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反派觉醒后反向爆红》 第 1 章 和煦的清晨,浓郁的咖啡香气在大厦顶层的豪宅中弥散开来,然而一声闷响却打破了这美好又宁静的画面。 傅栖眠从床上摔倒在地,骨碌碌滚到墙边,疼得他对着红通通的膝盖直吹气。 吹着吹着,他想起刚刚自己突然晕过去,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那似乎是一本中的情节。 【坐在已经荒废的傅氏大楼上,傅栖眠看着对面江氏大厦,似乎能够通过那灯火辉煌的窗户看见江焕诚与薛付之幸福的画面。 他想了又想,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不愿承认是自己错了,只剩下对薛付之的嫉妒。带着这样的嫉妒,他抱紧了手中傅桓烨的骨灰盒。 从大楼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玩笑般的一生。】 随即便是天旋地转,傅栖眠被那种真实得可怕的高速坠落感吓了一跳,清醒过来。 所有的所有都历历在目。 他这才知道,原来他所在的,只不过是一本耽美狗血文中的世界。主角攻江焕诚是他苦苦追求、一手捧出来的影帝。 在他眼里,以为江焕诚是爱他入骨的真命天子,为了江焕诚,他在娱乐圈拼了命地往上爬,同时不遗余力地给江焕诚堆资源。 然而,功成名就后,江焕诚将他一脚踹开,转身与小白花主角受和和美美。 心灰意冷之际,他又被告知,因为他户口并不在傅家,所以和傅家连法律上的关系都没有,连养子都算不上,更别提继承财产。 于是,中的他理所当然地黑化了,变成了主角攻上位的棋子,变成了搅翻娱乐圈的反派,变成了妄图侵占家产的养子,人人喊打。 对,傅栖眠不是路人,更不是主角受,而是衬托主角攻主角受的恋爱脑反派。 他眼睁睁地看着养父母中毒身亡,养兄也出了车祸,傅氏的大厦在瞬间倒塌。 回想到这里,傅栖眠怔怔地看着膝盖上被撞出来的一块红痕,有些难以置信。 “傅栖眠,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将傅栖眠猛地拉回现实。 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透明敞亮的落地窗,厚重素雅的窗帘,这都是傅栖眠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你在做梦吗?” 傅栖眠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无神:“可能……是吧……” 又愣怔了几秒,傅栖眠这才发现,耳边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眯了眯眼睛,看清了眼前说话的人。 干净闲适的丝绸家居服,比他高出一头的个子,鼻梁和眉眼深邃沉静,像美术室里的大卫雕像。 傅栖眠的身心似乎还沉浸在上一秒真实得不像话的梦境中,那时他还抱着这个人的骨灰盒。 “你不是……在小罐罐里了吗?”傅栖眠有些慌张地眨了眨眼睛,已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什么?” 然而下一瞬间,端着咖啡杯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眼前的青年扑了个满怀。 傅栖眠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只有这个人被殡仪馆的人推走的场景,甚至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以何种心情接过那只骨灰罐的。 “热的……”青年自言自语着,身体在颤抖。 他确定了,刚才真的只是梦,因为眼前的人是有温度的、活生生的。 然而傅桓烨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面色冷峻,当青年带着淡香的柔软发丝凑到下巴边,他眼神中的隐忍一闪而过,攥紧了手上的咖啡杯。 “你又想要什么?”作为见惯大风大浪的人,傅桓烨声音依然冷静,目光很快就锁定在了房间暗处的摄像头,只是在傅栖眠离开他的怀抱后,有一瞬间失神。 那个梦实在是太长、太逼真了,以至于傅栖眠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怎样一个处境。 明显不属于自己尺码的宽大衬衫,只堪堪遮住膝盖以上的位置,衣领的扣子自然是也没有规规矩矩地扣好,露出的锁骨立体清晰。 一转头,摄像头大大咧咧地摆在那里,根本就不难发现。 是的,傅栖眠觉醒了,只是,觉醒的时机非常不对。 这时候的傅栖眠已经中了邪一样对江焕诚死心塌地,眼下江焕诚的公司正在跟傅氏争夺一个项目,江焕诚也有意无意地跟傅栖眠提起,如果能提前知道傅氏的设计方案,他就能稳稳拿下项目。 傅栖眠恋爱脑上头,一心只想让心上人满意,为了拿到设计稿,翻傅桓烨的书房,进傅桓烨的办公室,偷看傅桓烨的电脑。 但全都以失败告终。 也不知道哪根脑筋搭错了,先前的的傅栖眠弱智附体,在傅桓烨的房间布下摄像头,想陷害傅桓烨猥\\亵他,以此来要挟傅桓烨交出设计稿。 所以,觉醒,正确;觉醒的节点,错误。 算了,这都不重要了。 傅栖眠缓缓闭上眼睛,稍显局促地扯了一下白衬衫的衣摆。 这一扯不要紧,衬衫顾下不顾上,膝盖是勉强遮住了,青年圆润泛红的肩膀却暴露在了空气中。 将一切尽收眼底,傅桓烨没有说话,只是踱步,坐在了房间的沙发上,放下了咖啡杯。 不知怎的,杯面抖了一下,溢出几滴醇香的咖啡液。 傅栖眠最怕的就是这个气氛,傅桓烨作为长兄从来都是严厉苛刻的,但他又不会打骂,只会让气氛一下子降到冰点,凝固又凝固,兄弟俩的每一次对峙都是以傅栖眠逃走或者忍无可忍大吵大闹结束。 “那个……我……”尴尬已经完全冲淡了那种震撼,傅栖眠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原地重开。 可脑海中又闪过剧情中傅桓烨留下的遗嘱,傅栖眠才猛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 【有些事说来很迟,但不说又稍显遗憾。】 【我爱你】 这是傅桓烨遗嘱的最后两句话,是现在的傅栖眠无论怎么想都觉得非常诧异的程度。 这感觉很神奇。在傅栖眠的世界里,傅桓烨永远都板着脸,从来都只会指责。他们俩就像棋盘两端的敌人,在家针锋相对也是常有的事情。 傅栖眠很怕他,甚至有点讨厌他,又不得不尊敬他,两个人的吵架总是会以傅栖眠逃走或者大吵大闹引来父母的偏心而结束。 可谁又能想到,这个表面冷漠无情的人,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连法律关系都没有的所谓“养兄”,在他们相处的十八年中,竟然悄无声息地爱上了他,而且是很早就爱上了他。 如果傅栖眠没有觉醒,而是懵懂地陷入剧情的死循环,这份隐藏的爱意,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完整地浮出水面呢? 与男人的目光对上,傅栖眠轻轻抬眼,终于从那冷淡的眼瞳中找到了一闪而过的动容。 这笨蛋还挺能装的,瞒了不知道多少年,临了才肯说出来。 想到这里,傅栖眠突然觉得有趣,他的劣心开始作祟。 “说吧,谁教会你使这种手段的。”傅桓烨避开傅栖眠的眼神,喝了一口咖啡,“我们是兄弟。” 听到这句话,傅栖眠有些想笑。 如果剧情真是存在,那么究竟是谁先不把谁当兄弟,暗自心动的? 眨了眨眼睛,傅栖眠自顾自坐在了沙发对面的床位上,黑灰冷色调的被子上骤然多出一个洁白的身影,青年向后撑着手臂,床单被修长的葱指抓出几道褶皱。 傅栖眠似乎也有欧洲血统,头发是栗色的,在阳光下还有些泛红棕,长到锁骨处,微微卷曲,搭配上挑的眼角,活脱脱一只勾人的卷毛小狐狸。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理不直气也壮:“那,谁让你不给我设计稿的?你又不缺这一个项目……” 果然,傅桓烨瞬间黑脸。 如果是以前的他遇到这种情况,傅栖眠肯定已经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尽管身体还是本能地颤抖了一下,但剧情放在那里,傅栖眠更多的是想试探傅桓烨对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双腿无辜地摆动,洁白的脚踝有意无意蹭过男人睡裤的布料:“要是有这个设计稿的话,下部大导演的戏,江哥说会带我上唉……” 然而傅桓烨不动声色,只是眼睛轻轻瞟向傅栖眠不安分的脚,目光有些灼热,呼吸加重。 傅栖眠没有收回脚,他知道傅桓烨眼中的灼热根本就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 ——他上钩了。 “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我就拿着照片给妈妈看!” 说着,傅栖眠突然起了小脾气,赤脚在傅桓烨膝盖上蹬了一下,便起身拿到了相机上的储存卡,准备就这样光着脚往外走。 “等等。” 傅栖眠刚要走,回过头,发现傅桓烨阖眼皱眉,仰靠在沙发上,声音低哑,隐忍又克制“把鞋穿上,u盘寄去你公寓了。” 青年的脚步瞬间顿住。 对上了,真的对上了。 原剧情中,别说拍黑料了,傅栖眠一看见黑脸的傅桓烨就抖得跟筛糠一样,使坏不成反被训斥了一顿,然而转头就在自己的公寓收到了傅桓烨寄来的快递。 “满意了吗?满意了就……”傅桓烨话还没有说完,怀抱又被青年的香味填满。 “——谢谢烨哥。”傅栖眠飞快地在他衣领上蹭了一下,不等男人有所反应,便又飞快地逃离了房间。 留下傅桓烨,怀中的温度消失,他的脸上不知是错愕还是失望。 走到一楼,傅栖眠猛地听见房间中传来杯子落下,咖啡洒了一地的声音。 —— “棉宝,你人在哪呢?”刚走出大楼的旋转门,傅栖眠就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我昨天跟你说的试镜那事儿,有着落了!就在今天!” 电话中经纪人兴奋的声音掩都掩不住,就差顺着电话线把傅栖眠揪过去了。 “燕姐?”傅栖眠将电话听筒稍稍捂住一点,“你慢点说,别呛着。” 燕茴向来是很忙的,即便是在电话里也能听见她高跟鞋“嗒嗒嗒”的走路声:“就是那个,很火的悬疑——我推荐给你看过的,你不是说很好看么?本来说导演已经定好了演员,我都不抱什么希望了,结果里面有不少角色还没有着落,我就给你投了一份简历过去——刚刚就收到了试戏通知!” 查询了跟燕茴的聊天记录,傅栖眠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常年在国际活动的导演林北恩,拍摄过多部享誉全球的悬疑电影,回国第一年便打算进军电视剧行业,并且很快拿下了大热悬疑的版权。 名导演、名IP加持,这部剧已经是S+预定了。 “哪怕只是露个脸,对小演员来说将来也是前途无量!”燕茴十分笃定,“这里面有不少对颜值有要求的角色,你去肯定能捞个回来!” 她满心满意都是傅栖眠的大好前途,殊不知原本的剧情中,傅栖眠根本连试镜的机会都没有。 从傅桓烨的公寓出来后,傅栖眠便马不停蹄地回公司找江焕诚邀功,根本没顾得上接通燕茴的电话。等到他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的时候,试镜早就已经结束了。 本来他有点失望,但很快又因为江焕诚给的一点甜头,忘得一干二净。 “你怎么不说话?