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宫里给皇帝当崽》 第一章 宫里唯一的老桃树上今年又是结的硕果累累,一个个大桃子看起来格外的诱人,桃子香甜的气息吸引了一批小鸟前来。 它们在枝头上蹦蹦跳跳的,声音惊醒了桃桃。 桃桃是老桃树上的果子,在宫里沾染了龙气,吸收日月精华不知不觉就开了灵智。但是他很无聊,因为其他的兄弟姐妹都只是普通的桃子,他每天只能自娱自乐。 今天的这群鸟是从宫外飞来的,它们有好多桃桃没有听过的新奇故事。 比如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儿掉进了河里,他的父母奋不顾身跳入河水,一家三口都被冲走,本以为必死无疑结果却在下游被冲上了岸,毫发无伤。老和尚说这是神仙搭救,不忍一家三口生死离别。 市集上有个岑娘子,她的香脆烧饼堪称一绝,小鸟们吃过渣渣都念念不忘。听说饼子一开始是岑娘子为女儿做的,后来大家都觉得好就争相购买。 岑娘子有了银子,和她那爱喝酒还打人的丈夫和离,和女儿买了个小院子生活在一起。 王木匠为儿子做了个翻山小猴,一动机关小猴子就自己爬山,这玩意引起了许多孩子的羡慕,王木匠的儿子拿着小猴每天都得意的不得了。 桃桃悄悄听着,他胖乎乎的本体晃了晃。唔,怎么大家都有爹娘阿,桃桃就什么都没有。桃桃有些失落,但不想别人发现,于是仍旧强打起精神来气鼓鼓道,“哼,桃桃可不羡慕,桃桃没有香脆烧饼,但是桃桃能喝到每天最新鲜的露水。” 小鸟们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是谁在说话。 桃桃在枝头上晃了晃,试图引起它们的注意。 小鸟们好奇的聚过去,这世上居然还有会说话的桃子。它们叽叽喳喳的讨论了起来,桃桃骄傲极了,“那可不是,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会说话的桃子哦。” * 与此同时宫内另一处地方与老桃树旁是截然不同的气氛。 一行宫人低垂着头匆匆的宫殿门口走过。 皇帝生辰将近,宫里人人自危,因为皇家祖传的疯病。当今圣上十分可怕,平日里就杀人如麻,每到生辰时日更是疯的厉害,伺候的宫人稍有不慎就会掉了脑袋。轮到这两天当值的宫人恨不得走路都像是飘过去一样,生怕自己有那一点惊动了暴君。 好在今日平安无事,只是宫人们刚从殿中退出来就被叫住了,伺候在暴君身边的燕公公看着面前的一行人吩咐道,“圣上每年的生日宴都要有寿桃,如今时候也差不多了,你们去宫里的老桃树上摘一些最大最好的桃来。” 说来也奇怪,宫里什么奇花异草都有,唯独这桃树只有一棵,传闻是先皇后生前亲手种植。听说圣上小时候不得宠,亲娘死了以后饱受宫人虐待,常常吃不上饭,就是这棵桃树救了他的命,圣上凭借着树上的桃子果腹。 但是在宫人们看来,这些都是假的。桃子又不是一年四季都有,圣上可是每天都吃不饱,这桃树又怎么会救了圣上的命呢,难道它能变出吃不完的果子来,用脚趾头想也不可能,大抵是宫人闲得无聊编出来的瞎话。 不管如何,如今她们得了燕公公的命令,一行人便朝着桃树出发。 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吃掉的桃桃还在打着哈欠,身边看热闹的小鸟们又被吓了一跳。 “会说话的桃子太可怕了。” 桃桃生气的反驳,“才不是可怕,是厉害!” 桃桃的话并没有得到小鸟们的赞同,小鸟们嘲笑他命不好,“喳喳喳喳,就算你成精了又怎样,你没有翅膀,你飞不走,现在你成熟了,马上就要被吃掉了。” 桃桃控制着枝干抖起来,试图赶走这群讨厌的小鸟。 但是说什么来什么,宫人们渐渐走近。有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鸟特意飞过来报信,“宫里的人来采果子了,” 桃桃闻言一激灵,一只小小鸟笑倒在鸟爸爸身上,“喳喳,胖桃子要被吃掉啦!” 桃桃生气的操控着枝干想要赶跑它,结果却被护崽的大鸟啄了一口,大胖桃子毫无防备疼的哭出了声。 刚好宫人们赶到驱跑了这群鸟,其中一个小宫女抚着胸口,“真是差点被这群鸟坏了事。” 要是这些桃子都被啄了,她们拿不出桃子交差可就完蛋了。 被啄了一口的大胖桃子委屈极了,他都被啄破皮了,还不等大胖桃子继续感伤,他就被人摘下来了。 被人攥在手里,桃桃整个桃都僵住了。 宫人心疼的看着手里的大桃子,“啊,来晚了一步,好漂亮的大桃子,可惜被啄了一口。” 这真是桃树上最大最圆的桃子了,宫人心疼的抚摸着那个缺口。这颗桃子已经破相了,这种桃子自然是不能放在生辰宴上的。 但是不吃也就浪费了,宫人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将桃子塞进袖子里,这样的桃子没法呈给圣上,不如偷偷吃了,否则坏了也是可惜。 她动作隐蔽,整个过程没有被人看见,桃桃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去了个黑咕隆咚的地方,他脑子晕乎乎的。桃桃想要跑出去,结果却越来越昏昏沉沉的,最后闻着香粉的气味在宫女姐姐的袖子里睡着了。 * 傍晚。 大殿中一行宫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中午摘了桃子后,她们忽然被喊了来。殿中跪满了人,听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原来是有个遭天杀的昏了头,以为疯子皇帝脑袋疯了人也傻。于是借着当值的机会偷走了殿中的金银珠宝。 原本这些小动作是不会被发现的。 可是今天圣上不知道抽了哪股风,非要找一块玉佩。 最后玉佩没找到,还发现自己丢的不仅玉佩这一件东西。近期当值的一个也没跑掉,如今整整齐齐的全部跪在殿中。高位上的帝王一身红色衣袍松松垮垮,他笑了一声,燕公公不忍闭了闭眼,这可不是个好征兆,皇上笑不代表他心情好。 果不其然,下一秒这位残暴帝王说出来的话就让人吓破了胆,“你们中间有人手脚不干净。” 宫人们等着任人检验然后找出真凶,可是郁泽压根没有这个想法,“一个个查验倒是麻烦,都杀了吧。” 都杀了干净,省得一个个居心不良,欺负到他的头上。 燕公公额头冒冷汗,可此时他也不敢上前去劝,这时候上前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郁泽话音刚落就有人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生死关头,她们也拼尽全力的开始喊冤,希望能够出现奇迹。 但是对于她们的命,暴君显得并不那么在意,他不耐烦的听着下面的哭喊声。有人连滚带爬的想要上前来,结果被侍卫拦下。 他们毫不留情的架着人往外走,所有人都知道出了这道门等待她们的就是死。即便身为弱女子也拼命挣扎着,大殿内乱成一团,不知道是从谁的袖口中滚出个东,那东西圆溜溜的朝着郁泽而去。 咕咚一声,桃桃在睡梦中摔了个屁股墩,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不受控制般的滚走了。 一只大手在他即将撞上台阶摔的稀巴烂时拿起了他。 桃桃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就是这种气息,桃桃体内也有!桃桃就是每天被这种气息包裹着,然后才会成精的。 他开开心心的朝着对方看去,那只手的主人是个唇红齿白的大美人,他的肤色似乎是因为长久不见日光故而白的有些吓人,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美貌。 桃桃开心极了,和桃桃一样的气息,那他一定就是桃桃的爹了吧。 天知道他在听小鸟讲爹娘和小孩的种种故事时有多羡慕。 那时候桃桃没有爹,所以桃桃嘴硬,可是现在桃桃找到爹了啊。 大胖桃子开心的扭了扭桃屁股,郁泽手上一抖,桃桃又被摔在了地上。 燕公公看着圣上脸色不对连忙走过去,此时郁泽已经蹲下来注视着那颗桃,桃桃已经被找到爹爹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看着蹲下来的爹爹,他开心的喊了出来。 郁泽脸上一惊,他听见有个小孩喊爹爹。 他立马看向一旁的燕公公,“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燕公公一脸茫然,“并无……奇怪之声。” 那一声声爹爹仿佛就在耳边,郁泽的脸色霎时变得更难看,原本他以为自己这疯病控制的够好,只不过是平日里有些喜怒无常。 如今他都开始幻听了,想必是离死不远了。 看着忽然变了脸色的郁泽,燕公公的心里嘀咕了一阵,还是摸不透啊,圣上心海底针。 郁泽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是认命般的挥挥手,他抬起头扫视了一下殿里的人,最后竟改了主意,“算了,不杀了,把她们都送出宫吧。” 最近他脑子混沌的厉害,心气儿也不顺,动辄便是大发雷霆。往常还能控制住,现在越来越压不住了。 刚刚意识到自己离死不远了,郁泽也是体会了一下将死的心情,他一下子就觉得什么都没意思了,玉佩,丢就丢吧。 偷东西,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偷也偷吧。 他摆摆手,显然没有人能想到自己真的得救了。等这批宫人走出去,双腿还在打颤,也不知道是谁低声咒骂道,“喜怒无常的暴君,不得好死。” 大家眼神中透漏着麻木,双腿机械般的挪动着,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她们都太累了。 殿中只剩下了郁泽和燕公公两人,郁泽一遍又一遍的问着先祖们逝世的年纪,这些事他很清楚,燕公公也知道圣上一遍又一遍问的不是别人的命,而是他自己的命。 纵使所有人都骂他厌恶他,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燕公公也只会心疼他,他不去回答郁泽的问题,反而道,“奴才一定会寻找神医治好您的。” 郁泽不语。 躺在地上的桃桃被一直不理自己的爹爹气坏了,他的嗓子都喊哑了啊。 爹爹是耳朵聋了吗? 没有聋但坚定认为自己疯出幻听的郁泽沉痛的闭上了眼睛。 燕公公担忧的看着他。 趁两人不备,桃桃气鼓鼓的滚开了,滚开前他气鼓鼓的骂了句桃子届最脏最脏的脏话,“爹爹你个臭葡萄烂苹果,一口被人咬八瓣。” 第二章 滚走了的桃桃很生气,他觉得爹爹就是故意的,要不然他怎么光理那个老爷爷却不理桃桃呢,他不理桃桃,那桃桃也不理他了。 趁着没人注意,大胖桃找了个藏身之处,殿里的两个人都没注意到他。桃桃躲的不算隐蔽,为的就是让爹爹看到他然后哄哄他。 可惜郁泽还沉浸在疯病更甚的噩耗中,燕公公也忘记了这里原本还有个桃。 * 被赦免的宫人们放回平日里休息的地方,在侍卫的看管下,每人只能捎带一些贴身衣物离宫,外面有人拿刀守着。 刚刚经历生死关头,如今回了住所大家紧绷的心才放松下来,心里是止不住的后怕。 人群中隐隐有啜泣声,一个宫女声音中带着怨气,“到底是谁手脚不干净,平白连累了我们。” 她手上动作不停,扔衣服都带着怒气。伺候疯子虽然对方喜怒无常,可是在这宫中赚的也多。 能出宫固然是好事,但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赶出宫,这样她们即便出去了也没人敢上门提亲,平白无故就背上了一口大黑锅,怕是下半辈子也不好过了。 开口的宫女怨愤的看着侍卫,“诸位大人可要好好搜查,可别让那人得逞夹带出去东西。” 这等小事自然不必旁人嘱托,出宫门前,她们要经历三道检查 。宫里的嬷嬷查的仔细,都让她们把衣服脱去认真检查。 那偷东西的大抵是知道害怕了,不知道何时将偷来的东西藏在了宫里的哪个角落,三道检查竟没有找出一个可疑之人。丢失的东西也没个踪影,但是有圣令在,反正皇上口谕是将她们赶出去,搜不到东西也无所谓,这些人尽数被带出宫。 侍卫们将宫人带到了宫外的安置处,往常宫女入宫的日子这里才会热闹。如今看起来像个杂草丛生的破败地,在这里她们可以等待着家人来接。 做完这一切,侍卫们回宫复命。 小小的安置处里挤满了人,多年前她们就是在这个地方被引入宫,那时候的她们一个个还怀揣着梦想,希望在宫里能够飞黄腾达,如果凭借姿色被皇上或是什么达官贵人看上那后半生就衣食无忧了。 谁都没想到入宫不仅提心吊胆,还差点丢了命。 一个小宫女抹着眼泪,“前不久家里还来信,我娘重病,都等着我的月俸去抓药。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有人劝慰道,“咱们有手有脚,去做绣娘去洗衣也能赚口吃的,能活着从那暴君手里走出来已经是万幸了。” 有人疯狂摆手让她噤声,生怕再因为口舌惹上什么祸端。 有人感慨自己摘了个桃子,还没来得及尝一口甜不甜就被赶出宫了。 所有人之中,只有一个眼角有痣的女人静静的坐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时不时的望向窗外。 过了好一阵,外面传来马蹄声。女人精神一震,她面露喜色站起身来跑出去。 被逐出宫的宫人们面面相觑,难道又是刚才那批侍卫折返回来了?有人壮着胆子去看,第一个跑出去那女人的头颅沾满了热血,咕噜噜滚进来,正好滚到她的脚下。 一时间小小的地方乱成一团,所有人惊恐的尖叫,逃跑,却毫无例外被斩杀。 * 一批宫女的消失丝毫没有什么影响,宫中有关圣上生辰宴的事情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郁泽殿里换了一批新人,她们得了告诫一个个的不敢造次,生怕自己就是下一批消失的人。 为给圣上贺寿,多方官员入京,也有许多故人不辞辛苦赶回来。 圣上恩师已辞官多年,如今正隐居边关,他年岁已大路程又过于遥远,所以特意派了得意门生来为圣上贺寿。 来的也是熟人,裕王肇信。 他非皇室宗亲,只是圣上恩师收养的孤儿,自幼和圣上一起长大,圣上登基顺手给他封了个王。 当时有官员跳出来死谏,直言于礼不合,皇室列祖列宗有灵也不会答应。 圣上只用了一句话就堵住了悠悠众口,记得当时郁泽十分诚恳回应道,“答不答应朕也听不到了,劳烦您下去问问。” 于是当场赐了对方一条白绫,下朝后派了人敲锣打鼓的就把人家梆硬的尸体护送回家了。 明明走时还是活生生的人,回来的时候就剩下一句尸体了,家中妻妾哭的可伤心了。为首的太监说,圣上仁慈,有哪位夫人实在不舍,他们也能送一程。 惨烈的哭声就那么断在了嗓子眼。 从此以后再有人出来死谏都得掂量掂量,圣上不一般,有人死谏他是真敢杀啊,一点儿台阶都不留。 郁泽疯的不止这一件,久而久之就没人敢惹他了。只是面上不敢作对,背地里抱怨的很。 肇信一路前来,听了不少有关郁泽的话,总而言之没一句好话。 这位年轻的帝王在他的臣民心中就是惑世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这一路肇信越走脸色越沉重,等真正见到了天子,他满肚子话都说不出来了,明明半年前他才见过郁泽,可是如今的郁泽和半年前相差过大。以至于肇信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他来的有些晚了,赶在宫门落锁前入宫。大殿里昏沉沉的,肇信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他和郁泽交谈时没有那种小心翼翼,“怎么不让人掌灯?” 郁泽不喜外人,肇信便没有叫人过来,他亲自点了两盏灯,借着跳跃的烛火,他才发现郁泽的手上鲜红一片,他心内一惊,再定睛一看,桌上满是郁泽捏碎的葡萄。 肇信松了一口气。 他取出自己的帕子一根根的擦拭着郁泽的手,郁泽也不说话,就任凭肇信伺候着,他则是死死的盯着对方。 等肇信擦干净他的手指,想要将脏帕子揣回去的时候,郁泽才像是刚醒一般笑了笑,若无其事的打招呼。 仿佛刚才死死打量对方的不是他一样。 “你来了。” “我又弄脏了你的帕子。” 肇信闻言笑了笑,他像是一个充满了耐心的兄长,“难为你还记得,以前你老是把自己弄的脏兮兮,每一次都是我给你擦干净。” 郁泽看着对方忽然就自嘲般的笑了,“怎么说?你也觉得我疯的糊涂了,什么都记不得了?” 肇信哑然,他张口想要解释,郁泽又换了幅表情,他小孩恶作剧得逞般拍手笑着,“吓着了,我在和你开玩笑。” 郁泽阴沉不定,这一点肇信最是清楚,小时候他可没少被这小狼崽子咬。 面对着郁泽,肇信的眼中有一丝责备,“你是天子了,不该自称‘我’。” “让人听见又该参你了。” 郁泽洒脱惯了,他歪歪头,“朕是天子了,还不是想说什么说什么。” 肇信无奈,但摆明了是不赞成的。 刚才还好好的郁泽立马神经质的拉紧了肇信的手,“师兄和老师不肯要泽儿了吗,老师不是说你们和朕是一家人吗?” 看着越来越激动的郁泽,肇信知道他这又是犯病了,他安抚般的拍着郁泽的后背,“没有不要你,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没有安全感的帝王在一声声安抚中冷静下来。 肇信掏出老师配置的药丸来,“近日老师又拜访了许多名医,调整了药方制作出了新药……” 还不等他说完,郁泽就抬起脸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朕又要吃药了吗?” “这药治你的病,吃了,病才会好。” 昏暗的大殿中,火光跳跃着正好映在肇信的脸上,郁泽不情不愿的咽下了药丸,肇信连忙塞上一个蜜饯, 郁泽嚼着蜜饯咽下去,张口给对方展示自己真的吃药了。 肇信宛如哄孩童般夸他,郁泽出口惊人,“师兄,火光映在你脸色,你好像个恶鬼啊。” 肇信的眼中有不解,郁泽继续道,“逼人吃药的恶鬼。” 他拽着肇信的衣袖,将他拽坐到地上,自己则舒舒服服的将头倚靠在对方的腿上,他自顾自的开口道,“师兄,老师的药似乎无用。” “我近来好像更厉害了。” 肇信眉心一紧,老师的确说过随着郁泽年龄越大这病就会越厉害,最后神志不清一命呜呼,“有何征兆。” 他带了些许急迫的上手去试探,“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郁泽摇了摇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然后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我最近老是听见一个声音。” 肇信皱着眉头,郁泽继续道,“那个声音老是叫我,爹爹!爹爹!” “叫得急了,他就生气了。” “他生气了还骂我。” “啊?”肇信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脸上有了一丝疑惑。 郁泽继续道,“听闻我父皇死前也听见了声音,不过是恶鬼索命,他说他听见了大将军,尹贵妃还有我母后的声音,他听见那些声音是他心中有愧。” “师兄,你说说我这是怎么回事呢。” 肇信还真是被难倒了,他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尽力的组织语言,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回答道,“你……年纪也不小了。” “年纪大了就会有些想法。” 他悄悄注意着郁泽的脸色,最后直言道,“是不是最近思春了啊。” 因为思春所以想当爹,久而久之就出现幻听,总觉得有人叫他爹。 第三章 肇信的声音吵醒了一个大胖桃,桃桃想滚到他们面前,可是他惊奇的发现自己滚不动了。 桃桃陷入了沉思,难道不在树上桃桃也会长大吗?意识到自己又变胖了的桃桃有些自卑,在他们桃桃界自然是以胖为美的,以前桃桃看见树上的其他桃都没他圆没他胖,可自从见到了爹爹,桃桃觉得瘦瘦的更好看。 桃桃也想变的和爹爹一样。 那边肇信还在劝着郁泽开枝散叶,后者早就不在意的堵起了耳朵。 他的出生本来就是个错误,自从郁泽懂事起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为什么母后要生下他,明明知道他也会和父皇一样变成一个疯子。一个疯子的一生是不会快乐的,哪怕他是个有皇位的疯子。 他不愿意找一大群女人入宫,更不愿意要什么皇子。 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肇信颇为无奈,他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就该惹郁泽不高兴了。回想起老师的嘱托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看郁泽实在不喜欢听这些事,他便和郁泽说起来边关风光。 “我和老师在边关这两年见识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郁泽从来没有出过宫,肇信说起这些他可就来了兴致。大胖桃还在嘿咻嘿咻的努力想要滚出来,郁泽的眉头皱了皱,他强打起精神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肇信的话上。 “老师一年前收了个义女。” 这件事郁泽知道,老师曾经写过信提起这件事。但是具体什么缘由郁泽不知道。 “这女孩是边境商人和蛮子生下的,商人有家有室,和那蛮子女人不过是露水夫妻。他花言巧语哄骗了对方的心,在离开时却毫不留念。” “因为和汉人在一起,所以那女人被部落驱赶,只能在边境处卖些东西为生,顺便拉扯大她的女儿。” “女儿长到十六岁的时候,她病了,医馆大夫垂涎于女儿的美貌便对女人说,只要她肯把女儿嫁给他,他就可以为女人医治。” “女人自然不愿意,她的女儿如花似玉,而那老大夫胡子都花白了。” “可他又瞒着女人找了她的女儿,女儿一片孝心。她知道自己没钱救不了母亲也就同意了老大夫的话,可老大夫一开始就没想救人,所谓的娶亲也是假的。” “他就想将人哄骗上床,然后再卖了换个好价钱。左右是无人管的孤儿寡母,没有人会帮她们。” “他得逞以后就换了嘴脸,女儿也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于是就趁其不备偷了他的银两。却刚好被抓了个正着,老大夫抓她见官。” “你也知道边关那种地方,天高皇帝远。里面相互勾结的勾当多了去,官员偏信老大夫一家之言,将女孩打了三十大板,关进了牢里。等她出来的时候她的母亲无人管无人问已经死去多时来。” “老大夫得知她出来带着人牙子准备把她给卖了。她逃跑时慌不择路撞上了老师的驴车,老师就顺手救下了她。”'''' 郁泽掏掏耳朵似乎并不满意听到的这些,“如果我是她,我就先杀了那个老畜生,再杀了官员全家。” 肇信垂眸,“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自保都难。” 郁泽似笑非笑,“你们保下她也不容易吧。” 肇信“嗯”了一声,他不过是有个裕王名头,手中无实权。在边关那种地方有兵才是大爷,肇信当时据理力争来着,差点没被人一起给抓了。 好在遇上个熟人,越小将军当时带了一队精兵出去偷袭了蛮子,美其名曰实战操练。拐了一大圈回来正巧碰到街上这一幕,就替他们解了围。 他让自己手下人围住了老大夫和他的家丁,然后又扔了把大刀给那女孩,他说今日你手刃仇人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护你周全。 肇信当时想拦来着,那大刀都快赶上女孩高了,她提起来都费劲踉踉跄跄的走到老大夫面前,老大夫已经尿了裤子。他哆哆嗦嗦的想让女孩饶他一命。 女孩满脸泪水怒吼着将刀砍向他,只是她实在没什么力气,刀砍偏了,越小将军替她补了一刀。老大夫人头落地,那护着他的官员也带人来了。 他原本想拿下越小将军,结果小将军身边人早就通风报信去了。越老将军亲自来领人,自罚三杯就带着人走了。 老师看那女孩无依无靠就遭此大变,怕她会出事就留在身边了。 “想必过不久告状的折子就跟贺寿的折子一起来了。” 郁泽笑出了声,难为师兄还特意来给自己交个底。 “你自幼和那越小将军不对付,我怕那官员扭曲真相,你又一时冲动真罚了越小将军终归是不好的。” 郁泽也没明说好是不好,但肇信清楚自己跟他说明白,凭着他的性子越小将军说不会收到什么大的惩罚了,只是难免郁泽还会借机整整他。 前一日刚说完,第二日边关的折子果然就到了。 郁泽的桌上摆了厚厚一摞,谁的都有。越老将军的数十年如一日,估计是哪位军师给他写了个模板他便一直用着了,老将军的折子一句话就能概括,边关好,朝堂好吗,我身体挺硬朗,皇上你也加油活啊。 再下面就是肇信说的那要告状的官员,老将军都不放在眼里的事情,他洋洋洒洒写了八页纸,意在突出越家一老一小多么霸道,混血蛮夷女子何等歹毒,老大夫何其无辜以及自己如此正直。 郁泽想了想御笔朱批两个大字“放屁”。 他将折子放在一边,等着生辰宴过后再好好处理,。 其余的折子就没什么重要的了,全部都是拍马屁。看的多了,郁泽都想吐。 最低下有个信封和其他的都格格不入,素白的信封还带着一股香味,郁泽闻了一下就狂打喷嚏。 燕公公端上热茶埋怨般的看了一眼,“谁这么不懂规矩。” 皇上的大好日子,他居然敢用这么素的颜色。 郁泽很好奇,他忍着不适拆开来看,里面是两个狼牙和一截手骨。手骨掉出来的时候吓了燕公公一跳,他颤抖着斥责这人何等不敬。展开信纸里面是狗爬般的大字,郁泽看见这狗爬字就知道这是谁写的了。 越小将军一笔烂字从小到大没少被夫子罚,没想到至今都没能改正,并且隐约有愈来愈差的迹象。 燕公公接过信纸艰难的辨认着,“你……我……干了一日……酣畅……” 读着读着燕公公额头冷汗直冒,吓得跪倒在地,他将脑袋深深埋下,身体忍不住颤抖着,何等的污言秽语啊!多么的□□啊! 郁泽扯过信纸,拍桌而起,“他污蔑朕!” 朕什么时候跟他干了酣畅一日?!朕是疯了,朕不是傻了。 燕公公的头磕的梆梆响。 郁泽将信封扔出去,一个劲儿的用帕子擦手,姓越的王八蛋一定是故意来恶心他的,毕竟他们自小就不对付。要不是边关路远,他现在就会出发,然后取他首级,一个成熟的帝王向来都是自己动手,有仇报仇的。 跟随着信一起寄来的狼牙和手骨被扔的远远的。 一颗狼牙滑到了大胖桃的身边,大胖桃吓了一个激灵,下一秒却发现这玩意不一般,这上面好像有一股力量。 桃桃尝试着吸收。 * 转眼间就是郁泽的生辰宴,他不喜热闹,但是这种大日子也是根据礼法来操办,一些重臣及家眷会入宫。 肇信坐在最靠近郁泽的座位上,他身边有十二个带刀侍卫,这场面又让一些老臣看了眼前一黑,但是思及今天的这个场合,一个个的又忍着不发难。 这十二个是郁泽从自己的亲卫中调出来的,等肇信离开的时候也会让他带走,裕王手中没兵权,肇信和老师又有自己的分寸,郁泽只能用这种方法来给他们一些保障。 生辰宴原本是拍了歌舞,但是郁泽忽然来了兴致想看看宫外的戏班子,知道大臣们不会同意,这事就找了肇信去办。 草台戏班子登场的时候大臣们脸都黑了,因为他们唱的不是贺寿,而是小黄曲。讲的是个张姓寡妇,丈夫死后守节三年,梦中幽会放牛娃,怀了身孕被婆家发现的故事。唱的这一节正是寡妇春梦。 家眷们一个个低头不敢去看,大臣们面红耳赤。 郁泽听的认了真,等到婆家杀寡妇那段,他立马叫停。戏班子一个个都傻了眼,郁泽道,“张寡妇何故被杀。” 戏台子上的老旦支支吾吾,“不,不守妇道。” “荒唐!丈夫都死了还得守节,怎么不见妻子死了男人不再续弦。” 戏台子上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这戏还唱不唱啊,皇上说的他们也没法回答啊。 好在班主艺高人胆大,在没人敢做声之时挺身而出,“圣上圣明,女子自古承受了太多不该有的枷锁,那依圣上之见,这戏……” “改!放牛娃从梦中现身,他本是仙人度化世人。梦中幽会与身孕只是障眼法,婆家恍然大悟,不再拘着张小姐。