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而复始[综]》 第1章 一穿[01] 绣球抛花郎,寒窑拜花堂。 投军别窑夫离去,日日夜夜盼情郎。 寒窑一等十八年,守得云开见月明。 ——才怪! —————————————— 红砖琉璃瓦,富丽堂皇殿。 大门被吱呀呀的推开,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映出了个瘦弱的人影来。 随着又一声的门响,殿门又被合上。 脚步声极轻,但又带了丝急切。 思央醒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满屋子内的昏暗,门窗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密不透气的让房间内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中药味。 看来,这个本尊生了很重的病。 这般想着思央倒也没乱动,她在努力的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心稳定下来,始一融入这个身体,那全身的病痛都降临在了她的感官上,刚才稍微一乱动,就让身体有些承受不住。 本尊这怕是病入膏肓了吧。 就在此时,这间寝殿中进来了人,思央在听到响动之后,闭上了眼睛,佯装不知。 “娘娘?”那人来到了床前,细声细气的唤了一句,是一名女子。 似乎是看床上躺着的人没个反应,女子又叫了声,这次的声音要大了些。 “娘娘您醒了吗?该吃药了。”眼看着床上的人还没有动静,女子似乎是有些着急了,就像上前去瞧一眼。 “唔……”装作刚清醒来的样子,思央迷糊的睁开了眼睛。 床前站着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手上还端着个托盘,那放着的就是她所说的药吧。 在刚才那一会闭目养神当中,思央也把自己所需要知道的讯息都接受了,同时包括本尊的记忆,那么现在这里的一切都交由她来处理。 “娘娘您可算醒了。”女子很是高兴,话中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轻轻一张口,却是发不出声音,眉头蹙了下,缓和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翠……翠儿。”艰难发出的声音,当真是嘶哑难听。 “来娘娘,您先把药喝了,太医说,这药一副都不能断了,这样药喝完了您的病就可以好了。”说着叫做翠儿的侍女,把托盘放到了一遍,端着药碗就想给思央喂药。 眉头又皱了皱,思央偏过头把那药挡开了,她现在全身酸疼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拒绝。 “这,娘娘?”翠儿一脸不解。 这么一会儿,思央也适应了寝殿中的光线,看清了翠儿的样貌,样貌清秀,面色发黄似乎营养不良的样子,此时正眼含忧色的看着她。 “把这药倒了。”现在的本尊或许不知晓,可为她而来的思央如何不清楚,眼神幽幽的盯着那药碗,什么治病良药,还一副都不能断。 当然不可断了,碗碗都是催命符,少一碗都让人难安。 “什么?” 翠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和本尊落难之际相遇,主仆情深,纵然胆小可心地善良,不像某些人,薄情负心毫无良知可言。 见她不动,思央也不废话,指着靠在墙角的一株花树,哑着声音:“你若还想我活下去,就把药倒了。” “娘娘这药有什么问题吗?”翠儿倒也不笨,心中一紧只觉得端着药的手格外的发凉颤抖。 而对此,思央只是闭了闭眼睛,一副默认了样子。 见状,稍微思索后,咬咬牙翠儿当即就端着药碗走到了花树之下,悉数的将药汁都倒进了花盆里面,做这些的时候,她的手是颤抖的,心比寒冰还凉。 跟着主子有十几年了,相互扶持的走到今天,她说的话翠儿一向都是打心眼儿里面相信。 再回来后放下药碗,翠儿坐到床前,想要询问,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翠儿的纠结都被思央看在眼中,不过她并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有些事情不适合说的太明了,就让她自个儿脑补去好了。 “去给我弄些吃的。” “娘娘终于想吃东西啦。”刚才还一副难看脸色的翠儿一听,眼中放光,连连点头:“奴婢这就去给您拿吃的。” 翠儿走后,寝殿又再次安静下来。 “呵。” 半晌后,一声轻笑在殿内悠悠发出。 王孙公子千千万,彩球单打薛平郎。[摘自戏曲] 十八年前一见倾心,花楼抛球择夫,不顾父母阻碍,三掌断亲情,选择了贫寒无依的薛平贵,过上了寒窑吃糠咽菜的苦生活。 这些王宝钏都不觉得苦。 苦的是一腔深情错负人。 薛平贵在婚后心有了一番抱负,或许那个时候的他是真心实意的为了他和王宝钏日后做打算的吧,然而西凉一战生死不知,苦了得到消息的王宝钏日日以泪洗脸,没想到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丈夫,早就在外重新娶了美娇娘,并且成为了一国之主。 十八年,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整整十八年。 王宝钏的性子外柔内刚,从她不顾父母反对一定要嫁给自己心上人,就可以看出来,苦守寒窑十八年,贫病困顿,生活艰难,靠纺纱生活,吃野菜度日,为的只是期盼自己丈夫归来,就算误以为薛平贵死了,也坚持守节。 而薛平贵呢,不过是旁人一番谗言,就相信王宝钏改嫁之事,连个亲自证实都没有,自此将王宝钏抛之脑后,也就是后来带领西凉军进攻中原,为了名声着想才会重新回到了寒窑。 登基为帝,天下之主,册封王宝钏为皇后,把一切表面功夫都做全了,给了天下人一个宅心仁厚,富贵不忘糟糠妻的表象。 事实上呢。 王宝钏登上后位,只做了十八天的皇后。 有人说,王宝钏福薄,受不起这皇后之尊,有这个凤运,却没这个命。 还有人说,王宝钏寒窑风雨十八载,早就把身体给熬坏了,油尽灯枯,当了十八天的皇后,也不过就是强撑着罢了。 都说这是命。 谁的命? 认真来说的话,王宝钏的命不是她作死的,而是硬生生的被所爱之人夺走的。 薛平贵之所以能翻身,那是因为迎娶了西凉国的玳瓒公主,后续借口中原王允魏豹等人造反,自己率西凉军直奔中原腹地,一举歼灭乱党,登基称帝合并中原西凉国土。 玳瓒公主天之骄女,性格刁蛮,对薛平贵算得上一见钟情,招了做西凉驸马,西凉国主还把位置拱手相让,如果这么说来的话,西凉国对薛平贵恩重如山。 可偏偏出现了个王宝钏,好好的公主之尊,变成了侧室,正宫娘娘的位置被抢,换成谁都不会乐意的。 一切的一切,都造成了王宝钏的死亡。 王宝钏临死前把什么都看透了,也了解了前因后果,也因此心中的怨愤难消,十八年的苦楚,青春的耗尽,最终连性命也不保。 不管有多少的无奈,可她又何其无辜。 所以,这才有了思央的出现。 将脑海中所了解的信息接受吃透后,望着上方的素色床顶,思央的眼睛在昏暗中闪过一丝幽芒。 欠的总是要还回来,不管多少,不管是谁。 翌日清晨。 梳妆台前,模糊的铜镜映照着女子的面容。 两颊消瘦,肤色蜡黄,头发枯燥的如稻草,整个人都形如枯槁,身上套着的衣裙,因为女子过于瘦弱,显得格外宽大,两边空荡荡的,活像是风一吹都能把人给刮跑了。 女子的年约三四十岁,脸上已经爬上了不少皱纹,可是从眼角眉梢处还是能依稀看出,昔日的清丽容颜。 她也曾颜如芙蓉,艳冠群芳,可惜败落了。 整个人从外表看的话,就那双眼睛最吸引人,澄澈明亮,似乎是能看透人心,一点儿都与眼前的女子不搭。 仔细的调理了一晚上,思央终于是把这个亏空了的身子填补了个七七八八。 这得感谢做任务时候的福利选择。 一个好身体,一把好力气。 虽然内里已经完全健康,但是表面上还是要做做样子的,毕竟有人还期盼着她早点断气呢,为了不让他们太过于失望,保险起见她还是继续‘病’着好了。 “娘娘,水来了。”翠儿端着铜盆小步行来。 听着声音,思央不紧不慢的垂下眸子,遮住了眼中的神采,又变成那个毫无生气的王宝钏。 第2章 一穿[02] “娘娘今日的气色好了不少。”翠儿在思央身后跪坐下来,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轻轻缓缓的给她梳理着身后的长发。 思央任由她动作,指尖捻着一只木簪静静的把玩着,面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翠儿,咱们相识多久了。” 翠儿拿着梳子的手一顿,眼中也跟着出现了回忆的神情,片刻后才细声细气的道:“奴婢跟着娘娘有十八年了。” “对啊。”悠悠一叹,思央摇头轻笑:“我还记得,那年我跟着他一起从相府净身出户,别离爹娘,来到武家坡的寒窑落脚。” “娘娘?”翠儿听出了一些苗头,眉间紧蹙。 然而思央不为所动,举着那只木簪子,嘴角的苦笑越来越深:“曾经我以为,不求家财万贯,门当户对,只需一颗诚朴上进的心,只要是我心中所欢喜的,那便是最好的。” “十八年啊,我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相府千金,沦落到穷困潦倒只能在寒窑遮蔽风雨,食不果腹衣不遮体……” “……这些我都不觉得苦。” 王宝钏是心甘情愿的等待,她不苦,因为有个人被她时刻挂念着,就算是再多的苦水她都会咽下去,不会透露分毫。 “可是……”眼睫轻轻一颤,闭了闭眸子清泪顺着滴落下,悲伤弥漫周身,思央仰起头,让自己显得坚强些,而声音还是止不住的带着颤抖。 “没有想到啊,原来十八年了他就在另一边娇妻美眷在怀,儿女双全承欢膝下,哪儿还记得我这个寒窑王宝钏。” “您的苦,奴婢都知道。”若说是谁了解王宝钏最透彻,自当翠儿莫属,此时听着心中难受,上前也顾不得尊卑之别,丢下梳子双手扶住思央,心疼不已的道:“奴婢是被小姐您救回来的,你这些年的遭遇是看的清清楚楚,当初得知那薛平贵如此……” “慎言。”回身赶紧止住翠儿接下来的话,思央严肃着脸对她摇了摇头,警惕的看了看门外的方向,才低声说道:“这里是皇宫,不是咱们的家,必要谨言慎行。” “小姐。”翠儿扁扁嘴,她叫的是以前和王宝钏的称呼,而非是现在的皇后娘娘尊称。 听到说那个家,翠儿知道原来不止是她,小姐也没有把皇宫当成是自己的家啊。 在寒窑的时候,日日听着小姐念叨夫君薛平贵,诉说着两人如何相识相知又相恋,有怎样和父亲击掌断情来寒窑艰难度日。 翠儿那时候没见过薛平贵,可在王宝钏的叙述当中,认为此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担当有抱负,然而事实上,当薛平贵一身贵气找到寒窑的时候,她只觉得一切都和小姐说的不一样。 什么有情有义,分明就是薄情寡义。 世人都称赞薛平贵富贵不忘糟糠妻,还让自家小姐当上正宫皇后,翠儿不懂得太多,却把一切看在眼中。 “小姐,咱们不当着劳什子皇后了,回寒窑,就是翠儿做牛做马都会让小姐你好好的。”越想越是,翠儿略微激动的的拉着思央的手,声音悲切:“您要是再待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恐怕,恐怕真的是……” 翠儿本就有心有疑惑,再看昨日遵照小姐吩咐把那太医熬的汤药偷偷倒掉,今日病躺多日的小姐就能起身了,联想这宫中诸多不合之处,哪儿还敢继续的待下去,她想走,不但如此,也想把小姐赶紧的带离这里。 “傻姑娘呀,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如愿的。”轻轻的把手搭在了翠儿的扶着自己手臂的手上,王宝钏劳作多年,一双手早就布满老茧,粗糙中带有干裂的纹路,千金小姐的芊芊玉指早已不复存在。 思央低头看着自己那与身上做工精细的华贵衣服严重不符的,又黑又丑,骨节粗大的手,轻叹一声:“自从进了皇宫这个门,咱们就绝无有能出去的那天,除非……”话语越来越低,直到凑近了翠儿的耳畔:“除非,他们能放过我们。” 他们! 他们是谁。 为什么不放过她们。 被思央的话重重的打击到,翠儿身子一软就摊坐在了一旁,手无力的垂下,嘴唇紧咬着,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和越来越绝望的眼神,思央也有些心疼了。 这是王宝钏身边唯一忠诚她的人,寒窑中和她一直互相扶持生存,与其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姐妹来的妥当,被薛平贵欺负的跟个软包子一样的她,对这个丫头是很重视的。 之所以怨愤难消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在王宝钏死后,翠儿这个丫头也没活多久,这丫头的确是忠心,没直接随着自家小姐去了,而是伺机报复,想要暗自杀了玳瓒公主为小姐报仇。 然而玳瓒公主身边能人众多,加上本身也会拳脚功夫,翠儿还没近身就被抓住,被抓之后她对玳瓒和薛平贵破口大骂,最后惹怒二人被拉下去拔了舌头,凌迟处死,死状极惨。 这么一个忠心赤胆的丫头,王宝钏身前最挂念的人,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那我们怎么办?”翠儿都要哭出来了。 相对比,思央就要淡定的多了,这话本就是她故意说出来吓唬她的,不……说吓唬可不恰当,只是把未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如实的提前给她个认知而已,毕竟她现在就翠儿可以用了,一定要让她和自己一条心才是。 转回头思央自己拿过梳子,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还能怎么办,如果不想死的话,自然是要……” “要怎样?”这样的话头转折,让翠儿有了丝希望,期盼的望着思央。 “自然是……” “贵妃娘娘到。” 突然的一声高昂唱喝,让思央止住了话,双眼微微眯起,目光从铜镜中看到渐渐被推开的殿门,她眸子中幽芒一闪而过,紧接着眼睑下垂,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这么快就来了。”思央轻声低语。 “贵,贵妃娘娘,她,她怎么来了……”一听到称呼,翠儿就慌了,毕竟她们刚才谈论的事情可是和来人有着莫大的关联。 “怕什么。”就怕她不来呢,伸出手来思央瞅着她吩咐:“扶我起来,少说话,看着我行事就成。” 翠儿是一向听着王宝钏的话,现在小姐这么一说,舔了舔唇赶紧的爬起来小心扶着思央起身。 “姐姐,玳瓒来看你了。” 寝殿的门从外面被两个侍从推开,玳瓒提着裙子脚步生风的就往里走,她出生自西凉国,那里女儿家也养的风风火火,虽然现在已经来到中原,一些习惯还是改变不了,对此到没人会说什么,反正薛平贵都说她真性情喜欢的紧。 “妹妹,咳,妹妹你怎么今日来了……咳咳……”扶着翠儿缓缓迎了过去,思央苍白着一张脸,手中拿着块帕子不断咳嗽,一句话都没说全。 玳瓒脚步停下,看到这情景,画的又细又长的眉梢向上挑了挑,略带狐疑的打量着思央:“今日是特地抽空来看望姐姐的。” “听闻姐姐的身子骨已经好些了?”眨动了两下眼睫,玳瓒满脸关心的询问,然神情却更多的是试探。 思央就像对此一无所觉,还真的是以为玳瓒是来关心她的,脸上绽放出笑意,歉然道:“妹妹你有心了,不过我这宫里到处都是一股子药味,你身子娇贵可别被我给过了病气,唔……咳咳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的几乎停不下来。 原本想要上前的玳瓒,眼中惊疑不定,最终还是把即将要迈出去的脚步缩了回去,并且还状似不经意的向后退了退,看样子还真的是挺担心自己也沾染上什么。 翠儿把这些看在眼中,低头把其中的讽刺掩下,她就知道这个玳瓒公主不是个好东西,平日里面和她家小姐,姐姐妹妹叫的亲热,私底下从来都没把小姐放在眼中。 别人说她大方得体,什么公主之尊自愿摒弃身份,让出正宫之位,令人称赞品德,什么品德好,她家小姐的品行谁能比得过,小姐才是正室原配,正宫之位此等殊荣不都是应该的。 搭在翠儿身上的手拍了拍,思央捂着嘴巴佝偻着腰,咳嗽声不停歇,咳着咳着几乎是撕心裂肺,让听着的人都蹙起了眉头,真怕她咳的一个气喘不上来。 “小姐小姐,奴婢给您倒水去。”见思央咳成这个样子,翠儿急的哪儿还顾得上玳瓒。 “不,不用……咳咳。” 又是两声重重的咳声后,思央终于是停歇了下来,慢吞吞的擦拭着嘴角,深陷的脸颊,因为这重咳涌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玳瓒一直都盯着她,望着她用抖着不停的手,攥着那……那是什么? “姐姐你……” “我没事。”略显慌张的把抓着帕子的手背到身后,思央勉强的扯开一个虚弱的微笑:“我很好,就是,就是太累了。” 如果玳瓒觉得自己没看错的话,王宝钏急急藏着的那手帕上,刚才那颜色……应当是血吧。 第3章 一穿[03] 那帕子上面沾染的分明是……鲜红色的,血! 玳瓒的眼眸闪了几下,再仔细看思央,经过刚才那么剧烈的咳嗽,眼中泪花都咳了出来,倒是显得那双眼睛水润了些,不过那深陷的眼窝,暗沉的肤色都无一不是诉说着,眼前这个女人其实早已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果然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不过就是一介小小村妇,还真的是以为坐了正宫皇后就真的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皇后娘娘都说累了,还不赶紧扶着歇息。”一声令出,玳瓒身边的宫娥连忙的涌上来。 “哎,哎,你们,你们做什么?”翠儿被挤到了一旁去,着急的想要上前去。 思央任由几个宫娥扶着在床上躺下,期间又是闷咳了好几声。 “姐姐,不是妹妹说你。”宫娥搬了张椅子来,玳瓒在思央床前坐了下来,“还是让我多派几个人过来伺候你,看看你身边就这一个丫头,行事也不稳妥。” 翠儿正紧张的守在床边,她其实是在防备着玳瓒,刚才和思央的一番话,现在已经让她认定了,这个皇宫里面除了小姐和她之外,根本没有一个好人,全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此时又听玳瓒想要把她给换掉的意思,就有些着急了,不过没等翠儿说话,半靠着软枕坐着的思央就开口了。 “咳咳,不必了。”吃力的摇了摇手,眼角余光瞥到,玳瓒因为她直接的拒绝微变的脸色,思央轻喘了几声后,声音低哑的道:“不说妹妹也知道,我这些年在外,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现在突然之间一切都变换了模样,实在是难以适应。” 说着思央眼中带着感慨,轻轻的握上了玳瓒的手。 “你,你这……姐姐,没事的,这些年的确苦了你了。”玳瓒养尊处优,双手白嫩纤细,柔滑如凝脂,思央的手又粗糙,一下子用力的握住,直磨得她生疼的,这些不重要,也不知道王宝钏哪儿来的力道,手就像是被钳子给夹了,疼的她脸上的笑容连勉强都要维持不住了,用力的拽了拽,可手却是半分都没有扯动。 思央若无所觉,继续拉着她的手,摇头叹息道:“苦日子都过惯了,我怕是没有这个命享受这荣华富贵,你看看我这才当皇后几天,病怏怏的真的是给你们添了晦气。” “怎么能这么说呢。”玳瓒假惺惺的笑了笑,极力的想把自己的手给解救出来。 当然不提其他的话,其实在她心中也是默认思央的这些说辞的,然而表面功夫还是继续做着。 “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姐姐你放宽心把身子好好养着,就是对我和陛下最大的好事情。” “哦,是吗。”紧紧攥着玳瓒的手,拉近了了些,思央细细的看着,不着边的低喃:“妹妹的手可真好看啊,姐姐的手曾经也是这般好看。” 玳瓒的心中的打算,思央的都明白,她这副样子还占着位子,她怕是等的着急上火了,不然怎么十八天都快等不及了。 上挑的眉梢一凝微蹙起,玳瓒总觉得王宝钏的话中另有含义。 正待玳瓒还想说什么,寝殿外传来人声。 “陛下驾到。”太监的嗓音是又尖又细,毫无预兆的直传殿内。 然而玳瓒一听到后眼睛就是一亮,还是讶然道:“陛下怎么来了。” “或许是来探望我的吧。”思央歪靠坐着,她到没觉得有什么,迟早都是要见面的,今天一下子都给见了,也不错。 陛下,薛平贵呀。 “那我可要快去迎接。”这下玳瓒也不顾忌了,直接站起来用力的把思央的手挣开了,她以为自己的手会被攥的青青紫紫,可没想到抽出来一看没有半点痕迹,刚才那骨头都要捏碎的疼像是不存在一样。 狐疑的看了思央一眼,玳瓒没细想,提着裙摆转身时候顿了下,对她说:“姐姐身体不好就先躺着吧。” 说着就急急的向着门口迎接去。 冷眼瞧着这一切,思央不为所动。 “小姐。”翠儿有些紧张。 思央没吭声,直直的盯着那一角方向,寝殿门口先是出现大堆侍从在两旁候立,紧接着一名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的男子一身黄色绣龙纹衣袍,大跨步的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 “参见陛下。”玳瓒如一只花蝴蝶一样的扑到了那人近前,盈盈拜下,她用的是中原的礼仪,不过大概是学了时间还不太长的缘故,做起来僵硬不说,还有些怪模怪样,但这一切在那人眼中看起来都是惹人爱的。 “哈哈哈,爱妃不必多礼。”来人爽朗一笑,弯腰将玳瓒双手扶起,仔细打量着会后,满脸称赞的点点头:“爱妃是越来越像中原女子了。” 玳瓒被夸赞的娇羞一笑,轻掩着下巴娇娇的道:“陛下过誉了,若说中原女子的柔美,自当属皇后姐姐。” 刚才还满脸带笑的薛平贵因为这一句话,收敛了脸上的情绪,眼睑合了合,转过身望向了思央的方向,眸子晦涩难明,玳瓒在旁看的一清二楚,摇了摇他的手臂:“陛下来了正好,快来看看姐姐吧,我瞧着病的更严重了。” “是吗,朕就是来特地看望皇后的。” “宝钏。”温言轻语的呼唤了一声,薛平贵在刚才玳瓒的位置坐下,只是在靠近了之后发现结发妻子的模样后,眼中是明显的诧异。 “你……” “咳咳,陛下来了,妾身都,咳咳,都等了好久……。” “宝钏你别说话了,来人快去请御医来给皇后看病。”薛平贵似乎真的是被王宝钏的这个样子给惊着了,带着怒气冲着众人吼道:“皇后娘娘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这就是你们尽心伺候的结果。” 玳瓒也被吓了一跳,咬着唇带着委屈道:“陛下息怒,刚才妾身也想提此事,可姐姐……太固执了,就是不肯多派些人手伺候。” “不怪她们是妾身不好,总是想着以前,过不好这日子……咳咳。” 望着思央全身沉沉的暮气,薛平贵深刻的眉眼,似乎也多了层阴郁之色:“你不用想太多。” “怎么能不想……”思央看着他,薛平贵的这副皮囊还真的是不错,人已过了而立之年,嘴上留了短须,非但不显老更多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他是练武出身,从军打仗上下马,给他练就了一身的健壮体格,这一点就是龙袍包裹也遮掩不掉他身上的铁血味道。 看着看着,眼前就恍惚了。 薛平贵见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妇人,对着自己伸出了手,他略一犹豫握住了那只比他还要粗糙的手,这和记忆当中的根本不一样,甚至他觉得根本就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手,而之所以如此,老实说这还都是拜他所赐。 就算薛平贵隐藏的很快,思央还是发现了他眼中闪过的厌恶。 “陛下。”一握住后,狠狠的抓住他,思央眼中含泪,凄然道:“妾身这一病怕是不会好了,没想到我们才重逢不久就又要阴阳两隔。” “别,别胡说。”薛平贵的嘴角狠抽了两下,饶是他练过武皮糙肉厚,却也感觉刚被握着的手感觉都快要断了,然而现在他也不好挣脱。 玳瓒看了两眼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手,心中暗自嘀咕,没有想到将死之人还能有这么大力气,哼,果真不愧乡野农妇,一股子蛮力。 “妾身说的是句句属实,别的我就不求了,只希望陛下日后多来探望探望妾身,以解我十八年来对你,日盼夜盼相思之苦。” 被拉扯住的薛平贵在面对思央那双,突然熠熠生辉的眼睛时候,心虚的不敢对视,视线略过她:“你放心,朕要是……嘶……” 手上那一下子加重的力道,这回薛平贵都没忍耐住。 “宝钏你放心,日后朕一定来多来看你。” “陛下答应了就要来,不要再让妾身等你那么长时间……” 后面的话让薛平贵刚缓和的脸色又僵硬住了,十八年,这是他亏欠王宝钏的,也是他最不想提及的,然而……这却是一辈子都印在他身上的。 “好了,我看姐姐也要多休息了,药呢,今天吃了吗?”虽然现在王宝钏颜色衰败了,可是玳瓒从来心高气傲,又对薛平贵占有欲极强,在西凉这么多年,薛平贵只有她一人,现在到了中原,王宝钏可谓一直都是她心中刺,看到两人这么亲密,心里不舒服极了。 “今,今天的药还没熬好……”一提起这个翠儿低下头不敢看这眼前两人,既然小姐都说药有问题,她对那药就不怎么上心了,今日的份还没去拿呢。 “陛下你看看,妾身就说这丫头不顶事。” “无碍,她跟着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的身体就这样了,吃不吃药都无所谓了。”无力的挥挥手,思央只把眼神放在薛平贵身上,时不时的流露浓浓的深情 “……还是让人快些把药熬好,朕亲自喂你,朕不求其他,只要你好好的。” 似乎薛平贵的这番柔情蜜意的话让思央有些感动,红着眼睛直点头:“全听陛下的。” 第4章 一穿[04] “翠儿,还不快去把我今日要喝的药取来。” 原本正想着该如何办的翠儿,听到自家小姐的话后,抬头脸上表情难看的望着她,似乎是有些不明白小姐明明都知道那药不是个好东西,怎么还要她去端呢。 思央见她不动,看了她一眼催促:“快去呀。” “就是,让你去拿药,这都不会吗?果然是个笨丫头呢。”玳瓒在旁边跟着数落。 “可不是,也就只有这个笨丫头才能跟着我吃这么多的苦。” 玳瓒的脸色因为思央这貌似无意的话,说的一僵,再去看薛平贵,果然也好不到哪儿去,见此,她的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 翠儿咬了咬唇,垂着头用极地的声音说:“是……奴婢,这就去。” 汤药很快的就被端了上来,在此期间,思央一直都是拦着薛平贵不放,絮絮叨叨都是说着当年的往事,和分离这些年的思念,而后者则是满目深情的跟着回忆,玳瓒在一旁插不上话,只能干笑时不时的倒是能稍稍附和一句。 从表面上看似很是和谐,但到底几个人心中是怎么想的谁知道。 “来,宝钏先把药喝了。”薛平贵接过翠儿端来的药碗,也不嫌弃,轻轻的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舀着送到思央的唇边。 盯着这碗黑乎乎的药,思央却不张口,眼睛黑黝黝的盯着他,哑着声问道。 “陛下你觉得这药能治好妾身么?” 薛平贵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错开了她的视线,淡声道:“……怎么不能?太医都说过了,你身体亏空了些,补补就好了。” “恩。”就像是被说服了,思央嘴角扯开了一抹笑容,浅浅淡淡的又似乎带有别的意味,薛平贵眼眸一闪,再看的时候就见她张开口,把那药喝了下去。 玳瓒的手揪着帕子,手关节都攥白了,两个人在这里浓情蜜意,简直就像是在提醒她是怎样的多余,明明,明明陛下本就是她的,王宝钏……所谓的结发妻子,丝毫都不能为夫君使出助力,又有何用,这一切都怪她的命不好。 “喝完药就休息吧,朕会来多看望你的。” “恩,陛下,妾身会等着你的。” 冷眼瞧着薛平贵在答应后,头也不回的和玳瓒相携离去,思央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姐你还好吧。”翠儿在看着人都走了后,急冲冲的折回来,脸上挂着哭相:“您怎么就喝了那药呢。” “无碍。”沙哑的声音不在,转为清亮,手从被子中抽出,同时带出来的还有一条看不出原本眼色的灰褐色的布条。 “这是……”翠儿睁大了眼睛。 随意的将布条丢在了地上,思央擦拭了下嘴角,讽道:“没病,吃什么药,把那东西处理了。” “是。”这回翠儿的应声都欢快了些,小姐原来都是有防备的,她还在一旁扯后腿,下次应该都听小姐的,她心下暗暗的想。 出了中宫,薛平贵借故还有朝事处理,先行离去,望着他背影,原本想要和他小待片刻的玳瓒,脸色慢慢的阴沉下来,不过她忍住了,这股气一直回到她的西宫才爆发出来。 “都给本公主滚开。”刚上的茶水被她一手挥落而下,冒着热气的茶杯随便溅落一地。 “贵妃娘娘息怒。” “什么娘娘。”西宫是玳瓒一人地盘,就是薛平贵的手都插不上来,因为这里不管是伺候的还是护卫全是她从西凉带过来的人,在这里的任何人都只会听她一人的命令。 满眼怒火的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玳瓒冷哼一声,指着她们告诫:“本公主就应该是皇后之尊,什么贵妃,那也配。” 看着满屋子狼藉,还有被吓得战战赫赫的人,一人走出,叹口气:“公主,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这样的场面从搬进来的第一天开始,隔着两三天就要发生一回。 “阿雅,你说为什么?”玳瓒拧着眉看她,突然跑过去抓着她的手臂,不住摇晃:“为什么,王宝钏还不死呢?” 在这个皇宫当中,肆无忌惮的诅咒皇后早死,也就玳瓒一人能做的出来了吧。 阿雅从小服侍玳瓒当然知道她心中的死结,王宝钏就是这个结。 “公主她会死的。”阿雅的眼神幽暗,不断的安抚着玳瓒,声音轻柔:“她不过就是叛军之女,陛下看着往日的情分,还有多年的亏欠,才心有愧疚给她封了个皇后的头衔,可是她那有这个命来坐。” “凤印在公主这,后宫的权利就在公主的手上,她王宝钏什么都不是……而且,您放心,她活不了太长时间的。” 阿雅的声音就像是能蛊惑人心一般,玳瓒听着听着真的是安静了下来,脸上也开始沉思,嘴唇动着,小声道:“对,你说的对,她一定会死。一定会死。” 忽然玳瓒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你做的事情不会被……” “公主放心。”阿雅微微摇头,伸出一只手来,做了个嘘的动作,制止住了她:“我们什么都没做。” “什么?”玳瓒有些不懂了。 阿雅脸上神情微妙了起来,凑近了些压低声道:“有一人其实比咱们更着急。” “你是说……”心突然一紧,玳瓒的眼底的情绪涌动了起来,片刻后才讽笑出声:“我还真高看他了,现在想想王宝钏还真的是够可怜的。” 嘴中说着怜悯的话,脸上可没半点同情的模样。 “所以我们只要好好的静待即可。”总算是把人劝下来了,阿雅松口气帮着她理着歪了的发饰:“公主不必心急,还是好好想着,如何在太平盛宴上,展露您一国之母的仪态才是。” “对,太平盛宴,必是本宫的主场。” 第5章 一穿[05] “太平盛宴?” “对呀。”低着头翠儿细心的给思央,把最后一缕头发向上盘着梳好,一边继续回答:“陛下他刚在都城登基为帝,并合了中原西凉国土,现在周围的大小附属国见状都纷纷俯首称臣,要来京庆贺,所以陛下决定等到诸国聚齐长安城的时候,召开太平盛宴,已贺当今太平盛世的意思。” 原来是这么个来头。 王宝钏只当了区区十八天的皇后就病死了,根本就没有熬到所谓的太平盛宴,想必那时候正真和薛平贵一同出现在宴会上的,定是玳瓒公主了。 怪不得玳瓒想她死呢,这等荣耀她要是错过了的话,怕是以她的心高气傲,根本是难以接受吧。 不过……思央倒是很期待在宴会当中,玳瓒屈居她之下的模样,想必会很精彩的。 一个个不是都想着她死么,哼,她就偏不死,不但死不了,还要活的比谁都长,因为她要亲手送走这些要她命的人。 “小姐今日我看天色正好,您要不要出去走走?”做好了一切,翠儿跪坐在一边询问道。 透着镜子看自己,思央扶了扶髻发满意的点点头:“我也觉得这几天精神头好的很,在床上躺着身子骨都酥了,那就去走走吧。” 中原上一任皇帝贪花好色,不理朝政,整个朝廷被丞相王允,女婿魏虎等人把持,朝纲**,百姓怨声载道,这种情况下也让薛平贵来了机会,带领西凉军一举攻下长安城,自己登基做了皇帝。 王允是王宝钏的父亲,可是并没有因此让薛平贵手下留情,当年在长安城的时候,就是因为王允的刁难自己才会被迫到了参军去往西凉,还有魏虎魏豹兄弟的迫害,总而言之新仇旧恨之下,王允和魏虎魏豹直接被判斩立决。 王家所有家产充了国库,王宝钏的两个姐姐的夫家也被抄家,参与反叛者具都秋后问斩,其余人等,男丁流放,女子为女/支。 因为王宝钏到底是不忍自己的亲人沦落至此,对薛平贵求了情,最终她的母亲和两个姐姐被保了下来,送到了长安城郊外的尼姑庵内剃发修行,为家人犯下的罪孽祈福。 其实也怪不得薛平贵不想她活着,先不说他亏欠王宝钏的十八年,对外的话有这么一个娘家,还能继续在皇后位置上坐着,恐怕王宝钏存在一天,世人就不会忘记薛平贵是怎么辜负了她十八年,又是怎么痛对岳家下手。 两厢结合一切的话,别人对他这个皇帝的感官就微妙了。 大概上位者在后面,总喜欢扯一些东西掩盖上他本身的污渍。 御花园被修建的很是精致,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上一任皇帝还真的是懂得富贵享受,只可惜耳根子太软给王允钻了空子,以至于最后皇位都被夺了去。 走了一圈后,思央在在一处凉亭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薛平贵初登基,一切事务繁忙,虽然给王宝钏封了皇后,但她节约惯了,宫内除了翠儿贴身伺候,其他的就是几个扫撒的宫女,后来突然病倒,后宫的权利就交到了玳瓒的手中,有意无意的这方面人手都没有人动。 上回玳瓒故意在薛平贵面前提起,怕是想把自己的责任给推卸掉。 这点思央不在乎,现在要是派人来多半都是别人的眼线,何必呢。 从后面跟着的小宫女手中接过带出来的篮子,翠儿动手拿出里面的小点心,还有茶壶茶杯,摆放好后又拿茶水把杯子清洗一遍,最后在思央的注视下还取出了一根银针。 “你这是做什么?”思央颇有些哭笑不得。 “现在都是要小心为妙,小姐好不容易把身子养好了一点,再出现什么意外怎么办。”