别告诉我老板又给你安排了不三不四的活动!——宝啊,试镜时间不长,你就去一回呗?”燕茴语气放软了。 听到这里,傅栖眠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这个经纪人跟了他,也真是倒了血霉了。 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为了跟江焕诚在一起,什么通告都肯接,辣眼网剧更是拍了十几部,即便燕茴有心想要他好,也拗不过他。 剧情中,傅家人死得只剩下他一个,房子钱财全部都用来还债了,直到他死前,都是燕茴在收留他。 尽管对剧情的真实性还存有疑虑,但傅栖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的,就是燕茴的事业心。 “没有,放心吧燕姐,我现在就去,好不好?”他看着路边人来人往,放低声音,“谢谢燕姐。” 这回,反倒是燕茴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宝,你……你是傅栖眠吗?”电话那边,刚刚还大声嚷嚷的燕茴,变得有些犹豫,“你确定……今天没别的事了?” 傅栖眠蹲在路边,看着地上搬家的蚂蚁一排一排整齐地路过,有些出神:“大概率是没有的。” 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想去验证,不过试镜结束再去也不迟。 “那就好,唉,算了,有些话我说过很多遍了,看样子你总算听进去一回。”燕茴叹了口气,言语中透露出些许欣慰,“就是别昙花一现就行——那我再问你,之前那个给了薛付之的综艺,算怎么回事?你真舍得这样拱手让出去?” 闻言,傅栖眠看着身上从傅桓烨那里顺来的衬衫和短裤,深吸一口气,直起身,轻松地笑笑:“他那么想要就给他呗,说不定……我以后就不在娱乐圈混了。” 第 2 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棉宝啊,你别吓姐。”燕茴立刻打起了警惕。 傅栖眠却只是轻松地笑笑:“没什么,姐,我说着玩呢。——就这样,我还有点事,你等我消息就好了,我肯定不骗你。” 挂掉电话后,傅栖眠便直奔公寓,一打开门,便看见公寓墙上满墙都是江焕诚的海报。 看见那张被评为“影坛年度最迷人面孔”的脸,傅栖眠却不再欢欣雀跃,而是难以控制地回想起剧情。 【酒吧的喧嚣被包厢门隔绝在外,男人端着鸡尾酒杯,晃了两下,完全不理会沙发对面站着的人有多么局促。 傅栖眠完全没有了从前耀武扬威的气势,身上的衣服也全部都换成了廉价地摊货,袖口已经跑线。他垂着脑袋,还在徒劳地遮掩自己颓废的神情:“我……我只是想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了……” “没有别的意思?”江焕诚哂笑,将“铮”地一声放在水晶茶几上,“傅氏亏了那么多钱,你是来找我求情的吧?” “王秘书应该已经跟你讲的很清楚了,傅氏遭受的这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小少爷,你在抢别人东西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了。” 傅栖眠像是被掐住了七寸,惊措地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还想要干什么!”突然,从门外闯进一个人,在看见他的瞬间,傅栖眠脸上的表情完全变成了凶狠,而江焕诚的眼神却在闪过一丝惊讶后,刹那间柔软。 包厢的中的灯光顿时明亮,薛付之眼眶通红,像一只委屈的白兔,盯着江焕诚:“你说有事不能陪我,就是要来见他吗?万一他跟你鱼死网破怎么办!” 知道他担心自己,江焕诚宠溺地笑笑,将他揽进怀中:“傅桓烨都已经死了,我害怕他不成?别担心了,宝宝,嗯?” 看见二人恩爱的样子,傅栖眠彻底爆发,发了疯一样掏出手中的水果刀,直直挥过去! 然而江焕诚有备而来,保镖就在暗处,他还没有迈出脚步,就被摁在了地上。 “江焕诚!我死也不会放过你——”傅栖眠被直接拖出了包厢,酒吧大厅中的人将他的丑态一览无余。 江焕诚面上毫无波澜:“说这句话前,先想想那些被你害惨的人吧!”】 ——意识回笼,傅栖眠已经坐在了公寓的玄关处,脚边是他刚拿回来的快递。 里面正是傅桓烨给他的u盘。 他有些难以抉择,甚至不愿意去相信剧情的真实性。 可偏偏事实又跟剧情完美地重合,他不得不信。以前他是一个恋爱脑,这没错,但那场梦就像他的前世,就好像他真的经历了那种痛苦和绝望,于是这种感觉在他心里久久地堵着,即便现在江焕诚没有对他做什么,他也开始有点厌恶那个他曾经爱之入骨的人了。 傅栖眠拿出u盘,他知道江焕诚会拿去做什么。 里面是傅氏的设计稿样本,还有很多独家数据,甚至连实验过程和数据来源都清清楚楚,江氏的技术人员只要稍加分析,就可以完全化为己用。 原本的剧情中,江氏就是靠着这里面的样本,抢先研究出了更好的方案,拿下了项目。 这个项目带来的收益对于傅氏来说并不算什么,真正有价值的,是项目背后广阔的海外市场。正因为拿下了这个项目,江氏后续的发展突飞猛进,即便傅氏后来在海外建立了相关生产线,也被抢占先机的江焕诚用各种手段挤掉了。 放眼整个剧情,这个似乎并不起眼的项目,实际上却是傅氏和江焕诚命运的转折点。 傅栖眠很喜欢江焕诚,即便是做了那样的梦,即便现在一提到江焕诚他就犯恶心,他心里仍然保留着一点侥幸的火星。 但是他不能拿傅氏的未来去赌,他已经不是那个为了江焕诚可以连傅家都不要的恋爱脑了。 青年在玄关的地板上坐了许久,最后拉开了窗帘,坐在书桌旁,打开电脑。 原本,他也只是想测试剧情的真实性才执意跟傅桓烨要来U盘,现在得到了结果,他是不再需要这份u盘了的。但现在,u盘对他来说又大有用处。 他要把这份u盘,从刺向傅氏的刀子,变成扳倒江焕诚的武器。 —— 傅栖眠的公寓离公司非常近,其实就是公司给艺人们准备的宿舍。当初为了对江焕诚表忠心,练习生时期的傅栖眠毅然决然地从傅家大宅搬到了这间电梯坏了都不知道要找谁修的老破小当中。 为了在江焕诚的面前保持最好的状态,傅栖眠每次和他见面都会化妆,以至于家里各个角落都分布着化妆品。 习惯性地抓起鞋柜上的有色唇膏,刚要打开盖子,傅栖眠愣怔了一下,随后呼出一口气,将唇膏放了回去。 连衣服也没有换,就这么出门了。 现在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公司里的人大多在食堂,或者在附近的餐厅,因此电梯并不忙,走廊上也没有什么人。 “听说了吗?林北恩导演的电视剧今天也开放了一次重新选角,但是只有几个影帝收到了邀请。”几个影视部的人叽叽喳喳。 “就是那个超级火的《疑城之夜》吗?不是说明天上午才会试镜几个配角吗?” “谁知道呢——今天下午老板出去就是去参加选角的,看样子角色应该是是主角团之一,不然不会这么重视。” “天哪!老板今年不是刚拿了影帝吗?要是这次选上,视帝也没跑了吧?” “就是说啊……” 两个人注意到了傅栖眠,“刻意”压低了声音,然而在寂静的楼道里,根本不难听见。 青年面不改色地听着,与二人擦肩而过。 心里却不由得哂笑。 果然,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一声重重的闷脆响声。 切子杯的质量还不错,被这么残忍地摔在地上都没有碎,骨碌碌滚到傅栖眠的脚下。 从落地窗进来的阳光照射在上面,映出的光影绚烂好看。 傅栖眠将它捡起来,王秘书站在办公桌旁,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是的,也对上了。剧情中傅栖眠兴冲冲来送u盘的时候,却发现办公室内气氛凝固——江焕诚没有被林北恩选上男主角,即便他愿意带资进组。 今年的影帝和视帝奖项已经都评选得差不多,错过这一次,两年内江焕诚想要再获得视帝,难上加难。 剧情中,江焕诚也是在三年后,才伴着傅氏破产的消息,斩获视帝。 没能如愿还被羞辱“没有演戏天分”的江焕诚本要大发雷霆,抬眼看见傅栖眠拿着杯子站在门口,便有意收敛了些脾气,撑着办公桌的双手收回,拉了拉领带。 “你不去跑通告,到这里来干什么?”他神情冷冷,淡漠地扫了傅栖眠手上的杯子一眼,转而看见另一只手上的牛皮纸信封。 “我……”在江焕诚开口的时候,傅栖眠胃中突然一阵翻腾,如果他们还没有见面,或者傅栖眠还没有知道剧情,还对江焕诚抱有一点朦胧的幻想,他也绝不会如此恶心。 他本想再见江焕诚一面,看看那点残存的火星是否还有复燃的希望——现在他知道了,他看见江焕诚的一刹那,眼前浮现的不是他为之心动的画面,而是江焕诚如何一步步借他之手、毁掉他的人生。 但他现在还不能发作。 “我就是想你了,来看你一眼。”傅栖眠微微点起了脚尖,平日里总是画着浓妆的脸此刻不施丝毫粉黛,脸颊被阳光照射过后透出健康的红晕,狐狸一样的眸子像两块剔透的琥珀。 见惯了傅栖眠或涂脂抹粉或要死不活或作天作地的样子,看着眼前鲜活明媚的青年,江焕诚竟愣怔了半秒。 这小少爷,不过几天没见,就出落成了这副可人的模样? 回过神后,避开傅栖眠充满了崇拜和痴迷的眼神,江焕诚将目光落在他泛着粉红的膝盖上,舔了舔后槽牙。 “江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跑通告了……”傅栖眠嗫嚅着,用衣摆遮住江焕诚的视线。 闻言,江焕诚却闷笑,坐在了真皮办公椅上,双手支起:“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跑通告?” “还是说,你觉得我很闲,会跟你玩这种过家家?”鲜少有人知道傅栖眠的身份,江焕诚正好是其中之一。然而面对有绝对优势的傅家,他也从容不迫,只是平淡地看了一眼手表,“小少爷,喜欢玩的话,去找你哥哥撒个娇不就好了?” 从前,江焕诚越是这样说,傅栖眠就越是会赌气,不满傅家阻碍了他和江焕诚。 “我才不想跟他说话呢,他又不是我亲哥——江哥,你知道的,我只想靠自己的努力跟你在一起……”傅栖眠立马换上嫌恶的表情。 傅栖眠跟傅家不是一个户口,不是真正的傅家养子这件事,在云城商界并不是秘密——但那又怎样呢,他足够受宠,在商界众人看来,继承家产也只是时间问题。 “努力?”江焕诚突然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青年面前,在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住,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说悄悄话,“你有多努力?” 同时,他又以一种要将傅栖眠看穿的眼神扫过去——膝盖,锁骨,纤弱的腰身,最后是那张昳丽的脸。 动了动喉结后,江焕诚难耐地伸出手,勾住一撮青年锁骨附近的发梢,缠绕在指节上。 他生活很讲究,出行必会喷上自己代言的奢牌香水,当他靠近时,淡淡的香味就会飘过来,伴随着呼出的气息。 这种充满暧昧的气息,是江焕诚给傅栖眠一颗甜枣吃的惯用手段,比迷药还好使。 如他所料,青年脸上红晕更甚,衬得皮肤更加白皙柔嫩:“我……我给你带了东西……” 说着,傅栖眠举起手上的信封,不动声色地离江焕诚远了些。 信封不算厚,有一块拇指大小的长方形凸起,江焕诚一看就知道是什么。 他朝着王秘书使了个眼色:“去找个技术部的人过来。” 接着拿过傅栖眠手中的信封,打开,目光却又停留在青年的脸上。 半小时后,技术部的人员在办公室另外一台电脑上抬起头,神情激动。 看见技术人员笃定地点头,江焕诚猛地坐在办公椅上,长舒一口气。 转头与傅栖眠对上眼神,年轻的小狐狸机灵又乖巧,眨巴着眼睛。 看得他有点晃神。 “怎么了,江哥?没有用吗?”