那些巡逻的魔卫兵,便边走边找,看能不能见到个落单的什么人。 他越走越远,连巡逻的魔卫兵都少了许多,看起来已经到比较边缘的的地方了。 这里似乎是魔侍呆的区域?他看到一些穿着他之前衣服的人在走动。 正要找个人问话,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在低声闲聊。 “你听说了吗,三位边境王对尊上动手,已经全部死了,而且死无全尸!” “现在谁还不知道,这几天整个魔界都传遍了,那可是边境王啊,还是三位,居然一个都没逃得掉。” “哧,你开什么玩笑,他们对付的是尊上,以尊上的性子,不把他们活剐了才叫奇怪。” “我知道尊上厉害,但不知道这么……那三个王肯定计划周全才敢去刺杀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云瑕脚步顿住,原来是三位魔界边境的王,仙界伸的手还挺长的,都能跟边境王勾搭在一起。 他放轻脚步靠近那个角落,想听更多些,看有没有其他信息。 “……确实,昨日万魔殿上,休邬将军当场请罪,说没能提前发现边境王的背叛苗头,尊上直接罚他去幽鬼阵呆十日。” “十日!那他还有命出来吗?这也不完全是他的错吧,他是尊上的近身魔将,边境王在那么远的地方……” “蠢,边境王要知道尊上的日程才能制定刺杀计划,这不就说明圣城内,甚至是魔宫里有卧底么,甚至可能我们魔侍寝房里就有呢。” “不会吧,你可别吓我。” 云瑕听着听着就乐了,可不是嘛,这里就有一个呢。 “你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从身后传来,云瑕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魔卫服侍的青年站在他身后,青年长着一张年轻端正,清秀但很沉稳的脸,见他回头,认真地说:“近日魔宫不允许无事四处乱走,你……” 他看清楚云瑕身上的衣服以后,突然闭了嘴,有点惊讶地看着他。 云瑕:“?” 那魔卫突然毫无预兆地咚地单膝下跪,恭敬道:“属下眼拙,请大人赎罪。” 云瑕:“???” 他两辈子没被人跪过,一时混乱了,只能也单膝跪下来,无奈地说:“跪之前能不能提个醒?好了,我们抵消了,能告诉我为什么跪我吗,大人,难不成我被尊上封了什么大将军?” 他唯一能猜到的是魔尊念他多少有点功劳,比如小世界里没有当场背叛,而是用话术拖了一会儿边境王,出来以后念他护主有功给封了个什么名头。 怪不得那些巡逻的见他到处溜达也没管。 那魔卫见他这样,一时不知是站起来还是继续跪着,最后只能弯腰更深,埋着头说:“不是,是尊上亲自将您抱回了寝宫。” 云瑕眨了两下眼睛,抱回寝宫? 他提取出两个信息:很多人都看见了;不是封大将军,而是大家误会我是什么重要的人。 云瑕沉默,他能想象那个画面,向来残暴无情的尊上突然抱了个人回来,还放到自己寝宫里,确实诡异。 设身处地为尊上的一众下属想想,确实不知道怎么对他,尊上即便抱个女人回来,估计也没人认为那是尊上看上的人。 这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魔宫里很多人都认识了他,而他作为一个卧底,变得这么高调实在是失职,但话说回来,他都不打算干卧底了,高调点就高调点吧,这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想到这里,云瑕双手将人扶起来,笑盈盈地问:“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那看着非常老实的年轻魔卫对上他满含笑意的眼睛,愣了愣,连忙低下头:“请您吩咐。” “我在找我的狗,嗯……就是尊上把我抱回来的时候,我怀里也有一条狗对吧?它受伤了,请问它可能在哪儿呢?” 魔卫想了想:“受了伤的话,应该被送去星魔阁了,那里有疗伤阵法,一般有魔卫受伤的话,去那里疗伤能快些恢复。” 云瑕眼睛一亮,高兴地拍拍魔卫肩膀:“多谢了兄弟!请再帮忙带个路吧。” 魔卫同意了,带他往某个方向走。 云瑕挺喜欢这个魔卫的,他跟其他魔卫不太一样,身上没有那种寒刀冷戟一样的锋锐感,看着很好说话而且很好忽悠。 他一边走一边跟魔卫聊天套话,很快知道他果然是调进魔宫没多久的。 他还要到了这个魔卫的通神符,这是每个人独有的,制作后打入自己的精神印记就可以交给别人,别人点燃通神符后能通信,距离较近的话还能知道大概位置。 说到兴起处,云瑕干脆面对着魔卫倒着走,一边走一边跟人聊,偷师到了通神符的制作方法和使用方法,非常满意这个可靠的新朋友。 魔卫完全被他话带着走,由于很信任尊上,他也就完全信任这个刚见面的人了。 “这儿实在是太大了,我有预感,以后肯定会迷路,到时候你记得……”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魔卫陡然停住脚步,看着他身后,整个人肃然正立,变成了一杆长枪,他想向云瑕使个眼色,却不知道该怎么示意,只能着急地眼睁睁看着云瑕撞到了那人身上。 云瑕:“哎呀不好意思……尊上?” 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大群人,为首的那位非常熟悉,看头发看身形很明显就是魔尊,但魔尊脸上戴了个黑色的面具,看不到脸。 原来魔尊平日不以真面目示人啊。 咦?这面具有点奇怪,像一团薄薄的黑气,边缘不太规整,好像活着一样。 看着看着,云瑕眼前开始朦胧,看不太清楚,便更加仔细地瞪着眼睛盯着面具看,结果越看越头昏脑涨,意识也飞快模糊。 就在他身体晃了晃的当下,一只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不能盯着看。” 云瑕的大脑像被浇了一大盆冰水一样骤然回神。 “额……” 尊上的面具还有这种功能,是不准直视本尊的意思吧。 云瑕拉下魔尊的手,只好看着他锁骨的位置:“好吧我知道了。” 跟着魔尊的都是魔界的顶层人物,执事在这里都是排不上号的,跟在最后面,最前面的是魔将,甚至还有一个领地的魔王。 不管性情如何的,心思多深沉的,此时都免不了目瞪口呆。 他们跟了魔尊那么久,自然很清楚尊上的性子,从来没有人敢在魔尊面前那么大条,那么随意,那么……自如。 那日不少人亲眼所见魔尊亲自抱了个人回来,还让那人在尊上的寝殿里睡了好几日,已经很匪夷所思,如今真正见到那人,既震惊又惊悚。 他们本以为尊上会将那人的眼珠子挖下来。 修为稍微差点的,盯着尊上的面具多看几眼后,下去都要恢复半日才会消除那股晕眩和痛感,像云瑕那样还仔细盯着看了那么久的,居然当场就没事了,只能是尊上护住了他。 云瑕揉了揉眼睛,将最后一点不适揉散,余光看到魔尊身后一大票人个个像见鬼一样看着他。 哇这些都是尊上的左膀右臂,心腹大患呀! 云瑕立刻露出八颗牙齿标准笑容,冲他们招招手打了个招呼:“大家好大家好,怎么说来着……幸会幸会,我只是个小小的魔侍,不是什么要紧人物。” 众人从他的脸看到他那只还抓着魔尊手的爪子,摊着脸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不好色 这么多人看着,云瑕手一松,不自在地对魔尊小声说:“尊上,您忙完了?还是有事儿要出去啊?” 魔尊见他这样,便带他往前走了几步,陪着放轻声音,却没有直接回答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要去找狗,就是那只狼魔啦,尊上,它是不是在星魔阁?” 魔尊“嗯”了声:“你不怕狗了?” 云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哈哈哈其实还是有点怕,但我怕的是真正的狗。” 虽然他就算面对狂犬也已有自保之力,甚至能轻易反制,但类似他的很多女生朋友怕虫子,是一种心理上的害怕。 “我听……听我朋友说它那个伤势,得在星魔阁呆好几天才能醒过来,想去看看它,毕竟它救了我一命。” “朋友?”魔尊重复。 “是呀,就是他,我路上遇见的,正拜托他带我去找狗子呢。”云瑕突然想起来他忘了问新朋友的名字,回头示意了一下。 魔卫站在原地,低着头听着他们说话,闻言这里心下一凛,察觉到魔尊的视线落了过来,身体本能地绷紧。 不过魔尊只扫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 “最多五日,它就能醒过来。”魔尊淡淡道。 “五日啊,好,对了尊上,如果是您的话,多快能让它醒?”他突然很好奇,又想去看魔尊的眼睛,看到一半想起来尊上戴了面具,只好又匆忙低下头,盯着魔尊的前胸。 除了那些看起来很拉风的术法,他最重视的就是能治疗的术法了。 魔尊侧了侧头,黑色的面具下双眼含笑:“你希望本尊帮忙?” 云瑕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杀鸡焉用牛刀,救狗无需尊上,我就是纯好奇,那什么,尊上您有事儿就去忙吧,我不打扰您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拉着魔尊在这儿说了这么多话,赶忙向魔尊告辞。 魔尊没有留他,嗯了一声就让他走了。 云瑕被不远处那些齐刷刷候着的魔族的目光看得如芒在背,得到首肯后拉着魔卫就跑。 魔卫被他拽了个趔趄,跑出老远才回神,他们这么跑开真的没事吗…… 原处,魔尊看着云瑕猴子似的身影,嘴角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真心笑意,不过只有一瞬,便恢复了冷漠的模样,头也不会地继续往前走。 后面一群人连忙跟上,个个心思浮动:若不是亲耳听到亲耳看见,实在很难相信尊上会跟人聊如此寻常如此普通的话。 不论是狗,还是朋友,还是鸡,都不像尊上会关注的…… 这场对话,让魔尊变得真实了一点,似乎不再那么像个高高在上的神秘暴君。 云瑕跟着魔卫来到了星魔阁,星魔阁里不仅有许多疗伤阵法,还陈列着不少罕见的天地财宝,当然,不是随便能拿到的。 魔卫卫荧——刚刚问到的名字,带着云瑕通过门口守卫,找到了在其中一个阵法中疗伤的狼魔。 一个泛着白光的阵法中,狼魔悬于空中,不断吸收阵法散发的白光,在一点点修复体内伤势。 云瑕长吁一口气,在阵法边上坐了下来,撑着脑袋看着半空的小身影。 “你安心疗伤,我每天都会来看你的。” 狼魔毫无动静,体表黑色的毛发变得灰扑扑的,看着真的像只狗。 云瑕想了想,又说:“放心吧,就算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我也会给你养老送终的。” 说完安安静静地坐着,看着狼魔发呆。 卫荧没有打扰他,只是放轻脚步走上前,在云瑕身后站定,陪着他静静地看。 在星魔阁呆了半个时辰云瑕便离开了,卫荧身有职务,不能一直陪着他。 “你住在魔侍寝室对吧,我顺路送你回去。”卫荧说。 他有点不习惯,因为云瑕的话一直很多,从刚见面到进入星魔阁前几乎没停过嘴,但方才他只说了几句便只静静望着。 “好啊,那就谢谢你了兄弟,对了,你们魔卫也住在那一片吧?” 卫荧见他恢复原样,点点头:“是,如果你有事情,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云瑕高兴地应了。 他们回到之前那片人比较多的区域后,两人便分头离开。 云瑕走得很慢,四处看看。 他没有原身的记忆,不知道自己睡在什么地方,不过这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没多久,有个人认出了他。 “云瑕?真的是你!” 一个魔侍疾步走到他面前,朝他上看下看,眼神里有隐隐的难以置信和嫉妒艳羡。 “我还以为你死了,怎么会跟着尊上回来了?你……干什么去了?这是尊上的衣服?不对,你这套明显小很多,尊上给你的?” 发现云瑕身上穿的那套衣服如此眼熟后,他一顿之后就想了起来,他见尊上穿过! 云瑕收回目光:“算是吧。” 那魔侍噎住,不太敢直接问尊上的事情,便拐弯抹角地打探:“那你没什么事吧,好像昏迷了好几天,是在尊上寝宫里睡的?”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放心吧,我好得很。” 魔侍没打听出来什么,皱了皱眉。 旁边的人也都认出了云瑕,有的直接走了过来,有的远远看着,聚在一起低声说话。 “这不是云瑕吗,怎么多日不见,一回来就给我们带了个这么大的惊喜?是不是以后得叫你大人了?”有人半酸半羡慕地说。 “我看未必吧,尊上如果真那么重视他,他还一个人回这里做什么?这是最低等的魔侍的住所。” “有理,不过也可能是尊上忘记了,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魔侍嘛哈哈哈哈。” 围着说风凉话的都是住在附近的魔侍,地位跟云瑕差不多,但更高级一点的则是远远看着,表情沉肃地在观望。 云瑕笑着对周围的人说:“你们是不是高兴地太早啦?万一我是回来收拾东西,直接住到尊上寝宫里去的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僵住了,面面相觑。 云瑕故意抬了抬右手,对第一个找他说话的魔侍扬起下巴,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你,带路。” 他这姿态做得太自然,也太自信,所有人都被唬住了,那魔侍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上前,带着云瑕向某个地方走去。 其他人则在不远处跟着,他们还是有点不相信,搬去尊上寝殿?这说明什么? 他们无法想象。 据他们所知,尊上从来没有女人,男人更没有,尊上并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魔族不像仙族修的是清净,是克制,魔族就是有欲望发泄欲望,有暴力宣泄暴力,所以很多魔族沉迷色.欲,也有很多魔族沉迷暴力,甚至沉迷血腥,等等。 他们尊上以前带领魔将横扫魔界时,留下的血之战场无数,至今仍然有狂热崇拜者年年上书,希望攻打仙界,重现当年血满天地的盛景。 