头也不抬的翠儿一边说着话,一边拿着银针测试带出来的东西:“虽然这些都是奴婢自个儿做的,难保没有人钻空子。” “好了,小姐请用。”将刚倒好的茶水端在思央面前。 虽然这么做在思央看来完全不必要,她自己会分辨,但翠儿有这份心还是令她很感动,怪不得王宝钏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一直跟着她身边做老姑娘,最后还落不得一个全尸。 盯着思央品用了茶点,翠儿四处张望了一下,耐不住的凑近:“现如今小姐您身体渐渐好了,接下来准备怎么打算。” 手捏着杯子把玩着,思央看了她一眼,没做声,翠儿到不是个愚笨的。 “上次小姐你的话还没说完呢,咱们要离开这里吗。”说实话,翠儿当真不喜欢这个皇宫,相比以前的苦日子,这里好吃好睡,可再也没有那种自在感了,她倒是宁愿回去吃糠咽菜,总比这儿什么时候丢了性命来的强。 “此事不着急。”摇摇头思央看着她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你也是。” “王爷这边请。” 突然远远的听到一声尖细的声音,侧目看去,就见思央所在的凉亭左边小道上一前一后转来了两道人影。 前面领路的是一名小太监,而后面一人是一名成年男子。 此人身形极为颀长,穿着一身蓝色对襟长袍,腰间束了同色的腰带,长发被一顶玉冠束起,一手在前一手背负,迈着悠闲的步伐跟在那小太监的身后。 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的窥探,那人脚步一顿,转头向着这边望了过来。 正眼面对,思央也看清了他的长相,当是过了而立之年,皮肤有些黝黑,不过五官深邃、相貌堂堂,一双眼睛在刚才看来的时候极为有神,嘴唇上和薛平贵一样须了短须,唇角抿着时候,似乎总是向上扬着一抹笑意。 “王爷……”那小太监见他不动了,一愣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心中一惊立刻跪倒:“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思央微微一挑眉 ,也认出了那小太监,是薛平贵身边的人,那么此人这是要去见薛平贵了。 第6章 一穿[06] 当看到那个小太监的举动,再加上他喊出的称呼后,那人眼中闪过讶异,紧接着快速回神,略显匆忙的躬身行礼:“臣,见过皇后娘娘。” 此人是谁,思央完全没有印象,不过看他的行为举止,还有身上的装扮,应当也不是常人。 “王爷不必多礼。”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刚才这个小太监是怎么喊他的,思央可是听见了。 “奴才不知道娘娘,在此小息,打扰了您,娘娘恕罪。” 这个小太监是薛平贵身边的人,不过看他诚惶诚恐的模样,思央觉得,大概薛平贵的戏做的实在是太足,把绝大部分人都给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多恩宠了。 或许有个事实没人注意到,薛平贵自从和王宝钏重逢后,并未再有夫妻生活。 可见面对王宝钏衰败的容貌,就是自诩深情不悔的薛平贵,那也是下不去手,何况旁边还有个跟朵娇花一样的玳瓒公主。 “这是哪儿的话,御花园这么大,也不本宫一人场地,算不得打扰。”思央坐着未动,对着小太监道:“你是陛下身边的人,想必这位王爷也是陛下要见的,身有差事,还是尽快去的好。” 小太监的确是着急,听着便哎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奴才告退。” 说完手一伸对身边人请道:“王爷咱们走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那人没再说话,只是拱起手遥遥的对着思央的方向点了点头,已示告退意思。 “王爷慢走。” 直到人影不见后,思央撑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是哪位王爷?” 薛平贵可没有兄弟姐妹,这绝对和他沾不上边。 “小姐,那是汝南王。” 果然,翠儿没有让思央失望。 “汝南王是……”抬手指了指天,翠儿看着周边没外人后,才挨近了思央小声开口:“那是先帝的弟弟。” 这里的先帝指的是被薛平贵抢了帝位的,自己把自己作死了的前任皇帝,这么说来的话,刚才那人还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王爷。 “听人说,这位王爷早年就封了王位,赐了封地,在汝南当个闲散的王爷。”翠儿说着就同情起来:“说来他也是倒霉,突然之间……就从王爷差点平民了。” 差点,那就是没有了。 “陛下登基大赦天下,汝南王被夺取的封号又还给他了,只是现在只能在京城待着当个闲王。” “原来是这样。” 一夕之间,天下换了人,自己的王爷封号根本不值钱,封地也没了,这辈子也只能留在京城当个被人看管起来的王爷,事事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也难怪刚才见到她这个皇后,还略显拘谨。 不过,她似乎还发现了点其他有意思的。 在御花园小逛了片刻后,思央就晃悠着回了自己的寝宫,悠闲自在的样子看的翠儿略着急,现在她都不知道小姐心中是如何打算的呢。 “你看看,你看看,阿雅。”狠狠的揪着手中的帕子,用力的几乎是给拽变形了,玳瓒红着眼睛叫了起来:“你还说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可是现在呢,王宝钏还活的好好的,根本不像是将死之人。” 皇后的寝宫玳瓒一直都有派人盯着,所以得知她竟然出了寝宫,跑到御花园来,就第一时间带人赶来了,本想直接去和王宝钏见面,但被她身边的阿雅给拦住,最后选择在一高出远远的看着。 一看之下,玳瓒的心是火急火燎。 前面还说王宝钏是好活不过几天,转眼间,人气色就好了不说,还有精力四处闲逛了,看样子恢复活蹦乱跳也就是时间问题。 “这个……奴婢也不知。”看到了情况,阿雅也是想不通:“奴婢每日都派人盯着,她的确是把药都给吃了的,可是现在……看样子是没效果了。” 玳瓒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王宝钏在后位上待一天,就让她觉得难熬的像是被火煎烤一样。 “药没效果吗?” 阿雅看着这样的玳瓒很为难,突然她面色一变:“会不会是……” “是谁?”倏地玳瓒盯着她,眼中有着鲜红的血丝,她这几日没有一天是睡安稳的。 “……会是陛下吗?”阿雅第一想的就是薛平贵,因为知道他在王宝钏的药中动了手脚,她才收了手,可现在王宝钏渐渐好了,那么就耐人寻味了。 “难道他是舍不得了。”一瞬间玳瓒紧紧咬着唇,用力的几乎是要见血,一双眼睛幽深深的。 夜晚。 整个皇宫都进入了深沉的睡眠当中,只有路过的巡逻兵,让人知道这是戒备森严的深宫。 偌大的皇后寝宫只有外面小院一个守夜的小宫女,还抱着手在打盹,一道矫健的身影就这么大喇喇的闯了进来,然而却无人注意。 寝殿的大门被推开,又被合上,里面静悄悄的一片,黑暗笼罩着一切,闯进来的黑影却如能夜视,只依稀辨认了一下,盯着内部的大床,一步一步缓缓接近。 四周一片静赖,危险在慢慢降临。 雪亮的刀刃无声的挑开床上悬挂的帘子,里面的被子拢起了一块,刀刃一翻银光划过,黑巾遮面露出的眸子杀气毕露。 噗嗤。 刀子毫不犹豫的狠狠扎在床中间,连带着被子一起捅穿,连刺了两刀,突然感觉不对劲,眼神一变就要旋身离开。 “晚了。” 冷不丁的黑暗中一处角落一人发出声音,紧接着在黑影灵活转动他的身形,想借此逃离的时候,只听得一阵劲风袭来,黑影想要躲避,可是那风声来的太快,他根本无法躲避。 “啊!” 惨叫声在寝殿中叫的格外响亮,并且同时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顿时寝宫内的人都被惊醒,啥时间灯火通明起来。 烛台被点燃,一直手端起了它,一步步的走进那地上躺着的人。 那人已经动弹不得,十分痛苦的哼哼着。 第7章 一穿[07] 一步步的走近,烛台的灯火照亮了那一块地面。 思央慢慢的在这地上,抽搐哼哼的人身前蹲了下来,瞥了眼旁边半人高被摔得分裂开的铜炉子,不厚道的勾了勾唇角,本来算是无心等待,没想到有人会这么的按耐不住。 如此,也好。 寝殿内传出这么大的声响,早就把整个皇后的玉坤宫的人都给惊醒了,立时灯火通明起来。 翠儿就睡在隔壁茶水间内,想着这样伺候方便些,所以在听到响动之后,心中一惊披着衣服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小姐出什么事情了?”一推开寝殿的门,翠儿就看到自家小姐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拿着烛台幽幽的立在殿中央,夜风吹着灯火忽明忽暗,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她身上所散发的冷意,让翠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掌灯。”手指捻动了下,思央淡淡的吩咐。 着急询问的话被卡住,翠儿这会儿不敢多话,听话的把寝殿的灯烛点明。 当寝殿被照的一片明朗后,看到那躺着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之后,翠儿捂着嘴巴惊讶的倒吸一口凉气。 “小,小姐……”扑上来的翠儿,拉着思央就离着那人远几步,着急的上下检查:“您,有没有受伤,这,这是刺客吗?” 一身黑衣,藏头藏尾的,这不是很明显了么。 “我没事,去把禁卫军叫来,陛下哪里也记得去喊。” 翠儿都把要被吓死了,嘴唇都哆嗦着,可是相比她思央的淡定,语气的平暖,那一点儿都没有见到刺客受惊的模样,渐渐的让她也把情绪给稳定下,听了话咬牙点点头。 “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 思央把烛台轻轻的放回了原位,微微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唇角的弧度往上扬了一分,一双眸子在这个时候幽深的可怕。 “……记得,把声响闹大一些。” 皇后的玉坤宫传出闹刺客,整个皇宫都被响动给惊着了,巡视皇宫安危的禁卫军一听头都炸了,甭管别的,在自己的管辖中出了这事情,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立刻禁卫军统领带着人就赶了过来,第一时间先把被砸的半死不活的刺客给压住,再里里外外的派人把玉坤宫给搜查一遍,免得有漏网之鱼。 薛平贵刚一踏进玉坤宫,眼前就有一道消瘦的身影扑了上来,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抱住,紧接着就是嘤嘤哭泣声。 “陛下,您可来了,妾身差点以为见不着您了。” 因为扑来的力道,脚步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薛平贵的嘴角一抽,不过眼下没功夫想他怎么身体素质越发的下降了,望着在自己怀中哭泣的思央,他这会只能安慰。 “别怕,别怕,朕在呢,什么人都伤不着你。”柔和着语气,手不断的拍着思央的肩膀,安抚着她。 “陛下……”抽泣着抬起头,思央眼中还含着泪,抖着唇脸上还有着余惊未了的模样。 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王宝钏,薛平贵突然觉得她这么眼睫带泪,泫然欲泣的样子,很有几分楚楚可怜,让人心中生怜,他恍惚的觉得怀中人和往昔那清丽佳人重叠了起来。 这么一想,他的态度不知不觉更为轻柔起来。 “陛下,臣等仔细搜查了玉坤宫已经除了已经抓到的刺客,别无其他人。” 提前刺客,薛平贵顿时眼神就沉了下来。 思央望着他,顺从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可还是继续的抱着他的手臂,一副依赖的不行的模样。 满含柔意的看了一眼后,薛平贵冷声对着禁卫军统领道:“把那刺客带上来,朕倒是要看看,何人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行刺皇后。” 其实薛平贵这么生气,主要的原因他觉得这个刺客不简单,他刚登基不久,虽然大权在握,可是前朝皇室在皇位上坐了几百年,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漏网的党羽,他怕所谓的刺客莫不是冲着他来的。 两名禁卫军兵搀扶着刺客上来,看着那刺客半软的样子,薛平贵狐疑的看向禁卫军统领。 禁卫军统领觉得自己很无辜,拱手道:“……臣,来到玉坤宫这刺客已经……没了行动能力。” 他还检查了一下,背脊骨都断了,大概就算是不死,这辈子都别想站起来,他也看到刺客旁边的铜炉,那一定是拿下刺客的东西,只是他想不明白,谁这么大的力道,能甩着那炉子砸人,玉坤宫内数数都没这号人。 “陛下,这名刺客刚摸进寝殿,被妾身发现想要逃走,慌忙之际不小心撞倒了妾身寝宫内的暖炉,要非如此的话,妾身……呜呜……” 薛平贵刚升起来的疑惑被这一声声哭得,心就不稳了:“爱妃放心,刺客已经捉拿,朕一定给你个交代。” 有个刺客在皇宫大内来来去去,薛平贵怎么放心得下。 “你们把人给关进大牢,好好审问。” “陛下,陛下,您要为我家娘娘做主呀。”人群被挤开,翠儿跌跌撞撞的冲进来,跪倒在薛平贵面前,不断的磕头。 “翠儿,你在胡闹什么?”思央惊愕看她。 “你这个丫头,朕自然是会好好的给皇后一个公道。”薛平贵蹙眉。 然而翠儿还是不断的磕头,口中连哭带喊:“陛下奴婢知道您深明大义,您就救救娘娘吧,救救娘娘。” “你快起来。”思央都快哭了,上前想要把翠儿扶起来。 然而翠儿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薛平贵:“陛下,奴婢认得这个刺客。” “你说什么?”薛平贵心中一跳。 一下子挣开思央的手,翠儿从地上爬起来,猛的冲向那名被架着的刺客,用力的把他的脸给抬了起来,这刺客被砸的出气多进气少,带上来脑袋都是耷拉着,所以也薛平贵也没有看到脸。 虽是夜晚,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周围灯火通明,火把被点燃,玉坤宫被照耀的跟个白日一般,翠儿把刺客的脸抬起后,所以人都将他看的清清楚楚的。 中原人和西凉人因为地域不同,从长相上有一些明显的区别。 西凉人的颧骨较高,肤色偏暗,面部粗犷,五官稍显立体,中原人面部显得平圆柔和,这样的区别很多人一眼就能看出。 在这个刺客的脸被露出后,谁都能看出他是一个西凉人。 一名西凉的刺客。 谁人都清楚,薛平贵在没登基成为中原皇帝的时候,因为是西凉的驸马,所以最后继承西凉王位成为国主,甚至最后带领西凉军平叛登基。 现在后宫当中的两位娘娘,除了皇后娘娘,剩下的贵妃娘娘就是西凉的玳瓒公主。 如今冒出一名西凉刺客在玉坤宫行刺皇后,这其中意味着什么。 翠儿做完了这一切后,身子就软了下来,跪倒在地,头磕在地上哀声哭泣:“娘娘的身子才刚好上一些,没有想到却有人这么看不过眼,陛下,您可一定要为娘娘做主呀。” “胡言乱语,你此话何意。”薛平贵在看清楚人长得模样之后,心中就觉得有些不好,再听翠儿的话,下意识的指着她就反驳起来。 “陛下息怒。”思央挡在了翠儿面前,跪在地上仰着头看他,哀求着:“翠儿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只是心疼妾身罢了,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娘娘,这个刺客是西凉人,还能有谁……” “你住口。” 翠儿着急的想要反驳,却是被思央毫不客气的呵斥了回去。 训斥完翠儿,思央忙又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这名刺客随陛下处置,妾身并无意义。”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薛平贵现在却是觉得憋着肚子的郁闷气,翠儿说的话明显是指着身为西凉公主的玳瓒,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刚想维护没想到王宝钏就应了他的意思,一副不打算追究的样子。 可偏偏他感觉被堵了一嗓子,不上不下难受的紧。 再看那名刺客,明显的西凉人的模样。 “陛下,中原西凉国土合并互通,现在中原境内,西凉人众多,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什么。”禁卫军统领突然说道。 “恩。”薛平贵张嘴想说什么,突然发现他的禁卫军统领也是西凉人,这是他带进中原的心腹之一,他登上皇位,对于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吝啬,各个是高官厚爵,然而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心中不大舒服,脸色也跟着慢慢沉下。 跪在地上的一对主仆在周围人的环绕下,越发显得渺小无助,薛平贵发现思央只穿着一身薄薄的寝衣,寒风中更显得身形瘦弱,风吹乱她的长发,脸上清泪实在是惹人疼惜。 “皇后先起来,此事,朕自有主张,绝不会让爱妃受委屈的。” “陛下。”思央挽着他的手,盈盈泪目望着他。 第8章 一穿[08] “等等陛下。” 皇后的玉坤宫发生这么大的阵仗,人声鼎沸,火光映天,怎么可能不惊动宫内其他地方,不过薛平贵才登基不久,后宫的三宫六院全部都空着呢。 这会儿。也只有王宝钏和玳瓒两个后妃,而一直关注着玉坤宫的玳瓒。在得到消息之后,便赶往了过来。 一来之后就发现了。就看到了令她感到不妙的一幕。 瞥了一眼那个半死不活被禁卫军架着的人之后,玳瓒的眼皮子就是一跳,来不及多想,便急匆匆的冲了进去。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眼薛平贵和王宝钏两个人双手交握,含情脉脉的对视,还是挺烧玳瓒眼睛的。 想也不想的冲过去就把两个人挤开了,装作一副若无所知的模样,拉住了思央的手:“姐姐听说宫里面进入刺客,你没有伤着吧。”上下打量思央,看起来还真的是挺担心的。 思央这会儿好的很,除了脸色,貌似被惊吓的略微苍白之外,一点儿伤痕都没看到,思央觉得她都快要看到玳瓒眼中的失望来了。 见状,玳瓒深吸口气,不等旁人说话,她转过头来,眼神一厉,指着那名刺客。对着众人大喝说道:“既然刺客都已经抓到了,还不快点投入大牢,在这等着做什么?” “万一要是刺客还有同党,伤着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你等该当何罪?” “是,我等着就将刺客带下去。”禁卫军连忙拱手,行了一礼,招呼的人就要把刺客带走。 思央的眸子闪了闪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却是拽住了玳瓒的手轻摇着头,满脸的感动:“妹妹,我知道你担心姐姐,不过这个刺客暂时已经没有行动能力了。而且禁卫军统领他们也检查过玉坤宫并没有发现刺客同党,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 说着叹口气,思央望着薛平贵劝道:“陛下,不如就照着玳瓒妹妹所说,把刺客押入大牢吧。” 听她这么说玳瓒的心悄悄放了一份,其实她心里面还在打鼓,今天晚上的刺客的确是她派的人。可没有想到竟然失手了,现在王宝川还活的好好的,反倒是她派的人被抓了起来。 玳瓒倒不怕这个刺客胡乱说什么,她相信薛平贵并不会为了王宝钏而对她动手,可是到底还要顾忌着一些颜面上的事情。 既然现在王宝钏这样的上道,她倒是松了口气。 玳瓒急匆匆的出现之后,薛平贵的眉头显而易见的紧蹙了一下。 今天晚上这名刺客则出现。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在看清他的面容之后,就是薛平贵想要否认,可是内心还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名刺客和西凉的玳瓒公主,他的爱妃怕是脱不了干系。 可是……就像玳瓒心中所想的那样,薛平贵不可能为了这个刺客,或者说王宝钏……而向玳瓒动手,他才刚登基皇位并不稳当。 中原西凉,国土合并,虽说他在西凉当了十几年的国主。 可是他到底是一个汉人,之所以能成为国主,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娶了玳瓒,这位西凉公主才会被西凉人承认为国主。 一旦玳瓒出什么事情的话,西凉的边疆怕是不稳当,他可不能拿这个开玩笑。 不管是薛平贵还是玳瓒眼中的神情,心里的活动,思央全都可以看见和料想得到,这些她都不意外。只是,既然今晚玳瓒自己犯到了她的手中,如果真的让他这么轻而易举的脱身的话,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陛下。”轻咬着唇抓着薛平贵的手臂,思央目光莹莹闪烁,担忧的说道:“虽说这名刺客只是夜探玉坤宫,我这玉坤宫中没什么人,不管他是有何目的,总而言之,没有人员伤亡,妾身自己受点惊吓是不打紧的,日后多加些巡逻防卫便是,可是……” 到了这里思央的眉头轻蹙,带上了一丝轻愁。 薛平贵发现近几日王宝钏貌似脸色比刚重逢的时候好了很多,也不是那么蜡黄,更是多了几分颜色,隐隐的露出了往日清丽的容颜他想,大概是因为大病痊愈的缘故吧,他这么想。 一想,就想到十几年前,他们初遇的时候,薛平贵的心里面就是柔软了一些,也愿意听她倾说。 思央说的有些吞吐犹豫。 “这刺客。竟然在皇宫大内来去自如。实在是令妾身难安,别的就不说了。禁卫军竟然都没有发现他,若是今日,他来的不是我玉坤宫,而是陛下的……“ 话头突然打住,以手掩着口王宝钏眼睛变大,眸子中有着惶恐,似乎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而顺着她的话头向下面去想,薛平贵自然明白接下来的含义。 这么一深想,薛平贵忧郁常年处于上位变得深沉的眸子中,飞快的闪过一抹锐光。抬眼再看这刺客的时候,表情耐人寻味起来。 玳瓒在思央再一次提起刺客的时候,心中就是一紧,没想这么多连忙过去拉了拉薛平贵的手,将她的视线拽过来。声音带了丝急促:“姐姐说的固然不错,但是因为我看现在这人到底是不是刺客还是两说,皇宫大内纵然禁卫森严,也有可能有些疏漏,指不定这人是个小毛贼怕是不熟悉宫中清醒,胡乱窜着就跑到了姐姐的宫中,想要偷取一些财物。” “毕竟单枪匹马而来。想要刺杀人的话,也太荒唐了些。” “妹妹说的不错。”思央脸色不变,赞同的点了点头:“只是……”思央眼中还是有些疑惑。 “他要是偷去财物也就罢了,也亏得我当时没在床上,那刺客进门之后,竟然直接拿着刀冲着我床幔而来,上来举刀便刺,若是当时我在其中的话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这刺客身手不凡,日后皇宫之中的寻味还是要多加戒备。毕竟陛下万金之躯,可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玳瓒的脸色僵了僵,干笑了一声:“没错,姐姐说的对,现在还是把这刺客拿下,严厉拷问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才是最重要的。” 薛平贵夹在两人中间,二者的话都被他听在耳中,他的神色倒是很平静,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身边两个女人对话说完后,他算是找回了神。 “就依皇后和爱妃之言,先把这刺客打入天牢,严加审问,不过皇后娘娘今日受到了惊吓,不如就随朕去寝宫歇息一晚。” “这怎么可以?”一听到薛平贵的话,玳瓒想都没想冲口而出,在她说出后发现薛平贵和思央具都望着她,才发觉自己说的话似乎不太妥当,手指攥着帕子的,紧了又松,她到底是不甘心 第9章 一穿[09] 玳瓒现在看着王宝钏活着,对自己都是一种忍耐,哪儿还能由着她还跟薛平贵一起去他的寝宫,真要如此的话,她非是要抓心挠肝不可。 “不,不如,就让姐姐先去我的西宫委屈一晚,玉坤宫离我那儿还近一些,姐姐今夜受了惊吓,还是快些休息的好,陛下要处理事务,也免得打扰。” 思央要不是真的是,对薛平贵这种男人丝毫兴趣都没有的话,还挺想顺着他的意思跟他一起去寝宫,不但有利于自己,还能看到玳瓒扭曲的脸色,何乐不为。 但她也不想委屈自己,和一个令她恶心的男人同床共寝,所以略微思索就顺着玳瓒的话接了下去:“妹妹说的对,陛下刚登基,日夜操劳,妾身为实不该多让您费心。” 后面的话是对薛平贵说的,他在听了后,看了看两人,再加上心头还有别的事情压着,也没有在这方面过多的纠结。 “既然如此,那么今夜皇后就由爱妃照料。”叹口气,薛平贵手臂张开,把思央和玳瓒的肩膀都搂住,语气透着欣慰:“说来,朕唯有你们正宫和西宫两个娘娘,你们姐妹二人也该好好的在一起说说话,培养下感情。” “陛下说的有理。”玳瓒微笑点头,一手握住思央,满脸姐妹情深,然而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怕是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思央心里面嗤笑,到底面上什么都没有表露,只是附和着,把温婉贤良,柔情淑德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刺客一直都昏沉沉的一句话都没能开口,就被押入大牢,后面到底是会怎么样审问,又会是什么的结果,思央浑不在意,她可不认为一个刺客就能把玳瓒给拉下来,别说刺客会不会招认她,就是认了,薛平贵也不会动玳瓒一根毫毛,反而是她要是逮着不放的话,那才会把自己暴露出去。 反正今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些事情就需要慢慢的渗透,比如说,这个皇宫当中西凉的人占了一半多,而且每个人对玳瓒这位的信服力度,要比薛平贵这皇帝更为高涨一些。 相信任何上位者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现在不能动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早晚还是要清算的。 王宝钏纯良人善,那她就顺着人设走吧。 这一夜,思央随着玳瓒去了她的西宫歇息,西宫不如正宫楼阁殿宇华丽,但其中的摆设可要强上她的玉坤宫不少。 说什么姐妹情深,培养感情,玳瓒心高气傲,在薛平贵面前装装样子也罢了,真的面对王宝钏可没有这份闲心,索性思央也同是如此想的。 第二日回到玉坤宫后,思央就听到消息,昨晚那名刺客在大牢内咬舌自尽了。 “看来我们的陛下做了决定。” 经过昨夜的事情,玉坤宫内今日被派遣了好些人手,守卫都多增加了些,似乎是为了安抚思央,薛平贵那儿随着消息而来的还有大批的赏赐。 思央反正是来者不拒的全部都接受了,不要白不要,那刺客死了就死了,都在她的预料当中,她也不觉得生气。 “陛下怎么可以这样,那个刺客不是很明显了吗?”思央是不计较了,可是翠儿是憋着了一肚子的气。 新来的宫人,思央交给了几个老嬷嬷分配,她带着翠儿出来慢慢散着步子。 看翠儿气鼓鼓的样子,思央笑了一声:“我不是早已经说过了。” 禁卫军统领是西凉人,那刺客被抓住,明显的他是想要袒护,翠儿冲出来跪求薛平贵,这都是在她的计算中,而结果思央也曾说过。 翠儿还是憋闷:“话虽如此,但小姐,咱们就任由被欺辱不成,现在陛下的样子,这么袒护贵妃娘娘,怕日后根本没有您的容身之处。” 清晨露水重,走了两步衣摆被打湿,主仆二人就站到了一座小桥上,这里靠偏僻,四周无人也清静。 翠儿扶着自家小姐叹气:“别怪奴婢多嘴,就是心里不放心。” 此时以入秋,桥下湖面落了好些黄叶,随着水波,飘飘荡荡,远处可看见有人在打理。 “刺客都动用了,你说何来容身之地。” 不管是薛平贵还是玳瓒,没有一个想要王宝钏好好活着的。 玳瓒巴不得她现在就死了,好给她让位,至于薛平贵被道德绑住不能明着动手,暗中小动作可不小,还有故意放纵玳瓒都表明他这个伪君子到底有多么心狠。 “翠儿,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是吗?”盯着青蓝的天空,思央摇头慢慢轻声,然而说出的话,带上的是浓浓的怒怨:“我为了薛平贵寒窑守了十八年,他负心寡义也就罢了,又借我这个糟糠妻,挽救他帝王的名声面子,现如今没用了就想一脚踢去,哪儿有这么简单的道理。” 翠儿感觉她扶着的手臂在一瞬间绷紧了。 “他们欠我的,如果不都还回来,我就是死了也不会甘心的。”思央现在说的都是,王宝钏的心中话。 “所以,我不会离开,我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们,皇后之位玳瓒想要,我偏要牢牢的坐着,稳稳当当的,薛平贵要我死,我一定活的比他长,不但如此,就是这个天下……谁?” 话音一止,思央神色一厉,望向了小桥下方,敏锐的直觉让她发现了隐藏的人。 翠儿被吓了一跳,也跟着看去,桥下是一排的梧桐,枝叶繁茂,难道那里还藏了人不成。 见自己的喝声没有把人叫出来,思央略感不悦,一双微挑的杏儿眼都眯了起来。 一排梧桐树挨着近,各个一人都抱不过来,一抹靛青色的衣角从中闪现出来。 翠儿看见后惊讶的捂住了嘴,还真的是有人啊,再之后就是心慌,刚才她们说的话,该不会…… 思央面色不改,轻拍着安抚她,眼睛直勾勾的望着那处,等着那人现身。 第10章 一穿[10] 风袭来,落叶随风翩翩飞舞,打着旋儿飘然落下,随着秋风拂过,靛青色的衣摆闪现出来,跟着就是一抹欣长的身影。 “惊扰了皇后娘娘,臣实乃有罪。” 来人跨步而出,完全露面之后,不慌不忙的对桥上的主仆二人拱了拱手,声音略低,眉宇沉稳。 直到看清人之后,思央心中微微讶异,此人她见过。 “汝南王不必多礼。”虚虚抬手免了礼,思央的记忆力还不错,前朝的王爷,她还记得他的身份,前几日还有过一面之缘。 走近了两步,思央打量汝南王一番,唇轻启:“惊扰算不上,不过,此乃后宫,嫔妃宫人所居之地,王爷一个外男,怎么好随意走动。” 收回手背负身后,汝南王深邃的目光同时也在思央身上扫动过,对于她的话,微一挑眉,淡淡颔首:“皇后娘娘说的是,不过臣久不居京城,来皇宫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今日陛下留着多说了几句话,领路的宫人突然被叫走,不想在这儿偏僻处迷了路,这才冲撞了娘娘。” 这样么。 思央也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刚才她和翠儿的交谈,这人到底是听见还是未听见呢,想着丹唇勾起,不动声色道:“说来还是宫内的人不妥当,王爷何罪之有,说来王爷从汝南迁居长安,也不知道可还有什么不适应的。” 作为皇后,一国之母,关心一下臣子也不为过。 李怿站在桥下台阶处,正面对着桥上人,虽然她多走下了两步,但还是在桥上,所以他与这位皇后娘娘的对话,由他仰望姿势。 对于这位皇后娘娘,他也是有所耳闻,传闻中她性格温柔,但十分贞烈,为当年参军一去不回的夫君,苦守寒窑十八年。 世间人都说,她十八年的等待,一朝云开见月明,薛平贵登基为帝,她坐上后位,母仪天下,可谓风光无限,而李怿得到的消息当中,这皇后当的可不是那么安稳。 上次匆匆一见还不曾觉得,今日再遇,他才发觉,这位寒窑皇后和他想的可不太一样。 思央这几日脱去了枯槁的病态,脸色也跟着红润起来,肤色虽不似常人一般有光泽,可也不像刚来时候干柴样的蜡黄,倒也附和了她这个年纪的样子。 “长安说的上是臣的故土,倒是没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眼睑微垂,李怿慢慢踏着步子迈上这座小桥。 “虽多年未归,长安城还是这般繁华,这点倒是没变。” 清淡的眸子盯着他,直到他离着三两步距离停下,眼波一转,思央轻巧的转开身,面向湖面:“也对,毕竟……物是人非。” 翠儿的心跟着狠狠颤了颤,总觉得这秋风吹的人冷飕飕的,下意识的就挨着自家小姐近上一些,也离着另外一位远一点。 长眉上扬,一双凤眸眯了眯,冷肃的五官,眉眼幽深,紧盯着那张淡妆素眉的侧脸,视线下移,脖颈倒是纤细修长,似乎能一手……捏断。 “长安城皇后娘娘一直都在,可否同样有这种感觉。”忽而轻声一笑,李怿扶着桥栏,顺着思央的视线看去,满目黄叶,有感一叹:“今年的冬日怕是要来的更早上一些。” 第11章 一穿[11] 啧。 这位汝南王倒是不肯吃亏啊。 思央心中一晒,她点了句他如今的状况,这人也给她回刺了句,王宝钏可不就是在长安城……外,一直待着么,现如今的境况仔细想想的话,还真的不比他好上多少。 “不过皇后娘娘心境豁达,实在是令人佩服。”李怿又道。 “此话怎讲。”思央想听他接下来的话。 李怿唇畔勾勒似有若无的弧度,静静睨着她:“今日有人传出,皇宫昨夜中出现了刺客,差点儿伤了娘娘贵体……”说着他又笑了声:“不过现在看来,娘娘应当是没有受到惊吓。” 瞟了身侧人一眼,思央眉梢轻挑,试探道:“汝南王的消息可真是灵通。” 李怿摇头,很是坦然道:“灵通算不上,这事情满朝文武都知晓,臣也是刚好听了一耳朵。” 这么快宫外都有传闻了,依照思央的预料,薛平贵肯定是要把此事压下去的,然而现在却是传的沸沸扬扬。 其中固然别有他人作为推手,故意为之,但这位刚回京城的汝南王,能在短短时间就得知确切消息,倒也不简单。 “那么王爷对此有何高见?” 显然是没料到思央会这么问,李怿稍稍怔了下,紧接着避开了她的视线,望着远处:“陛下初登基,难免有些人包藏祸心。” “本宫看到是未必。”思央见他想要扯开,又慢悠悠的给拉了回来,长叹一声,略忧愁的道:“倒也不瞒着王爷,昨夜那刺客冲着是本宫的玉坤宫而来,所幸他被抓了,拉下面罩一看,长得是一副西凉人的面貌,可是吓坏本宫了。” “是吗。”李怿完全没看出来,这和他闲闲扯着话的皇后娘娘,脸上有一点儿被吓坏的样子。 思央没理会他话中的一点嘲意,温婉的秀眉,蹙着,带上轻愁:“王爷您看本宫受尽苦楚,才得了这份荣华,现如今每日提心吊胆,哪儿有你说的这般自在。” 自在不自在,李怿不好妄下结论,但前面他是十分认同的。 “对于娘娘和陛下之间的往事,臣略有耳闻,娘娘性情贞烈,令人钦佩。” 素手捏着帕子,假意的抹了抹眼睛,思央一副被人深知了解感动的模样:“王爷能这么说,也当是性情中人。” 两人你来我往,说的话虽然翠儿都听得懂,也晓得意思,可总觉得其中怪怪的。 “此地虽偏僻,但也是后宫之地,王爷还是早回吧。”远远的看到一道身影小跑来,思央微顿后说道。 眯了眯双眸,李怿点了点下巴:“多谢娘娘告诫。” “小姐汝南王不会听到咱们说的话了吧。”都走出老远了,翠儿还在回头张望,揪着扶着思央的手都紧张的攥紧了些。 “他?”思央脚步顿下,往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人还在桥上,负手伫立,在她看来的时候,还示意的点了点头。 “听到也无妨。”淡色的唇瓣抿了抿,勾出一抹浅笑来,从容自若的回身。 李怿凝视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眉目渐渐肃然,眸中隐有阴鸷闪过,脚步一动顿住,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方绣帕,触手揉了揉脸上若有所思。 一个小太监脚步匆匆的跑上桥,掐着腰喘气,口中埋怨着。 “王爷您可让小的好找。” 这个小太监是给汝南王领路的,有事情被叫走,半晌后想到自己的任务,满头乱窜的找人。 “噢。”李怿不动声色的把手中的绣帕收了起来,冷淡的瞥了他一眼,:“那还真的是让公公辛苦了。” 小太监扇着风,还想要说什么,然而在一接触到面前这位的目光之后,脸上一僵,冷厉的视线让他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紧接着就是心虚上头。 “没,没什么,这都是奴才应该的。”小太监干巴巴的扯着笑,小心的躲开他的眼神,脖子都不由自主的缩了起来。 下颚微微一偏,移开眸光,李怿的唇角勾着一抹讽刺的弧度,淡声道:“公公还是上前带路吧,此乃后宫,本王怎好在此逗留。” “是,是是,奴才这就带路。” 走上前的小太监,在汝南王看不到的角度,低着头嘴唇动的暗暗骂了一句。 不过就是个亡国王爷,神气个什么。 对着铜镜,照看着越发恢复神采的容颜,思央感觉很满意,算起来的话,今日本该是王宝钏的忌日。 王宝钏只当了十八天的皇后,就香消玉殒,世间流传为贞烈之妇。 不过现在这样的事情,在她出现后,自然是不可能再发生的。 “小姐的身体是越来越好了。”这一点翠儿是分外的高兴,同时心中也对薛平贵和玳瓒更多了一分愤恨,原来果然是药有问题,不再吃那劳什子的药后,小姐就渐渐好了。 其实这么说对也,不对。 王宝钏的身体的确是操劳过度,内部有衰竭之象,若是不好好调理,生命也会在几年后消耗掉,那药就是催命符,加快了这一点罢了。 “呀,您头上的白发都少了,奴婢都看不见了。”给思央梳发后,翠儿又发现了一点。 “是吗?”抬手扶髻,思央微微含笑:“这不是很好。” 翠儿愣了下,紧接着也是展开笑来,点着头附和:“小姐说的对,您这样最好。” 殿外一小宫女,细碎着步子快速走来,跪倒在地匆忙道:“娘娘,陛下驾临。” 恩? 这会儿天都黑了,薛平贵来作甚。 想是这么想,思央还是敛了心神,走出去迎接。 刚到门口后,薛平贵也正好跨进玉坤宫。 “陛下来了,臣妾有失远迎。”思央侧身盈盈下拜。 “皇后快快请起。”薛平贵快速伸手虚扶。 思央也顺着他的力道起身,目光殷切的看他:“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来臣妾这儿。” 薛平贵握着思央的手,感受着掌中手感有变,多看了两眼,发现那粗糙的干裂的手,虽还不如往日的纤细柔腻,但却光滑了很多,骨节也小了些,倒是没有那般的不堪和刺眼。 “自然是来看望你的,你的病刚才有起色,昨夜又受了惊吓,朕怎么能放心的下。”薛平贵说的情真意切,可惜思央一个字都不相信。 第12章 一穿[12] 两人相携进入殿内。 因为昨晚的事情,薛平贵特有交代过,所以原本王宝钏那空荡荡的寝殿,今日这么一布置,看起来到有些正宫的模样了。 “宝钏。” 寝殿内外隔着一架雕花屏风,在外殿的软榻坐下,薛平贵的手一直拉着思央没放,见状,她也就顺势挨着他身边坐下。 “陛下日理万机,还要抽空来玉坤宫看望臣妾。”思央说的很是歉意。 “怎么能这么说。”薛平贵摆手,嘴角带着笑意:“你的身体刚好,朕来看你是应该的,在你病着的时间,朝中事务多,来抽得了时间,朕一直都记挂着。” 可不就是记挂着,思央觉得薛平贵,之所以不来看王宝钏,怕是心里虚着呢,不敢亲眼看着她被自己送上路。 “朝中的事情,定是天下大事,陛下自然是要先天下来,再说臣妾现在不也是好好的。” 对于思央的回答,薛平贵感到很满意,刚想点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收了收,拍着思央的手背叹气道:“昨夜那名刺客,今日发现已经畏罪自杀。” “得到的口供才知晓,他其实是中原人,只是身上有一半西凉血统,看起来才会有异他人,而他本身则是乱臣贼子的余党,借着样貌的差异进宫行刺,好在也就是这么个,不成气候。” 抬头望着薛平贵,后者也是定定与思央对视,目光不闪不躲。 这么牵强的借口都能找出来,薛平贵是认为自己多聪明,还是说真的是把王宝钏当个蠢货。 也对,如果王宝钏不蠢的话,怎么就等了这个混蛋十八年呢,回来后几句哭诉就把人给原谅了。 的确是够愚蠢的,怪不得,人家都懒得想理由来诓她。 “怎么这么看着朕?”薛平贵可不如他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他不愿意来玉坤宫,还真的是被思央说对了,他不想面对王宝钏。 每每看到她的那张布满沧桑的脸,就像是有一块罪恶的枷锁套在他身上,时刻的提醒着他曾经的辜负。 忽而,思央展颜一笑。 那笑容看的薛平贵眼前恍惚,时间就像穿梭时空,回到那年,初次见面她拈花一笑之间,明媚又娇艳。 抓紧了他的手臂,思央柔声道:“臣妾是放心,幸好那刺客昨晚只是来玉坤宫,否则伤着陛下怎么办。” 既然他说是乱党刺客,那肯定是冲着薛平贵来的。 思央说着拍了拍胸脯,脸上带着余悸:“那刺客来势汹汹,也是这次阴差阳错,否则臣妾怕也是……”摇头说不下去了,只蹙着眉:“皇宫中的护卫还是要多多加派人手,陛下,臣妾是不要紧,万一再发生此类事情,谁能预防万一呢。” 薛平贵在之前脸色都很平静,看思央这么担惊受怕的模样,眼中也露出了感动,张开手臂揽住了她的肩头,刚要劝慰,然话到嘴边却顿住了,浓重的剑眉显而易见的挑了下,眉间的川隐隐浮现:“……宝钏,你,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回头的时候,朕定会叮嘱下面的人,多加防护。” “是呀,虽说现在百废待兴,可规矩不能废,护卫皇宫的禁卫军也要严加查探。”思央点头道。 “哦,宝钏这是何意?”轻轻拉开距离,薛平贵低头望她。 就像是没有注意到薛平贵眸子中的审视,思央曼声道:“自然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昨晚那刺客长得和西凉人这般想象,要是混在了禁卫军当中如何是好,陛下安全最重要。” 薛平贵突然明白了思央的意思,禁卫军里面可不就是有一半都是西凉人,要真的是刺客的话…… 禁卫军,那是护卫他周全的禁军。 “陛下您说是不是。”喊了两人见他沉思不答,思央歪头又慢慢说了句。 “额……”轻咳一声薛平贵回神,表情有些不自然,却跟着道:“你是皇后,后宫之主,既然都这么说,朕自然是会依照你的来办。” 什么时候她这个皇后这么管用了。 不过薛平贵的反应,思央很满意。 “宝钏,你我重逢至今也没好好聊过,不如今夜朕就在此歇下,你不是想朕多陪陪你吗?” 如果薛平贵没有后面这句话的话,思央会更欣慰的。 明晃晃的是要留宿的节奏啊。 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是不是恢复的太快了,竟然都能让这人产生这种想法,思央心中嘀咕了句。 “陛下这可不成。” “恩?” 薛平贵以为自己要留宿的话,王宝钏怕是会高兴的不行,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回答,一时让他错愕的表情都没调整。 支着额头揉了揉,思央脸上白了白,柔声的解释:“臣妾大病初愈,身上的病气还在,要是过给了陛下可怎么是好。” 原来是这样。 薛平贵刚想说自己不介意,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微眯了眯锐利的眸子,点了点下巴:“朕倒是不怕过什么病气,但宝钏你身体还虚着,要好好养着才是,闲谈什么时候都有时间,不急于一时。” 理由很冠冕堂皇。 不管薛平贵是如何想的,如愿的送走他之后,思央转回身便摘了刚才那温情似水的模样。 套已经下了,就看他这棋怎么走下去。 另一边,出了玉坤宫的薛平贵的面上瞬间换上了一片冷然。 跟着薛平贵的公公缩着头,不敢张望。 “去给朕好好盘查,皇宫中的护卫,到底有,有多少是西凉军。”回去后薛平贵没有第一时间去寝宫歇息,而是去了御书房,并且对底下人这么吩咐。 当人应声退下后,坐在龙椅上的人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折子,这也凑巧了,这份折子上写着的是请封太子的奏折。 对了,太子。 薛平贵现今膝下一儿一女,都是他和玳瓒所生的孩子,对自己的孩子他当然是喜欢的,而且这折子上说的也有道理,他初登基,国号已定,为了国之根本立下储君,的确是合情合理。 然而他现在心里面记挂着却是另外一事。 最终,这本折子被薛平贵放置在了一边,同时也把外面来自西宫的宫人打发了走。 第13章 一穿[13] 太平盛宴。 这是薛平贵登基之后首次邀请,诸多附属国和番邦国家。 中原国土辽阔,现如今他手底下又是兵强马壮,好好震慑一番,番邦属国,张扬国威,好把他这个新上任的帝王之位稳稳坐定,这些自然是很有必要。 这场盛宴,帝后为一体,当然要同进同出。 看着新制作而成的华贵凤袍,也难怪玳瓒怎么急着王宝钏死。 王宝钏不死,怎么给她让位,这种盛宴,一生也没有几回代表着最高权威,无上荣华,想想本应该是她的,可偏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种抓心挠肝,骄傲如玳瓒肯定是受不了。 “这凤袍可真漂亮。”衣服送来之后,翠儿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没读过书,说不好什么形容词,翻来覆去就漂亮二字可以用了。 闲闲的给修剪好的指甲上涂着蔻丹,思央只淡淡瞟了一眼之后,就把视线收了回来。 “依照着能匹配龙袍所制而成,这都是必然的。” “小姐您快试试,穿上一定好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翠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期盼的望着思央。 涂好最后一只指甲,旁边的跪坐着的小宫女,小心的给扇着风。 思央歪坐在榻上刚好说话,寝殿外传来人声脚步声,眉梢一挑,下一刻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了,衣着艳丽,行走间环佩叮当。 玳瓒冷着一张明艳的脸,走进来。 一眼的她就看到了被放在桌上的凤袍,也是那凤袍金红色的太打眼了,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看到此她的脸色立刻就难看起来了。 “妹妹怎么有空来看望姐姐。”唇角一弯,思央却并没有起身迎接。 姐姐,她也配。 玳瓒的眼神冷冰冰的,她从未将王宝钏当做什么好姐妹,那些所谓的姐姐妹妹也就是做给旁人看的罢了,那时候她想着,这个女人反正也活不了多久,给她占占便宜,算是积点德。 没想到,这人不但没死,还越活越自在了,看看现在。 “凤袍。”手抚在那有着精美刺绣的衣服上,玳瓒眼中有火光在跳动。 “对,就是新赶制给本宫的凤袍。” 从榻上坐着起身,思央走来随意的把上面一件抖了开来,大红色的衣袍上用金线绣的凤凰,羽翼展翅,凤翎耀眼。 “好看吗?”在玳瓒眼前展开,思央笑吟吟的望着她。 手紧紧的攥紧,松开再攥紧,然而现在就算是玳瓒想自欺欺人也不成,王宝钏是分明就是在挑衅她。 “你很得意?”怒瞪着思央,玳瓒咬牙挤出这几个字来。 “恩?”略带迟疑,半带轻笑的思央挑了挑眉:“妹妹怎么这么说,这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不就是本宫的啊。” “你竟敢在本宫面前自称。”终于玳瓒按耐不住,眉间刹那涌现出无尽的怨憎,跨前一步狠狠的揪住思央手中的凤袍,压着怒气恨恨:“你不过是小小的一介平民女子,本宫乃是西凉尊贵公主殿下,给你几分薄面叫你一声姐姐,你还真当自己是皇后娘娘了。” 翠儿看不好,连忙就要上前:“小……” 思央淡淡抬手制止了她,这段时间翠儿被调教的分外听话,见状,就算心着急也还是把步子停下。 目光平淡的和玳瓒怒气腾腾的眸子对视,思央神色从容,低垂眼看着凤袍上那只手,用力的把衣服都给扯皱变样,微微蹙眉,她也是要穿这衣服见人的。 “妹妹你是西凉人,姐姐体谅你,但还是想给你好好上一课。” “你要给我上课?”就像是听到了在好笑不过的笑话一样,玳瓒连连冷笑,倒想看看思央给她上什么课。 “第一,你是西凉公主,我也是宰相之女,你西凉小国对比我中原泱泱大国,身份上我不比你差。” “可笑。”玳瓒好不余留的讽刺:“你早就和父母断绝关系,你的父亲也被问斩,你还是哪门子的宰相之女。” 思央不为所动,也没什么难为情:“所以我要说的也是,你父王早就作古,中原西凉合二为一,全是当今陛下的,你也不再是什么西凉公主,只是这后宫小小的嫔妃罢了。” “小小的嫔妃,呵。”玳瓒被这句话彻底的气笑了,也是怒了,瞪着通红的眼睛指着思央,吼了一句:“西凉国的继承者是我,只要我玳瓒还活着一天,我就是西凉的公主,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阿雅身为玳瓒的贴身侍女,今日她本想拦着公主,可是到底没拦住,来到玉坤宫,她也是心疼公主才没多话,可是看着,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思央,总觉得有些不妙,突听公主喊出这话,心中一跳,忙不迭的上前:“公主您息怒,您和陛下是一体的,这些都是自然的,作为西凉公主殿下,这是谁也没有办法泯灭的。” 思央多看了阿雅两眼,玳瓒身边还有个明白人呢,可惜就不做点明白事。 “且不说身份高低。”垂下头,思央慢慢的把手搭在了玳瓒揪着凤袍的手上,一边说一边动作:“我是陛下的原配嫡妻,先来后到,公主您再怎么尊贵,说好听点是贵妃,难听的话那就是个妾……”声音渐渐的低了,手指轻轻的用力,将那攥的紧紧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掰开。 身体向前倾,声音低而轻,似不可闻,可玳瓒听的真真切切。 “就是公主您的两个孩子,那也是庶子庶女,沾了长却非嫡,不知道等我生下嫡子后,陛下应当不会再犹豫立储之事了。” “你……”瞳孔在一瞬间骤缩,思央的这句话,玳瓒还没来得及生气,后半句话让玳瓒不由的开始多想。 薛平贵他…… 思央明明没有压着她,可玳瓒就觉得喘不过气来,胸口起伏越加的快,再加上手指上传来的钻心疼痛,终是忍耐不住,向前狠狠的一推:“你滚开。” 看到门口如预料出现的人,思央顺势就向后摔了去。 第14章 一穿[14] “玳瓒,你在做什么?” 薛平贵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下意识呵斥冲口而出。 玳瓒是满心的委屈,在看到薛平贵的时候眼睛一亮,想要找他要个说法,要他好好的给自己一个解释,可话还没问出口,就看到他上来对自己凶了一句,这也罢了,紧接着就是急忙去看思央。 “宝钏你怎么样?”薛平贵完全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着思央被推摔倒,当然要去扶。 思央抱着摔疼的胳膊被扶起来,脸上还有着惊慌未定,眼睑眨动的似乎有水光,看起来分外可怜。 “没,臣妾没事,陛下你怎么来了。” “正好无事来看看你。”说着薛平贵看向玳瓒,带着询问:“你们是怎么回事。” 薛平贵印象中,玳瓒和王宝钏一直都是十分和睦,这样的针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见薛平贵上来看也不看自己,只顾着思央,玳瓒都要气坏了,再联想刚才思央说的那番话,她抖着手指着他:“怎么回事,你没看见么,薛平贵你是不是想要让这个女人给你当一辈子皇后,让她永远压在我头上。” “放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薛平贵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阿雅都要疯了,恨不得上前去捂住玳瓒的嘴,这里不是西凉,对着陛下指名道姓,公主还是太任性了。 “公主……” “你走开。”挥开阿雅的手,玳瓒余怒未消,旁的她都可以忍受,唯独一点,她是堂堂西凉公主,她的孩子自然是要得到世上最好的,身份也应当尊贵无比。 现在竟然告诉她,自己的孩子只能是庶子,如果王宝钏生下孩子的话,还要排在后面,玳瓒如何都不能忍受。 “薛平贵你果然就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当初你在边疆受伤,是我救你回来,招你做驸马,父王临终前还把王位都交托与你,这般看重你,都没有把你养熟……” “住口。” 暴喝声打断玳瓒的控诉,也把她狠狠吓了一跳,被怒火烧昏的脑袋清醒了过来,想到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之后,终于开始害怕起来,喘了口气,脸上多为不自在。 薛平贵此人,看似正人君子,讲义气讲情面,为人处事圆滑,实则内心敏感度很脆弱。 成为西凉的驸马,也等于是倒插门,纵然最后成为了国主,然而事实上他也就是明面上的罢了,整个西凉的军权全部都掌握在玳瓒的手中。 她这个公主说的话,比他所谓的国主可要管用多了。 直到后来举着清君侧,斩逆臣的旗子,进攻中原的时候,玳瓒才把兵符交到薛平贵的手中,这么一交付后薛平贵就没打算把再交回去。 但现在他突然的意识到,西凉的兵符其实还不如玳瓒的一句话,调动人来的轻松。 他来的凑巧,刚才玳瓒吼出的那一句话,他听得清清楚楚,联想到这几日来所让人调查的,薛平贵的脸色更多了几分冷意。 “怎么,我有说错?”咬了咬唇,玳瓒还是不甘心。 玳瓒有心计,有手段,现在敢和薛平贵叫板,那是因为她还没有把自己的身份转换过来,如今不是在西凉,薛平贵也不是光头国主。 如果思央没来,假以时日她定是会理解这点,现在自然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更何况,此时还触动了玳瓒的一条敏感神经。 不但是后位,就是孩子都会如自己屈居于下,她怎么能忍受。 “朕看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宝钏乃是朕明媒正娶的妻子,她是皇后也是你当初同意的,现在你又来闹什么?” 薛平贵不想和玳瓒谈论,往日西凉之事,只把话引到思央身上。 玳瓒讽笑一声,眼睛死死的盯着薛平贵:“那你当初答应我,只要取得中原帝位,就会册封曙儿为太子,现在为何又出尔反尔,是不是等着你的好皇后给你生个嫡子出来。” 关于册封太子一事,薛平贵是瞒着玳瓒,没想到她竟然提起此事,心虚之余也开始暗暗心惊,朝堂中的事,她又如何知道,难道说…… 思央一直都静静观望,不出一言。 这两人的情况,眼下她并不需要煽风点火,矛盾已经产生,怀疑早已种下,火烧起来就难灭了。 “曙儿还年幼,又被你宠的骄纵,怎能堪当储君之位,你有空在这儿嚷嚷,还是好好管教管教他。” “你,你……”玳瓒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胸口闷痛闷痛,眼中伤心流露,她望着薛平贵,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薛平贵被这么的目光盯着,脸上不由感觉难堪,心中也恼怒。 “来人,送贵妃回西宫。” “滚开。”喝退进来的宫人,玳瓒轻蔑的瞥了那并肩而立的两人,眼眶泛红,最终却是一言不发的甩袖离去。 努力的高昂着头颅,胸口挺着,维持着自己公主尊严。 “宝钏你别放在心上,玳瓒就是任性惯了。” 回头来后,薛平贵轻声安慰着。 思央善解人意的摇摇头:“臣妾都明白。” “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思央面对着薛平贵,手指抚上他的额头,心疼道:“倒是陛下又为这等事情忧心了。” 眼前人清丽秀雅,容色虽不如少女时候娇美动人,可如今看来更添风韵,大病初愈后,思央身上一点点的变化着,薛平贵现在突然有些庆幸,幸好她没事。 若是王宝钏出事,后位势必是由玳瓒坐上,以前他并不觉得,现在不一样了,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阴晦,薛平贵张手揽住思央的腰肢,曼声道。 “虽然玳瓒一时气话,但宝钏咱们夫妻这么多年,没有个孩子,实在遗憾。” 孩子么。 思央对玳瓒说的话,不过是为了激怒她,她没打算要给薛平贵生孩子,可是长远的想,有个孩子还是要方便很多。 第15章 一穿[15] 丝竹声声,不绝于耳,装扮艳丽的舞姬,随着乐曲扭着腰肢,曼妙的舞动柔美的身躯。 太平盛宴浩大,席间坐落诸多属国,番邦来使,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偶尔有要好的遥遥一举杯,看起来是其乐融融,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景象。 麟德殿上首处,帝后并肩同坐,两人身上衣袍绣着金龙金凤,在灯火照映之下,如点睛之笔,似要活了起来。 “臣代表国主敬陛下和皇后娘娘一杯,愿两国睦邻友好,千秋交邦。” 随着第一个属国使臣带头,下面的人都纷纷活络起来,一杯杯的敬着上座的帝后二人。 “……陛下万岁长青,娘娘千秋不老……” “愿我朝国运昌隆,陛下娘娘,千秋万代……” 祝贺词是变着花样的往外吐。 “好好好,众位使臣和爱卿的心意。朕收到了,来让我们共饮此杯。” 今日的薛平贵也是分外高兴,连连举杯,来者不拒,不多会儿脸上就多了分潮红,有了三分醉意,但他是练武出身,酒量相当不错,暂时是不用多担心的。 思央抿了一口酒杯,眼神不着痕迹的向下方人扫过,最后在一熟悉的身影上停留下来。 李怿的坐席,不高不低,他的身份是个尴尬,虽说是王爷叫的好听,那也就是叫着听了,谁不知道他这个前朝王爷,也就是当今的陛下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才留着他的性命和爵位。 如今是王爷,等子孙袭爵后,却是会一级一级的削下去,不出多少年就会彻底的败落,平日里多要安分守己,免得不小心触怒上位人,彻底的把自己给交代掉。 今日的他换了身黑色的朝服,显得沉稳持重,又更添了几分端肃雍容,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彰显了身上隐现的贵气,这才是真正皇家出生的人。 因为身份缘故,李怿身边可没什么人打招呼,一个人独坐和喧闹的宴会格格不入,看起来蛮凄凉的,当然,他本人对这些完全不在乎,然看似对什么都不上心的他,在感受到被人盯着看了好久后,终是忍不住回望了过去。 一眼的望进,一双剪水清眸中。 思央淡抿了唇瓣,唇角微弯,抬手举杯,眼波流转冲着他轻轻颔首。 李怿点漆的眸子眯了眯,幽深了些许,举杯将酒水仰头一饮而尽,之后倒满站起身,对着殿上首朗声道。 “臣同敬陛下和娘娘一杯。 ” 薛平贵对李怿还是有几分防备之心的,毕竟是前朝王爷,如果不是自己横插一脚,前朝皇帝死后,膝下子嗣单薄,很可能就是此人上位,把人召回长安后,试探几番,才稍稍放心。 “爱卿快快平身。”自认为是一名仁德的皇帝,薛平贵在对待李怿的时候,就显得很是礼贤的站起了身。 思央跟着端杯起身:“汝南王请。” 李怿点墨的眸子,不着痕迹的在思央身上轻微一扫。 今日的皇后娘娘,妆容艳丽,虽不似往日,但这更为符合她皇后的身份,金翅凤冠加身,雍容华贵尽显。 “臣先干为敬。”李怿举杯饮尽杯中酒。 思央眼睛眨了下,朱唇轻勾。 “宝钏。”重新坐下后,薛平贵拉住了她的手,一脸傲然的指着台下盛宴:“这是朕的天下,如今你我并肩坐享,天下盛世。” 太平盛宴按理,薛平贵的后宫子嗣都应该参加的,不过现在就看薛平贵的一双儿女在下首坐着,而玳瓒却不见踪影,据说是病了。 上一回来玉坤宫闹了一场后,她人倒是沉浸了下来。 这回,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或许另有他意。 “这天下是陛下的,臣妾也不过是有了陛下的恩宠,才有此地位。” 思央的话让薛平贵很是受用,没错这个天下是他的,是他辛苦打下来的,坐上了真正的皇位,他才知道权利是有多么的好。 想到这里薛平贵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端着的酒杯就没停下过。 歌舞欢腾,庆贺笑语,悠悠的传荡出,飘在了整个皇宫内,远远的后宫都能听到欢乐的乐曲声。 玳瓒站在院墙边,静静的听了会儿后,将红唇用力咬的几乎快要出血。 “公主,您又是何必呢?”阿雅叹气:“您是贵妃,宴会当有您的位置。” “本宫要那个位置做什么。”玳瓒倏地转身,眼中几欲喷火,愤愤道:“去了就坐在下面,看着薛平贵和王宝钏那对帝后恩爱和谐,浓情蜜意,让所有使臣都知道,我堂堂西凉公主,就这样屈居与一个乡野村妇之下。” 说道最后,心中恨急的玳瓒用力的掷出手中一直紧握着的东西。 那东西被扔在墙上,只听得一声清脆断裂声,阿雅望去,一只金镶白玉的簪子断成两节落在地上。 阿雅认识,那是薛平贵给公主的定情之物。 玳瓒面无表情的望着,双肩怂落下看起来脆弱了很多,片刻后突然讽笑一声,抬起头望着天空。 “薛平贵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明明是个秋老虎的天气,偏生的令人打了个寒颤。 是夜。 “宝钏……嗝,今夜你随朕歇在甘露殿……” 宴会喝多了的薛平贵,在和思央同坐御辇回到寝宫后,醉醺醺的半抱着她说道。 感受着身上的人,肆无忌惮喷涂在她脸上的难闻酒气,思央的表情不变,却是轻易的挣脱了他的怀抱。 “哎……”酒喝多了,脑子也跟着转着慢,虽有些奇怪,怀中人怎么没了,可薛平贵这会想的只是抓着人:“宝钏好不好……” 宫中人都相当有眼色,宫娥侍从都已经退下,并且贴心的掩上了殿门。 纤细的手臂搀扶着醉的已经,走不稳路的帝王,慢慢沿着那金黄龙床上坐下。 “臣妾自当是听从陛下的。”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说。 听到同意了,薛平贵眼睛亮了亮,努力的让自己清醒一些,醉意朦胧的他在周围灯烛映照下,只觉得眼前的女人明艳的让他移不开眼,仿佛间与他心中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第16章 一穿[16] 甘露殿内,照明的烛火之余床前左右两盏,闪着微薄的亮光。 放在案桌上的香炉,缭缭绕绕的冒着,一缕缕淡淡的香烟,笼罩着整个寝殿。 内殿的龙床,金色的床幔已经垂落下来,遮掩住了内里人影。 片刻后,一只素白的手,从内探出掀开了帘子,慢慢步下床。 思央低头望着床上满身酒气,紧紧闭目躺着的薛平贵,嘴角讽刺的扯了扯,最后慢慢的把幔帘放下,转身走向了案桌。 打开香炉的顶盖,拿着银簪子轻轻的拨弄了着。 一双手从背后,悄无声息的从后搂住她的纤腰,紧接着带着温热吐息的低沉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要是被陛下知道,皇后娘娘宁愿冒着危险在他的安神香中动手脚,也不愿与他缠/绵床褥,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低头望了眼腰上的大手,思央慢慢的把银簪插在发髻上,轻巧的挣开环着她的手臂,转过身来,望着面前英伟的男人,挑唇一笑,手抵着他的胸膛,将两人距离拉开。 “汝南王无诏进宫,夜闯甘露殿,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又该当何罪。” 李怿低头看着思央,越发秀丽的脸庞,胸口一热,眼眸微微眯起,一手握住她胸前的手,倾身凑在她的耳畔,声音低沉醇厚:“皇后娘娘还少说了一条。” 思央眉梢轻挑,下一刻她的腰肢再一次的被搂住,身子随着加重的力道,被压在了男人的怀中。 “臣还要与娘娘共赴巫山,是不是还要加一条,霍乱宫闱的罪名。 “那王爷也真的是好本事。”思央讽笑。 李怿略略一顿,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大手包着她的手,拉扯到胸前,目光在那掩盖严实的龙床上扫了一眼,黑眸眯了眯:“皇后娘娘是决定了。” “王爷都来了,竟然还说这等话,若是后悔的话……唔,你……”思央剩下的话,全被一张口吞咽了下去。 鼻息间全然都是另一个陌生的味道,唇上的略带强硬的啃噬,让思央不满的挣动了下,紧接着又被更大的力道圈住身子,其实她要真的是想挣脱的话,十个这人也是拦不住,但今夜是她的计划之一,所以便任由他胡乱作为。 良久唇分,暧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交融。 “臣突然有一事不明,娘娘可否解惑。”将人拢在怀中,捏着思央下巴的手,改为细细的摩擦她的脸颊,李怿双眸紧紧盯着她。 “王爷但说。”思央换了个位置,倚在了他怀中 “为何会选择我。”他轻声问,并在她的耳垂上落下一吻,满意的看着那瞬间细微敏感的反应。 思央歪头轻笑,手指在他胸膛上随意画着:“王爷眼中的野心自认为藏的很好,可惜,本宫恰好有一双洞察微毫的眼睛,你骗得了薛平贵,可骗不了本宫的。” 要说思央怎么和这位王爷仅仅见了两面就搭上,那只能说利益是所以目的的驱使。 据她所知,前朝皇帝昏庸无能,但铲除异己的手段很强硬,他的帝位就是从兄弟中争抢出来的,前朝的那些皇子王爷死的死,伤的伤,完好活下去的没几个。 这位汝南王,虽然没有多大的建树,领地也是汝南那片的穷乡僻壤,可是他活下来了,并且还在薛平贵登基后,快速的俯首称臣,来到长安也是低调行事。 旁人道是汝南王懦弱无能,胆小怕事,可他暗地里做的一切,怕都是不为人知,今日能不着声息的进入薛平贵的寝宫,看来他暗中所藏势力不能让人小觑。 甭管李怿是否要造反,薛平贵的天下思央还看不上,现如今不过因为玳瓒的威胁,才让他收了对王宝钏加害的手,既然这么个冷血无情的男人,留着也没什么用。 可直接杀了薛平贵也不成,那样只会便宜了玳瓒,到时候西凉军全部听令与她,她要是借此机会,整合军队,就是李怿也没十足的把握。 那时候再反过来清算思央,就棘手了。 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慢慢的蚕食他们。 “娘娘慧眼如炬,臣佩服。” “哼。”轻哼一声,思央斜睨了他一眼,对他这一语双关的话,嗤之以鼻,变相着自夸呢。 “娘娘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胸口的那只手实在是撩人,李怿深喘了口气,拥着她低缓道:“臣愿做你的后盾。” “任何事情?”思央不动声色的看他。 “任何事……”最后的话越来越轻,他盯着她眼底幽幽暗暗,情/潮涌动,双唇相贴气息低缓暧昧:“只要你想……” 烛火摇曳,在地面映出两人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衣衫簌簌,低声浅语声,在殿内忽高忽低,偶尔多了层压仰的喘息。 翌日。 一睁开眼睛,薛平贵望着头顶的床帐,神情有些恍惚。 “陛下您醒了。”温柔的声音在他上方响起,薛平贵一愣,抬头便看到思央靠做床头,而她的双手正在轻轻的揉着他的太阳穴。 “宝钏,你……”昨夜的记忆慢慢回笼,薛平贵只记得醉酒后把人留下,现在看情况。 思央的长发被放下,披散身后,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寝衣,这会儿她没有了昨日的浓妆下的威严,更多了几分小女儿的俏颜,惹得薛平贵心动,悄然是握住了思央的手,满目柔情。 “昨夜朕与皇后……” “陛下。”思央嗔怪的睨了他一眼,接着坐起身来,转开话题:“天色不早了,陛下该起床准备早朝了。” 薛平贵轻笑一声,打趣道:“皇后和年轻时候一样,爱害羞……”话一顿,他脸上隐现尴尬,小心看了思央一眼,见她并没有大反应后,松口气。 宿醉后本会头痛欲裂,然而当薛平贵醒来的时候,却是神清气爽,精神竟是好的非常,谈话后知道。 昨夜一直都是思央在照顾他,并且清晨醒来还在给他揉按头部,薛平贵倒是感动非常,虽然有些奇怪昨夜的不省人事,但都被他归在了酒喝多了上面,并未多想。 第17章 一穿[17] 薛平贵上早朝后,思央就穿戴整齐后回到了自己的玉坤宫。 回到寝殿后,遣退下宫人后,翠儿蹲在思央身边,面带难色,吞吐着话说:“小姐您,您昨晚?” 昨夜的事情,翠儿是知道一些的,因为她正是帮忙给思央和汝南王通信的人。 在这个皇宫里面,思央能信任的人很少,像昨天晚上的大事情,自然是要交给翠儿来办。 一直都知道小姐心中有主意,可是翠儿直到昨晚才晓得,她到底是想要干什么,原本翠儿也猜到了些,猜想小姐必定要和玳瓒公主一争,取得后位稳固。 然而,汝南王这一事,才让她明白,她想的还是太短浅了。 思央眼波在翠儿脸上扫了眼,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如今我们的处境你也明白,虽然刷了些小聪明,让薛平贵对玳瓒起了防备之心,可这远远不够。” 望着面前的铜镜,思央偏了偏头,修长的脖子上有着点点暧昧又鲜艳的红,彰显着昨夜的激情。 翠儿看到这些,脸红红的低下头,然后在心里面把汝南王啐了遍。 “玳瓒有一双儿女,这就是她的保障,不是薛平贵对她还心存芥蒂的话,她的儿子早就被册封太子。” “可,可有必要一定是汝南王吗?”