张小姐经此一事大彻大悟,世间并非只有情爱,她将自身经历编成话本子,赚的盆满钵满,此后夫妻一方身亡另一方各自可嫁娶,旁人不得干涉。” “女子亦可入学、经商、为官。” 肇信诧异看向郁泽,还有官员没有会意,戏班子班主七窍玲珑心闻言立马跪地高呼万岁。 这才有人后知后觉,这改的不是戏,是律法啊。 几个老臣吹胡子瞪眼,“荒唐,简直荒唐。” 这疯皇帝是置祖宗礼法于不顾,是要毁了这个江山。 当着家眷的面,郁泽回敬道,“荒唐在哪儿,你无姐妹,你无儿女?” 老臣的家眷一脸茫然,她们试图去拽对方却被狠狠甩开,“女子岂能和男儿一样。” “看来你不是女子□□所生,你爹神通广大。” 老臣被这句话气的翻了白眼,一口气没缓过来抚着胸口,颤抖着手。 肇信虽然并不反对,但是这种情况下,他觉得郁泽也是操之过急了,理应一步一步慢慢来,给这些老古板一些接受的时间。 殊不知这种天生享受惯了偏爱的利益即得者在听到一点风吹草动的时候都要将不利于自己的消息压下去,战线拖的越久他们的反抗就越剧烈,倒不如郁泽这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圣上金口玉言,今日定下便不会再更改了。 男人们气急败坏,女眷们一个个不敢置信,她们倒不如男人们那般反应激烈。 宴席上乱作一团。 一颗大胖桃蹦蹦跳跳的靠近,桃桃发现那个狼牙上的力量能够被自己吸收,他吸收以后就又能走动了。 大胖桃朝着爹爹气息最浓厚的地方而来,忽然间却感受到了一股杀意。 有寒光在人群中一闪而过,趁着大家的混乱,直直朝着郁泽刺去。护卫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胖桃纵身一跃,“爹爹!” 惊恐中,郁泽看见一个大胖桃飞过来打偏了剑峰。 一阵刺眼光芒转瞬即逝,挂心爹爹的桃桃没注意到自己刚才变成人身了,他太过用力,打偏剑锋就因着惯性咕噜噜滚进草丛里了。 肇信三两步跨到郁泽身边,那贼人被擒住后见刺杀不成立马咬破口中毒囊自尽了,郁泽顾不得其他,只是惊慌失措的伸手比量着,“一个大胖桃,嗖,飞过来。” “变成个小孩,没穿裤子,嗖,飞走了。” “好胖。” “好肥的桃。” “不穿裤子,大胖桃。” 桃桃的动作太快,除了直面的郁泽,并没有其他人看清楚。肇信以为是经过惊吓,郁泽的脑子更不清醒了,他安慰般的都拍了拍郁泽的后背,“好,我知道了。” 郁泽还在喃喃重复道,“好胖啊。” 第四章 因为突然发生的意外,生辰宴不得不终止。在场的人全部被扣留下来接受调查,只是那贼人身份成谜题,找不到一丝线索。 之前还在闹的几个老臣经历了这一幕险些被吓破胆,如今皇室还无后,圣上要是就这么死了那可真是天下大乱了,一时间他们也顾不得别的了,一个个抹着眼泪,祈求圣上平安无事。 因为大胖桃的挺身而出,郁泽身上一点伤也没有,但是他今晚喝了些酒又受了惊吓,加之最近没有休息好,所以半夜就发了高热。 好在燕公公一直守着,见他情况不对就又传了太医。一副汤药下去,郁泽出了些汗勉强清醒了些,恰好又遇钦天监监正韦思玉夜扣宫门。郁泽亲卫将他带进来,韦思玉跪倒在地。 郁泽不爱和这人多说话,他每天神神叨叨的,为人还十分迂腐。之所以留着他是因为他人虽然不讨喜,但是心不坏,是朝堂内难得的一心为国一心盼着郁泽好的人了。 所以郁泽虽然不爱搭理他,但是也会稍稍敷衍一下。 今日凭借他夜扣宫门一事,郁泽是可以砍他脑袋的,但是他准备听听这人是遇见什么火烧屁股的大事了。 韦思玉手里捧着折子,“京城往南三十里,天降巨石。死伤过百。” “云山寺突发大火,山火难灭,损失惨重、” “微臣夜观天象,异星横生恐有损国运。” 郁泽笑了,这么巧,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他的生辰日了,那岂不是老天都在说他不适合这皇位。 韦思玉深深叩首,“圣上近来行为放荡,动辄杀生,如今已降下天罚,恳请圣上书写罪己诏,获得天神原谅。” 燕公公被这不知好歹的东西气的眼前一黑,罪己诏?简直荒唐! 还不等郁泽发话,他一脚踹在韦思玉的肩膀上,“大胆!” 韦思玉怒目而视,“你这阉狗!” 要不是肇信还在把持着局面他们说不定会打起来,韦思玉见说不通转而将目光移向肇信,“裕王,您心系百姓,难道您忍心看见朝堂动荡,民不聊生?” 他似乎想从肇信作为突破口,让他劝郁泽写下罪己诏。 燕公公冷哼一声,“律法是圣上颁的,赋税是圣上免的。灾年您的天神也没降下一粒米来赈灾,天上高高在上的神明从不曾睁眼看看人间苦难,现如今你倒想让圣上对着那些家伙忏悔?” 韦思玉作为一个坚定的有神论者,已经被“大逆不道”的燕公公气的发抖了,他伸手指着对方,燕公公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腿脚还利索,嘴上也不饶人,“你还指!你再指咱家,咱家再给你一脚。” 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郁泽咳了两声,他只觉得脑子昏沉沉的,连“拖出去砍了”这句话都说不出口。 燕公公立马十分有眼力见的倒水,韦思玉立马又看向肇信,肇信后退一步摸摸鼻梁。韦思玉怒哼一声,“帝星黯淡,异星横生,已经不能再等……” 韦思玉过于激动一时不察说出了大不敬的话,帝星黯淡那不就是在咒圣上死吗?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韦思玉立马噤声,他冷汗直冒,后悔不已。 郁泽居然没有震怒,他轻笑两声,没想到啊,帝星这么快就黯淡了,他居然会死的比父皇还早吗。看来家族早亡的记录要提前了。 他笑吟吟的看着韦思玉,韦思玉后悔不迭,“微臣罪该万死。” 燕公公不信神明,但是牵扯到皇上的事情就不一样了,“你且仔细说说。” 韦思玉哪里还敢说下去,他缄口不言,这木头桩子的模样气的燕公公恨不得给他两个大嘴巴,没用的东西,该说的不说。 肇信把韦思玉搀下去,燕公公照料着郁泽入睡。等到郁泽刚一睡着,他就来到偏殿。韦思玉正被按在座上,燕公公进来朝着肇信一拱手,“有劳了,裕王殿下。” 他抬眼看着韦思玉,“你刚才所说可是真的。” 韦思玉翻了个白眼,“先帝去世前也有此征兆。” 那时候燕公公还没混上大总管,只是一个小太监,不过的确也有所耳闻,他面色沉重,“可有什么办法?” 韦思玉摇头,“天命不可违,如今之计还请圣上早日开枝散叶,为皇室留下血脉才是。” 燕公公心里一震,险些站不住脚,好在有肇信搀扶一把。他没想到,圣上年纪轻轻就…… “可圣上没有那方面的打算啊。” 韦思雨如今勉强找回些神智,“待我回去卜算,找出圣上命定之人。” 到时候送入宫中,他们一见钟情,还愁后面的事情吗? 燕公公长叹一口气。 为了圣上他也不得不低头了,燕公公朝着韦思玉行了礼,韦思玉嘟囔着,“你这老贼脾气差就是衷心护主的劲儿还不错。” 待他走出殿内,燕公公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声。 * 喝了药,郁泽觉得自己浑身发热。燕公公说就是要出汗才会好,所以给他盖了厚厚的被子。被子压的郁泽喘不动气,睡梦中,遇刺的场景再一次重现,那个忽然飞过来的桃子有那么大。 白光一闪,大胖桃变成光屁股小孩。 还冲着郁泽叫爹爹,长这么大还没和人有过肌肤之亲的郁泽第一次慌了神,他在梦境中反驳,“不是,我不是。” 但是那个不穿裤子的大胖桃显然是认定了他,任凭郁泽怎么挣扎也躲不开,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现实中,一颗大桃子此时正在郁泽的被子上蹦迪。 桃桃在救了爹爹后就滚进草丛里了,一眨眼大家都不见了,桃桃循着味儿好不容易才找回来。 一回来桃桃就闻见浓浓的药味,桃桃跑到床边一看,爹爹好像生病了,这下桃桃也顾不得生爹爹扔下桃桃的气了。 桃桃只是被落在了草丛里,爹爹可是都生病了啊。 大胖桃嘿咻嘿咻的跳上了龙床,桃桃焦急的喊着爹爹。 睡梦中的郁泽挣扎着,“不是我,不是我。” 桃桃一听更急了,“爹爹,爹爹!” 郁泽被猛的惊醒,一睁眼,一个粉嫩嫩毛茸茸的大桃子紧贴在他的眼前。 桃桃还以为是自己的努力把做噩梦的爹爹唤醒了。 大胖桃开心的抖了抖,“爹爹!” 看着眼前口吐人言的大胖桃,郁泽冷静的将被子拉上来盖住了脸,“来人,收拾收拾伺候朕去见先帝了。” 第五章 殿中所有人都被屏退了,自然没有人听见郁泽的话,大胖桃还以为爹爹在和自己玩,于是他开心的在爹爹脑袋上蹦迪。 大胖桃可开心了,爹爹和自己说话了,爹爹终于理自己了。 盖着被子冷静了一会儿的郁泽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那个大胖桃还没走。桃桃看着藏在被子里的爹爹,“桃桃知道,这是藏猫猫!” 他在树上的时候小鸟讲过,这就是人类的一种游戏,爹爹看见桃桃就和桃桃做游戏,爹爹可真调皮。 大胖桃开心的躲进爹爹的被子里,郁泽听见他高兴的喊道,“轮到爹爹找桃桃啦。” 毛桃一路顺着郁泽的胸膛滚到小腿,郁泽猛的从被子里钻出来,“好痒!” 好巧燕公公刚一回来就听见了声音,打眼一看原本已经入睡的郁泽此时居然醒了,他只着里衣站在龙床上,被子被扔在一边。 燕公公忙不迭的跑过去,“皇上啊,祖宗。” 现在要是再吹风着凉了可怎么办,厚厚的被子被燕公公拽着重新裹在郁泽的身上,一颗巨大的桃子露了出来。 大胖桃被燕公公掀被子的动作扯的一滚,燕公公看着床上的桃子有些疑惑,“圣上饿了?” 郁泽神情惊恐,“他是桃子精。” 大胖桃开心极了,“桃桃是精哦!很精哦!” 郁泽手指颤抖的指着他,“你听,他还说话呢。” 什么也没听到的燕公公扯出一个艰难的笑,看来韦思玉那家伙说的不错,圣上怕是真的要不行了。 以前没见他有过如此症状。 燕公公只顾着郁泽没有看见大胖桃悄悄往前滚了一步,可是郁泽却看见了,他大喝一声,“别动!” 左脚刚刚跨进门槛右脚还没落下的肇信保持着高难度动作,燕公公也吓了一激灵。 桃桃一点也不害怕,他试探性的又滚了滚。 郁泽的眼睛可没花,“你看他又动了。” 远远的肇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臣没有!” 郁泽第一次是如此想给师兄两个大逼兜,“朕说的不是你。” 肇信这才敢放下脚来,他走到郁泽床前看见的就是如此奇怪的一幕,郁泽似乎很忌惮他面前的……桃。 他和燕公公对视一眼,燕公公稍微摇头,他以前也没发现圣上有恐桃症啊,圣上非但不恐桃他还十分喜爱宫里那棵老桃树。 如今的郁泽在他们眼中和中邪无异、 经历了父子相见的激动场面,桃桃也慢慢反应过来了,爹爹他好像并不喜欢自己,桃桃以为爹爹在和自己玩游戏,但是爹爹好像是在害怕桃桃。 桃桃怔愣在原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大胖桃,郁泽松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忒不是个东西,刺客当前可是这个大胖桃挺身而出救了自己。 郁泽看了看四周,“韦思玉呢。” 燕公公垂着脑袋回答道,“人走了。” “圣上有何吩咐,奴才派人去追。” 郁泽刚要开口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韦思玉这人过于执拗,若是让他知道这是个桃子精,那他不得让这桃子灰飞烟灭,好歹是救过自己的,恩将仇报可不是好做法。 燕公公打量着郁泽的面部表情,宫里人都说他是惯会揣测圣意,可是这一次他却翻了车,当他顺着郁泽的话,捧起大胖桃的时候,郁泽忽然警觉,“你要干什么?” 燕公公一脸忠心耿耿,“奴才替您处理了这胖桃妖。”’ 肇信只觉得好笑,这世间传闻有猫妖狐妖也就罢了,如今居然冒出来个胖桃妖,他看着那“小妖怪”想不出来“这种妖”该如何害人,难不成个个和眼前这个长的一般大,然后把人撑死吗? 他想着想着轻笑出声,郁泽正一脸警惕的盯着燕公公,“你想怎么处理。” 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燕公公的为人处事宗旨就是一切以圣上为主,“既然这胖桃妖扰了圣上好眠,那奴才就把他切成桃子块,榨成桃子汁,喂给宫里小宠儿。” 这些话不过是燕公公看郁泽实在害怕,所以故意说出来让他解气的,一个桃子而已,圣上不喜欢那他出了这道门就扔了呗。 可是郁泽却将他的话当真了,“不,不好。” 桃桃已经吓傻了,这个老爷爷看着白白胖胖,原来居然这么坏吗? 桃桃一点也不想被榨汁,他可怜巴巴的看向爹爹。 郁泽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他怎么能从一个桃上看出来可怜呢,可他还是心软了,“朕刚才是在开玩笑,一个桃子而已,怎么会是妖呢。” 没想到现在轮到燕公公斩钉截铁了,“那可说不准,韦思玉说这宫中有怪异,说不定就是这桃子作怪。” 桃桃没想到自己会背上这么大的锅,如果桃生能够重来,桃桃不会这么莽撞了,爹爹根本不爱自己。 郁泽被那个大胖桃都哭泣搞的心神不宁,他一把夺过大胖桃,“朕说不用处置就不用,难道现在你是皇帝了吗?” 燕公公连忙跪下认罪,但他行动笨拙,还不等他跪下就被郁泽伸手打发了,“你们都出去,朕要好好休息了。” 燕公公为难的看了一眼,郁泽正一本正经的将大胖桃放在床头,钢铁裕王直言道,“这样,有点像供奉……” 剩下的话被郁泽瞪了回去,肇信嘴里的话硬生生憋住了。 他行礼告退,燕公公跟在他身后,两人出了门对视一眼,燕公公指了指屋里又指了指脑袋,最后苦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圣上这病啊可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打发了走了其他人,郁泽坐在床上看着大胖桃,大胖桃还在哭唧唧的,他好奇的戳了戳,大胖桃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郁泽被逗笑了。 下一秒,胖桃一个爆冲顶在他脑门上,英明神武的圣上一时不备被顶翻下床。 胖桃意图逃跑却被抓了个正着,郁泽觉得心里控制不住的那股怒火又涌出来了,他看着那颗大胖桃,“你难道不知道宫里最不能惹的是谁吗?” 他刚才就是多余发散善心,善念果然是世间最没用的东西。 桃桃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爹爹忽然变得很可怕,郁泽手上用力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大胖桃徒手捏成桃子汁,一阵熟悉的耀眼白光闪过,大胖桃在惊吓中激发潜力变成人身了。 郁泽看着自己手里的小胖腿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趁他不注意,桃桃抽出自己的小胖腿手脚并用灵活爬走,等到了一定的安全距离,桃桃满脸委屈的看着郁泽。 郁泽刚经历了大变活人的震撼,此时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大胖桃奶声奶气的控诉道,“爹爹,打桃桃!” 他似乎觉得语言不能够表达,于是做着夸张的肢体动作,还加了一些自己的想象,他抡圆了胖胳膊扇着,试图表示刚才郁泽就是这么打自己的,“爹爹刚才,啪啪啪打了桃桃屁股!” 天地良心,郁泽只是抓住了他还没动手呢,桃桃越说越相信自己说的才是真的了,于是他气鼓鼓的看着爹爹。 郁泽在他的控诉中,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这桃子的脑子也有病吧,看着比他还疯啊。 他迟疑的看向大胖桃,“你说的那是我?” 桃桃坚定的点点头,就是爹爹!桃桃生气了,桃桃再也不喜欢爹爹了。 第六章 桃桃很有骨气的看着坏爹爹,他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被哄好的桃,爹爹刚才打了桃桃,除非让桃桃也打爹爹的屁股才行。 郁泽不知道这个小家伙在想什么,他看向对方,桃桃神神秘秘的伸出自己的小胖手。 刚刚化身成人的桃桃笨拙的伸出两根手指头,口出狂言,“桃桃要打你两个,啪啪啪。” 说完以后,桃桃还在偷笑。 郁泽看着这个胡言乱语的小家伙,他真的是一点儿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一人一桃对视着,桃桃坐的累了忽然吧唧一下躺在地上。他的小胖腿翘起来,看起来格外滑稽。 殿中每日都有人打扫,干净的一点灰尘都没有,但看着大胖桃现在的样子,郁泽还是一脸的嫌弃的皱起眉头,他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困惑,“你们妖怪都如此不修边幅?” 桃桃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小桃子,他听不懂爹爹在说什么。但是在爹爹面前他不想露怯,听不懂爹爹话的桃桃假装自己在思考,他的小胖手在地上划拉了两下,然后桃桃认真的抬起头看着爹爹,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修哦,桃桃,修过蝙蝠。” “蚂蚱和小螳螂也修过。” 自认为回答的很好的大胖桃骄傲的看着爹爹,这下爹爹一定被桃桃的能干震撼住了吧。 得到一个奇怪答案的郁泽不由得笑出了声,笑着笑着他自己也就随性的坐在了地上,他伸手一捞,却捞了个空。 原本这殿中各处都摆满了酒坛子供他随时享用,但是现在那些就都被收起来了。 应该是燕公公怕他病中还偷喝酒,不得不说他的猜测没错。没有找到酒的郁泽有些不悦,他斜瞥着眼前这个小妖怪。 “按理说你是个妖怪,朕是真龙天子,杀你万次都有余。” “但是念在你救了朕一次,等到天亮你就走吧。” 桃桃万万想不到爹爹会说出这种话,还在等待爹爹道歉的桃桃呆住了,他的小胖脸上写满了不安。他不可以和爹爹一起住在这个大房子里吗? 桃桃以为找到了爹爹就会和爹爹在一起过上快乐的生活,但是他没想到爹爹会不要自己。 刚才还信誓旦旦要打爹爹屁股的桃桃紧张极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胖脚,圆滚滚的小肚子一起一伏,桃桃捏捏自己的肚子肉,然后压下难过一脸期待的看着爹爹,“桃桃软软。” 郁泽不理解他的行为,“然后呢?” 桃桃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开心的跑到爹爹面前张开手臂企图得到一个爱的抱抱,“爹爹可以捏哦。” “桃桃软软!” 刚变成人身的桃桃努力的发掘着自己的优点,爹爹一定是因为不了解桃桃所以才要赶桃桃走,等爹爹知道桃桃有多好就舍不得了。 他满脸期待的看着爹爹,郁泽看着这个不着寸缕的小妖怪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高高兴兴跑过去的大胖桃伤心的站在原地,郁泽看着这个样子的桃桃有些于心不忍,他闭上了眼睛,“果然是会蛊惑人心的妖物。” 桃桃虽然听不懂,但他也知道爹爹说的不是好话,并不懂得反驳的桃桃只是呆呆的看着爹爹,他的大眼睛里慢慢充满了泪水。 “桃桃,爹爹!” 大胖桃抽噎着,“一家人呀。” 这是他还在树上听小鸟说过的,一家三口,一家人,幸福。 郁泽闻言嗤笑了一声,“一家人?和我一家的早都死绝了,你来瞎掺合什么。” 郁泽发现这个小妖怪一点心眼子没有,呆呆笨笨的,看起来不会像是能害人的。但是他对于自己是他爹这件事十分执着,郁泽倒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跟一个桃妖生个过孩子。 他挥挥手试图赶走这个粘人的家伙,“朕再和你说一遍,朕不是你爹。不是就不是,即便你救过朕,朕也不会答应。” “这里也不是你的家,我们不是一家人。” 听着爹爹的话,桃桃难过极了,他害怕的看着爹爹,爹爹还在挥手赶他。 他听话的后退一些,郁泽这才松了一口气,“鉴于你救过朕,朕可以给你找一个好地方,你可以在那里衣食无忧。” 郁泽说完后又想了想,像这种妖怪需要吃东西吗?他们是不是每天吸取什么天地精华日月灵气就好了。 郁泽的思绪飘飞,完全没有注意到大胖桃心碎的样子。光溜溜的大胖桃心如死灰般的坐在地上,“爹爹不要桃桃啦?” 是因为桃桃有点胖胖吗?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肚子,只是一点点胖胖啊,胖桃整个人都蔫蔫的,看起来很不好。郁泽斜眼偷看他,当桃桃抬起头的时候,他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立马将脑袋扭开。 没有意识到爹爹也在偷看自己的桃桃难过的爬起来,呜呜呜都怪桃桃太贪心了,如果在树上的时候,桃桃没有吃太多,那桃桃就不会变胖,也不会被爹爹嫌弃了。 看着站起来的小胖桃,郁泽轻咳了一声。 果然小胖桃被他吸引了,郁泽状似不经意道,“朕的衣橱里还有些小时候的衣服。” 那是母后亲手做的,只可惜她没亲眼看见自己穿上过,郁泽一直留着那些衣服,看着没有衣服的小妖怪,他决定将衣服先借给小妖怪。 感受到爹爹善意的桃桃小心翼翼的看着爹爹,郁泽站起来晃晃悠悠的走向自己的衣橱。 一会儿过后,郁泽看着衣服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小胖桃陷入了沉默,还是大了些吗? 小胖桃拖着袖子像是唱大戏的,第一次穿衣的桃桃好奇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东西,他低头过后眼睛一亮,肉肉都不见了! “桃桃!”小胖桃叉着腰神气的在爹爹面前走来走去。 桃桃好看,现在桃桃没有肉肉了,爹爹该喜欢桃桃了吧。 他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小胖桃故意在爹爹眼前晃,“是桃桃哦,没有肉肉,瘦瘦。” 他得意极了,小胖脚踩的更起劲了,还开始蹦跳起来。 郁泽看着小妖怪的奇怪行为不由得挑了挑眉。 桃桃吧唧一下抱住了爹爹的大腿,“桃桃开心哦!” “爹爹给桃桃,藏肉肉的大麻袋。” “桃桃,苗条,漂酿。” 苗条胖桃的小肉脸使劲蹭着爹爹,要是现在爹爹也抱抱桃桃就好了。 第七章 桃桃仰着小胖脸一脸期待的看着爹爹,郁泽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个粘在自己腿上的小家伙推开,可小妖怪死死的抱着他,当他的目光和对方目光对视上的时候郁泽又狠不下心了。 小妖怪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很期待自己的摸摸抱抱。向来杀人不眨眼的郁泽在犹豫一瞬间后,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戳着对方的脑门把人推开。 桃桃摇摇晃晃的后退两步,他捂住了自己的脑门揉了揉,“爹爹,桃桃不喜欢。” 桃桃不喜欢戳脑门的游戏。 郁泽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我说过,你找错爹了,如果你想通了我就找人帮你寻一个好去处,如果你执意如此那我就不管你了。” 郁泽一脸严肃的样子说明他的话不是作假。 桃桃仿佛遭到了巨大的打击,他的小胖脸上写满了呆滞,郁泽本来不想笑的,但是他看了一眼后还是笑出了声,这个小妖怪好像就将傻写在了脸上,呆呆的样子有些可爱。 再次遭到拒绝的桃桃一下子着急了起来,他拍拍自己的小肚子,“没有胖胖啊。” 他都把肉肉藏在大麻袋里了,怎么爹爹还是不喜欢桃桃。桃桃一着急就将过长的衣摆踩在了脚下,他摔了个大马趴,手上火辣辣的疼。 桃桃也想很坚强的,但是他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也说不好到底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爹爹不要自己。 小妖怪委屈巴巴的样子让郁泽有些不忍心,但他更不会纵容着小妖怪,他不是小妖怪的爹,虽然不知道小妖怪出于什么目的非得叫他爹,但郁泽可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桃桃就这么和爹爹僵持着,过了好一会儿,小妖怪打起了呼噜。 郁泽叹了口气,小妖怪一直低着脑袋,他还以为小妖怪是在思考,没想到他睡着了。 想来想去,郁泽还是屈尊降贵亲手将小妖怪抱到了床榻上。小妖怪睡的很沉,他的脸蛋圆乎乎的,和他当桃子的时候一模一样。 回想着之前小妖怪让自己捏捏他的样子,郁泽不由得有些手痒。宫里从未有过这么小的孩子,他看起来真的很好捏的样子,反正现在他也睡着了,自己就算偷捏一下也没什么。 郁泽的手飞快地从小妖怪的脸上掠过,真的和他想象中那样软乎乎的。 小妖怪警惕心不强,果然没什么察觉,被捏了脸后还砸吧了两下嘴巴。郁泽没忍住又戳了戳他的腮帮子,当郁泽的手指触碰到小妖怪软乎乎的脸后,郁泽忽然惊醒,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他急忙收回手,立马远离小妖怪。 一整晚,小妖怪睡在龙床上,郁泽睁着眼睛坐到了天亮。第二日是不用上朝的,照例他要去寺庙祈福。 等燕公公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来看看郁泽醒没醒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了已经穿戴整齐的郁泽。郁泽向来不喜束缚,不爱守规矩,唯独祈福一事,他总是格外的上心。 因为有人曾和他说过,活在阳间的人若是真心为逝去的人祈福,那逝去的人就会投一个好胎,新的一生万事顺遂。 乍一听见这种说法时,郁泽对此嗤之以鼻,可是后来他年年没有落下过祈福一事。今日燕公公原本是来商量祈福的事要不要取消或暂缓的,可他一看见郁泽的架势就知道今日一切照旧。 他走到郁泽的身边,“圣上今日起的真早。” 燕公公打量了一下,从服制到配饰一切都没什么差错,看的出来郁泽对这件事是十分上心的。 若是先皇后泉下有灵也会感到欣慰吧,她的孩子一直都在挂念着她。 还有一刻钟车驾就要出发,郁泽抚摸着腰间挂着的玉佩,“可惜母后留给朕的那个丢了。” 燕公公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出宫前,那批宫人都仔仔细细的查过了,没有您那块玉佩。” “许是错放在了什么地方,一时记不起来。” 郁泽闭了闭眼睛,似乎并不想再说这件事,那玉佩他珍惜的很,平日里不轻易佩戴,断不会放错了地方。虽然不知道是谁偷的,但丢了或许也是天意。 他的亲人一个个的离他而去,现在他在乎的东西也会不见,慢慢的他的存在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到时候他就可以一身轻松的去地下和母后团聚了。 燕公公知道郁泽思虑深,总是爱东想西想,见他不说话燕公公出声道,“陛下,咱们该走了,裕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郁泽反应了一会儿,然后吃力的站起身,燕公公连忙去搀扶。 桃桃早就醒了,可是他躲在被子里不敢出去,因为他听见坏爷爷的声音了。昨天就是那个坏爷爷要把他榨成汁,桃桃可害怕他了。 好在床幔都被放了下来,燕公公压根没意识到床上还会有别人。 大胖桃竖起耳朵偷听爹爹和坏爷爷说话。 郁泽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床上的小妖怪,他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准进他寝宫收拾。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大家都习惯了,圣上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的。 