现在尊上已多年不出兵,但不代表他变了,反而将手段转移到了个别人身上。 但却一直没听说过他在女色或者男色上有什么喜好。 总不会是…… 魔侍们看向云瑕的背影,这小子横看竖看都不像那方面很会的人啊,身材也干干瘪瘪的,除了脸还行,没什么看头。 云瑕找到了自己的寝室,冲那魔侍点头:“多谢,以后就拜托大家了啊,都是同僚,好好为尊上服务,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说完就溜进了房间。 剩下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 “我们是被他耍了吧?” “娘的,云瑕你给我出来!” 有人去敲云瑕的门,有人则跟旁边的同伴说:“这云瑕以前是这样的么?我怎么对他没什么印象?” “嗯,性子变了很多,可能真的经历了什么事情吧,能从尊上那里全须全尾地回来,定不是寻常人。” “这些废物,看人都看不清。” …… 云瑕熟悉了一下自己的房间,这是个双人间,另一个人还没回。 他睡了好几日,一点都不困,松懈下来后,肚子又抗议起来。 “……” 这次能让他吃东西了吧! 他噌地跳起来离开房间,七拐八拐地找了半天找到食堂,然后指着黑乎乎的菜,奇形怪状的团子,对厨子说:“这玩意儿能吃?你们魔族就吃这些?” 厨子头也不抬:“爱吃吃,不吃滚。” “……” “云瑕大人怎么在这儿?” 有人喊住了他。 云瑕看过去,是一个身材清瘦,长相非常不错的魔侍。 “你是?” “你可能忘了我,我叫安和,几个月前我们一起轮值过,不过后来我调去议事大殿,便没多少机会跟你说话了。”他笑得很友好。 升职了啊,云瑕感叹,真会说话。 “呵呵你好你好,不用叫大人,我不是什么大人,云瑕就好。” 安和笑着点头:“既如此,云瑕,你是想吃东西?” “是啊,不过我看这一个人都没有,看来大家都不怎么在这儿吃。” 安和:“不错,主要些完全不在意的人会来这里吃东西,偶尔吃吃没关系。当然,那些喜食物的大人们另说。” 有沉迷色.欲的,自然就有沉迷食欲的魔族。 “看来大家另有渠道。”云瑕眼睛亮亮地看着安和,几乎明说出快带上我带上我这句话了。 安和怔了怔,随即笑容加深:“云瑕说得不错,不过我们不可随意出入魔宫,只能等专人外出采买的时候一同带回来。我那里有些吃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取?” 云瑕连连点头。 接着,两人一起去了另一片条件更好的寝室区,到安和寝室拿了糖和饼,虽然没多美味,但也不错,云瑕吃得挺开心。 等回到自己寝室,一直到夜晚,他的舍友也没回来。 云瑕翘着腿闭眼想东西的时候,门被敲响,打开,是一个身穿执事服的人,他身后站着的正是不久前才见过面的安和。 云瑕:“有什么事吗?” “哈哈你这话说得,我们的一切事情不都跟尊上有关嘛。云瑕,你以后不用去原来那处了,去万魔殿,好好表现,千万不能惹尊上不高兴了,尊上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对你做什么你也受着,知道的吧?” 万魔殿也就是议事大殿。 啊,我也升职了。 “好的执事,请问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呢?也就是当差?” 执事:“自然是现在,明日会有人去跟你们轮换的,一日统共两轮,安和已经在万魔殿呆过很长时间,由他带着你,我也放心。” 工作十二个小时啊,额,现在? 云瑕看了看天,愕然:“晚上去万魔殿?那儿晚上没人吧。” 执事嘴角抽了抽,但依然很有耐心地笑着说:“不错,即便大人们没有在议事,也要有魔侍站岗随侍的。” ……好吧,是他觉悟不到家了。 书房 云瑕跟着安和前往万魔殿,本来想记一下路线,结果这里实在是太大了,他们走了许久也绕了不知道多少个弯,云瑕已然放弃。 他问了安和,这里无事不允许御空飞行,除了魔尊自己。 魔界的夜晚更加黑,各个建筑都开始点灯。 可这么大的地方,又没有点特别多灯,显得更加阴森诡谲。 这个时候,偶尔出现的一队队巡逻魔卫反而给足了人安全感。 让云瑕有些意外的是,万魔殿里竟然有光,而且是有人在用的那种光。 难道魔尊还在这里? 他和安和将在门口的两个魔侍换下,一左一右站着。 等那两人的脚步声远去,四周越发安静。 云瑕想起了军训站军姿的时候…… 第一次当魔侍,他刚开始还有那么点新奇和热情,结果只过去半个时辰就不行了。 距离天亮还远得很,而他实在不是个能安定下来的人,开始怂恿安和聊天。 结果来路上还跟他有说有笑的人,此时却只对他摇摇头,便继续认真守着。 云瑕:“……” 救命…… 他想溜又不敢溜,只能强迫自己罚站,实在是太痛苦了。 就在他熬啊熬,又熬了小半个时辰,熬到不行想原地做个广播体操的时候—— “来人。” 突然,从大殿深处传来声音不大的两个字。 虽然听着是淡声说的,实际这两声带着无形能量袭来,清晰地传入云瑕耳中,如两道巨浪狠狠当头拍下,让人猛地一抖。 无需分辨,是魔尊。 云瑕咽了口唾沫。 随意两个字就给人如此深重的威压,他更深刻地体会到魔尊的分量。 他或许不能再那么随意地跟魔尊说话。 他看向安和,不知道是一个人进去还是两个人进去。 安和指了指云瑕,用口型道:去吧。 云瑕连连勾手:一起一起。 他也不是不敢,只是如果自己不熟练的话,安和直接就能接手,更为妥当。 安和想到他第一天来,便点点头。 两人走入万魔殿。 万魔殿里很大,并不只有一个正殿,里面还有很多重偏殿。 他们走到几乎最里面的书房,看到了那个侧卧在饕餮黑纹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并没有戴面具,面容就这么袒露着,云瑕心想,看来尊上也没有要彻底隐藏面容的想法。 他没有看向这边,撑着脑袋,手里拿着本谏书在看,脸上没有表情。 淡黄色的光落在他脸上,如同镀了层淡淡的釉。 唯有几根魔纹突兀地爬在那完美的侧脸上,破坏了这平衡的美感,形成了另一种往深渊试探的,危险堕落的美。 云瑕这时候竟还走了一下神—— 尊上心情不太好啊。 安和很规矩地行礼:“尊上。” 云瑕看美人看得慢一拍才跟着半跪下来,魔尊并没有望向他们,而是继续看折子。 安和一动不动,似乎魔尊不叫他就永远这么跪下去。 云瑕被这凝固的气氛弄得也不敢妄动,无形的压力压在他们头顶。即便魔尊什么也没做。 跪了许久,没人敢起身,更不敢询问催促。 现在的魔尊不是那个好说话的魔尊,而是众人了解中的魔尊,就连云瑕这么胆大包天的人也不敢这种时候随意说话做事。 不知过去多久,云瑕膝盖都麻了的时候,魔尊忽然冷哼一声,空气都跟着震了震,随后魔尊将手里的折子扔了出去,砸在斜对面的软榻上,发出闷闷的一声。 “都收起来。”魔尊终于开口。 云瑕和安和都在心里吐出一口气,起身走向软榻前。 软榻前面还有张桌子,上面凌乱放着的都是折子谏书,折子是竹子所制,并不大,需要用魔气才能看全里面的内容。 安和整理的过程中只发出极其细微的声音。 云瑕见状便绕到软榻前,去拿被魔尊扔来的那本。 没想到刚拿起来,云瑕就觉得自己拿的不是折子而是一道雷电,手被电得又痛又麻,本能松开。 “啪嗒”一声脆响,打破了安静许久的氛围。 云瑕僵住,他的手还有后遗症地微微发抖,看安和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样子,说明只有这一本是这样,带上了魔尊的怒气。 安和也随之僵在原地。 魔尊终于第一次看过来。 云瑕咽了口唾沫,抬头看过去,对上了魔尊冷沉沉的红眸。 见到是他,魔尊翻涌着血浪的眸子凝滞了一瞬,轻眯眼睛锁定了他整个人。 云瑕第一次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一时有点无措,想要弯腰去捡,又怕再次被电,而且在魔尊的目光下,他直觉自己不该现在去捡。 两人对视间,时间似乎被拉得很长,又像只过去短短一刹那,云瑕看到对方微启优美的唇,道:“云瑕。” 云瑕眨了眨眼睛,他还是第一次听魔尊叫他的名字。 长得好的人声音也不会差,何况是魔尊这样的,听得云瑕耳朵微微发麻。 呆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神。 但魔尊喊他名字,他该说什么? 云瑕脑子糊涂了,居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飞快想了几个回应都被否决后,他说:“尊上?” 说“在”或者说“到”好像都不对劲。 他撇了撇嘴,眸子转动起来,看到了安和非常隐晦的示意。 哦对! 他立刻走出来半跪在已经跪好的安和身边。 魔尊的目光一直落在云瑕身上,再次开口:“走。” 走? 是觉得他太笨手笨脚了还是影响到尊上看东西了? 云瑕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地准备起身离开。 结果还没完全站起来,肩膀就被按住了。 抬头一看,居然是安和按住了他,冲他摇摇头。 额,啥意思? 安和一个人了,只剩云瑕,而魔尊就这么看着。 还真是这个意思。 云瑕心想:果然是生活在魔宫里的能调到魔尊身边的人,太敏锐了。 安和出去后,书房里就只剩他和魔尊两人,这个情形云瑕比较熟悉,也就没那么紧张了,试探着站起身两手放在身前,无害无辜地看着魔尊。 察觉到魔尊脸上带有一丝戏谑,看戏一样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云瑕更加熟悉,一下子回到了小世界时候的相处模式,在小世界里魔尊不止一次这样跟他说话。 云瑕放松了大半,也朝魔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他不见一丝疲态,便说:“尊上,您的伤如何了?” 魔尊发现自己很享受云瑕的注视,每当他认认真真看自己的时候,心底总会泛起一丝愉悦。 于是他随从心意地笑了笑:“你在担心本尊?” 云瑕眼珠子咕噜一转,笑得可爱且狗腿:“如果您认为我一个小小的魔侍不该担心您,那我以后就努力不担心了。” 魔尊嗤笑一声,伸手朝他一勾。 云瑕无法控制地从原地飞向侧躺着的魔尊,差点直直扑到他身上,连忙用手撑住椅子边缘,跪坐在地上。 没等他抗议,魔尊就掐住了他的脸,大手在他脸上蹂躏,云瑕的五官都被揉得变了形。 ……!! 为什么那么喜欢乱揉别人!! 云瑕五官皱成一团,忍不住抓住魔尊手腕,喊道:“疼!” 魔尊的手只停了那么一下,接着继续揉,只是没那么用力了,指腹刮过云瑕的眼尾脸颊。 “你这张脸,真是……” 云瑕瞪着圆眼睛,用眼神说:“什么?” 魔尊却没说下去,松开了他,突然闭上眼睛道:“在本尊面前无需学他们,学得不伦不类。” 云瑕起身揉了揉自己被揉红的脸颊,他这是被魔尊嫌弃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突然进入这样的环境当然会很违和,既然魔尊说了不需要学,那就是说他以后都不用那么拘谨? 这么好? 魔尊闭着眼睛说:“同在小世界那样就好。” 云瑕这下是真真实实地高兴了,作为一个随心之人,他最不喜的就是各种礼节啊,说话的各种条条框框之类的。 “多谢尊上!尊上您对我真是太好了,您是不知道,我刚刚被调来万魔殿在外面站了好久,实不相瞒,我确实不是这块料,但不代表我不愿为尊上守门!那个,尊上,要不我以后进来伺候?可以给您端茶倒水什么的,或者整理整理书籍,给您捶捶背?” 魔尊没说话,耳边是少年略显聒噪的声音,但他一点都不觉刺耳、烦闷。 合眼后满目黑色,但是渐渐的,眼前出现了云瑕一张张生动活泼的脸。 即便不去看,只是听着声音,魔尊也能勾勒出他的表情。 他的小玩意儿,看来可以让他高兴很久。 魔尊缓缓睁眼,收起眼中的玩味。 “准了。”他说。 宠坏 万魔殿里,光影绰绰。 若只看外面几个大殿偏殿,会让人觉得阴森可怖,不论是周围几人才能合抱的大柱子,还是头顶狰狞的妖兽浮雕都让人以为进了地狱阎王殿。 可是,最靠里的书房里截然不同。 书房侧面墙壁均是巨大的顶天书架,密密麻麻摆满书,灯光足够,各种摆设也大致算是正常。 最重要的是有个一脸好奇的人在四处走动,时不时说上两句话,也时不时自己感叹几句,惹得靠坐在椅上的美人频频侧目,面色柔和。 云瑕逛了大半圈才肯停下来,他已经把散落的折本收拾好,有点百无聊赖。 坐在一旁撑着脑袋看魔尊办公。 原来作为魔尊也要深夜处理事物的啊,还以为非常自由想干嘛干嘛呢。 不过话说回来,深夜不深夜的,对魔尊来说应该不算什么,他甚至能连续多日不睡觉,完全不吃东西。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沉迷,云瑕看着看着,嘴角带着不自知的傻笑。 他能这么看上一整夜! 啊不行不行,不能这么颓废! 想想以后的计划! 云瑕猛地直起身,对了,修炼! 以后不管是自保还是逃跑都得有实力,反正现在无事可做,尊上对他又松得很,那么…… 云瑕陪着笑说:“尊上,您看,作为您的魔侍,还是应该有点实力的是吧。” 魔尊的目光从谏书里撩起视线看他一样:“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云瑕走到那张巨大的书桌边,半跪在地上双手交叠摆在桌上,像小学生上课的姿势看着他。 “我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做,要不就修炼修炼?保证绝对不打搅您,就到外面找个偏殿呆着。您如果有事我立刻过来,您看行不?这样也不用在您面前晃您的眼。” 他伸出三根手指并拢竖起,祈求地看着魔尊。 魔尊没抬头,闻言轻勾嘴角:“你并未晃本尊的眼。” 啊? “可以在这里修炼你的,凭你还影响不了本尊。” 在这里? 云瑕看了看身后,也对,魔宫的一大特色就是大,什么都大,书房中间就是大片空间,足够他蹦跶的了。 “多谢尊上!我一定安安静静的。”说着起身乐颠颠地走到一边角落,直接盘腿坐在地上。 不是他矜持不坐那些华贵的软椅软榻,而是担心自己有个什么失误,把这里的东西给弄坏了。 他心有戚戚地想起自己爆掉了衣服的那一幕…… 别想了别想了,清净! 云瑕闭目沉下心神,开始熟悉魔丹里的魔气。 修炼的时间过得很快,居然不知不觉天都亮了这才发现他一整晚都沉浸在修炼中,反而是他一点没被打扰。 