翠儿还是不解。 将衣襟合拢之后,思央转身来,扬眉思索了下,才道:“他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首先有能力和野心,并且城府深,我想他这么多年来在汝南所经营的,绝不是表面这般简单,一个不好,薛平贵是要在他手上吃大亏的,现在我们和他合作岂不是正好。” “小姐当真是要把陛下从……”翠儿说话还是留着几分余地,但手中上指着的动作,已经出卖了她的心思。 思央也是大方,直接点了点头干脆的道:“我为他受了那么多苦楚,他竟都不顾夫妻情分,狠心要我命,我又如何能让他好活??” “他欠我太多又不想偿还,我就来亲自动手夺!他既然在意这万万人之上的帝位,便就用这个吧。。” 翠儿对薛平贵可没有什么同情的,她担心的只有她家小姐,现在彻底明白她的想法后,除了吃惊之外,更多的竟然是一种兴奋的激动。 “小姐和汝南王合作,有了昨夜的事情,到时候您若是有了他的孩子,就算是日后出现变故,他也一定会多护你三分。”翠儿自认为的这么想。 瞧着她眼睛亮晶晶的模样,思央也就没有打破她的想法,手轻轻的放到小腹处,嘴角的笑容越发的加深了。 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男人,就算已经和他发生了关系,那都不是保障,一切还是要抓在自己手中才是。 思央夜宿甘露殿的消息被传出去后,当天西宫就砸了一排的瓷器,玳瓒如何暴怒思央都可以预料到,唯一意外的是,她竟然忍住没有跑出来闹腾,这倒是难得。 “你当她学会忍耐了,这位西凉公主,现在怕是打的和皇后娘娘一样的打算。” 玉坤宫内殿,伺候的宫人俱都退下,连翠儿都在外候着。 思央歪坐在榻上,漫不经心的斜睨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哼道:“她要是不做些什么我才觉得奇怪呢。” 玳瓒好歹是西凉的公主,心气比旁人可高傲多了,她没有王宝钏那般痴情和死心眼,喜欢薛平贵是不假,但这种喜欢不代表可以把一切都奉上,看薛平贵在西凉当了十几年的国主,可是她却丝毫没放一点儿兵权给他,就能看的出。 “为母则强,玳瓒还有一双儿女,她当然要多考虑些了。”撑着头,思央有些昏昏欲睡。 李怿站在榻前,见她说的随意,有些好笑,掀开衣摆在旁坐下,手慢慢的搭在了她的小腹处:“皇后娘娘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了?” 拍开他的手,思央坐起身,似笑非笑的看他:“王爷最近的胆子是越发的大了,明目张胆的来玉坤宫,也不怕陛下发现后,让你的所有计划,都将会付之东流。”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李怿也没看被拍红的手,反倒是更为贴近了,轻声在她颈侧吐息:“更何况,现在陛下也没这个心思来这边吧,听说娘娘最近为陛下的后宫多充实了些美人。” “这不是应该的吗。”努力的忽视掉,脖颈处的麻痒,思央向里面偏了偏身子,懒懒的道:“作为后宫之主,一国之母,当然是要为陛下的江山社稷着想,充裕六宫,让皇家血脉兴盛,这可是本宫的职责。” 思央对薛平贵没心思,给他添女人,那是一点儿都不手软,反正他也不一定能生出来,反倒是能因此多恶心下玳瓒也是挺好的。 “娘娘说的有理,既然如此的话,是不是应该,也要为臣多想想了。”说着他的大掌便以有所指的攀了上来。 这回思央没躲,目光盈盈的看着他,手指尖在他的胸前拨弄着,却是笑言:“本宫听闻,王爷明明早过而立,府上一没王妃,二无侍妾,坊间传言王爷其实……”眼神瞟着瞟着,就瞟到了不该瞟的下方。 李怿一顿,顺着看下后,瞬间一张脸就黑了,手在思央越发滑嫩细腻的脸上摩擦了下,恶狠狠道:“要不要臣给娘娘好好的证实一下,这个传言到底是真是假。” 轻咳一声,思央转开视线,不搭话。 然而李怿却不愿了,事关男人尊严,不依不饶就要上手。 思央被闹腾的眉头蹙起,压下他的手,脸上无奈:“你够了。” “臣也是为了娘娘日后着想。” 被他这个歪理气的,思央没好气的瞪他,眼中含有薄怒:“不用试了,本宫清楚王爷本事。”看他还有不想罢手的意思,却是抓过他的手,放在了腹部。 “王爷不是想让本宫多为你考虑吗,本宫可是考虑好了。” 嗯?! 李怿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表情未变,眼中却是忽然失了神,等到回过味来的时候,满眼不可置信的盯着思央的肚子。 思央都感觉出,他手上的颤抖,一时无言,刚才不是挺神气的,德性。 第18章 一穿[18] 李怿曾经设想过这一幕,但是怎么想也没有料到会来的这么突然。 感受着手下的软绵温热,好半响回神的他还有些不太相信:“你,你当真是,有了?” 思央望着他失态的模样,对于他这样没了往日的镇定,微微感到意外,转而一想也了然了,李怿这个年纪本应该儿女都承欢膝下,但他却并没有,现在她有了孩子自然是不一样了。 “本宫都说考虑好了,现在反倒是王爷自个儿心虚了么?”思央故意说。 闻言,李怿脸色一收,瞪了她一眼,眼神却还是问温柔盯着思央的小腹,手上的动作更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吓着里面还没有成型的小生命。 “本王这是高兴。”高兴坏了。 啧,这称呼都变了。 看他还想要把脑袋都贴到她身上去,思央受不了,推开他道:“行了,没完没了了。” 被推开的李怿也没有不悦,见思央要起身,立刻就着手扶了上去:“你现在可不比以往,行事做派都要小心些,现在你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全都交给我来处理,你好好的待在宫中养胎……” “对了,你的吃食方面也要派人盯着,这些我会想办法给你送几个得力的人进来。” 啰啰嗦嗦一堆,思央听着他一条条的详细叮嘱,倒是没有打断他,来自孩子父亲的关心,她当然不会拒绝。 “放心。”思央半依在李怿怀中,思央抚了抚小腹,唇带浅笑:“现在不过是刚怀上,此事不宜声张。” “对对,先稳了胎再说。”听到好消息被炸懵了头的李怿,这会儿也算是让自己的脑袋冷静了下来,想到如今他们的状况,不由的眯了眯眼眸,脸上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近期的话,你就不要和玳瓒公主那边起冲突了。” “她这一时半会的怕也是抽不出空子对付我。”思央摇摇头,嘴角抿了抿,眼眸微抬:“乘着现在玳瓒对薛平贵的不满,你可以着手准备了,等到我坐稳胎后,可以借此机会让咱们的陛下,下决心把西凉军这个隐患给解除掉。” “为了你和咱们的孩子,臣必然不会让娘娘失望。”大掌包住了思央的素手,两只手共同的都放在她的肚子上,李怿语气极尽温柔,然一双眸子却是逐渐幽深起来。 近期玳瓒的动作是越发的频繁起来,或许是也察觉出,薛平贵对她的防备,宫中流传帝后和谐,皇后为陛下充裕六宫,实为母仪天下表率。 这些对玳瓒而言,都相当的刺耳,她没那么大度,一个王宝钏已经让她难以忍受,更何况后宫如今还多了这么多的女人,可她再怎么气愤也无用,一个贵妃难不成还能管得了皇帝纳妃的事情上来。 先是王宝钏,再是后宫嫔妃,再加上薛平贵迟迟不肯立她的儿子为太子,玳瓒的不满已经到达了顶点。 身为西凉公主,就算西凉军权现在都握在薛平贵的手上,可她本身就是个例外,这些日子私底下暗中派人,频频活动,已经联系了西凉的好几位大将,那些人都表示愿意为她这个公主马首是瞻,同时表达了对薛平贵这个皇帝的不满。 自从刺客一事后,薛平贵就把宫中的禁卫军统领就调换了,换成了他新提拔上来的汉人,朝堂中也开始打压西凉官员,重用他人,已经引得西凉官员的很大不满,在一得知玳瓒有想要将薛平贵推翻下去的想法后,一个个的都表示了很大的支持。 从此处,西凉人也把自己的野心给露了出来。 在薛平贵没有统一中原西凉的时候,两国交战不停,西凉野心勃勃,从来都没有放弃要侵占中原国土的想法。 也是因为有玳瓒这一层原因在,他们才忍耐着,可现在薛平贵透露出不想要让,拥有西凉一半血脉的皇子继承皇位,他们就坐不住了。 “万一西凉军反了该如何是好?”翠儿在思央身后把这些暗中来的密保都都看在眼中,心里面担忧的不行,以前她还不在意,可在知道小姐有孕后,就不得不多想了。 “西凉人始终是个隐患,要是在中原待久了可不妥当。”把信折了一道,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慢慢的燃成灰烬。 “小姐您的意思是……?”翠儿有点不大懂。 “西凉与中原不和已久,此次不过是凭借薛平贵和玳瓒才能并合在一起,假若没了玳瓒,他们可就不受管服,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趁早的滚回去。” “那样岂不是便宜了西凉人,到时候回去,岂不是还要和咱们过不去,他们还会是玳瓒公主的后盾。”翠儿焦心道。 挥了挥烟味,思央盯着地上的黑灰,片刻后眼中带着寒意:“来都来了,想走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放宽心吧,卧榻之侧,岂容他人甘睡,有人比咱们更着急呢。” 太极殿内批改奏折的薛平贵现在是如坐针毡,翻开一张张奏折,其中的一些讯息,结合自己所派人调查的一些,他的那张脸阴沉的几乎滴水。 “贵妃一直在和外界人联系?”他询问着下方跪着的人。 “回陛下,西宫的确是和宫外通信频繁。” 砰! 手握拳重重的砸在书桌上,薛平贵一双眼中,怒火烧的旺盛,紧抿着唇又翻看了几张纸,胸膛急剧的起伏,那些折子上奏的说中原境内西凉军近日的动态颇多,那模样看起来,有反动之心,再加上玳瓒西宫传来的消息,薛平贵就算是想要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她真的是敢呐,这是想要造反吗?”咬着牙薛平贵捏着手中纸张的力道,几乎是要将其揉碎了。 内侍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劝慰:“陛下息怒,此事还待好好查证。” “什么查证。”薛平贵一把将面前的奏折都挥在地上,狠狠道:“她这一切不都是明摆着,朕就是不明白,朕到底是哪里对不起她了。” 内侍蹲下来捡着地上散落的折子,拿起其中一本,稍稍一顿后递到薛平贵面前:“贵妃娘娘或许是因为此事,对陛下心怀芥蒂。” 薛平贵拿过来一看,眼瞳狠狠缩了缩后,半响都没动,折子上写的并不是什么新奇事,而是被他留下后观请封太子一事。 “原来还是为了朕这个位子。” 人一旦沾了权利这个的毒/药,想要放下就难了,薛平贵同样如此,联想他在西凉做的委屈国主,如今身为真正的天子手握重权,号令天下,怎么可能把这一切放弃。 有人觊觎,那更应该早日除掉。 玳瓒这些日子过的不好,她开始发动西凉部下,慢慢对薛平贵施压,要让他立太子,可惜此事一直都未有进展,反倒是一些部下竟然开始自作主张的调动兵马,让她恼火不已。 她再怎么恨薛平贵,却没有想过直接的造反,在她看来整个天下日后都会是她儿子的,能兵不血刃最好,眼下的好办法就是让薛平贵立她的儿子为储君,其他的再徐徐图之,现在被这些人如此胡来,岂不是让她在宫中寸步难行。 正在玳瓒骂着部下的时候,宫内一个晴天霹雳就砸在了她的头上。 “你,你说什么?”紧紧揪着阿雅的衣袖,玳瓒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阿雅咬着唇,吞吐的回道:“刚才玉坤宫传出消息,皇后娘娘她,她……怀孕了。” “不可能,不可能,王宝钏怎么会怀上孩子。”玳瓒满目血丝的大叫起来。 纵然阿雅在听到后,也不相信,可这的确是真的,心疼的扶住她,叹气道:“奴婢证实了,确实是真的,皇后娘娘已经怀孕三个月,并且太医说胎像平稳。” 一直以来玳瓒仗着自己是西凉公主,还给薛平贵生了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儿子感到傲然,现在这些要被打破了。 失魂落魄的她慢慢的被扶着坐下,紧咬着下唇,却是突然想到那次思央对她说的话,如果由着王宝钏生下嫡子的话,薛平贵会怎样?会立下她的儿子做太子。 不,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边忧愁,那边薛平贵得到消息后可乐坏了,一直在玉坤宫陪着,直到思央说要休息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的时候还拉着她的有殷切道。 “宝钏你要好好的安心养胎,这是咱们第一个孩子,日后生下来就是朕的嫡子,地位尊崇。” 这句话最后原封不动的被传到了玳瓒的耳中,至于她的心情,思央是可以预料的。 朝堂中因为思央这一胎,开始暗潮汹涌。 西凉一派极力上奏立大皇子为储君,而中原众大臣,则是觉得一切等皇后生产后再做定夺,毕竟自古以来,嫡庶有别。 西凉一派以长幼有序,可他们这些话,根本不是那些引经据典一肚子墨水的中原文臣的对手,三两下就败下阵来。 两派吵的不可开交,最后薛平贵一锤定言,大皇子年幼还需再历练几年,立储之事延后再论。 第19章 一穿[19] 西凉军频频自行调动,还有甚者竟然拔营,往昔日中原与西凉边境,引得薛平贵非常不快,在制止效用不大后,便开始派兵震慑。 同时朝中众多大臣纷纷上书,西凉军狼子野心难驯,对中原没有归属感,放任下去的话,迟早会发生反叛之事,望身为陛下的薛平贵,应当多加防范。 朝中西凉一派矢口否认,只说是练兵,分明是有人太大题小做,西凉军天生好战,互相对练也是无可厚非,并且西凉军中人都是远离故土来到中原,有一部分人十分想念家乡,回去看望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些话薛平贵听在耳中,朝殿上座的他面无表情,最终下了死命令,西凉军无诏不可有异动,如有抗旨行为,视为反叛。 朝堂上的一切,思央都一清二楚,她当然了解了,毕竟这幕后的推手,可是有她一份的。 乘着薛平贵的关注力都放在西凉军的身上,李怿这边也开始暗地调动他的人手,前朝皇帝还在的时候,他就在自己的领地练了一批规模不小的兵马,原本他也准备打着清君侧的名号领兵平叛,可惜被薛平贵抢先一步。 薛平贵带领的西凉军来势汹汹,再加上朝局不稳,多处地域出乱象,才让他占领了先机。 李怿为了顾全大局,壮士断腕,干脆利落的将所有的势力化整为零,自己立刻的向薛平贵俯首称臣,他本来对外就是个低调的王爷,薛平贵就是调查也只能查到这么些。 来到长安后,李怿没有放弃自己的大业,他是前朝王爷,正宗的皇室血脉,虽然被诸多限制,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就是如鱼得水。 改朝换代,前朝留下的嫡系还存在,薛平贵一时没空出手来,就是他的机会,前朝的旧部朝臣,可不是全部都心甘情愿的让天下,被一个出身微末之人坐拥。 如今的情况,正是暗暗出手的好时机。 宫内思央一边养胎,另一边也时刻注意着玳瓒。 “西宫那边的守卫军,已经被陛下借着由头调换了。” 捏着调羹搅拌着手中端着的鸡汤粥,听到翠儿得来的消息,思央点了点头,垂下眼睑并不感到意外:“皇宫内还有西宫这么一队西凉军,薛平贵怎么会放得下心来。” 如今的薛平贵早已经对西凉军起了忌惮之心,或者说是玳瓒本人才更对,朝中的西凉官兵已经被发作了不少,剩下的就该清理宫中的了。 他现在对玳瓒的感觉,怕就像是对着烫手的山芋,不能对她太过狠心,否则会让西凉军更为躁动,可也不能不压制,不然他的皇位坐的实在是难安心。 “玳瓒有何反应?”到了如今的这个地步,玳瓒要是再没有举动,思央可不信。 翠儿脸色难看了些,蹲在思央身前,给她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西宫中人发现在接触太医院的御医,小姐咱们要小心些呐。” “可不是。”调羹搅拌着粥都没了热气,思央舀着一勺沾了沾唇。 “小姐奴婢去给您热热?” “不必了。”摇摇头拒绝了翠儿,思央把勺子放下,端着碗在翠儿的注视下,将其摔在了地上。 啪! 瓷碗落地,摔成两半,声音清脆响亮。 “您,这是怎么……”翠儿话没说话,就看到自家小姐蹙着眉头,捂着已经显怀的肚子,痛苦的对她叫。 “快,快去传御医,本宫的肚子好痛……” 翠儿吓坏了,扶着思央手足无措:“小姐,小姐……您别吓奴婢呀。” 外面候着的宫女们闻声都动了起来,思央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后,安抚的拍了拍翠儿,挑眉示意。 得到了这个眼神后,翠儿一愣紧接着眼睛一亮,微微点头后,立刻大叫起来:“娘娘您先别怕,奴婢这就去给您找御医。” 谁都知道皇后娘娘这一胎非常重要,若是剩下的是个皇子,那可就是皇上的嫡子,重中之重。 玉坤宫因为皇后娘娘这一叫,顿时就是一阵兵荒马乱,薛平贵得到消息后,刚下朝一下没停歇的赶到后宫。 “公主成了。” 西宫内阿雅对着歪在床榻中的人禀告。 床幔内横躺的人影,先是一动,之后猛然坐起身来,一把挥开帘子。 玳瓒一张俏脸上没了往日的莹润神采,更多了级几分憔悴苍白,但这会儿却是满满欣喜,紧迫着盯着侍女阿雅,急切的询问:“你说的可是当真?得手了?” “对,玉坤宫已经闹腾起来,您也知道那药效,但凡沾上一点儿,绝对是救不回来的。” 阿雅对自己的安排很自信:“公主这下就放心了,皇后娘娘只要一落胎,这辈子她都难再有身孕,至于陛下就更不要紧了,他根本不能再让后宫那些女人怀孕生子,往后只会有大皇子一个儿子,储君之位,就算不想给,也由不得他。” “好,好好。”玳瓒听完后,立刻拍手大笑起来,笑的不能自己:“看他们还怎么欺辱本公主……” 嘭! 轰然一声巨响,西宫殿门被一脚踹开,引得殿内的主仆二人惊愕望去。 当看清楚人后,骤然变了脸色。 薛平贵怒发冲冠的跨步进入,从在外面听到那番话后,他就已经没有办法忍耐,愤怒的火焰从心一直蔓延燃烧,烧的他的双目通红,一张脸都因此扭曲了起来。 “你,你怎么会……”玳瓒指着他,话却说不全了。 “你是想问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吗?”薛平贵冷笑连连,咬着牙一步步走近:“幸而朕来了,否则的话不就错过了,你这个毒妇的阴险毒辣的手段。” “没有想到你非但是暗害皇后和她腹中的胎儿,竟然还对朕下手。”薛平贵是来为思央问罪玳瓒的,出乎意料还意味得知了令他更为恼怒的事情。 什么叫做他再不能让后宫女人有孕,除非…… 细想之下,实在令他恨急。 “来人把这个毒妇给朕看押起来。”怒极的薛平贵对玳瓒哪儿还有什么留情面。 “看谁敢碰本公主。”事到如今,玳瓒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挥开上来的侍卫,挺胸对着薛平贵冷笑一声:“薛平贵你想好了,你只要敢动我一根毫毛,我西凉大军即刻必反,你的皇位还没坐稳,是想现在就跌下去吗?” 这样的威胁更是激怒薛平贵,尤其是玳瓒脸上的讽刺,让他眼中看的生疼,就会想到自己在西凉憋屈的过去。 两步跨近,薛平贵狠狠的捏住玳瓒的下巴,想要过去的阿雅被按到在地。 玳瓒挣扎几下,却根本不是薛平贵对手,被牢牢钳制住。 “你威胁朕。”怒气反笑,看着眼前这张脸,薛平贵哪儿还有往日的怜爱,完完全全都变成了厌恶,当真是看一眼都难受,用力一甩手将玳瓒甩在地上。 薛平贵居高临下看她,神色阴沉:“你放心,你所依仗的西凉军,朕会让他们去见你的父王,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对你皇室的忠心。” “你,薛平贵你要做什么?”玳瓒心头一跳,感到不好。 “不能用的人,朕绝不会强留。”冷哼一声,薛平贵扯起的唇角,冷酷又残忍。 瞪大眼看他,玳瓒这会儿突然明白了过来,眼前这个人,早已不是她身份低微的驸马,在他登上皇位的时候,就是一朝天子。 “玳瓒被关起来了?”思央问道。 “小姐你先别管这些了,太医可说了您的胎像不稳。”端着药碗的翠儿别提多焦心了。 “傻丫头。”笑着摇头,低头小心的摸着肚子思央却道:“我也不过是做给他们看的罢了。” “您可是把奴婢给吓坏了。”翠儿说着还想继续全说,可却顿住了话头。 发现翠儿突然不说话了,思央张口欲问,然而一抬头眼前出现的是另一张冷峻的面庞,哪儿还见得着翠儿的人影。 这个丫头。 心里把翠儿小骂了一句,思央唇角一弯,眉眼舒展:“你怎么来了,现在西凉军那里正是紧急的时候。” “我若不来,你宫中出的事情,是不是就一直瞒着我?”沉着声音,李怿眼底多是冷意。 思央也不把他这模样放在心上,摸着肚子不甚在意:“都说是作假,你还当真了。” “你……”被她的态度给气的,李怿转开头深呼吸了口微凉的空气,否则真的是担心自己被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气出个好歹来。 瞧他模样,思央也注意到他今日仪容不太规整,想必是得到半拉的消息后,担心她的安危才急忙忙的进宫来的,想到这点也是感动。 “好了。”靠着软枕坐起来,思央拉过他的手,慢慢放到隆起的肚子上:“你放心,他好的很。” 纵然心中有气,李怿也没拒绝思央,顺着坐下后蹙了下眉,僵着脸不悦道:“本王也多是担心你。” 思央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敢意外,静静的望着他,看他小心翼翼的摸着自己那隆起的小腹,最后慢慢的翘起嘴角。 第20章 一穿[20] 玳瓒被以谋害皇后和皇嗣的罪名被关押了起来,不过皇宫内的消息却是被薛平贵给捂住了,他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了的话,西凉军那边会有变动。 这回薛平贵当真是彻底的暴怒了,思央从得到消息,太医院的御医全部轮流给他整治后,得出的结论是,陛下被人下了禁药,此生恐难有子嗣。 此说法还有些保留,按照李怿给她转告的是,薛平贵现在大概也就废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薛平贵就身子一沉,呕出了鲜血,再一把脉原来这药物除了对那方面有碍,对人身体也是有极大的伤害。 后面一番彻查,给薛平贵下药的人就是从西宫出来的,从吃食上动了手脚,这药物不是毒药,而且下的小心,一时失察就让万金之躯的陛下糟了侵害。 当然了,事实上如果只靠着玳瓒的手段的话,其实并不会这么顺利,其中李怿安插在宫内的人手,可是好好的给大开了方便之门。 是个男人都非常介意自己身体情况,更何况薛平贵如今正是壮年,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天下,现在却告诉他自己‘半废’了,心情已经怒到了极点上。 关押的玳瓒也因此受了不少苦,这些都无法让他消除心中愤恨,于是西凉军就成为了扎眼的存在。 薛平贵登基同年年底,派遣大将整合兵力,对驻扎在中原境内的西凉军,以不尊调令,违抗圣旨的理由,开始了逐一清洗,反抗者杀无赦。 西凉军早已对薛平贵不满已久,在和他们的公主失了联系后,已经怀疑满满,所以很轻易的就激起了血性,两军对战瞬间爆发。 薛平贵是新皇登基,手底下能用的大将本就不多,西凉军除了在境内,边境也同时开始发难,一时间朝堂中也有怨声载道,大概意思是,陛下太过于冲动,社稷刚定应当稳固江山,不可再发动战争。 甚至有人提议,不如让西凉军回故地,再分两国,签订友好合约。 因为薛平贵瞒得紧,还没有人知道后宫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玳瓒已经被看押起来,也纷纷吵着让玳瓒公主前去安抚西凉军。 这说西凉军狼子野心的是他们,现在说和的也是他们,薛平贵憋着一口气要把怒气发泄出来,力排众议要一战到底。 李怿也在这个时候入了他的眼。 说来,薛平贵对李怿还是多有防备,可是在他查出,李怿确实就是个光头王爷,没有多少势力后也渐渐的放松了警惕,再加上一直以来朝堂上但凡他有决策,李怿都一举赞成,并且还多给他遗漏处填补,所以薛平贵对他感官还不错。 于是便发了诏令,让李怿领副将职位,跟随大军征战,到底薛平贵还存了一丝警戒,让一位信得过的将军作为主帅。 后宫的思央得到消息的时候,李怿已经随大军离开长安了。 “王爷也真是的,平日里面来的勤,临走了也不来和小姐道别。”翠儿替自家小姐觉得委屈了,她现在完全把薛平贵给忽略个干净,在她看来小姐现在有了汝南王的孩子,日后汝南王要是夺帝位成功,小姐当然是和他一同并肩天下。 “紧要关头可不能出差错。”思央也多介意,他们都知道最终的目的在哪,这种时候也就不用太多儿女矫情了。 现如今她怀孕已快六个月,再过不久他们的孩子就会出生,一切都在计划当中。 李怿给思央身边安排的两个嬷嬷都是经验老道之人,如今胎儿已经成型,年纪上思央又是高龄产妇,为了日后好生产,每日都让思央在外多走动走动。 虽然思央觉得出不了差错,但都一一应了。 在御花园逛了一圈后,回程的时候路过了西宫。 现如今的西宫早没了往日的兴盛,院子外的黄叶落了一地,寒风吹来,又多添了几分萧瑟。 薛平贵对外称玳瓒重病,在西宫深养,事实上到底如何,知情人都心中清楚。 “小姐您是要进去吗?”翠儿有些紧张的询问,她并不想思央进去,现在小姐怀有身孕,玳瓒那个人的性子乖张,万一出了事怎么是好。 “不进去。”摇摇头,思央现在还没有想去看玳瓒的笑话,一切都未尘埃落定,笑话看的还早了点。 “那咱们回去吧。”扶着思央,翠儿还是担心她会一时兴起。 回到玉坤宫的时候,没想到薛平贵却在内殿等着他。 这段时日,他一直都在为朝中事忙碌,很少来后宫,或许其中也有他心理上的原因。 “皇后是去哪儿了?”听到声音后,背对着门外的薛平贵转过身了,低沉的声音询问。 许久未见,薛平贵的变化,让思央微微讶异。 那原本登上皇位,意气风发的模样已经不在,现在整个人,面带土色,双颊凹陷,双眸的神采也隐退,更多的是一种深藏着的阴郁。 看来身体上的事情,对薛平贵来说打击还真的是大呀。 “陛下。”思央眼睛一亮,展开笑颜奔着向前去,来到他身边深深一礼。 薛平贵的脸皮抽了抽,弯腰扶起思央:“皇后身怀六甲,不必多礼。”对于玳瓒的事情,薛平贵把一切都瞒着,还以为思央不知道原委。 顺势抱住他的手臂,思央的确是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看着他欣喜道:“好些时日没见陛下了,臣妾甚是想念。” 望着思央的面容,薛平贵静静的一会没说话。 “陛下怎么了?” “没什么。”要摇摇头,薛平贵嘴角扯起苦笑来,似感叹一般道:“朕想起了与皇后刚新婚的时候那段日子。” 思央不说话了,薛平贵也没在意,目光放远,继续自己到底回忆。 “那时候……可真的是委屈你了。” 委屈的何止是那时呀,王宝钏真正委屈的是你的薄情寡义。 “如今陛下不都是补偿了臣妾。”拉着他坐下,思央摇摇头,目光如水声音轻柔:“现在的一切臣妾都很满意,日后陛下也会待臣妾更好,不是吗。” 目光放在了思央的肚子上,那里面怀着是他的孩子,薛平贵突然意识到了这点,手摸了上去,似乎都能感受到里面那个小生命的活跃。 薛平贵那张阴沉数天的脸,逐渐的除去了阴云:“对,一切都可以慢慢好起来。” 思央唇瓣淡抿出一个浅笑,而双眸微微垂下,遮掩了其中的讽刺。 几日后,薛平贵在早朝上得到边境大军溃败的战报,当时就在宣政殿内气急攻心,吐血晕厥,急忙召了御医救治,可情况却是不妙,朝堂众臣一时惶惶。 第21章 一穿[21] 西凉军境内造反,朝中大军奋起迎战。 朝堂上的气氛也跟着紧张起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薛平贵当中吐血晕厥,实在是吓坏了朝臣,同时也让一些人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转眼便到了年关,这是薛平贵登基第一个新年,可惜宫中却没有多少喜庆的年味。 皇帝自从吐血之后,身体越发的虚弱,上朝的时间都一推延后,有时候好几天都没有上朝会,只有在紧急事情的时候,才会召重臣入宫商议。 薛平贵的后宫人也不多,西宫现在如同虚设,至于思央给他塞的几个美人位份都低,没几个人会在意。在这样的情况下,过年看起来就被忽略的更多了。 天冷了,玉坤宫的一应用物都重新添置了,现在所以人的眼睛都放在这里,正确的来说是思央的肚子上面。 如果这一胎是个皇子也就罢了,若不是话,又会有一番波折了。 “也不知道如今的战事如何了?”翠儿给殿内的鎏金炉子添了炭火后,望着歪在软榻上,拿着一本书翻看着,一派悠闲的思央,摇摇头上去给她身上搭着的毯子掖了掖:“小姐您也不担心呐。” “担心什么?”翻了一页书,思央目不斜视的淡淡道。 “当然是担心汝南王了,他现在可是领副将军/职,边境上回战报说是第一场就战败了,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您说西凉军要是打赢了的话,我们该如何是好。” “你就放宽心吧,边境一事,想必他早就有了计划。”思央听完笑了笑说。 翠儿愣了下,紧接着恍然道:“难道,这些都是小姐和王爷商量好的。” 合起书坐起来,思央没好气的扯了下嘴角。冷哼一声:“他的本事的大着呢,哪儿还需要跟我商量啊。” 翠儿小心的低下头吐了吐舌头,看小姐平日对汝南王漠不关心,她还以为两人之间当真只是交易呢,现在看来分明还是上心的。 “王爷那是怕小姐怀着身孕还操心他的事情,没办法好好安胎,您就别计较了。”为了两人日后着想,翠儿尽力尽心的给李怿说着好话。 抬眼斜睨了翠儿一眼,思央也不戳破她的心思,目光在寝殿一转,放到旁边侍立的小宫女身上:“西宫最近有没有动静。” 玳瓒虽然现在被关起来了,可思央对她还没放下心,她是西凉的公主,西凉唯一的王室,西凉人肯定不会放任她不管的。 “回娘娘,并无其他异动。”小宫女跪了下来回答道。 “玳瓒这么安分?”思央不相信。 小宫女思索了下又道:“西宫那边的一名宫女这几日为饭菜不合胃口,吵闹了几番,今日还说西宫那位病了,吵着要御医救治。” “宫女?”思央第一个便想到了玳瓒身边的那个侍女阿雅,稍稍凝眉思忖,曼声吩咐道:“去叫禁卫军统领来见本宫。” 薛平贵一病,很多大权都被思央抓了来,现在不但是后宫,就是前朝重臣有急事,找她这个皇后,要比薛平贵管用许多。 年三十,因为战事,皇宫并未大摆筵席宴请百官。 思央挺着大肚子来到了甘露殿,薛平贵还是皇帝,她这个皇后自然是要陪着他过这个年。 “外面天寒地冻,你怎么来了……咳咳。”薛平贵对思央的到来还是蛮欣喜的,可没说完一句话,就捂着嘴咳个不停。 这回再见他,比上一次还要憔悴,模样看的还真的是眼熟呢,就像是思央刚来时候,那时候王宝钏可不就是像这般风烛残年的样子。 果真报应不爽。 甘露殿被吩咐已经摆了一桌上好的年夜饭。 “陛下龙体重要,臣妾受一些寒冻算得了什么呢。”思央上前扶着薛平贵在桌前坐下。 “唉,朕的身体……” “御医都说了,陛下好好养着,自然会早日康健。”打断他的话,思央给他面前的杯子斟满了酒,唇带浅笑劝道:“今日是新年最后一天,明年将会更好的,所有的一切厄运都会过去,陛下您说是不是。” 望着杯中清酒,薛平贵面露感叹,最后重重点头:“宝钏你说的对,明年会更好,今日你我夫妻就好好的把这个年过好。”说着他就端起杯子,扬起脖子倒入口中。 “咳咳……”喝的太急了些,薛平贵喷着酒渍,又咳了起来。 “陛下你慢些喝……”思央正关切的拍着他的后背。 而就在这个时候,甘露殿的大门忽然被重重的推开,声响大到殿内众人都惊愕望去,却是发现大开的殿门外突然涌进来一批手中拿着钢刀的黑衣人。 “还真的是夫妻情深,不知道臣妾有没有打扰到陛下您和皇后一起享用的年夜饭。”玳瓒带着冷笑,从黑衣人中缓步走出,背负着手目光带着寒气盯着思央……和薛平贵。 “你,你怎么会……”薛平贵大惊,扶着桌子站起来指着玳瓒,再看看她身边的人,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哼。”玳瓒轻蔑的瞥了他一眼:“陛下是想说臣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这不是明摆着吗,你以为我这个西凉公主就是个摆设吗?” “公主,还是尽快杀了薛平贵这个狗皇帝,到时候这个天下就是大皇子的了。”站在玳瓒身边的一位黑衣人躬身催促道:“咱们带的人少,要是被宫中的禁卫军赶来的话,到时候怕是不好收场。” 玳瓒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笑了笑后道:“放心,本公主不会再对他心软的。” “薛平贵他当然是要死,不过在他临死前,本公主更想先把这个女人杀了。” 抬手接过一旁人放到她手心的钢刀,玳瓒满眼都是怨毒,向着思央一步步走来。 “王宝钏你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吧。” “小姐你快逃……”翠儿挡在了思央身前,急切叫道。 薛平贵狠狠喘了口粗气,也反应过来:“快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你们一个人都跑不掉。”挥了挥手中的刀,玳瓒厌恶的看了眼薛平贵,漫不经心道:“陛下您还是省省吧,你宫外的那些人早就被我带来的人解决掉了,那些禁卫军现在估计还要应付宫外的麻烦,暂时还管不着你这位九五之尊。” “你,你竟敢造反,你要是杀了朕,你们这些人都会葬送在此。”薛平贵厉声道。 玳瓒蛮不在乎的哼笑声:“你以为你这个皇帝有多少人推崇,你一死我便让我的曙儿登基,反正他是你的儿子,名正言顺,你的那些朝臣不是想要歇战,趁此机会正好,谁还管你这条命。” “你,你……”玳瓒说的话,薛平贵一字一句听的心惊肉跳,不为别的,因为说的却都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气急的他一口气没顺上来,又捂着心口剧烈咳嗽起来。 懒得再和他废话,玳瓒终于站到了思央的面前,对于翠儿她根本是无视的。 “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玳瓒想要看思央惊惧变色的面孔,可是她却失望了,从她进门开始到现在她竟然一直都是一脸平静的样子,令她十分恼怒。 思央把翠儿拉到了身后去,翠儿想要反抗,可是却发现她的力道根本挣脱不开自家小姐,轻易的就被推开了,内心惊疑不已。 “我没有想对你说的,毕竟我要说的你也听不进去,你想要杀我从来都没有掩饰过不是吗?” “你倒是看的明白。”玳瓒冷笑点点头,她这下算是明白了,原来自己的算盘从一开始就被王宝钏看清了,也难怪后来她连连失利。 玳瓒眼睛幽暗起来,手跟着抬起:“那你现在也应该知道你的下场了……” “啊——”翠儿害怕的尖叫起来。 “——噗嗤。” 锋利的钢刀刺入血肉的声响,刺耳又令人胆颤。 