郁泽吩咐完思忖着,若是自己在皇庙中住上几日,那小妖怪觉得无趣了大概也就自己离开了。他快步走着,企图将身后的一切都甩开。 听着爹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桃桃撅着屁股爬起来,他小心翼翼的掀开床幔,没有坏爷爷!也没有其他人了! 大胖桃一下子着了急,爹爹把桃桃忘掉了。 他刚要去追,却又想起来爹爹不要桃桃了。 桃桃光着小脚丫呆愣在原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桃桃被吓得一激灵连忙又要往床上爬,可是跳下来容易爬上去拿。他哼哧哼哧努力半天都没用,好在外面的人没有进来,桃桃揉揉眼睛,宽慰自己,“桃桃不哭,桃桃厉害。” 十分厉害的桃桃决定自己去找爹爹,他不会打扰爹爹的,他就去看一眼爹爹。 重新打起精神的大胖桃坐在地上穿着靴子,门口传来轻响,下一秒就有人走动的声音。桃桃一着急怎么也穿不上靴子了,他一只胳膊套上一个靴筒,慌慌忙忙的躲了起来。 来人压根就没料到这里还有一个小家伙,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桃桃。只见他走到郁泽的衣橱前,大胖桃屏住了呼吸,是坏蛋!他要偷爹爹的衣服。 那人拿出了郁泽的龙袍披在身上,躲在桌子下的桃桃只能看见对方的靴子上有青色的云纹,趁着大坏蛋不注意,桃桃一溜烟的跑了,他从大坏蛋推开的门缝中钻出去。 外面的地面凉凉的,桃桃挥舞着套着靴子的手,小胖脚跺来跺去。转角处有人抱着软垫匆匆跑过,前面的人招呼着后面,“快些,马上就要出发了。” “让圣上等急了,当心咱们的脑袋,” 听着他们的话,桃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也跟着在小太监身后小跑了起来,桃桃没穿靴子的胖脚丫踩在石子路上,“马上出发哦,桃桃知道啦。” 第八章 一行小太监齐刷刷的转头看着那个小不点,桃桃滑稽的样子惹得小太监大笑。 “你是哪个宫里的小太监?” 他们都有些好奇,原来还有这么小的孩子入宫吗,他穿的衣服也不太一样。小孩还光着脚,被问到的桃桃有些紧张,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引起了为首小太监的怀疑。 “你到底是哪个宫的?” 桃桃指着爹爹宫殿的方向,小太监忽然想起来正事,遭了,软垫!他们顾不上盘问桃桃,连忙朝着车驾的方向跑去。 最后面的小太监跑了两步一咬牙又折返回来给桃桃穿上了鞋子。 只是他忙中出错将左右脚给穿反了。 桃桃一步一崴跟在他们身后,他的小胖手攥成拳,等等桃桃啊,桃桃还没有跟上。 紧赶慢赶好歹是赶在了暴君上车前将软垫放好,小太监松了一口气,桃桃远远的看见了爹爹的身影,他想要凑过去,却被刚刚给他穿鞋的小太监拉住了。 小太监一脸责备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没有规矩,不能往前走了。” 桃桃焦急的指着爹爹,小太监一把按下他的手,“你不要命了。” 随着吉时,车队终于开始出发。小太监将桃桃薅上马车。小太监是看管行李的,他和桃桃坐在板车上,桃桃刚好倚靠在大箱子上。小太监看了看他,“你怎么这么小就入宫了。” 桃桃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会装傻。 或许是他装的太成功了,小太监立马一脸明白的样子,“不太灵光,怪不得你家里人不能养着你了。” 桃桃低着小脑袋玩自己的手指头,小太监的话戳中了他的伤疤,桃桃委屈极了,“才没有,没有不要桃桃。” “你叫淘淘?我叫伯远,不过我在宫里叫小远子。” 小远子似乎挺话唠的,一路上嘴巴就没有停过,不过他也让桃桃长了好多知识。比如,不能光着脚走路,这样会寒气入体,最好晚上用热水泡脚。 人要吃八分饱,人一辈子吃多少是有限的,吃完了人也就该走了。 吃的太少也不行,生病了的人才会食欲不振。 桃桃听的晕晕乎乎的,他托着小肉脸,“当人好难啊。” 小远子赞同的点点头,“当人可太难了,我当初进宫是家里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下面又有弟弟妹妹,上面的大哥刚成家。这才进宫来,进宫前,大哥说对不起我,都怪他没本事,等他和大嫂生了第一个孩子一定要过继给我。” 小远子自己也不过十五六的样子,他托着腮,“等我混成燕公公那样就好了,燕公公在陛下身边伺候,听说光是赏赐这辈子就花不完。” 看着桃桃一脸懵懂的样子,小远子摸摸他的脑袋,“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唉,也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有皇子,等他有了皇子我一定削尖了脑袋挤到皇子身边伺候,将来等他登基或是封王,我也就跟着鸡犬升天了。” 桃桃虽然听不懂,但他很会捧场,“哥哥你一定,会升天的。” 小远子一下捂住了桃桃的嘴,“以后你要是被分到了贵人的宫里,记得少说话。” 桃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远子长舒了一口气,这孩子说话太吓人了,差点就被他送走了。 在两个人的闲聊中,车队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小远子嘱咐桃桃一定要跟紧自己,桃桃坚定的点点头,然后抱着小远子的包袱跟在他身后。 祈福的阵仗很大,郁泽在马车里已经用过点心了,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那个小妖怪也不知道醒了没有。等他醒了看见自己不在了会找自己吗? 燕公公看着走神的郁泽。 寺庙住持出来迎接,老和尚远远的朝着郁泽点头,看着郁泽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杀气过重。” 每次圣上来他都会劝对方修身养性,只不过对方似乎没有听进去,他打量了一下郁泽周身,忽然又是一脸疑惑,“圣上最近可是遇见了什么?” “似是有大机缘啊。” 只见郁泽身上笼罩的黑气被淡淡金光冲破,老和尚忽而发笑,世间种种真是妙不可言。 照例在开始祈福前,老和尚领他进了间禅房,这里单独供奉着郁泽母后的排位,日日有人在此念经祈福。 郁泽上了三炷香,而后问住持,“母后如今是不是已经投胎了。” 住持摇摇头,“阳间有人挂念,怕是不肯走。” 他意有所指,郁泽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熟门熟路的坐下来为母后抄经,等一切都准备妥当,燕公公来请郁泽出去露个脸。 祈福是皇家大事,也是百姓大事。 知道今日是皇家祈福,百姓也会在家中焚香,祈求平安顺遂。可今日的祈福并不顺利,按照惯例,在住持走完流程后,郁泽上前敬香便可。 小远子被委以重任,三路香将由他递给圣上。第一次接触圣上的小远子有些激动,他的手都抖了,如此近距离直面天颜,他的心都激动的蹦蹦跳。 可今天这香,每每经过郁泽的手就会熄灭。 接连三次,小远子已经脸色傻白,下面传来大臣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大家不知所措之时,韦思玉站了出来。 “依臣所见,香火熄灭怕是先祖不满啊。陛下已到成婚之时,如今还未立后亦没有子嗣,难免惹得先祖不悦。” 郁泽的脸已经黑的能滴墨绿,他的脸上就写了一句话,下去就砍死你。 燕公公眼睛瞪得大如铜铃,这混账东西,不会这香上被他动了手脚吧!这不会就是他苦思一夜想出来劝圣上开枝散叶的良计吧! 不仅是他,就连郁泽也怀疑了,他死死的盯着韦思玉。在对方的苦苦哀求中,郁泽挥手招师兄上前,他将香交到师兄手中。 肇信脸色大变,但郁泽却不容他拒绝,“今日朕身体不适,让裕王代朕祈福。” 说起来也奇怪,自从换了人,接下来的事情就顺风顺水了。 没多久就有风言风语传了出去,天下不宁,罪在狗皇帝一人,裕王才是真正的仁慈之主,堪当大任。 祈福结束后,韦思玉被秘密带到郁泽面前,连带着小远子也被牵连,面对着郁泽的质问,韦思玉梗着脖子,“不是臣在作怪!” “您冤枉我!” “为皇家开枝散叶,已是刻不容缓,皇上不听,那我今日就以死相谏。” 小远子趴在地上已经抖成了筛子,没想到荣华富贵还没来,现在先要掉脑袋了,他的泪珠子吧嗒吧嗒掉下来。他的包袱还在那个小孩手里,希望他机灵点,包袱里还有点银子,等他死后最好能寄回家中。 想了想,小远子又不抱希望了,那孩子傻乎乎的,那点银子若是能让他在宫中安身立命也不错。 韦思玉越说越激动就要往柱子上冲,时刻记着哥哥的话,跟在哥哥身后跑到禅房外面的桃桃趁着守卫不备一下子钻了进去。 就在韦思玉即将撞上柱子之时,一句奶呼呼的爹爹让所有人都僵住了。 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桃桃又颠颠的凑到了郁泽的身边,小远子张大了嘴巴看着自己捡到的那个小太监钻到了陛下怀里。 韦思玉也不寻死了。 桃桃开心的抱住了郁泽,“爹爹,爹爹,桃桃会穿鞋了。” 他以一种及其不可思议的柔软程度将自己的小胖腿抬起来,这个过程中不小心踹了郁泽好几脚。 燕公公看的心惊胆战,伸着手愣是没机会去阻止。 桃桃气喘吁吁的将自己的脚放在郁泽的龙袍上,美滋滋的展示着自己的靴子。 郁泽看着嗤笑了一声,傻不愣登的,左右脚都穿反了。 第九章 小远子吃惊的看着桃桃,他觉得桃桃一定是认错人了,他进宫好久了,皇上连妃子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孩子呢?一想到这个笨笨的小孩就要命丧于此了,小远子十分心痛。 小远子深呼吸一口气,爬过去把桃桃从郁泽身上薅下来。郁泽的脸色让人看不出喜怒,他单手扶额,什么话也没说,内心却是止不住的震惊,这小妖怪怎么找上门的,难道是妖术? 还不等他发问,小远子已经在磕头道歉了,“圣上恕罪,这小太监是奴才出发前遇见的。” “他脑袋不灵光,当时光着脚在宫里跑,奴才一时心软就偷偷带着他过来了。” 桃桃赞同的点点头,他还绘声绘色的和爹爹描述着自己是怎么来的,“大马车,驾驾驾!” “箱子,桃桃。” 小远子一把捂住他的嘴,桃桃不解的看向哥哥。郁泽挥挥手,没想到这小妖怪还挺有毅力。 再看刚才还要寻死觅活的韦思玉此刻已经笑开了花,他越看越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就是太子!他和圣上长的很像。 看着他的眼神,郁泽隐约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下一刻,韦思玉就狂喜的奔到桃桃面前,燕公公大声怒斥,“殿前失仪,殿前失仪啊!” 韦思玉不管不顾,他一下子按住了桃桃的肩膀,“孩子,告诉我谁是你的爹爹。” 桃桃毫不犹豫的指向郁泽。 后者不愿意面对,刚才还以死相谏,恨铁不成钢的韦思玉陷入了较为癫狂的状态,“哈哈,陛下。” 在这儿给他惊喜呢。 郁泽张口欲言又止,韦思玉一脸臣都看透了的样子,“敢问小皇子的生母……” 郁泽破罐子破摔,“死了。” 韦思玉拍手,“好,日后太子继位没有外戚之忧。” 郁泽拍桌而起,“拉出去,打!” 韦思玉就这么被拉出去打了板子,燕公公觉得他着实是该,皇上都没发话呢,他就敢直称太子。拉出去砍头都不为过,燕公公一直就讨厌韦思玉,见他被打心里可真是爽快。 屋里的其余人等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郁泽觉得或许这就是天意,左右他也不想娶妻生子,如今白捡个儿子堵住那些催婚大臣的嘴也不错。 郁泽决定留下这个小妖怪。 桃桃看着大家,他的脸色还带着茫然,郁泽冲他招招手。桃桃屁颠屁颠跑过去,郁泽牵着他出去。 郁泽羞辱人是有一套的,韦思玉就那么被按在院子里打,过往的和尚看了都纷纷跑走,佛门清静之地怎么可以这样呢? 他们去请住持来主持公道,住持了解郁泽的脾气,早早就躲了起来,任凭弟子们说什么也不为所动。小和尚们没办法又去求助肇信。 他们听说裕王是圣上的师兄,心地善良,肯定乐意帮忙的。 肇信听了小和尚的话果真跟着他们走了,来到院里的时候,韦思玉的板子还没挨完。他刚想求情,就看见郁泽身边领了个小孩子。 韦思玉虽然被打但是却还听开心的,肇信听他吼什么,“皇室之幸,圣上英明。” 小和尚嘟嘟囔囔的,“看吧,人都被打傻了。” 肇信略带迟疑的走过去,他看着桃桃,桃桃也在看着他。还不等他开口问出自己心内疑问,郁泽就帮他解答了,“朕的儿子。” “啊?”肇信觉得自己也开始幻听了。 燕公公喜滋滋的跑到肇信身边,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喜不自胜的重复道,“咱家有生之年能够见到小皇子也是值了。” 燕公公口中聪明伶俐,可爱喜人的小皇子正趁大家不备偷偷挠屁股。桃桃拽了拽自己的裤子,有点痒痒,为什么要穿衣服啊,他当桃的时候就从来不穿。 肇信看着稳重挠屁股的小皇子,他使劲眨了眨眼睛,他估计也被郁泽传染了,现在他不仅幻听还幻视了。 忽然多出来一个皇子,虽然郁泽还没昭告天下,但是随行的人没多大一会儿都知道了。 等到韦思玉的板子挨完,住持这才姗姗来迟。他的目光在桃桃身上打量,随即又看向郁泽。郁泽毫不在意的用充满戏谑的目光看回去,不知道住持能不能发现这是个小妖怪,要是发现了估计会吓一跳吧。 郁泽充满恶趣味的想着。 下一刻,住持向他道喜,“天降神子,国之福运。” 这句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就是大师在说小皇子是福星,听在郁泽耳中便是大师已经明白了一切,他和大师心照不宣。 住持借口要亲自为小皇子祈福所以把桃桃带走了,桃桃被带走的时候还傻乎乎的朝着爹爹挥手,爹爹稍微等一下,桃桃一会儿就回来了。 被带走的桃桃一点儿也不害怕,直到他看见满屋子的神像,巨大的神像十分具有压迫感,桃桃站在中间不敢动,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光头爷爷是一个很了不得的任人物。 桃桃紧张极了。 住持微笑的看着他,“不要害怕,你能来到陛下身边都是缘分。” 桃桃低着小脑袋,住持摸了摸他的头,“你的到来就是天意,或许你能够改变他。” “皇上认下你,不管你之前是谁,你以后只会是他的儿子了。” 桃桃似懂非懂,他拍着胸脯告诉光头爷爷,“桃桃,爹爹,一家人。” 住持连连点头,“对对对,一家人。我有一些关于你爹爹的秘密,你要不要听啊。” 桃桃立马就被吸引了。在光头爷爷的讲述中,桃桃知道了爹爹脾气不好,没有朋友,还喜欢喝酒,爹爹身体也不好,还不爱吃药。 当然住持的原话不是如此,这些都是桃桃自己费力理解出来的。 住持让桃桃帮助爹爹成为一个仁慈的君主,桃桃的小胸脯拍的邦邦响。等桃桃出来就被郁泽的人带回了郁泽的身边。 郁泽看着傻乎乎的大胖桃,他深知老和尚的性格,于是准备从桃桃这里打探消息。 “那个老光头跟你说什么了?”他们在一起那么久,老光头应该没少嘱咐小妖怪。 面对着爹爹的追问,有些犯困的桃桃努力的睁开眼睛,郁泽低声道,“老光头的话跟我学一下。” 桃桃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光头爷爷说,说……” 郁泽满脸期待,“说什么了?” 已经困糊涂的桃桃在爹爹的催促中开始胡言乱语,“光头爷爷说,让桃桃帮爹爹成为,人生的小公主。” 第十章 桃桃的爹爹似乎不是很想当小公主,他对着老光头骂骂咧咧,郁泽怒气冲冲的样子可把桃桃吓精神了,桃桃一下子也不困了,他的小胖手摸着爹爹的脑袋,“爹爹乖,爹爹乖。” 郁泽的头发随了他的母亲,有些泛黄发卷,桃桃摸着摸着就仿佛找到了一种新玩具,自己玩的很起劲儿。 他失去的记忆终于开始复苏了,光头爷爷说的果然没错,爹爹的脾气不好,所以桃桃要帮爹爹变成……变成……小公主。 桃桃一边想着一边坚定的点点头,没错,光头爷爷就是这么跟桃桃说的。 “小公主”是带着一肚子火入睡的,原本郁泽是不困的,但是他骂的累了,怀里的小妖怪又软乎乎热乎乎的,他一下子就产生了困意,看着爹爹睡着了,桃桃打了个哈欠也跟着入睡。 小妖怪似乎有安眠的作用,郁泽这一觉睡的很踏实,以往他睡觉时总会做一些让他恐惧的梦,但是这次却没有。等他一觉睡醒,外面的天都黑了,没有人敢来叫他起床。 不过倒是有人为他备好了斋饭,郁泽不愿意吃这些清汤寡水的东西,他要吃肉。小妖怪还趴在他身上呼呼大睡,郁泽十分灵敏的听见小妖怪肚子咕噜噜的声音。 他戳了戳小妖怪,但是桃桃没有醒。他的脸睡的红扑扑的,郁泽觉得小妖怪也不过如此,原来妖怪也会饿。 他把小妖怪抱起来放在一边,然后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胳膊腿,他知道山上有些野鸡,郁泽忽然就想去打只野鸡烤着吃。他看了看小妖怪思考着撇下他的可能性,想了想郁泽还是心软了,他撕了一件外袍将小妖怪绑在了自己背上,因为不太熟练又害怕小妖怪会掉下来,所以郁泽干脆把他绑成了粽子。 他悄悄出去绕过守卫,野鸡出没的地方他了如指掌,看得出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他随手找了个合适的树枝将它削尖。 顺手拿的两块糕点做诱饵,等到真有野鸡靠近,郁泽立马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看着野鸡,他比量了一下,思考一击致命的可能性。 他眼疾手快一下子将削尖木棍掷出,野鸡受惊四散奔跑。郁泽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这一次只是失手而已。 他静静等待着下一次的机会。 被绑在背上的桃桃终于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打算揉揉眼睛,结果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桃桃挣扎着,郁泽制止道,“不要动,朕在抓野鸡。” 桃桃立马一动不动,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弄出一点小动静就把野鸡给吓跑了。桃桃趴在爹爹耳边,小小声道,“抓鸡鸡干什么。” 郁泽深吸一口气,他没法和小妖怪说太多,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妖怪。 “这种时候就不要说叠词了,自然是抓来吃。” 话音刚落,桃桃的肚子又咕噜噜响了。郁泽抓住时机窜上前,桃桃被颠的在爹爹背上晃了晃然后傻乎乎的拍手,“好哎!爹爹!” 郁泽气不打一处来,扎偏了好什么好!小妖怪是不是在讽刺他?! 他气鼓鼓的解开绳子把桃桃放下来,“都怪你,你太重了,要不然朕一下子就抓住了。” 桃桃手足无措的站在一边,被训斥的桃桃仿佛真的犯了什么错误一样自责的低着脑袋。他小跑过去捡起爹爹扔偏的木棍,讨好般的看着爹爹,“桃桃抓,爹爹休息。 郁泽冷哼一声,“你以为你是神仙啊,朕都抓不到……” 桃桃看见一个小鸡躲在草丛里,他随手一扔,郁泽等着看笑话,下一秒桃桃开心的蹦了起来,“桃桃抓到了。” 郁泽不信邪的走过去查看,他一把揪住那个野鸡,原来是被他刚扔掉的布绳缠住了脚,桃桃一扔刚好把它吓趴了。 郁泽拎着野鸡,“它是被朕扔的布绳缠住了,所以是朕捉的。” 本以为小妖怪会不服气,没想到他傻乎乎的,立马就变成一脸崇拜的样子然后为郁泽鼓掌,“爹爹好厉害。” 郁泽没想到小妖怪接受的这么快,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郁泽轻咳了一声,“你在抓捕中也是出了力的,虽然没什么用,但这个算是我们两个一起抓的吧。” 很好骗的桃桃开心极了,爹爹对他真好,桃桃最喜欢爹爹了。 不远处的树上忽然发出一声笑,郁泽心里一惊,“谁?” 一个人飞身而下,“在下江湖人士,路中衍。” 郁泽想了想,“没听说过,应该是那种籍籍无名之人吧。” 路中衍立马崩溃跳脚,他行走江湖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这个正义大侠,如今却被人贴脸打了,“你这个人有没有礼貌啊。” 他转头看着桃桃,“小兄弟,跟着这样的爹会学坏的。” 桃桃立马保护在爹爹面前反驳道,“你坏!” 他的小脸凶巴巴的,路中衍挑眉,“分不清好坏的小屁孩。” 桃桃被气的口齿不清,“打洗你。” 他冲着对方踢出小短腿,郁泽第一次如此被人保护,心里感觉很新奇,他拉着小妖怪,“消消气,别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路中衍更气愤了,什么叫做这种人,他被气急了眼,“我告诉你,明天以后整个江湖就会知道你爷爷我响当当的名号。” 桃桃似乎误会了什么,他看着对方,“响当当爷爷,你明天要干什么啊?” 郁泽毫不掩饰的笑出了声,小妖怪可真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给气死了。路中衍面部扭曲,“我不叫响当当!我叫路中衍。” 桃桃烦了,他跟爹爹吐槽道,“这个人,他怎么一会一个名字啊。” 路中衍七窍生烟,并没有很多名字! 见这对父子俩不相信自己,他说出了自己的成名大计,“我听说狗皇帝就住在那座庙里,所以我决定夜袭,趁其不备砍下他的狗头。” “到时候我拎着他脑袋在各处逛上一逛,人人都得夸赞我是大英雄。” 狗皇帝本人正冷冷的看着他,就在路中衍还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时候,郁泽已经用目光寻找好了合适的石头,不大不小,厚度刚好。他一步一步的挪到石头旁边,路中衍还在弯腰看着桃桃,“哈哈哈哈哈小兄弟要不要一起干一票啊,英雄要从娃娃抓起。” 他的嘴角刚咧开就觉得后脑勺一疼,郁泽面无表情的举着石块站在他身后。路中衍直挺挺的往前倒,桃桃紧张的看着他。 郁泽还以为桃桃被吓坏了,就当他准备说点什么骗骗这个小妖怪的时候,桃桃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响当当爷爷说睡就睡,差点砸到桃桃了呢。” 第十一章 桃桃捡起一片树叶盖在了响当当爷爷的身上,郁泽目不斜视的从响当当身上踩过去。 桃桃欲言又止,郁泽从响当当身上翻出来火折子,他将野鸡拿过来,用打晕响当当的方式同样拍晕了野鸡。桃桃拍手叫好,“小鸡也睡着了。” 小鸡不仅睡着了,它还会脱了衣服睡。等郁泽把鸡处理干净用响当当腰间水袋里的水冲洗过后,就把它架在火上烤。桃桃托着小脸坐在一边,“烤烤火小鸡就暖和了。” 郁泽应和道,“是啊,烤熟了我们就能吃了。” 桃桃已经饿了好久了,闻着逐渐飘出来的肉香,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以前桃桃吸收灵气喝露水可从来没闻到这么香的东西。 他的口水已经要控制不住了,等到时候差不多了,郁泽撕下一个大鸡腿递到桃桃嘴边,一开始桃桃还想要爹爹先吃。但是他闻着香味让爹爹先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给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就让桃桃先试一试吧。” 光头爷爷说过,爹爹是很尊贵的小公主,桃桃要帮助爹爹,有很多人想害爹爹,说不定这个鸡腿就是坏蛋鸡腿。 桃桃啊呜一口咬上去,好香!比桃桃喝过的所有露水还要好,他接着就要吃第二口,郁泽故意问他,“不是说只是帮朕试一试吗?” 桃桃依依不舍的看着大鸡腿,他回味着大鸡腿的香味,小胖手捏着衣角乖巧的回答道,“桃桃试好了。” “不是坏蛋鸡腿。” 如果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没有死死的粘在鸡腿上就好了,郁泽拿着鸡腿自己也咬了一口,“嗯,真好吃。” 他想要看看这个小妖怪什么时候忍不住,没想到他直接转过身去了,本以为他是被抢了鸡腿生气,没想到他在偷偷咽口水,一边咽口水一遍还安慰着自己,“桃桃不次。” “爹爹次。” 郁泽于心不忍,他本来就是想逗逗小妖怪,没想到他会作出这种选择,他将另一个鸡腿递给桃桃。即便桃桃很想吃,但他还是摇了摇头,“爹爹次!” 他将鸡腿推回去,假装不在意般的晃着脚,他尽力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脚脚上,不去看爹爹手里的鸡腿。 “我不喜欢吃。”郁泽还是第一次这样为人着想,“那你不吃我就扔了。” 一听到爹爹要扔了,桃桃连忙接过鸡腿,“不要!桃桃帮你吃。” 有了鸡腿桃桃整个人都格外的满足,他都没有意识到爹爹悄悄发生变化的态度。一整只鸡桃桃吃掉了大半,郁泽十分惊讶,真是看不出来这么一小点的家伙居然吃的那么多。估计是饿的太久了,吃完以后桃桃意犹未尽的舔舔自己的手。 郁泽嗤笑一声,“瞧你的出息,宫里还有更多比这还好吃的东西。” 桃桃震惊了,“比介还好次?!” 郁泽被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笑了,“香喷喷的烤羊腿,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肉汁都爆出来。” 桃桃真的被诱惑到了,但是他也没有忘记小鸟们说过的故事,“比岑娘子的,香脆烧饼更好吃吗?” 郁泽没听说过,桃桃主动给他讲起来岑娘子的故事,郁泽想了想还是客观的说道,“我不知道,有机会带你去常常,你自己比较一下。” 不过他想再好吃的烧饼也不会比肉还好吃吧。 就在他们吃饱喝足后,郁泽打算刨个坑把鸡骨头给卖了,省得那天被那群和尚看见鸡被吃了又要唧唧歪歪。 就在他刨坑的功夫,树林里传来奇怪的声音。郁泽面露不约,今天这山上怎么这么多人啊,组团来踏青了?大晚上的一个个不在家里待着,出来搞什么鬼。 郁泽抱着小妖怪就找了棵大树做隐蔽,一连七八个黑衣人飞过来。他们停留在刚刚生过火的地方,响当当还躺在那儿,因为郁泽实在拉不动他,就算拉得动他也不想管响当当的死活,毕竟他只是一个即将要没了脑袋的狗皇帝。 郁泽一看黑衣人的架势就知道来者不善,虽然穿着夜行衣但他们身上壮硕的肌肉就要把衣服撑开了,他们一个个还带着夸张的耳饰不太像是中原人。 小分队检查了一下四周,然后踢了响当当一脚。 “老大,这人怎么回事?” 老大怒视着小弟,他操着一口方言,“憋要节外生枝儿嘚,加得我们今天的银务嘚。” 小弟回应道,“取老皇帝狗命。” 意识到自己口误的杀手小弟连忙改正,“取狗皇帝老命。” 也不知道是哪个关键词触发了响当当,被砸晕的响当当缓缓苏醒,他费力的抬起头。 察觉到的杀手小弟迎面给他一拳,响当当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又被敲晕了过去。 被捂住嘴巴的桃桃看着这一幕,他的心里觉得响当当爷爷好了不起,说睡就能睡。 杀手小分队在树林里报数。 “一嘚” “二”’ “三” …… “八” 老大不信邪的又报了一次,他们兄弟七个怎么报出八个人了。 八个蒙着面罩的黑衣人面面相觑,天太黑,为了隐蔽他们又不好拿出火折子,听说狗皇帝很惜命,万一被他安插在哪个犄角旮旯的侍卫发现就不好了。 杀手老大不愧是老大,他看向兄弟七个里面最陌生的老八,因为他其余几个兄弟没那么高。 被怀疑的老八立马抱拳,“听闻虾掉狗皇帝有奖嘚,修弟不才,凭借一鸡鸡力虾不掉他嘚。” “早就听说老大威名嘚,想偷偷加入,分一杯羹嘚。” 听着这熟悉的口音老大恼羞成怒,“你学我嘚。” 未曾谋面的陌生老八兄弟连忙表示,不是嘲笑你的口音,我们是老乡啊。 鉴于老乡的这份情谊,老大破格决定让他加入。 七人小分队变成八人,老大觉得杀掉狗皇帝的概率都多了一分。