睁眼时,魔尊已经不在,书房里只他一人。 云瑕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 应该能下班了吧? 正要起身时,安和进来了,脸色迟疑地看着他:“云瑕?” 云瑕起身冲他笑:“早啊。” “……早。”安和看了看书房,没说什么,跟他一起离开万魔殿。 路上,他才问云瑕昨夜如何了。 云瑕只说没什么事,尊上也没有难为他,而自己很尽责地在一旁候着,没有给尊上添麻烦。 说得很正直,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还有些事情没讲出来而已。 从万魔殿回魔侍住所,云瑕明显感到大家看他的目光恭敬多了,也是,能有机会直接伺候尊上的魔侍就是魔侍里几乎最高级别的,再往上就是执事了。 云瑕回了趟寝室,还是不见他的室友,感觉有点奇怪便找旁人问了下。 那人心有戚戚地说:“你忘记了吗,他在你失踪前几日就不在了,执事说他被临时派去了万兽谷做事,可至今一直都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吃了。” 云瑕默然,万兽谷并不是一个峡谷那么简单,那是魔宫后面的一大片原始森林,里面魔兽无数,相当于魔尊的后花园。 平日万兽谷并不禁止人出入,只要你敢尽管进去,可寻常魔族根本不敢进去。 有事的时候,一般都会有执事带着魔卫魔侍过去,如果执事回来了魔侍没回来,那基本上就是没了。 云瑕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这座魔宫、这座魔界圣城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得多,黑暗就蕴藏在平静的日常下。 到了晚上,云瑕的值夜时间到,安和找到他跟他一起去万魔殿。 虽说万魔殿很大,但魔尊其实是不喜欢人多的,万魔殿里除了正殿还有多个偏殿,只有两个魔侍在最外面候着。 云瑕:“我进去啦。” 安和连忙拉住他,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反应了过来,若有所思:“尊上让你进去的?” 云瑕点头。 这日晚上,魔尊又在夜间办公,云瑕不知道他白天在干什么,听说有时候在万魔殿议事,更多时候谁也不知道他在哪,在干什么。 对比人界的皇帝,魔界之尊更加随心更加神秘。 云瑕主动和魔尊说了一会儿话后就又开始修炼,主要是他自己在嘚吧嘚吧说些白日所感,魔尊只应了他两声后听他说,没说什么话。 这夜的修炼,云瑕想换个方法,他白天已经想好了,不想像昨晚那样只是在体内转魔气,而是更实际些的。 “尊上,我今晚的修炼能练些……”他想了想措辞,“外化的,离体的吗?比如凝练成火焰,或者隔空抓取这些。” 魔尊缓缓抬头,上下扫他两眼:“你不是已经结丹了?” 云瑕一凛,差点忘了,他现在不是在小世界里,一切都能说因为修为被压制,这里可是外界! 一个结丹的魔修已经不是刚入门的小魔修,是有一定实力的,他刚刚说的这些应该是最基础的一种。 云瑕大脑飞速转动,扣了扣手指。 魔尊看着他,红眸里是让人看不懂的深沉。 “是结丹了,但是尊上,那日小世界崩塌的时候我正好在地面,但是感觉被什么狠狠冲击了一下,魔丹被震荡了几下,导致离开以后我不太能掌控我的魔丹,所以昨日才说想要好好修炼修炼。您不用担心,我的魔丹没事,是我和它的联结出了一点点问题,问题不大,只要多熟悉就好。” 他怕魔尊来一句魔丹出事可是大事,我帮你看看,那就不妙了。 反正小世界已经没了,也不会跳出来抗议他污蔑。 再说了,这也完全是有可能的,小世界压制修为针对的就是这一点。 魔尊深深看了他几眼,然后收回视线。 “随你,本尊昨夜便说过,你可以随意修炼,本尊说过你影响不了我。” 云瑕嘿嘿地笑了两声,点了点头。 也是啊,他在魔尊面前,就算用尽全力也只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实力,他还能拆了书房不成? 而且就算能把万魔殿拆了,又能算什么呢,尊上或许眼睛都不眨一下吧。 于是云瑕彻底放开了,开始外放魔力来修炼,每次只能调取一点点就算了,还会浪费掉很多魔气,只能不断抽取不断抽取,时间一长,经脉就隐隐作痛。 有种一直在用一条胳膊打横吊着一桶水的感觉。 “你练的方式不对。” 一个声音打破了云瑕的状态,云瑕身体一抖,魔气散开。 他抬头看魔尊:“啊?” 这时候,他腿上用以辅助修炼的小摆件当空飞起,滑出一条漂亮的弧线落到魔尊手掌上空。 “不是用‘力’托,用‘心’。” 下一刻,小摆件原地消失,直接出现在云瑕眼前。 云瑕木然看着魔尊:对不起,您说的话我无法理解,请稍后再说。 我是个唯物主义者,这么唯心的话实在听不懂。 魔尊对上他茫然中带着丝丝绝望的眼神,突然侧头笑出了声,眼尾弯起一道醉人的弧度,黑色的发尾随着身体的动作从肩头滑落。 他被逗笑了。 云瑕看着他的笑颜,表情放松了些,他确实不该用现代人的思维惯性来理解,不懂就问:“尊上,您的意思是?” “过来。”魔尊说。 云瑕连忙抓住小摆件站起来,走到魔尊面前,像个好学的学生。 魔尊直接放下手里的谏书,微微坐正。 “气随念动,不要把你的魔气与自己分离,心念去哪,气便在哪。” 云瑕有了明悟,立刻有了联想:“尊上,您当初在小世界玩弄狗子……狼魔的时候,其实就是您说的气随念动?” 不是刻意化出一只大手压制狼魔,而是随心而动,想如何便能如何。 只是魔尊过于强大,能做到魔气无形无色无状,不像自己,只是放出护体魔气都像释放查克拉那么显眼。 魔尊听他说这个,眉梢一挑:“你想亲自试试么。” “呵呵,尊上您说笑了。” 魔尊将云瑕拉下来,云瑕跌坐在他身边,手差点按在男人大腿上,吓得直往后仰。 “躲什么,怕我吃了你?” 没……只是怕我对您把持不住上那个什么其手而已。 云瑕心虚地摇摇头。 “要学就认真学,本尊可不像你看起来那么好说话。” 这话从您嘴里说出来就挺诡异的。 云瑕连忙点头,讪笑道:“尊上,您亲自教我啊?” “本尊不够格?” “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您这样宠我,会把我宠坏的。” 魔尊有些好奇:“你被宠坏后会如何。” 云瑕咽了口唾沫,避开他华丽幽深的红眸。 “额,可能会仗势欺人,傲慢自大,然后做些您不高兴的事,到时候您会怎么做?” 云瑕拐弯抹角地试探。 魔尊眸色一深,将他的脸转过来,声音低沉,带着惑人的磁性,似乎要将云瑕吸入那双眼睛里: “那就在那之前,让本尊更喜欢你。” 更喜欢…… 心魔不是说越喜欢的东西您越会毁掉么? 没有什么外物是永远属于一个人的。 赐宠 从这日晚上起,云瑕开始了在魔尊的指导下修炼的日子。 魔尊确实如他所说,并不像平日对云瑕那样好说话,反而非常严格,似乎要将云瑕榨空一样练他。 云瑕这时候才知道,修炼更多修的是精神,或者说,魔尊的方法就是这样。 云瑕第一次感觉到精神力被耗空是什么感觉。 但也多亏如此,他进步很大,与之对应的是每次练到最后,他都会不知不觉地睡过去,应该是魔尊让他睡着的,然后被进来找他的安和摇醒,从偏门离开。 面对每天在书房里睡着的云瑕,安和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古怪,甚至带着点诡异。 这天出来后,云瑕见到几日不见的魔卫卫荧。 卫荧:“你的狗醒了。” 云瑕大喜,还真是五日,这几天他天天都有去看狼魔,看着狼魔在疗伤的过程中体型竟然一日日变大一些,就知道很快了。 “走!” 一旁听着他们说话的安和说:“狗?什么狗?” 云瑕:“哦,其实不是真的狗,是一只狼魔,受伤后在星魔阁疗伤,刚醒。” “狼魔,”安和问,“是尊上身边那只吗?” “对,就是它!原来你认识啊。” 安和笑:“尊上身边一直会有一头或者几头魔兽,经常会变,这只狼魔是两个月前尊上从万兽谷带出来的,我还想怎么最近没见到过,原来还在星魔阁。” 一直都有,经常会变? 尊上经常换宠物是为什么?不会是玩死一个换一个,玩死一群换一群吧…… 额,尊上最近没再去寻魔兽不会是因为他来了吧? “新宠”云瑕想。 “我要去接它了,安和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安和:“我就不去了,执事那里找我有事,你们去吧。” 云瑕点头,跟卫荧一起离开。 路上,云瑕向卫荧表达了感谢,因为卫荧也时不时就去看一眼狼魔,不用说,这都是因为自己。 卫荧青涩地笑着说:“不用客气,你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应该的。” “最好的啊,那你朋友也太少了,我们才认识几天。” 卫荧抓抓头:“你,人很好。” 云瑕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的,他就是很能说,性格还不错,包容性强,跟谁都能聊得起来,挺普通的。 “你也很好啊,我们都是好人,所以能成为好朋友。”笑得贼兮兮的。 到了星魔阁,见到从阵法里出来的狼魔,云瑕大叫一声:“我的狗!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然后飞扑上去死死抱住狼魔。 狼魔然后僵硬地抬了抬前腿,有点尴尬有点嫌弃又有点无措。 好一会儿后,云瑕才放开它,狼魔没有恢复成之前的体型,但比之前大了一圈,云瑕都没法完全搂住它的腰。 “以后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饿死的!”云瑕拍拍自己胸脯。 狼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挡在云瑕身前,确实不知道,如今它也很困惑。 可能是跟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呆久了,自己也变得莫名其妙了。 它用腿剥开云瑕往外走,目的性非常明确,完全不理会身后的叽叽喳喳。 “喂,你到底要去哪,不会是要回万兽谷吧,你看你这样子,绝对是魔兽里最弱的那一个,给别的魔兽一口一个都不够塞牙的。” 狼魔耳朵抖了抖,一副懒得听的样子。 卫荧在一旁默默观察了一下,说:“它会不会是想回尊上那里?” 云瑕恍然大悟,对哦。 他眼珠子一转,尊上的魔兽是因为救他才重伤,自己理应跟着前往,于是对卫荧说:“卫荧你去忙吧,我也跟着去。” 卫荧一向不多话问东问西,闻言便自己走了。 一人一兽到了万魔殿,发现正殿中正在议事,从恢弘的大门口望进去,两边坐着两排魔族,各个肃然对着前方最高处的地方。 魔尊就在那里。 刚进入万魔殿的范围,云瑕就感觉到了那股威慑力,魔尊远远坐在最上方,面上带着黑色面具,单手支着头,长发随意地披在脑后。 姿态是那么慵懒随意,只一眼,就让人很想当场跪下,敬畏地低下头,收起自己轻松的心态,还需要努力压下身体本能地战栗。 两边的人虽然都是坐着的,但这个氛围下,没人放松得了。 云瑕和狼魔一走过去,两边的魔侍就望了过来。 两个都是云瑕认识的。 其中一个上前轻而严肃道:“你们有事?” 狼魔深深低头,摆出一个等候觐见的姿势。 云瑕也就跟着点点头,探出脑袋看里面:“尊上正忙着吗,要不我们晚点再来?” 魔侍说:“此时可以觐见。” 说完恭谨地往后退开,让出大路,朝里面躬身道:“尊上,云瑕大人与狼魔觐见。” 没等云瑕反应过来,就听到魔尊低沉的声音:“进。” 啊?就这么进去了? 云瑕:“……”好正式啊,真不习惯。 他想象中的是没有别人,只有他和狼魔去见尊上,表达一下感谢什么的,没想是这么个公开的正式的不容笑闹的场合。 但都这样了,也只能上了。 两边的魔族显然都身居高位,看过来的时候各个脸色沉肃,一双双眼睛就跟能穿透脑壳直达大脑一样锐利。 这场面比答辩要恐怖无数倍。 云瑕有点紧张,但还是没有丢脸地走到了前面。 狼魔后腿跪下前腿趴下,朝魔尊鞠躬行礼。 云瑕有样学样,不太熟练地双膝跪下也行了个大礼。 正当他思考能不能起来好像电视里都是皇帝让叫起来才起来的时候,他听到魔尊“嗯”了一声。 刚要站起身时余光又看到狼魔只是直起前腿,没有完全站起来。 ……好吧,他也跟着只直起上身。 然后大殿内就陷入了安静,久久没人说话。 云瑕:“……” 一阵风吹过…… 尼玛好尴尬…… 大狗子你既然不会说话那来觐见做什么?虽然是在这种场合嗷呜嗷呜叫确实不合适,旁边那么多魔界高层看着呢。 所以来干嘛的? 云瑕很无语也觉得很滑稽,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偷偷往上瞄了一眼,魔尊还是那个姿势,微垂着头似乎在看他们,完全看不到表情也无法分辨情绪。 这么干跪着也不是办法,云瑕清了清嗓子说:“见过尊上,属下……带狼魔大人前来请见尊上,狼魔大人已经基本恢复,只是,修为已然有损,它是为了保护属下才受了重伤,属下应该感谢狼魔大人,也该感谢尊上。” 魔尊终于开口,又是一个字:“哦?” 云瑕越说越顺:“狼魔大人是尊上座下魔兽,没有尊上,属下早就已经死了,而且尊上仁慈,最后还出手救了属下一命,属下感激涕零。” 其他人听到这里,才知道魔尊反杀三个边境王的时候还主动救下了此人,看来此人在尊上眼中确实有些分量,必须要查。 前段时间因为刺杀之事闹得整个圣城沸沸扬扬,没来得及查。但查也不能大张旗鼓,惹恼魔尊糟了。 “它既为救你而伤,那便赐给你了,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魔尊淡淡道。 云瑕和狼魔均是一怔。 它救了我,于是我成了它的主人? 这逻辑有点怪,但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它是个魔兽,总不能它来当我的主人。 云瑕还挺高兴,这样他就有狗狗啦! 一高兴,之前装出来的正经就顾不上了,笑容灿烂真实:“多谢尊上!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它的!” 魔尊轻轻点头:“嗯。” 云瑕侧头看了看一脸生无可恋的狼魔,忍俊不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抬头说:“尊上,它叫什么名字啊,有名字吗?” 