傅栖眠作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我就是在我哥的抽屉里面看见了这个……” 听见这话,技术人员看向傅栖眠的眼神瞬间复杂:“有用……是傅氏的源文件……” “有用就行。”江焕诚说着,瞟了王秘书一样。 王秘书瞬间会意,招呼着技术人员:“那就太好了,来,咱们赶紧出去准备准备……” “真的吗?那太好了!”傅栖眠的表情瞬间亮了起来,“能帮到江哥就最好了!” 显然,江焕诚对这个结果也十分满意,难得真心地对着傅栖眠勾起嘴角:“你倒也有点能耐——下次跑通告,我会让王秘书告诉你。” 在外界面前,傅栖眠永远都是倒贴江焕诚的那一个,两个人一起跑通告,傅栖眠永远会被骂。 但傅栖眠只顾着跟江焕诚亲近,从来都是甘之如饴;江焕诚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只要两个人同时出现,往上的讨论度都会蹭蹭上涨,毕竟吃瓜的人永远占大多数,黑红也是红,反正他江焕诚都是正面的一方,有热度为什么不要呢。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我要去开会了。”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江焕诚就开始找理由赶客。 当他看见傅栖眠原本兴奋的神情因为自己的话突然失落下来,便以为尽在掌握地笑笑,用指节将桌上的切子杯推远一些:“这个杯子反正也已经脏了,你带回去吧,插花养鱼随便你。” 傅栖眠顿时又开心了,捧起杯子。 —— 杯子揣在怀里,一直到走出公司大门,傅栖眠才将杯底的六芒星图案对着江氏写字楼的窗户,神情瞬间冰冷。 紧接着,他眼前一黑,胃中翻江倒海,但即使干呕到窒息,他也没能痛快地吐出来。 从早上到现在,他还没有吃午饭,没有把胆汁吐出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怎么了?”对面走过来一个人。 傅栖眠抬眼,却在看见他的同时,又开始剧烈地干呕。 【青年清丽的面容上眼泪,他梨花带雨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疼,更何况是他的亲生父母! “我好害怕,他哥哥那么厉害,万一找我爸妈和江哥的麻烦怎么办?傅家的手段谁又能知道?万一江哥有什么闪失,我……我也不活了!” 角落里棉袄上打着补丁的女人心疼坏了,丝毫不顾自己还在偷听,掐住他男人的耳朵:“听见没有?之之都哭成这样了!你不是说,把他送到有钱人家,他就会荣华富贵一辈子吗?现在算怎么一回事!——去,跟你之前车队的兄弟借辆重点的货车,把之之说的那个人给解决了!”】 于是,冬夜里,云城市中心路段发生严重车祸,一辆重型大货车与一辆豪车相撞,豪车司机当场死亡,傅氏总裁傅桓烨生死未卜。 傅氏私人医院里,全球顶尖的仪器响了一整夜,然而一夜过后,剧情里的傅栖眠还是失去了世界上他最后一个家人。 间接造成这一切的凶手,眼下就在傅栖眠的面前。 “你真的没事吗?”薛付之声音很柔和。 眼前递过来一张餐巾纸,傅栖眠抬眼,摆了摆手,从口袋中掏出自己准备的纸巾。 此时的薛付之已经在跟江焕诚暧昧不清,两个人早就是当红cp组合,超话人数持续激增。 只不过甜腻暧昧的背后,是傅栖眠的悲剧的开始而已。 面对对江焕诚死缠烂打的傅栖眠,薛付之却十分从容大度,江焕诚将他保护得很好,他本人也跟网上的形象一样,善良,天真,有点迟钝,偶尔有点小任性,但十分可爱。 完美的小白花主角受。 可这份天真善良,有时候却会害别人的命。 “喵呜——”路边一直小猫摇摇晃晃跑过来,是一只长毛三花,看上去不过两三个月大。 看见小猫,薛付之便立马收回了拿着纸巾的手,从兜里掏出一支猫条,蹲下来,细细地挤出来,耐心地等小猫去舔:“你好呀小布丁,你妈妈呢?她吃过饭了吗?” 说着,他伸手去摸小三花猫的脑袋。 然而小三花有自己的脾气,即便是还在舔猫条,也不肯给薛付之摸,在他的手到来之前躲开了,顺便舔舔鼻子上的猫条渣渣。 薛付之有些尴尬,手上的动作已经在不自觉地收回猫条,但是小三花舔完鼻子上的猫条渣渣,还想吃。 傅栖眠没有多看,摇了摇手上的杯子,走开了。 在他走远后,薛付之扭过头,盯着着地上熟悉的切子杯映出的光影,轻轻撇了撇嘴。 —— 还是想吐。 傅栖眠又找了个地方,痛痛快快干呕了一阵,将剧情带来的恐惧和恶心从脑海中抽离。 原来,是薛付之间接造成了傅桓烨的死亡。 ——至于那个表面上的凶手和薛付之的关系…… 这觉醒一趟还真不亏,让他知道薛付之这么大一个秘密——不,薛付之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 那这样就更加有意思了。 缓解了一段时间后,他才拨通了燕茴的电话。 “燕姐,你说的那个大热ip的试镜,是《疑城之夜》吗?我现在就有时间——好,我在公司楼下等你。” 第 3 章 亲眼见到傅栖眠的时候,燕茴还愣了一下,差点没有认出他来。 平时傅栖眠无论怎样都会化浓妆,因为江焕诚偏爱薛付之,所以傅栖眠化妆时就会刻意往可爱的方向画,比如薛付之是下垂的圆眼,傅栖眠用眼线将上挑的眼角压下来;即便是十分优秀的薄唇,他也要用唇妆来让嘴巴显得嘟一点。 这样的结果就是,妆容掩盖了傅栖眠脸上所有的优点,显得十分假,也难怪被叫整容脸。 看着眼前干干净净的漂亮青年,燕茴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刚带傅栖眠的时候——十九岁的他意气风发,恣意又张扬。 鼻头猛地一酸,燕茴并没多问什么,一拳锤在傅栖眠的肩膀:“这才像个样子嘛!” 开车一路狂飙,她总算把傅栖眠送到了试镜酒店,好在试镜还没有结束,只不过位置排在了最后几个,顺序上不占优势。 “下一个,八十三号!” “加油,我的宝!”燕茴在后面,小声地给他打气,“能捞到一个是一个!” 当傅栖眠进入大厅的时候,里面的声音突然放大了些许,有点嘈杂,伴随着或疑惑或不屑的目光。。 也是,他这种在互联网上已经可以用“臭名昭著”来形容的人,无论出现在哪里都很难不被关注。 “怎么是他?” 林北恩左右是跟他一起试镜的制片人和表演指导,后面坐着新来的助理。新助理在云城娱乐圈呆了很久,一见到傅栖眠,便认出了他。 “怎么了?”林北恩在国内算是初来乍到,对于国内的详细情况并不了解,但他察觉到了试镜厅内气氛的不对劲,便问身后的助理。 助理和制片人对视一眼,作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位呢,是选秀出身啦,当时势头还挺好,但好像是因为做票被发现还是什么的,在成团前直接退赛了……” “听说他还被ba养了来着,选秀的时候全是穿着大牌衣服,但又说自己是普通家庭……”后面也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啊?他被ba养了?那他为啥还要倒贴江焕诚啊?他不是一直跟江焕诚示爱,然后人家理都不理他吗?他还跟那个,江焕诚的绯闻男友吵起来了,扇巴掌呢。” 选秀,做票,ba养,整容,疑似霸凌,乱搞娱乐圈男男关系,大众眼中的傅栖眠简直就是黑料上长了个人。 尽管这些黑料不大不小,真实性也有待考察——但是谁又会专门去考察这些乐子的真实性呢?他们只怕茶余饭后没有谈资罢了。 “不过我总觉得他跟网上看见的照片不太一样,说不上来,网上的脸看着超级假,现在看看虽然漂亮的不像话,但是完全看不出动刀子的痕迹啊。” “嘿嘿,说不定金主出钱给他做修复了呢。” 然而林北恩在国外多年,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见识得不要太多,听见这些花边传闻后,只是皱了皱眉。 反倒是选秀出身,让他有点反感。 《疑城之夜》的原著中,有不少年轻帅气的角色,尤其是反派沈小凤,他的第一次出场,作者便着重描述了他如何如何明艳美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今天来试镜的几乎全部都是年轻男孩,一个赛一个盘靓条顺,其中不少都是参加过选秀,或者在做练习生的。 至于演技嘛……那就一言难尽了。 正常,给常年在国外的林导一点内鱼震撼罢了,小意思。 因此,林北恩在知道傅栖眠也是“偶像派”后,已经开始感觉到无聊了。 然而当他看向门外,对上青年那双比琥珀还要深邃的眼瞳时,却愣怔了半秒。 随后他饶有兴趣地将傅栖眠的简历扣上:“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先看看他的表现吧。” —— 傅栖眠第一个要试镜的角色,跟大部分人都一样。 最终反派沈小凤,《疑城之夜》全书的人气断层第一,连主角都被远远甩在后面,无论国内哪个社交平台,产粮量都遥遥领先。 问及原因,除了官方认证的颜值tp,还有沈小凤身上的个人魅力。 阳光开朗的病弱画家,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隐藏多年仇恨的复仇家,善良,疯狂,妖艳,许多种矛盾的元素组合成了沈小凤的画像,让人着迷。 就是这样一个漂亮反派,同时也是《疑城之夜》从众多悬疑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 就一个词,带感。 角色的火爆也是一把双刃剑,要想将这么一个有血有肉又矛盾的人拍好、演好,难上加难。 今天来试镜的人中不乏年轻的演技派,但林北恩勾勾画画,始终没有满意的人选。 对于出现在试镜现场的傅栖眠,众人自然是同样不抱有什么期望。 试镜助理也不愿意浪费时间,懒洋洋地扫了眼试镜题目,冷笑着抽出一张。 听见题目内容,后面跟着的助理们都倒吸一口冷气。 傅栖眠也知道自己不被看好,光是通过助理们的反应,就知道自己很不幸地“抽”中了难度非常大的题目。 这种家喻户晓的书,傅栖眠自然也看过。他要试演的片段是整本书的小高潮之一,也是沈小凤第一次作案。也是在这场并不熟练的屠杀当中,沈小凤正式蜕变成了一个心思缜密的魔鬼。 “需要指导老师配合你吗?”林北恩倒是没有多大反应,用笔头敲了敲桌子,示意全场安静。 青年默默看了几眼台词,随后抬头,微微颔首:“那就有劳了。” 在场的指导都是从全球tp级别艺术院校请来的导师,其中一个看着傅栖眠的样子,哂笑一声,似乎有些玩弄的意味。 他走下评委席,拍拍青年的肩,玩笑道:“这场戏耗体力,就让我这个抗揍的来吧。” 一时间,试镜房间的人都笑了。 “那就开始吧。” 空气中被指导调动起来的活跃气氛还没有散去,然而傅栖眠丝毫不受影响,自顾自蹲在了房间的角落,窸窸窣窣地整理东西,一言不发。 “我说小兄弟,你这儿有没有那种,——就是那种,“名画”啊?”指导嘴里叼着牙签,含糊道,“你干这一行,都懂吧?——有没有逼真一点的?最好再那什么……做旧,对,做旧的那种!” 傅栖眠头也不抬,将手里的台词纸当做画材,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表面上很专心,实际上竖着耳朵,一直在用余光瞄着指导的动向,手上哪里是整理画材,更像是刽子手在磨刀。 “……有,但是很贵。”他语气十分平静,呼吸却渐渐加重。 本来场下还有人在窃窃私语,傅栖眠一开口,空气都凝固了,鸦雀无声。 指导不以为然,将牙签吐在地上:“切,能有多少钱?假画而已——最看不惯你们这种靠画假画讨口子的,画多了,还真以为自己也是大画家了?” 对于他的羞辱,傅栖眠并没有什么波澜,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仍然整理自己的东西。 突然,指导绕到了画架的后面,看见了放在那里的一支画笔。 他是私立学校的老师,里面不乏走艺术路线的富家子弟,这种价值不菲的画笔,他当然见过。 “哟,你这穷画家还挺爱用高级货——不会就是靠这个多收我钱吧?” “你别说,这东西我们那儿的年轻学生也爱用——我还送过几支出去呢。” 话音未落,傅栖眠手上动作猛地一顿,瞳孔睁大,像一只苍白的木偶突然被吊住了脖子,而后机械地转动了两下眼珠。 两秒过后,他快速眨了一下眼睛,恢复状态:“您说笑了,主要是画的颜料贵,也不好找。” 讲到年轻学生的时候,指导不知想起来了些什么,露出得意的笑容,舔了舔肥厚的嘴唇,似乎在回味,然而听见傅栖眠说颜料贵,他又皱了皱眉。 “能贵到哪里去?这颜料是用金子做的不成?” “金子做的嘛——倒不至于,就是材料稀缺点儿。”傅栖眠缓缓转身,捂着嘴咳嗽两声,脚步有些蹒跚地走到指导旁边,用手指了指画上还没干的颜料,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指导手里那支有些旧的画笔。 “什么材料?” 指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俯下身虚起眼睛看那张画。 “你的命。” “什——” 第二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傅栖眠就举起了手中的“刀”,狠狠扎进了指导的脖子! 这一刀并没有扎中动脉,指导本能地凭着力气想要推开傅栖眠往外走,然而傅栖眠虽然腿脚不便,但手臂结实有力,很快锁住了他的脖子,手上紧紧抓着刀柄。 大动脉的位置很难找,当指导开始挣扎着想要大叫的时候,傅栖眠眼中闪过慌张,但他并没有去捂住指导的嘴巴,而是拔出了刀,接着从正面再次扎了进去! 他有些手忙脚乱,又目标明确,锋利又结实的刀陷在脖子里,划了一圈又一圈,好像刀下的不是人,而是正在分割的猪肉。 终于,指导倒在地上,眼睛直愣愣的。 可即便是这样,傅栖眠也仍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又连续发疯似的割了十几刀,一直到体力不支,才垂下脑袋喘着粗气,双手还紧紧握着刀柄。 很快,他的双手也松开了,有气无力地耷拉在指导的脖子上,整个人累得趴倒在了旁边。 私下寂静得可怕。 众人都沉浸在刚刚仿佛真实杀人现场的一幕中,甚至控制不住地发抖,试镜助理缓了好长时间,才发现趴在地上的青年已经没有了动静。 他以为结束了,准备喊咔,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地上跪趴着的青年便忽地颤抖起来。 “噗嗤。” 大家都以为自己听岔了——怎么会有人还笑得出来呢? 可当笑声再次传来时,他们才发现,轻声嗤笑的不是别人,而是傅栖眠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年的笑顷刻间放肆,笑得整个身体都在抖动。 所有人这时才发现,他趴着的位置之下,正是指导拿着画笔的的那只手! 画笔被傅栖眠牢牢护在了手中,尽管现在是半无实物表演,但仅凭傅栖眠的表情和动作就可以完全想象到,漂亮瘦弱的青年跪坐在血泊中,满手鲜血地抓着泛旧的画笔,好像与恶龙战斗后终于夺回宝石的骑士。 笑着笑着,傅栖眠的眼泪就落下来了,他将画笔按在了心口的位置,最后倒向地面。 “咔!” 这时,林北恩猛地出声叫停,“好了,可以结束了!” 指导率先爬起来,然后迅速地将倒在地上的傅栖眠扶起:“给他搬把椅子休息一下。” 林北恩则直接从评委席绕了出来,还差点被地插绊倒。但他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就走到了傅栖眠面前,仔细地看着这个还在发抖的年轻人。 确定傅栖眠已经平静下来后,他才长舒一口气。 “这年轻人,‘刀’扎上来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要不是他拿着的是纸筒,我还真以为要被捅死了呢!”指导在一旁笑得爽朗,之前他可能还有些不屑,现在却心服口服,拍拍傅栖眠的肩膀,“怎么样,老林,这回你该满意了吧?” 林北恩没有说话,但他脸上激动的笑容丝毫没有掩盖。 试镜房间中的众人也意识到,这个全剧最重要的角色,即将辉煌地再生于荧幕。 正在外面等待试镜的人,突然便听见房间中传来激烈的掌声。 然而傅栖眠本人却表现得没有那么激动,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第一个意识到不对劲的是林北恩,他拍了这么多年电影,轻易地就能看出演员是否入戏太深。 “你……在想什么?”他并没有直接“叫醒”傅栖眠,而是弯下腰,试探性地问道。 青年一个激灵,抬眼看向指导刚刚躺下的位置,口中喃喃:“下一次……不能再这么莽撞了,要……藏好,速战速决。” 听得指导虎躯一震。 “嚯,那我这两天可得先绕着你走了,哈哈。” 听见指导这句打趣,傅栖眠才总算清醒过来,看着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进的一杯热水。 他看着纸杯中冒出的热气,动了动手指。 林北恩见他状态恢复,笑了笑:“年轻人,拍戏代入强是好事,但是一个优秀的演员,还要学会即使抽身——不然会很影响下一场的状态,对你自己的精神也不好。” “……嗯,谢谢林导。”傅栖眠喝了一口热水,终于将自己的情绪从刚才的场景中抽离。 “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林北恩看着他,动了动嘴唇,但话问出来,又收了回去:“——算了,没什么。” 又喝了一口水后,傅栖眠撑着椅子直起身:“导演,我休息好了——还需要试下一个角色吗?” 林北恩笑笑,拍拍他的肩:“不用,你回去好好休息,等消息就行了。” 第 4 章 一直到走出酒店,吹到外面的冷风,傅栖眠才惊觉自己竟然手上还端着那杯热水。 现在已经没有很烫了,热气消散,刚好可以毫无顾忌地喝。 “宝,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燕茴在前面开车,准备把他送回公寓,见他脸色不太好,便以为这次试镜又没戏了,“姐请你喝个奶茶吧?” “不用了姐,你也早点休息吧。” 本来傅栖眠想先告诉燕茴试镜的事,但毕竟事情还没有定论,他也不想让燕茴空欢喜一场,便什么都没有说。 他端着热水,在下车后,小口小口地喝完。 林北恩说得没有错,他入戏太深了。 只不过让他沉浸其中的,不仅仅是沈小凤这场戏而已。 当他将纸筒装作的刀挥向指导时,他眼中的不只有沈小凤的仇人,更多地是浮现出江焕诚的脸庞。 那一瞬间,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仿佛他杀的不是沈小凤的仇人,而是他自己的仇人。 他自嘲地笑了笑,随后眼神变得坚毅。 傅栖眠,你和沈小凤一样都是反派,但你不是沈小凤,作为反派的傅栖眠要永远幸福快乐地活下去。 燕茴那边似乎又有什么急事,把傅栖眠送到公司门口就走了,反正公寓离公司也不远,走两步路就到了。 于是一边将剩下的一点水喝完,把杯子扔进了垃圾桶。 这时候已经在小区里面了,但傅栖眠没有回家,而是绕到后面一栋的一楼,找到了江氏在物业负责登记的人。 有江焕诚坐镇,江氏旗下的悦江娱乐业务火爆,尤其在江焕诚短时间内拿下两座影帝奖杯后,更是有不少怀揣明星梦的人想要加入悦江。 因此,即便是工作日的中午,物业这里的人也很多。 “你好!”门口一个个子高瘦的男生迎了上来,“请问你是音大的学生吗?歌剧还是音乐剧专业哇?我看见你感觉超级眼熟……还有你刚刚喝水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常用嗓子的!” 傅栖眠愣了愣。 此前,为了能跟着江焕诚一起跑通告,他自顾自办理了休学,到现在已经快有一年时间了。 这个男生说得没错,他是音大音乐剧专业,并且不管是入学考试还是期末,他都是专业第一——为了让他能够追求自己的爱好,自他小学开始,傅家就一直在砸大价钱让他学习音乐,更是从初中就邀请世界级的音乐剧演员作为导师,为他保驾护航。 这个专业对声带的要求很高,为了保护金贵的嗓子,很多人即便是喝水也会小口小口,慢慢地湿润喉咙。 ——可惜他鬼迷心窍,为了一个江焕诚,什么都丢了。 “是。”错愕之余,傅栖眠也有些惊讶。 毕竟他在互联网上已经可以用“臭名昭著”来形容了,这个小男生还能这么坦然地在这么多人面前跟他打招呼吗? “哈,果然!”小男生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我是你隔壁,歌剧专业的,大一新生!——就是那个,在迎新晚会表演呼麦的那个!” 他很自信阳光,很耀眼,让傅栖眠想起自己刚入学的时候,也曾经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抱歉……”傅栖眠勾勾唇,“我目前在休学。” “这样……”男生肉眼可见地有点失落,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刚才的状态,“那就是学长了,学长好!” 被叫惯了“做票哥”,傅栖眠突然觉得“学长”这个称呼很新鲜,也很顺耳:“嗯。——等你们军训结束,说不定就能在学校看见我了。” 闻言,男生的表情瞬间亮了,但还没等他说话,傅栖眠的手机就响了。 来点显示是燕姐。 “怎么了,燕姐?”傅栖眠别过脑袋,男生也没有再打扰他,进了物业,“还有什么事情吗?” 燕茴貌似还在忙,语速非常快:“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说的那个,不在圈里混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宝啊,我知道你这两年在圈子里很累,我也很心疼你……但你真的是个好苗子,不然姐当年也不会一眼就看中你了,姐其实并不希望你就这样放弃,但是如果你真的累了,那就……” “姐。”傅栖眠忽然释怀地呼出一口气,声音柔和,“抱歉,吓到你了。” “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你放心吧,我会看着办的——要退圈也不是现在,不然,某些人不就得逞了吗?” 得到答案,燕茴总算安心了一点,顿了顿,然后继续工作,刚好那边又有人来叫她去开会:“行吧,我也拴不住你,只要你心里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就好。” “嗯嗯。” 挂掉电话,傅栖眠看着“通话结束”页面跳转到联系人,随后关闭了手机。 这时候物业办公室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剩下寥寥几个,其中就有刚刚见面的男生,似乎在跟物业争论着什么。 “我都说了现在没有空房了!新楼要下个月才能腾出来!”物业叼着烟刷手机,有些不耐烦。 “那怎么办?”男生很是难焦急,“我才刚签合同,身上没多少钱了。” 傅栖眠这才想到,这个男生大概是悦江刚签的练习生,毕竟学音乐烧钱,签约一家势头正猛的娱乐公司对于新人演员来说并不是坏事。 “怎么办?你们不会自己找人事吗?我能怎么办?我现在挨家挨户敲门,问谁要退宿舍吗?——谁会退?现在悦江有的是人要挤进来,谁会想不开这个时候退?”物业挥挥手,让他们走。 和男生一样,几个年轻人顿时愁眉苦脸。 傅栖眠敲了敲门框,笑道:“你好,我来退个宿舍。” —— 时间还很充裕,和那几个男生确认过宿舍交接时间后,傅栖眠仍然没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到对面买了一盒甜甜圈。 这家店生意非常好,刚刚吃午饭的时间简直就是人挤人。现在刚好是工作点,稍微清静了些,服务员又刚好端上了新出炉的圈胚,香香热热的。 