郁泽躲在树后恨不得把他们都给砍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现在他开始后悔了。 就不应该自己偷溜出来,要是带着侍卫来就好了。 八个人准备妥当就要出发,郁泽一时松懈不小心发出了动静,这下他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 “哪个嘚!” 郁泽硬着头皮走出去,他思考把小妖怪放出去报信的可行性。 没想到几个杀手压根不认识他,反而嘲笑他,“呀呀呀,麻杆儿。” 郁泽一怒之下……忍了。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要刺杀你的杀手根本不认识你。 看他抱着个孩子,几个杀手就没为难他,以为他是附近村民。 他们也是有职业道德的,不杀无辜。老大挥挥手就让他们走,杀手小分队里一个人目光如炬的盯着郁泽,感受到那股视线,郁泽觉得大事不妙,不会这个人认识自己吧。 他小心翼翼的走了两步,桃桃还以为在玩游戏,几个杀手没多做纠缠就离开了。他们走了以后,郁泽松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额啊。” 郁泽打了个激灵,转头一看原来是响当当又醒了。桃桃很开心,响当当爷爷睡的快醒的也快。 路中衍捂着自己的脑袋,他捂后脑勺发现自己脸疼,他捂脸发现自己后脑勺疼。看着郁泽和桃桃安然无恙,他松了一口气,“那帮坏人没有难为你们吧?” 郁泽谨慎摇头,路中衍道,“真是太可气了,居然砸晕我两次,他们那可真不是东西。” 郁泽闭着嘴巴保持沉默,路中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大事,他立马紧张了起来,“不对,刚刚那伙人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问题桃桃知道,“杀狗皇帝!” 狗皇帝本人默不作声。 路中衍一拍大腿,坏了,这成名的机会可不能让别人抢走啊。他撒腿就追,郁泽感觉这山里太邪门不是久留之地,于是也抱着桃桃往回赶。 此时八人组已经潜伏在屋顶上了,老大发现了一个致命问题,“介么多的禅房嘚,哪个是狗皇帝嘚。” 还是新入职的脑子好使,“守卫最多的。” 老大拍手称赞,聪明啊,聪明。 老八抬手谢过大哥夸奖。 郁泽的门口的确是守了不少人,但是他们压根没意识到他们要保护的人早就不在屋里了。 就在八人组准备行动的时候,一位白衣大侠从天而降,“狗皇帝的命是我的!” 郁泽的脚程比路中衍慢一点,等他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穿着白衣服的路中衍在黑夜中格外明显,跟个大扑棱蛾子似的飞下来。 守卫一眼就看见了他,他们叫喊着抓刺客。 路中衍肯定的点点头,对,先把这八个抓了,趁他们狗咬狗,自己去把狗皇帝杀了。 没想到守卫没注意那八个,倒是全冲着自己来了。 关键时刻,老八点燃了信号烟,守卫发现了他们八个的藏身之处。老大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八,老八毫无愧疚之色,“这不是刺杀前的仪式感吗?冲啊!” 他一声令下,其余六个兄弟跟着冲了出去,只剩下老大一人在风中凌乱,看着他们乱斗的身影,老大意识到这个时候自己不冲就不太礼貌了。他高喊一声也加入战斗,八人组朝着郁泽的房间方向厮杀。 路中衍在里面搅浑水,他一会儿打守卫,一会儿打要抢他功名的八人组,还叫喊着,“抓刺客啊,保护皇上!”,活像个精神分裂。 郁泽越看越兴奋,这可比宫里的歌舞有意思多了,他抱着桃桃加入了这场刺杀狗皇帝之战。桃桃的小奶音格外的明显,“打坏蛋!爹爹吼吼!” 郁泽觉得好像有人总是在这场乱斗中有意无意保护着他。 燕公公领着增援而来,看见的就是三百精兵大战八个黑衣人,还有一个白衣大侠一边喊着保卫圣上一边出击。 他再定睛一看,圣上本人也参与了战斗,他正抱着小皇子在里面打的不亦乐乎,燕公公喊哑了嗓子,“圣上!危险啊!” 路中衍点头,“危险!他们八个是刺客。” 狗皇帝的守卫太森严了,眼见今天的刺杀任务是完不成了,路中衍庆幸自己没有太冲动,他准备趁乱撤了。 临走的时候看见那对父子俩还被裹挟在其中,于是连忙拉着郁泽的衣袖,“别打了,别打了,一会再让人抓去喽,你俩就得蹲大狱了。” 他不由分说的抓起郁泽的袖子就把他带走了,郁泽一手抱娃一手拿剑还没打过瘾就嗖的一下被臂力极强的响当当拽飞了。 燕公公眼睁睁的看着白衣大侠带走了圣上,他懊恼的拍着大腿,“追!都去给我追!” “那个白扑棱蛾子挟持了圣上和小皇子啊!” 都怪他识人不清,想那扑棱蛾子保卫口号喊的那么激烈,他就当那人是好人了!燕公公此时肠子都悔青了。 第十二章 郁泽没有料到路中衍的名气一般,臂力倒是响当当,他只觉得自己跟个小鸡崽子样嗖的就被提溜了起来。 被他抱在怀里的桃桃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正探头往下看,下面的人越来越小。桃桃蹬了蹬小胖腿,路中衍自信咧嘴一笑,“怎么样,小爷轻功不错吧。” “这可是家传绝学,踏云追月!” 郁泽深吸一口气,如果没记错,朝中有位老将军已经回乡养老了,他年轻时自创一套轻功就叫踏云追月。传闻老将军年轻时只是个没有身家背景的大头兵,每次都要打头阵当炮灰,他又不想死,于是苦练脚上功夫。 他曾经凭借这个轻功拿下一位敌方将领的脑袋,从此武运昌隆,官运亨通。近身对战他不行,可千里取敌人首级没比他更会的了。 郁泽努力压制住自己的火气,好啊好啊,老将军教出个好小子。郁泽记得,他们家和越家还是姻亲,郁泽的脑袋上都能窜出小火苗了,这个路中衍暂时不能弄死,他牵扯的关系太多了。 郁泽索性摆烂,路中衍一口气将他们带到一处陌生的地方,他熟门熟路的领着两个人去开房。路中衍将一锭银子拍在店小二面前,“三间上房。” 店小二疑惑的朝着门外望了望,路中衍生气的在他面前挥手,“干嘛呢,没听见小爷说话。” 店小二陪着笑,“爷,您还有一位朋友没过来啊。” 路中衍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数给店小二看,“一、二、三。” 被指到的桃桃紧张的看着店小二,响当当爷爷指着桃桃干什么啊,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的桃桃害怕的躲在爹爹身后。 郁泽看不下去路中衍傻乎乎的样子了,他开口为店小二答疑解惑,“两间。” 店小二立马点头,“客官您跟我来。” 郁泽跟在店小二身后不紧不慢的走着,路中衍看了一眼在后面偷偷嘀咕,这人长的还怪好看,通身气度不凡,在外面黑灯瞎火看不清,如今看清了,这绝不是个普通村民。 路中衍觉得他不能跟在郁泽的身后,不然显得他像个跟班的。 于是他一个箭步冲上前,险些把郁泽从楼梯上挤下去,郁泽感受到一股风后稍微侧身,路中衍走在前面回头略带歉意一笑,“抱歉啊,我不爱走在后面。” 店小二已经自动将路中衍当成仆人了,他笑着道,“这位爷走在前面,小的心里踏实。” 路中衍得意一笑,看来这店小二还有点眼力见,没想到店小二的下一句话就要把他气到七窍生烟了。 “不瞒两位,咱们这楼梯有些不实落,前面这位一看就皮实,真有什么也摔不出个好歹。” 路中衍恶狠狠的瞪着他,他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种气呢。就在路中衍发火的时候,桃桃忽然哇了一声,因为他发现生气的响当当爷爷鼻孔好大。 路中衍闻言立马进行紧急的形象公关,他的脸今天就要丢尽了。到了客房,这位不怎么会说话的店小二没有再说出什么让路中衍气晕过去的话。 他完成了任务就喜滋滋的下楼了。 桃桃对一切陌生的地方都感到好奇,因为有爹爹在,所以不管在哪里都很有安全感。路中衍看了下,“你这间,我那间,有事叫我。” 就在路中衍转身想走的时候,郁泽一把拽住了他,路中衍低头看着他的手大吃一惊,怎么会有这么白嫩的手,这是男人的手吗?他老姐的都比这粗。 郁泽喉间发痒,他用手捂嘴轻咳了两声,面上一片绯红,“有句话我想问你很久了。” 路中衍有些期待,难道是看出少爷不同寻常的身份了?路中衍努力装的很正常,“什么?” 郁泽皱紧了眉头,“你走就走,你把我们薅过来干什么?” “要刺杀圣上的可是你和那些黑衣人。” 路中衍跳脚,“什么圣上!你掺合进去,你都不知道那个狗皇帝有多残暴,他不会听你解释就会把你当成刺客一起杀了,要不是有我在,你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过说起来,我也要问问你,你这穿着打扮不像是附近村民,你该不会和狗皇帝有关系吧。” 郁泽脸上的心虚一闪而过,他遮遮掩掩的样子引起了路中衍的注意,路中衍继续猜测道,“大臣?看你不像。” 当狗皇帝的臣子哪儿有好下场,一个个的肯定都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小太监?也不像。 难道是……男宠?路中衍越想越觉得对,长那么好看被狗皇帝看上很正常,他还带着一个孩子,难道是狗皇帝强抢民男?该死的狗皇帝来孩子爹都不放过。 路中衍看着郁泽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同情,因为是男宠所以不敢表明身份,他肯定不想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吧,这关乎一个父亲最后的尊严。路中衍拍了拍郁泽的肩膀,“男人的尊严,我懂你。” 郁泽稍微后退一步,他不想去猜路中衍到底脑补了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路中衍冲他咧嘴一笑,郁泽继续后退,拉着桃桃走进房间果断的关上了门。被这么不礼貌的对待路中衍也没有生气,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可怜男人啊。 他冲着紧闭的房门道,“你好好休息,有事情就叫我,我随时在。” 说完这些的路中衍觉得自己可真是一个充满了侠气的好人啊,他开开心心的走了。 屋里郁泽已经用脸骂了路中衍一百遍,连带着管教不好孩子的路老将军也没逃过。 郁泽冷哼一声坐在桌边,桌上的茶水他一动不动。 桃桃困倦怠揉揉眼睛,郁泽看着他,“睡吧,明天一早燕公公就能来接我们了。” 他沿途都留下了印记,幸亏他带了一包金瓜子,等燕公公看见记号自然会追来。就算金瓜子被人捡走了,那么多的金瓜子自然也会引起很多人注意,燕公公还是能够打探到消息赶过来,郁泽推测这里离寺庙应该不是太远,毕竟路中衍只带他们飞了半刻钟左右,接下来走了一刻钟就到了旅馆。 郁泽看了看床铺,上面不知道睡过多少人,他将外袍脱下铺在床上。桃桃睡在爹爹的外袍上,郁泽决定自己坐在桌前眯一会儿就好。 临睡前,桃桃看着爹爹,“明天就回去吗?” 桃桃还想再玩玩呢。 郁泽点头,“我的金瓜子会为他们指路。” 桃桃虽然听不懂,但这丝毫不妨碍他成为一名合格的爹吹,“爹爹好厉害!” 郁泽看见桃桃说话的时候还挠了挠他的小屁股,他立马警惕了起来,这上面难道有虱子?郁泽拽着小妖怪的衣服抖了抖,一个金瓜子掉了出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拽着大胖桃使劲儿抖了抖,一堆金瓜子掉了出来。 郁泽眼前一黑,他有些站不稳扶着床柱质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 说起这个桃桃可就不困了,他一脸邀功的表情看向爹爹,“是爹爹不小心掉的东西哦,桃桃都捡起来了!” 第十三章 听着桃桃的话,郁泽只觉得这间屋子好像开始晃动旋转,他觉得自己的脾气真是修炼出了一种境界,小妖怪不懂事,他不会生气的,哈哈哈哈,朕可是天子,朕怎么会生气。 他看着桃桃轻声问道,“你都捡起来了?一个没留?” 桃桃开心的点着脑袋,他把金瓜子往爹爹身边堆了堆,献宝似的捧给爹爹看。 郁泽看着那堆金瓜子只觉得眼前发黑,呼吸不畅,一时间他也顾不得客栈的床铺脏不脏了,他虚弱的倒在床上,桃桃立马狗腿子般给爹爹用小手扇风,郁泽紧闭着眼睛,气死了气死了!现在又不能砍人,真是气死了! 他现在不想和小妖怪多说一句,郁泽翻身背对着小妖怪。他一边生着闷气就这么睡着了,把爹爹哄睡的桃桃却没有了睡意。他现在很精神,正坐在爹爹身边玩着自己的脚趾头,玩着玩着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一样趴在爹爹的脸边。 爹爹的睫毛好长啊。 桃桃伸出小胖手去摸了摸,下一秒他听见窗外传来一声响,外面似乎有个黑影子。桃桃抱着小胖手哎呀一声,他揉揉眼睛又仔细的看向窗外,什么都没有。 桃桃一定是看错了,他张着手拍拍,“什么都没有。” 他还想继续看爹爹的嘴巴,爹爹的嘴巴红红的,结果窗外的声音更大了,桃桃惊恐的扭过小脑袋,还是没有人啊。 桃桃害怕了,他也不敢继续玩了,于是乖乖的躲在爹爹的怀里。他在爹爹身边蜷缩成一团,郁泽翻了个身刚好把他圈住。桃桃往爹爹身边拱了拱,甜甜的进入梦乡。 客栈的屋顶上藏着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疑惑的看着另外一个,“少爷,你吓唬那个小孩干什么。” 越执舟气哼哼道,“我没吓唬他,一时手滑。” 来福不解的看着少爷,“您不是力大无穷吗,怎么现在拿着个小石子都能手滑啊。” 越执舟看他一眼,来福压根看不到少爷眼中的恼羞成怒,他继续念叨着,“为了亲自来给圣上贺寿,您跑死三匹马。听闻圣上遇刺您又加快了脚程,歇都没歇。得知圣上去祈福,您马不停蹄就去了庙里。” “去了也不露面,躲在山上解决刺客。大头都杀完了,又把那七个蠢贼引进去让那些没用的废物警醒下,您说您这是图什么啊。” 来福叹了口气,“寿礼咱不是每年都送吗?礼到了就行,圣上有那么多臣民,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来祝寿肯定无所谓。” 越执舟越听越气,他忍不住呵斥道,“我和那些随随便便的人能一样吗?” 来福的耳朵听都生茧子了,他没有感情的重复道,“知道,不就是您和圣上是光屁股长大的情谊,您小时候入宫伴读过吗?” 越执舟嫌来福说的不够文雅,“懂不懂什么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啊。” 来福挠挠脑袋,“那不是说小两口子的吗,和您有什么关系?” 越执舟没忍住白了他一眼,“你看看你,再看看我哥身边的清风和解意,跟他们两个比你就是个木头。” 来福不乐意了,“不是少爷您说咱们越家男人不用读书,会打仗就行吗?清风解意能跟我过上三招吗?!” 越执舟生气的摆摆手,“你闭嘴吧。” 他这次就不跟带着来福,可惜知道他一人入京,哥哥不放心,一定要来福跟着。越执舟愁的直叹气,他坐在屋顶上为屋里的郁泽保驾护航,“你说说,这宫里的戒备还没咱们府上严呢。” “庙里那群憨货,刺客把他们围了都不知道。” 来福也坐在少爷身边,他想了想,“应该是因为皇帝结仇没您多吧,他的侍卫没经验。” 越执舟真想把来福脑袋拧开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他没好气道,“以后想说话的时候就闭嘴。” 来福一脸疑惑,“可闭嘴了怎么说话啊。” 他不怎么灵活的脑袋转了转,难不成少爷让他练腹语?可这玩意好像只有一个蛮夷会,改天他把那个蛮子抓来请教一下。 来福想着想着忽然叹了口气,“少爷,咱们在屋顶上坐一宿啊。” 越执舟看他一眼,“那你去屋里睡?” 来福高高兴兴就说好,他站起来就要走,结果一拍瘪瘪的口袋,立马哭丧着脸看向越执舟。越执舟冷笑一声,“这年头,少爷也没余粮啊。” “一路上你吃了多少东西,买了多少土特产,盘缠都让你花没了。” 来福委屈极了,他不就是吃的多了点吗,“我下个月发了俸禄就还你嘛。” 越执舟咵的抖出一个账本子,厚厚的账簿随风翻动,越执舟的声音听在来福耳朵里宛如阎王索命,“还不完了,按照你目前的俸禄,你还需要七百八十年才还清欠我的债务。” 来福眼睛一瞪,黑心啊,“不就是几口吃食吗?” 越执舟怒视对方,他的嘴皮子飞快,“半月前,你跑我营帐里吃烤羊腿,打碎了……” “御赐琉璃盏。”来福说话的声音没什么底气。 “一月前,你拿我弓箭去射棕熊,弄丢了……” “弓上三颗宝石。”来福抠一角,不敢抬头看对方。 “半年前,去年,你刚来的时候,一笔笔账还需要我算给你听吗?” 来福能屈能伸,立马就抱住少爷大腿,“少爷,来福愿意为您当牛做马,不图回报。” 越执舟冷笑一声,“这辈子有你做牛马,就是我最大的报应了。” 两位铁骨铮铮的汉子就因为没有了银子,在房顶吹风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路中衍早早就起来了,他敲响了郁泽的房门,被打扰的郁泽皱眉,“给朕滚出去。” 今天伺候宫人是哪儿找来的,如此不懂规矩。 路中衍没听清,他又敲了两下,“起了吗,我们该上路了。” 郁泽听见他的声音猛的清醒了过来,他头发凌乱的坐起来,小妖怪以一个极其高难度的姿势睡在他脚边。郁泽没好气的起床开门,看见怒气冲冲的郁泽,路中衍一愣。 郁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上路?” 路中衍探头看了看,小家伙还在睡着,他压低了声音,“昨天当着你儿子面我没敢直说,其实你就是狗皇帝……” 郁泽捏紧了拳头,随时准备再给他撂倒。 路中衍神神秘秘道,“其实你就是狗皇帝抢来的男宠吧,我想来想去不能见死不救,我既然把你救出了火坑自然要送佛送到西,你家在哪儿,我把你送回去。” 郁泽深吸一口气,忍住想杀人的心,“不必了,我们就此别过。” 路中衍一脸急切,“别啊,你是不是害怕我救你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郁泽僵硬的扯扯嘴角,是的呢,你的麻烦还在后头。 郁泽的沉默微笑在路中衍看来就是艰难苦笑,他身为侠义之士,遇见这种情况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别和我客气,就把我当成自家人。” 郁泽深吸一口气,“好的,我现在就到家了,你回去吧。” 路中衍奇怪的看着他,“这里是客栈啊。” “我无父无母,四海为家。” “那你娘子呢?孩子的母亲?”路中衍不信邪般的追问道。 “孩子是我捡的。” 路中衍更感动了,“你身世悲惨,被狗皇帝掳去还如此乐于助人,实在是大义。此景此景,我又怎能将你抛下!” 路中衍握住了郁泽的手,“从今以后,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扫尽天下不平事!” 郁泽深吸一口气,他紧张的朝着路中衍身后望去,“遭了,狗皇帝的追兵……” 路中衍连忙回头,郁泽抄起门闩就是一记重击。路中衍再次说睡就睡,郁泽收拾好自己抱起小妖怪抬腿从路中衍身边跨过。 桃桃在爹爹怀里揉眼睛,他愣愣的看着身后,响当当爷爷睡在地上了。被爹爹抱走的桃桃乖巧的冲着响当当爷爷挥手再见。 郁泽抱着桃桃一出门,来福立马摇晃着越执舟的肩膀,“少爷,皇上出来了。昨天掳走他的人不见了。” 越执舟咧嘴一笑,“他可不是小绵羊,有的是自保的能力。” 来福看着人越走越远不由得有些着急,“少爷,他们走远了,咱们跟不跟啊。” “燕公公他们还没找过来,咱们是不是得保护圣上啊。” 越执舟沉稳点头,“你先去,我再探查一下。” 来福没有丝毫犹豫,他拔腿就走。 越执舟换上一副痛苦表情,他按住自己的腿,现在他这条腿好像乱七八糟的,一会儿酸一会儿麻,一会儿落地就疼。 都怪来福,要不是他把钱花完了,他也不至于屋顶上坐一晚。 这时候刚刚转身的来福似有所感,他猛的回过头,“对了,少爷。我想问问你,你留下来还要探查……什么啊……” 一脸懵懂的来福对上了一脸狰狞的越执舟,来福立马闭上了嘴巴。 越执舟面目狰狞的抽出自己的剑,“来福!受死!” 第十四章 郁泽甩开路中衍后心情大好,他走出客栈后大可以租辆马车回去,想必燕公公他们都急坏了。但是看见小妖怪见什么都新奇的样子,郁泽又不着急走了。 他从来没有独自出宫过,难得有机会,难道要这样浪费掉吗?郁泽犹豫着。 路上的小商小贩充满了生活气息,这些和宫里的都不一样。其实不仅是桃桃,郁泽也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小时候他在宫里无人管无人问,长大后他担着无数责任,数不清的眼睛盯着他看。郁泽忽然觉得玩两天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于是他嘟囔着,“这可不是朕的错,是坏人把朕掳走了。燕公公也是笨蛋,这么久了还找不到朕,那可就不怪朕了。” 决定了要留下来玩,郁泽心情大好,他和小妖怪走在街上。他们华丽的衣袍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招呼着他们,郁泽看什么都新奇。 桃桃拉着爹爹的衣角,“香脆烧饼,香脆烧饼。” 郁泽皱皱眉,四处张望了一下,他也想起来桃桃说过岑娘子香脆烧饼的故事了,不过他没有任何发现,“这哪儿有什么烧饼啊。” 结果下一刻,就有女子的叫卖声传来,郁泽看过去原来是刚刚出摊,自己没有注意到,“香脆烧饼,好吃不贵的香脆烧饼。” 桃桃听见声音开心的跑过去,这条街上人来人往,郁泽紧随其后生怕小妖怪走丢了。那卖烧饼的女子身边放了个小凳子,凳子上坐着个小女孩,小女孩穿着十分干净,一双绣鞋上还有小兔子,看的出来她娘亲很疼爱她。小女孩看起来比桃桃要大一些,并且是很文静的样子,此刻正认真的啃着烧饼,她掉下来的烧饼渣被一只小黑狗捡着吃掉了。 桃桃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小女孩还以为他想吃自己的烧饼,于是犹豫过后掰下一块饼来递给他。桃桃第一次遇见差不多大小的小孩子,他还有些紧张,人家送给他的饼他也不去接过来,桃桃紧紧的靠着爹爹。 岑娘子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孩子难免心生欢喜,她朝着女儿招招手,女儿立马收回手小跑着过来,岑娘子拿出一个完整的烧饼来,“把这个给小弟弟吃。” 小姑娘也不露怯,闻言立马拿着热乎乎的烧饼过去了,这一次在爹爹的鼓励下,桃桃终于伸手接了。岑娘子的脸上带着笑,“你吃吧,孩子。” 这个饼是她送的。 但站在桃桃身后的郁泽却掏了掏身上,然后朝着岑娘子递出一个金瓜子,岑娘子吃了一惊,她看看面前这个一脸严肃的男人,对方的身上带着一股威严让人不敢直视,岑娘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店小,找不开,这张饼就当送给两位贵人吃了。” 一直很安静的小女孩此时皱着眉头看向母亲,“为什么啊,娘亲你说咱们看见穷苦的人要帮他们,但是他们一看就不是穷人啊。为什么富人也不收钱?” 岑娘子连忙捂住女儿的嘴,生怕这一句话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没想到那男人居然没生气,他扔下金瓜子,“你女儿说的没错,就算是天子也没有吃白食的道理。” 岑娘子捡起金瓜子疑惑的看着贵人,她想还回去可是对方已经走了,只剩下那个拿了饼的小孩还巴巴的站在摊子前,他看着岑娘子忽然就笑了。 桃桃开心的看着岑娘子,“我知道你!” 岑娘子也笑着看着他,但是没有把他的话当真,“你怎么会知道我呢,我只是个普通的卖饼娘子。” 桃桃继续道,“你是岑娘子。” 岑娘子一脸惊讶,这孩子居然真的知道她,她温柔的询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她的饼都好吃到家喻户晓了? 桃桃一脸神秘,“是小鸟告诉我的哦。” 小女孩立马看向他,“小鸟又不会说话,你骗人了。” 被误会的桃桃一脸的着急,才没有,桃桃没撒谎。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郁泽发现小妖怪没跟上来,于是喊了一生,桃桃也顾不得别的了,连忙跟上爹爹。 身后是岑娘子的柔声叮嘱,“小心些,你的衣袍太长了。” 经岑娘子这么一提醒,郁泽才想起来该给小妖怪做个合身的衣服,他抬脚走进一间裁缝铺,等他进去后,远远跟着的来福和越执舟才在街上露面。 他们去处理了一下路中衍,论起来越执舟还要叫路中衍一声表弟,既然是自家亲戚他就“借用”了一下对方的钱袋子。姑姑早就来信吐槽过无数次她这个儿子,正经事不做老是一心想要闯荡江湖。这下没了银子,估计能回去安稳待两天了。 越执舟快步走着,来福怂怂鼻子停住了脚步,越执舟猛的回头,来福揉揉肚子,“少爷,咱们吃点儿东西吧。” 越执舟恨铁不成钢,“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来福有理有据,“那个卖烧饼的,圣上停下来交谈过,给我点银子,我去打探他们说了什么!” 越执舟怒视着他,“打探就打探,要银子干什么?” “人家做生意的,你干问谁能告诉你啊,不得买两张饼子意思意思。” 越执舟气鼓鼓的丢给他几个铜板,来福一脸笑意的接住后撒丫子就跑。越执舟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走到裁缝铺外面蹲守起来。 没一会儿,来福啃着饼回来了,“少爷,没打听到有用的。” 越执舟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他就知道是来福嘴馋了!看着一手拿两个饼的来福,越执舟觉得自己也饿了,他伸手准备拿一个。没想到来福一下子躲开了,“少爷,这两个我自己都不够吃。” 越执舟真想撬开来福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他们俩到底谁才是少爷啊。 来福还在不满的嘟囔,“你还有钱,你自己买去。” 越执舟抬脚踹上来福的屁股,来福皮糙肉厚蹲着一动不动,他抹了把嘴,“少爷,咱们就这么偷偷跟着圣上啊,为什么不去和圣上相认呢。” 越执舟白他一眼,“戍守边关,非诏不得回,本来这次也就是想偷摸看他一眼就走的。” 来福没吃过爱情的苦,他只吃过香脆烧饼,来福竖起一个大拇指,“少爷,您对圣上真是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将来让他也封你个异姓王。” 越执舟深吸一口气,他想要的是这个吗?!早晚要被这个木头脑袋给气死。 裁缝铺里,郁泽挑挑拣拣没一个看的上眼,毕竟这里不比宫里,布料也不是上等的。掌柜的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大主顾,他身上那料子可是自己跑断腿也找不来的。看他没有相中的,掌柜的亲自上前询问。 郁泽想了想,左右也是先给小妖怪凑合穿两天,不必那么高的要求,他看了看掌柜的,“有成衣吗,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适合他穿的拿过来。” 掌柜的满脸笑,“原来是给小公子穿啊。阿宁,快拿衣服来。” 学徒看着桃桃的身高挑了几件合适的,衣服摆在桃桃的面前,掌柜的抖了抖衣服,“小公子,您喜欢哪件啊。” 郁泽皱着眉头,“这都是什么,花花绿绿的。” 知道没好货,但没想到这么差劲。见他不满意,掌柜的只能寄希望于桃桃。 桃桃一下子就挑中最显眼的两件,“桃桃想要,这个和这个。” 郁泽倒吸一口凉气,红裤子配绿上衣,掌柜的也有点惊讶,“啊!小公子,眼光……眼光独特。” 八百年卖不出去压箱底的东西居然被看中了,掌柜的乐的笑开了花,“那就先伺候小公子试试?” 掌柜的询问般的看向郁泽,郁泽默许了。 学徒带着桃桃去试衣服,桃桃挑选的这一身,穿在他的身上居然并不难看,穿上身的桃桃指着上面的刺绣,“桃桃!” 他是桃桃,衣服上也有桃桃。 学徒点着头,“对,桃儿。” 