魔尊:“没有。” 云瑕想,或者是它有呢,只是没法说。 于是扭头对狼魔道:“真的没有?” 其他人:……怎么敢当着尊上的面质疑尊上的话?而且尊上居然把自己的魔兽送了出去,这还是头一遭吧。 狼魔不想理他,但魔尊在上,不敢不理,于是闷闷地点点头。 云瑕摸了摸下巴:“真没有名字啊,有点麻烦,尊上,我能给它起个名字吗?” 魔尊声音轻和:“自然可以,你才是主人。” 云瑕便兴冲冲地原地想起了名,他借着有魔尊在狼魔不敢躲,一把搂住它的狼头。 不怀好意地说:“嘿嘿,就叫你狗子怎么样?” 狼魔敢怒不敢言,只是鼻子喷出的气流更猛了。 云瑕摸摸它:“好吧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那大灰?你是灰毛。” 狼魔跟他对视,似乎在说:你要起就给我认真点! 云瑕看着他灰色的兽瞳,突然轻声道:“灰瞳。” 狼魔一愣。 云瑕已经笑起来:“就这个吧,灰瞳。” 整个取名过程,魔尊就这么等着,不催促也不发怒,其他人也只能默默看着,心中惊奇不已。 云瑕已经丢掉了那些规矩,半坐在地上搂着灰瞳发愁:“但是尊上,我那里太小了,不太能养得下它,它那样跟着我也很不好受吧。” 魔尊是主人的时候,灰瞳能在小世界里随便浪,有大片竹林给它霍霍,结果一朝地位下跌,还要悲催地跟他窝一个寝室? 好像……有点惨。 魔尊声音中带着笑意:“它可以继续留在万魔殿,你每日遛遛它便好。” 云瑕顿时欣喜不已,谢过之后扯着灰瞳耳朵小声说:“嘿嘿,尊上亲自盖章,你真成狗了。” 灰瞳:“…………” 哄人 云瑕最后是领着灰瞳大摇大摆地离开的,当然,在万魔殿他没敢这么嚣张,出去后直接骑在灰瞳身上让它背着自己走。 他那点重量灰瞳还不放在眼里,只是不爽这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安心啦,先跟我回去看看你家主人住的什么狗窝,没有说你主人我是狗的意思。然后你就知道你主人有多好了,给你争取到的地方是万魔殿诶,尊上就是厉害,一个议事大殿也能成为你的窝,哈哈哈幸好尊上一家独大,魔宫里没有言官上书劝阻。” 灰瞳甩起尾巴打了云瑕的后背一下,让他别乱说话。 灰瞳成为他的魔兽的事情很快传开,路上的魔卫没有上前说他,魔侍则很惊讶地看着他们两个进入住宿区。 云瑕威风地指挥着灰瞳,不少人上前攀谈,再也不见第一日时冷嘲热讽的声音。 他也不在意,非常大度地边走边跟人闲聊。 这时候一个人拨开人群上来,笑着对云瑕说:“云瑕,执事让我找你,你该搬住处啦。” 云瑕一看是安和:“搬?” “是啊,其实你早该搬了,原来你住的地方是给下等魔侍住的,但你已经调到万魔殿,自然不能再呆在那里,我就是来接你过去的。” 云瑕一拍灰瞳的头:“正好,我们有车可以拉过去。” 灰瞳:“……” 它已经无力吐槽了。 云瑕回到住处飞快收拾了东西,他的东西不多,也就两袋,放在灰瞳背上刚好。 路上,云瑕问:“我住哪儿,有室友吗?” 安和:“有啊,我。” 云瑕回头:“这么巧?你室友正好搬家啊?” “不巧,是我刻意安排的。” “额……那你原来的室友呢。” “他去其他地方住了,别担心,他愿意的。” 安和笑得越是友善亲切,云瑕越觉得这人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说他刻意讨好云瑕,也确实是,但并不让人觉得不适,挺懂分寸的,平时对云瑕也是真的照顾,让云瑕都没法儿什么说。 算了,反正他们也要一同当值,住一起就住一起吧。 新宿舍比旧宿舍大多了,也很干净整洁,两人虽然同屋,但中间有个小厅隔开,小厅两边各有一张垂落的帷布作遮挡,还是有点隐私性的。 在新寝室收拾好后,云瑕谢绝了安和的邀请,拉着灰瞳往隔壁魔卫的营房去,去找卫荧玩。 - 又过了几日,云瑕听到某些风声,说借着这次的三王事件,魔宫外的圣城展开全城搜寻,抓到了几个心怀不轨的小头目。 这些人都各自带领了一群人,打算等尊上出事趁机搅浑水的,跟三王那边多少都有牵扯。 主持此事的正是魔将休邬,因失职被尊上罚十日幽鬼阵的那位心腹大将。 那些人被带到魔宫前当众行刑,全城人听了足足半日哀嚎。 云瑕没去看热闹,因为尊上当时的心情不好。 昨日夜里,魔尊收到一个消息,看完后冷笑一声,冰冷的气息在红眸中流转,让人望而生畏:“三王那里的事情调查得差不多了,除了三王,还有几个身居要职,本尊委以重任的人,竟也跟他们一样背叛本尊。” 凝在云瑕双手之间的水珠哗啦一声,撒了一地。 云瑕小心地说:“尊上,您可以让人将他们带过来,您亲自处置?” 美人眯着眼睛低笑几声,黑发随着他笑得颤动的身体不断晃悠,黑纹缓缓从侧脸爬上来,几乎要连上眼角,与那双赤红的眸子相得益彰。 笑得让人沉醉,也将人引入地狱: “还是小云瑕深知我心,不过他们逃走了,耽搁了些时间,过几日就会送来。” 云瑕肩膀不自觉地耸起来,微微埋头,企图用最不会刺激到人的声音说:“他们辜负了尊上的信任,理应受到惩罚。” 魔尊不置可否,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云瑕。 “小云瑕会辜负本尊对你的期待吗?” 云瑕肯定道:“虽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能肯定的是,我一定不会对尊上不利,您可以完全相信这一点。” 魔尊叹道:“是啊,本尊记得,你想当本尊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人。” 云瑕一噎,有些心虚,在心里说:不出意外可以信赖,但不是身边,天高海阔我不可能一直呆在魔界吧。 当然,这话是坚决不能说出口的。 虽然魔尊的心情好了些,但从后面的修炼来看,尊上依然没恢复到平时温和的样子,抓他抓得特别严厉。 顶着一张极其惊艳的脸,说着让人崩溃的话。 云瑕结束修炼后,整个人都虚脱了,头一抽一抽的疼,好像有什么要扯开他的脑子钻出来一样。 魔尊半合双眼靠在软榻上,侧脸魔纹下去了大半。 云瑕趴在软垫上有气无力地想,得想个办法哄哄,不然这个状态得续多久。 也就是他在这儿,尊上对他还算客气,若换成灰瞳,准被揪过来蹂躏了。 于是他转念一想:“尊上,您喜欢吃东西吗?” 魔尊爱答不理地“嗯”了声,云瑕很确定这不是喜欢的意思。 他忍着头痛一咕噜爬起来,跑到软榻前坐到地上:“我说您听听看想不想吃啊,嗯……烧烤您知道吧,就是把食物放到火上烤,我我以前经常烤手艺一绝。 “肉慢慢烤出油烤出汁,中涂撒上调料和蜂蜜,烤完以后外面焦焦的里面嫩嫩的,配合上调料的味道,啧啧,人间美味!还有靠茄子,我每次吃烧烤必点烤茄子,茄肉又软又烂,必须放辣椒,贼好吃,我一个人能炫三根!啊还有烤红薯,别看它平平无奇,可甜可香了!热热的时候吃最好。”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手势,时不时地舔一下嘴唇,咽一口唾沫,绘声绘色地描述有多好吃。 魔尊不知何时睁了眼,看着他。 “本尊对吃的没兴趣。” 云瑕瞪圆了眼睛:“什么!我都把自己给说得眼泪从嘴角流下来了,您居然能忍!” 他煞有介事地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您。” 魔尊眉梢动了动,眼里闪过笑意:“是么,本尊觉得没什么意思。” 云瑕弯着眼睛说:“吃的没意思,但我有意思呀,尊上,要不您看着我吃?” 约好 “不是你要请本尊吃?” “是呀,也许您看着我吃以后也有胃口了呢!” 魔尊失笑:“打的一个好主意。” 云瑕求道:“嘿嘿,去吧去吧尊上,给您尝尝我的手艺,您真的一点都不期待吗?” 他身体微微往魔尊的方向倾,圆溜溜的眼睛满是期望和祈求,那亮光让人……不忍拒绝。 魔尊眼帘动了动,心里暗叹一声:“何时?” 云瑕大喜:“您同意啦!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准备!不过尊上,需要一点时间,我请人帮忙准备准备,如果您着急吃的话……” “不急,等再过几日你修炼得差不多之后。” 云瑕没懂:“吃烧烤为何要等我修炼?” 魔尊勾起唇角:“既然你请本尊吃东西,那本尊自然要回馈些什么,五日后,本尊教你御空,就定那一日吧。” 云瑕眼睛倏地睁大,瞳孔里迸发出极兴奋的光,一把抓住魔尊前面的一只手,用以宽慰自己想直接抱住魔尊但不敢的心情,额头在男人身前的榻上狠狠蹭了蹭。 他毛绒绒的脑袋就挨着魔尊手臂,丝丝缕缕的麻痒从相触的地方传来,一直痒到心里。 魔尊眼神暗了暗。 “我太高兴了!尊上您等着吧,我这就去准备材料,有些调味品我得问问圣城里有没有卖的。” 说着,他起身正要出去,还没等站稳就被扣住脖子扯了回去,结结实实地摔到了魔尊身上。 “!!” 云瑕毫无防备,嘴唇撞在魔尊锁骨上,一条腿跪到男人两腿间。 淡淡的暗香从魔尊身上传来,直直钻入大脑。 云瑕脑子轰的一声,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 然而魔尊头发铺了一榻,滑溜溜的,云瑕撑上去就滑走撑上去就滑走。 他听到了魔尊从喉咙里发出的低沉笑声,眼前就是男人的下巴,脸不由越发的红。 “尊……尊上!” 然而越着急越没法好好起身,几次摔回人家身上,而且位置原因,他的另一条腿无处可放尴尬地支在半空,迫不得已只好撑在男人手臂和腹肌上。 半靠着的男人衣服被揉得凌乱,笑意吟吟,托住云瑕的腰帮他稳住身体,柔声说: “不用着急,慢慢来,本尊很期待。” 云瑕耳朵都酥了,腰部被碰到的地方酥酥麻麻的,眼珠子不断往他身上瞟。 不,不要这幅样子说你很期待啊啊啊!! “嗯……好啊。”他自以为自己很淡定,然而通红的耳朵暴露了他。 魔尊握着他腰的手指动了动,有点想去碰碰那粉嫩可爱的耳垂。 但还没等他抽回手,云瑕身子就软了:“尊上!别,别挠我痒痒!” 边说边按着人家小腹,身体往下塌企图躲开魔尊的手,手下的触感柔韧又美好,他简直要爆炸了! 尊上这是故意要折磨他,考验他的定力吗! 魔尊的呼吸很隐晦地慢了一拍,眯了眯眼睛,扶着云瑕让他手忙脚乱地下来。 云瑕略慌乱地站好,掌心还残留有对方腹肌的触感,不自在地挠了挠自己掌心。 “那我先走了,多谢尊上!”说完噔噔噔地转身跑了。 - 他回去后找了安和帮忙准备各种烧烤用的东西。 安和问他要做什么,云瑕只说自己想吃,作为帮忙的报酬,烤好了以后给他带,没说跟尊上一起吃。 之后有时间,他就去魔尊的书房里看书。 在他发现自己能看懂这个世界的文字后,经过魔尊同意,他时常去蹭书房看书。 既然已经来了,总得多了解了解这个世界,光知道原文里的那些是远远不够的。 这天的白日,他坐在一张高架上——高架还是他自己鼓捣弄出来的,好翻找高处的书。他修炼还不到位,不敢像尊上那样隔空取。 就在他看得沉迷时,一个洪钟般的声音撞入耳膜:“什么人!” 下一刻,云瑕感觉到了飞速接近的魔气,本能地想躲,可余光扫见自己前面就是书架,躲了攻击就打到书架上了,只好亲自挡了这一下。 “噗——” 幸好对方没有下死手,云瑕喉咙一甜,吐了口血,翻身从高架上滚下来,有些狼狈地落地。 “谁特么在书房里动手啊!”云瑕捂着嘴,有点生气地看过去。 一个一声黑色铠甲,身材壮硕,脸部轮廓刚硬,眼睛大如牛,皮肤黝黑的魔族站在不远处皱眉看着他。 “你是何人,为何在尊上的书房内。” 来人的声音像锣鼓,一字一句都像直接敲在云瑕耳边一样,震得他耳朵嗡嗡响。 他不适地揉揉耳朵,没好气地说:“我?我是尊上的闺蜜。” 来人眉头皱得更紧:“什么龟蜜?我从未见过你。” 云瑕拍拍衣服起来:“你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见一个打一个?尊上都没有你这么霸道。” 来人怒:“大胆!” 说着抬手一抓,漆黑的锁链凭空出现,就要缠上云瑕。 云瑕抬腿就跑,边跑边用蜘蛛侠射蛛丝的动作打掉那些锁链。 幸好这段时间在魔尊的教导下,他对魔丹的运用好了许多,不然还真躲不过。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很狼狈。 “救命啊!有人在万魔殿捣乱,要拆掉万魔殿!快来人啊!”他直接从侧面冲出去,边跑边大声喊。 很快,巡逻的魔卫闻声而来。 一见到他们,云瑕就冲了过去躲进魔卫队伍里,顿时安心许多。 “就是他!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尊上的书房里动手,快把他抓起来。” 魔卫小队长是认识云瑕的,云瑕天天出入万魔殿如同进入自己家里,虽然名义上只是个小小的魔侍,但实际所有人都知道,他比在场的魔卫地位都要高。 “云瑕大人请放心,属下等一定会将此人捉住。” 此时,那个攻击云瑕的人走了出来,一脸黑沉沉的望过来。 魔卫小队长见到他后一愣,躬身行礼:“见过休邬将军。” 魔将休邬没理他,只盯着云瑕看:“你果然就是那个魔侍云瑕。” 原来这位就是那个被尊上罚了十天心腹魔将休邬。 “是我,就算是休邬将军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抓人打人吧,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云瑕说。 其他人:“……” 这世上就算有王法,在这魔宫也排不上号啊云瑕大人…… 休邬上上下下打量着云瑕。 就算他这段时间不在魔宫也知道云瑕,以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获得了尊上的宠爱,尊上对此人的放纵程度让整个魔宫都震惊。 无人敢对他不敬,甚至魔卫都要喊他一声云瑕大人。 这样一个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满嘴轻佻,身无长物的人,怎么会获得尊上的另眼相看? 休邬盯着他说:“你究竟是何人,竟敢迷惑尊上。” 云瑕指了指自己:“迷惑尊上?你说我吗?” 自信 休邬不说话。 云瑕从魔卫队里走出来,两手抱胸:“休邬将军,你这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看不起尊上?” “胡言乱语,竟敢乱议尊上!” 休邬大怒,直接动手抓云瑕,那大手看着就跟钢铁一样。 