薛平贵身子僵硬住,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住,他大张着嘴想要喊什么,可是一声都喊不出来,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他缓缓的低下头去…… 在他的腰腹处,一柄钢刀直直的刺入,鲜血已经从衣衫中蔓延出,顺着雪亮的刀刃滴落而下。 相对薛平贵满脸愕然,玳瓒更是惊慌失措,握着刀柄的手不由放开,自己更是连连慌忙后退。 “怎么,怎么会……”玳瓒慌了,她没想到冲着思央去的一刀竟然会被薛平贵挡了,不对,不是他要挡的。 “王宝钏你竟然,竟然……”瞪大眼睛玳瓒实在是不能相信,抖着手指着思央:“你,你……”她说不出话来了,可是刚才她看的分明,是王宝钏把薛平贵拉过来挡刀的,下手那么的果决,毫不迟疑,她不是最爱薛平贵的吗? 这个问题,倒在地上薛平贵也是满心都想要问清楚,抓着伤口上的刀,他狼狈的跪坐在地,目光死死的望着思央,想要得到自己的答案。 可是那个女人挺着肚子,面上无波无澜就像刚才的事情她不曾做过一样,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第22章 一穿【完】 思央低头好整以暇的理了理,因为自己刚才动作太大弄乱的衣带,听着玳瓒的质问,抬头看着她大变的脸色笑了笑:“很吃惊吗?你都能造反了,我好歹也不能输了你呀。” “你说,是也不是?” 思央表情平淡的就像是刚才的所作所为,对她而言就跟杀只鸡一样的普通,这些被玳瓒看在眼中,瞪大眼瞳的同时,脑子并不笨的她也明白过来了。 “你,你根本不爱他。”玳瓒指着思央大叫了起来,面目扭曲的样子,似乎这样的事情刷新了她的世界观一般。 “爱,怎么不爱呢。”轻轻拍了拍肚子,似乎是在安抚腹中的胎儿,别因为这里乱糟糟的场面给吓着了,拍了两下,肚子内的小家伙还回应了两个小拳头,思央脸上的笑意就更深了。 “只是……”思央终于是施舍了个眼神给薛平贵,见他一脸震惊到难以相信的模样望着她,悠悠一叹:“爱陛下的那个王宝钏已经死了……” “是被陛下亲手杀了的。”稍稍弯下腰,手指在刀柄上抚了抚,薛平贵的表情也因为思央的动作跟着扭曲了起来。 “你,你竟敢弑君。”努力的薛平贵终于是咬着牙,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出来。 思央惊讶的掩住了唇:“陛下怎么能这么说呢,您身上的伤可是贵妃娘娘刺出来的,与臣妾何干呀。” “你闭嘴,你个恶毒的女人,刚才不是你把他拉到身前挡刀的吗?”玳瓒听着她污蔑破口大骂,紧接着想到什么又冷笑出声:“王宝钏这回谁都救不了你了,就算我不杀你,你认为薛平贵会放过你。” “是吗?” 任由翠儿扶着她,思央淡淡的瞥了玳瓒一眼,扶了扶自己的发髻上的发钗:“我有必要让他来放过吗?” 玳瓒看她这个样子,心中很是不安,刚想说什么,然而只一愣神之间,耳边突然一阵锐利的风划过,她只感觉到脸上被什么刮了下。 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再次的响起。 一直在玳瓒身边保护着的一名黑衣人,只来得及闷哼一声,就软到在地。 “啊——”被惊得一跳的玳瓒一看,就见刚才还和自己说话的人,现在趴在地上,背上还插着一支羽箭,看情况已经没了半点声息。 不等心神巨震的玳瓒回神,接下来就是咻咻的好几道破空声,而她带过来营救她的西凉军,全部接二连三的中箭倒地。 大开的宫殿门外,响起整齐的脚步声,还有铁甲碰撞声,一排全副武装,身着金甲的兵将从外涌进来,顷刻间将玳瓒和残留的几个西凉军都包围了起来。 “贵妃娘娘通敌西凉叛军,刺杀陛下,今日便在此伏诛吧。” 一道威严的声音,从外扬声传来,金甲兵自发分开,来人一身将铠,手扶腰配重剑,踏着稳稳的步伐近前,宽大的黑色披风缀在后,飘扬起来的时候,似乎都能闻到来自他身上的血腥味。 思央细细的打量着他,几月一别,相比临走之前,那一副文质彬彬的外表,此时的李怿更多了一分铁血悍气,相比这些时日,在战场上所经历的必定是生死之战。 眼睛眨了眨,垂下情绪,思央看着自己的肚子,唇角弯了弯,好在,现在一切都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李怿一进门,恐吓了玳瓒一句后,就转眼寻找起人来,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被扶在一边,这时候那挺起来的肚子就更明显了。 眼眸上下一扫视,确认她没有伤着分毫后,李怿才松口气,差点儿自己就来迟了一步,再晚一点的话,当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结果在等着他,当然,他也绝对不会接受,不过,一切都还好。 “爱卿,爱卿,来的好,快,快把这些乱臣贼子都给朕拿下……”见到李怿的出现,薛平贵眼睛就是一亮,他身上的刀已经被他自己拔出,伤口血流不止,如今等于是看到了希望。 趴在地上的薛平贵,抬手指着身前站着的思央,喘着粗气奋力的挤着话:“也,也将这个贱人给共同抓起来。” 思央嫌弃的往一边走了两步,尽量的离着薛平贵远一点,薛平贵被气的不轻,血流的更欢了,而她这个小动作李怿却是看的心中愉悦不已。 “还愣住做什么,把这些人都给本王抓起来,反抗者杀无赦。” 玳瓒刚要下命令,却是因为李怿一句话憋住了,现在谁都能看清楚形势,她这边人本就不多,刚才那么出其不意一下就更少了,根本不是李怿带来的这群人对手。 可是让她就这么的束手就擒?她不甘心,眼睛睁大眼眶因为心中的憋屈泛着红,明明就快成功了,都是……对,都是王宝钏这个女人。 “王宝钏都是你这个贱女人。”狠狠的推开要来抓她的金甲兵。 “我就是死也不放过你。”玳瓒状若疯狂的扑向思央,双手张牙舞爪,那面目扭曲的样子,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翠儿大惊上去阻拦,却不是玳瓒的对手,一把就被挥开摔在一旁。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李怿离得距离也阻拦不及,脸色大变的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玳瓒冲着思央而去,这一下要是被扑个正着,依照思央现在的身体,那一定是危险了。 如果说场中最淡定的就要属思央了,别人眼中的快不可及,在她看来玳瓒的一切都是慢吞吞的要命,所以在她终于是近了她的身,那手快触及她的衣角的时候…… 啪! 狠狠的一记耳光,又脆又响。 承受了这一巴掌的玳瓒,只觉得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歪,眼前景物天翻地覆,直到身子重重的摔在地上后,才让她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咳咳……”一张嘴,玳瓒直接一口血咳了出来,那血中还带着两颗牙。 趴在地上的玳瓒着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脸颊上传来的刺痛。 “我怎样?”甩甩手,思央笑看着,狼狈不堪的玳瓒,挑眉反问。 李怿终于是跑到了思央的身边,也不去看别人,拉过她急切询问:“你有没有伤着。” 这话问的真的是太瞎眼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到底是谁伤了谁吧,人玳瓒公主还在那趴着呢。 可惜这些李怿都视而不见。 玳瓒的全身力气都被这一巴掌给大散了一样,无力的趴着,可是在见到李怿如此护着,担心思央的样子的时候,先是一愣,紧接着大笑起来。 “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声音嘶哑难听。 李怿回身来,见玳瓒半张脸肿成猪头,笑的时候口中还有血沫溢出,眼中闪过厌恶,一眼都不想再看,挥手道:“还不快把人拖下去。” “你们,你们……哈哈哈……”玳瓒的话已经说不清了,被拖下去也没有反抗,只是疯狂大笑着,手指着思央还要李怿两人,她现在终于是明白,原来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就勾搭在了一起。 一直都被忽视的薛平贵,已经因为失血快要神志不清了,看李怿的举动和玳瓒的表现,他都看在眼中。 “王宝钏你背叛了朕……”双目几乎是要喷火的对着思央。 “汝南王今日救驾反叛有功,本宫在这里就先给你记下了。”完全忽视了薛平贵,思央只对着李怿说。 李怿剑眉一挑,凝目望着思央,后者轻抬下巴,与他对视。 忽而掀起衣袍,单膝跪下,男人抬目直视她,目光温柔:“臣谢过皇后娘娘。” “咳咳,咳咳……” 盯着那在床榻上,苟延残喘的人,思央微微侧头对身后的翠儿道:“你出去吧,就让我和他单独说说话。” 翠儿一言不发的福身退下。 走到龙床旁,低头望着躺着的人。 薛平贵命硬,玳瓒那一刀没捅死他,不过这也有思央派御医救治及时的缘故,但尽管如此他的身体也因此彻底的衰坏了,现在也就是一口气还吊着在。 此时的他面容苍老的就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比之当初的王宝钏还不如。 “……你,你终于来了。”薛平贵看清楚思央的面容后,却是扯开了笑,但却是比哭还难看。 思央就这么站着,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薛平贵原本还算平静,可是思央的淡然的样,却是激怒了他,躺在床上的他奋力的向上撑起,可是他身体一动就痛苦万分,根本无力支撑,只一下就重重的摔了下去。 “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思央说。 “呵呵……”胸膛剧烈起伏,薛平贵的笑声跟个破风箱一样,难听的要命。 “你来做什么?看朕如今的狼狈?”薛平贵发问。 “你狼狈的样子我早就看够了。”理了理衣袖,思央把挺着的肚子露在了薛平贵的眼前。 果然他的视线放到了上面去了,眼眶渐渐的红了,牙咬的咯吱作响:“你,你告诉我,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我……” “不是。”思央相当干脆利落的承认了。 见薛平贵瞬间僵硬的脸色,心中畅快的舒了口气,温柔的抚着肚子笑了起来,自顾自的说:“当然不是你的,你还不配让我给你生孩子。”说着转开了身背对着他:“你放心吧,你打下来的这个天下,我会为你好好的守着……” 侧头扫了他一眼,思央抿唇浅笑:“毕竟日后都是我孩子的。” “你,噗……咳咳……”薛平贵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出,双目死死瞪着思央。 然而后者却头再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座宫殿。 “小姐。”翠儿见思央出来,面色古怪的上来:“刚才有人来报,玳瓒公主在天牢自尽了。” “嗯。”点点头,玳瓒的死并不让她意外,不过诧异她如此干脆。 “小姐身子重,咱们回宫吧。”翠儿试探的问。 “回吧。” 走了两步,刚下阶梯脚步却顿了下来,目光放远,在阶梯的尽头,那里一道高大的身影慢慢的走来。 第23章 一穿【番外】 西凉军反叛被打的落花流水,带着残兵败将滚回了老家。 因为在前薛平贵的将中原西凉两国合并,西凉军滚回去的时候,国土还被各地赔偿分割走了三分之一,如今也只能可怜巴巴的龟缩着,生怕连最后的容身之处都不复存在。 西凉唯一的王室,玳瓒公主与西凉军里应外合刺杀陛下,已经在天牢畏罪自杀,西凉早已不成气候,如果不是中原境内还有多处小动乱,恐怕中原铁骑早就踏平了西凉。 外患已平,内忧也除了,但是朝堂上的众位大臣们,那颗心还是躁动不安。 谁都知道汝南王乃是前朝直系皇室,但是在薛平贵登上帝位之后,这一点大家都能忽视,尽量都别想起来,毕竟要是牵扯起来的话可不妙,反正在他们看来的话,汝南王李怿这辈子最好的结果,就是在长安慢慢的颐养天年。 可谁又知道,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汝南王得陛下令前去平叛,交战中假败,引敌上钩,不但将边境的西凉军打的节节败退,最后反过来把境内的也给清算了。 于此同时属于他暗中的势力显露水面,可是当警觉之后,为时已晚,也不知道他怎么说的,与他同去的将帅纷纷倒戈,大有拥他为帝的架势。 皇帝病重,朝中无主,汝南王带兵入长安时候,众朝臣那是捏了一把汗,生怕他直接是兵临城下,如果他真的这么做的话,别人也无可奈何,毕竟长安除了余留下来的禁卫军和护城营的人之外,别无其他兵马,其他的全部都被汝南王收拢了去,打起来根本不是一合之力。 意外的是汝南王把众兵将留在了城外,自己只单单带了一队骑兵入城,还在当晚解救了被谋反的玳瓒公主刺伤的皇帝陛下。 陛下的身体太医诊治过了,身体衰败,再加上刀伤入肺腑,没多少寿元活了。 这种状况下,汝南王就该趁热打铁的把皇位抢到手中才对。 然而……并没有。 汝南王还是安安静静的坐着自己的王爷,还一副好臣子的模样,每日进宫给陛下上奏朝事,勤勤恳恳的样子,如果不是想着城外驻扎的兵马,大臣们差点儿就信了。 也许汝南王就是在等着陛下一死,他好光明正大的坐上帝位呢。 既然看不着强抢帝位的戏码,那么众人就眼巴巴坐等着陛下什么时候宾天了,汝南王再上位。 所谓拳头大是道理,现在举国没有一人是汝南王的对手,他要造反也是分分钟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前朝皇室,这么一想,其实反对者可以忽略不计,且还有一种……诡异的欣慰感。 等啊等,朝臣们眼睁睁的看着,陛下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归天了,心中大松了口气之余,也又跟着提了起来。 时机到了。 陛下的葬礼隆重的举行完了。 一等没消息,再等还是没动静。 一众大臣就差没伸着脖子望着汝南王到底是要怎么动手,可是他偏偏就跟坐定的老僧一样,一点儿反应都没。 于是在每日朝会上的时候,出现了十分……奇异的一幕,本来早朝相遇的大臣多是简单打个招呼。 ‘你来了啊’ ‘啊,你也来了,吃了没?’ 现在见面,对视一眼后,悄悄的就咬起了耳朵。 ‘今天那位有消息没?’ ‘没,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大臣们每天心里面挂念着就是,‘今天汝南王怎么还没造反?’ 念叨着,念叨着,直到皇宫传来了皇后生产的消息后,才有人恍然过来,先帝除了留了个大皇子外,皇后肚子里面还有一个呢。 大皇子有一半西凉血统,且不说能不能继位,有汝南王在这事情也不大可能,皇后肚子里面的还不知道男女,就算是个皇子,也无济于事。 因为这样的观念,自从汝南王回长安后,所以人都忽略了皇后,现在人要生了,才记起来这一号人。 皇后发动,汝南王急匆匆入宫,召唤御医为皇后安产,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思细腻的人察觉出了古怪。 “是位小皇子。”抱着刚出生的婴儿,翠儿高兴的喜笑颜开。 思央生孩子没费多大劲,那孩子也乖巧没折腾就出来了。 躺在床上喘均了几口气后,思央才道:“抱过来我看看。” 小家伙刚才哭了几声,这会儿却是睡着了,长得很干净,既没有皱巴巴的也没有粉红红的,闭着眼睛,偶尔还吧唧嘴个嘴。 “小皇子真的是太好看了,这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孩子。” “你看过几个呀?”思央失笑。 “王爷您是外男不能进去……” 外面的声音引得思央看了一眼,对着翠儿道:“把孩子包好,抱出去给他看看。” “是。”翠儿自然是知道这个他是谁了。 宫女到底是没拦住李怿,在听到孩子的哭声后,他就坐不住了。 “王爷这是小皇子。”翠儿连忙迎了上去。 李怿低头看了向了翠儿怀中的孩子,神情有些激动,手伸出去似乎是想要碰孩子,可触到了襁褓后,就跟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是个小皇子……”似乎为了缓解尴尬,李怿盯着孩子又念叨了一句。 “是小皇子没错,恭喜王爷了。”翠儿笑嘻嘻的福了福身。 “好好照顾他。”目光看向了产床,李怿加快脚步走近,到了近前后顿了顿,小心的在床沿坐了下来,眼睛一直都放在思央的脸上。 “这么看我做什么?” “辛苦你了。”眼眸当中的温柔都快要化成实质,流淌出来,伸手把思央脸边的寒湿的发抚开,李怿的声音极轻:“谢谢你。” 别开头,思央却是道:“不用谢我,那是我的孩子。” “当然是你的。”被她这倔强的模样,弄得愣了下,抓起思央放在外面的手,李怿轻笑声音微沉:“不过……那也是我的孩子。” 这话倒是事实,思央没反驳他。 “那如今,王爷想要如何对待我们母子呢?”头向后靠了靠,让自己更为舒服些,思央看他。 李怿的眸子眯了眯:“皇后认为呢?” “哦,王爷此话,意思是由本宫来做主了?”美眸带笑,微微弯起。 心中跳动的更为加速了,李怿自己都不明白,怎么就对眼前这个女人动心了,可是偏偏的每每看到她那副从容谋算,自信聪慧的模样,他就不由得……任之为之。 “现在这个天下,还不是娘娘一人说了算。”李怿揶揄一句,又有些自嘲。 思央把手抽出,却是抚上了男人的面庞,抿着唇勾着笑,柔声轻语:“臣妾哪儿敢呢,王爷大权在握,国之栋梁,日后妾身可就只能仰仗王爷了。” 眸色因着她的话,渐渐变深,大掌包着她的手,李怿憋了憋气,然最后还是无奈一叹。 “真拿你没办法。”这句话中的宠溺,令思央都要不好意思了。 皇后生了个小皇子,刚满九天后,登基为帝。 朝臣:“……”说好的谋反呢? 这一波操作,令人恍惚。 可这一切都是事实,汝南王亲手给小皇帝送到了龙椅上,那脸上别说什么不甘愿,简直就差没写着高兴两个字在上面了,当真看的人糊里糊涂,虽说小皇帝连奶都没断,可既然这位都没意见,其他人更不会反对,全部行叩拜大礼,迎接新皇。 开春时,新皇继位,改国号为南。 因皇帝太过年幼,由太后垂帘听政,汝南王册封摄政王,辅佐朝政。 朝臣一开始觉得国号改成南字,是因为汝南王作梗,后期随着幼帝逐渐长大,那看越眼熟的面容,再加上汝南王向后宫跑的勤快的身影,还有那些风言风语。 后知后觉过来的朝臣们,觉得自己的内心深深受到了伤害。 “大王爷和大公主你准备怎么处理?有人还上心着呢。” 思央还住在玉坤宫,一切都如以往差别不大,最大的改变就是是她现在贵为太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拿过李怿手中的折子翻看了一下,思央摇摇头:“他们既然闲的管起这些,不如就多派些实事下去,朝廷没这么大方,养着这群就会碎嘴皮的人。” 李怿无奈,抽出折子放到一边。 “怎么脾气是越发的大了?” 思央没搭理他,转而道:“这些人虽烦人,不过也提醒了我,那两个孩子也该处理了,免得多生事端。” 薛平贵和玳瓒死的还算干脆,但他们的一双儿女还活的好好的,无辜的孩子思央没打算要他们性命,但是身份上还是个问题。 两个孩子早已懂事,玳瓒养在身边,耳语目染对思央也没好感,也知道自己母亲怎么死的,是养不熟的。 “这样吧,西凉现在已俯首称臣,大王爷是玳瓒的儿子,也有一半西凉血统,就派他去西凉担任新一代的西凉王,想必西凉那边也会欣喜万分的。” “咳咳……”听到这话,李怿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这个办法…… 现在的西凉可不是从前的了,国中无主西凉乱的很,争抢王位的人好几位,皆是手握权柄,现在空降一个西凉王去,大王爷可有的好受了,看在朝廷份上应该不会要他性命,但别的就不好说了。 “至于大公主……”瞥了眼李怿,思央低头淡淡道:“反正也大了,准备准备就出嫁吧,西凉是她母亲的故土,她哥哥也在,就一起去。” “这个办法好。”李怿这回没意见。 两人并肩同坐,并没有担心大王爷去了西凉会壮大势力给他们带来麻烦。 因为…… 清风拂来,珠帘被拨弄开,一虎头虎脑的小娃娃歪着身子跑进来,一股气的蹬蹬的趴到了思央的腿上,扬起一张粉嫩的小脸,眯眼咧嘴笑。 “娘~” 然后又转了转小脑袋瓜子,看向另一人。 “爹~” 日后的一切可以给这个孩子,作为上好的磨刀石。 第24章 二穿[01] 苏家有女,得伴帝辛左右,后权倾朝野,祸乱宫阙,罪大恶极。 自古红颜多祸水。 周亡褒姒,商倾妲己。 都说女子误国,谁人知,不过皆是他人手中棋。 她不甘! —————————————— 破败的楼阁,荒草杂生的院落。 院墙之后,是富丽堂皇的巍峨宫殿。 一道红墙后,隐隐的还能听到丝竹奏乐的欢乐声音,其中还夹杂者女子嬉笑娇嗔的叫声,男子粗豪的大笑,可以想象那一派糜乐景象。 此地的荒凉,和对墙后的奢靡,都被门上的一把铁锁隔开,就像是隔断成为了两个世界。 “呜呜~” 一只小白狗,呜呜叫着,急切的甩着尾巴在地上转来转去,仔细的看的话,发现原来这小白狗的身边竟然昏躺着一名女子。 女子一动不动的侧伏在地,青丝如墨披散在身上,多了几分脆弱的楚楚可怜。 小白狗子通人性,看着她昏厥不醒,一边叫着,一边不断的用鼻子在女子脸上蹭来蹭去,伸着舌头舔舐着。 散在脸上的发丝被蹭开,露出女子一角面容来。 杏脸桃腮,肌肤如脂,面如芙蓉,一对柳叶眉若轻烟,淡雅秀气,鼻头挺翘,在下是一点粉色樱唇,这一副容貌端的是倾城之姿。 就在此时,那双卷翘又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了几下,缓缓的睁开来,水润美眸形如桃叶,清亮动人,眼波潋滟似能锁住人的心神。 耳边的叫声,还有脸上湿润的麻痒,终于是让思央清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时间,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围,弄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之后,她并没有松口气。 “小古怪,吓着了吧。”揉了揉额头撑着身子坐起来,思央看着因为她的醒来,兴奋的直叫唤的小白狗子,微微一笑,把它抱了过来,伸手在它的下巴上挠了挠。 回应思央的是叫做小古怪的小白狗子,奋力的在她的手上又多舔了几口。 抱着小古怪站了起来,扫视了下自己现如今居住的地方,嘴角弯了弯。 她现在是刚入宫的苏妲己,还是无名无分,并无过错之下被纣王打入冷宫。 纣王性格暴躁,贪恋美色,外出时从海市蜃楼当中窥得两名美人,心心念念不忘,直到有人探查到二女是冀州候苏护之女,迫于威压之下,苏护只能把两个女儿进献上朝歌。 然而,朝臣中有善于周易卜卦之人,算出苏护之女妲己,乃是祸国殃民的妖女,文武百官联合跪在宫外,进谏上奏要纣王铲除妲己。 心烦意乱的纣王,就这样一口允了。 打入冷宫,富贵一朝离去,再加上和自己一同入宫的妹妹凝香却是得到纣王的宠爱,也并无朝臣阻拦,这样不平衡的状态下,妲己原来耿直善良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 从而被隐藏在暗中的九尾狐找到了机会,迷惑了妲己的心智,最后上了她身,一举将殷商推到了灭亡的死路上,拉都拉不回来。 第25章 二穿[02] 思央抱着小古怪回到自己现在居住的迎香宫内,刚过来有些地方还有点不适应,并且她还需要细细的整理眼下的境况。 这座迎香宫外围院落,因为没人打理才长满了荒草,但从内殿看的话,其建造是十分奢华的,这本是纣王为了迎接苏妲己的到来特地让人修建的宫殿。 迎香宫。 妲己和妹妹凝香,刚进宫就双双被封为了贵妃,那时的风光,可是让纣王后宫的那群女人各个都把牙咬的紧紧的,眼睛都给瞪红了,还想着日后,后宫有这两位苏贵妃在的话,恐怕根本没有她们的任何存在了。 谁知道,就在苏家两女风头无两的时候,苏妲己会被纣王一道旨意打入关了起来。 这好好的迎香宫,明明是贵妃寝宫,现在就变成了囚禁苏妲己的‘冷宫’。 后宫的那些嫔妃们,最喜欢的就是看热闹,最乐意的就是落井下石。 妲己在被囚禁在此,不准外出,旁人是可以来探视的,所以那些嫔妃们是轮流着过来,羞辱折磨,并且恐吓她。 可怜苏妲己,在冀州的时候,是冀州候苏护,苏天王的掌上明珠,从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生性单纯,不知世事,哪儿曾受过这等委屈。 也亏得自小因为父亲限制她的出行,在迎春宫这一角天地当中,她才能待得下去,纵然孤独她也从没有生起过坏心思,直到…… 她的小古怪,唯一陪伴着她的小古怪因为她摔倒在院子里面,昏迷不醒,为了想要救它,被杨贵妃派人杀了,不但如此,还烹成狗肉锅亲自端给她吃。 一时的错手,伤了人的性命,最后,导致了她坠入万劫不复之地,从此不但是连自己的人生无法掌握,就连身体都不再是她的了。 不对……或许当初并非是她杀了人,而是,暗中别有‘它人’。 思央来的时间倒也凑巧,妲己身边的小古怪还没有因为叫不醒她跑去找人救她被烹杀。 “汪汪……”在思央怀中的小古怪,舔了舔她的手之后,发现在沉思当中的主人没有搭理她之后,冲着她汪汪叫了起来。 “怎么?饿了?”思央笑看着它。 王宫里的人都是捧高踩低的,她一个失宠的贵妃,一应用度都被缩减,甚至还会克扣。 难怪殷商会灭亡,苏妲己是被纣王厌弃了,可是她的父亲还是一方藩王,她要是被宫里虐待死,苏护心里面能好受,更何况当初为了二女入宫,就曾经派兵做过一场,纣王却没有因此多上点心,就是没有圣人在其中摆弄这些棋子,殷商也不会长远下去。 “好吧,我去给你找吃的。” 现在想这么些也没有多大用处,思央暂时决定先把眼前难关给度过了,再计议接下来的自己的安排。 抱着小古怪起身向外走去,先给小东西找点吃的才是。 “苏贵妃您可不能出这迎春宫。”不出意外,这间寝殿外不但是门上了锁,还派了内侍把守。 思央安抚的拍了拍小古怪,从旁边开着的角门望着外面的两人:“大王降旨让本宫不许出迎香宫一步,可没说把本宫饿死在里面。” 天已经暗了,早过了晚膳的时间点,却没有人来送饭,看来是有人故意想要让她遭受些折磨。 在思央冷冰冰的目光之下,那两名内侍面面相觑脸色有些不自然,可想着思央现在的身份,不由多了几分底气:“你乃是罪妃,哪儿有你强词夺理的地方,晚膳早就过了,现在膳房也没有饭菜,今夜就劳烦贵妃娘娘多多忍耐些吧。” 说实话,门上的那把破锁,思央想的话,现在就可以抓下来摔在这两个人的脸上,但是她现在不能,不能轻举妄动。 “罪妃?”冷笑一声,思央指着自己的胸口,昂首冷然道:“本宫乃是冀州候苏天王之女,郡主之尊,奉旨入宫侍君,纵然不讨得大王欢心,禁足于此,可大王却并未降罪与我,本宫贵妃头衔还在,你等是要以下犯上?” “别忘记了,本宫的父亲尚在,一母同胞妹妹也还在宫中伺候大王。” 一番话下来,让两名内侍哑口无言,毕竟只是小小的内侍官而已,稍微厉害点的贵人,他们都得罪不起,想着刚才的话,让他们听着就越觉得心虚。 “苏贵妃说的不错,你们这些奴才,竟敢私自苛待贵妃。”突然一人朗声出言,紧接着一名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出现在思央的视线中。 始一现身,那人便冲到了两名内侍面前,指着他们的鼻子说教一番。 第26章 二穿[03] 两名内侍被来人一通训的没敢反驳一句,不断点着头,最后抬着一张哭丧的脸来。 “世子恕罪,是奴才等失职,这就去给苏贵妃端吃的来。” “那还不快去。”男子又是冷喝声。 “是是是,这就去……”两内侍火烧屁股一样,连滚带爬的赶紧的离开此处。 目送两人离去之后,男子才想到这里还有一人,连忙的转身对着思央,深深一拘礼:“伯邑考见过苏贵妃。” 他就是伯邑考。 迎香宫的这边小角门为了让外面的人出入方便,并没有上锁,平日派了两个人看守,也不担心苏妲己逃跑,王宫这么大,她逃得了这里,也不可能出得了宫门。 刚才为了方便说话,这道角门被打开,内侍被吓走也忘了给关上。 隔着一道门槛,思央和他互相对视。 伯邑考。 西伯侯长子,同时也是西岐的世子,奉命护送苏家二女进朝歌。 伯邑考年纪轻轻,性子温润如玉,又一表人才,行为举止尽显大家公子风范,在短暂的相处当中,和妲己之间,似是而非的多了一层朦胧的暧昧。 但是妲己是要入宫做大王的宠妃,所以他们也仅仅于此。 后期的时候,妲己被九尾狐上了身,神智皆不由自己,而伯邑考也被九尾狐借妲己的手,害的尸骨无存,还被亲父食入腹中,委实是凄惨。 “苏贵妃?”伯邑考发现面前人直勾勾的盯着他看,让他略微有些不自在,又叫了一声。 “世子不用多礼。”思央摸了摸小古怪的脑袋,轻点了点头:“适才也多谢世子解围相助。” “苏贵妃千万别这么说,那都是我应该的。”认真的看着思央,伯邑考叹气,他一直都觉得对妲己有愧,他的父亲因为卜算卦象令妲己自小半囚在家中,不许外出,不可识字,不得见外人。 后自己又亲自把她送到了朝歌,紧接着他的父亲联合朝臣又让大王把妲己困在此地,想一想伯邑考都觉得无颜面对眼前人。 “你不用愧疚,这些都是因为妲己的命不好。”思央一看就知道伯邑考在想些什么,此人是个正人君子,说到底的确要怪只能怪……天意之为。 看思央转身似乎是要走,伯邑考想拦住。 思央转头看他,最后视线放在了他的脚下。 伯邑考的脚正要跨过那道门槛,但是在抬起的刹那顿住了,他不是后宫那些嫔妃肆无忌惮,他是西伯侯世子,还是个外男,后宫对他来说是个禁地,不可久留,而迎香宫他更应该多多避讳。 长叹一声,伯邑考还是没有跨过门槛,只扶着门栏深深看着思央。 “妲己你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他喊的是妲己的名字,而不是苏贵妃,可……这又能怎样。 “既不是我的错,却偏偏都是由我来承担。” 一步步的又走进了他,思央对着伯邑考抬了抬精致的下巴,微带上调的眉眼略有讽刺:“出生不我是决定的,但因为你父亲的一道卜算,我便从此禁足闺房,目不识丁,你奉命送我姐妹二人入宫,你父亲转身就谏言我妖女祸国,害得我落到如此境地。” “你们可真的是一对好父子。” “我,妲己不是这样的……”伯邑考被思央的一番说词,说的是无言反驳,想解释又发现这些全部都是句句属实,宁他羞愧不已。 眉头紧拧,伯邑考突然冲口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救我?”轻挑眉,思央笑了:“你要怎么救我,你敢违抗大王的命令,更何况我只要是活着,你父亲都没办法放得下这个心吧。” “我既然说了救你,就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伯邑考的心性,认定了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更改的,他必须挽回自己所造成的错误。 “你当真想救我出去?”似乎是被他的语气所感染,思央的语气也有了软化。 伯邑考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是的,你且容我几天想想办法,我一定会在回西岐之前救你,不会留你在此受苦。” “你又何苦。”思央摇摇头,垂下眼睑:“我就算出去了,天下也没有我容身之处。” “有我在,不会让你无家可归。”两人离得近,伯邑考一时激动,也急切的想把自己的心意表明,一把就握住了思央的肩膀。 说完后发现在自己的行为不妥,一顿后赶忙放开,伯邑考有些尴尬,脸微红磕巴道:“我,我的意思是……你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既然如此的话,可否请世子为妲己做一件事情。”思央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咬了咬唇请求道。 “啊。”伯邑考愣了下后,反应一口应下:“你说,你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办得到我都会竭尽所能。” “自然是世子力所能及之事。” 思央睁着双清润如水的眸子,眼睫轻轻眨动,身子稍稍挨近了他,螓首微垂万种风情,伯邑考看呆了。 虽然早就不知道看过这副容貌多少回,伯邑考还是觉得惊叹不已,他父亲的卜算至少算对了一半,此女容貌的确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倾城之姿。 “就有劳世子了。” “啊……”伯邑考回神,想着刚才女子在自己耳畔所说的话,幸好他还分了心神听着,否则就真的是要尴尬了。 “不知道能否请问,为何要这么做?”伯邑考对思央的要求有些奇怪。 已经退开的思央,只是微笑:“如果世子想救我的话,那么就按照我所说的做,妲己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一条生路罢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伯邑考绷着唇,重重点了下头:“你不愿说,我也不强人所难,但是你交给我的事,我一定会全力办好。” 两人说话之间,不远的回廊有声音传来,原来是那两名内侍拿着饭食回来了,为了避嫌,伯邑考退后几步。 “世子,苏贵妃,饭食已经拿来了。” 伯邑考打开食盒看了下,觉得饭菜还可以,哼了声扫了两人一眼警告:“日后要是再故意为难苏贵妃,也要掂量下自己的身份,还不快帮贵妃送进去。” “是是,奴才这就送进去。” 今日初来,但所得到的却让她惊喜,有了伯邑考的帮忙,她会轻松许多,思央对伯邑考点头示意:“多谢世子,本宫就先回去了。” “贵妃请。”伯邑考扬手相送。 目送思央离去后,伯邑考在原地沉思了片刻,心中有了计较,攥了攥手心,坚定了自己的内心。 回到寝宫后的思央,先给小古怪喂饱送到了它自己的小窝里面后,才开始吃饭,也许因为有了先前的震慑,这回不用她说,洗漱用的热水已经送来了,倒是方便她用。 迎香宫内就妲己一人,一切都需要亲自动手。 洗漱完毕后,思央就躺到了床上,吹熄了烛灯后,偌大寝殿黑漆漆,空荡荡,冷风从窗户缝隙穿过,带着呼呼声穿过殿堂无端多了几分阴森。 床幔微微飘动,一道人影突然的出现在了床边。 那人出现之后,抬手撩开幔帘,动作随意似乎并不怕惊醒床内人。 一双狭长的眼睛,眼珠子带着一抹魅惑的红光,直直的盯着床中躺着的绝色女子,片刻后眸光一收,床幔还在动,人影却消失了。 床上熟睡的女子,轻微的翻了个身,面对着床内侧后,睁开了眼睛,眼中清明并无一丝睡意。 第27章 二穿[04] 思央现在本身的危险不是来自于宫中的其他人,那个危险一直都在她的身边。 那就是九尾狐狸精。 轩辕坟中有三只修炼成精的妖精。 