穿好后,学徒自作主张的又给搭配了一件外袍,没想到桃桃还挺满意,他高兴的跑出去给爹爹看。 郁泽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还不错,怎么不系上扣子。” 掌柜的责备般的看了小学徒一眼,似乎在责怪他没有伺候好客人。郁泽说着就要帮桃桃系好衣服,学徒伸出手来阻止,“那个……” 还不等他说出口,郁泽也发现问题了。 他蹲在地上偷偷看了小妖怪一眼,小妖怪还开心的昂着脑袋等爹爹帮自己穿好衣服。 郁泽手上暗暗使劲儿,他的手指都红了。 久久没有穿好衣服,小妖怪疑惑的低下脑袋,“爹爹不会呀。” 没关系,那让学徒哥哥来帮桃桃穿就好了。 学徒挤出一个笑,他走过去解救了郁泽,还没有伤害到桃桃的自尊心,“这个衣服,就是要敞着才好看!” “风……风……风流。”学徒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件衣服一穿上,小公子您简直和您爹爹一样风流倜傥。” 桃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和爹爹一样啊。 那桃桃不要系上了,桃桃要当疯牛了。 第十五章 当疯牛的感觉很好,桃桃走在街上觉得大家都在看自己,一定是因为自己穿了新衣服变得更好看了。 桃桃开心的牵着爹爹的手,连走路都变的飘飘然。 来福和越执舟躲在暗处,看着郁泽为了桃桃买买买,郁泽每交出去一个金瓜子来福都要心痛的捂住胸口,“几个铜板的东西而已,圣上太不会过日子了。” 这些金瓜子要是属于他多好啊,来福现在都想去摆个摊,专门做圣上的生意了。越执舟看着郁泽如此大方也很担心,“这么花下去难免要引人注意。” 这条街上偶尔会出现冤大头,但像郁泽这么阔绰的冤大头倒是百年难遇。已经有小混混盯上了郁泽,他们看郁泽身边没有守卫,就动了歪心思。 几个人一直悄悄尾随着郁泽,直到两人走到一个小巷口,小混混们知道时机成熟。越执舟和来福立马跟过去,被包围的郁泽一点儿也不慌,他看着几个人像是在看一具具的尸体。 小混混们一开始只是想劫财,但当他们看清郁泽的脸后又改变了注意,劫财的同时顺便劫个色似乎也不错。几个地痞脸上带着□□的笑意。 桃桃第一时间感到了危险,他保护在爹爹面前,企图用自己“魁梧”的身躯吓退这些坏蛋。郁泽叹了口气默默的将他往后拽了拽。 “根据律法第三十二条第六例,当街拦堵他人,杖责三十。” 小混混们听他拽文哈哈大笑,“律法?律法是什么玩意?你说那个疯子颁布的东西啊。” 他们大概是觉得天高皇帝远,在这儿闹出点什么事稍微花点钱就能打点,所以一个个毫无畏惧。 “侮辱当今圣上,拔舌之刑。” 闻言几个小混混笑的更猖狂了,“哈哈哈哈我好怕啊。” “拔舌?我看谁敢,你知不知道我姐夫是谁啊。” “看来你不知道这条街听谁的。” 为首的那个说着说着便开始动手动脚,他走近企图捏住郁泽的下巴。 被这种人触碰真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事情,看着快触碰到自己的手,郁泽的怒意已经直冲头顶了,他从袖袋里抽出一把匕首,匕首削铁如泥,更不必说人的手指,他发狠般的一划,那混混的两根手指被齐齐截断,他一时间还没有感觉到痛,直到看见冒血的手才惨叫出声。 其余的几个人被这突然的意外吓的脸色发白,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看见大哥受伤,对面只有两个人,还有一个是小孩,他们想也不想的冲过去。 郁泽手中的匕首滴着血,他恶狠狠的看着对方一群人,回答着一开始的问题,“我不知道这条街听谁的,我只知道这天下,全部是听朕的。” 他的眼睛泛红,几个人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一时间看着他的眼睛却又止步不前,他们的心里都犯着嘀咕。这人看上去怪渗人的。 郁泽知道自己此时一定是又犯病了,他犯病的时候就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在宫里会有人在他失控时给他灌药,让他睡着。 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不怕死的尽管来。” 几个小混混被他的架势给震慑到了,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认怂带着他们的头头跑了,地上的两根断指也没人捡。 郁泽趴在地上嘶吼着将断指狠狠的朝着那伙人逃跑的方向扔出去。巷子口卖完烧饼的岑娘子领着她的女儿带着筐子和今天赚的钱准备回家。 她们刚好碰上那伙混混,岑娘子忙不迭的将女儿拽到一边,小混混们没有停留全部都是一脸惊慌失措的跑过去。 岑娘子探头朝着巷子里看过去,似乎没什么东西,这条巷子是她们回家的必经之路,她鼓起勇气朝前走着。 郁泽这辈子最不愿意就是有人看见他发疯的样子,他们眼里的鄙夷亦或是同情可怜都是那么的让人害怕。已经被刚才那一切吓傻了的桃桃想要去扶爹爹起来,可是爹爹却一个劲儿的推开他。 摔了个屁股蹲的桃桃嚎啕大哭,他不疼,可是他害怕。 岑娘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郁泽趴在地上捂着脸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下一秒,越执舟飞身上前将郁泽禁锢在怀里,没有看清楚对方是谁的郁泽狠狠的咬在对方的肩膀上。 他那一口就出了血,越执舟按着郁泽的脑袋苦笑一声,“陛下,现在臣的两个可都对称了。” 小时候,郁泽也曾经这么咬过他一口。 尝到了血腥味的郁泽逐渐冷静下来,来福抱起嗷嗷哭的桃桃,桃桃在陌生人怀里表演胖桃打挺,呜呜呜快来救救桃桃啊,桃桃要被坏人抓走了。 岑娘子领着女儿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混乱的场景,她一眼就认出来桃桃,看着哭的厉害的桃桃和倒在地上的贵人。虽然她是个弱女子但她依旧挺身而出,挑筐子的扁担被她握在手里,向来温温柔柔的岑娘子一下子变得凶悍,“你们要干什么?!放开他们!” 她推着女儿往巷口跑,“清儿,快去报官!” 虽然抱着一个拼命挣扎的小胖崽,但来福还是轻而易举的拦住了小姑娘,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小姑娘就发了狠一头撞向他。因为害怕自己躲开对方会受伤,于是来福就站在原地。 越执舟抬头跟岑娘子解释,“姑娘不要误会,我们是一起的,刚才有一群混混找茬,我的朋友受伤了。” 岑娘子回想着刚才遇见的人,她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这位公子没有同行之人,我怎么相信你是他的朋友。” 关键时刻还得是来福,他冲着岑娘子挥手,“我刚才买了你两个肉烧饼,你还记得吗?” 岑娘子有些印象,但这也不证明他们是好人。越执舟无奈苦笑,“那我们把武器给你,您能帮我们请个大夫来吗?” 岑娘子看着柔弱,拿起两把剑毫不费力,一把被她扔进框里,一把被她拿着指向越执舟,“我家就在前面,你们可以去我家。” 她双手握着剑柄不敢有丝毫松懈,越执舟道过谢后抱起郁泽往前走,岑娘子的小院不大,但收拾的很干净。家里只有一张床,岑娘子借给他们用了,越执舟将人放在床上后说了句抱歉。 岑娘子还举着剑,越执舟掏出银子来,“大夫……” 岑娘子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也不敢去接钱,“你扔到地上,清儿去请郭爷爷来。” 清儿拿了钱就跑,越执舟今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道谢了。清儿也是聪明的,不仅叫了老大夫一人,还让老大夫带上了自己年轻力壮的儿子和几个伙计。 等他们来看见岑娘子的样子吓了一跳,看见有这么多人来,岑娘子才松了一口气,她手腕一酸,越执舟的剑直直的掉下去。 岑娘子后怕的拍着胸口,“郭老,您快给看看。” 越执舟让出空来方便郭老把脉,岑娘子捶着肩膀,看来明天是出不了摊了。郭老的伙计和儿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责备着岑娘子这样太危险了,哪儿能随便发善心就把人往家里领。 岑娘子笑着,来福还抱着大胖桃梗着脖子,“都说了我们不是坏人!当然遇见真的坏人肯定不能领回来。” 越执舟给了来福一个脑瓜崩。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岑娘子大概相信着两人没有坏心了。 老大夫皱着眉头,捏着胡子,他看向越执舟,“他这病……” 越执舟道,“祖上便是如此,家里人都是这样。” 他说的隐晦,不想让其余人知道郁泽真正的病情。 老大夫疑惑的“啊”了一声,他有些眼花耳背,老大夫扯着嗓子道,“你说什么?” 越执舟同样音量回应道,“我说他家人的病和他一样。” “你们俩在搞对象?” “病一样!” “聘礼到?”老大夫挥着手一脸的气愤,“你跟我老头子扯这干嘛呢?谁没年轻过,谁没成过亲啊。” 居然还当着他的面炫耀起来了,郭老很生气,瞧不起谁啊,他儿子都那么大了。 郭老捋着胡子叹了口气,“你媳妇这毒不好解啊。” “人家天天吃补药,你媳妇是从小毒窟泡。” “啧,治好了你俩要孩子也难喽。” 郭大夫的儿子尴尬的走过去扯着老父亲的衣袖,“爹,他俩都是男的!” 第十六章 郭老虽然耳背但是医术还是很精湛的,“我给他开服药,喝了可以稳定他目前的情况。但是这毒,有些蹊跷,我一时半会研究不出解药。” 这里人多眼杂,有些话越执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郭老开了个方子交给儿子,儿子定睛一看,小声道,“爹,写错了,这是给产妇调养的。” 郭老举着方子又看了看,“没错,一样治。他现在就需要调养。” 来福打心底里为郁泽捏着一把汗,他慢慢挪动到越执舟身边,“少爷,我怎么看他还没咱们军医靠谱呢。” 入口的东西,越执舟不敢怠慢,药熬好了,他先一股脑灌下去,确定自己没事才敢给郁泽喝。 看着一直睡着不醒的爹爹,桃桃都哭哑了嗓子,他被放在郁泽的床边上。可怜无助又胖嘟嘟的桃桃紧紧的贴着爹爹,越执舟守在一边,一直打量着他和郁泽。 跟了郁泽两天,他现在才有时间细想这个小孩和郁泽的关系,郁泽没有后宫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越执舟知道郁泽极其厌恶这个皇室也厌恶自己的身份,更讨厌这个一脉相承的疯病。 所以他一直不肯成亲生子,但是这个小孩看起来和郁泽关系匪浅,又一直叫郁泽爹爹,他对郁泽的依赖让越执舟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万一他真是郁泽的亲生儿子呢。 一想到喜欢的人和别人有了孩子,越执舟的心里就烦躁的很,他趁着郁泽还没醒故意跟桃桃套话。 可是桃桃不知道是太傻还是太聪明,越执舟一点儿有用的也没有问出来。可怜的胖桃和叔叔说话说的嘴巴都干了,他的肚子也饿了。 岑娘子做好了饭来叫他们吃,这个小院子里第一次这么热闹,清儿也活泼了不少,知道来福叔叔会功夫后,清儿就缠着来福教她。 来福十分好奇,“你学会了武功要干什么?” 清儿理所当然道,“保护我娘啊。” 来福又问道,“那你爹呢?是死了吗?” 越执舟抱着小胖崽出来的时候就听见来福在说这句话,这个家里的确没有男人生活的痕迹,越执舟也以为对方的男人死了,可是这种话直接说出来岂不是戳人家伤口。 没想到清儿不以为然,“我爹还不如死了呢,他是个酒鬼,喝醉了就打我娘。平日里也没有正当活计,就知道出去赌。” “后来我娘把他休了,我们搬到这个小房子里住,这里比以前那个家好多了,但是我娘很辛苦,我需要快点长大,赚钱。” 来福听了这小姑娘的话教的更起劲了,“我现在教你的可是越家绝学,越家军知道吗?等你练成了,你不仅能保护你娘,你还能上阵杀敌。” 清儿很显然没有把来福的话当真,她咯咯的笑了起来,“绝学怎么会教给别人啊。” 清儿掰着手指头数着,“郭爷爷的绝学要留给他的儿子,三个学徒都没有份。李掌柜的绝学藏着掖着,他说学会了徒弟饿死师傅。就连我娘,有人来讨教烧饼为什么做的这么好吃,她都把着秘方不给人家,你怎么会把绝学教给我啊。“ 小姑娘说的有理有据,来福嘴笨,越执舟在他身后道,“越家军的枪法大雍百姓皆可学,一来强身健体,二来学成也能为保家卫国出力,这样敌人看我们厉害就不敢来欺负我们了。” 边关百姓的确是人人会几招的,岑娘子惊喜的看着越执舟,能说出这种话,自己真没有帮错人。 清儿一听激动的不得了,她围着来福蹦蹦跳跳。 “谢谢来福叔叔,我一定好好学。” 大胖桃被陌生叔叔抱在怀里,他看着清儿姐姐认真学习的样子也顿悟了,桃桃也要学,保护爹爹。 岑娘子让他们先吃完饭再练。 清儿开开心心的跑到饭桌前,“今天有肉。” 屋里有些狭小,岑娘子索性将饭桌放在了外面,她不仅烧饼做的好,做菜也是一绝。来福赞不绝口,“岑娘子,你可以去开个酒楼啊。” 岑娘子笑笑,她倒是也想过,只是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她现在攒下来的只是杯水车薪,更何况她还得用这钱送清儿去读书。 “圣上说从今以后女子也可以读书,做官,参军。我只盼着清儿好好学习,以后也能做出些成绩来。”说这话的时候,岑娘子满脸的笑意,眼中都是对于未来的期盼。 早已经苏醒的郁泽扶着门框站在门口,他看着院子里的一群人,看来晕过去前不是做梦。虽然不知道越执舟怎么会从边关出现在这里,但好歹是他,而不是什么歹人。 一心挂念着屋里人的越执舟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站起身,郁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越执舟心领神会 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叫起来郁泽的乳名,“瓜瓜。” 郁泽的拳头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狗柱。” 来福诧异的睁大了眼睛,“陛……额,公子您叫瓜瓜啊。” 他更诧异的看向越执舟,“少爷,你叫狗柱?” 越执舟面色绯红,“我那是有原因的!” 他出生的时候是早产,大家都说贱名好养活,所以他爹娘才叫他狗柱,这个名字只是叫到周岁而已,从此就再也没用过了。 反倒是郁泽,越执舟好胜心爆棚,“我很早就不叫狗柱了,你七岁还自称瓜瓜!” 那时候越执舟刚入宫伴读,新继位的小皇帝整日一脸严肃,每天跟在他那个帝师屁股后面。越执舟觉得自己跟他们这些人不对付,所以没少捉弄小皇帝,小皇帝也都打回来了。 越执舟单方面破冰是在一个深夜,他肚子饿了去偷吃。遇见了同样偷吃的小皇帝,小皇帝缩在角落里拿着个大鸡腿自己哄着自己,“瓜瓜吃吧,瓜瓜吃饱了就不害怕。” 意外被人掀了老底,郁泽的面子都没地方搁愣,果然不管过去多少年,他还是同样讨厌这个狗玩意。 郁泽嫌弃的避开越执舟,坐在了桃桃的身边。 桃桃坐在凳子上晃着小胖脚,他的手里拿着一块饼开心的挥舞着,“爹爹你醒了。” 郁泽看着他哭肿的眼睛,听着他那嗓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安抚般的摸摸小妖怪的头。 清儿看着他们俩,问出了一句对于大胖桃来说是致命打击的话,“瓜瓜哥哥,你怎么又瘦又好看,桃桃就圆滚滚的啊,你真的是桃桃爹爹吗?” 郁泽心道不好,低头一看小妖怪已经心碎到烧饼都拿不稳了,他受伤的看着清儿姐姐。 岑娘子想找补一下已经来不及了,大胖桃哇一声哭出来,“桃桃圆滚滚!” 第十七章 桃桃伤心的饭都吃不下了,他看着满桌子的好吃的,又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肉,“桃桃把肉肉都藏起来了。” 都藏起来了怎么姐姐还能看出来桃桃胖啊。 看着咧嘴哭的小妖怪,郁泽清了清嗓子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是这个衣服显胖。” 小妖怪眼泪汪汪的,“不系说,桃桃穿上好疯牛的吗?” 啊,这个…… 的确如此,郁泽记得裁缝铺的学徒说桃桃穿上以后风流倜傥,可那只是一句善意的谎言,可他现在该怎么安慰小妖怪呢? 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越执舟开口了,“其实,小孩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桃桃马上就发现了破绽,他的小胖手指着清儿姐姐。 清儿聪明伶俐,立马反应了过来,“我现在看起来瘦是因为我长大了,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也很胖。” 清儿很内疚自己一句话说哭了弟弟,所以她在尽力弥补。 桃桃看上去还是半信半疑的,直到越执舟说出那句话,“其实你爹爹和你一样大的时候,比你还胖。” 越执舟看的出来这小孩对郁泽依赖的很,一切都要以郁泽为目标,所以才故意撒谎,其实郁泽小时候瘦瘦小小的,以至于第一次进宫的时候越执舟觉得面前的小皇帝像个猴,后来在帝师的细心照顾下,小猴子才变得可爱漂亮。 听到这句的话大胖桃停止了哭泣,他抽抽搭搭的询问着,“真的嘛?” 越执舟坚定点头,“如果你乖乖吃饭,那我就会给你画一张你爹爹小时候的画像。” 爹爹的画像,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桃桃有些抗拒不了,但他还不忘记讨价还价,“两张叭。” 越执舟被他气笑了,“你蹬鼻子上脸是不是?再多说一句,一张也没了。” 桃桃当真了,连忙捡起来自己掉在桌上的烧饼使劲儿的吃了起来,他一边吃一边展示给越执舟看,“在吃哦。” 桃桃咬了好大一口,生怕自己吃的慢了越执舟就不给自己画画了,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岑娘子好笑的摇摇头,“慢点儿吃,别噎着。” 小妖怪好养活也好哄,郁泽看着轻易就被哄好的小妖怪叹了口气,小傻子,被骗了都不知道。他和越执舟从小就不对付,越执舟哪里还能记得他小时候的模样,为了抹黑自己他说定会随便画个大胖子。 想到这儿,郁泽的目光狠狠的看向越执舟,越执舟恍然不觉。吃饱了饭,郭老再次被请来,郁泽向来抗拒这些,没想到居然还是桃桃说话管用。 他拉着爹爹的手,“给爷爷。” 郁泽不情不愿的伸出手腕,呵,他的病连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这个老头能看出什么来。 他不耐烦的盯着地面。 “最近是不是心烦意乱,记性也不好,老是爱发脾气。” 郁泽哼了一声当做是回应,郭老仿佛没有感受到病人的态度,“是就对了,毒如骨髓,慢慢的你就会变成个大傻子。” 郭老的话让郁泽下意识的怼回去,“你才是大傻子,你居然敢对朕……” 越执舟上前一步捂住郁泽的嘴,“您说的太对了!你就看他老是这样,别人说什么他都要发火。” “要瓜果?胃口还挺好。“ 来福捂住自己的脸,郭老这个耳朵真是…… “他小时候没这么凶吧。“” 越执舟想了想,小时候郁泽只会咬人,现在大了会砍人了。他坚定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的郭老的问题,郁泽皱着眉头。 郭老叹了口气,“这就对了,小时候毒没进脑子。” 郁泽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什么毒?” 郭老的耳朵这时候又难得的好使了起来,“你天天被人下毒不知道啊,你本身是没什么毛病的,就是虚了点儿。但是你被下了一种怪毒,这个毒在你身体里日积月累,你被毒素影响慢慢的就会神志不清,最后发狂而死。” 郁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胡说。” 他的病是遗传了父皇,他们祖上都是一样的,怎么会是中毒。 郭老说完以后开了张方子,这张方子是他祖传的,虽然不能解毒,但是能够帮助郁泽暂时稳定不会继续恶化。郭老走后,郁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郭老的话着实是让郁泽难以接受。 给圣上下毒不是件小事,越执舟将来福和桃桃赶出去,等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越执舟跪在地上,“臣愿为圣上查明。” 郁泽久久没有回应,好一会儿过后他才看向越执舟,他没有做出应答,反倒是问了另一件事,“你知道朕忌惮你们家,让你们留在边关非诏不回,你为何私自回京?” “朕昏倒的时候,你做了什么朕一概不知。” 越执舟慌张抬头,“你怀疑这是我做的戏?” “大胆!” 越执舟被斥责一声立马变得垂头丧气,语气中还带着些不被信任的委屈,“圣上恕罪。” 郁泽捏捏鼻梁,“朕没说怀疑你,只是乡野村医的话未必可信,朕是一一查验。你且说说这次为何入京,为何刚好在这里遇见朕。” 越执舟没有丝毫隐瞒,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郁泽的脑袋更疼了,“你来给朕庆生?” 郁泽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的脑袋坏了还是越执舟的脑袋坏了,越执舟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抹红色,“陛下没有收到臣的信和礼物吗?” 郁泽忽然想起来那乱七八糟的礼物和写满了污言秽语的信,他瞬间变得不自在了起来,“荒唐,你那些破东西……朕……” 他本想说自己看都没看就扔掉了,可是没等他说完越执舟就不高兴了,他扯着脖子,“那可不是破东西,是狼王的牙齿!” “我和狼群酣畅淋漓激战一日,才杀了狼王的,他们说,狼王的牙齿能辟邪,保主人万事顺遂。我特意杀了给你的。” 郁泽沉默着,他想起来燕公公结结巴巴读信的样子,这个燕公公真是老眼昏花了,他当时都读了些什么玩意。 第十八章 郁泽不愿意再回想当初燕公公读信带来的炸裂感,他快速的将此事翻篇。 郁泽姑且信了越执舟是为了给自己庆生才回来,而不是要造反。小时候的越执舟处处和他作对,没想到长大了倒是懂事了,郁泽深吸一口气缓解自己的尴尬。 这下反倒是轮到越执舟质问了。 “臣在边关未听说圣上纳新人,那个小胖……那个小孩哪来的?”想起小胖子哭唧唧的样子,越执舟果断的将小胖子这个称呼给改掉了。 此时小胖子和来福正在外面偷听,不是来福吃了熊心豹子胆,是桃桃不放心爹爹,他的小胖脸贴在门上,来福一脸的为难,最后只好轻轻的戳了戳小胖桃都胳膊,“那个……听的差不多了吧。” 桃桃的小脸上写满了严肃,这个门太厚了,桃桃什么都听不到。他只能听见一些零星的字眼,桃桃看向来福叔叔,然后拍了拍门,“打开缝缝。” 来福摇摇头,他可不敢随便打开门,这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他只能哄着小胖桃,“我们去玩吧,你想不想去玩呢?” 来福叔叔的不解人意可把桃桃给急坏了,小胖桃恨不得将门口戳出个洞来。他们在聊什么呢,会不会偷偷笑话桃桃胖啊。 小胖桃的疑心越来越重了,他的耳朵也贴的更近了。 屋里,郁泽正沉默着,小胖桃的来历过于奇妙,他不想告诉别人。 望着他的沉默,越执舟鼓足了勇气说出来一句足够杀头的话,“臣想问,小皇子真的是皇室血脉吗?” 郁泽的眼神嗖的杀过去,手边的枕头也被扔到了越执舟的脑袋上,越执舟丝毫没有躲闪,任由东西打在自己身上。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郁泽,越执舟的话再次让郁泽产生了疑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就知道,越执舟生来就是给自己添堵的。 郁泽的反问让越执舟心里产生了一丝希望,他从小和郁泽一起长大,对郁泽的表情理解的很到位,“圣上!” 越执舟开心的咧开嘴,“圣上,臣懂了。臣不会再追问。” 郁泽现在都不知道越执舟到底懂什么了,他总觉得事情有些奇奇怪怪,他打算看看越执舟到底要卖什么幺蛾子。 没想到越执舟满脸真诚的开始表忠心,他拍着胸脯发誓,“不管小皇子是何来历,臣日后一定守护到底。” 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不对劲了,郁泽开始回想着刚才越执舟说过的每一句话,特意来庆生,为了找到辟邪的狼牙不惜身入狼群,知道有人会刺杀他所以偷偷隐藏在暗处,为他解决掉麻烦。 郁泽的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他诧异的看向越执舟,这人该不是在边关被打坏了脑袋吧。 越执舟接下来的话印证了郁泽的猜测,“圣上,以后臣会把小皇子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疼爱。” 郁泽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且慢!” 郁泽有些头疼,他揉着自己的额角想要缓解一二,“爱卿日后疼爱自己的儿子就够了,朕的儿子就不用你……” “臣以后不会成家的!” 看着越执舟的眼睛,郁泽知道事情大条了,毫不夸张的说那一刻他的冷汗都下来了。有什么东西正要冲破水面,露出真相。 越执舟直视着郁泽,“圣上曾经说过不会和女子成婚,臣……也是一样。” 郁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不由得开始将心比心,“朕,朕是为何你一清二楚,你跟朕又不一样。” 越执舟的眼神丝毫不带掩饰,“臣爱慕陛下,所以不愿意和他人在一起。不成亲自然也不会有孩子,不管小皇子是什么来历,既然圣上认下了他,哪怕他是个妖怪,臣也会爱屋及乌,发自内心的疼爱他。” “臣,愿做他的另一个父亲。” “这些话,哪怕圣上听了要砍臣的脑袋臣也要说。” 郁泽的眼睛瞪大,他被气的说不出话。郁泽深知越老将军的脾气,要是让越老将军知道,那他不得先打断越执舟的腿,然后再举兵杀了他这个“勾引”小孙子的昏君。 他根本想不明白,小时候处处和自己作对的越执舟怎么长大后变得如此疯癫,他直视着越执舟,“现在说你在开玩笑,朕还能原谅你。” 越执舟梗着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门外小胖桃听见了关键词,父亲! 那个叔叔要抢桃桃的父亲了,小胖桃猛的推开门,他快步跑到爹爹身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爹爹铁青的脸色。 “不可以!”小胖桃张开胳膊挡在爹爹面前。 两个人都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跑进来,桃桃充满占有欲的抓着爹爹的衣角。 来福站在门口瑟瑟发抖,都怪他没有拦住小皇子,这下死定了。 就在来福觉得自己要完了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或者说砸门更适合。岑娘子揽着女儿紧张的看向门口,其余人也反应过来,来福拿起武器,“谁?” 难道是冒犯圣上那群小混混找来了? 就在大家都屏住呼吸之时,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圣上,老奴来晚了!” 原来是燕公公几经周折终于打探到了郁泽的下落,他和肇信带人来接他了。 门一打开,燕公公泪眼汪汪的扑过来,他仔细打量着郁泽有没有受伤,见郁泽完好无损,他又把小皇子拽过来细细查看一遍。 