云瑕没想到他还要动手,然而这次想跑却跑不了了,他整个人都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朝自己抓来。 这时候才知道之前休邬对他没尽全力。 魔卫队长见状,不安地喊了一声:“休邬将军!” 就在休邬碰到云瑕前的刹那,一阵狂风落下,休邬的手被人在途中截住,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搭在那上面,就阻止了休邬的继续前进。 所有人一愣,刷的一声齐齐跪下。 “见过尊上!” 云瑕在魔尊现身的那一刻感觉浑身一轻,禁锢他的力量顿时消失。 他还没说话呢,那休邬将军就跪在魔尊面前,沉声道:“尊上,魔将查过此人,发现此人进入魔宫的事情不对劲,并不是寻常渠道选拔进来,而是一位执事单独选进来的,如今,那位执事已经失踪了。” 一来就告状! 云瑕有些心虚,但是他面上很占理:“执事提拔我难道不是因为我比别人都要优秀吗,他失踪难道还要怪到我头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包括魔尊。 旁边的魔卫队小队长心里道,据他所知,云瑕大人好像没做什么事情,但一直能让尊上很平和,甚至可以说高兴,他的同僚们都说,云瑕大人出现后,尊上发脾气的时候很少了许多。 估计是云瑕大人的功劳,确实很厉害。 也难怪云瑕大人这么自信。 休邬:“起码能说明你来历不明。” 云瑕:“来历很重要么?整个魔界都是尊上的,我是个魔族,不管来自哪里都是尊上的人。” 休邬说不过他,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满嘴胡言,大言不惭的小小魔侍,尊上面前还敢……” “怎么就胡言了,尊上若是讨厌我烦我,我还能站在这里?尊上都没发落我呢你就想处置我,究竟是谁不把尊上放在眼里,想要越俎代庖?” 这话就重了,休邬悚然一惊,发现确实忽略了很重要的问题,他只关注云瑕是不是心怀不轨,却忘了这可能是尊上默许的。 转念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重重低头,朝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魔尊请罪:“请尊上赐罪,是末将逾越了,属下没有那个意思。” 云瑕呆了呆,认错认得好快呀。 一时之间无人说话。 良久,才听到魔尊说:“两日。” 休邬一凛,深深埋头:“是,尊上,魔将领罚。” 刚回来就要回去受罚啊,让你急眼。 云瑕啧啧摇头,一抬头,就见魔尊正对着他,他垂下眼帘避开那个会影响人精神的面具:“尊上,我……” 话未说完魔尊忽然伸手,在云瑕染了一丝血迹的唇上缓缓擦过,云瑕蓦然僵住,全身注意力都落到了自己唇上。 男人的手指在他唇上擦过以后,似乎还揉了揉,云瑕有些迟钝的大脑想可能血迹不太好擦,随后听到男人说:“去吧。” 云瑕张了张嘴,只觉嘴巴麻麻的,连带着半边脸都麻了,匆匆点头离开,连道谢都忘了。 一旁还没走的魔将休邬震惊地看着这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到周围没人了,云瑕才慢慢停下脚步,摸了摸自己嘴唇,感叹道:“唉,尊上温柔起来可真让人顶不住啊顶不住。” 两日后,安和通知他很快就能拿到为烧烤准备的东西。 想到很快就能学御空,云瑕很是兴奋,就连守在大殿门口这个事情也不再觉得难过——这天晚上值夜他没有进入书房,而是跟安和一起在门口站岗,因为魔尊在书房里议事。 安和上下看了看他,若有所思地说:“尊上对你这么好,你不打算也请尊上吃点?” 云瑕:“肯定要请的,我的手艺那可不是盖的,以前我们家……咳,我烤的都是被抢空那种。” 安和微笑:“那我很期待。” 但是一直值夜到深夜,饶是云瑕也受不住了,聊着聊着就开始犯困。 以前可以修炼,将睡觉时间推到白天,但现在天又黑,周围又安静,又无事,实在很适合睡觉。 “安和,我合合眼,如果尊上有事你记得提醒我啊。”云瑕用力眨眨眼睛,决定偷懒睡觉。 安和已经不再以他们普通魔侍的要求来要求他,闻言点头:“好,你睡吧。” 云瑕靠在门上闭眼打瞌睡,他还颇有意趣地给自己画了双睁开的卡通眼睛贴在脸上,还能当遮光眼罩。 大晚上的,若有人看到他脸上粗黑的眼睛线条白色的眼白,恐怕都要被吓一跳。 而云瑕以站着的高超姿势靠着门睡着了,当然,没忘记用术法把身体固定住,避免睡着后倒下去。 天慢慢亮了,万魔殿里一直没有声音传来,云瑕安稳睡了小半夜。 在安和想要叫醒他时,有人来了。 来人正是休邬。 休邬看起来脸色有些发灰,他皮肤本就黑,即便嘴唇略白一些也并不明显,他本想径直走进去见魔尊,眼睛一扫,就看见了顶着一双假眼睛的云瑕。 休邬:“……” 他都给气笑了,指着他转头看向安和。 “他晚上就是这么站岗的?” 安和想了想,温和地说:“只是昨夜如此。” 之前从未站过一整夜。 “放肆!恃宠生娇,好吃懒做,一无是处,尊上怎么会这么护着他!” 他很想拉着云瑕进去让尊上处置,可想到自己才刚从幽鬼阵出来,他不想因为这人再进去一遍。 他声音丝毫没有放轻,所以云瑕被吵醒了。 捻下眼睛上薄薄的假皮肤,随手一捏就散了,看到休邬漆黑的脸,他还抬手打了个招呼:“早啊休邬将军。” 休邬狠狠瞪他一样,脑中闪过尊上给他擦拭嘴唇的画面,默然一噎,越过他虎虎生风地走入万魔殿——他作为魔尊的近身魔将,无需通禀。 云瑕也不在意,听到安和在一边旁说:“你和尊上何时去吃烧烤?我今日就会收到东西交给你。” 云瑕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让自己清醒:“多谢了啊,不知道啊,看尊上什么时候……” 他顿住,回头看安和:“你猜到了啊。” 安和:“其实挺好猜的,你应该不会一个人去烧烤,若是同卫荧或者其他人一起去,你不会不与我说,若是不好说的人,便是尊上了。” ……聪明。 “行吧,但你别到处说啊,我已经够高调的了,不想更高调。” 安和点头:“我明白的。” 云瑕放下心来,又听安和说:“尊上是不是挺喜欢你的?” 他眼神很深,里面闪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是啊,他不喜欢我也不会把我留在身边这么久,对吧。” 安和没说话,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直看得云瑕浑身怪异。 “我说的喜欢,可不是那种喜欢。”他慢慢地说。 味道 “额,不是哪种喜欢?”云瑕不由地问。 安和却忽地笑了,恢复成原来的样子,用闲聊的口吻说:“你觉得呢?” 云瑕诡异地看他一样:“你不会是指那种喜欢吧。” “毕竟尊上他……从未对一个人这样好过。” 云瑕耸耸肩:“喜欢一个小宠物而已,想对它多好就能对它多好,不是么?” 安和沉思:“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云瑕坦然笑了笑:“难道不是?” 此时有人来交接,两人一同往住处走,没继续聊这个话题。 只是云瑕想起前两日尊上在他嘴唇上留下的触感。 他晃了晃脑袋,将那记忆晃走。 等午后拿到了烧烤的一大包东西,立刻就去找魔尊! 进去的时候,魔尊还在书房,休邬正守在一边,见他过来,脸色变了变。 云瑕大度地冲他咧嘴笑笑,对魔尊说:“尊上,我的东西到了,您什么时候有空啊?” 魔尊对上他满怀期待的目光,莞尔一笑:“那便走吧。” 说着起身上前。 休邬很吃惊,尊上笑得很……怎么说呢,很正常,没有阴霾没有冷意也没有疯狂。 但这种正常放在魔尊身上反而是不正常的。 他眼看着魔尊走到云瑕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云瑕突然朝他做了个鬼脸。 休邬:“?” 没等他反应,下一刻,两人便消失在原地。 休邬:“……” 好气! 云瑕只觉得眼前一晃,周围环境就变了,他们从万魔殿到了山林里,站在一处悬崖边,放眼望去一片延绵不绝的绿林和山脉。 “哇!”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魔尊低笑:“哇什么。” 云瑕不想显得那么大惊小怪,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开始准备。 这里视野开阔,景色极好,在这儿烧烤太棒了! “不着急,先修炼。” 云瑕双眸放大,立刻扔下东西跑回魔尊身边:“好啊好啊!怎么修炼?” 魔尊朝他微微一笑,拉着他肩膀走到悬崖最边上,轻巧地指了指底下:“跳下去。” 云瑕:“………………?” 不是吧,上来就来这么狠的?他又不是那种学飞的小鸟! “尊上,三思啊,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温柔点的方法,这我万一直接就掉底了,不还得辛苦你把我捡回来,还得帮我疗伤嘛?” 看远处感觉景色很好,然而此时看着脚下才知道,美景是有代价的,他看一眼就腿软了。 “御空最好最快的修炼方式便是在空中,你记住我告诉你的要诀,很快就能学会。” 说完,他开始一条条清晰地罗列要点,说得很简单明,可嘴上说跟实际做是两码事啊! 这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尊上,那什么,我想象的是我学会了以后在空中练习,而不是在空中学,我,我恐高啊尊上!” “恐高?”魔尊看他哆嗦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欣赏了好一会儿。 “放心,不会让你摔到地面,你先好好体会一下,记住本尊说的话。” 随后,他就像一个无情的老师,笑着,将云瑕推了下去。 云瑕根本没准备好,就觉得一阵失重感传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魔尊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大脑一片空白,在空中挣扎。 心里一根弦拉到极限,肾上腺素飙升。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地,完全失去了时间观念。 云瑕,冷静!不要怕,不要怕,没法呼吸就先别呼吸了,想想尊上说的…… 他竭力保持着冷静,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可是本能的恐惧和慌张还是让他乱了,这时候才知道,他比想想中还要恐高啊!!! 心脏咚咚咚地狂跳,下一刻就要炸开。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身边,跟着他一起下落:“凝神。” 是魔尊的声音。 云瑕立刻紧紧盯着魔尊的脸。 在魔尊的目光下,云瑕才能慢慢找回自己的知觉。 只要视线里有他,云瑕便不害怕了。 …… 一刻钟后,两人出现在高空中,云瑕脚下被无形的平面托着。 一有实地感,云瑕就跪坐下来,并且大逆不道地抱住了魔尊的腿。 假装哭诉:“尊上,你太狠心了呜呜呜……” 刚刚他一直在降落,快到底的时候尊上就会把他重新拎到更高的地方让他继续下落,直到他成功让自己停在了半空。 高空的风吹得云瑕摇摇欲晃,然而魔尊悠闲自在地立着,仿佛并未受到影响,他低头看着抱着他的腿如同抱着救命稻草一样的人,轻声问:“还怕?” 云瑕依然不敢直接往下看,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我以前连蹦极都不敢,结果一次性连续蹦了那么久,我可真是太牛逼了……” 魔尊听着他嘀嘀咕咕又说些不太能听懂的话,问:“既然不敢,为何还想学。” “有句话不知您听没听过,越菜越爱玩。” 魔尊想了想:“越欠缺什么越渴望什么?” 云瑕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意思,尊上您真聪明。” 魔尊笑着说:“你也很勇敢。” 云瑕看着他含笑的脸,心脏依旧狂跳着。他不由摸了摸自己胸口,怎么还跳得这么厉害? “真的?” 魔尊颔首:“自然是真的,本尊的话你不相信?” 云瑕愣愣看着他,莫名的冲动涌上来。 他忽然站起身,双手打横,在风中大声说:“尊上,您看着我,我自己来一次!我一定要自己飞回你身边!” 说完,他直直地倒下去,眼睛里清晰明亮地传达出一句话:我可以让你更加刮目相看。 魔尊看懂了,他看着云瑕自己掉下去,看着那道直直坠落的身影,脸上的笑意淡了淡,眼眸却更深。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 里面好像震动了一下。 是陌生的感觉。 美人立于高空,长袖在风中摆动,如仙如云,他疑惑地歪了歪头,有点不解,好像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他保持着静默,直到云瑕的声音传来。 熟悉的身影僵硬但一往无前地朝他飞来,脸上带着激动的笑,满眼都是他:“尊上!你看我,厉害吧!” 胸口满了,是充盈的感觉,魔尊抬手将身子不稳地撞向他的人握住,声音微哑:“嗯,厉害。” …… 云瑕练了许久,初步掌握了要领,能短时间飞了。 御空不是什么高深的术法,但也不算简单,需要很好的控制力和续航能力,消耗也大。 回到悬崖边上是,他已经累得不行了,摊在地上不想动,只觉得天旋地转,头晕晕的。 “尊上,您等我一会儿,我先休息一下,不然我怕我把自己给烤了。” 过了许久,他才缓过来,起身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魔尊搭好了一个火堆,火苗烧得挺旺。 旁边还有一堆劈得一般长短的整齐堆放的木头,有坐的地方。 云瑕走过去,问了个傻逼问题:“尊上,您会生火啊?” 魔尊看了他一样,可能也觉得这个问题太傻,没说话,但旁边树林轰地烧起大火,像个巨大的火把。 云瑕:……?? 这,树木都得高低来一句:您有事儿吗? “别……我就是一时嘴快,惶恐于您亲自帮忙,您快灭灭火灭灭火。” 话音一落,火就消失了,云瑕认真看了看,那些树木依然翠绿,没有一点被烧着的样子。 