三妖共同在轩辕坟修行,又以姐妹相称,互相扶持。 几只妖修炼成精,其中两只没多大抱负只为了享受人间富贵,统统到了人间找到合适的身子附身,假做个人类过着人生。 其中修行最高的是千年成精的九尾狐。 同时她也是最特别的,富贵人生不求,她所要的就想要一个上好的皮囊,寻寻览览不知多久,直到受了女娲娘娘招妖幡的感应后,来到朝歌,遇到妲己。 九尾狐爱美,一心想要一副好身体,初见妲己后,她的眼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人,只觉得妲己的容貌,身材就是为了她量身定做。 旋即九尾狐就暗中藏了身形逗留在妲己的周围,盯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想着如何能得到这副身子。 对于九尾狐来说,此次奉了女娲娘娘的命令,前来断送殷商气运,原本还在思索如何想个法子,顺利完成任务,现在可好了,有个一举两得的机会就在眼前。 妖精也不是想要上谁的身就能上的,原先的妲己性情倔强,柔中带刚,并不是那么容易控制住的人,九尾狐也一直都在找个恰当的时机。 今日妲己在看到妹妹和纣王之间的欢乐嬉戏,失落之下摔倒昏迷,想必心境上也会有很大的变化,九尾狐刚才来的一遭,怕就是想要看看,妲己的状况。 苏妲己一出生就因为天生异象,加上西伯侯的天先演卦,导致半囚闺房,自小就没有任何外出的机会,连最基本的识字读书都没有办法学习。 后为了父亲和冀州百姓被进献入朝歌,到头来也不过是进了另外一个牢笼里面,并且还是无尽的深渊。 在被九尾狐附身后,她的一切就不再属于她,或许说,她的人生从来都不是由她做主的。 妲己天生聪慧,西伯侯让苏护限制她的一切,为了就怕她才貌双全祸国殃民,其实都错了,应该说一切从头至尾她不过就是个幌子罢了。 没有她苏妲己,还会有别的人,天要商亡,谁能阻止,他们等人不过是天道下的蝼蚁,圣人手中的棋子。 妲己,她只想过自己的人生。 不要再被任何强加的一切所束缚。 这为前提的话,那么王宫也不需要再继续的待下去了,反正现在苏护也因为爱女被强抢,整合兵力想要反商,再继续待下去也没有这个必要了,不过,想要离开也需要把眼下的事情解决掉。 有九尾狐在一天,思央就没有这么痛快的把这一切都给抛弃掉,毕竟一个妖精整天惦记着要上你身,控制你的心智,这事情想起来就不这么的美妙。 这两日思央都比较低调,带着小古怪在迎香宫过自己的日子,迎香宫被打上了‘冷宫’标签,宫内人也不是谁都闲着,反正她这里是越发的清净了。 但是思央可以感觉到,她身边的那个东西,是越来越不安分了,或许说她着急了吧,想要尽快的得到她的身体。 对上九尾狐,思央想了想,胜算上并不大,千年道行狐狸精,自己除了力气大一点,可没有法术那东西,打是打不过的了。 可是不代表她就这么坐以待毙。 思央在等。 忍受着每日被人用能穿透一切的炙热视线,盯视的感觉,她就在等个消息。 “苏贵妃,西伯侯世子在外求见。”内侍进入殿内通报的时候,思央正拿着个棋盘自娱自乐。 可是天知道,她身子都快僵硬住了,谁让她面前坐着一个人呢。 苏妲己或许看不到九尾狐的身影,但是思央可以,大概这可以称为是在封神唯一的福利了。 可看到了,还要装作看不见,任由那只骚狐狸在自己面前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那眼神就像是在评估一样物品一般,真的是让人难受的紧。 听到伯邑考求见,思央顿了顿,把一枚白子下在了黑子前,正好堵死了它的前路,同时也让白子的局面多了一丝新生,如此正好。 “本宫这就来。”她所要等待的人终于来了。 思央一出现,就看到伯邑考在角门外着急转圈的身影:“世子。” “苏贵妃。”看到思央出现,伯邑考大松一口气,其实他这段时间也很担心,在堪比冷宫中的迎香宫内的她,到底过的好不好。 “不知我拜托世子所做的事情,可有眉目。” 伯邑考抿了抿唇,在思央期待的视线下,轻轻点了点头。 “真的呀?”思央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可是……”然而伯邑考的话头却是一转。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变故。 看了看另一边候着的内侍,伯邑考神色有些为难,其实这里他本不该来的,但看思央现在的模样,他过不了心中愧疚的那一关,他既然答应要救人当然是要做到的,对他而言君子一言,信誉为重。 “苏贵妃你要我去找的人找到了,但是他……他并未来朝歌。”伯邑考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没有来吗?”思央的眉头皱了起来,要完全的脱离王宫,还有九尾狐这个狐狸精,她左思右想眼下能帮的上忙的人,唯有一人,其他人的话根本就不是九尾狐的对手,反而会更加的暴露自己。 可现在这个希望竟然没有来朝歌,岂不是还要另想办法。 “不过他派童子赠送了一样东西让我带了回来。”伯邑考看眼前美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心疼,又突然说。 “……世子”思央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下回说话一口气说完好吗?” 一件事大喘气两三次,真的是‘跌宕起伏’呀。 “呵呵……”尬笑两声,伯邑考挠了挠头,觉得自己怎么突然之间就笨嘴笨舌的了。 “那,那东西呢?”左右看看,发现伯邑考身上好像没带什么。 “额……”挠着头的手顿住了,伯邑考一张俊秀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起来,最后低着头磕磕巴巴的开口:“我,我没方便带,还留在宫外的住宅内。” 思央:“……”找个这样的猪队友真是好吗? “不过你放心,我明天进宫的时候,一定会给你带过来的。”伯邑考连连保证。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世子,事关重大,你可一定要小心谨慎啊。”思央告诫道:“此事也请世子您多加保密,最好是别让西伯侯知道。”说道后面,思央嘴角挑了个讽刺的弧度。 “万一要是再找个由头的话,我怕是性命都难保。” “这个……你放心,我不会让父亲知道的。”关于自己父亲,性格固执,认准了的事情就不会动摇,在妲己事情当中,一切都未发生,就已经把人的命运决定,伯邑考是个正人君子,心中万分的感到难安。 “那最好。”思央满意了,看了看周围:“世子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我这儿没事总有人喜欢盯着呢。” 伯邑考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也不久留,拱了拱手后告辞离去。 思央回到寝殿,九尾狐还在,还把她的那盘棋局给改了,黑子反败为胜,白子已经危在旦夕。 这是下的警告吗? 这回的九尾狐不是隐身,而是显了真身。 “你是谁?”脚步顿住,思央眼中带着恐慌,缩着身子防备的望着那个浑身妖气缭绕的狐狸精。 “我是谁?”撩起裙摆,身姿柔若无骨的摆换了个姿势,面对着思央,红色的长发披肩而下,这只狐狸精的容貌当真是天生一副媚态。 狐狸精要在人间生活必须是要借用个身体,才能隐藏住全身的妖气,否则很容易被高人给除掉的。 上挑的媚眼冲着思央轻轻眨动,九尾狐慢慢的站起身,向她走来。 思央随着她的动作,慢慢的一步步后退,满脸都是惊惧:“你,你什么人,你你,你要干什么?” “不要害怕,你看脸都皱在一起了,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可是都损了颜色。”九尾狐站在思央面前,一脸心疼的抬手要去摸她的脸。 思央一别过头躲过,更是连连后退,躲到了柱子后面去,抱着柱子探头看她:“你是人,是鬼,你到底缠着我做什么?” 九尾狐不是第一次在‘妲己’面前显出真身了,摆明着缠人,这回质问那也是合情合理。 “我是来帮你的。”九尾狐也没有再上前。 “你帮我,帮我什么?” “难道你现在落到这个境地,你甘心吗?”魅惑的眼眸,红光一闪。 思央咬着唇看她并不说话。 九尾狐的耐心很好,否则的话,她也不会等到现在了,轻声一笑,指着屋外的院墙:“一墙之隔,和你共同进宫的妹妹享受着纣王的恩宠,而你呢,百官谏言打入冷宫,可不可怜呢?” “明明都是姐妹,现在落差这般的大,你难道就甘心,那些恩宠富贵,全部都该是你一人的,你若是不争的话,后半生就要在这清冷的宫殿度过余生,一不小心病死都不会有人过问。” 第28章 二穿[05] 九尾狐那声线又轻又柔,柔中带媚,媚中丝丝缕缕带着能魅惑人心的味道。 这就是九尾狐一族的狐媚之术,看来九尾狐是真的等不及了,这都迫不及待的对她用上了。 “你胡说,我妹妹,我妹妹会回来看我的。”藏在柱子后的思央,眼睛红红的瞪着九尾狐,犹自倔强的反驳着。 “哈哈。”九尾狐大笑两声,又往前走了两步,戏虐的望着思央:“你自己心里面应该清楚的很,你妹妹不会再回来了,你看看你被人欺辱你妹妹有帮你出头吗?” “别说你妹妹伺候大王分身无术,旁人都能来得了,她就来不了,分明就是不想见你,也不知道把你这个姐姐忘到了哪里去了。” “你闭嘴。”似乎是被说道了心中的痛处,思央冲动的就从柱子后面跑了出来,面对面和九尾狐对视,大声冲着她叫了起来:“我和妹妹一母同胞,姐妹情深,从小就不曾有过分离,现在我有难她不会不管我,只是,只是……她要伺候大王,我又身处冷宫,一时顾不上罢了。” 就像是在说服自己,思央还努力的点着头,像是更加的确认。 “唉。”摇头一声叹息,九尾狐眼中有着怜悯:“看你的样子真真可怜,到现在都没有认清事实,或者说……”倾身低头靠近思央,九尾狐对着她轻佻的吐了口气:“……你只想自欺欺人。” “你别说了。”攥紧拳头,尖叫一声,思央闭着眼睛,眼睫颤动,清泪落下,绝色的容颜上布满了悲伤,一副被九尾狐戳中了心事的模样。 目的达成,九尾狐见她心神崩溃的样子,眼眸魅光一闪而逝,那张妖娆的脸上全是自得。 她的确是要等不及了,等不及的想要得到这具躯体,所以,她也不准备等了,还不如亲自动手。 “怎么样,你不想自己的余生就在这冷冷清清的宫殿度过,那你到底要不要我帮你呢?” “你到底是谁?”睁开眼睛,思央已经恢复了冷静,不过眼底深处,还留有丝丝悲伤。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能帮你脱离此处,重获纣王宠爱就够了。”绕着思央转了一圈,九尾狐是越看越满意,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 “你为什么要帮我?”转过身来,思央仰着下巴看她,眼中怀疑又带着戒备:“我就算是不更事也明白,这个天下没有白来的东西,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帮助,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你想要得到什么?” 九尾狐心中暗道,自己看中的‘躯体’还有几分脑子,另一边又若无其事的绕过身:“我已经说了,只是看你可怜,想要伸手帮你一把,你要是不放心的话,那就当我从来没来过,你就继续的在这冷宫待着吧。” “那你走吧。”思央盯着她的背影冷淡的说。 “你……”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铺垫了半天,竟然还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九尾狐扭过头来指着思央:“你就这般不不成器。” “我本身就是为了冀州百姓进献给大王,既然现在讨不得大王欢喜,但最起码父亲和冀州是安稳的,妲己不想再多生事端,至于我妹妹……那是她的造化。” “果然是个扶不上墙的,本座还当你是个可造之才。” 思央不为所动:“阁下神出鬼没,却不愿报出姓名来历,妲己怎么敢相信,毕竟……连我最亲近的妹妹都背叛了我,这个世界上还有值得相信的吗?” 九尾狐本在暴怒当中,可思央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若有所思起来。 瞧着她脸上的悲切的失落,不由笑了笑。 这哪儿是不愿意她的帮忙,看起来是伤的太深了呀。 “也罢。”这种情况也不好逼迫太紧,九尾狐稍一沉吟转而哼道:“你好好想想吧,本座也是为你好,一切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就看你如何的选择了。” “哈哈哈……”几声大笑后,狂风吹来,吹的门窗啪啪作响,风眯眼睛,思央抬袖遮挡,等到一刻后风才渐渐停歇下。 再放下手后,刚才殿中的九尾狐,早就不见了踪影。 “装神弄鬼。” 九尾狐可以悄无声息的来,自然也可以走的毫无动静,之所以弄出这些,无非是给思央看的罢了,就是在展现实力,好更为相信她。 思央刚才的一番行为,也只是暂时的安抚九尾狐,这只狐狸精按耐不住的想要抢她的身体,硬抗的话,是不智之举,现在她还要等伯邑考把东西进来,所以还是先糊弄过去再说,就让那九尾狐以为她心动了。 九尾狐是一定要除掉的,就算要不了她的性命,也必须让她不能再缠着自己,同时思央也在准备离开王宫。 想要离开王宫其实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迎香宫已经堪比冷宫,宫里面少了个罪妃,又有多少人在意?至于要怎么离开这一点,思央并不想借助伯邑考之手,那样比较危险,姬昌还在朝歌,万一被他发现了踪迹,那就不妙了。 那个老匹夫,就差没把妲己真当做个妖精处理,知道自己儿子她亲近,岂不是更要跳脚,到时候伯邑考要把她带回去的话,他就该担心自己的西岐是不是也要被灭了。 说实话,思央还真的是挺想恶心他一下,但回头想想,要委屈自己,还是算了,自由之身再好不过。 伯邑考再一次进宫的时候,是傍晚十分,夕阳要落不落,映照着红霞满天,从荷花池那边看去,美丽急了。 思央把妲己的几件首饰送给了看守的内侍,得以在迎香宫外的荷花池旁稍微待一会儿,依着栏杆,临湖而立,微风轻抚,吹乱了她的发丝,也模糊了她眼中的情绪。 夕阳西下,荷花莲叶……美人,风景美,人更美,美的像是一幅画,让人不忍心惊扰。 “你来了。”思央听到了脚步声。 伯邑考回神,低垂下眼睑,遮住眼眸伸出的一丝恋慕,轻咳声道:“伯邑考不负所托。” 思央看向他,白衣公子,长身玉立,眉目清朗明澈,果然不愧是芝兰玉树的大家公子,这样的伯邑考其实才是最让妲己心动的。 此时他的手中捧着一条长木盒,里面装着的东西,就是思央所需要的。 “世子是帮了妲己的大忙了。”接过长木盒,伸手扶了扶,思央微笑对他道:“这一次是妲己欠你个人情。” “别,千万别这么说。”伯邑考赶忙摆手:“伯邑考受之有愧,你的处境,与我姬家不无关系,但凡我能做的,我都愿为你做一些补偿。” 思央知道他的意思,不过,姬昌顽固也不必要把这个气撒在伯邑考身上。 “说来,还真的是还有一件事情想要世子帮忙?” “你说。”伯邑考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我想让你带句话给我妹妹,我想见她一面。”她的妹妹凝香,两姐妹一同进宫,到头来截然相反的遭遇。 一听是这个伯邑考倒是轻松笑了:“这个没问题,我原本就是你们的授琴老师,倒是借个由头可以去见另一位苏贵妃,一定会把话带到。” “请务必让她来见我。”思央叮嘱。 伯邑考也是再三保证。 时候不早了,夕阳终究是落了下去,天地一片昏暗,远处已经掌了灯,伯邑考也必须尽快离开王宫,而思央也要会迎香宫内,跨过那道门槛,角门即将关上,她犹豫一瞬又回转了过来。 “伯邑考。” 外面目送她的白衣男子的身形顿住。 伯邑考一愣,嘴角扬起微笑:“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思央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默然的对视着。 “我只是想要对你说,日后不管宫中发生什么,你还是尽快的离开朝歌,回到你的西岐,也多劝劝你那个固执的父亲。” 伯邑考不知道思央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可这些是她说的话,他细细的听了,片刻后,微微点头:“多谢相告,伯邑考会仔细斟酌。” 这回再无留恋,思央快速的进入内殿,而那道角门也渐渐的把两个人的身影隔断。 这一次的分别,或许再难相见。 妲己被打入冷宫,其实说伤心害怕真没多少,她对纣王并无感情,本身因为见识浅薄,对于富贵权势并不太大概念,唯一最让她伤心难过不能自已的,那就是来自妹妹凝香的不管不问。 曾经一同进宫,并且互相发誓,不管纣王喜欢宠爱哪一个,另一个也不可以不管对方,但是后来凝香食言了。 自从妲己关在迎香宫内,她就不曾来见过一面,宫内人欺负侮辱妲己,也没有见过她护着这个姐姐,不说亲自来,连派个人送个东西都不曾有,也难怪九尾狐会拿此事来说。 妲己曾说,她和凝香同吃同进,不分彼此,其实认真来说,只是妲己离不开妹妹凝香,她自小被关在家中,也只有这个妹妹能陪着她,那就是她的另一种寄托。 如果不是被逼入绝境,妲己又怎么会与虎谋皮,相信来历不明的九尾狐,最终把一切都给葬送了。 不过到底是她的亲妹妹,思央如果离开了王宫,轩辕坟的三妖,为了完成女蜗娘娘交代的任务,继续祸乱朝歌,凝香在此地也会有危险。 第29章 二穿[06] 许是伯邑考的话带到了,让凝香终于想起来,这个王宫内还有一个她的亲姐姐。 总而言之,凝香终于是踏进迎香宫,来见‘妲己’了。 “姐姐。” 脚步急促的冲进内殿,凝香看到思央后,脸上一喜,快速的跑过去,双手展开紧紧抱住了她。 “我好想你啊,姐姐。” “既然想我的话,为什么你不回来呢?”思央没有任何动作的由着凝香抱着,听她真情流露的话,微微扯了扯嘴角,语调清冷暗含质问。 “姐姐?”喉咙的哭腔一噎,凝香抬起头看向思央,盈盈美眸含着泪水,要落不落的模样,既柔美又楚楚可怜,挺令人心疼的。 思央微微歪头看她:“妹妹不是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姐妹都不会不管对方的吗?” “姐,姐姐……”凝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妲己’,面上没有以往的天真憨直,绝色的容颜,此时就像是多了一层冷霜一样,看着就觉得心中冒着寒气。 不由得,凝香心中惴惴的往后退了两步,吞咽了口口水后才小心翼翼的道:“你,你怎么了姐姐,我,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你也知道,那天大王那么生气的下令把你给关起来,我帮你求情了,可是大王根本不听我的……。” 说着说着,凝香的眼眶就红了起来,咬着唇难受的说:“你让我有什么办法,我生怕我再惹怒了大王的话,恐怕我也要和你一样,到时候,咱们姐妹就真的再无出头之日了。” “是吗?”思央笑了笑,扶着桌子坐下,把凑了过来的小古怪抱了起来。 “姐姐,我一直都在找机会想办法来救你的。”凝香又道。 凝香这个妹妹,看起来十分柔弱,和妲己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妲己没读过书,不明事理,不辨善恶,所以行事也毫无章法,一般是随性子来,她也多是依着。 从容貌上来说,二女长相上有些相似,也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但是凝香对比妲己的话还是要差了几分颜色。 所以两姐妹要是站在一起的话,妲己总是能吸引大半人目光,而凝香就显得黯淡了许多,长期以往凝香心里肯定也是多有疙瘩,以往在冀州的时候还不显。 那时,妲己被苏护管的严格,没几个人见过她,两姐妹共同出现的次数不多,可自从来到了朝歌后就不同了,差异也从中体现了出来。 这些从凝香多次想要引人注目,但凡妲己有一点儿错处,自己便抢先跑出来帮着认错,逢人就说自己姐姐未曾读过书,不知礼节多多担待。 堂堂冀州候的女儿,大字不识一个,说出去还不是徒增人耻笑,身为妹妹就是这么揭短的。 倚着桌子细细看着凝香,从头至尾的把她打量了一遍,思央得出结论,她这个便宜妹妹,大概是个白莲花,还带着些女表气。 “妹妹也真的是放得开,姐姐我前脚被关押起来,生死未卜,你说两句求情的话,转身就和大王巫山云雨好不快活,完全把姐姐忘到了脑后,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妹妹的记性这么不好。”思央一边摸着小古怪的毛,一边柔着声说道,可谁都能听出来她其中的讽刺。 凝香的脸色因此变了变,一咬牙跑上前蹲在思央的面前,抓着思央的手:“你不要这样啊,姐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我不是来看你了。” “没有伯邑考的带话,你会来?”低头凝视着她,思央淡淡的问。 “我,我……”对上思央的视线,凝香说不出话来了,一耽搁之下,脸上也多了层尴尬神色,撇开头小声说道:“不管如何,你终究是我姐姐,我不会不管你的,以后我也会多来看看你,你放心好了。” “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领了,不过,现在都不需要。” “你什么意思啊?”凝香听着话感觉不对。 挣开凝香的手,思央慢慢的抚上她的脸颊,最后稍一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 “妹妹真的是想姐姐一辈子都被关在这里吗?” “姐姐,你你放开我……” “问你话。”思央没放开,盯着她的目光更冷了分。 “没有,我说过会找机会救你出去的……”眼前的妲己让凝香害怕,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摇着头道:“可你也知道,大王喜怒无常,上次是百官谏言,我暂时也没有办法……” “够了……”一把推开凝香,思央冷淡的道:“大王那里我并不想你求情。” “那你是……” “我要离开王宫。” 推到在地的凝香,因为思央的话瞪大了眼睛,手捂着唇,震惊的看她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怎么,很惊讶?”轻笑一声,思央站起身来,低头看她慢慢的说道:“我姐妹二人是被大王强要过来,原本以为可以得到无上的恩宠,没想到大王不辨是非,把我给关在这个鬼地方。” “姐姐啊,我们已经进宫了,宫内的规矩,就算你得不到大王宠爱,那也是他的女人,不可以出宫的。”凝香跟着站起来,皱眉想要劝说。 “对啊。”思央点点头:“所以,我要逃出去。” “什么……” “我让你来此见面,其实也不为别的,就问你一句,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王宫。”思央打断凝香的话,直入主题。 “不可以的……” “是不可以,还是你不想。”眼神一厉,思央高喝一声,凝香被震得紧咬着唇不敢说话。 思央拉过她,唇角带笑,温柔的把凝香耳边的发丝别了过去,轻声道:“实话也不怕告诉你,现如今姐姐除了出宫别无他路可走,王宫险恶,你也说了,你我终究是亲姐妹,所以我想带你一起走。” 妲己应该对凝香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否则最后就算神智全部九尾狐夺了去,也不曾伤害过凝香,就算凝香背叛她去帮助姬昌也只是口头教训。 两姐妹面对面,凝香与思央的双目四对,眼中浮现纠结,略一迟疑后,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看姐姐变了的脸色,凝香又感觉说道:“姐姐,我们不能走的,到时候大王怪罪下来的话,我们也就罢了,可是会连累父亲的。” “父亲早就对纣王不满,我们要是能离开,他反而会松口气。”双眸微抬,思央哼道:“再说了,姬昌比干这些人不都说我祸国殃民吗?那好啊,我离开朝歌岂不是随了他们的意。” “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凝香两只手揪在一起。 “你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和我离开是吗?”要是可以的话,思央还真的是想给凝香说九尾狐的存在,可惜现在不能暴露这一点,谁知道九尾狐到底在不在暗中窥视。 “我不能走。”终于凝香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出来:“姐姐啊,你不要想什么来什么好吗?从小到大你都这么任性,你就不能好好的听我一句说吗?” “我承认,我以前是有很多事情不过脑子。”思央叹气:“可是,这一次你必须听我的,跟我一起离开王宫,否则你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不长的。” “你以为我是你吗?”凝香勾唇噗笑一声,渐渐拉开了和思央的距离,柔美的俏脸带着一丝怜悯的看着她的姐姐:“我当然知道王宫不是个好地方,你从小被父亲保护着不通事理,你一来王宫就过分张扬,连自己得罪人了都不知道,否则那些人怎么会在你落魄的时候,来看你笑话,那就是来撒气的。” “那看来,我在这里的一切遭遇,你都知道了?”思央眸光渐渐变深。 凝香一愣,发现自己说了什么后,扭开头却不想解释,现在的解释已经无用了。 “我不会和你离开,我已经和大王有了夫妻之实,大王就是我的夫君,我也是大商的贵妃,我会帮父亲保护冀州,保护天下黎民百姓。” 话落凝香似乎是不想面对思央,转身便要走,却是在要跨过门槛的时候,脚步停住,侧头对身后道:“你如果真想要走,我会帮你,但你也别再劝我。”说罢叹了口气,坚定的跨出了脚下这一步。 思央盯着凝香离去的身影,微垂头,闭了闭眼睛。 第30章 二穿[07] 思央既然来了, 也就代表了妲己的一切,对于妹妹凝香, 她也仁至义尽了,想要带她一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惜根本不听劝说, 强制带她走的话,只会令自己也陷入泥沼。 姐妹情义,在那天的一番话当中,其实也能看出有多浅薄了。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从此天涯隔断, 各奔东西,只希望凝香最好能在险恶之地, 留下一条命来。 是夜。 今夜的万里晴空,繁星点点, 却并无月色,看起来倒是一个, 可以做出什么事的好时机。 守门的两名内侍, 日夜守着迎香宫, 时间久了也疲懒起来,本来两人都要寸步不离的站在岗位上, 但今个气候好, 上半夜还好, 快午夜时分, 最是令人困乏的时候。 一人先说自己去睡会儿, 待会换另外一人,这是他们自己商量好的,可等到人走了之后,留下的另一人实在是撑不住睡意袭来,打着哈欠就也找了个角落歪坐着打起盹来,反正这里晚上巡逻的人都不会经过,肯定没人发现他在偷懒。 这里住着的就是一个罪妃罢了,谁会在意? 迎香宫的殿门大开着,穿堂风把殿中的幔帘都吹的鼓动起来,一盏烛火明明灭灭,让思央印在地上的影子,也变得影影倬倬起来。 空档的寝殿,所以的珍奇古玩都在纣王下令把思央关在这里的时候,全部被搬走了,剩下的就是她坐着的这张简单的床铺。 思央靠着墙坐,小古怪趴在一边,已经睡着了,这个小东西倒是好吃好睡。 “你来了。” 九尾狐的出现是毫无预兆,突然便出现在床边,挑着一双充满妖异的媚眼,睨着思央,声线又轻又柔:“你这是在等我。” “没错。” 九尾狐略微诧异的看着她,眯了眯眼睛,试探道:“你想通了。” 思央笑了,明眸皓齿,娇美如月点了点雪白的下巴,略带随意:“我若说是呢?” 定定的望着她的脸,九尾狐心痒难耐,她修炼成精这么多年,为了就是一副好皮囊,现如今就在眼前,她几乎是要按耐不住的想要取得。 “这就对了,我会帮你把一切属于你的都给夺回来,再不会让你在此受苦。”一边说着,九尾狐慢慢的倾身上前,手撑着坚硬的床板,一点点的贴近来。 就在九尾狐即将要触碰到思央的时候,后者扭了个身子向墙边靠了靠,顺便把因为不速之客的出现,惊醒的小古怪挪到了里面去。 “可我并不想在王宫里面争风吃醋。” “你说什么?”九尾狐的动作顿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思央的嘴角挑了挑,看着她并不闪躲,一字一句的慢慢吐着音:“我说……我并不想留在宫中。” “既然你是来帮我的,那不如带我回冀州,我想这个要求不难吧,毕竟你可是在王宫都是来无影去无踪。” 想到太多思央的要求,无外乎是她心中最难以忍受的不公平的遭遇,却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见到九尾狐怔愣的模样,思央扬了扬眉:“怎么,你做不到?” 九尾狐的身体瞬间雾化五行,但是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思央的身旁,捏住了她的下巴,语带恨恨:“你就这点出息?” “你就甘心让欺辱了你的那些人,还逍遥自在。” “我要回冀州,仅此而已。”被迫仰视九尾狐,思央眼中并不惧色,冷静对待:“你说你是来帮我的,自然是按照我的意思来帮,还是说……”眸色渐深:“……所谓的帮我,只是个幌子罢了。” 捏着思央的手下滑,改为掐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啧啧,真的是个美人儿,你说本座就这么杀了你的话,会有多久才会有人发现你的尸/体。” “你不会杀我。” “你很自信?”九尾狐心中窝火,今夜她本是满含期待而来,现如今却是悻悻居多,有些事情,时候脱离了她的掌控。 思央的看着她,要害被掐住,令她呼吸困难,但一双美眸却波澜不惊:“因为……我一旦死了的话……”手抓住九尾狐的衣袖,艰难的靠近她的耳畔:“……你上哪儿去找我这么完美的身体呢。” 狐狸媚眼在一瞬间,眼珠泛起红光,就像是两颗红宝石,闪烁出妖异的光线,掐住思央脖子的手,利爪瞬间弹出:“你……” “啊——” 凄厉的尖声惨叫,响彻整个宫殿,惊得外面树上栖息的夜鸟无数,更是让沉入梦中的内侍立刻从睡梦中醒来。 惨叫声在继续,听起来非人声。 声音传来的地方就是眼前的迎香宫,这座宫殿半点灯火也无,此时此刻更像是一座鬼宅,阴森恐怖的似乎一张口就可以把人给吞进去一样。 几个路过的宫人内侍,害怕的瑟瑟发抖,缩在一起。 “啊,有鬼,有鬼啊!”眼前有人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口中大声叫着。 “那,那好像是迎香宫守门的人。” “该不会真的是有鬼吧……” 几名宫人面面相觑一眼,一个个动作慌张的撒开腿跑,这会儿只想离此地越远越好。 九尾狐痛苦的嚎叫着,捂着胸口趴在地上,此时的她哪儿有刚才的嚣张,身后的九条尾巴都暴露了出来,毛茸茸的或摊在地上,或是胡乱挥舞,她的一双手更是全变成了狐爪,样貌已经维持不了人形。 思央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手上拿着一柄剑。 一柄桃木剑,剑长三尺三,其剑身金色符文隐隐闪动,克制住了这满屋子的妖气。 世上的东西都是相生相克的,桃木辟邪驱妖,尤其是这把桃木剑,用来对付九尾狐是再好不过的。 “你,你竟敢……伤了本座……”九尾狐目眦欲裂,双目恶狠狠的瞪着思央,简直恨不得立刻就扑上去吃了她,可是在接触到她手中拿着的桃木剑,眼中有着深深的忌惮和惧怕。 思央勾了勾唇,笑如罂粟绽放,抬手随意的挥了挥剑,见着九尾狐害怕的往后退,讽刺道:“我为何不能?” “你在打什么主意,真当我不知道吗?”一步步走近,一剑指着她,目光一厉,语态也跟着冷硬起来:“你企图诱惑我的心神,想要夺舍,那就应该要有被反击的自觉。” “你,你都发现了?”九尾狐还是不太相信,不断的撑着身体向后退。 “是你太着急了。”轻哼一声,思央也不愿再和她继续废话。 “你想干什么?”九尾狐发现不好。 “自然是杀你。”应她一句话,思央手中动作丝毫不停,提着剑一剑就狠狠的对着九尾狐的身上斩去。 不趁此机会杀了九尾狐,到时候留下后患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至于九尾狐死了,殷商灭还是不灭,思央才不会管这些,反正死了个九尾狐,还会有其他什么东西跟着代替,就如同妲己是一样的,都只是个棋子而已。 “不——”带着金色符文的桃木剑,冲着九尾狐劈砍下来,她只觉得全身的妖气都要控制不住的外涌,身体上更是如烈火炙烧。 嘭—— 巨响过后,思央眼前一花,闪过一层白雾,等到她动手挥开后,原地已经不见了九尾狐的身影,只余留下一片血迹。 “还是不行。”看着手中已然符文暗淡的桃木剑,思央忍不住摇头轻叹。 初来此地,结合自身环境,思央只想到了唯一对付九尾狐的办法,那就是阐教弟子云中子。 云中子是元始天尊的弟子,不过却并不列位十二金仙,就是在封神量劫当中,他阴差阳错的躲了过去,并非像十二金仙苦逼的被削了顶上三花,散尽修为,所以他也被称为福德之仙。 如果说最先想要除去九尾狐这个祸害的就是云中子,曾经想要扭转殷商气运,可惜纣王实在扶不上墙,还是让九尾狐躲过了一劫。 思央怎么能放过他这个大助力,她离不开王宫,便托了伯邑考去终南山寻找云中子,本以为他会亲自前来 ,却没想到最后送来的只是一把桃木剑。 或许是九尾狐命不该绝吧。 桃木剑上加持了符文的灵力,在刺了九尾狐一剑,再斩了她一剑,灵力溃散支撑不住,被她钻空子逃了走。 “那么只期望日后最好别相见。”把剑收起来后,思央再看地面,才发现九尾狐匆匆逃走,还给她留下了样东西。 一条断尾。 “竟然斩了她的一条尾巴。”把地上的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提起来,思央反倒是笑了。 九尾狐一条尾巴修炼出来就要五百年的修为,现在给她斩了一条,只剩下八条尾巴,功力受损,就算兴风作浪也要掂量掂量,思央这下放心了,九尾狐想要来找她报仇,也等她把伤养好了再说。 “呜呜……” 脚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来蹭去。 思央蹲下来抱起小东西,挠了挠它的下巴,轻声道:“小古怪,你会跟我一起走的对不对?” 回答她的是软乎乎的叫声,外加被舔湿的手指。 “那我们就离开这里。” 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第31章 二穿[08] 即将黎明时分, 闹过鬼没多久的迎香宫内,冒出了滚滚浓烟, 冲天的火焰燃烧了起来,顷刻间就将整座宫殿笼罩在内。 