肇信看见郁泽后也松了口气,但当他看见越执舟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耐人寻味,他站在院中看向越执舟,“小将军也在?” 燕公公这才留意到越执舟和来福两人,他的脑海中瞬间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圣上可没召他们入京,他们怎么会在一起,难道这一切是越执舟策划的? 见燕公公有些误会,郁泽摆摆手。越执舟见状想走过去站在郁泽的身边,没想到还不等他靠近就被桃桃逼退了。 桃桃朝他发出凶狠的小呼噜声。 燕公公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打量,肇信慢慢的走过来和郁泽对视一眼,“一切还好?” 郁泽点头。 肇信想要去摸摸桃桃的脑袋,没想到被桃桃躲开了,桃桃藏在爹爹身后,只有爹爹才可以揉脑袋。 肇信见状也没有生气,只是温柔的笑笑。 桃桃还没忘记燕公公曾经说过要把他榨汁喂小狗的事情,他躲在爹爹身后看着“凶巴巴”爷爷。 “爷爷,你能不能把他榨汁喂小狗啊。” 燕公公看了看越执舟,然后对着小皇子苦笑,“可不敢这么称呼,真是折煞老奴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在小皇子心里留下了一个这么残暴的形象,把越执舟榨汁喂狗,给他一百个胆子也做不到啊。 越执舟不明白自己哪儿得罪小胖子了,刚才还信誓旦旦要把小胖子当自己儿子疼的某人立马怒视着这个小胖子。 肇信蹲在桃桃的面前,他笑着看向对方,“小皇子何出此言啊。” 桃桃看对方很温柔的样子,慢慢的也不那么怕生了,他悄悄的告诉了对方一个大秘密。 “爹爹和他说话,桃桃听到了!” 郁泽冷汗直流,越执舟的那些话岂能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讲给别人听?! 他试图捂住大胖桃的嘴巴,但是大胖桃不给他机会。 在肇信好奇的目光中,大胖桃讲出来一个惊天的秘密,“他,他要抢桃桃爹爹!” 燕公公难以置信的看向越执舟,不止是他,肇信的脸色也变了。 桃桃继续道,“我在外面,都偷听到了。” “他说,说让爹爹给他做父亲。”桃桃将自己听到的关键词联合起来就得出来这么一个炸裂的消息。 燕公公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郁泽舒了一口气,越执舟涨红了脸,气的跳脚,“你胡说。” 燕公公呵斥,“大胆,敢对小皇子不敬!” 桃桃有了人撑腰也有了底气,他凶巴巴的看着越执舟,“桃桃两个耳朵都听到了,你要桃桃的爹爹,当你的爹爹。” “因为你自己的爹爹不好,你就来偷,你就来抢!” 桃桃对于自己脑补出来的对话深信不疑,他气鼓鼓的看着越执舟。 桃桃真的很烦这种人唉,他就不能找别的爹爹吗?桃桃的爹爹是自己凭本事找到的,这个人为什么要来抢啊。 第十九章 因为桃桃的话,场面变得十分的尴尬。肇信疑惑的眼神在越执舟身上滑过。 岑娘子和清儿已经被吓傻了,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随手救回来的是当今圣上,圣上和传说中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清儿开心极了,“娘,皇上和他们说的都不一样。” 她脆生生一句娘可把岑娘子给吓的心都要跳出来,郁泽看向清儿,“有哪里不一样。” 小孩子没那么多的城府,别人问她她便回答,“人家说你坏,并且是个疯子,还爱杀人。” “可是你在我们家也没杀人啊,也没发疯。” 燕公公险些站不稳,这小祖宗怎么说话呢。没想到清儿继续真心实意道,“你让女孩也可以读书做官,你让阿娘可以和父亲和离,所以你是好人,你比很多男人要好。” 清儿记得娘亲说过,正是因为圣上的律法,所以她才可以顺利和酒鬼爹爹和离的。 清儿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无师自通忽然跪下来给郁泽磕了个头,“皇上,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大好人了,你是我的恩人。” 燕公公一开始还因为小孩子的口无遮拦而害怕,可现在他竟不自觉的抹了抹眼泪。 郁泽将清儿扶起来,“我从未施恩于任何人。” “你娘能带你摆脱困境,是她有抗争之心。即便朕说了若是男子打骂,女子可提出和离,可依旧有无数女子甘愿忍受,没有勇气跳出来,救赎从不是他人能做到的,要自救。你娘是很了不起的人。” “至于你说对于女子的恩惠,可许读书,为官。人人生而一样,可是男人在女人身上施加枷锁,如今一个人把这个枷锁拿去,他就成为了女人的救世主,这可真是好笑。朕做的不过是把原本的枷锁拿走,还给女子她们原本就该有的权利,朕就成了天下女子的救星了?” 郁泽自嘲般的摇摇头,清儿傻乎乎的看着他,有些东西她现在去理解还是太难了。 肇信低头笑笑,他将自己的披风给郁泽披上,“回去吧,这两天找不到你,宫里都要乱了。” 郁泽信任的拍拍肇信的手,“有师兄在,自然可以处理好一切,朕在外面也毫不担心。” 越执舟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们叠在一起的手,他的醋坛子都要打翻了。 一行人连夜赶回去,回去的路上肇信、郁泽、越执舟加上小胖桃同乘一辆马车。 郁泽觉得这马车似乎是小了点儿,这么多人在多少是有些挤了。他将目光落在越执舟的身上,希望他能够看点儿眼色,自己出去。 可是越执舟装作看不懂的样子,“裕王,马车不太宽敞,不如您出去骑马?” 肇信整理了一下衣袍,“小将军久居边关,马术了的,还是小将军去骑马吧。” 桃桃的耳朵动了动,“骑大马!” 他的脸上慢慢露出开心的表情,没想到郁泽直接蒙住了他的眼睛,“睡觉吧,朕给你讲故事。” 大胖桃的小短腿蹬了蹬,在爹爹温柔的嗓音中,他逐渐忘记了要骑大马的事情。等到把小妖怪哄睡,郁泽毫不客气给了越执舟一脚,侍卫们只看见越小将军狼狈的从马车上眺下来。 郁泽处理完一个又看着另一个,肇信抬手制止对方,“我自己来。” 在越小将军狼狈下马车后,裕王殿下也不怎么好看的跳下来了。圣上的马车一直行驶着,中途停都没有停,所以跳下来的两人都略显狼狈。 越执舟和肇信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动声色去找马了。 郁泽躺在马车里,一双大长腿终于得以舒展开,他终于有时间去想一想最近发生的事了。有人不惜重赏要杀掉他,纠缠自己多年的疾病很有可能是毒药所致。他知道这皇位不好坐,但没想过会难坐成这样。 想要让他死的人太多了,郁泽一时间没有头绪。 就在郁泽准备小憩一会儿的时候,睡梦中的桃桃忽然开始讲梦话,“爹爹的,不给你!” 估计是梦里的场景比较激烈,小妖怪还出了汗,他一伸腿把自己吓醒了,桃桃茫然的睁开眼睛,显然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郁泽拿出一个手帕来给小妖怪擦了擦汗,他发现自己现在给人当爹真是越来越熟练了。 因为这个梦,桃桃终于想起来什么了。他焦急的看着爹爹,“大坏蛋!” 郁泽的眼睛一眯。 “大坏蛋偷爹爹衣服穿,桃桃看见了,跑来找爹爹。”大胖桃松了一口气,他就说怎么这些天总觉得有什么忘记告诉爹爹了呢,原来是这件事啊。 郁泽在耐心的询问中搞清了前因后果,只可惜桃桃并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他只看见了对方鞋子的样式,青色的云纹,可是相同的鞋子多的是,凭这怎么找呢。 郁泽觉得这人或许是解开种种谜团的关键一环,他揉了揉小妖怪的脑袋,“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要是想起来其他的什么,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桃桃肯定的点点小脑袋,爹爹交代下来的任务,桃桃保证完成。 郁泽不在的这两天,宫里宫外人心惶惶,尽管肇信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但是难免也会被人走漏风声。 有两三个大臣死抓着不放,誓要见到圣上,肇信只借口说是圣上身体有恙。可推脱的时间久了,就有人开始东想西想,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肇信都不敢想,自己倘若不能及时接回郁泽,这朝中会发生什么。 回宫的马车在宫门前和一队人马相遇,为首的是沈太妃的兄长,自打先皇逝世,这位太妃就自请入庙修行了,只是她看的透,她的父兄却未必。 知晓圣上可能出事,沈大人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若是趁乱把控住宫中…… 反正现在的皇帝是个疯子,他的妹妹是名正言顺的太妃娘娘,将来过继个沈姓孩子,不也能继承皇位。 沈大人说干就干,带着人准备去行动,没想到不巧的遇上肇信为首的一队人马。场面瞬时变得尴尬,沈大人仔细一琢磨,区区一个异姓王爷,他手中还无实权,杀了也不足为惧。 就在他悄咪咪想让人动手的时候,肇信身后马车的帘子掀了起来,郁泽那张脸上笑意盈盈的诶。 沈大人倒吸一口凉气,没死?不是说他祈福的时候,死在宫外了吗? 郁泽下了马车,看着对面的模样就了然了,郁泽的人随时准备开战。沈大人见势不妙决定拼死一搏,还不等他发号施令,郁泽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沈大人思索着挟持他的可能性,郁泽叹了口气,“你知道为什么先帝那么多后妃,只有沈太妃还活的好好的吗?” 不等对方回话,郁泽就猛的将他拉下马,沈大人毫无防备,马儿受惊,马蹄高高扬起一脚踩断了沈大人的脖颈。 郁泽看着沈大人死不瞑目的双眼解释道,“因为你妹妹不像你这个蠢蛋,她不贪心,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第二十章 郁泽办事讲究个不留后患,对方的人马见主人死后瞬间就慌张起来,越执舟看向郁泽,有人眼神好一下子就认出来对方。 他们瞬间心如死灰,“圣上一开始就知道大人要造反,他调回了越家军!” 这个误会瓦解了他们的军心,接下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收拾了个干净。 街上血流成河,郁泽的车队践踏着叛军的尸体入宫。 应郁泽的要求,尸体连夜就被处理了,只是血迹明晃晃的还留在那儿,是郁泽特意交代的。第二天一早,看见那些血迹的人无不骇然。关于宫门前的血迹短短半天内就传出若干个版本,但是郁泽丝毫不在乎。 还不等人们编排出一个合理的暴君的故事,更惊掉人下巴的事情就来了,郁泽昭告天下,他喜得皇子。 平头百姓们对于皇上多了个儿子还是女儿其实是不在意的,充其量就是闲余饭后的谈资。但是在大臣们眼中就不一样了,小皇子生母是谁,背后牵扯着哪家的利益。 在得知只有流落在外的小皇子被接进宫,小皇子的生母压根没有出现的时候,大家又松了一口气。 突然出现的小皇子打乱了朝堂的局势,以往喜欢狗咬狗的几个派别最近也安静了不少。郁泽在宫里的日子还算平静。 按理说小妖怪要有自己的宫殿的,但是郁泽不放心,最后还是让小妖怪和自己同吃同住。原本只需要伺候一位的燕公公,如今又多了个活祖宗要伺候。 但是他乐在其中,因为小皇子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一开始桃桃还对燕公公充满了畏惧,但是在几次投喂过后,他就开始变了。燕公公和爹爹不一样,燕公公会哄着他顺着他,爹爹好严厉的。桃桃在摸清这个规律后就开始见人下菜碟了。 数不清是从宫外回来的第几日,前一天夜里郁泽又喝了点酒,所以第二日就起来的晚了点。本着人生在世,绝对不为难自己的念头,郁泽决定让燕公公告诉他们今天的早朝免了。 郁泽翻了个身继续睡,然后就摸到了身边暖呼呼的大胖桃。桃桃睡觉的样子很豪放,身体扭成了一根麻花,郁泽撑着脑袋仔细观察了一下,好家伙,一般人还真是做不到。 燕公公眼里带着笑,“小皇子跟您真是一模一样。” 郁泽戳了戳桃桃的小肚子,然后猛的反应过来,“你怎么还不去?” 燕公公脸上带着一丝苦笑,“裕王殿下在外面等着了,昨天您就没去上朝,殿下念叨了很久。” 在京中,郁泽也给肇信赐了宅子,只是肇信一直随着老师四处云游,没有入住过。这次入京,郁泽觉得他住在那大宅子里应该会不习惯,所以索性就让他住在宫中。 这就给了肇信很多能够教育郁泽的机会。得知今天郁泽又没能按时上朝,肇信早早就来守着了,看来是不把他带去誓不罢休。 郁泽觉得自己脑袋疼,但是想想燕公公应该也拗不过师兄,于是他只能自己起来去对付。在宫人们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看着被窝里小脸睡的红扑扑的小妖怪,郁泽又觉得不平衡了。 凭什么自己就得起来,而他还能睡? 想到这儿郁泽坏心眼的拍了拍大胖桃,大胖桃在睡梦中揉揉眼,他还以为是燕爷爷来叫自己起床了,于是他在床上扭了扭,奶呼呼的问道,“我们今天是去,放风筝,还是抓锦鲤呢。” 燕公公一头冷汗,郁泽斜瞥他一眼,“原来朕忙碌的时候,你们过的这么有滋有味啊。” 燕公公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最近的确是陪着小皇子玩耍有些得意忘形了。郁泽一把掀了大胖桃都被子,小宫女们发出惊呼,哎呀看见小皇子的屁股蛋了。 没个睡相的大胖桃终于清醒了,看着眼前的爹爹,他开心的要抱抱。郁泽不吃他这一套,“当皇子比当皇帝舒坦啊。” 郁泽说完这句话之后想起来他当皇子那会儿,爹不疼娘不爱的,什么苦都吃了。凭什么他吃苦,小妖怪享福? 他觉得这样不公平,于是郁泽的眼睛一转,“你年纪不小了,是时候去读书了。” 从来不知道读书时什么的大胖桃开心极了,他一股脑的爬起来站在床上看着爹爹,“读书,好不好玩啊。” 郁泽阴险的点点头,“那可真是太好玩了。” 大胖桃就这么被骗了,“那桃桃马上就要去,读书!” 用早膳的时候,郁泽让人将师兄叫了进来。肇信的脸上有些不认可的神色,“陛下,你……” “先吃饭。”郁泽打断了师兄即将脱口而出的长篇大论,伸手将一个金丝花卷塞在肇信口中。 肇信奉行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趁他慢慢咀嚼的时候,郁泽开始投喂大胖桃。他没什么胃口,但是看大胖桃吃饭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大胖桃不怎么挑食,肉是他最爱吃的,菜不是很喜欢,但也能吃两口。郁泽投喂的起劲,肇信终于吃完那个花卷,见郁泽并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他主动开口,“陛下,臣以为……” 郁泽抬手打断了他,“朕觉得他身为皇子,是不是该接受些启蒙了?” 上朝是大事,小皇子的未来也是大事,肇信姑且将劝郁泽上朝这件事放在一边,他点了点头,“是要为桃桃选师傅了吗?” 郁泽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是啊,所以这两天朕苦苦思虑,以至于夜不能寐,连早朝都起不来。” 燕公公站在一边偷看郁泽,圣上明明就是今早上突发奇想,才不是什么苦苦思虑呢。 肇信看着郁泽,“怪不得,我看你脸色也不好。” 肇信一旦不用君臣相称,郁泽就知道他又变成那个无条件疼爱师弟的好师兄了,他顺势而上,“唉,无妨。待朕吃完就去上早朝。” 这下轮到肇信劝阻了,“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吧,给小皇子找启蒙老师的事我和你一起挑选。” 郁泽摇摇头,“若是说人选,朕心里倒是有一个。但是就怕那人不同意。” 肇信眉头一皱,“天子发话,谁敢不从。” 郁泽等的就是这句,他握住师兄的手,“那我就把桃桃交给师兄了,多谢师兄。” 说完郁泽脚底抹油就溜了,师兄可是师父那个老古板教出来的小古板,他都已经料到小妖怪要经历什么了。 一想到现在只知道开心玩耍的小妖怪马上就要和自己小时候一样,接受书本的洗礼,郁泽就开心的不得了。果然啊,人就是不能看见别人比自己活的自在。 第二十一章 桃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爹爹卖了,他一口一口吃的正香,连爹爹溜走了都不知道。肇信面露难色的看着桃桃,想当初他刚认识郁泽的时候,郁泽比小皇子难带多了,教导小皇子应该还算容易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来为郁泽庆个生,怎么稀里糊涂就被留下了,还承担起了教导皇子的重任,但是金口玉言,肯定是没有更改余地了。 看着正在用早膳的小皇子,肇信深吸一口气,“桃桃。” 和第一次见面不同,现在桃桃已经知道面前的人是爹爹的师兄了,他扬起小脑袋看着对方,示意自己在听了。 肇信看着他乖巧的模样就莫名多了几分信心,这么可爱的孩子,教导起来应该不难。 “桃桃吃完这顿饭,我们就去读书好不好?” “好!”桃桃开心极了,爹爹说读书是天底下最开心的事情了,桃桃都等不及了呢。他吃饭的速度更加快了,着急的桃桃被噎的打嗝,一旁伺候的小太监连忙走过来。 小远子上次阴差阳错把桃桃带去了寺庙,本来要受罚。但是桃桃又成了小皇子,他非但没有受罚还被调到了桃桃身边。 在桃桃身边可是一件美差,他吃穿用度都不差,身边人也跟着享福,重要的是还好哄。不像伺候在皇帝身边的人,整天还要提心吊胆的。 小远子一直觉得桃桃就是他的小福星,跟在桃桃身边后,他办事也更用心了。看着桃桃噎到了,他连忙端了水来,没想到桃桃推开了他的手,自己趴在碗边吸溜着粥。 吃饭噎到用粥冲一下就好啦!桃桃不用喝水。 肇信闭了闭眼睛,这小皇子在吃饭这一方面还真是执着啊,少吃一口都不行。 吃饱了桃桃又开始犯困,他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小远子十分熟练的双手交叉在桃桃的腋下,抱着实心小崽挪动。 肇信立马制止了他,“你要带他去哪儿?” 小远子闻言掏出一本小册子来,这是他仿照燕公公做的。听说燕公公极为细心,皇上的每日行程与喜好他都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 小远子朝着燕公公看齐也为桃桃做了个小本子,他将实心小崽放下,然后掏出小本本给裕王殿下看,“殿下,现在是小皇子睡回笼觉的时间了。” 肇信翻了翻只见上面记载了桃桃几时醒,几时吃饭,吃完饭要再睡多久。睡醒了要去哪儿玩,玩够了吃什么点心。 肇信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很重,小小年纪怎么能如此沉迷于玩乐,他蹲下来看着眼皮子沉重的桃桃,“殿下,我们该读书了!” 桃桃觉得自己好困啊,明明吃饭的时候还想着读书但是他现在只想觉觉! “今天不读书啦!” 他小手一挥,肇信只觉得这画面格外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他坚定的摇头,“不可以,臣今日没什么准备,那就暂且先教殿下习字吧。” 等他晚上做一个计划表再开始正式的教导工作。 小胖桃没想到自己的回笼觉时间就这么没有了,他被带到了博闻殿。 博闻殿是供皇子读书的地方,只是皇家血脉向来单薄,于是通常会选一批适龄的大臣之子一起入宫读书。 到了郁泽这一代,他出生时宫中争斗不休,先帝沉迷炼丹术,压根没空管郁泽。先帝暴毙,郁泽被推上帝位,他早起上朝,结束后来博闻殿学习,老师一字一句的为他讲解奏折的含义,等他能独当一面了,博闻殿也就没了用处。 后来宫中一直没有皇子,博闻殿就闲下来了,虽然闲着但也日日有人来打扫。看着熟悉的陈列,肇信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的日子,他走在前面到处都是小时候的回忆。 “这里就是你爹……你父皇读书的地方。” 肇信觉得他教导小皇子第一件事就是先教他把称呼改过来,肇信迈着大长腿在前面走,桃桃迈着小短腿在后面追,他只听见对方说这里是爹爹读书的地方了。 追着追着,桃桃忽然觉得自己屁股凉飕飕的,跑步也不利索了,小远子惊呼一声,谁给小皇子穿的衣服,裤子都掉了。 因为吃太撑所以默默解开裤腰带的桃桃一脸无辜的看着大家。 肇信无奈的叹了口气,不急,慢慢来。 接下来的路程是裕王殿下亲自抱着小皇子走完的,他将桃桃放在座位上,“你父皇小时候就坐在这里,你也坐在这里好不好?” 桃桃紧张的摇摇头,不是很好,因为桃桃不认识那个叫傅黄的。 肇信哭笑不得,“就是你爹,在宫外,孩子会叫父亲爹爹。可是你的爹爹是天子,知道吗,所以你要叫他父皇。” 桃桃似懂非懂,“爹爹改名,怎么也不告诉桃桃啊!” 他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桃桃伸出五根手指头控诉着,“桃桃昨天吃了三块饼,都告诉爹爹了。” 肇信默默的压下了他的小胖手,看来识数也是刻不容缓了。 本以为教导小皇子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桃桃看起来如此乖巧,别人说什么他都好好好。可肇信却发现自己小瞧他了,他只会赞同,压根不往心里放! 一整天下来可谓是鸡同鸭讲。 肇信开始思索自己和老师的区别,当年老师为一群小孩子上课,看起来也游刃有余啊。怎么到了自己,教一个都那么费劲呢。 最后他是昏昏沉沉离开的。 被他教导了一天的大胖桃看起来也不是很好,回来以后不吃也不喝,闭着嘴巴什么也不说。宫人们都快急坏了,一个小宫女捧着烤肉来到桃桃身边,“小皇子吃一点吧?” 桃桃眼睛盯着烤肉都要流口水了,但他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可以!今天桃桃有任务! 桃桃害怕自己一张嘴,学到的知识就会从嘴巴里飞走了,他现在不能让知识飞走,他还得展示给爹爹看! 桃桃努力抵挡住诱惑,忙碌了一天的郁泽回来就听说桃桃不吃不喝的事情,不过是一顿饭而已,看他们一个个天都塌了的样子,郁泽觉得很好笑。 他快步走进寝殿,听见爹爹的脚步声,桃桃一下子蹦下了椅子,他飞扑进爹爹怀里。郁泽摸了摸他的脑袋,“桃桃今天学东西了吗?” 桃桃开心的点点头,郁泽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满脸迫不及待的样子。他继续道,“学了什么?” “礼仪!” 宫人们大喜,小皇子终于开口了! 郁泽打量了一下,哪儿有他们说的那么玄乎,这不是挺正常的。他笑这些人大惊小怪,“给朕展示一下你的礼仪。” 桃桃就等这句话了,他的小脑袋瓜子牢牢记住肇信说的话,别人的爹爹是爹爹,桃桃的爹爹是父皇,桃桃在爹爹面前要说儿臣,吃饭不是吃饭,是用膳。 桃桃仰着小脸露出自信的笑容,“儿臣,来和父皇用膳吧!” 第二十二章 燕公公被这句话吓出一身冷汗,周围的人唰的跪了下去,他们可什么都没听到啊。 郁泽被桃桃给气笑了,傻乎乎的小妖怪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郁泽深呼吸一口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句话不可能是师兄教给他的,只能是他自己理解差了。 看来培养小妖怪成才真是一件难事。 师兄今后可有的是苦头了。 郁泽今天脾气格外的好,他示意大家可以起来了。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部都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你学的礼仪?”一整天就学了这几个词,不应该吧。 但是桃桃坚定的点头,“是哦,狮虎教我的。” 郁泽有些想笑,桃桃还觉得自己很厉害,“狮虎说明天教,鞋子。” 桃桃觉得狮虎可真是太厉害了,他怎么就知道桃桃不怎么会穿鞋子呢。现在桃桃穿鞋都是需要别人帮助的,桃桃都不敢想要是自己学会了穿鞋子,那该有多厉害啊。 郁泽欲言又止,他最后无奈的拍了拍小妖怪的头顶,“你……算了,好好学吧。” 现在跟他说太多他也听不懂,等明天他就知道什么叫做“写字”了,跟他的鞋子没有一点儿关系。 郁泽开始怀疑难道小孩子都是这么笨吗,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时间太久了,他都快要记不清了。 第二天下了早朝,肇信就已经在等着郁泽了,郁泽知道师兄是有事要说。果不其然,他刚一坐下,肇信就开口道,“小皇子一个人学习,难免会感到孤独,不如招一批同龄孩子来。” 郁泽对此没什么意见,不仅如此,老师也该好好选一批了,总不能每样都由师兄去教。这些事情,郁泽一并交给了肇信处理,肇信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等肇信领着小妖怪走后,越执舟就进宫了,一起进宫的还有来福,他们来的消息没几个人知道,偷偷被引进来。 一见到郁泽,来福就跪下来,先前他没有和大部队一起回来。而是偷偷去完成郁泽交代的任务,悄悄的将郭老带回来。 一开始郭大夫一家人害怕的很,只有郭老一人淡定的很,在得知是要进京为皇帝办事后,郭家人更惶恐了。只有耳背的郭老对一切都接受良好。 人接回来后没有入宫,郁泽觉得这宫里也不安全了,于是郭老就被安置在将军府。 越执舟这次来是为了探听圣上消息的。 他偷偷回来这么多天了,圣上也没说要处罚他,也没说要赶他走。他的心思开始活络,左右最近边关太平,要是郁泽下道旨意,让他能名正言顺留在京中就好了。 两人一来,郁泽先是了解了一下郭老的现状,他准备找个机会再出宫和郭老好好交谈一下。 越执舟在殿里看了看没发现小皇子的身影,于是就开口问了问。正好让郁泽想起了某些事,郁泽随口问了句,越家有没有什么适龄的孩子能入宫伴读。他记得越执舟的大哥有对双生子,年纪应该和桃桃差不了多少。 越执舟一脸茫然,郁泽跟他说了肇信如今开始教导桃桃的事情。 越执舟的眼睛一亮,“小皇子如此聪慧,长大必定文武双全,武要从小练起,不如让臣来教小皇子习武吧!” 郁泽看了他一眼,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郁泽糊弄过去,“这些都由裕王负责,你兄长家的,愿意送进来就送,不愿意就罢了。” 越执舟受伤的看着郁泽,郁泽别过脑袋去。 越执舟一回家就被两个侄子包围了,嫂嫂笑着摇头,“别老是缠着你们小叔。” 两个孩子不愿意,“不嘛!让小叔教我们习武。” “小叔可厉害了。” 和越执舟不同,他的兄长是个文臣,两个孩子正是皮的时候,他们觉得不会武功的爹爹一点儿也不厉害,还是小叔叔更好。 越执舟尴尬的笑笑,然后就看见兄长那冷飕飕的目光。 他兄长虽然不会武,但是嘴比刀子还毒,见状也只是对着两个孩子冷哼一声,“好啊,以后见了面称呼我为大伯,称呼这位为大伯母吧。” 被指到的莲心笑的前仰后合,人人都说她夫君是刻薄文人,他们不知道这刻薄文人也有他的有趣之处。 两个孩子疑惑的看着爹爹,越执敖走过来,将孩子的脸转向弟弟,“他会武功,他才是你们亲爹。” 越执舟咋舌,“你这醋吃的也太厉害了。” 越执敖瞪他一眼,“你今日,去哪儿了。” 越执舟知道自己瞒不了兄长,他只说是圣上召见,对方想给小皇子招几个伴读,问问自家这俩有没有意向入宫。 莲心听的有些疑惑,“这等事情,怎么不问你哥哥。” 越执敖轻笑一声,对着孩子们道,“你看,你们亲爹给你们入宫挣前程了。各位,苟富贵,勿相忘啊。” 孩子们见状也回过去两个礼,父子双方相互抱拳。越执舟戳了戳亲哥,“你怎么想的?” 还不等他说话,嫂嫂先发话了,“都说伴君如伴虎,皇上……嗯,这小皇子……” 让孩子们入宫,她实在是害怕,万一冲撞了人可怎么办。