云瑕狗腿地上前坐下,鼓掌:“尊上,您真厉害!” 说着他解开大包袱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有各种调料,有放在冰块里保鲜的肉,其他食物,以及串肉的签子、盘子等工具。 他把肉腌好,想要洗个手准备别的,发现没有水,便对魔尊说:“尊上,能不能帮个忙,弄点水啊?” 魔尊坐在一旁撑着头,看着他各种动作,闻言往旁边看了一眼。 云瑕跟着望过去,旁边一个石头被掏空,里面盛满了水,而且那水还在咕噜噜往外冒。 还是活水呢! 他喜滋滋地净了手,开始准备其他食材。 边准备边跟魔尊闲聊:“尊上,我能问您个问题吗,您多久没有吃东西了?” 魔尊懒洋洋道:“不记得了,百年该是有了。” 云瑕震惊,百年! 据他所知,男主角所在的仙界,那群仙人偶尔也会吃一点东西的,就算不吃普通食物,也会吃些仙果喝些仙酿什么的。 作为一个生长在民以食为天的社会里,云瑕简直不能想象百年不吃东西是怎样的。 突然有点怜惜了呢。 他诚恳道:“尊上,我突然觉得我这顿烧烤太俗气了,跟您不太般配。” 魔尊勾了勾唇:“于本尊而言,不论什么都一样,本尊与何人一起吃才更重要。” 云瑕一愣,心又开始躁动不已。 怎么回事,尊上不是第一次对他好对他温柔,怎么今日这般…… 他继续处理手里的东西,略显生硬地转移话题,边聊边开始烤。 食物香味飘来,云瑕的心才稍微安定些。 “好香啊,虽然我怀疑您的味觉还在不在,但嗅觉应该还在的吧,能闻到香味吗?” 魔尊没回答,一如既往地地看着他动作,神色柔和。 对比香味,他仿佛对云瑕更感兴趣。 云瑕也不在意他说不说话,自顾自道:“虽然许久没有烤了,但我可以向您保证,绝对非常好吃,我今日的目标不让您重新拥有口腹之欲,但起码要唤起您的味蕾,嘿嘿。” “有多好吃?” 魔尊竟然开口问了。 云瑕很惊喜,以为自己的目标达成了一半,他傻笑道:“嘎嘎好吃!” 魔尊竟也被他弄得失笑。 美人低眉浅笑,眉宇间没有一丝阴翳,此刻的他们就像两个跑到山里偷吃的一对朋友,一边等吃的一边聊些有的没的东西。 山风清朗,天高而蓝,远处偶尔传来隐隐的魔兽兽嚎——这里就在万兽谷的某处。 此刻,云瑕觉得自己距离魔尊应该是很近的。 如果没有魔宫,没有那些事情,也没有背叛者,没有那些想要瓦解魔界的人,不知道那时候的魔尊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 云瑕看着他傻乐:“您笑起来真好看。” 魔尊眉梢轻轻挑起,云瑕又说:“您不会问我有多好看吧。” 魔尊无奈地摇摇头。 云瑕一边刷调料一边转烤羊腿的签子,又烤了一会儿,觉得差不多了,对魔尊说:“尊上,我先试一口,替您先尝尝味道。” 说着,迫不及待地吹了吹就咬上去。 肉烤得刚刚好,外焦里嫩,油花滋滋冒,就是太烫,云瑕一边嘶呼嘶呼一边叼着肉不肯松嘴。 这时候,魔尊出现在他身边,轻轻托着他被羊腿坠着往下掉的手,凑到他面前轻轻吹了一口气。 清凉的风带走滚烫的热意,却化为更灼人的空气进入云瑕口腔。 “小心烫。” 云瑕整个僵住。 魔尊侧头在他手上的羊腿上撕下一块肉,慢慢咀嚼,看着云瑕的脸细细品味。 “味道确实不错。” 所谓心动 云瑕那瞬间忘记了肉的味道,只记得口腔里那股清风,以及魔尊微动的唇。 “多,多谢尊上,我可以自己来。” 云瑕往旁边坐开一些,将小刀拿出来,片开羊腿肉,整整齐齐地码在最好看的碟子上。 “尊上,您吃!这儿是蘸料。” 说完将调好的小碟子放在旁边,示意了一下后转头匆匆开始继续烤,让自己看起来很忙,以冲散方才异样的气氛。 只是,耳垂的颜色暴露了他。 魔尊迟迟没动,云瑕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不自在,咽了口唾沫看过去:“尊上?” 魔尊的目光从他耳垂上摘下来,看向云瑕。 云瑕对上他的视线,眼神不知为何躲闪了一下,但躲开没多久又强行让自己重新看向男人的眼睛。 不想显得自己突然很异常,以前他从不躲闪的。 这么硬着头皮对视了一会儿,云瑕猛然觉察没给筷子,连忙回身去拿了递给魔尊。 魔尊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直看得云瑕耳朵上的那点粉红蔓延到了脖子上,才慢悠悠收回目光。 他嘴角含笑,带着更深一些的愉悦:“嗯。” 抬手接过云瑕递过来的筷子时,两人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碰了碰。 云瑕指尖一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转身继续烤茄子的时候,搓了搓自己指尖。 怎么回事,他这是怎么了。 云瑕微微蹙眉。 魔尊倒是很自在,慢条斯理地吃着云瑕给他弄的东西,边吃边拿云瑕下饭。看着云瑕从一开始的明显不淡定,到故作镇定转移注意力,一边忙还一边跟他瞎聊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到默然沉思。 那张小脸上展现的表情十分丰富。 魔尊很喜欢观察云瑕,观察他的表情动作,猜测他的想法。 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魔侍是一个很称职的小东西,没让他感受到一点儿无聊。 而他的行为给小东西带去不管是羞涩还是慌张还是惊恐,都让魔尊很感兴趣,很有探究欲。 山崖上的风很清凉,云瑕在火堆边也不至于被热得难受。 反倒是边上坐着的美人让他躁得慌。 一旁的男人只是坐在那里悠闲地吃着很平民化的烧烤,姿态依然优雅闲适。 淡红色的唇不薄也不厚,恰到好处,唇形清晰轮廓漂亮。 云瑕猛然一惊,发现自己居然说着说着话突然盯着人家的嘴唇看,便有些突兀地将视线移到空中。 但已经晚了,他听到魔尊说:“刚刚在看什么?” 云瑕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在想您喜不喜欢。” 男人闻言,弯了弯唇,凑近了仔细看云瑕的脸,唇微张,声音压低:“自然是喜欢的。” 美颜暴击…… 这样近的距离,云瑕能清楚看到对方一根根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红色的、妖异的瞳孔。 这双眼睛似乎要将他吸进去。 云瑕瞬间感受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看到了自己在对方瞳孔里略显呆滞的脸。 这个时刻,有如恍然大悟一样,云瑕明白自己是为尊上心动了,与以往被美色蛊惑的那种截然不同。 生理状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此刻喜欢这个男人! 想明白以后,云瑕的脸颊刷得通红,生理反应加上心理的明悟让他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 心脏的鼓噪声不断回荡。 咚咚,咚咚,咚咚…… 魔尊见他傻了一样直勾勾看着自己,脸颊透出暧昧的粉色,饱满的嘴巴比平时要红一些,微微张开,呼吸都深了一些。 有点可爱。 魔尊眸色变深,想看到他更慌乱的表情,正要伸手碰这个小呆子时,云瑕猛地回神避开他的手,往旁边滑开一大步。 魔尊眉梢一挑,收回手。 云瑕垂下眼帘,长长地叹了口气,抚了抚自己胸口。 “尊上,我想问您一个事情。” 魔尊很是温柔:“你说。” 云瑕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道:“如果说,我是说如果有人对您说喜欢您,您会如何?” 魔尊一顿,皮肉骨骼像被刺激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没有人敢这么对本尊说话。” 云瑕眨了眨眼睛:“这样啊,您不允许有人喜欢您吗?” 魔尊轻笑,眼睛从云瑕身上略过:“旁人如何,本尊不感兴趣。” 云瑕点点头,也是,没人敢对魔尊表白,不过他还挺诧异的,还以为真有人敢这么说,会被魔尊当场打死呢。 “那……尊上,您比我想象的更加仁慈呢。” 魔尊:“是么?” “是啊,呵呵。”他傻笑道,他很喜欢他反问时轻轻挑起的眉,话音结尾上扬,让他的耳朵很享受。 魔尊眼眸一闪,下一刻出现在云瑕身前,捏着他的下巴轻声道:“若本尊不够仁慈,你已经死在小世界里了。” 云瑕眼睛倏地放大,先是被他突然放大的脸晃了晃眼,想躲开却无处可去,只好道:“是……吗?” “你不是早就说过,喜欢本尊么?” “啊?” 云瑕这次是真的惊讶,他说过?什么时候? 小世界里……哦! 他想起来了,在小世界的温泉边,他还真的说过,不过那是他顺嘴说的啊,尊上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怎么,上次说的是假的?” 下巴上传来的痛感让云瑕身子一凛:“呃不是,我那是……” 魔尊轻柔打断他:“无碍,你以为本尊看不出来?” 云瑕:“……” 他还能怎么说?只好扯扯嘴角讨好地笑笑。 不料魔尊还是没有放过他,捏着云瑕下巴的手松了松,拇指在红印子上揉了揉,揉得云瑕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然后就听魔尊说:“之前那次是假的,这次,是真的吧。” 云瑕:“…………?!” 他僵在原地。 两人此时姿势十分暧昧,男人微微倾身,颀长的身躯笼罩着云瑕,一缕乌黑发丝柔顺地落下来,搭在魔尊手臂上弯出一道弧度,然后垂落下去。 云瑕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尊上居然发现了? 或许是他的眼神出卖了他,魔尊轻笑:“不然你突然问那个问题做什么?” 云瑕恍然,尊上真是太敏锐了! 也可能是他表现得有点太明显,毕竟第一次为一个人动心,没能控制住自己。 “那什么,尊上不生气吧?” 魔尊的手从他下巴上缓缓落下,指尖掠过脖颈,按在跳动的侧颈上,低笑出声:“若本尊生气呢?” 云瑕半边身子被撩得发软发麻,他直觉尊上是不生气的,但是本能突然响起预警。 若自己承认了,或者放任了这点喜欢的感情,以后要怎么办? 魔尊毕竟是魔尊,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也不可能一辈子呆在魔宫,这是很早之前就想好了的。 所以,他不可能一直喜欢他,得趁还早,将这一点点喜欢掐灭。 云瑕决定后抬手,握住了魔尊的手腕,没注意他的小拇指勾住了那缕发丝。 “尊上说笑了,您是尊上,魔界有无数对您无比狂热的魔族,他们的感情比我的更加热烈,您都从不放在心上,又如何会在意我这么一个小小的魔侍呢。” 他微微仰着头才能看着魔族的眼睛,这样的姿势让他看起来略显弱势,但两人之间微弱地纠缠,如同那根被云瑕勾住的乌发,透着不那么隐晦的暧昧。 他说:“您放心,我对您的喜欢说白了,其实是假的。” 魔尊眼帘轻颤一下:“……假的?” 云瑕还没发现对方细微的情绪变化,道:“嗯……准确来说也不是完全是假的,我对您的……动心是真的,不过那是因为方才的御空练习让我时刻处于紧张害怕的状态下,那个时候的尊上就是我唯一的希望,所以我错将那时候的心动当成是对您的喜欢。” 魔尊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 “你的意思是,本尊只让你喜欢了不到半日?” 云瑕浑身的寒毛陡然竖起,好像忽然被冷空气吹过。 他本能摇头:“不是不是,哪里会这么快就没有了,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恢复回正常的样子,您放心,不过一点点心动而已,很快就好了。” 见魔尊脸色冷淡,云瑕头皮发麻,这次怎么像是真生气了,不会是觉得我耍他了吧? 云瑕小心翼翼地握着魔尊的手腕,安抚又讨好地蹭了蹭:“您不是说,您不在意这种事吗?” 魔尊定定看着他,暗暗重复:不过一点点心动而已? 心中冷笑:小东西的喜欢这么敷衍? 黑暗 魔尊神色淡淡地放开他:“本尊自然不在意。” 云瑕:真的吗? 他半信半疑地继续烤,拿余光去瞄魔尊。 见魔尊没什么异色,才逐渐放下心来。 烧烤的香味被风一吹,散开老远。 云瑕饿得不行,加上想刻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将所有心思放在吃上。 等又吃了一轮后,他将烤好的茄子朝魔尊的方向推了推:“尊上,茄子烤好了,您尝尝?” 魔尊撩起眼帘扫他一眼,半晌才夹了一筷子。 软烂的茄子肉轻轻一拉,就从皮上剥离出来,上面沾满了云瑕精心调制的配料。 云瑕自己都还没吃呢,刻意把第一筷子让给魔尊。 魔尊修长的手指轻轻拿着筷子,玉骨似的指节干干净净,比那精致的筷子还像艺术品。 云瑕察觉到自己目光又有不受控的倾向,忙移开视线,将食物打包进包裹里。 魔尊将嘴里的食物咽下,看开始收拾,便道:“不吃了?” “不是,这些是打算带回去给卫荧安和他们吃的,让给他们也试试我的手艺。” 他们?还不止一个? 魔尊眸光略过,危险的气息泄露出来:“这些,不是专门为本尊准备的么。” 云瑕一怔,继而反应过来,立刻将旁边一个摆盘非常用心的漂亮的盘子拿来,放在魔尊面前:“自然是为尊上您准备的,您看,我还准备了餐后果子,各种各样的都有,您吃完后能吃点水果爽爽口,我调了好久才调好品类的呢。 “至于这些,我只是想有空就把他们的先烤好,等我们吃完就能直接走,不用再另外花时间烤他们那份啦,一切只是顺手而已。” 云瑕努力夸大自己为尊上的精心准备,努力将为其他人烤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邀功般把魔尊的注意力转移到果盘上。 这个果盘确实设计得很好,一看就是用心准备了的,最中间还有用魔界一种特殊的红色水果雕出来的花,非常漂亮精美。 饶是魔尊,在看到时脸色也缓和下来。 “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手艺。” 云瑕立刻摇摇尾巴:“谢谢尊上夸奖,为尊上用心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以后,还会如此用心吗?”