等待甜甜圈浇上奶油巧克力的时候,傅栖眠看了眼手上待填写的退宿舍意向表。 当他把u盘交给江焕诚、走出公司的时候,他确实是很想直接退圈的。 但是试镜结束,又遇到刚才那个单纯热烈的男生,他突然觉得,直接退圈过于草率了些。 在有些东西没有到手之前,在重新拾起热爱的事业之前,他还不能就这么退缩。 拿完甜甜圈,他到地下车库取出好久没开的车,去了傅家老宅。 老宅位于半山腰上,据说是精挑细选的风水宝地,能保家族千年无忧。 进入山脚,傅栖眠单手握着方向盘,心想,说不定傅家收养他的那一年,就是这块风水宝地正好失效的时候。 “棉棉小宝——” 刚把车交给门口的司机,傅栖眠便听见了柔软的呼喊声,衣着舒适的夫人手上还拿着一枝花,连鞋都没有换,就小跑着过来,抱住了青年。 “妈妈想死你啦!” 傅母在家很少喷香水,周身几乎只有淡淡的焚香味,还有新鲜的花香。 好久没有闻到过了。 傅栖眠十分自然地拍拍她的肩,用脸颊蹭着母亲的发丝,尽量不去想剧情中他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画面。 “我也想你啦。”青年在傅母的背后展露出放松的笑容。 “咦,这是你给我带的礼物吗?”傅母看见了傅栖眠手上的盒子,惊喜地打开,“甜甜圈!好久没有吃了!——让我先尝一个。” 在嫁到傅家前,傅母也是云城名门望族的幺女,跟傅栖眠一样从小娇生惯养,口味也跟傅栖眠惊人地相似,都嗜甜,并且爱喝带有花香的饮料,不管是奶茶还是茶咖。 她完全没有贵夫人的架子,在宝贝儿子面前则更加放松,毫不忌惮甜甜圈上的巧克力沾在了嘴角。 傅栖眠笑着摇摇头,拿出纸巾,给她擦掉。 “小宝,你也尝一个嘛——啊,是大宝回来了!大宝,你要吃甜甜圈吗?” 闻言,傅栖眠猛地回过头。 黑色的卡宴外形低调,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将车钥匙交给停车的司机,听见傅母的呼唤,脸上冷漠的神情顿时出现些许裂缝。 从小看着两兄弟长大的保姆在一旁,竟然笑出了声。 “下次不要再那样叫我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傅桓烨就被一个纤瘦的人影扑了个满怀。 明明上午才见过面,可在见过江焕诚和薛付之后,傅栖眠又开始患得患失。 好在他抱过的傅母健康快乐,傅桓烨也是完整的活生生的,嗯。 “还想要什么?”傅桓烨双手悬空,语气冰冷,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想要回抱住青年,却犹豫着迟迟没有动作,“u盘已经给你了。” “我知道,就是跟你抱一抱,不欢迎吗?”傅栖眠声音小小的,暗自埋在傅桓烨的肩膀里,狡黠地勾起嘴角。 第 5 章 闻言,傅栖眠很明显地感觉到头顶上的人呼吸一滞。 傅母却笑开了花:“哎呦,大宝你也抱一抱小宝嘛,总是板着个脸,谁会喜欢你?” 傅栖眠小声地应和:“就是就是。” 无奈之下,傅桓烨克制着眼底的灼热,轻轻笼住怀中的小狐狸,浅色的卷发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这样才对嘛!”傅母开心地往客厅里走,“哎呀,怎么这次我旅行回来,你们俩感情好这么多?” 等到傅母完全进了客厅,傅桓烨才申请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傅栖眠,可环抱着青年的手却不曾松开,甚至还隐隐收紧,“你要的u盘已经给你了,再怎么耍小性子也要有个限度。” 谁知傅栖眠抬起头,看似人畜无害,更加上挑的眼角却将挑衅的意味展露无遗:“嗯哼——谁知道有没有正中某人的下怀呢……” 话音未落,傅栖眠就发现腰上的手不可控制地颤了颤。 很轻,但是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衫,温热地贴近了。 还没等这温热多留恋一会儿,傅母的声音就从客厅传来:“大宝小宝,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再不来甜甜圈就要被妈妈吃光咯!” “来了!” 于是傅栖眠迅速松开了手,男人怀抱突然变得空荡荡,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青年,眼中的怅然一闪而过。 “说吧,你又巴结你哥做什么?”傅母故意板起脸,伸出刚做过美甲的手,刮了刮傅栖眠的鼻子,然后又揪了揪,爱不释手。 跟着她的动作摇头晃脑,傅栖眠将甜甜圈咬出一个小口:“哪有——” 其实,他不说傅母也知道,从傅家拿来的那些资源,全都被喂给了江焕诚。 即便傅栖眠不是她所出,也是她从小抱大的,是她的心尖尖,不管傅栖眠喜欢谁,她都不在乎,即便傅父和傅桓烨都说过江焕诚并非良人,她也更愿意向着自己的心肝小儿子。 再说傅家几百年的家业,还能被一个就算结婚了也没有实权的儿婿绊住了不成? 她柔和地抚了抚傅栖眠的卷发,眼神溺爱。 傅栖眠也醉狐之意不在甜甜圈,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傅母,仔细描摹着她的脸。 剧情中,他为了获得江焕诚的认可,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几个月都不回一趟家。在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进傅家户口本后,更是一句解释都不听,以断绝关系为要挟,让父母交出傅氏股份。 这股份看似不多,却变成了江焕诚推倒傅家的又一助力。 然而要到了股份,傅栖眠却还是头也不回地从傅家彻底搬走。 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icu。 【隔着冰冷的玻璃墙,傅栖眠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美丽端庄的母亲,然而他想要追悔也来不及了。 傅母很多次拉着他的手,说小宝的幸福和快乐就是对妈妈最重要的事情。 心跳停止,医生通知死亡的时候,傅母的指尖在他手里还是温热的。】 这一段情节,傅栖眠永远也忘不了。 过了没有几个小时,傅父也跟着与世长辞。 二人死因相同,都是毒杀。下毒的保姆被当场抓获,她的供词是,因为她儿子读书急需一笔钱,傅父傅母不肯借钱给她,才动了杀心。 可是背后的的真正原因和凶手,现在只有完整经历过剧情的傅栖眠知道。 他假装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照顾了傅母三十年的保姆。 对上傅栖眠毒蛇一样的眼睛时,她浑身一抖。 很好。 傅桓烨自然是没有察觉到了他的微表情,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保姆,若有所思。 “小宝,你盯着阿姨看干什么?茶又不和你胃口了吗?”傅母将一块水果塞进傅栖眠嘴里,“要不要妈妈煮奶茶给你喝?” “不用。”傅栖眠友好地笑笑,将目光从保姆身上移开,低头抿了一口红茶,“我就是太久没回家,多看看。” 说到这里,傅母有些不高兴:“你也是,两年前为了参加个什么选秀,就这么搬出去了,现在选秀结束都多久了?也不见你回来。” 傅母其实偷偷去看过傅栖眠的住宿环境,在发现那个小区三天两头就断水断电的时候,心疼得不行,回来就跟家里的父子俩吵了一架,让他们直接霸王硬/上弓,强迫江焕诚跟傅栖眠在一起。 傅桓烨和傅父不愿意,傅栖眠就更不愿意了,还让傅母不要管,因为怕江焕诚觉得他仗势欺人,从而讨厌他。 现在想想,放着半山腰的豪华老宅不住,去住待拆迁的老破小,傅栖眠都要咒骂自己一声衰仔。 因此他很自然地接过了傅母的话头,拿出手里的退宿舍申请:“既然这样,我就回家里住,怎么样?” 听见这话,傅母先是一愣,等到看清傅栖眠手上的申请后,立马拍手叫好:“这才是妈妈的小宝嘛!——今天晚上就不走了,对吧?想吃什么,妈妈掌勺!” “那我想吃菠萝牛肉!”傅栖眠大口地吃掉剩下的甜甜圈,眼睛弯弯的。 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傅桓烨在一旁看着,听见傅栖眠要搬回来住后,眼底突然变得深邃。 他尽量不去将注意力放在傅栖眠身上,浅咳了一声,卷起长衬衫的袖子:“张阿姨,去把我房间空调打开。” “你看,你一说你要回来住,你哥多高兴。”傅母指指傅桓烨,后者被他这么一说,端起茶的手顿了顿。 于是傅栖眠顺着她的话看去,饶有兴致地歪着脑袋。 还得是母子俩啊,傅桓烨这么僵硬着个脸,也就傅母能看出他淡漠的表情背后是欢喜还是难过了。 表面毫无波澜的傅桓烨喝了茶,小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傅母突然用手戳戳他腕骨处的一条痕迹,有些诧异:“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里怎么不去做个祛疤?” 傅桓烨严于律己,就算是在家也只是穿长袖睡衣,偶尔才会将衬衫捋起来,旁人不会也不敢盯着他的手臂多看,因此傅母提起来,才会仔细瞧瞧。 一条浅色的伤痕,从腕心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小臂的一半。 这道伤痕并不深,加上傅桓烨本身皮肤也不黑,又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因此不很起眼,也只有细细看才看得出来。 傅栖眠学着傅母的样子,戳戳那道伤痕,轻浅的呼吸打在男人的皮肤上。 结实的小臂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说起来,这道小伤疤的来历很不一般呢。”傅母笑道。 “应该是棉棉刚来家里那段时间吧?——那个时候你还小,不记事,我们还住在市区的别墅,前前后后住的都是傅家的亲戚,人多了难免会说点闲话。” 即便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也避免不了家长里短的事情和难缠的亲戚。有个嫉妒傅父傅母的亲戚就时常上门,要么就抓着傅栖眠,说家里的钱以后都是哥哥的,爸爸妈妈以后都不跟你这个外人亲近,要么遇见了傅桓烨,就跟他说爸爸妈妈以后都喜欢弟弟不喜欢你这种话。 傅桓烨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但傅栖眠那会儿已经知道一些事儿了,天天晚上躲在自己被窝里面掉小珍珠,直到傅母一连陪他睡了半个月,才有些安全感。 这些傅父傅母也都知道,他们原本打算跟那家亲戚好好谈一谈,结果在他们之前,小学刚毕业的傅桓烨就抄家伙将那家亲戚打了一顿。 虽然才十几岁,但傅桓烨已经有了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又从小就参加各种运动,因此即便四十来岁的成年人,要想对付他也有些吃力。 那家男主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傅桓烨却只是因为打人太用力,不小心被手上的钢管划到了手。 这件事闹得很难看,不过被一个小孩打得还不了手这件事说起来臊得慌,那户亲戚也不好意思张扬,就吃了个闷头亏,傅母让家里保姆送了点补品过去,象征性地道了个歉。 借着这件事,加上傅父在此之前就已经完全接手了傅家的产业,于是傅父傅母就直接带着哥俩住进了老宅。 “哎呀,当时大宝拿着钢管一手血回来的时候,可把我给吓坏了,还好血不是他的,哈哈。”傅母轻松地喝了一口茶,“不过那会儿你们刚认识的时候,感情是真好——现在相处久了,长大了,反而害羞了,也正常。” 