火势来的太快, 当被发现之后, 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救火来的水也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济于事,到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迎香宫被火舌一点点的吞灭。 “姐姐,姐姐……”凝香脚步凌乱又不稳的跑了过来, 哭喊着一心想要冲到火海当中。 “快拦住苏贵妃。”紧随其后来的纣王大喝一声。 就算纣王不说,周围的内侍宫人也不敢眼睁睁的看着她冲到里面去。 “苏贵妃, 火太大了您可去不得。” “你们快去救火呀,我姐姐还在里面呢。”挣扎未果, 凝香满脸都是泪,不断的叫喊着。 “苏贵妃你冷静一点, 现在火这么大, 根本无法去救里面的人。”闻讯赶来多人, 皇后看了看现场后劝说。 王宫失火,这可比上次轩辕殿的火要大的多, 比干姬昌等人都纷纷赶了来, 伯邑考在听到失火二字的时候, 就觉得有些不妙, 直到听到是迎香宫后, 抬头看着那漫天的火光,心中一紧。 “父亲可否能算出里面人的遭遇。”伯邑考祈求的望着姬昌,他想要得知妲己是否还活着,难道真的是天降灾祸。 姬昌肃着一张脸,睨了伯邑考一眼,后者顶着压力维持着动作不变。 “对,西伯侯你快算算。”凝香被提醒了,立刻上去拽着姬昌的衣袖恳求:“我求求你,快点看看我姐姐是不是还活着,活着的话,赶紧救她啊。” 老实说,姬昌希望苏妲己这样的祸水不可留在人间,他忠于大商自然见不得大商国运葬送在一个女人的手中,所以才做出了种种举动。 “让你快算,你愣着干嘛?”纣王一看美人哭就心疼坏了,另外他心中其实一直都对妲己的容貌念念不忘,只是朝臣谏言扰的他心烦意乱只能做出这个选择,但现在想着一个绝色美人儿就香消玉殒还是觉得十分可惜。 “大王息怒,苏贵妃放心,我这就起一卦。” 妲己的生辰八字,姬昌再熟悉不能了,当下也没有取出怀中的挂盘,掐着手指算了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他看。 须臾后吗,姬昌算卦的手一顿,脸色看起来稍微僵硬。 “怎么算出来了吗?”纣王等待不耐烦了。 姬昌恭敬拱手,拧着眉,肃穆的摇了摇头:“未曾。” “你说什么?” “父亲?” 姬昌摇摇头叹息:“刚才我并未算出苏妲己的生死状况,卦象扑朔迷离,即死还生,又毫无生相。” 这是什么卦? 姬昌一心想要除去苏妲己,可这会儿倒是感慨起来,盯着那升腾的大火:“在这场大火中,苏妲己应该生死难料。” 说是难料,其实这不都已经可以猜出来了。 火光映照在众人的脸上,当真是百态都有。 伯邑考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火焰映在眼瞳当中,心中的思绪不断翻腾,他想到那日和思央的道别,难道就是此生最后一面。 他不信。 思央要离开王宫,这个决定,在她过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好了,她不会留在朝歌这个是非之地,那只会让‘妲己’第一大炮灰继续的被人受人摆布。 现在九尾狐的大威胁已经算不得什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乘着所有人都被火势吸引了过去后,她穿上了早早准备好的内侍衣服,混在一群乱了手脚的人当中,成功的离开了内宫。 出了内宫思央便快速的向着犄角旮旯地方移动,一直小心的摸到了宫墙边上。 这里的宫墙最是偏僻,平日连巡逻的人都少往这边来,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迎香宫的大火引去,思央出宫的地点也在此处。 摸了摸墙壁后,确定了地方,一掌狠狠的拍在了上面,墙壁开始松动。 思央满意的点点头,对着脚边的小古怪笑了下安抚:“别着急,咱们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连续拍了几掌后,坚若磐石的宫墙几块砖率先的就被拍落了下来,这还是思央为了不发出太大的响动,克制了力道,否则宫墙被拍倒了,她不就暴露了。 直到拍出了个一人能过去的洞后,思央才停了手,小心的看了看外面确定无人后,带着小古怪钻了出去。 虽然只是一墙之隔,莫名的觉得这空气都新鲜了,深呼吸一口气,将胸口的憋气都呼了出去,或许说,这其中多是妲己的怨愤。 临走之前,思央顿了顿脚步,回头看自己拍出来的洞,想了想后又跑了回去,凝神聚力,双手齐拍,狠狠的一推宫墙,随着轰隆一声,大片宫墙倒塌,而她本人早就转身跑的没影没踪。 对于宫中人被这大声响惊动,跑过来看的傻眼,猜测为何宫墙会无故倒塌惊疑不定,毕竟谁都没有想到人为当中,这可是宫墙,对于这些都不在思央操心的范围内了,反正由着他们惊疑不定好了,就当是她给与殷商最后一点警示。 根基已腐,迟早要塌。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注释1] 终南山又名太乙山,远处眺望高大巍峨,山峰直耸上天,白云围绕,就像是神仙住着地方,可不就是嘛。 思央离开朝歌之后,乔装改扮并未如她和九尾狐说的那样,去冀州找苏护。 而是改了一条道,直接来到了终南山。 回冀州并非上选,苏护是能庇护她,可这不是思央所想的,冀州曾经对苏妲己来说也是个牢笼般的存在,再说现在宫中消息传到冀州,大概都以为她死了,回去被发现岂不是给了纣王向苏护施压的理由,反倒是现在,纣王觉得亏欠苏护才对。 之所以来终南山思央的目的很明确。 终南山玉柱洞,正是云中子的洞府。 十二金仙各自有洞府,可是他们地方都离着太远,思央走过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更何况和云中子好歹有救命之恩,这就比较好套近乎了。 云中子好歹是元始天尊的门徒,玉柱洞又是他的洞府,仙人洞府肯定是有禁制的,凡人难以得见之类的,总而言之思央来到终南山后,可是转悠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他的洞府在哪。 走走停停,几乎是将大半个终南山都逛了圈,走的累了,思央就在一处小溪边坐了下来,也亏得她艺高人胆大,否则的话,孤身一人不说世人多险恶,就是终南山上豺狼虎豹也多,一般人像她这样满山跑,那是要被扑倒打牙祭的。 “也不知道是我真的找不到玉柱洞的地方,还是说有人不想我找到。”思央的眼睛是可以看到许多常人所看不到的,如果真有禁制她也能发现,就怕有人故意为难。 小古怪灵气十足,这些天跟着思央,东奔西跑的不但没有萎靡,还显得分外精神,当然这和思央给它吃好的喝好的也是多有缘故,被顺毛摸的它撒了会儿娇后,跑到了一旁玩耍去了。 思央也由着它去了,只要别胡乱跑就成了。 扑扑扑—— 静坐了片刻,直到身后传来奇怪的声音,思央扭头看去,就发现小古怪两条前爪在她靠着的大树的树根地下不断的刨土,那卖力的小模样,就算脸上都被毛给盖住了,也能看的出来它很认真。 “你这是在做什么?”思央起来,蹲在小古怪身前,伸着手指头点着它的脑袋。 小东西抖了抖毛之后,继续哼哧哼哧的刨土,然后一根金黄色的根须被它给扒拉了出来,思央正在想着树根怎么长这样的时候,就见小古怪一口咬断一条细根,叼在了她的面前。 后退蹲着,双爪乖巧的放在前面,微微歪着脑袋瞅着思央。 “这是给我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思央试探的询问。 回应她的是小古怪用爪子继续的扒拉了下根须。 拿起那条金黄色的根须,在思央的眼中这条树根,其上有着氤氲的灵气在升腾,这并不是一根普通的树根,或者说,不是一般树能长出来的。 仰起头望着自己刚才靠着的大树,这棵树粗细不过两只手就能掐过来,高也就两丈,其上的叶子长的稀奇,一块都有蒲扇大,上面还开了几朵白色的小花,花形长得像是莲花一样,却很是精致漂亮,嗅了嗅,但并无香味。 “这是……” 思央的视线一凝,绿叶白花当中竟然躲藏着两颗珠蕊似得的金黄色的果子,两颗果子的表面都隐隐浮现两个字。 妲己不认得字,思央认得的。 “黄中李。” 五大鸿蒙先天灵根,分别是蟠桃树,人参果,扶桑树,月桂树和黄中李。 现在眼前这棵树就是先天灵根黄中李? 思央觉得果然封神的世界处处都有惊喜,随便个地方都能碰到这种机遇,天赐机缘,不可错过呀。 揪着树枝左右翻找,就发现两颗果子,其他的还剩下几朵花,估计要一段时间才能结果,思央也不多求了,利落的把两个果子给摘了下来。 “小东西,还真的是有够灵性的。”点了点趴在地上啃树根啃的欢的小古怪的脑袋,思央好笑不已,这种灵根对动物应当有天生的吸引力。 幸好发现了这种好东西,捏着一颗黄中李思央就丢到了嘴巴内,才刚嚼了两下,还没尝到味道,果子连带着果肉就化成了浓郁的灵液,被咽了下去。 “额……”揉了揉的肚子,砸吧了两下嘴巴,要不是感觉腹中的暖流,思央怕会觉得黄中李有负盛名。 “你想不想尝一尝?”拿着果子在小古怪面前晃了晃,看它还在啃根须,无奈的把它抱起来。 小古怪拿着鼻子嗅了嗅,之后就是一阵急促的呜呜叫着,显然是对思央手中的黄中李想要的厉害。 “不行……”刚想要喂给小古怪,思央手一顿蹙眉,小古怪就是一直普通的狗子,要是吃了黄中李出了什么变故怎么办。 但它刚才啃树根的时候,似乎也没事,捏了一块果肉,思央试探的喂到了小古怪的嘴巴里面。 吧唧吧唧吃了后,貌似没什么异常。 又喂了一点…… 再一点…… 一点…… “住手。” 一声暴喝宛若惊雷,吓得思央手一抖,小古怪被摔在了地上,还滚了两圈,委屈的直叫唤。 思央来不及去安慰它,连忙抬头看向声音来处,远远的看到一道飘渺的身影,不断的变幻身形,眨眼之间就来到了近前。 此人身着道袍,手握一柄拂尘,头戴羽冠,长须飘飘,浑身上下都写着了仙风道骨几个字。 “你,你……”那种拂尘指着思央,又看着她……她手中剩下的半颗黄中李,最后盯着趴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小古怪,那眼神似乎都想要把小古怪给吃了一样。 “您是云中子上仙?”思央在人出现后,上下打量,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试探的询问。 “贫道正是,你乃是何人,为何擅闯我洞府,还……”云中子一本正经的话没说完,后面脸心疼的都皱了起来,指着小古怪,痛心疾首对着思央叫了起来:“你吃了我的黄中李也就算了,竟然还拿来喂狗,简直暴戾天物。” “这个……”理亏的思央,除了干笑之外,完全不知道怎么面对云中子了,她其实猜测到,黄中李这样的灵根出现在此处,肯定不会是无主之物,可谁让这东西可遇不可求呢。 好吧,现在正主出现了,还是她找了许久的云中子,踏破铁鞋无觅处,这是好事,可现在貌似是得罪人了。 思央想了想都没想出来怎么好解释,于是把手中的半颗黄中李双手递了过去,干巴巴的道:“那,这半颗还你。” 吃都吃了还能怎么着? 云中子面带纠结的望着半颗黄中李,一想到这是狗子吃剩下的一半,他就直冒火,转而想到只有这半颗,一咬牙一跺脚,捏着鼻子接了过去。 思央微微松口气,现在想到此人是云中子,是自己正要找的人,手一收回便跪倒在地:“苏妲己拜见上仙,多谢上仙救命之恩。” 云中子还在心疼自己的黄中李,见状,收了手中东西后,拂尘一摆,又恢复自己的仙气逼人的一面,淡淡的对思央挥了挥袖子:“哦,贫道怎么不记得见过你。” 云中子这样的仙人,多是能掐会算,思央拿不准他到底知不知道妲己来此的经过,不过这些不要紧,她实话实说就是。 “妲己今日才是第一次见到上仙,但上仙却是救了我的性命,妲己铭感五内特来拜谢上仙。” “你倒是说说,贫道怎么救了你。”云中子好整以暇的看着思央。 思央盯着巨大的视线压力,面色镇定的把拜托伯邑考前来求助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是你。”云中了然点头,眯着眼睛看思央:“你已经用贫道所赠的桃木剑除了那个妖孽?” “妲己惭愧,一无武功,二不会术法,只伤了那九尾狐,断了她一条尾巴,还是让她跑了。”思央说着把旁边的包袱拿了过来,那里面包着的就是九尾狐的尾巴。 好歹三千年道行的狐狸精尾巴,留下来或许有用。 当看到狐尾之后,云中子的脸色终于变了,拂尘一甩,卷着一道风就把尾巴拿到了手中,只一看就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千年道行九尾狐身上的尾巴。 思央乘机也把那柄桃木剑拿了出来:“此剑上仙所赐,如今物归原主。” “罢了。”云中子看了看桃木剑,剑是他削出来的,自然明白剑上的他所画的符文已经消失了,看来的确如她所说,她伤了那九尾狐。 适才云中子也暗中算了思央的命格,原本应该是红颜多薄命,妖媚祸国,但现在却完全变动了命线,就如同好好的一条通往固定通道的水渠,岔开了路子,现在谁也不知道她日后会是何种命运。 “此剑既然是赠与你,那你就留着吧。” “谢过上仙。”思央一脸的喜笑颜开。 云中子捋着胡须,看她样子不由一笑:“你本命运多曲折,但谁想到阴差阳错被你躲过了劫难,日后前路是好是坏就看你自己的。” “既然最大的劫难都过去了,往后自然是越来越好。” “嗯?”云中子对思央这样的心态到觉得很赞赏:“你倒是很有慧根。” 思央被夸的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似想到了什么,眼睛眨了眨,跪在地上认真的面对着云中子,突而深深拜了下去。 “你这又是做什么?”云中子身形不动,只静静看着思央。 “请求上仙收妲己为徒。” “你要我收你做徒弟?”云中子反问了一句,但他的面上并无嫌弃,也无嘲讽,就像是很平淡的叙述一句话。 “正是。”点点头,思央微微顿了下,似乎在思忖,之后带这些小心翼翼望着云中子,小了点声:“无意吃了上仙的黄中李,妲己深感愧疚,上仙不愿收徒,可否收我做个门徒,也好伺候您起居,报答您的恩情。” “你这算盘打得好,一举数得,做了我的门徒弟子不说,还把补偿和恩情一并还了。” 不说还不觉得,提出来后思央深深的在内心鄙视了下自己,面上一副被拆穿的尴尬。 “是妲己放肆,上仙既然知道我的命中带劫,如今终于逃得生天,只期望上仙能怜悯妲己。” 云中子竟然敢在封神里面除妲己,救万民与水火之中,说明此人心中有大慈悲,不然怎么称为悲天悯人的福德真仙。 “唉,也罢。”长叹一声,云中子拂尘一挥,托起了思央,在后者微感意外的时候,却是一笑:“你食了贫道的黄中李,应当脱胎换骨,合该与我有缘,今日贫道便收了你这个徒弟。” 思央呆愣了下,显然是没有想到云中子竟然这么快就松口了,愿意收她为徒,并且还是亲传弟子,刚才他可没说记名弟子。 “还愣着做什么?”见思央没反应,云中子佯怒。 “啊,哦哦……”慌忙连连点头,思央立刻又跪了下来,这回真正的行叩拜大礼。 “弟子苏妲己拜见师父。” “好好好。”抚着胡子,云中子心中畅快,其实他原本就有点心理打算,吃了黄中李的思央,身体脱胎换骨,必然天赋极好,怎么能放过这个好苗子。 说到黄中李,云中子瞥见那边狗子,眼角抽了抽急忙移开视线,免得越看越心痛……就,就当是给徒弟的见面礼了。 “好了乖徒儿快快起身。”都变成师徒了,云中子现在是看思央怎么都顺眼,亲手扶着她起来。 “谢师父。” 听着一声师父,云中子更觉满意了。 “你的为师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徒儿,日后将要担起为师玉柱洞首徒的责任。” “妲己定然不会让师父失望的。” 就这样,思央来到终南山的目的达成了,成为了云中子的徒弟,也就是阐教门人,算算还是元始天尊的徒孙,背景强大啊。 什么王权富贵,天下名利,有成仙长生不老强吗? 也不看看姜子牙封神,却到最后自己连个神位都没有,被申公豹奚落又嘲笑。 玉柱洞是云中子的洞府,洞府不简单只是个洞,这里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正真的洞府,占地面积颇大,里面灵气充裕,是个修炼的好场地,但凡各个仙人洞府之下都会有一条灵脉,这才能成为洞府。 “师父,这就是您的洞府。”思央随着云中子来到玉柱洞内,日后她也会在此修行。 “正是,为师的洞府如何。” 如何?该怎么说呢?挺杂乱无章的。 应该说仙人不食五谷,只知修炼,自然而然的就把身边的一些事物不放在心上了,好好的一个洞府,就几间破屋子,院子里面有几块假山,一张石桌,其他的多余的东西都没。 灵草灵药就杂草一样的种在院子周围,看起来就没仔细打理过。 “师父洞府就和您自个一样,自然洒脱。”片刻后,思央憋了句话出来。 摸着胡须的云中子听完,煞有介事的跟着附和点头:“果然你看的懂为师。” 思央:“……”呵呵。 第32章 二穿[09] 巍峨山脉, 山连山,蜿蜒延绵渐入云海尽头。 清晨薄雾还未消散, 空气清醒,野花芬芳, 山林中鸟群在来来去去的扑凌着翅膀, 偶尔传来几声清脆鸣叫,走在其中令人心旷神怡。 一条盲肠山道,隐隐现在草丛中,应是人走的多了,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扑簌簌的轻响, 路边草丛突然抖动了起来,紧接着一个毛毛的小脑袋从中钻了出来, 圆溜溜的大眼睛,水晶葡萄似的透亮, 黑黑的鼻头耸动的嗅了嗅,似乎是闻到了什么, 张嘴发出一声叫唤, 然后从中窜了出来。 “汪——” 白色的小身影一窜出来, 就向着小道的尽头奔了过去。 跑的近了,才发现这里已经到了山顶, 四周空旷无树遮挡, 在顶部陡峭处有一大石, 大石上盘坐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白色的小狗子在看到人后, 那双眼睛就显得更为明亮活泼, 欢快的跑到了大石下面,蹲坐着仰头冲着上面的人叫唤着。 大石上端坐着的一名女子。 一袭白色长裙,乌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剩下的披散在身后,直垂腰际,饱满的额头两边垂落几缕发丝,山风一吹青丝遮面,却遮不住那绝色容颜。 大石临崖,面前便是云海,周身云雾缭绕,如同飘渺仙境,此时此景,女子闭目端坐,恰如空谷幽兰,美不胜收。 耳边的叫唤声不停歇,打扰了她,只见她秀眉微蹙,长如蝶翼的眼睫轻轻颤动,便睁开了眼睛,丹凤眼形,美眸如水,清润透彻,如同最干净的蓝天,令人心喜。 搭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慢慢的抬起,用一种缓慢的速度收势。 思央将胸间的一口浊气吐出,感受着身体和精神上传来的舒畅感,这才满意的放松下来,额首低垂望着下面的小古怪,微微一笑:“时间这么快就到了?” “汪——”回应思央的就是这么一叫唤。 “好吧。”耸耸肩,思央撑着手从大石上站起来,然后脚尖一点,翩然落地,那一瞬间如凌波仙子,踏云临尘。 落地之后思央蹲下来摸了摸小古怪的脑袋,随后皱了皱眉头:“我说你好歹也是吃了师父的半颗黄中李,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也难怪师父见到你就觉得眼睛疼。”其实在她看来那是心疼的想闭眼。 “呜呜……”小古怪听懂了主人的嫌弃,一张毛茸茸的脸委屈巴巴起来。 别问思央怎么就在它狗脸上看出来这表情,虽然小古怪吃了黄中李,看起来没什么卵用,但云中子查探的时候确定它灵智已开,算不得普通的狗子了,换句话说它现在好歹也是只灵宠了,就是……垃圾了点。 “行了行了,别叫了,时辰过了,咱们回去吧。”举手败下阵来,思央点了点它的鼻子,起身向一个方向踏步而去,明明不过才走了几步,可是身影突然飘忽起来,连连闪了几下后,人已经没了踪影。 小古怪在看到主人走的这么快,连忙迈动四爪跟上,它狗小爪短,但仔细看的话,却会发现它爪子之下跑动之间,带着股风团,几息后竟然是追上了思央,有时快些还能跑在前面。 思央既然拜了云中子为师,那就已经把日后的一条道路选择了下来。 人间的富贵她就不享受了,还是当个自由自在的神仙来得快活逍遥。 也因为吃了先天灵根黄中李的缘故,思央经历了一次洗筋伐髓。 由于她本身的来历原因,所以在脱胎换骨的时候,常人所遭遇的十分痛苦都没有感受到,还令带她回去后,查看情况的云中子诧异了一番。 思央现在还记得云中子,摸着胡须围着她奇怪转来转去,那神叨叨的样子。 不过思央自己倒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脸的无辜的给出了理由,她把曾经出生时候的异象和西伯侯姬昌的预言说了一遍,就以自己天生与众不同,才会有此结果。 这里理由云中子在仔细的想了想后接受,并且表示,洗筋伐髓后的思央,是修道成仙的好苗子,日后必要好好修炼,才不枉费这副好资质。 思央自然是点头应允,表示绝对不会辜负师父所托的。 “师父,我回来了。” 拜师后,跟着云中子回来,思央也就住在了玉柱洞。 这些时日过去,云中子那没法入眼的洞府,经历着变化,思央修炼之余也不忘记把自己住的地方摆弄摆弄,毕竟她还是喜欢精致一点的生活。 草芦改为木屋,庭院假山流水,开辟了药草园,一切这么一整理,如今一看,才算是货真价实的仙家洞府。 在思央来之前,云中子的洞府当中并非只有他一人,还有两名童子,不过是山中人参精点化成型,除此之外…… “姐姐,姐姐……” “哇,姐姐回来了……” “哇,这死狗子也来了,快跑。” 玉柱洞的洞府庭院当中,有一颇大池塘,池塘上架着一座竹木桥,桥下长着大片碧绿的荷叶,还有莲花在其中绽放,而在这些荷花莲叶之间……一个个巴掌大小的莲藕小人在其中蹦蹦跳跳。 小古怪一回来就兴奋的不行,从桥上跑过去就去追那几个莲藕小人,时不时的还兴奋的发着汪汪叫。 看着那几个莲藕娃被追的下的哇哇叫,思央无奈的扶额,也不知道师父养的这些莲藕娃,怎么得了小古怪的青眼了,竟然十分的喜欢……或许说喜欢追着玩。 这下可苦了莲藕娃娃们,小古怪有的时候没轻没重,动不动还会碰伤它们,所以一个个的对小古怪的热情,恨不得在脸上写着‘丑拒’。 “回来了啊。”云中子听到了动静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小古怪折腾的莲藕娃娃哇哇叫,眼角跟着抽了抽。 思央心中叫着不好,连忙把小古怪给抓起来,拍着它的脑袋教训:“你给我老实点,不许欺负莲藕娃它们。” “姐姐,打它。” “对欺负我们,打狗子。”莲藕娃在荷叶上蹦蹦哒哒,一看狗子被抓着,便嚣张了起来,叉着腰奶声奶气的叫嚣着。 思央好气又好笑:“知道了,你们也要乖啊,不许偷偷欺负小古怪。”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几个小东西古灵精怪的,折腾起来也是大破坏。 莲藕娃面面相觑,有心虚的都低头不吭声了。 云中子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出声对思央道:“你随为师进来。” “是。”思央应了一声,又警告了小古怪和莲藕娃不许打闹,并且让人参童子好好盯着,这才进了屋。 进去后云中子正端坐在桌前,面前煮着茶,思央上前在他对面坐下,水开后不等云中子动手,自己便端起茶壶泡起茶来。 满上第一杯,双手恭敬递给云中子。 “师父请用。” 云中子接过,浅尝了一口后,眯眼笑了起来:“徒儿泡茶的手艺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那也是师傅教导的好。”手肘撑着桌面,思央捧着脸,一脸自然的拍着马屁。 “你呀你。”云中子失笑,不过也是打心眼里儿里面满意思央这个徒弟,现在想想亏得自己干脆利落的收了徒弟,否则要是被旁人接了胡,那可真的是令他痛心了,比被狗子吃了黄中李还痛的那种。 思央的天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才初入修炼一途就已经进步神速,想必假以时日必定能快速进入地仙境界。 “师父您叫我来是有何要事要吩咐?”云中子不会无缘无故叫她来谈话,刚才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他应该早在等她了。 “倒是被你一眼看出来了。”云中子心里感叹了下思央的聪慧,也没有多拐弯抹角,放下茶杯,脸色捎带严肃的望着她。 思央也正了脸色,端坐起来。 “你师父的出身来路你也应当清楚。” “师父是元始天尊座下弟子,您是给徒儿提过的。”思央道。 “嗯。”满意点点头,云中子接着道:“那你也应当知道太清道德天尊,和上清灵宝天尊,他们是师父的两名师兄弟,师父他老人家创立阐教,上清师叔创立截教。教义不同师父和师叔多有不和,正逢道祖鸿钧颁下封神榜,以合天数,如今以天下为盘,阐教截教弟子皆混入其中,只可怜了这天下百姓。” 真不愧是福德真仙,总是悲天悯人。 “师父当初赠剑之时,应当也是料到了妲己的遭遇了吧。”思央突然道。 云中子稍愣,接着指着思央,连连点指:“你还真的是什么都猜到了。” “师父都这么明显了,徒儿哪里猜不到。”干笑着装傻充愣,思央赶紧给云中子面前的茶杯满上。 “唉。”叹口气,云中子没去端茶:“师父是算到了,可也知道那是殷商的大劫,以为师之力撼动不得,只能以赠剑之举,助你一二,没想到还真的是让你逃出生天。”现在想想云中子都觉得真的是天意弄人。 “是呀。”笑了笑,思央心中却是也跟着叹息,真正的妲己可没有逃脱掉命运,终究是一枚棋子。 “今日为师叫你来此,便是想要告诉你,封神之战已经拉开序幕,前些日子为师接到了消息,必须要去昆仑山玉虚宫一趟,拜见师父,你拜我为师,老师也就是你的师祖,你理应也该去拜见一番,但此次前去必定是和封神有关,避免意外你还是留在洞中,等为师回来。” 封神在妲己入宫的时候,其实已经展开了,只是一直在铺垫而已。 云中子离开也好,思央也必须开始自己的下一步动作了。 第33章 二穿[10] 云中子在好好的交代了思央一系列事情后, 并且给她留下了两样法宝防身,以免现在封神之战拉开, 受到波及。 这一点正合思央的心意,只是恐怕是要给她师父说抱歉了, 云中子本意不想她刚从泥潭中出来, 就牵扯进封神这个漩涡当中。 毕竟据思央所知,凡人上了封神榜算是一步成神,得天造化,但对于修道之人,那等于是给自身加了一道枷锁, 成神后想要再进一步,成就无上道果就难了。 封神榜的存在就是道祖, 合天数,为众生求得一线生机所颁下, 封神榜上需得集齐三百六十五位神灵。 思央知晓封神之战,其实说白了也就是这个世间的几位圣人之间的争斗, 阐教截教本为同出, 但教义不合, 长此以往之下,元始天尊和师弟灵宝天尊, 连带着道德天尊也因此分家。 此时封神榜已下, 三百六十五位正神须得从三教弟子中选出, 不想让弟子上封神榜当然是要各个把门闭紧了, 自己足不出户才是最正经的, 免得一个不小心身死道消,化仙成神。 这方面思央也要谨慎些,现在她拜云中子为师,那就是阐教门人,她可不想上什么劳什子封神榜。 然而既然来了,也不能错过了这一场好戏,更何况她现在身为妲己,身上还背负着众多因果。 “姐姐你要出门。” “师父说你要看家。” 莲藕娃别看这么丁点大,一个个古灵精怪,人小鬼大,思央收拾好东西,刚出了房门就被拦住了。 看着地上站着的几个小东西,思央无奈一笑,蹲了下来,双手捧过其中一个小莲藕娃,把它头上的那朵花戴正了些,才道:“姐姐要出门去办事,看家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啦。” “骗人。” “就是就是,根本就是跑出去玩,才不是去做正经事。” 剩下的莲藕娃蹦蹦哒哒,有一个还顺着思央的腿趴到了她的膝盖上坐着。 “姐姐你不能出去的。”这只胖乎乎的莲藕娃说的非常认真。 思央对这些小东西的拆台当真是好笑的不行:“为什么不能?” “因为师父说了……” “师父走前还说,让你们都要听姐姐的话,怎么现在不听了。”快速的打断它们的话,挑着眉道。 莲藕娃的身体是莲藕做成的,内里是由新的灵魂入住,才诞生出来,当初云中子为救哪吒,给他做了莲藕身,其中也有从莲藕娃这里得到的灵感。 “这个……”莲藕娃们互相对视,因为师父的确是这么说的,可是…… “好了,师父是让我看好洞府不假,但是又没有说不准我外出。” ……好像,的确是这样。 “你们都要归姐姐管,现在都老老实实的回到荷花池里面修炼去,顺便在姐姐出去的时间内,好好和人参童子一起把家给看好,知道吗?” “知道了。” 安抚好莲藕娃,也把琐事交代给人参童子后,思央才带着小古怪离开玉柱洞,小古怪要是放在洞内,那莲藕娃就要遭殃了,还是带走的好。 一别数月,思央再一次的回到了朝歌。 身上穿了一身简便的衣裙,纤腰上挂着一条不过两指粗细的白色软鞭,头上戴着帷帽遮住了面容,思央进城后便找个个酒馆坐下,要了几样小菜和一壶清酒,慢慢品着。 她来到朝歌是想要探听九尾狐的消息,也不知道那天她受伤逃离后,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咱们的大王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谁说不是,宠爱美人就算了,还偏听偏信,把西伯侯都打入了大牢关了起来。” “说是西伯侯辱骂了苏贵妃和胡贵妃,这才遭此劫难,真的是可怜了西伯侯这样的忠臣。” …… 思央静静的在酒馆中坐了好一会儿,还真的是听到了不少的消息,自己在脑子里面整合了一遍后,不得不佩服九尾狐了,断了条尾巴还在兴风作浪。 她本身是想要找个好身体夺舍,看中的是妲己的倾城容貌,可思央的到来破坏了她的一切,还令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思央离开后,她却不甘心,也或者是女娲娘娘的任务在压迫她,竟然让她退而求其次的上了苏凝香的身。 酒馆刚才的人所说的苏贵妃,除了苏凝香思央可想不出第二个人来,没想到没了苏妲己,还是出来个妖妃,当初思央要带走凝香为了就是怕九尾狐会拿她下手,她上妲己身的时候王宫的那些女人可没一个好下场。 现在说什么也迟了,在九尾狐上苏凝香身的那一刻,两个人的命运就融合在了一起,一如当初的苏妲己。 至于另一位胡贵妃…… 思央心里面有些猜测。 “姐姐,姬昌是天下闻名的忠臣,我们这样对待他,朝中的那些大臣整日在王宫跪求,也不是个办法,而且民间也有人在说我们的不是。” “随他们跪去,哼,拿姬昌开刀最好,既然是忠臣那本宫倒是要看看他多么的忠心,我们?那也只不过是其次,最重要的是纣王失了民心,气运不就没了,我们也就能完成女蜗娘娘交代的任务了。”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两名华服美人,面对而坐,因无旁人在,谈话之间毫无顾忌。 其中坐在正位的女子,声音又柔又媚,举手投足媚态天成,娇美的脸蛋上,那双上挑的狐狸眼最是惑人,明明是苏凝香的那样貌,可看起来又不像了。 “还是姐姐想的对,我们只要目的达成就够了。”坐在苏凝香对面的女人,雪肌乌发,面庞精致,身材更是前凸后翘,比前者一个不逞多让。 “那我们现在要杀了姬昌吗?” “不。”‘苏凝香’抬手后,摇了摇头,嘴角带了丝浅笑:“现在杀了他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大乱,姬昌其实也不必要死,不是忠臣嘛,那就看看他到底有多忠心,竟然敢阻扰我等大计。” “那姐姐是想……”胡喜媚疑惑看她。 “他的世子伯邑考不是也还在朝歌吗?” 思央在屋顶上把两人对话听的清楚,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苏凝香果然被九尾狐附身了,而在九尾狐身边的那个女人,想必就是轩辕坟三妖的其中之一,雉鸡精胡喜媚。 九尾狐断了一条尾巴,修为大损,为了完成任务,就把另外一只雉鸡精给一起弄到了王宫内服侍纣王,也能相助她,到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九尾狐要祸害殷商,她到不想管,反正殷商是注定气运尽了,然而她到底占了苏凝香的身体。 这个妹妹她没什么好感,可姐妹血缘这条因果在,思央不能坐视不理。 想罢,她便推开了廊檐下的窗户,翩然掠了进去。 “谁?” 这么大的动静,里面在商谈事情的两只妖精立刻发现,大声呵斥。 思央根本没有打算隐藏身形,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两妖面前,不过她头上的帷帽没有摘,还是看不清容貌。 “你是何人,竟然敢擅闯王宫。”九尾狐和胡喜媚都是一副戒备状态,因为她们都感觉出来,来人并非一般人。 “我是谁不重要,你又是谁呢?”思央打了个马虎眼。 九尾狐眼中露出凶光,思央的话不就是在提醒她的身份。 “阁下是为了本座而来。” 手摸上了腰间的软鞭,思央唇角挑起弧度,缓慢开口:“自然是。” 话音一落,长鞭如电闪般的抽向了两妖。 九尾狐胡喜媚一惊,她们还没有遇到过像思央这样,话不说清楚就动手的,简直是不按常理出牌,可现在想不得这么多了,既然要动手,那只能奉陪到底。 思央展开身形,在二妖之间,翻飞上下。 云中子临行前赠送了她两样法宝,其中一个就是她手中的鞭子,其实说来也讽刺,这条鞭子就是用当日从九尾狐身上斩断的那条尾巴炼制成的。 云中子说,好歹是三千年道行的九尾狐尾巴,炼制法宝再适合不过了,现在她正拿着这条鞭子打正主,不晓得九尾狐在知道后,会不会被气的吐血。 二妖九尾狐是三千年修为,雉鸡精要弱些,勉强才道千年,单打独斗思央现在的修为并不是她们的对手,更何况是联手呢。 先前几下出其不意,占了上风,几个回合后,就有了败势。 九尾狐和胡喜媚对视一眼,露出喜色。 “哈哈,一个小小的修道者就想除掉我姐妹二人,还真的是不知死活。” 她们只当思央是个过路小有法术的修道者,为民除害前来除妖。 “哼。”回答她们的是思央一声冷哼。 既然打不过,思央也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来,手中长鞭狠狠对着九尾狐面门一甩。 九尾狐想直接抓住,可是鞭子临近后,总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一晃神后鞭尾已经到了近前,下意识连忙闪身,也就这样给了思央一个空隙,飞身跳开了战圈。 二妖再联合,思央面对着她们一笑,冲着半空抛出一抹白光。 白光在半空中化形成一个精巧的花篮,周身发出七彩霞光,冲着二妖射出一道道光束。 “不好,快逃。”九尾狐脸色大变。 胡喜媚也同样如此,不用她提醒就想赶快逃开。 但思央怎么入让她们如愿。 