魔尊拿起那朵“花”,慢条斯理地拈在指尖把玩转动着欣赏。 云瑕心想废话,他敢不用心吗? “自然会了,尊上对我这么好,还教我术法,以后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云瑕的承诺不要钱一样给出来。 魔尊手指一顿,抬眼看他,揶揄道:“不怕会更喜欢本尊?” 云瑕愣住,美人靠着身后石头,嘴唇比寻常更红,似乎还比以前更饱满一些,撩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咚咚——咚咚——咚咚—— 嘶……打住! 云瑕抬眼望天:“这,或许您可以相信我的自控能力,我不会给尊上您添麻烦的,我发誓,一定会控制住自己的心!” 他差点都摆出发誓的手势出来了。 然而魔尊听到他的话,并没有露出放心的样子,反而勾起一个冷笑:“那你可控制好了。” 云瑕没看他所以没发现他表情的变化,还以为魔尊是在警示他,忙点头:“您放心吧!” 无意间扫到魔尊刚吃了一筷子的烤茄子,殷勤地问:“茄子好吃吗?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 魔尊淡淡看他一眼,将手里的雕花放下:“一般吧,淡了。” 云瑕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狐疑地拿上自己筷子吃了一口。 又软又香又辣,根本就不淡啊,这多入味。 看来尊上的口味比他想象的还要重些。 两人又在山巅呆了许久,才吃饱喝足地准备撤。 天已经暗了下来,天空乌沉沉的,一颗星子都没有。 好可惜啊,如果这里不是魔界,天空肯定会很美吧。 因为是在山林中,没有光源,四周一片昏暗,只有他们这里燃烧的火堆能带去一些明亮。 云瑕走到悬崖边,往下方望去,顿时头昏脑胀,心跳加速。 这时候他才深切感受到没有月光是怎样的,下面仿佛一口深渊,吸引着他,无声地冲他咆哮,空间仿佛都是扭曲的。 宛如地狱。 云瑕心底发憷,本能地退回来,靠近光源,也靠近那个强大的男人。 还没退两步,他的后背就撞在一具温热的躯体上。 “怎么,害怕?”魔尊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如果我说有点,您会觉得奇怪吗?” 火堆的光从后面照过来,云瑕看不太清魔族的脸,但对方的红瞳闪着微微的亮光。 这其实是有些恐怖的,暗处,红瞳妖异而幽深,更多东西隐藏在阴影中,不为外人道,也不知何时会展露锋利的獠牙。 但云瑕已经习惯了他的瞳孔颜色,此时只觉得安心,甚至借着黑暗悄然抓住了魔尊的衣摆。 “确实有些奇怪,魔族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理应不会恐惧黑暗。” “我是朵奇葩。”云瑕毫不犹豫地给自己盖了个章。 魔尊挑了挑眉:“奇葩?” “就是一个奇怪的人,不过也没有很奇怪啦,我只是有一点点害怕。”云瑕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小小的尺度。 魔尊轻笑,提了提左手,将云瑕拽着他的那只手一起提起来:“真的只有一点?” 云瑕正要开口,两人身后的火堆突然熄灭,山巅上唯一的一个光源瞬间消失。 云瑕视野里还残留有魔尊的身影,可背景已经黑了下去。 他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抖了抖,不自觉地贴近魔尊,抓紧了男人的衣摆。 “尊上,您故意吓我?”他控诉。 他好像处于完全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这么近的距离下,他一点都看不见魔族的身影。 原来魔界的晚上是这样的黑暗吗?之前住在魔宫里都没体会到。 当看不见时,听觉、嗅觉和触觉就会变得十分敏锐,云瑕感觉魔尊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如此一来,两人姿势更加亲密,云瑕鼻端萦绕着魔尊身上的味道,淡淡的,带着体温,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 “嗯。”男人低低地承认了,尾音带着笑意。 云瑕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魔尊的距离太近,想离开,可肩膀上的手臂显然没有这个意思,只好无奈道:“尊上,我倒也没有这么害怕,您可吓不着我。” “那便来考考你。”说完,没等云瑕回神,魔尊将他一拉,两人一起坠下悬崖。 风在耳边呼啸,失重感陡然出现,在这样分不清上下左右的黑暗中下坠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云瑕本能地抱住了身前的男人。 烟花 “本尊不会出手,你若不想受伤,便自己来。” 魔尊的声音在剧烈的风中格外清晰,云瑕肾上腺素飙升,心里骂道: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搞突袭!! 但不管如何,云瑕十分相信魔尊说的不会出手。 魔尊自己就不用说了,就算真摔下去也不会怎样,而他云瑕肯定会受伤,就算最后关头用魔气护体。 至于伤到什么程度就很难判断了。 他咬了咬牙,紧紧攥着魔尊的衣服,在飞速下坠中拼命调动魔气,潜力爆发之下,居然让他成功控制住了身体。 只是由于魔尊的重量也压在他身上,让他依然在往下落。 云瑕借着黑暗狠狠瞪着面前的人,声音却可怜兮兮,恳求道:“尊上,请问一下,能把您放开吗?我魔气消耗太多了,也许可能没法将您带上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魔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依然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于是将云瑕的表情收入眼中。 明明一副仿佛要咬他一口的凶狠样,像条小狼崽,说出口的话却截然相反。 魔尊低低地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随后说:“不能。” 云瑕:“……” 他对着黑暗凶巴巴地皱起五官,张嘴作了几个狠狠啃咬的动作,最后只能无奈地,但是很用力地将下巴磕在魔尊肩膀上,假装不是故意的。 本想暗搓搓给这人一击,到头来自己也没落得好,下巴疼的龇牙咧嘴。 魔尊对他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也没戳破,长眉愉悦地挑了挑。 云瑕抛开杂念,努力带着魔尊稳住身形,抱着男人往上飞去。 飞到一半的时候,云瑕不想撞到山壁上,便抬起一只手打了个响指,指尖处出现一朵火苗,只是没等他看清什么,火苗就“噗”地灭了。 像放了个屁。 魔尊喉咙里发出的一声轻笑。 云瑕满脸通红。 一朵火苗都打不出来,对修炼了这么久的云瑕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嘿!我御空都会了,还打不着火? 只是没准备好罢了! 为了找回点面子,云瑕屏气凝神,而后,一朵朵半个巴掌大的火苗在他们四周出现,绕着两人缓缓旋转。 终于有光了。 云瑕松了口气,若不是远处偶尔传来的树叶沙沙声,他还真以为自己到了全黑的空间里。 “控火术没练好?”魔尊说。 控火可以说是很基本的术法了,云瑕道:“不是呀……只是一时大意。” 借着光看清两人姿势后,云瑕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紧紧抱在一起,抬头就是尊上那张让人惊艳的脸。 云瑕一下没了话音。 他扭头扁了扁嘴。 既然知道他对他有那么点非分之想,就不能保持点距离吗! 呃,会不会是故意的?想看到他慌乱的样子。 云瑕磨了磨牙,以魔尊的性子,还真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云瑕眼珠一转,故意撩我?那我就反其道而行。 他伸手一挥,眉头微蹙,眼神也沉了下来,用心地控制火苗。 低声说:“尊上,我送您一场盛大的烟花,如何?” 说完望向天空,引着那些火苗飞向高空。 更多火苗出现,在天上作匀速曲线运动,而后某一刻开始相继猛然炸开,形成一朵朵巨大的烟花,烟花的形状各不相同,有玫瑰形状,有蒲公英形状,有大圆套小圆的形状等等。 云瑕刻意制造了很大声的音波,力图让这场烟花秀真实。 火光照亮了这一片空间,云瑕两人脸上光影闪烁。 魔尊眼底映着这场华丽的烟花秀,有些怔愣。 他从未看过烟花秀,或者说,从未放在心上。 百多年来,他前期四处征战,中期稳固了魔界在三界的地位,而现在,平和了没多少年,又开始有人意图挑起争端。 他从未有过闲心,但也不曾渴望闲适。 可现在,有人为他准备了一场不太熟练的,但足够绚灿华丽的烟花,如梦如幻。 那爆开的一个个声音震裂了某个坚硬的外壳。 让他觉得,这也很不错。 俊美的男人低头,在云瑕的眼睛里看到了这场烟花。 云瑕认真下来的时候,脸上不再有常常挂着的阳光快乐的笑,嘴角微微抿着,眼神凝实,非常专注。 但随着一朵朵烟花爆开,他的眼中绽放出惊喜,明亮的眼眸里装着一片星空。 魔尊看入迷了。 光是设计烟花控制火苗已经用光了云瑕的专注力,丝毫不敢懈怠,虽然用上的术法都是些小而简单的术法,可他今日消耗过大,这样的细节控制又很耗费精神力,很快,他大脑就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但他想要一个完美的结束,于是榨取最后一点魔力和精神力,做出一个漂亮的结尾。 随着火苗一个个消失,光也渐渐变暗,云瑕趁还没完全变黑,兴奋地问魔尊:“尊上,好看吗?” 然后就看到尊上并没有看着天,而是看着自己,甚至没什么表情。 云瑕:“……?” 看我干嘛??看烟花啊! 你不看我废那么大力气是为了什么? 他都要气笑了:“您是浪漫过敏吗,谁会在放烟花的时候看人啊!” 在魔尊面孔缓缓消失在黑暗中的时候,云瑕听到对方说:“看了,在你眼睛里看的。” 云瑕愣住,而后瞳孔缓缓放大。 “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煽情的话……”云瑕喃喃道。 魔尊莞尔,而后黑暗笼罩而来。 两人陡然急速下落。 原来是云瑕已经没有力气维持他们的御空状态了,也不想维持。 他耗空了魔力,也耗空了精神,头疼的感觉将他一下子从魔尊略有暧昧的话中扯回现实。 他什么都不管了,把头埋在魔尊胸前,说:“您来吧,我好累啊……” 听起来竟有点像撒娇。 魔尊顿了顿,搂住他的腰,轻声说:“睡吧。” 话音一落,云瑕就陷入了昏睡。 魔君抱着他在半空中默然矗立,好一会儿才带着人回到魔宫。 打算将人送回魔侍寝室区。 正是半夜时分,魔侍寝室区没什么人在外面,魔尊自然不知道云瑕住哪里。 他停在路上,往四周扫了一眼,低声道:“狼魔。” 没一会儿,灰瞳从远处跑来,正要行礼,见到伏在魔尊怀里的是云瑕后,急得差点扑上去,上前两步后急忙停下,原地张望,不断踱步。 魔尊扫它一眼:“你跟着他以后,胆子变大了不少。” 狼魔身子一僵,脑海深处的回忆涌上来,它没忍住软了腿,后腿跪下,趴在地上低下头颅。 魔尊并不在意它的行为,只是看了看狼魔的背,又看看昏睡的人。 随后说:“你带路。” 狼魔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立刻起身往云瑕的屋子快步走。 魔尊单手垫在云瑕的两条大腿下,将他稳稳托着,云瑕那么大个人了,在他手里跟没有重量一样,乖乖地靠着男人肩头闭眼昏睡。 云瑕和安和的屋子大门关着,狼魔着急间直接冲开门闯了进去。 魔尊掀开一边帘子,竟看到有个人在屋里。 魔尊蹙眉,有种自己的领地被外人踏入的不悦感。 床边那人被狼魔闯进来的动静惊醒,此时刚从地上起来,呆滞地望着魔尊。 正是卫荧。 他吓了一大跳,正要单膝跪下行礼,就看到了魔尊怀里人的侧脸。 云瑕?! 卫荧一下紧张起来,想问云瑕的情况,但碍于魔尊在这,只好强行咽下话头,单膝跪下行礼:“见过尊上,属下是云瑕的朋友,在这里等他回来,他没事吧,受伤了吗?” 久久没听到魔尊的声音,卫荧大着胆子抬起头,对上了魔尊的赤红的瞳孔。 他悚然一惊,忙低下头去。 云瑕的屋子不大,东西更少,魔尊长身玉立于此,显得格格不入。 他放眼扫了一圈,觉得这个屋子里最碍眼的是面前跪着的人。 “让开。”他声音低沉。 卫荧立刻挪开几步,魔尊将云瑕放到床上,瞥了卫荧一眼。 他还在这里,卫荧不敢再开口,只能恭敬地跪着,用余光去瞄床上的人。心里很是惊讶。 没想到尊上会亲自将人送回来。 最后,他没听到尊上再说一句话,直接就消失了。 卫荧一愣,往屋外看了眼,立刻起身走到床边,狼魔此时也跑了进来。 “云瑕,云瑕?醒醒,没事吧?” 云瑕一点回应都没有。 狼魔趴在床头不断用吻部拱着他,将云瑕的脸拱到另一侧去。 他的脸色很苍白,但唇色很红,卫荧有点担心,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脸。 可刚碰到对方的脸颊,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卫荧一呆,手刷地收回来,好像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一样,脖子也瞬间红了。 卫荧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是觉得局促,心跳加快。 他不太会隐藏自己的脸色,只能偏过头去不碰云瑕的脸,转为拍拍他的肩膀,动作很轻,声音也小:“云瑕……云瑕能听到吗?你先醒醒,好吗?” 狼魔莫名其妙地瞅着他,好像在说:你这力道这音量,能叫醒谁? 卫荧红着脸,只好加了力气声音:“等会儿再睡,告诉我有没有受伤,云瑕?” 此时,狼魔叼住云瑕的手臂,不断嗅着云瑕手腕内侧。 卫荧发现后,忙将他袖子拉起来。 手腕内侧红了一块,看起来……像被烫到的,并不严重,只是发红。 这倒不奇怪,他知道云瑕今日去了烧烤。 