一旁的傅桓烨静静地听傅母讲完,而后放下了袖子,起身头也不回地上楼:“我去洗澡。” “你看看,我说吧?”傅母也没拦着他,只是放下茶杯,“一提起弟弟的事,他就害羞。” 傅栖眠也笑笑,没有说话。 吃过晚饭,傅栖眠久违地泡了个舒服的澡,想下楼找点东西喝,在酒柜前遇到了同样来拿酒的傅桓烨。 青年的头发刚被热汽熏过,有些湿漉漉的,卷度就更加明显。眼中水意朦胧,似乎还没从水汽中清醒过来,显得有些娇憨,但上扬的眼角中又透露出十成的明艳勾人。 他身上很热,靠近酒柜的时候,傅桓烨裸露的手背立刻就感受到了。 “为什么不去做祛疤?”酒柜处暖色的灯光披在傅栖眠身上,衬得他发丝更加柔软,唇上气色红润欲滴。 空气寂静,顿了半晌,傅桓烨以为他很镇静,实际上在傅栖眠看来,男人的目光仿佛已经要将单薄的青年吞吃入腹。 傅栖眠也因这目光而错愕一瞬,被浴衣裹着的身体隐约发烫。 “没那个必要。” 傅桓烨垂眸,声音低沉暗哑,随后将手中的白葡萄酒一饮而尽,“铮”地一声放下酒杯,转身离去。 第 6 章 林北恩做事风风火火,隔天就让选中的演员们聚在一起,拍定妆照。 只是他卖了个关子,除了主角团和一些无关痛痒的配角之外,只官宣了演员,并没有说明角色由谁来演。 关于哪个角色花落谁家,网上从初宣出来就在吵吵了。 傅栖眠无心去看这些骂战,只粗略翻了一下官博,就关掉了大眼仔界面,随即收到了江焕诚的消息。 【江】:你去参加试镜了 【江】:你经纪人怎么没告诉我 这是江焕诚很少会发的,不是“嗯”“知道”之类的消息。 换做以前的傅栖眠,收到来自江焕诚五个字以上的消息,绝对是会秒回并且立刻收藏的。 但他如今没有,只是翻到设置页面,默默把江焕诚拉黑。 看来,他顺利通过试镜这件事,确实让某些人破防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还是江氏和傅氏竞标项目的日子——不知道那个u盘,会不会再给江焕诚一个惊喜呢? “棉棉,真不用妈妈送你去吗?”傅母站在门口,将装了花茶的玻璃杯递给傅栖眠,“我还想看看棉棉的工作环境呢。” 闻言,傅栖眠关掉vx界面,笑笑:“不用啦妈妈,今天事情没有很多,我晚上早点回来陪你。” 其实他知道,傅母并不是单纯地想送他上班。 刚进入娱乐圈的时候,为了不让江焕诚有压力,傅栖眠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来选秀退赛,傅母想动用傅家的力量给傅栖眠反黑,却被傅栖眠拦住了。 即便是这样,踏入娱乐圈的这三四年来,傅母也一直想暗戳戳给傅栖眠撑腰,只不过每一次都失败了。 现在的傅栖眠倒是不介意大众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只要傅母跟傅桓烨去影棚逛一圈,整个云城娱乐圈都是傅栖眠说了算,想要打脸江焕诚也绰绰有余。 但是这样速度就太快了,威力也不够大,或许还会适得其反。 更重要的是,傅栖眠想自己慢慢折磨江焕诚。 直接一刀毙命,完全不够弥补江焕诚和薛付之带给他的伤害,傅栖眠要看着他们一点一点走向他在剧情中曾跌入过的深渊。 “——好吧。”傅母撇撇嘴,“小宝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咯——不过,让哥哥送你一程,总是可以的吧?” 正在打领带的傅桓烨听到这话,耳尖难以察觉地动了动。 “车上不准吃东西。” 傅栖眠刚翻着傅母准备的托特包,找到一袋零食,就听见傅桓烨冰冷无情的声音。 但是他并不打算乖乖听话:“可是妈妈说零食给我带着路上吃唉……” “我就吃一个奶片,也不行吗?”说完,他根本没等傅桓烨发表意见,就剥开了一颗奶片的包装,放进嘴里。 葱指划过嘴唇,指尖和唇色一样粉嫩。 傅桓烨用余光看着,没有说话。 刚好这时候到了一个红灯的地方,傅栖眠便又剥了一颗奶片。 “先把嘴里的吃完,再——”话还没说完,傅桓烨就看见一只雪白的手,停在了自己面前。 傅栖眠早上擦了护手霜,因此捏着独立小包装奶片的指尖散发着淡淡的花香,伴随着奶片浓郁的甜味。 离傅桓烨的鼻尖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只要他想,就可以直接咬住。 车内空调开着,却依然有些热,男人薄唇动了动,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可惜机会不等人,傅栖眠只停留了一小会儿,就收回了手,把奶片放进自己嘴里:“绿灯了,专心点。” —— “棉宝!这里这里!”燕茴老远就看见了从车上下来的傅栖眠——没办法,实在是太养眼了,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 当然了,养眼的除了傅栖眠,还有他背后那辆迈巴赫。 青年关上车门,轻浅地看了驾驶座上的傅桓烨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跑向燕茴。 “棉宝,你那车是怎么回事?”共事三四年,燕茴一直都觉得傅栖眠就是普通人家的小孩,看见他从这么一辆豪车上下来,既惊讶又担心。 傅栖眠则面色如常:“哦,dd打车,打到一个出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还挺有意思的。” “真的假的?”燕茴回头看了一眼那辆价值不菲的车,“现在富二代体验生活的方式这么接地气?” “是啊,我也吓了一跳呢。” 二人从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直接到地面,迈巴赫内的dd司机傅桓烨便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 随后,车内陷入寂静,傅桓烨转头,一眼看见副驾驶座位上,一只小小的包装袋。 他轻轻地将其捡起来,眼底情绪晦暗,在盯着奶片看了两三秒后,凑到鼻尖下。 包装袋隔绝了奶香味,只剩下残留在上面的花香。 傅桓烨贪婪地将这一点花香都纳入鼻腔,最后撕开了包装袋,小心翼翼地藏进手机壳后,才把奶片放到嘴里。 好甜。 —— 试妆的地点在酒店顶楼的总统套,电梯上去还有一段距离,梯厢内只有燕茴和傅栖眠。 时间很长,燕茴便下意识打开了手机大眼仔,傅栖眠也凑了上去,跟她一起看。 果不其然,官博底下还在吵架。 其中讨论热度最高的演员,自然就是原剧情中的主角受——薛付之,以及虽然没有被选上,但一直在跟薛付之绑定的江焕诚。 【我就知道肯定有我们家之之!】 【导演这波藏着掖着也没用啊,是个人一看就知道沈小凤的角色非薛付之莫属了!】 【主角团竟然没有江焕诚?他不是去参加试镜了吗?没有跟薛付之的对手戏,可惜了。】 【没被选上呗,我们这里的流量跟那些国际巨星根本没有可比性好吧,导演见多了世面,管你是谁直接刷掉。】 【楼上什么意思?江哥的演技是有目共睹的好吧?你这么看不起,怎么没见你拿影帝呢?】 【别跟酸鸡一般见识。江哥跟之之还没有官宣呢,一看就知道是为了之之的前途着想,所以才主动放弃机会避嫌的吧?】 【天哪,磕到了!】 【先别嗑到了,演员表上怎么还有fqm啊!】 【谁?糊了不认识。】 【笑死,你敢不认识我们做票哥?】 【草,怎么还有他啊,不会是看见江哥试镜,又要来倒贴吧?】 【好恶心,所以江哥不来演,不会也有他的原因吧?】 【天哪,要是因为做票哥我嗑不到之之和江哥的糖,我真的会疯!】 【啊啊啊他跟之之一个剧组,不会又要霸凌之之吧?心疼了,导演就算再不了解国内情况,也麻烦做一下背调吧!】 【真不知道傅栖眠为什么要这样恶心人,希望演个早点领盒饭的角色别来显眼。】 翻到下面都是傅栖眠的恶评,燕茴便立刻关掉了手机。 “棉宝,你都准备好了吧?”燕茴看向比自己高一头的青年。 当她收到傅栖眠试镜成功的通知时,别提有多高兴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傅栖眠告诉她,在正式官宣的当天,他也要宣布淡圈。 关于这件事,燕茴早有心理准备,她反而庆幸,傅栖眠这么好的苗子,只是淡圈而不是直接退圈。 这样也好,远离舆论中心,对傅栖眠也是一种保护。 “当然准备好了。”傅栖眠轻松地笑笑,“就是连累燕姐了。” “这有什么!”燕茴乐呵呵地拍了他的肩膀,“反正没有你这件事,我早晚也得辞职,这个恶心的公司我也呆够了。” 悦江看上去是个大公司,但实际上背地里不做人,经常出现挪资源、霸凌这些事情,底层经纪人也不好做。 燕茴本来就准备好辞职了——不辞也没有办法,这次她为了傅栖眠,越过公司带着人去试镜,就已经违反了公司条例。 没有办法,她不走这一步险棋,傅栖眠就不会有出头之日。 不管是做经纪人还是做朋友,燕茴都已经做到了最仁至义尽的地步。 “那辞职之后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可能随便找个大学城摆摊买奶茶吧,哈哈。” 因为燕茴违反了合同,又是主动辞职,拿到的赔偿不会很多,说不定还要交违约金。 傅栖眠看着她的头顶,心想,傅氏的法律团队,不知道接不接这样的官司? “你也别多想,开开心心最重要了。”燕茴走出电梯,爽朗地锤了一下傅栖眠的胳膊,“我们上!” “好。” —— “之之,第一次围读,一定要给导演留下个好印象!”酒店外,一个珠光宝气的瘦高男翘着兰花指,正在和朝着角落弯腰的人讲话。 “这次沈小凤的角色难度很大,弄得好,你年底抱个最佳男配回家是板上钉钉的。” “知道啦。”那人抬起头,勾起笑,露出单边的小酒窝。 他手上拿着进口猫粮,正在喂酒店楼底下的流浪猫。 “你也是,都快围读了,还喂什么猫啊!——算了,搞不懂你们这些善良的小孩。”瘦高男叉着腰,有些不耐烦,但又不得不等,随后撇了一眼旁边唯唯诺诺的助理,掐了一下他的小臂,“你,给之之拿着外套,我还有事,先走了。” 临走,又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大眼仔,配文:“我们家的之之,上辈子不会是喵星守护天使吧?” 正好,薛付之也慢条斯理地喂完猫条,一边眼神温柔地盯着舔爪子的小猫,一边朝着助理伸出了手。 瘦高男手劲特别大,助理穿着短袖被冷不丁掐了一下,小臂上显现出一块青紫色,正疼得直吸冷气,然而看见薛付之伸出手,便来不及顾上手臂,先把外套给薛付之穿好了。 “小猫,快回去找妈妈吧。”临走,薛付之还想摸一下小猫的脑袋,但是看见它头顶的猫藓痕迹,笑容凝滞一下,手也停住了,“要开开心心哦。” 他的面容没有什么棱角,温温和和的,完美符合网友们给他的“温柔白月光”称号。 回头的时候,他看见助理还在对着自己胳膊上的青紫伤痕吹气。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很轻,十分和煦。 助理愣了一下,并不觉得受宠若惊,只是小声道:“没什么,就是刚才……” 但是他的话并没能说完。 “哦哦,那就好,那我们快点走吧,不能让大家久等。”薛付之莞尔,一双眼睛单纯又干净。 说完这话,他便直接离去。 第 7 章 “人怎么还没到齐呢?”林北恩抓着台本,坐在总统套的沙发上,有些不耐烦,“还差谁没来?” 助理核实了一下人数:“还差悦江娱乐的薛付之。” 人群窃窃私语的声音突然放大,不少人在划动手机,还有几个在偷偷看傅栖眠。 “导演……”助理也拿出手机,打开大眼仔的界面,上面正是薛付之的瘦高经纪人刚发的大眼仔。 面容清丽的青年,柔软的小猫咪,构图简单却传达出温馨的意味,这条大眼仔底下自然也少不了薛付之粉丝的吹捧。 【啊啊啊果然是天使啊!!!这也太温柔了!】 【我们之之是真的好善良的,悦江娱乐楼底下一对三花母女也是他一直在喂,得有大半年了,从猫妈妈怀孕的时候就在照顾他们了。】 【小半年?那剩下的小猫猫哪去了?为什么不给它们找领养啊?