再说那个小皇子,忽然就出现了,身世成谜,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越执舟也只是问问,“既然如此那我就回绝了圣上。” 越执敖抬手,“不可。圣上一直忌惮我们,令祖父、父亲、还有你镇守边关。你又不守规矩忽然回来,圣上没问罪就已经是开恩了。” “他提起这事,想必是敲打警告。他已经不放心我们了,只有把孩子送进宫,他手里有人质,才不会过分猜忌我们。” “而为了安抚我们,他也不会对孩子做什么的。” 越执舟看着大哥,“大哥你想多了,他真的只是为了给小皇子找个伴。” 越执敖坚持己见,并觉得弟弟真是太没心机了。越执舟拿他没办法。 最后越执敖两口子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送孩子入宫了。 * 跟着肇信学习的第二天,桃桃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第二天和第一天一点儿都不一样,狮虎说好了教自己穿鞋子,结果却给了自己纸和笔,他说教桃桃写自己的名字。 自从公布了桃桃的身份,他就有了新名字,郁陶。这两个字哪个对桃桃来说都不简单,肇信教了一上午,成功把桃桃教出了逆反心理。 看着纸上的鬼画符,小皇子殿下终于坐不住了。他吧唧一下跳下了凳子,“走!走!” 桃桃拉着小远子就走,肇信诧异的看着他,“殿下,我们还没学完。” 桃桃摆着手,“不学啦。” 岂有此理,学习怎能半途而废。肇信挡在门前,桃桃凶巴巴的跺着脚,“你!让开!” 肇信低头看着这个胖团子,他的发言没有任何威慑力,“不行。” 桃桃生气了,“你骗桃桃。” 桃桃看来是真生气了,连狮虎都不叫了。 两个人僵持着。 门外是特意来看看进展如何的郁泽,他没想到刚来就听见桃桃在和师兄叫板。师兄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温柔,“殿下,为什么不想习字了?” 肇信很受伤,他记得师父教学生的时候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啊,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不行? 桃桃气鼓鼓的,“你根本,没有教我鞋子。” 他可是为了学穿鞋,今天特意选择了最好看的鞋子,昨天认认真真泡了脚的。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 肇信很难过。 “殿下,我教您一上午了,是您没学会。”一上午,两个字,到现在照着描一遍都不会啊。 桃桃没想到他这么会骗人,于是桃桃气鼓鼓的脱下自己的鞋子,“就是不会!” 肇信捂住自己的胸口,“你……” 小远子在一边紧张坏了,他连忙端起小几上的木梨伸着胳膊放在肇信的鼻子底下让他嗅,这东西青青绿绿的,虽然不能吃,但是自带一股香气,能够安定心神。 看着狮虎有木梨,桃桃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他不甘示弱般的自己跑去拿起一个,看着他张口就要吃。 大家连忙拦住了他,肇信叹了一口气,“这东西是硬的。” 木梨木梨,正如它的名字,虽然看上去是梨,但实际上和木头一样硬,还发涩,所以吃不得,只能闻香。 桃桃还以为狮虎故意欺负自己,他不干了,大胖桃双手叉腰,“就吃!” 肇信气极反笑,他掏出把小刀削下一小块,“好,你吃。” 郁泽躲在外面听墙根,听的不清楚,他还把窗户戳了个洞,燕公公伸着脖子在他后面偷看。 大胖桃气呼呼的接过肇信的木梨。看着他真的放在嘴里了,郁泽的脸色都扭曲了,这玩意他也尝试过,太难吃了。 想起来嘴里都发涩,只不过虽然难吃但是对身体还不错,吃一些也没关系。 看着桃桃面不改色的吃下去,大家都懵了。 肇信最茫然,“好吃?” 桃桃坚定点头,肇信半信半疑的又给他一小块,桃桃又吃掉了。在他的疑惑投喂中,木梨少了一半,肇信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木梨。 “算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皇子的教导任务不急在一时,在僵持下去,怕是小皇子要厌恶他了。 小远子闻言立马帮桃桃穿好鞋,然后桃桃就一阵风似的飞走了。 听见桃桃出来,郁泽忙不迭的躲起来,他差点儿就被发现了。 因为桃桃跑的快,所以他比郁泽先回殿中。等郁泽回去,就听说小皇子回来后就呆坐在椅子上。 他哭笑不得的走到桃桃身后,正好看见桃桃面前是一盘木梨。想起他在肇信面前吃木梨的样子,郁泽觉得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居然还有人喜欢吃这个。 于是他拿起一个木梨打算安慰下情绪低落的小妖怪。 没想到小妖怪忽然按住了他的手,郁泽抬眼和他对视。小妖怪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告诉了爹爹一个大秘密。 “舌头麻,不好吃!”桃桃害怕的将爹爹手里的木梨扔的远远的。 郁泽反应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这小子嘴是真硬啊,当着肇信的时候怕丢脸,面不改色都吃掉,回来了终于吐露心声了。 第二十三章 郁泽看着嘴硬的小妖怪,心里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儿对不住师兄,不过他相信按照师兄负责任的态度一定能克服难关。 他不厚道的笑了笑,“知道舌头麻你还吃。” 他还以为小妖怪没味觉呢。桃桃一点儿也没察觉到不对劲,他压根没想到爹爹怎么会知道他吃了这个呢? 桃桃只记得和爹爹告状了,“桃桃不喜欢上学。” 上学一点儿都不好玩,师父也没有教桃桃穿鞋子。看着一直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的桃桃,郁泽微微叹了口气,这真是需要为师兄正名一下。 “写字和你想的鞋子不一样。”小妖怪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郁泽想,等给小妖怪找几个伴读,他有了一起的伙伴,这种情况应该会好一些。 因为师兄和小妖怪产生了一点矛盾,所以郁泽暂时让小妖怪停了几天课。他这几日和师兄商量着,定下来授业老师的名单,还有世家公子陪读的名单。 正式上课那天,越执舟带着两个侄子来的最早。越伯平和越仲安一左一右的站在小叔叔面前,越执舟轻声嘱咐他们,“小皇子年纪比你们小,你们要做好哥哥。” 越伯平和越仲安在家里听小叔叔念叨的都快要耳朵起茧子了,他们忙不迭的点头。越执舟深吸一口气,周围的大人们领着自家孩子过来和他打招呼。 越伯平和越仲安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别人家都是父亲来送,怎么他们家是小叔叔来送啊。 越伯平仰着脑袋,“小叔,我们爹爹怎么不来送我们上学。” 辛辛苦苦才挣来送孩子上学机会的越执舟淡定一笑,“可能你们爹爹他忙吧。” 越伯平不理解,爹爹忙什么呢? 等了好久郁泽才带着桃桃来了,今天早上桃桃又赖床了,他已经学会了郁泽的摆烂大法,在郁泽叫他起床上学的时候,小妖怪一个劲儿的摆手,“明天再去吧。” 郁泽气不过,扛着他就来了。 看着被扛过来的小皇子,大家全部都低垂着脑袋,这可真是太失礼了。 肇信见他们终于过来开心的迎上去,这几天,他和师父通过信件得到了一些为人师表的心得体会。 在老师的开导下,他又充满了信心。在肇信的带领下,大家先是对着文曲星拜了拜,在进行了简单的仪式后,大家就正式入学了。 这次入学的公子小姐多,郁泽说到做到,说女子可以读书入仕,这次的伴读名单里就有了女孩子。他为孩子们读书的地方题名为“乐陶居”,名字一出大家都知道他对于小皇子的喜爱了。 现在达官贵人中都以自家儿女进了乐陶居为豪。越家双生子都进了乐陶居,越执敖发现最近两天上赶着和他说话的人都多了。 入宫伴读的公子小姐都比桃桃大一些,年纪小的因为都还不懂事,所以没人敢送进来。 开学第一天,并不会进行什么正式的课程,只是会让大家彼此熟悉一下。大人们送完孩子就该去上朝了,只有越执舟这个不用上朝的躲在外面偷看。 越家双生子的位置就在桃桃的左右两侧,小皇子显然还没睡醒,肇信在上面讲话,他就在下面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越伯平是个天生的暖男,他看桃桃实在是困的厉害,于是用手托着对方的下巴,避免对方磕到桌子上去。 桃桃在感受到以后茫然的睁开眼睛,越伯平朝他咧开嘴巴,“殿下,你醒了。” 越仲安不甘示弱,他对着小皇子的后脑勺道,“殿下,你醒了。” 桃桃慢吞吞的转过头去,看见了另外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大胖桃受到了惊吓,他朝着肇信看去,“有妖怪!” 这里有个会换脸的妖怪。 看着小皇子害怕的样子,肇信叹了一口气,“殿下,这是越家的两个孩子,他们是双生子,所以长的一样。” 第一次见双生子的桃桃可算是长了见识,为了让桃桃尽快的熟悉他们,肇信让公子小姐各自说一下自己的名字。 第一次见这么多小孩子,桃桃的眼睛都快花了。这些孩子在入宫前都被教过规矩,家里的长辈耳提面命,让他们见了小皇子一定要稳重,所以他们成熟稳重的样子让桃桃有了一点儿危机感。 大家都好稳重,这样岂不是显得桃桃很不好?桃桃决定他也要做个稳重的人,在最后一个小姑娘介绍完以后,桃桃自觉的接了下去,“我叫桃桃,我爹,我是皇上!我早上吃了三个糖馒头。” 肇信第一次如此惊慌失措,他伸手捂住桃桃的嘴,于是屋里只剩下呜呜呜的声音。 小远子在一边捏了一把汗,小皇子真是什么也敢说啊。第一次自我介绍有点紧张的桃桃还没有发现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很不明白为什么老师要捂他的嘴巴。 肇信觉得师弟这个孩子可能天生就是克自己的。为了避免桃桃再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肇信决定结束这个流程。 见他们相处的挺好,越执舟也就放心了,有小太监来问他是不是该离开了。如今外面的家长也只剩下他了,越执舟有些不舍得走,“公公不只,我是第一次与两个侄儿分别,实在是不舍,我在看一会儿。” 公公不为所动,“小将军说笑了,谁不知道您一直镇守边关啊。第一次和侄儿分开这种借口……” 越执舟见谎言被拆穿也不尴尬,他掏出银两来递给小太监,“我见小皇子实在是可爱,难得一见,我多看两眼。” 说起这来,小太监可就十分赞同了,他也喜欢小皇子,因为小皇子救过他的命。前不久,他因为马虎,在夜间值守的时候睡着了。他当值的宫殿走水了,幸好被别人发现及时扑灭。 原本他不死也得扒层皮,可是小皇子为他求情。因为他曾经为小皇子捡过风筝,小皇子因此就记住他了。 小太监觉得小皇子是世上最可爱的小孩子了,见越执舟这么说,他觉得越小将军也是个有品味的人,“既然如此,那小将军再多看两眼。” 小太监退到了一边。越执舟继续守在门外,屋里肇信又说了些什么,越执舟听不见了,因为他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桃桃的身上。 他苦苦蹲守,终于是找到了机会。 趁着小孩子们休息的机会,越执舟朝着桃桃招手。桃桃一眼就发现了他,是想抢自己爹爹的那个坏蛋,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然后越执舟就掏出了秘密武器,他展开一直藏在身上的画像。 桃桃立马就被吸引了,在大家没有注意到点时候,大胖桃已经跑到了越执舟的面前。暗中保护小皇子的侍卫因为都认识越执舟,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越执舟拿着画像在桃桃的面前晃悠,“是你爹爹小时候的模样哦。” 桃桃伸手就要拿,但是越执舟却灵活的避过了,大胖桃着急了,“桃桃的。” 越执舟不过是逗逗他,看他真的急了于是忙不迭的给他。桃桃立马拿着看了起来,越执舟字写的一般,画工倒是不错,画里面的郁泽乖巧可爱。 桃桃开心极了,“爹爹!” 他拿着在脸上蹭了蹭,一副喜欢的不得了的样子,越执舟扬起了笑容,看来拿捏小皇子还是很容易的事情嘛。 他在桃桃耳边诱惑道,“你想不想要更多,关于你爹爹爹画像呢?” 桃桃连忙点头。 越执舟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从小他就忌惮肇信,小时候郁泽和肇信更亲近些。他们一走的近了,越执舟就吃醋,一吃醋他就去招惹郁泽,然后被郁泽暴揍一顿。 那时候越老将军心疼他,不想让他再进宫,没想到越执舟是第一个不愿意的,他梗着脖子和老将军叫板,“他怎么只打我不打别人呢?” 还不是因为他在郁泽眼里是特殊的 。 从那以后,越执舟就算被打成狗,老将军都懒得管他了。 前些时候,越执舟在边关遇见了肇信,他发现自己面对长大的肇信更加受不了了。如今肇信住在宫里,而他入宫见郁泽一面都难,于是越执舟就想培养一个小间谍,想来想去,只有小皇子最可靠。 在越执舟的利诱下,桃桃接受了任务,他要看着爹爹,如果爹爹和老师在一起,他就不可以离开,他要偷听他们讲话。如果老师对爹爹动手,桃桃要制止。 爹爹和老师说了什么,桃桃都要汇报给越执舟。每汇报一次,桃桃就能得到一张画作为奖励。 听到后面,桃桃的眼睛都亮了,“每一次,都奖励吗?” 越执舟肯定的点点头,桃桃扭头看着屋里的肇信,他仿佛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什么宝贝。 成功的收获了一个小间谍,越执舟开心的很,下一秒他就被肇信发现了。肇信从屋里走出来疑惑的看着他,越执舟假笑了两声,“哈哈哈,随便看看,忽然想起来还有事,告辞了。”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了对桃桃使眼色,肇信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打量了一番,他看向桃桃手里拿着的东西,“这是什么?” 桃桃将没有裱过的画像藏在身上,“是桃桃的,宝贝哦。” 自从接受了监视的任务,桃桃就变得十分专注的盯着肇信了。这让肇信感到很不可思议,看看小皇子那专注的眼神,成才指日可待啊。 丝毫不知道对方是在监视自己的肇信很欣慰,当天放学后,肇信来到郁泽面前夸赞桃桃懂事了。 懂事的桃桃肯定的点点头,郁泽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他打破砂锅问到底,“哦,那他有多懂事啊。” “小皇子上课很认真,和同伴们相处的也很好,大家都喜欢他。” 郁泽哪里会不知道,大家喜欢他,是因为他的身份。这些孩子在家里,他们的长辈都不知道已经叮嘱过多少次,来了以后要好好巴结小皇子。 他嗤笑一声,桃桃还以为爹爹不相信老师的话,他急着为自己证明,“都喜欢桃桃哦。” “亲桃桃。” 郁泽脸色一黑,“亲你?谁?” 肇信笑着解释,“是越家那两个小子,他们看起来很喜欢小皇子。” 很受欢迎的小皇子此时正专心记着他们的谈话内容,他生怕自己少记了一句,越执舟就不给自己画画了。 听了肇信的话,郁泽更不高兴了,“桃桃是他们想亲就能亲的吗?以后你多多照看点,不要让他们如此冒犯。” 肇信点头称是,不过他心里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这个时候的小孩子,没那么多心思,小时候玩的越好,长大了才会对桃桃越忠心。 就跟他和师弟一样。 晚上,肇信被留下来一起用膳。原本能吃两碗饭的桃桃今天吃了一碗就饱了,他跑到书桌前要画画。 郁泽露出笑容,上学了果然不一样了。 于是桃桃去画画,郁泽和肇信继续用膳。等肇信离开,郁泽想去看看桃桃到底画了什么,但是桃桃神神秘秘的。 郁泽觉得奇怪,什么画他还不能看了。 可是见小妖怪很宝贝那幅画的样子,郁泽就不好继续强迫他了。他忽然有些惆怅,还没长大,这小子的翅膀就硬了,等他以后娶妻生子可怎么办。 郁泽惆怅了一会儿就想开了,何必烦恼呢,说不定自己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因为不会写字,所以桃桃趁着自己的记忆还很清晰就把老师和爹爹说话的内容画下来了。那个会画画的叔叔说,到时候把消息传递给伯平和仲安就行了。 桃桃抱着自己的大作美滋滋的,马上他又能换一张爹爹的画像了。 桃桃急切的盼望着第二天的到来。 第二天一早,桃桃罕见的没有赖床。就连郁泽也有些难以置信,但是看他活力满满还急着去乐陶居的样子,郁泽十分欣慰。 看来找一群伴读真是明智之举,他连学习都变得如此积极了。看着桃桃身上的变化,郁泽十分高兴。 昨天是第一天,所以孩子们和长辈一起来,今天就不同了。小厮们将他们送到宫门,然后由专人领着一起去上学。 今天郁泽也没有去送桃桃,桃桃带着小远子蹦蹦跳跳就去上学了。 桃桃一来就看见了端坐着的越家兄弟,屋里还有人在打闹。不过他们在看见桃桃来了以后都立马停了下来,冲着他行礼。 桃桃直接无视,一溜烟的跑到越家兄弟面前,会画画的叔叔说了,这件事情要隐蔽,不能让老师和爹爹发现。 于是趁着老师还没来,桃桃神神秘秘的掏出自己的“情报”递给伯平,“把这个,给你叔叔哦。” 越伯平看着手里皱巴巴的纸,越仲安好奇的凑过来,“这是什么啊。” 桃桃连忙捂着嘴巴摇头,“不可以说。” 越仲安有些好奇,他想要看看。但是哥哥却将东西收起来了,越伯平显然比越仲安更靠谱些,他看着桃桃道,“我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越伯平从小就是个官迷,他的梦想是成为比爹爹厉害的,人人惧怕的权臣。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成为权臣,从成为小皇子的小帮手开始。 一整天都课程,越伯平都心不在焉,和他一样的还有桃桃,这两个人各有各的小心思。等到放学,越伯平就飞奔出去,临走之前他还朝着小皇子深深的看了一眼。 桃桃不舍的朝他挥手。 小远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看来小皇子还和越家大公子挺投缘。 宫门前,越执舟再一次抢夺到了接送孩子下学的权利。他看着两个侄子走出来,伯平步履匆匆,路过越执舟目不斜视,匆匆忙忙上了自家马车。 仲安紧跟其后。 越执舟疑惑扭头看着一反常态的兄弟俩,他跳上马车,车帘放下后,伯平神神秘秘的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纸,“这是殿下托我转交的。” 越执舟没想到小间谍的情报这么快就传出来了,他刚要打开就狐疑的看向两个侄子,“你们没有看吧。” 小皇子真是没什么经验,这种机密怎么可以就这么交给别人,至少装进信封里再封个口啊。 越执舟怀着激动的心情将情报握在手里,回到家他就迫不及待躲进房间里打开那张纸。不久后,房屋里传来越执舟的叹气声,啧,忘了小皇子不会写字了,他传递的情报跟鬼画符一样 ,神仙来了都破译不了。 第二十四章 越执舟抓耳挠腮的想要理解小皇子到底画了什么,最后也是毫无头绪。 两个小侄子来叫他吃饭,饭桌上越执舟无精打采的。 吃过饭后,越执敖照例检查两个孩子的课业,他在教育孩子这个方面丝毫不曾懈怠。但是在宫中为了照顾小皇子的进度,他们都要从最基础的开始学。 这就导致越家双生子的学习进度被打乱,现在他们白天要去听他们早就学会了的东西,晚上有爹爹按照原来的进度给他们补课。 莲心不止一次告诉丈夫这样太累了,连小皇子都没这么紧张的课程,何必为难孩子们呢。 但是越伯平和越仲安却乐在其中,越执敖再三询问他们的意见,在得知他们也自愿学习的时候,越执敖的心里感到了一丝欣慰。 不愧是他的孩子,如此的认真好学。 可是今天,越伯平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越执敖也没那么严厉,他停下来看着大儿子,“是不是累了?” 越伯平摇头,他问了爹爹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小皇子以后,会当皇上吗?” 这种事情谁又说的准,但是想了想,越执敖觉得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了。皇家向来一脉单传。 越伯平托脸叹了口气,“小皇子真的好受欢迎。” 开学第一天,他有幸和小皇子坐在一起。原本他以为小皇子会和皇上一样,是一个脾气很坏的人。 但是他很可爱。 小小的,软软的。 虽然有点笨,很多时候老师讲课他都听不懂,但是越伯平觉得这都没什么关系。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有很多,仅仅是一段儿休息的时间之后,越伯平就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占了。他只能坐在小皇子的后面,后来大家都时刻关注着,每一个休息的机会都有人趁机坐到小皇子的身边。 第二天早上大家都来的很早,就是为了抢占好的位置,越家双生子相互配合,成功占据最靠近小皇子的位置。 越伯平也为自己的将来定下了目标,如果小皇子做了皇上 ,那他就要做皇上最大的狗腿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要和小皇子做最好的哥们。 越伯平看着爹爹叹了口气,“怎么才能做小皇子,最好的朋友呢?” 越家双生子没什么朋友,因为他们聪慧早熟,同龄的孩子他们嫌弃幼稚。越执敖没想到儿子居然想和小皇子做朋友。 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他不需要朋友,他只需要绝对忠心的人。” 想起如今还在镇守边关没法回来的祖父和父亲,越执敖不由得叹了口气。 越伯平似懂非懂,越执敖摸着他的脑袋,“等你再大一些就知道了,皇室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因为这些小插曲,越执敖决定今天的课业先到此为止。和儿子的话让他不由得对越家的未来又泛起了忧愁。因为圣上的忌惮,他们一家难以团聚,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得以相见。 * 晚上,越执舟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他偷偷跑到两个小侄子的房间。里面虽然熄了灯,但越执舟知道他们并没有睡着。 他推开窗子翻进去,听见动静的两个人立马装睡。越执舟拆穿了他们,“别装了。” 听见小叔叔的声音,两个精力旺盛的小孩子立马爬了起来,越执舟只穿着一身里衣晃荡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张纸。 等他掌了灯以后,越伯平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小皇子的“密信”。越仲安看着攥着纸的小叔叔发出了疑问,“茅厕不在这里,小叔叔你走错了啊。” 越执舟给了他一个脑瓜崩,他大咧咧的将“密信”展开,“看看,你们认不认识。” 越伯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越伯平的眼睛晶晶亮,他觉得自己和小皇子的距离更近了一步。当弟弟粗鲁的想要拿过来那张纸的时候,越伯平打开了他的手,他光着小脚,恭恭敬敬的将小皇子密信拿到桌子上面展开。 不识字的小皇子的大作就那么出现在双生子的面前。越伯安皱着眉头,“小叔叔,这是什么东西啊。” 越执舟有些失望,还以为小孩子能看懂另一个小孩子的涂鸦呢。越伯平呵斥弟弟,“不可以对殿下墨宝无礼。” 已经立志要成为小皇子狗腿子的越伯平严肃的看着小叔叔,“这种机密,平儿可以看吗?” 当初小皇子让他转交给小叔叔这张纸的时候可是十分的谨慎,由此越伯平断定,这上面一定记载着十分了不得的东西。 “额……”越执舟挠挠脑袋,也不是什么机密吧,“你先看看能不能看懂。” 越伯平试图理解小皇子的画风,他指着两个小土豆,“这是一个人,这也是一个人。” 越执舟眼睛一亮,有戏!那这两个人是不是就代表了郁泽和肇信! “这两个人在干吗?” 桃桃的画风比较抽象,他在绘画的过程中几乎是想到什么画什么的。会画画的叔叔说,要将老师和爹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 他生怕自己画的慢了,就忘记爹爹说了什么。 越伯平慢慢解密,越仲安时不时发表自己的见解。最后两个人拼凑出了一个画面,这幅画是说有两个人在小房子里交谈,谈着谈着他们就亲亲亲了,他们抱在一起。 越执舟听的怒气攻心,他不敢相信的看着两个小侄子,“是这个意思吗?” 越伯平犹豫着点点头。 越执舟怒而拍桌,肇信果然不安好心!他不能再等待了,他要想办法进宫,进宫留在郁泽的身边。 第二天,越家两个孩子又是被小叔叔送去上学的,这次越执舟又厚着脸皮跟着来到了学堂。好巧不巧,今天不用早朝,郁泽也来送桃桃上学了。 乐陶居门口,越执舟一眼就看见了郁泽,他高高兴兴的走过去。越伯平也高兴的跑到桃桃的面前,他伸出手想要拉桃桃,然后又想起来君臣之间的礼仪。 郁泽低头看着越家这个小子,这就是肇信说的,偷亲桃桃的那个小子吧。 郁泽想踹他屁股,但是在看见越执舟后他打消了这个想法,还是等他的家长不在的时候再踹吧。郁泽总觉得看见越执舟就没好事,果不其然,下一秒越执舟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了过来。 “圣上! 他眼睛里的情感都要溢出来了,郁泽觉得招架不住,他略微后退两步。 再看小妖怪已经开心和越伯平拉手手了,越伯平平日里看起来像个小古板,此时却无师自通,他捏着小皇子的手,诉说着自己的相思,“昨天晚上我梦见殿下了,今天一早我就想来见到殿下了。” 因为被认识的新朋友思念,桃桃开心的脸蛋都红了,看着小皇子很受用的样子,越执舟有样学样,他看向郁泽的眼神都拉丝了,“昨晚,微臣梦见圣上了。” 郁泽觉得自己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你做梦为什么要梦见朕啊,你到底在梦里干什么了。郁泽第一次感受到了被觊觎的恐惧。 同样一句话,收获了完全不同的效果,越执舟有些疑惑,他怎么不脸红啊,是自己说的不够诚恳吗? 想到这儿,越执舟又低声重复了一遍,“陛下,昨晚臣真的梦见你了。” 郁泽被热情的臣子吓得连忙冲着燕公公招手,“回宫,回宫!” 第二十五章 郁泽到底还是没能躲过越执舟,他低估了越执舟的毅力。越执舟深知自己入宫一趟不容易,于是使劲浑身解数跟着郁泽。 看着爹爹在前面跑,叔叔在后面追,桃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爹爹今天,真活泼啊。” 郁泽一路狂奔都没有甩掉越执舟,他上朝,越执舟就在外面蹲着,满朝文武路过看着越家那小子在外面都十分惊奇。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要变天了? 其实从郁泽生辰宴之后大臣们就感觉圣上越来越让人搞不懂了,虽然以前他也是行事洒脱随心,但好歹也是有迹可循。现在,忽然冒出来的皇子,原本应该在边关的越执舟,唯一的异姓王住在宫里,不插手朝政去教书。 所有人都想不通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朝堂之上有人提起来越家之事,越执敖身为按察使这些年没少得罪人。