但他还是觉得奇怪,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云瑕,我查一下你的魔丹,可以吗?” 狼魔又用你问什么直接探查不行吗的眼神看他。 卫荧:“……” 他把手放在云瑕胸口,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探查,越查越觉得奇怪。 魔丹内空空如也。 “不是和尊上去吃烧烤吗,怎么会消耗了如此多魔气。” 卫荧很吃惊,不会被尊上怎么了吧! 他再顾不得什么害羞不害羞的,抓住云瑕的肩膀晃了晃:“云瑕,云瑕你有没有受伤?尊上对你做什么了?” 边说边撩起云瑕另外一只手的袖子检查,还将云瑕上半身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他用手去摸云瑕后背,看有没有伤口。 一旁的狼魔十分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如果真是尊上伤的他,怎么还会亲自将人送回来,一点都不用脑子。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云瑕终于皱起了眉,艰难地动了动眼皮,挣扎了一下。 “好累,让我睡觉……困死了……” 他沙哑的声音直接撞在卫荧耳边,卫荧整个人都凝固了,保持着半扶着他的姿势一动不动。 云瑕因为睡姿不舒服,在他身上不断扭动,卫荧手忙脚乱地将人放平,给他整理弄乱的衣襟。 “对不起,你睡吧,没事就好,我,我给你盖上被子。” 旁边的狼魔见云瑕醒了,一点不客气地跳上床,打算趴在一边睡下,来回走找位置。 云瑕被他们闹得想睁眼骂人,然而下一刻,一股无比舒适的感觉从大脑深处传来,抚平了一切焦躁,屏蔽了所有声音,让他两个呼吸后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狼魔趴好,卫荧也终于将薄被子好好盖在云瑕身上,发现云瑕已经重新睡着,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慢慢转过身去,在床边坐下。 屋内恢复了寂静。 卫荧看着眼前的虚空沉思,一只手揪着自己的衣服,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回头看一样云瑕。 看的时候会不自觉地一直看下去,等他猛然回神,又红着脸地转回来,把头埋在膝盖上。 没人知道,这间屋子还有第四个人。 魔尊站在房间中央,眼神冷漠地将房间里的事情从头看到尾,看着卫荧摆弄着云瑕,看着卫荧变换了好几次的脸色。 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居然有人喜欢他的小玩意儿? 杀意 魔尊很不喜欢这个场面,不喜欢那个魔卫看云瑕的眼神。 有种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不爽。 所以当云瑕即将睁眼的时候,他让人彻底睡死过去。 随后,魔尊不再停留,飞向屋外。 卫荧只觉得屋内凭空吹起一阵风,以为是窗外吹进来的,回头给云瑕压了压被角,一直坐到天亮。 接下来几日,云瑕多了一个修炼项目,便是御空,万魔殿内空间很大,屋顶很高,挺适合他修炼的。 而这几天修炼下来,他发现了一个挺重要的问题。 便是他的精神力很容易耗尽。 其实之前修炼到后面的时候他就经常头疼,也知道那是精神力消耗过多的后遗症。 精神力随着修为提升自然会跟着提升,不需要花很多时间修炼。 可现在很明显,云瑕的情况不同,寻常人修炼怎么也不会耗费那么多精神力。 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就要进入自己的识海。 问题就来了,他压根不知道如何进入识海。 仿佛回到了刚穿来的时候,他一开始也不清楚魔丹是什么状态在什么地方。 “唉。”云瑕蹲在魔宫一个花园里,背靠着座几米高的假山,叹了口气。 狼魔在花园里撒欢。 云瑕望着它的身影,把手里的书扔到一边。 他已经看了关于如何修炼精神力的书,可看是看懂了,实操起来依然摸不着头脑。 什么灵识,什么识海,他要怎么体会啊! 或许给他时间可以,但现在时间没那么多了。 这种事不可能去问魔尊,会暴露更多。 卫荧? 这是个很好的方法,卫荧对他很好,性子也直,单纯,云瑕相信很容易忽悠到。 可卫荧最近不知道有什么事,总见不到人。 想好以后,云瑕拍拍衣服起身,傍晚就将人堵个正着,带到星魔阁。 星魔阁内一个空房间里,卫荧问:“什么事情要来星魔阁?,你受伤了?”他想到了前几天的事情,突然后悔自己这些天干嘛要躲着人。 “不是,我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云瑕拉着卫荧面对面盘腿坐下。 特地选星魔阁,就是因为这里有一定的隔绝外界的效果,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还能及时得到救助。 “我的灵识不知为何无法回归识海,你试试进入我的识海,看能不能进去。” 卫荧一听,瞪大了眼睛,满是错愕:“什么?你为何……不,不行,我怎么能进入你的识海中,这种事情……不,等等,你为何无法回归识海?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太过惊讶,以至于话都说不清楚,抓着云瑕的胳膊说:“识海出问题可是大事,你跟我去找一位魔将帮忙,我修为太低了,没办法帮你什么。” 云瑕就知道关乎识海会不那么顺利,忙将人拉回来:“你先别慌呀,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识海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地方之一,受损的话非常难治疗不说,严重的还会发疯痴傻甚至死亡!” 云瑕见他逐渐激动,忙安抚道:“我知道,你先冷静一下好不好?如果真的有问题,不用你说我都会积极寻求帮助,难道我会害我自己?” 卫荧这才慢慢坐下来,很认真地盯着他:“你说真的?” “自然是真,我惜命得很,对当傻子疯子也没兴趣好吗,你先听我说说我的打算。” 打算? 卫荧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又摇头道:“识海里全是自己的秘密,怎么能随意让他人进入,这个方法不可。” “可以的可以的,你又不是坏人难道会伤害我?而且我是主动愿意让你进来的,本人都不介意了你还介意什么。” 卫荧想了想,还是摇头。 云瑕只好使出终极一招:“你是不是害怕我的识海本能攻击你,害怕灵识受伤?” 卫荧立刻道:“我怎么可能会怕你害我,就算是,也是你的本能,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好,你不怕就好,双方都没问题啦,我们来试试看。” 卫荧:“……” 云瑕又劝了好一会儿,卫荧最终还是没法拒绝他,勉强同意下来,打定主意进去之后一定不去窥探云瑕的事情。 毕竟识海里所反应出来的是本人最真实,最不可能撒谎的想法。 两人调整好状态后就准备开始,云瑕深吸一口气,集中注意力闭上眼睛仔细体会,他要抓住外人撬动他识海的感觉,以帮助自己的意识进入识海。 卫荧更是小心,同时心底很受触动。 若不是百分百的信任,又有谁会主动让别人进入自己识海呢,不,就算百分百信任,也有很多人做不到。 他分出一丝灵识,小心翼翼地探向云瑕识海,没有一丝敌意,也极其无害柔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云瑕却什么都感觉不到,忍不住睁开眼:“怎么了,开始了吗?” 卫荧皱着眉,表情很凝重:“云瑕,你的识海外……为何有个封印?” 封印?什么封印。 云瑕诧异,可很快就明白过来。 能给他设置封印的只有一个人,世界上唯一担心他识海被恶意入侵的人就一个——本文的男主角,原身的师兄,让原身心甘情愿到魔界当奸细的那个男人。 至于封印封住什么,自然就是藏在识海里的重要东西。 原书围绕的是男主,原身并不是个多重要的人,所以也就没有花多少笔墨描写,云瑕知道识海里的是什么,只是不知道还有个封印护着。 想必这个封印很不简单。 他低头沉思,忽被卫荧扣住双臂:“云瑕,虽然我只是略作试探,可也能感受到这个封印很厉害,而且很隐蔽,若不是我尝试进入都无法发现,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竟然让你无法回归识海?……是尊上吗?但为什么?” 说着说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云瑕,想到尊上前几天把昏迷的云瑕亲自带回来,会不会就是…… 云瑕见卫荧这样,知道事情脱轨了。 “嗯……我……该怎么说呢。”云瑕支支吾吾。 卫荧却越发着急,额角都冒汗了:“云瑕,这可不是小事!” “……” 总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都怪男主角!都是他搞出来的! 云瑕立刻迁怒本文男主。 他好说歹说才将人安慰好,让卫荧同意不再就这个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累得出了一身汗。 精神力被限制住很可能跟这道封印有关,可封印太强,以卫荧现在的能力没法破除。 可若不管它,以后修炼肯定会受到影响。 一时间他竟没想到办法。 “你方才说,不是尊上,为什么这么肯定?”沉默了许久的卫荧突然问。 云瑕没多想:“因为尊上不会伤害我……” 刚说完,自己就愣了愣。 为什么他会这么自然而然地认为尊上不会伤害他? 是因为之前的吊桥效应还没过去,他心里对尊上还留有很高的信任吗? 不知为何云瑕有点不自在,他正要转移话题,突然想到了什么:“卫荧,你之前说过,星魔阁内有一团很神秘的精神力团,带我去试试看,你来引导利用那个来攻击这个封印。” 这个精神力团是一团能量团,没有任何人的意识控制,应该是被抽取出来的。 只是这个的层次抬高,卫荧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通常需要另一个人引导精神力能量给另一个人辅助治疗。 卫荧想了想,觉得可行,便带人上到高层。 这一次是个很大的大厅,里面只有一个东西,便是中央的一团非常玄妙的能量团。 能量团足足有两米高,呈球形,半透明,里面有能量线在无规则运动,玄而又玄,神秘莫测,看久了让人头脑眩晕。 卫荧让云瑕坐下,自己也坐到云瑕身前,侧对着那个精神能量团。 “若有危险,我们立刻停下,不能冒险。” 云瑕连连点头。 两人闭上眼睛,卫荧探出灵识连接到能量团上,抽取精神能量小心地冲击云瑕的识海封印,慢慢增加强度,试图破坏封印。 魔宫内另一处楼阁,魔尊正在听几个执事说话,突然一皱眉,遥遥望向星魔阁的方向。 一个执事话音顿住,就见魔尊说:“先到这里。” 随后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男人出现在星魔阁。 卫荧和云瑕两人的身影映入瞳孔。 魔尊缓缓上前,没有惊动闭着眼睛非常专注的两人。 只看了一会儿,他忽然抬手,那团不管卫荧怎么抽取都纹丝不动的精神力团忽然震荡起来,一大股精神力能量顺着卫荧那道狠狠撞向云瑕的识海。 云瑕只觉得“嗡——”一声绵长又幽深的鸣响在脑中回荡,震得他脑浆像海浪一样汹涌起来。 “呕——” 云瑕控制不住地想吐,难受得不行,直接歪倒在地上。 卫荧吓了一大跳,猛然收手,惊慌失措地将云瑕扶起来:“云瑕!云瑕你怎么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样,你怎么样!” 云瑕一时听不到卫荧的声音,鸣响依然回荡在他脑海,久久不停。 视野一片模糊,朦胧中好像看到魔尊站在他面前。 “尊……上……” 卫荧手臂一僵:“尊上?你要找他?” 云瑕想吐吐不出来,再一眨眼,哪里有尊上。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睁眼的时候,卫荧半抱着他,两手在他太阳穴上按揉。 “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该带你来这里,是我没控制好。” “不关你事,其实也就是一下,晕眩过去了就好了,我现在感觉没什么。” 这不是为了安慰他专门说的,云瑕确实觉得那股难受劲过去了就没有了,他的识海好像确实被封印护着,说实话,如果没有封印,他应该会比现在好受很多,因为识海会自动防御,只要不是比自己强大太多的都能抵挡一下,然后本人就能有机会做出反应。 “这里找不到解决办法,那就离开魔宫去外面找,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啊,放轻松,天下之大,总会有办法的。” 魔尊就在云瑕面前,掀起唇角低低地笑了:“离开?本尊没允。” 可两个人都见不到他。 魔尊缓缓蹲下,侧了侧头,看着他们亲密靠在一起的样子,那个暗暗喜欢云瑕的魔卫一脸紧张地盯着云瑕的表情,手上动作恰到好处,唯恐太重了弄疼云瑕。 果然碍眼得很,想杀。 魔尊心里满是对魔卫磅礴的杀意,却对着云瑕笑问:“识海封印,封印够强,你还有多少秘密?” 云瑕皱了皱眉,不知为何浑身发冷,汗毛倒立,好像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凝视着他。 他越来越坐不住,拉着卫荧起身离开。 魔尊没阻止,冷眼看着。 为什么他想杀那个魔卫,魔卫并没有做什么该杀的事情。 似乎有另一个声音说:因为云瑕,云瑕是个能讨他喜欢的小东西,影响了判断,所以…… “所以杀了吧,差不多了。”魔尊低声自语,清晰意识到云瑕已然成为能撬动他心弦的人。 代表着杀意的魔纹从衣底爬上来,留下道道漆黑可怖的伤痕。 杀了吧,就明日。 喜欢的东西就要早些捏死在掌心,这样,就不会有背叛他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