前段时间下了大暴雨,不会是……】 【楼上说话怎么感觉好冲啊,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干嘛告诉你。】 【杠精你管他干什么,之之每天喂它们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说的倒挺轻松,这么没看见你喂呢?】 【对啊,而且之之有说过想收养她们的,但是家里有原住民,没办法。不懂就别乱说好不好。】 【好好好,我质疑薛大善人,我错了好吧……】 傅栖眠还在跟燕茴聊天,只是草草听了个大概,随即哂笑。 “对不起!”门口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青年,正是处在讨论中心的薛付之。 从电梯口到总统套还有一小段路,他是小跑过来的,因此脸上泛着红晕,大眼睛水润无辜,满满歉意。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让大家久等……” 看见他这样子,助理也舍不得说他什么,又想到他是因为喂小猫才迟到,便更加怜爱这个年轻人:“没事的,我们……” “快点坐下吧。”林北恩打断助理,表情显然有些不高兴,“那只猫是你带来的吗?” 薛付之很喜欢小动物,一说起来总是会带着小小的酒窝:“不是,但是我看见它,我就——” “不是你的猫,你为什么要喂它,浪费我们的时间?” 此话一出,全场的都寂静了。 薛付之很少被说这么重的话,他有些不知所措,小鹿一样的眼睛眨巴眨巴,抿了抿嘴,说不上话。 “好啦,快坐吧。”助理有些不忍心,轻轻把他往座位区推。 总统套里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他来得迟,只剩下角落里的傅栖眠旁边还有个空位置。 有些人脸上已经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你好。”薛付之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小声打招呼,“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傅栖眠扫了他一眼,颔首。 围读开始,助理给还没有敲定角色的人发了剧本。 拿到手里,分成几册,有的人厚,有的人薄。 不少人都拿到了想要的角色,但是发到最后几份了,傅栖眠和薛付之面前都还是空的。 “薛付之应该就是沈小凤了吧?不知道傅栖眠会拿到什么角色?” “天哪,他们坐一块儿,真的不会直接干架吗?” “要是有对手戏就更好笑了,不会直接在横店打起来吧?” “那我估计这个把月热搜都不会消停了,哈哈。” 当助理手上只剩下两本台本时,许多人的眼神都在那上面了,因为上面一本的封面上很明显地写着——沈小凤。 这个角色的含金量,可是连主角团都有些眼红的。 薛付之也很激动,毕竟沈小凤可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角色,而是摆在前面的最佳男配奖;把沈小凤演好了,他就能毫无悬念地从爱豆一跃跻身同辈演员第一梯队。 试镜当天助理也在场,她也早就知道了结果,十分平静地——绕过了薛付之的位置 “傅老师,拿好咯。”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傅栖眠则波澜不惊地接过了台本:“辛苦。” 而薛付之在一旁,也拿到了他真正的台本。 林北恩很擅长调动演员本身性格和角色的贴合度,就比如薛付之拿到的这个角色,就跟他自己很相像。 一个小民警的角色,主角团成员的徒弟,年轻天真又善良。 很讨喜,对于初踏入演员行业的薛付之来说是不错的练手角色。 但对于怀抱小小野心的薛付之来说,差的远了。 小徒弟的人物弧光并不出彩,也就是个不痛不痒的绿叶,演了这样的角色,就意味着与拿奖无缘了。 低头看着膝盖上的台本,薛付之没有说话,嘴唇被他咬得发白。 周围的其他人也不敢说话,但都在偷摸瞟着角落二人的神情。 这跟影帝爆冷有什么区别! 薛付之的番位竟然还没有傅栖眠高!人人都爱的白月光,竟然会输给一个黑料缠身的糊咖! 林北恩也预见了众人的反应——并且,他要的就是这种反应。 第一次的围读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主要是为了找个机会让演员们都见见面,顺便了解一下剧本。 围读一结束,薛付之便先冲出了总统套,眼中闪着泪光。 众人唏嘘,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落在一旁的傅栖眠身上。 先前傅栖眠一直坐在角落的位置,灯光也不亮,只能看见一个仪态不错的背影,然而现在走到了门口亮堂的位置,青年昳丽的面庞便展露无遗。 好几个人停住了脚步,不自觉地就被吸引了视线。 “他原来……有这么好看吗?” “嘶——你别说,你真别说,看多了他浓妆的样子,现在这个状态……是真的有几分,不,好多分姿色!” “我早就想说了,刚刚我坐在他后面,天哪,绝了,我差点没认出来是谁!” “这么一说,我们好像都没怎么在现实见过他来着。” “对啊,他好像从来都不社交来着,可能时间都用来倒贴……算了算了,反正他演沈小凤,颜值这关应该是稳过的吧。” “这下他演了沈小凤,要么被骂惨,要么一飞冲天,他应该高兴得不得了吧?之前只是跟江焕诚演了个对手戏,他都要明里暗里秀十几条大眼仔,这次,不得天天十条起步?” “你这话好酸啊,哈哈。” 傅栖眠头也不回地离开总统套,心想,那你们可要失望了。 —— 试镜的酒店也在市中心,离公司也不远,快下雨了,天空中太阳没有很多,傅栖眠干脆没有打车,而是吹着风步行到了公司。 他又看见了那对三花猫母女,她们正在跟薛付之讨要猫条吃。然而薛付之却捂着哭肿的眼睛,快速地上了保姆车,反倒是那个助理回头看了母女俩一眼,可惜爱莫能助。 傅栖眠不动声色,略过公司大门,走进了宿舍所在的小区。 外面的风有点大,他拉上了窗帘,没有开灯。 这个时候,江氏和傅氏的项目竞标应该已经结束了。 但他并不急着知道结局。 太阳能热水器昨天晒过一天,现在水温是正好的,洗个舒服的热水澡绰绰有余。傅栖眠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一眼看见了穿衣镜中有点消瘦的自己,还有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的打火机。 打火机已经有点生锈了,傅栖眠盘腿坐在地毯上,“叮”地一声,火苗窜了出来。 屋内没有开灯,橙色的火焰照亮镜子中傅栖眠的脸,刚刚出浴的青年漂亮得不像话。 安静地看了很久,傅栖眠终于想起,这只打火机,是江焕诚送他的。 ——他和江焕诚的交情,要比薛付之深得多。 那时候,江焕诚还是个小混混,经常带着人在傅栖眠就读的艺术高中附近约架。 就是在某一天,傅栖眠刚跟傅桓烨吵过架,不想那么早回家,便走进了那条小巷,背着书包,与坐在墙角脸上沾血的江焕诚双目对视。 成熟的,风趣的,放荡不羁的江焕诚很快弥补了傅栖眠对兄长的幻想,这种幻想在傅栖眠成年的时候变成了爱慕。 浪漫主义的少年以为自己遇见了一生的真命天子,却不好意思说出来,江焕诚似乎也钟意于他,在离开云城闯荡前,将这只打火机塞给了傅栖眠。 可是,当江焕诚功成名就的时候,傅栖眠去找他,江焕诚却说他什么都忘了。 连同这只陪伴了他十几年的打火机都忘得一干二净。 而站在他身边的,则变成了薛付之。据说江焕诚的第一桶金,就是在薛付之父亲的帮助下得到的。 本来应该是充满浪漫色彩的少年与流浪者的故事,突然就变成了傅栖眠单方面的悲剧。 实际上他知道,江焕诚没忘,只是在当时,江焕诚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的状态下,这个从来都利己主义的人选择了更加“方便”的薛付之,或许情有可原。 只是他不该有了薛付之,却又在知道傅栖眠身份后,还想吃傅家的回头草。 可怜剧情中的傅栖眠真以为江焕诚失忆了,还妄图用真心和资源唤醒江焕诚。 “忘了也好。”傅栖眠“啪”地关上打火机。 只是当你终于“想起来”的时候,会更加痛苦罢了。 火焰熄灭的那一刻,手机跟着响了。 【燕姐】:棉宝,是时候了。 网上,关于《疑城之夜》的最终选角,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不是吧?做票哥凭什么演这么好的角色!】 【还是个整容咖!fqm是不是傍上什么金主了?但是请搞清楚自己的定位好吧?】 【凭什么让我们之之给他作配啊?他一个选秀中途不明不白退赛的人,怎么还好意思出来啊?】 【笑死了,这下做票哥可要高兴坏了。】 然而当他们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打开傅栖眠的大眼仔,最新一条除了转发官博的选角通知,就只有一张照片。 有些瘦削的青年坐在窗台上,抱着双膝,望向远方。 琥珀色的眸子在夕阳下流光溢彩,晚霞倒映其中,将长睫也染上了金色,卷发在风中有些乱,遮住三分情绪。 他光着脚,衣服上有斑驳的颜料痕迹,显得有些脆弱,又带着让人着迷、忍不住想要接近的蛊惑感。 博文只有两个字: 【回见。】 傅栖眠后援会立刻转发了这条消息。 【由于一些个人问题,以及想要专注于所热爱的事业,傅栖眠将暂时淡圈。在此期间,傅栖眠个人大眼仔会停止更新,其余有关消息将通过后援会不定期发出,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我们再会。】 叮咚。 傅栖眠的手机开始疯狂响动,来电显示——江焕诚。 第 8 章 毫不留情地挂掉了电话,傅栖眠才发现江焕诚早就给他发了短信。 【江】:你要淡圈,为什么不跟公司商量? 【江】:你经纪人呢? 【江】:你想要做什么。 从认识江焕诚开始,这个人全身上下就处处透露出老练和成熟,即便是在打架的时候被威胁到生命也会处变不惊。 能让他无法隐藏情绪的,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他发现自己并不能够掌握全局的时候。 看来这下,江焕诚是真急了。句句都是在质问傅栖眠,实际上是在为自己很可能会失去可以无偿提供资源的冤大头而着急。 不过,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毕竟江焕诚一向自信,即便傅栖眠偶尔会耍脾气不听他使唤,过不了多久也会自己乖乖回来——那么,也就是说有其他事情,给了他重重一击。 比如,那个送出去的u盘。 目光轻浅地落在一旁的打火机上,傅栖眠突然有了一种预感,他穿上衣服,最后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带上打火机出了门。 公寓所在的小区很大,里面只有几幢是江焕诚用来做艺人宿舍的,其余都是普通业主,比如一些来云城发展的网红,因此年轻人很多,设施虽然老但也很完全。 就比如即便是在这种环境下,小区里也仍然开了一家质量不错的宠物用品店。 傅栖眠插着口袋路过,原本没有打算多停留,当余光扫过“进口猫条”的时候,还是顿住了脚步。 两分钟后,他手上多了一袋鸡肉泥,一包猫粮。 走到门口一处旧衣物收纳箱旁边,绿色的巨大金属箱体背后窸窸窣窣,接着出现一只毛茸茸的尾巴,“喵呜”了两声。 猫妈妈不在,小三花猫畏畏缩缩,很怕生,但是又十分饥饿。 她们母女俩虽然一直在公司附近游荡,但真正的猫窝其实在小区里,前两天刚下过雨,猫妈妈用旧衣服团吧成的猫窝又湿又重,根本不能再睡了。 但即使是这样,妈妈不在身边,小猫十分没有安全感,只能通过潮湿笨重的窝来汲取一点妈妈的味道,身上的长毛都沾上了脏水,一绺一绺的,看着就很不舒服。 