第34章 二穿[11] 半空中的花篮口倒转对下, 发出七彩的光束,直直的照射向九尾狐和雉鸡精, 面对这等光束,二妖就像是看了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惊叫一声转身就跑。 思央对于胡喜媚视而不见, 长鞭一甩,就勾住了想要从另外一个方向逃跑的九尾狐。 “啊——” 花篮的光束直直的照射在九尾狐的身上,她的脖子猛的一仰,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看似十分痛苦。 思央冷着一张脸, 狠狠的扯了一下长鞭,把人拽到了身前, 然后快速的欺身抓住她,并且用鞭子把人制住, 花篮也在这时候旋转着降低,但光束没有收回还是一直都照在九尾狐那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的身体上。 “妖孽你可害人不浅啊。”思央的一只手掐着九尾狐的脖子, 另外腾出手来, 检查她的全身。 “你, 你到底是何人,我与你无冤无仇, 你为何要和我过不去。” 思央和九尾狐的恩怨说出来就大了, 只是现在并不想在九尾狐面前暴露身份, 只是冷笑一声:“哼。”再无多话。 九尾狐见状, 有些着急了, 挣扎几下却发现头顶上方的那个花篮,实在是个厉害的法宝,她现在根本动弹不得。 “你,你要杀我?” 杀了九尾狐吗?思央刚来的时候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可惜的是那一晚没杀掉,而现在嘛。 ……不能杀。 快速检查完毕后,思央收了手,可还是掐着九尾狐脖子没放。 两人虽离得近,但因为帷帽遮掩,九尾狐无法看清楚思央的模样,她此时心中也是惊疑不定,她知道自己看岔了眼,这个人绝非普通人,另外她甚至觉得自己有可能见过此人,但九尾狐想破脑袋都没能想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招惹这号人物了。 适才查看九尾狐的身体,思央确定她已经把凝香的身体占据了,至于凝香到底是否还活着已经不重要,因为九尾狐和她再也分不开。 命运的齿轮总是这么弄人。 思央也不能杀了九尾狐,封神之战,说是妲己误国,其实一个狐狸精而已,封神榜上有名的谁不能杀了她,可谁又动手了。 九尾狐一死,封神之战要是打不起来,天道又怎么合上。 罢了,左右走着一遭也足够了。 心中稍稍思索后,思央一叹,并不回答九尾狐的话。 胡喜媚逃了出去后发现九尾狐被抓,咬了咬牙又跑了回来,指着思央大喝:“你快放了我姐姐,否则你今日也别想离开,我若是叫人来,你难道敢伤了凡人。” “你叫啊。”思央扭头看她,薄纱后的面容满是讽刺:“正好把那纣王也给叫来,让他好好看看,每日睡在身边的美人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胡喜媚忌惮那个花篮,不敢上前,见又威胁不到思央,气的牙痒痒。 “喜媚别怕她,她只仰仗着法宝,现在法宝制住我,她没了依仗,你快上……啊。”九尾狐不甘受俘,大声叫着胡喜媚来帮忙。 手中的力道加重,冷眼望着九尾狐痛声叫着,思央手臂在身前一抬,光晕一闪一柄木剑出现在她手中,接着便在九尾狐惊恐的眼神中,狠狠向下一刺。 “啊啊——” 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宫殿,之后传出去,回荡在王宫内,听到的人胆小的惊得瑟瑟发抖,就是胆子稍大一点的也是惶惶不安。 “妖孽祸国,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不过是个教训,你等且行且珍惜。” 留下这句话后,思央又带着一条狐狸尾巴飘飘然的离开了王宫。 第二天王宫中传出,宫内闹了妖怪,惊吓着了苏胡两位贵妃,更是吓得苏贵妃一病不起,得知消息后宫内宫外那是拍手称快,一个个巴不得苏贵妃就此病死了才好。 可惜苏贵妃还是没死,非但如此,在好了后又得大王恩宠,性情也更为变本加厉。 姬昌被关在大牢当中,日日受刑,可谓是把苦都吃尽了,伯邑考身为儿子怎么能看着父亲遭受劫难,不断在朝歌寻求多方援助,可是都没有丝毫的进展。 从王宫出来后,思央把帷帽摘下,稍微改了容貌,继续隐藏在朝歌内,她也不怕那两个妖精来找她麻烦,先不说找不找得到她,虽然她法力不够强,可是法宝厉害。 她师父也不吝啬,给的第二件法宝叫水火花篮,水火不侵,可攻可守,并且内有乾坤,能降妖收人,是个名副其实的后天灵宝。 所以,思央是有恃无恐。 不过宫中那二妖或许是也是忌惮思央,竟然并没有派人搜索她,那她也乐得个清净。 说来封神之战,后期多是九尾狐在后做推手,让截教的人傻fufu的一个个的跟饺子一样,往坑里跳,现在思央一再连着斩断了九尾狐的两条尾巴,现在她可是损失了近千年的道行,还能维持人形也亏得根基不错,也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封神之战。 摸了摸下巴,思央皱着眉头好好的想了想之后,决定不再理会,反正那些圣人们,肯定不会让这仗打不下去的。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 “你们两个是不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养你们有什么用。” 思央坐在一家小茶馆内,听着声音动静,扭头顺着窗户看去,就见在城门的方向,并肩站着两个穿着城卫兵衣服的小兵,在他们的面前是个一身戎凯的女将军,正指着他们数落。 此时那小兵其中一个似乎是刚才被打了,捂着半张脸,但是满脸不服气的瞪着女将军。 那名女将军见状,眼睛更是瞪圆,脸上浮现怒火,反手又是狠狠一巴掌打了过去,将那小兵打的偏了头,动作丝毫不顿,态度也随意,根本没有把这两人放在眼中。 “瞪着我干嘛,反了天了,是不是还想打我。”那女将军抬着手点指着二人的脑袋,气焰嚣张:“我真为你李家感到悲哀,曾经生出个天生反骨,大逆不道,不孝不悌,到处给家里惹是生非的哪吒,现在你们两个……呵呵。” “倒是没惹出什么大事。”女将军满脸讽刺望着两个小兵,眼一瞪扯过刚才打的人:“金吒你啊,身为长子,行事懦弱,毫无主见,以后怎么担得起你李家家业。”扭过头来又指着另一个:“还有你,木吒,没个本事还爱冲动,你以为你有多能耐,今天真的是把你爹脸都给丢尽了。” “明明不是我们的错,是他们耍诈……”木吒气不顺反驳。 “长本事了,二娘我说话你还敢顶嘴。”女将军大怒,抬手还想打。 “柳将军宫中传来消息。”这时候一个传讯兵跑了过来,刚好制止住了女将军再次动手。 “宫里消息?”女将军眼睛一亮,收回手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转回头后,女将军又冷这张脸对着二人:“我告诉你们,今天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城门外站岗,一直站到天黑,不准歇息不准吃饭。” “二娘……”木吒急了。 “这是命令。”女将军斜睨了二人一眼,唇带冷笑:“我是你们二娘,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你们好,现在不好好管教,以后怎么成人,你看看你们一个个不成器的,难不成以后想要学哪吒那个臭小子,好气死你爹吗?” 说完后,女将军接过小兵牵来的一匹马,翻身上马,抖动缰绳驾马离去。 思央静静的把这一幕看完,仔细想了下后,终于把人对上号了。 哪吒,金吒,木吒。 陈塘关李靖家的,有名的逼死儿子那个。 那刚才离开的女人,二娘? 玉石琵琶精,柳琵琶。 呵呵,轩辕坟三妖都聚集朝歌了。 啧啧,望着那边可怜巴巴的金吒木吒兄弟两个,思央当真觉得李靖那个爹,不但当丈夫渣,当爹更是渣中极品,先不说柳琵琶是不是妖,就拿她当人,也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妾室,还敢对正室嫡子动手,关键柳琵琶这么嚣张,还都是李家人给惯的。 当真是可怜了殷十娘那个女人,为了李家操劳半辈子,半路上被一个妖精鸠占鹊巢。 小儿子从小被扔了,没教育好,因为愧疚,也为了补偿小儿子,把两个大儿子留在家中,以为他们的爹会对他们好,却完全的被一个贱人在糟蹋。 儿子被害的如何惨且不说,还被李靖休弃,最后连自己的命也是葬送在柳琵琶手中。 回头想想,哪吒当初死了后,还差点魂飞魄散也是李靖和柳琵琶干的好事。 这三兄弟呀,大概前世欠了这两个人的吧。 第35章 二穿[12] 九尾狐, 九头雉鸡精,玉石琵琶精, 这三个就是共同一起修炼的轩辕坟三妖。 得道成精之后,三妖暂且分别在人间历练, 雉鸡精和琵琶精分别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琵琶精原身的身份是鬼方国的郡主,被纣王赐给李靖做妾室。 当初李靖和殷十娘感情深厚,育有三子本不欲接受这等赏赐,却是殷十娘顾全大局,怕纣王喜怒无常降怒李家, 旋即答应了柳琵琶过门。 初进门的时候琵琶精还一副柔柔弱弱不会半点法术的模样,让李家人都放下了戒心, 但因为哪吒的缘故,让李靖和十娘夫妻感情产生了裂痕, 再加上十娘心中惦记被李靖丢弃的哪吒,毅然决然的离家寻子, 让琵琶精看到了机会, 乘机挑拨离间, 让二人的夫妻感情遭受重创,也同时让她自己, 渐渐在李家上位, 得到话语权。 因为李靖和姬昌一样都对纣王贪恋美色, 执意要纳妲己凝香入宫颇有微词, 被纣王撸了官职, 差点抄家,最后是柳琵琶和黄飞虎带兵把二女从冀州带回,将功赎罪。 就因为这一点,柳琵琶成了李家的大功臣,现在李家上下差不多是她一言堂,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李靖的脑袋都缩了起来,连儿子被教训受委屈,都不敢大声说一个不字出来。 尤其是现在,九尾狐和雉鸡精都在王宫当贵妃,柳琵琶又被看重,李家的人更是对她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柳琵琶的气焰日渐嚣张,其他人还好,苦了的就是金吒木吒两兄弟了,一不小心惹怒了她,非打即骂,有人拦着她还一堆的大道理降下来,堵得人是哑口无言。 碍于柳琵琶是他们的二娘,他们的父亲,奶奶小姑都不为自己出头,金吒木吒的委屈可是吃了不少。 夕阳渐渐落下,街道上的行人慢慢减少,城门口的城卫兵们,换岗的换岗,休息的休息,有的三三两两相约去吃饭,只有城门外的两个年轻的小兵,手中拿着长矛分别站在城门两边,一动不动的守着位置。 夜幕降临,夜风呼呼的吹,廊檐下的灯笼被吹的摇摇晃晃。 外面的两兄弟,迈着僵硬又沉重的步子进来,然后吃力的把厚重的城门关上,之后两人就直接顺着城门靠着摊坐了下来。 “弟弟,咱们不回去吗?”金吒望着头顶上挂着的灯笼,开口。 “回去做什么,反正也没饭吃。”苦涩的扯了扯嘴角,长叹一口气,木吒才道:“还是在这坐会儿吧。” 说着皱着眉头,捏着自己的腿:“今天站了一天了,我的腿都快痛死了。” “我也是。”不说还好,金吒也是捶着腿叫。 不管遭受何等的不公平,金吒木吒两兄弟这会儿应该是自己互相的寄托。 “两位小兄弟,不知现在可否出城。” 一个略低沉的声音从金吒木吒头顶上传来,这时候才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竟然走近前一人。 “啊……”金吒一愣,然后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金吒站稳后看清楚眼前人后,不由稍稍怔住。 站在他们面前是一名年轻男子,此人身材修长,一袭白衣胜雪,腰间绑着腰带,将腰身束的十分纤细,后腰侧露出团成一圈的软鞭…… 看到鞭子,金吒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他家的二娘动不动就喜欢用鞭子抽他们,现在令他们看到鞭子就心里面胆寒。 年轻男子一头墨色长发并未束起,懒散的披在身后,只在发间系了根同色的发带,夜风吹,发带飘扬,夜晚突然出现这么一人,总觉得有几分怪异。 从上到下把人给打量了一遍,金吒最后把视线放在了来人的脸上。 令他十分诧异的是,这名男子眉宇间很是秀气,叶眉之下是一双明澈的凤眼,望着他的时候,眼角稍稍上挑,眸光潋滟。 金吒轻咳一声,微微把眼神侧了侧,总觉得和他对视,自己很有压力。 “哥怎么了?”木吒也跟着起身,疑惑的看向男子:“你是何人,为何要现在出城?” 男子淡色的唇轻轻抿着,嘴角微翘似笑非笑,他的面庞十分俊秀,总而言之是个很好看的人,如果不是那唇上出现的淡淡胡茬,木吒都要认为此人是不是个女子了。 “两位小兄弟,在下正想要出城,不置可否行个方便。” “现在城门已经关上了,出城的时间也过了,如果没有特殊的手谕我们是不能给开的。”金吒认认真真的给他解释。 “是呀是呀,天色这么晚了你现在出城太不方便了,何不在城中歇息一晚。”木吒跟着劝说。 “二位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男子似乎有些犹豫,皱着眉头叹气。 “这位公子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思央见金吒木吒上心的样子,暗道这两孩子就是单蠢呐,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也不怕遇到坏人,话说回来,真正坏的不就在他们身边,吃了柳琵琶多少亏,能活着封神也不容易。 没错,这位前来要出城的人就是思央,她稍作改装,扮成了个男子模样,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比如眼前的两个。 “唉。”思央脸上露着为难,在金吒木吒关切的视线下,才缓缓道来:“在下是来朝歌寻亲的,只是亲人……如今身上盘缠不多,在朝歌又举目无亲,就像连夜赶路离开此地,好早日能赶回家。” “是这样啊,那你不如今晚先在城中住一晚,明日再赶路……” “哎呀,你没听这位公子说身上盘缠不多了吗?”金吒拿手肘撞了撞木吒,把他的话头打断。 “哦,对,对啊。” “你这是没地方住。”金吒木吒都同情起来。 “可不是嘛。”思央是一脸苦恼,之后又转看向兄弟二人,指了指他们奇怪道:“刚才看二位小兄弟在此歇坐,不像是守门的样子,怎么是不是也有什么事情困扰。” “我们,我们不是……” 咕咕…… 奇怪的声音在夜晚听起来就明显了。 木吒捂着肚子眨巴着眼睛看向金吒。 金吒才要说话,可紧接着自己的肚子也发出了抗议的空响。 “你们这是没吃饭吧。”思央看出来了。 金吒木吒脸皮薄,尴尬的红了脸,好在天色黑也看不出来,但还是有些不能面对思央。 眼中闪过笑意,对着两个蠢兮兮的家伙,思央没有恶感,反倒多是同情。 “那正好,我也没有吃饭,前面有一家面馆还没收摊,看两位小兄弟也到了换班时候,不如一起去吃点东西。 “不,不不,不用了。”金吒连忙摆手,磕磕巴巴的道:“我们家就在城中,现在可以回去吃。” 骗谁呢,能回去还不早回了,怕是回家柳琵琶也不会让人给他们留饭的。 “对,对,谢谢,不用了。”木吒的拒绝就比较委屈了。 “好了,两位小兄弟别这么客气,我初到异乡连个认识的熟人都没有,正好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如果不嫌弃,咱们就边吃边聊。” “可,可你不是没钱了吗?”金吒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请你们吃面的钱还是有的。”话落,思央不由分说的就拉过木吒,向她所说的面馆走去。 盛情之下,两兄弟没办法拒绝,就……期期艾艾半推半就的坐了下来。 要了三碗面,思央才用筷子挑了根面条尝尝,另外的两个已经唏哩呼噜的把半碗面吃下肚了,看来这一天真的是被饿惨了。 两个人连续吃了两大碗的面后,才算堪堪饱腹,停歇了下来。 金吒抹了抹嘴巴后,一抬头就看到思央盯着自己看,脸红红的低下头来:“那个,多谢公子请我们兄弟二人吃面。” “对,谢谢公子,还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大大咧咧的木吒说话的时候,嘴里面还包着东西。 “在下姓苏,家住终南山。”简单的把来历介绍一遍,思央又看向他们:“相逢即是缘,不知二位介不介意做个朋友认识。” “不介意,不介意。”金吒虽然比木吒稳重些,但两兄弟的性子都十分醇厚,很痛快的就把自己给思央交了底。 “我叫李金吒,这是我弟弟李木吒,我父亲便是陈塘关李靖。” “噢。”思央一脸惊叹:“陈塘关的总兵李靖,在下早有耳闻,四大天王之一,战功赫赫。” 提起父亲,金吒木吒还是很骄傲的,他们对李靖有很深的父子情,听这么说都觉得与有荣焉。 瞧着他们俩的模样,思央眼睑闪动把手中的筷子放下,碗推了推,道:“说来在下最钦佩的还是令尊身边的令堂,那当真是贤内助,传闻令堂法术高明,跟随李总兵征战沙场,可谓劳苦功高。” 原本还挺胸抬头的两兄弟,在提到自己的母亲之后,脸色变了变,互相对视一眼后,都不说话了。 “怎么了你们?”思央见状,一脸疑惑。 “额,没,没什么,刚才苏公子说你家住终南山,听说终南山有很多隐居的修道者和练气士,难道苏公子也是。” 对于金吒这么拙劣的转移话题,思央睨了他一眼,没戳破,顺着他的话点点头:“家师的确是修道之人,我也略学了些皮毛。” 第36章 二穿[13] “原来苏公子也是修道之人, 真是失敬失敬。”听闻思央是修道者,金吒和木吒眼睛都是一亮, 连忙拱手起身。 在封神这个世界里面,会术法的修道者众多, 这样的人一般身份也高, 李靖师承度厄真人,金吒木吒此时未拜师,也就在父亲这里学了些皮毛功夫。 殷十娘的法术学自九天玄女,比李靖要高明多,但因为从小顾着哪吒, 并没有机会交给金吒木吒,所以也令他们向往之余对于修道者也是非常尊敬。 “哎, 哪里哪里,不过就是一丁点儿雕虫小技罢了。”谦虚的摆摆手, 思央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说来我还是非常敬佩令堂,这一次能有幸遇到你兄弟二人, 不知道能否有机会拜见令堂大人。” “这个……”金吒木吒都为难了, 好不容易把话头转了, 怎么又给转回来了。 两个傻不拉几的小子,还跟她耍心眼, 思央心中暗暗一哼, 面上还是眯眯笑的望着他俩, 满含期待。 “那个……苏公子, 如果你想要见我爹到还可以, 至于我娘……她,她暂时不在朝歌。” “啊,这样吗?”微微蹙眉,思央低头思索:“现如今朝中无战事,令堂大人不在家中,难道是有要事外出。” “实不相瞒,我弟弟病了,我娘带着他去四处寻访名医,所以不在家中。”短时间相处,木吒对思央的感官非常好,又听她十分尊敬自己的娘,这话就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木吒。”金吒瞪了弟弟一眼,对他竟然把这话都说出来,有些不悦。 思央嘴角微抽,果然是傻个傻小子啊。 柳琵琶别的不说,把这两个家伙骂的话,到有些对了,金吒畏畏缩缩,木吒呆头呆脑,咳咳,虽然过了一点不假,可也反应出来这两个小子,性格堪忧。 当年哪吒抽了龙王三太子的龙筋,殷十娘让他们两个回家取七色求寿灯,以保三太子仙灵,可惜木吒这个成事不足的被柳琵琶三眼两语一打岔,就把最佳的救急时间错过了,三太子的命就这么没了,为了抵偿龙王怒火,哪吒必须一命还一命。 “哥……”木吒不知道自己做错啥了。 “没事没事。”思央善解人意摆手笑道:“既然令堂不在,那可能是在下无缘相见,不过我想总归他日还是有机会的。” 金吒见思央不再纠缠十娘的事情,松口气,现在她娘的事情都是家中的禁忌,二娘不准许他们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否则知道就要重罚,上回在冀州见到母亲和弟弟的事情,他和木吒都隐瞒着,也怕被李靖和柳琵琶知道,生气不说,担心他娘和弟弟的安危。 “既然吃完了,你们也快点回家去吧,夜晚在外也不安全。”思央对兄弟二人说。 “那苏公子你呢?” 张开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思央笑的很洒脱:“好歹也是修道人,你们不用担心。” 金吒木吒点点头。 瞧他们的傻样,思央嘴角僵了下,长出一口气,不太自然的感叹:“……啊,天为被地当床,潇洒自在。” “啊,你这是要睡外面呀。” 金吒心软,又愧疚:“都怪我们。” “怎么能怪你们呢,毕竟是职责所在,不开城门是对的,要是触犯了命令就不好了。”思央摇摇头:“你们也不必想太多,请你们吃碗面,可不是让你们忧心我的。” “哥,不如请苏公子到家里住吧,反正家中空屋子多,住一晚不会有事的。” 金吒想了想,其实他也想,可是担心柳琵琶为难,但最终还是咬牙点头,转而望向思央:“苏公子,不介意的话,不如到我家中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兜了这么多圈子,可就是为了这句话,脑袋太过简单也是令人为难。 “该不会打扰了吧。”思央还是要假意推脱下的。 “不会……”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等金吒说完,思央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 金吒:“……”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好啊。”木吒倒是很高兴。 自从柳琵琶和宫中的二妖相聚后,李靖一家暂时的住在了朝歌,这边的房子占地也大,思央随着金吒木吒兄弟身后进门后仔细打量了下,嗅到了一股妖气。 不用多说定是柳琵琶的,这个琵琶精遮掩的很好,一般人是看不透她真身的,但思央不同,她被黄中李脱胎换骨,再加上本身灵识敏锐,这点道行她不看在眼中。 “哎呀,你们怎么现在才回来。” 刚进门庭院中就有一人快步走出。 “爹?” 听到金吒木吒的称呼,思央看向此人。 金吒木吒都长这么大了,李靖也是不惑之年,不过因为也是修炼之人,他看起来还算年轻,五官端正,蓄了胡须,常年征战的他身材健壮,看起来很有几分威严。 李靖对哪吒狠,对金吒木吒却还算不错,当然这个不错只能说他偶尔体现几次温情父爱吧,真正的父爱可不是看着儿子被胡乱打骂不敢吭声的这种。 “我们……”金吒木吒没敢说话。 “这位是谁?”发现了思央,李靖脸色一正。 “爹,这位是终南山的修道者,苏……”木吒刚想兴奋的介绍人,却发现自己只知道思央姓苏。 “在下苏央,见过李总兵。”思央施了一礼。 李靖本来还不悦,听到是修道者后,立刻就不一样了:“终南山的修道者,不知这位小公子师承何方。” “在下的师父不过是一闲散道人,他老人家不喜欢徒弟在外胡乱提他名号,实在是失礼。” “什么闲散道人,我看就是招摇撞骗的吧。”随着尖细刻薄的声音,一名妇人走出,正是柳琵琶,她此时脱下了戎凯换上了襦裙,身材娇小,面貌又可人,怪不得李靖喜欢呢。 男人大多都是喜新厌旧的,殷十娘操劳半辈子哪儿还有青春容颜,柳琵琶进门李靖说过不会碰她,最后又是怎样呢? “你怎么出来了。”李靖无奈的看着柳琵琶。 柳琵琶瞪了他一眼,之后眼神凌厉的扫向金吒木吒,两兄弟被看的往后缩了缩,见此她不屑一笑最后视线对向思央:“你哪里冒出来的人?连个师父名号都不敢说出来,藏头露尾,我看就不是个好人。” “二娘,苏公子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人。”木吒站出来想要解释。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柳琵琶眼睛瞪圆:“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今天叫你们站岗,竟然这么晚回来,是不是在怪我啊,想跟我怄气是吧。” “琵琶你在说什么呢,他们没这个意思。”被吵吵的头疼,李靖赶紧拦着柳琵琶。 “靖哥啊,你看看他们,你还惯着。”挽着李靖的手臂,柳琵琶数落着金吒木吒:“他们两个不好好教育,以后变成哪吒个不忠不孝,不成器的东西怎么办,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 “好了好了。”提起哪吒,李靖脸色有些不好看。 思央算是知道强词夺理,颠倒是非黑白,是什么个样子了,眼下这不是活生生的在演么。 金吒看不过去:“爹,二娘让我们站岗我们站了,晚点回来是因为苏公子好心请我们吃东西,所以……” “所以什么?家里少了你们吃的吗?”柳琵琶哼了声,指桑骂槐:“这个世道上哪儿有什么好心人,别被骗了还帮着数钱呢。” “夫人说的对。”思央终于能找到插话的时候了。 “哟,你还有自知之明?” 思央不管柳琵琶的讽刺,笑眯眯道:“刚才夫人说在下是招摇撞骗,正好我师父他老人家降妖捉怪是拿手好戏,作为徒弟虽然只学了一二分,但也上得了台面,不如今日给夫人露一手如何。” “你什么意思?”降妖捉怪这四个字刺到了柳琵琶,立刻变得色厉内荏:“难道说我府上有妖怪。” “夫人真是冰雪聪明。”思央脸上夸张的露出惊叹来,差点没比出个大拇指来。 柳琵琶原本没把思央放在眼中,但当她说出府中有妖后,本身就是妖精的她心虚了,脸上嚣张的神色收了收,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苏公子你说真的啊?”木吒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思央看起来十分厉害,虽然今日只是一面之缘,听她说有妖,也立刻就缩到了她的身后,小心询问,还戒备的看着自己的家角角落落。 “这还有假。”思央说着,眼神意味深长的放在柳琵琶身上。 柳琵琶被看的,下意识的向着李靖身后躲了躲,之后发现自己有些弱势,轻咳一声还强自镇定:“休要胡言乱语,你以为这里是那里,此乃朝歌大王所在王都,更何况我夫君乃是四大天王之一,什么妖怪敢不怕死的前来。” “那可不一定呀。”秀眉一挑,思央从袖子里慢慢的掏出桃木小剑出来:“但凡妖孽,在我这柄驱邪剑下,具都无所遁形。” 桃木剑小剑一出,思央清楚的看到柳琵琶眼瞳骤缩,脸色慢慢爬上惊惧之色。 第37章 二穿[14] 妖就是妖, 就算夺舍成人,她还是个妖精。 柳琵琶的道行比之九尾狐和雉鸡精要好低上一些, 所以在思央缓缓的抽出桃木剑后,她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那一股从剑身上散发出来, 专门克制她们妖精的天罡正气,令她只感觉身躯欲裂。 当下柳琵琶心胆皆寒,连连后退几步,躲到了李靖的身后。 “琵琶你怎么了?”看她失态的模样,李靖不明所以, 他一听思央说府中有妖精,正想听听她怎么说呢。 “你, 你给我住手……”柳琵琶没回答李靖,藏在他身后, 为了怕她的行为被人发觉出什么,努力的使自己镇定下来, 谨慎的露出半张脸来, 厉声呵斥思央。 思央抽剑的动作停了下来, 但桃木剑已经出了三分之一,其上符文隐隐闪烁, 看起来就不是凡品。 金吒目睹这一幕, 眼睛一亮, 原本对于思央的来历身份他还有一些怀疑, 可是此刻见状, 竟然是心中动摇信服了起来。 “怎么了?夫人?”思央不明所以的眨眨眼,笑了起来:“夫人不是怕在下是个招摇撞骗的浑人,那不如用实力来证明。” “你,你……”努力的咽了口口水,柳琵琶咬着唇,尽量的让自己不要暴露在思央的眼前,她现在怀疑此人是不是早就看出来她的真身了。 “放肆,你说有妖就有妖,我看你就是在妖言惑众,到时候随意的折腾个小法术出来,就说是捉妖了。”柳琵琶现在已经不想知道思央到底是谁,只想她赶紧的从她面前消失,于是立刻用力的扯了扯李靖的衣袖,半带撒娇的道:“靖哥啊,快点赶他走,我见到这个人就不舒服。” “既然苏公子说有妖,让他看看又何妨?”木吒嘟嚷着。 “你给我闭嘴,有你说话的份吗?”这种时候了,柳琵琶对于木吒出来添乱可谓是恨急。 木吒被凶的低头不言,金吒赶紧把他拉到了一边,面对柳琵琶他们都不敢对着来。 “夫人这是做什么?”思央向前跨了一步:“在下不过是想要证明,看夫人如此抗拒,难道说……” “你不要过来。”柳琵琶惊叫一声,又是后退好远,发现自己似乎动静太大,一抬头看李靖和金吒木吒都疑惑望着她时候,脸色变了变。 可柳琵琶现在浑身都难受的紧,只想离思央越远越好,桃木集五木之精,专门是克制她们这类妖邪,而且她感觉那把剑还不止于此。 “靖哥你是天王之一,法术高强,还有玲珑宝塔在手,怕什么妖孽,此人定不是个什么正派之人,我不想见到他,让他走。”柳琵琶再一次的恳求李靖。 “说的也对。”李靖也不太相信府中有什么妖孽。 “不行,苏公子是我们请回来的,怎么能说走就走。”再一次的木吒站了出来。 “连我的话你都敢……啊” “琵琶。”李靖赶紧抱住,捂着胸口弯腰痛呼的柳琵琶。 “靖哥……”柳琵琶脸色苍白,虚弱的叫了声。 “你,你这是怎么了?”李靖满脸慌乱。 “看夫人的样子似乎不妙,不如让在下来看看。”思央往前凑着来。 木吒可吓坏了,他还以为柳琵琶的样子是被他给气的呢,闻言惊喜道:“苏公子还会看病。” “略知一二。”思央谦虚一笑。 “你走开……”柳琵琶哪儿敢让思央近身,那把剑还没有收回去,她担心再近一些,自己直接露出原型了。 “琵琶你这是哪里不舒服。” 柳琵琶想说看到思央就是最大的不舒服,然而当抬头一眼与她对视上后,那眼中的似笑非笑,和流露出的隐隐威胁,令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被人瞧了个仔细。 “或许夫人是需要多休息休息。”思央站在后面闲闲的提了一句。 “是,是这样吗?”李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柳琵琶微垂眼睑,眸光闪烁不定,嘴角扯了扯,最后扯出来个僵硬的笑容,放柔了声音道:“是,我太累了,我想要去歇息,靖哥你陪我一起吧。” 李靖是在是想不通,不过既然柳琵琶都这么说了,他只好点头:“那好吧,我扶你回房。” “那,那二娘苏公子他……”木吒看父亲带着柳琵琶要走,还不忘提醒下。 “这个……”李靖刚要说话就被柳琵琶快言打断。 “既然是你们带回来的,自己看着办吧。”说罢,扯着李靖衣服催促他快些走。 目送二人离去,金吒木吒大松了口气。 “幸好二娘不再逮着不放,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金吒抹了抹头上的虚汗。 木吒在旁边连连点头,还跟着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看来在柳琵琶的淫/威之下,二兄弟过的实在是够憋屈。 “苏公子?”二兄弟说了好一会话,却见旁边人没动静。 思央已经把桃木剑收了起来,转而面对金吒木吒:“今晚叨扰了。” “别这么说,刚才是我们对不住,让苏公子还被二娘……咦,我们家真的是有妖怪吗?”木吒还在想着先前的事情。 “这个嘛。”摸了两下唇上的小胡子,思央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金吒木吒都看不懂了。 “妖孽是有,不过我看有些人不太想除了她。” 嗯? 金吒木吒对视一眼,皆是想到了刚才柳琵琶的异状,难道说…… 思央跟随着金吒木吒到了后院,选了一间客房作为今晚歇息的地方,再三谢过两兄弟后,并且把人送走,她才转过身来,直接走到了窗户边,推开了窗门。 咻的一声,一道黑影从窗外灵敏的跳了进来。 “你这一天天的上哪儿去了?” 抱胸,思央对着围着她腿转圈的小古怪。 这小东西自从跟着来到朝歌后,思央去做事不方便带着它,反正也丢不掉,就任由它自己玩自己的去,好几天不见踪影了,今日倒是知道来找她这个主人了。 小古怪蹲坐好,歪着个小脑袋,冲着思央汪汪轻轻的叫了两声。 “还撒娇起来了。”无奈摇头,思央蹲下来从怀中拿出了个瓷瓶,从内到出了一粒小丹药喂到了小古怪嘴里:“被师父看见,估计又想炖了你。” 刚吃了颗好东西的小古怪撒娇蹭着思央手的动作,微微一僵,叫声都带上了委屈。 成功的恐吓了小古怪,思央一点没觉得心虚,揉了揉它的头顶,刚要再说话,眼神一变,眯了眯眼瞳,起身就着没关上的窗户,飞身而出。 “这么大晚上的,夫人这是要外出。” “啊。”柳琵琶被从身后冒出来的声音,惊得双肩一颤,连忙捂住嘴,回身就看到思央双手背负站在她不远处,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你到底是谁?”现在周围没有其他人,柳琵琶也没了顾忌,她猜测思央怕是看出她的真身了。 “在下不是介绍过了,终南山修道之人。”跨步走近,淡色的唇角微扬,思央睨着柳琵琶慢慢接着道:“也是专门降妖除魔,以正世道。” 后面的话一字字的砸着柳琵琶的心。 思央接近,柳琵琶就不断后退,直到后背贴着门无路可退,终于是咬牙压示弱道:“你我无冤无仇,你又何必和我过不去。” “夫人半夜三更外出,不就是想要去找王宫的外援,是不是?” 柳琵琶一怔,突然脸色骤变,惊惧的盯着思央那张看起来很是无害的脸,抖着唇道:“你,你难道就是伤了我姐姐的那人。” 扶了扶小胡子,思央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你姐姐是何人我可不知道。” “不过……前几日碰到两个作怪的妖孽,做过一场,倒是给我斩了那狐狸精的一条尾巴。” “……”刚准备松口气的柳琵琶。 “你,你到底想怎样?”柳琵琶识时务,九尾狐和雉鸡精两个人都不是此人的对手,她今天不过在她拿出那把剑的时候就快要维持不住人形,打起来的话,根本没有胜算,万一闹得动静大了,被李靖发现她是个妖精,连容身之处都没了。 思央的眸子渐渐幽深起来,她要杀柳琵琶,在李靖他们面前就可以动手,可是……她为什么要杀她呢,降妖除魔,天下妖孽这么多,没这份闲心,再说柳琵琶这个祸害一死,李靖一家也算解脱了,对这家人思央没什么好感,所以做不得这种善事来。 “我只想夫人安分些。”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思央眨了下眼角,轻柔着声道:“在下想要在此暂时落脚,你若是想要保命,就把自己的小心思收起来,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会不会如你姐姐那般好命,只断一条尾巴。” 说完后,思央也不管柳琵琶的脸色变化的多难看,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去,她还要在朝歌逗留几日,暂且就在李府住几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