加之他人知道圣上对越家颇为忌惮,所以就有人想拿着越执舟做文章。 越执舟虽然前不久护驾有功,但是私自入京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又几次三番借机潜入宫中,难免让人怀疑他是否心怀不轨。 越执敖的脸上写满了脏话,他直直看向开口说话的老东西,“一年前,我是检举过你和小姨子私通之事,但我所作所为皆凭律法。你一直记仇,竟还想泼我越家脏水。” 再次被揭穿丑事的老家伙气的吹胡子瞪眼,“越执敖!我今日所言是为圣上着想,你休要胡搅蛮缠。” 越执敖挺直腰板,“你和小姨子私通。” 对面被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晕过去。越执敖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冲着郁泽跪了下来,“微臣一家对圣上忠心耿耿,圣上明鉴。” 郁泽第一次觉得这个朝堂是那么的可怕,越执敖话音刚落就有另一个声音响起,“忠不忠心可不是用嘴说出来的,你能解释原本该守在边关的越执舟怎么就回来了吗?” 郁泽真想让他们消消气,朕能解释,但是朕不想说。 越执敖眼神如利剑,被盯着的老臣一个激灵然后挺直了腰板,他可跟李大人不一样,他家庭和睦,绝无丑闻。 想到这儿元大人无畏的对视回去。 越执敖冷哼一声,“一个喝多了就脱衣服裸奔的酒鬼,竟然在此撒野。” 元大人顿时冷汗直冒,他的酒量是不好,也确实喝多了爱裸奔,可这仅有的几次都是在家中,越执敖是怎么知道的! 眼瞅着跳出来指责越家的人都被一个个的揭了老底,郁泽觉得头都大了,越大人的战斗力很强。 郁泽记忆中越执敖只是毒舌了点儿,现在看来以前是没有人触及到他的底线,此时的越大人有一种疯了的美感。 只见他舌战群儒,凭借着自己搜刮来的黑料,怼的再无一人敢开口。 郁泽的心跳加速,他在心里拍手叫好,这才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朝堂。看着脸上带着笑意的郁泽,燕公公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每次圣上发疯前就有种微醺的感觉,燕公公没想到圣上好多天不发病,现在要在朝堂上犯病了,他心急如焚,恨不得替郁泽宣布退朝。 下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批人吵着要郁泽严惩越执舟,越执敖梗着脖子要为自己家讨个公道。 郁泽好像生怕大家打不起来,他大手一挥,“召越执舟进来。” 门口蹲着可怜巴巴跟个流浪狗似的越执舟在燕公公的带领下屁颠屁颠就进来了。他来到朝堂之上也毫不露怯,自信大方的和大家打着招呼。 只见他先拍了拍李大人的肩膀,哥俩好似的揽着对方,“宝刀不老啊李叔,在边关就听说你和小姨子的事了。” 李大人的脸黑的如锅底。 越执舟又冲着元大人挥手,“老元,最近还喝酒吗,酒得少喝啊,不是好东西。” 越执舟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和大家打了一圈的招呼,每个招呼都打在人家的脸上。很难说这不是故意的。 等把大家都损了一遍,越执舟恭恭敬敬的跪下来,他行完礼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郁泽。 被羞辱了一通的李大人今天一定要拿越执舟出气,他指着越执舟控诉他的狼子野心。 郁泽从上面走下来,李大人老脸通红,“圣上,越家兵权在手,难免不会是下一个沈宴啊。” 越执舟一脸不解的看着对方,“您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我越家满门忠心耿耿,沈宴都是我亲手斩杀的。” 李大人像是抓到了把柄,“正是如此!你远在边关,怎么就出现在京城救了圣上,杀了沈宴。” 越执舟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他的私自回京的确是不合规矩。原本他为了给郁泽庆生,其实偷偷来偷偷走就好了。坏就坏在,那段时间有人作乱,越执舟为了保护郁泽不得不留下来,不得不现身。 可这其中又不好直接说,郁泽都不知道想害他的人是谁,自然不会主动告诉大家他曾经遇刺。最近他想了很久,宫中能信任的人不多,越执舟留下来对他有好处。 就是以什么身份留下来有点儿让人头疼。朝中没什么空缺的官职,就算有也未必适合他,郁泽决定将他留在身边,当个保护他的侍卫,但是贸然又不好开口。 今日这么一闹,倒是不用他想办法了。 李大人想扳倒越家难,但他今天看来是一定要给越家一些难堪,所以死咬着不松口。越执舟辩来辩去差点儿要和李大人打起来。 李大人坏心眼多,势要给越家添堵,“想要证明你没野心也好,你发誓自己不入朝堂,不考功名,甘愿当个无名小卒。哎呀,你越小将军的名声可是在边关叫的响亮啊,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你没有野心,你愿意吗?” 越执敖怒目而视,他耿直的回应道,“就算你断了我弟弟的仕途,你那个笨蛋儿子也成功不了,读书都读不透的东西,你让他做首诗他会吗?!” 李大人的儿子和越执舟年龄相近,一直被拿来做比较,李大人的心里早就不爽了。他被戳穿也全当听不见,“越执舟你敢不敢发誓!” “你不入仕途,不回边关,甘愿在宫里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侍卫。只要你愿意,我就信你没有造反的野心。” 郁泽深吸一口气,刚才还怒气冲冲的越执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惊喜。 还有这好事?发个誓他就能进宫当侍卫了?那岂不是能天天跟在郁泽的身边? 越执敖冷哼一声,嗤笑道,“你意图不要太明显,你以为自己激将法说两句,我弟弟就会上套吗?” 越执舟悄悄拽了拽为自己说话的大哥 ,“愿意啊,哥,我真愿意。” 第二十六章 越执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弟弟,越执舟生怕哥哥听不到一样,冲着李大人道,“好,你说话算数。” 郁泽头痛欲裂,下面人吵吵嚷嚷,都杀了算了。 朝堂上乱成一锅粥,燕公公连忙站出来,“诸位大人,成何体统啊。” 他担忧的搀扶着郁泽,看着郁泽发红的眼,为了一己私欲势要搞垮越家的李大人忽然噤声,他怎么就昏了头,忘了上面还有个祖宗了。 郁泽目光不悦的扫视着下方,大家浩浩荡荡的跪下来,李大人浑身都在打颤。郁泽嗤笑一声,“你倒是会为朕解忧,不如这皇位给你做吧。” 李大人连连摆头直说自己不敢,郁泽烦躁的捏着眉心,努力抑制住想杀人的欲望,“越执舟的事朕不想再听人议论了,他是得朕的召令而归,日后也不必回边关了,当个御前侍卫吧。” 眼睁睁看着弟弟的仕途被断,越执敖可不干,倘若是别的还好说,可今天这么一闹就注定日后执舟只有做个小小侍卫这一条路了,他想要争论。 但是被弟弟压着衣角死活站不起来,越执敖满含怒气的回头看着越执舟,越执舟冲他使眼色。 越执敖压下一肚子火。 这次的早朝草草散场,郁泽脚步虚浮的越过跪倒的众人离去。等他走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殿里,越执敖怒视着越执舟,“你拽我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是边关的雄鹰,现在他要折断你的翅膀。” 雄鹰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颇为尴尬,他好面子的拽了拽大哥的袖子,“小声点,小声点。” 雄鹰哥的大哥丝毫没有尴尬,他只觉得气愤。李大人笑意盈盈的走过来,他小人得志,“哈哈哈越大人,恭喜啊,以后令弟就是皇上身边的人了。” 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倘若是旁人,当了侍卫也还有好多条路等着他们。可越执舟入宫就代表他日后只剩这一条路了。 对着想要落井下石的李大人,越执舟冷笑了一声,“李大人,话不要说太满,咱们日后走着瞧。” 李大人丝毫不畏惧,“哈哈哈,越侍卫,你的前程也就到此为止了。你以为皇上这次选择把你留在身边,还能再放你入朝为官还能再让你往上爬?!” 正是因为不可能,所以李大人才有恃无恐,他算是看透帝王心思了,越家就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他们没什么大作为了。只要圣上还活着,就会打压他们。 越执敖虽然气,但是他也知道姓李的说的是真的,所以他就更气了。 越执舟坦然一笑,“李大人怎么知道我日后不会有更好的前景呢,说不定到时候李大人见了我都不敢抬头。” 李大人闻言指着越执舟,“你……你大逆不道,你果然要造反不成。” 越执敖也诧异的看着弟弟,这话说的确实让人误会。 越执舟坦然一笑,“我这辈子都不会做背叛圣上之事。” 李大人嗤笑一声,他还以为对方有什么能耐,现在看来也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等到他拂袖而去,越执敖看着弟弟,他欲言又止。 越执舟攥了攥哥哥的手,“放心吧,我的前途绝不止如此。” 他不仅要做圣上身边的男人,他还要做圣上身后的男人!前堂进不去他就去后宫!他在宫里近水楼台先得月,等他做了男皇后,这些小人一个个都得跪下说话。 越执敖不知道弟弟的打算,但看他一副早有计划的样子,终于还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他的弟弟不愧是雄鹰。 雄鹰哥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就往外走,越执敖一把拽住了他,“你去哪儿?”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解。 越执舟理所当然道,“去当值啊,我现在都是御前侍卫了!” 御前侍卫当然得去御前了。 越执敖深呼吸一口气,这小子疯了吧,圣上随口一说,他至于现在就这么着急吗? 但是雄鹰哥的奔跑速度不亚于展翅飞翔,一眨眼就没了人影,只留下懵逼的大哥独自回家。 等回了家里,越执敖越想越不对,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 郁泽的寝宫中,地上一片狼藉,他的脑子里好像有无数个人在窃窃私语,他们都在嘲笑郁泽。 他红着眼在寝殿里摔打东西,“都闭嘴,不许说了。” 但是那声音越来越大。 “你看看他啊,真可怜。” “呵,一出生就克死了生母的东西。” “别看他小,他会发疯呢,我见过一次,跟野兽一样。” “啊?年纪小小就随了圣上啊,真是可怜,皇后拼死居然生下这么个东西。” 郁泽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儿时,他在偌大的宫里没人管,因为不受宠所以堂堂皇子连饭都吃不饱,宫人们也会随意取笑他。 他是人们口中的扫把星。 郁泽怒吼之后蜷缩成一团躲在墙角默默流泪,“不是,我不是。” 他发疯的样子不能被任何人看见,所有的人都远离了这里,就连燕公公也只是守在门外。越执舟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满脸焦急的走来走去,看见越执舟过来后,他先是一愣。 越执舟看向他,“劳烦燕公公去接个人。” 上次宫外带回来的老大夫一直在越家住着,越执舟知道燕公公肯定有办法悄无声息的将人带进来,燕公公立马意会,这事儿交给别人他也不放心,只能自己亲自去办。 燕公公担忧的看了眼殿内,越执舟示意他放心交给自己就好。 燕公公知道耽搁不得,立马就转身离开了。越执舟听着殿内的声音,犹豫一瞬后推门进去,到处都没有可下脚的地方。他搜寻着郁泽的身影,然后在角落里看见他和小时候那样,正紧紧的抱着自己。 郁泽已经神志不清,他抬头也看不清来人,只是听见有动静。郁泽的声音里满是惊恐,“谁?” 越执舟慢慢的走过去,“陛下,不要害怕。” 郁泽的思绪已经混乱了,听见陛下,他以为是父皇。郁泽摸索着抓过去,他一个踉跄扑倒在越执舟的怀里,“父皇,父皇你带我离开这里吧。” “他们都欺负我,我吃不饱。” 郁泽此时像一个脆弱的孩童,越执舟不由得心疼的将他揽进怀里。下一秒,郁泽拔下刺向对方的胸膛,刚才害怕的神情还没有消散,癫狂的笑容就挂在了脸上。 他见了血咯咯直笑,“父皇,您还是去死吧,你死了我的日子就好过了。” 越执舟一时没有防备真的被刺中了,好在郁泽刺偏了,簪子只是扎进了越执舟的肩膀。越执舟默不作声的收缴了他身上一切可能成为武器的东西。 郁泽泪眼汪汪的抬起头,看着没有被杀死的“父皇”,他又开始卖乖了,簪子被扔到地上,郁泽害怕的连连摆手,“不是瓜瓜做的,不是瓜瓜!” 越执舟只觉得又气又好笑,别人只会嘲笑九五至尊是个疯子,可越执舟会心疼。郁泽清醒的时候,知道自己一点点变疯一定会很绝望吧。 他像小时候在御膳房遇见对方偷吃时那样环抱着他,拍了拍郁泽的后背安抚道,“不怕了瓜瓜。” 第二十七章 越执舟的安抚非但没有任何用处,并且还挨了两爪子,郁泽在略微清醒的时候皱着眉头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越执舟回答的理所当然,“当值啊。” 他对于侍卫这份工作倒是适应的很好,郁泽看了看他肩头的伤口,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自己发疯时造成的,于是想骂人的话又被郁泽给憋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趁着郁泽还清醒,越执舟告诉他已经让郭奉入宫了。郁泽点了点头,近来他一直对宫中所有进口的东西有所防备,连带着御医也不相信了。 郭奉这人他郁泽特意派人查过,背景清白没问题。加之遇见他是个巧合,绝不会是人为安排,所以安置在越家,就是为了替他诊治。 燕公公办事妥当,很快就带着人来了,郭老颤颤巍巍的。被安置在越家的时候他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了,现在来了个大太监把他带进宫来,郭老的腿都打颤了。 祖祖辈辈也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啊,他越走越害怕。知道来到郁泽的寝殿,亲眼看见穿着龙袍的郁泽和他身边守着的越执舟。 郭奉跪下来磕头,“草民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又扭头看了看越执舟,“皇后娘娘。” 在他的记忆里,越执舟好像说过他俩是一对,两口子嘛,这个是皇上,那那个壮的肯定就是皇后了。 燕公公差点儿惊掉了下巴,“你大胆!” 老家伙胡说八道什么呢,怎么还乱点鸳鸯谱,就算是点也得看清男女吧。 越执舟都不好意思了,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他真想给郭老竖个大拇指。越执舟搀扶起郭老,让他为郁泽看一下。 郭奉搭上郁泽的手腕,他神色凝重扭头看向越执舟,“之前开的药,有按时服用吗?” 这事儿越执舟不清楚,燕公公连忙道,“按时服用的。” 他是郁泽最信任的人,郁泽回宫后就将郭奉那般中毒的言论告诉了燕公公,在查过药方没问题后,燕公公每日都给郁泽熬制。郭老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摇摇头,按理说不应该啊,每日喝药情况就控制住了,不会这么快发病。 现在看来还有诱因未除。 郭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能给郁泽施针暂时压制一下,几针下去,郁泽陷入了昏睡的状态。 燕公公在一边心急如焚,郭奉觉得十分惭愧,他自诩医术高明,现在居然连是什么导致了郁泽如此都查不出来,也没有应对办法。 燕公公脸色不好,却也只能在被别人发现前将郭奉偷偷送出去。如今坏人在暗,他们在明,不得不提防。 到了午后,桃桃下学了,今天是肇信将他送回来,因为桃桃在课堂上表现的很不好,所以他是来告状的。 桃桃跟在肇信后面耷拉着脑袋,小远子见他不高兴一个劲儿的想逗他开心,但是没有任何用处。 桃桃慢吞吞的走着,仿佛这样就能消磨肇信想要告状的心,桃桃今天不听话了,他上课的时候说话被抓住了。 老师讲的他也没听。 桃桃很苦恼,桃桃根本就听不懂。 等到肇信来到寝宫外却被拦了下来,他打眼一瞧郁泽的守卫似乎换了一批人。他在里面看见一个眼熟的,“来福?” 吃上皇粮的来福开心的看向对方,“裕王殿下。” 他想过去打个招呼,却又想起来自己在值守,只能满含歉意一笑。 唉,吃公家饭就是这点不好,虽然说出去有头有脸的,但却不是很自由。 肇信疑惑的看着他们,然后瞬间反应了过来,“圣上出事了?” 来福憨憨的挠挠脸颊,“没有。” “那人怎么都换了。” 来福眼睛里满是清澈的愚蠢,他也不知道啊,他第一天来,是二公子捎信去家里说他要在宫里当侍卫了。来福一想,当然是公子在哪儿他在哪儿啊,于是他也来了。公子也没说什么,给他交代了一点小任务。 别的不说,这身衣服一穿还挺像样呢。 来福眨眨眼,“殿下你要进去啊。” 肇信点头,他抬脚就往里走,结果被刚才还聊的好好的来福给拦住了。看着横在自己胸前的长枪,肇信疑惑的看着对方。 来福依旧是憨憨的笑,“我第一天来,他们说进去面圣要凭召令。” 肇信一头雾水,以前都没有这个说法啊,“我没有召令。” 来福也回望他,“那殿下去要吧。” 肇信疑惑更重,“找谁要?” 来福挺直了胸膛,裕王殿下是不是傻啊,“当然是找圣上啊,你找我,我能给你下召令吗。” “但是你不让我进去啊。” 来福眼睛一瞪,握紧了武器,“那当然啦,你没召令我怎么让你进。” “我不进去怎么见到圣上要召令?” “你没有召令我不能放你进去啊。”来福狠狠的叹了口气,“殿下,你怎么光为难我呢。” 第一天上任来福就有点想回边关了。 果然在京城处处都是爷,一个个都不守规矩,还想拿权势压他,来福很委屈。 肇信更委屈,但是他看着来福,又觉得这人不像是在故意难为自己。 最终肇信还是被拦在了外面,目睹了一切的桃桃紧张的攥着自己的衣角。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来福的面前,然后伸出自己的小手给对方展示,“桃桃没有。” 他刚才都听见了,来福叔叔一直问老师要枣泥,但是老师没有枣泥。叔叔还要爹爹亲手做的枣泥,没有就不让进去。 桃桃今天上学的时候爹爹没给桃桃枣泥。 一想到自己今天就见不到爹爹了,桃桃差点儿哭了出来。没想到叔叔没有为难他,来福看着小皇子笑了,“小殿下,您请。” 桃桃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桃桃没有枣泥也可以吗?” 来福的眼睛里写满了迷茫,“你想吃枣泥啊。” 想吃枣泥告诉御膳房啊,和他说有什么用?他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只有高强武艺和绝世容颜的普通小侍卫,他去哪儿弄枣泥啊。 第二十八章 两个人鸡同鸭讲半天,桃桃在小远子的催促下走了进去,一进去,桃桃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小远子还开开心心的跟在他的身后,今天小远子遇见了以前一起共事的小太监,现在他们都可羡慕自己了。一个个巴结着自己,小远子觉得自己真的是和他们说的一样,命太好了。 飘飘然的小远子笑眯眯的跟在小皇子身后,然后就看见了燕公公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小远子的笑容止住,桃桃迈着小短腿跑过去,却被一下子拦住。 “小皇子,哎呀小皇子今天学了什么啊。” 桃桃心虚极了,桃桃上课讲话了,忘记学了什么。他扭着小脑袋假装没有听见燕公公的话,“爹爹。” 肇信之前教他的礼仪和称呼没有维持太久,桃桃学过的第二天就恢复了原样,现在几乎是想起什么叫什么,经常会闹个大笑话。 燕公公脸上有些许为难,就知道小皇子黏着陛下,“皇上不舒服,小殿下乖乖的好不好?” 刚才还活力十足的小胖子忽然愣住了,他紧张的看向燕公公,“儿臣生病了。” 燕公公哭笑不得,他拿小皇子没办法,只能牵着他的小手往里走。为了让郁泽能够好好休息,寝殿里只有越执舟守着。 燕公公也没想到他这么会照顾人,给圣上喂药的时候,那叫一个小心。殿里浓浓的药味让桃桃有点害怕,他走到爹爹的床前就看见了越执舟。 越执舟冲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桃桃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桃桃悄悄的哦。” 燕公公看着小皇子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实际上郁泽早就醒了,但是他一想起来刚才越执舟抱着他给他喂药的动作就不太想睁开眼,他害怕睁开眼看见越执舟的眼神。 那股炽热的,毫不掩饰的爱慕。 这让郁泽觉得很虚假,怎么会有人爱他呢,都是假的,即便有人爱他最后也会离开的,就像是他的母后那样。 她在孕期曾经写下一整本册子来诉说她对未出世孩子的爱,但是她只看了自己的孩子一眼就撒手人寰了。 察觉到细弱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郁泽终究还是没忍住悄悄的睁开一条缝,映入眼帘的就是大胖桃那张圆乎乎的小肉脸。 小妖怪似乎天生就有让人心情好的魔力,郁泽彻底睁开眼睛看着他,“下学了。” 小妖怪一句话也不说,就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就在郁泽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的时候,小妖怪忽然贴过来蹭蹭,郁泽下意识的就想躲开,但是小妖怪肉嘟嘟的脸蛋很舒服。 郁泽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小妖怪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他甩掉了自己的靴子爬进郁泽的被窝,燕公公看着并排躺着的两个人笑出了声。 “爹爹不怕哦,桃桃保护你。” 郁泽笑他只有嘴甜,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说要保护自己。桃桃见自己被小瞧了十分不满意,就在这时候燕公公拿起一边的小药壶又倒出了一碗药,“圣上,趁热喝。” 郁泽嘴里的苦味还没消散掉,他下意识的就行躲避,“朕觉得已经不用喝药了。” 自从见了郭奉施针以后,燕公公就觉得他真是个不可多的神医,喝了他的药,圣上的状态也比之前犯病的时候更好了,所以他对于郭奉的医术深信不疑。 “郭神医说了,这药要连喝三碗。” 郁泽下意识的环视了一圈,一会儿是要把药倒进花盆里还是装作手滑不小心摔掉更好呢。 越执舟似乎看穿了他的小把戏,他走上前接过药碗,“陛下的手没有力气,让属下来代劳吧。” 越执舟对于自己的侍卫一职适应的很快,他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小侍卫了,看着端着药碗的越执舟,郁泽的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火来。 越执舟假装看不见,小时候郁泽容易生病,他围观过几次,让他吃药是个大难题,碎在他手里的碗数不胜数。 郁泽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他皱着眉头,“太热了,等凉一些再喝。” 燕公公深知郁泽的德行,他就是想借此躲过去,不想喝药。于是他口苦婆心的劝说,“圣上,咱们喝了药再吃口蜜饯一点儿都不苦。” “这药啊就得趁热喝,凉了才更苦呢。” 燕公公的话并没有让郁泽动摇,他的话只吓到了桃桃,桃桃紧张的缩进爹爹的怀抱里,“桃桃不喝。” 郁泽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当然不用。” 燕公公解释道,“这是给陛下喝的。” 他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燕公公故意大声的叹了口气,“唉,小殿下,你爹爹啊生病啦。” “必须得喝药,可是他不肯喝。” 郁泽猛的看向燕公公,燕公公心虚的不敢对视,只是嘟囔着,“这可怎么办呢。” 桃桃一听果然就上当了,他从被窝里爬出来站在床上看着燕公公,“就和桃桃,肚子痛痛一样?” 前不久桃桃吃多了肚子胀,半夜疼了起来,也是喝了些消食的药汤才好起来。 见他发问,燕公公忙不迭的点头,“不吃药可好不了。” 这事儿桃桃可最有发言权了,他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着爹爹,“不吃药,不好。” 郁泽默默的转了身背对着桃桃,他不想听见小老头唠叨。但是桃桃对于爹爹的身体很上心,看着苦苦的药,桃桃明白了,是爹爹在害怕。 他一屁股坐在爹爹身边,“爹爹乖乖喝药,桃桃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燕公公低头憋笑,郁泽翻了个白眼,好啊,把那天自己哄他喝药的手段照搬过来了。 郁泽冷呛一句,“你以为朕还是小孩啊。” 这点伎俩对他可没用,见软的不行,越执舟都打算来硬的了。 桃桃吧唧一下躺在了爹爹的身上,“桃桃开始讲喽,讲完爹爹就喝掉。” 郁泽扭头看着他,“你不要自问自答,朕根本没有答应你。” 桃桃的耳朵跟塞了驴毛一样,“从前有一个大桃子……” 鉴于桃桃的故事储备量很少,所以桃桃决定给爹爹讲自己的故事,郁泽一听到大桃子整个人就不好了,他害怕小妖怪笨呼呼的,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给暴露了,他连忙起身夺过药碗,“不用讲了,朕干了。” 他一仰头,苦涩的药汁滑进喉咙,这药实在是太歹毒了,满嘴的苦味挥之不去。喝完以后,郁泽被苦到面容扭曲。 只有桃桃高兴的拍着小手,“爹爹好厉害。” 燕公公开心的笑了起来,果然只有小皇子能够制服圣上。越执舟在一边默默吃醋,难道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长张开了,没有小孩子可爱吗?要不然郁泽怎么听这个小胖子的话去喝药,而不听自己的呢。 桃桃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他开心的爬下床,郁泽的寝宫里有个陶瓷小兔子,是小时候师父送给他,陪伴了他好多年的。但是长大以后,郁泽就不玩了。前不久被桃桃翻出来,小兔子就成了桃桃的玩具,桃桃光着小脚丫跑去抱来自己的兔子小伙伴。 “爹爹乖,喝了药,让小兔子陪你睡觉。” 郁泽刚要喝止疼,让他穿好鞋子,结果下一秒高兴到极点的小妖怪就摔倒了,小兔子在地上碎成八瓣。越执舟眼疾手快,一下子冲过去揪住了大胖桃,避免他摔倒在碎片中。 郁泽的心都停跳了一拍,他生气的下床走过去,桃桃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害怕到不敢看爹爹。 郁泽刚想质问他跑来跑去如果摔伤了怎么办,然后就发现那堆碎掉的瓷片里仿佛有奇怪的东西。 他蹲下身来,越执舟将小胖桃放下后,先一步挑开碎片。陶瓷兔子里面藏着的是一撮头发,外面被红布包着,还缠着一圈黄纸,黄纸上似乎写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