傅栖眠抄着口袋,跟小三花一人一猫对视了片刻,随后隔开一点距离,将鸡肉泥和猫粮倒在了小区里其他人准备的猫饭碗里。 “你也会喂猫?”背后突然出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外套,口罩和墨镜也是黑色的。 通过声音就分辨出了来人是谁,傅栖眠并不着急回头,而是等小三花慢慢凑到碗前开始大快朵颐,才缓缓转过身。 青年刚洗过澡,在这雨前闷闷的天气中,双颊微红,朱唇微启,呼吸轻浅看着乖巧又脆弱,实则对上那双狐狸眼时,才察觉到一丝攻击性。 这种攻击性在有心人看来,不仅构不成威胁,反而更像是挑逗。 原本江焕诚是带着一肚子气过来的,可看见青年这模样,不知怎的,好像就忘了自己为什么生气了。 他呼出一口气,发现四周没有人,便走到了绿化带的后面,掏出一根烟。 从外套口袋中左摸右摸,没有找到打火机。 即便是这种不在掌控中的小事也会让他烦躁,他“啧”了一声,准备把烟收回去。 然而,手指还没有碰到烟,便听见“叮”地一声,清脆入耳。 青年穿着白衬衫,即便几年过去了他的容貌都没有怎么改变,举着打火机,轻轻靠近。 火焰在狐狸一样琥珀色的眼睛里跳动,傅栖眠没有看他,垂着睫毛,专心地凑近了,将烟点燃。 稍显逼仄的角落里,骤然升起一点青色的烟雾,江焕诚舒畅地吐出一口气。 等他看清了那只打火机,他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堵在了喉咙。 “江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傅栖眠十分自然地收回了手,合上打火机。 江焕诚用手指夹住烟,眯起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青年。 他可以肯定的是,小少爷变了,但又说不出哪里变了,总之比起以前那个蠢样,似乎现在这个样子,看上去要更舒服一点。 “你问我有什么事?”他的声音因为烟入喉咙而有些哑哑的,“为什么要越过公司搞这些名堂?” 今天薛付之一回到公司就在他面前红了眼眶,问怎么了,也不说,哭哭啼啼闷着声音回家了。 等看到《疑城之夜》的官宣微博时,他才知道原因。 在得知傅栖眠瞒着他通过了试镜时,他就有些恼火了,发现傅栖眠竟然能够拿到沈小凤这么好的一个角色,更加让他恼羞成怒。 凭什么! 主角团那几个位置,各个都像是给他量身定制的,他去试镜,竟然还要被那个国外来的导演羞辱,而傅栖眠这个小少爷却可以轻轻松松拿到那么好的角色! 论演技,论人脉,论风评,他哪一样差了? 更何况他和薛家都已经给了不少赞助费,就这样,都没把薛付之捧上沈小凤的位置! 该死! 然而他又打听了《疑城之夜》的所有赞助商,连傅氏的影子都没有! 那这个蠢货小少爷又是怎么拿到这个角色的? 看完消息,他坐在办公室,在上班时间喝了好几杯酒,羞辱和不甘一起涌上来,他没能按捺住,直接从公司走到了傅栖眠所在的小区。 可即便是这样,当他看见傅栖眠耐心地喂猫、轻轻点燃香烟的时候,那满肚子的复杂情绪竟然都压下去了。 “公司的合同上,也没说不允许我做这些事吧?”傅栖眠将打火机攥在了手里,少有地跟他顶嘴。 的确。 当年,傅栖眠进公司的时候,签的合同和其他艺人都不一样——甚至都不是他和悦江娱乐的合同,而是他和江焕诚的私人合同。 毕竟江焕诚需要通过傅栖眠从傅家获取各种资源,不从公司的层面上走会方便很多,同时也为了防止那些股东察觉到不对劲。 合同上有一条,大致是傅栖眠无论在娱乐圈做什么,只要不触及到江焕诚的根本利益,都和江焕诚无关。 这一条,原本是江焕诚为了防止傅栖眠作天作地惹出事连累自己而拟定的,没想到先让傅栖眠钻到漏子,成了扎到江焕诚自己身上的回旋镖。 江焕诚哑口无言。 他将烟取下又叼住,夹着烟的手指无处安放,最后只能扶着额头,当与傅栖眠对上眼睛时,他竟然鬼使神差地躲开了,心中一阵阵发痒。 他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在此之前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自己,去哪里了?心里有很多种复杂的东西,变成一团乱麻。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过这种难以控制的感觉了,上一次,或许还是在江氏都没有成立的时候,太久远了。 可现在区区一个傅栖眠,一个蠢得要命眼里只有谈恋爱的小少爷,也没有做什么,就让他如此心乱。 他把这种反常的现象,归结于今天没能拿下那个项目。 好巧不巧,傅栖眠轻轻问了一句:“我给你的那个u盘,派上用场了吗?” 这句话就像一把剪刀,将江焕诚杂乱的思绪剪了个稀碎,全部散落在地上,怎么拎也拎不清了。 对,项目,这才是最让他觉得羞辱的事情。 拿到了独家数据,又是抢在傅家前面竞标,本来就是胜券在握的一件事情。 可数据除了问题,里面有傅家的水印代码,就算江氏抢先研发出了新方案,也没有任何可行性了。 到最后,他连傅氏的水印代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地输掉了整个竞标。 不仅如此,按照傅氏的作风,一定会在水印代码上做文章,如果反手起诉江氏盗取数据和商业机密……那么,江氏在相关市场将永远失去立足之处。 一想到这个,又想到傅桓烨竞标成功时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他就恨不得当场把所有人都撕碎! 傅栖眠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江焕诚的眼神变换——他知道,江焕诚在压制自己的情绪。在旁人面前,江焕诚永远都是冷静、果断、理性的,但那些人估计不会想到,江焕诚只是很会控制自己罢了。当他表现出毫不在意的时候,实际上是在压制自己心中的暴戾。 这种性格的人,想要打败他,难,也不难。 但是打败他的过程,尤其是看着他一点点难以抑制、逐渐抓狂的时候,才是最精彩最有趣的。 江焕诚先是愣怔了一会儿,随后看向了满脸单纯的傅栖眠。 傅栖眠是傅家的养子,不,甚至连养子都不算,云城商界早就在传,傅栖眠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和傅家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了,即便是继承财产,有傅桓烨压着,傅栖眠也拿不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尽管不解其中缘由,但商界的人也都知道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傅栖眠十分受宠。傅家老两口对他的溺爱程度甚至要超过傅桓烨——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江焕诚能成功通过傅栖眠拿到资源,傅家那二老不会不知道,之所以能顺利过傅桓烨那关,很可能也有二老在其中帮傅栖眠说情。 傅栖眠和傅桓烨,长得一点都不像,以至于江焕诚在面对傅栖眠的时候很少能将他和傅桓烨联系起来。 现在傅栖眠提起u盘的事,按照以前江焕诚的脾气,应该就会对着傅栖眠发火了。 ——可是他没有。 在与傅栖眠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他竟然破天荒地想,这个又蠢又可怜的小少爷,被骗了都不知道。 那就,暂且不跟他说什么了。 “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江焕诚将烟掐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同时注意到了吃完猫粮,偷偷摸摸朝着傅栖眠靠近的小三花,“话又说回来,你怎么突然开始喂猫了?” 这只三花他见过,之前一直在公司楼下,薛付之隔三差五会喂一次,兴致很高,他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在他的认知中,只有小少爷们才会有这种善心来喂一只不相干的猫。 小三花吃饱了,也知道傅栖眠是个可以给她喂饭饭的好人,但她实在很胆小,犹豫着,最终没有贴近傅栖眠。 傅栖眠也发现了这只小猫格外怕人,就算是一直在喂母女俩的薛付之摸了她,也会躲开。 因此傅栖眠也不去主动靠近她,只是将眼神落在她身上。 江焕诚见了青年难得露出的温柔眼神,也被小三花吸引了注意力,看久了,突然就觉得,这小猫确实可爱。 “我要走了。”傅栖眠忽然开口,双手重新放回口袋,“回见。” 这句话倒是很新奇,以前的傅栖眠巴不得跟江焕诚再多呆一会儿,可如今,他成了先走的那一个。 卷发遮住青年的表情,路过的时候,江焕诚闻见了洗发水的香味,伴随着口袋一沉,他伸进手,摸到一片金属,上面的体温还没有凉透。 “你的东西,还你。” 我的东西,过段时间就会讨回来。 第 9 章 第九章 绕过绿化带,傅栖眠没有直接出小区门,而是拐了个弯儿,到先前拿退宿舍申请的地方,把章给盖了——盖完章,这间公寓就跟他彻底没有任何关系了。 刚办完所有手续,手机就控制不住地开始响动。 【燕姐】:宝,你是买热搜了吗? 【燕姐】:现在可是暑期,又是周末的高峰时段,得花多少钱啊? 【燕姐】:你不会为了买热搜借钱吧?别这样啊宝。 一连发了三条,大有只要傅栖眠不回答、就会一直发下去然后打电话的趋势。 打开手机,才发现热搜上一连两条: #傅栖眠回见# #傅栖眠淡圈# 一条在热搜的末尾,另外一条直接冲上了前三,关键词后面挂着一个极为醒目的“爆”字。 【小傅棉棉】:没有,不是我。 【小傅棉棉】:真的不是我,我哪有这个钱。 话是这么说,但是傅栖眠大概也能猜到是谁的手笔。 他退出跟燕茴的聊天界面,打开了名叫【傻瓜大宝】的聊天框。 【小傅棉棉】:把第三的那个热搜撤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输入两个字: 【小傅棉棉】:谢谢。 做完这些,他才有功夫打开热搜看看就竟是怎么样一个情况。 【这是傅栖眠?真的假的?】 【高p!绝对是高p!傅栖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看!】 【但是我想说,巅峰时期的傅栖眠,确实有这么好看[图片],想当年我也是为十九岁的傅栖眠尖叫呐喊过的】 【看见楼上的照片我直接泪目……当年真的是看见直拍第一眼就火速入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那张脸。】 【对对对,但是他退赛之后真的……一言难尽,感觉像整容失败。】 【那现在怎么又变回来了?】 【我是做医美这一块的,我只能说,傅栖眠的脸应该就是原生脸,退赛之后变了样子纯纯是妆造的问题!他是冷艳偏攻击性的长相,画幼态妆就是会这个样子!】 【天哪,傅栖眠你糊涂啊!】 【傅栖眠你糊涂啊!】 点开三楼发的那张图片,傅栖眠自己也唏嘘不已。 那时候他才十九岁,第一次参加选秀,又是初舞台,说完全不怯场是不可能的,可就是这一股青涩劲儿,加上他已经隐隐约约显现出勾人心魄的样貌,像只初入江湖的小狐狸,羞怯又尽善尽美地展露着自己的魅力。 就算是现在的傅栖眠看见当初的自己,也很难不会心动。 他伸出手指,摸了摸在舞台灯光下璀璨发亮的年轻的傅栖眠,停顿了两秒后,才收起手机。 余光看见手里的宿舍退离申请,傅栖眠忽然感觉心里面有些堵住思绪的东西一下子就被全部抽走了。 他已经把钥匙交给了物业,明天就会有保洁去清理,他跟物业说,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可以扔掉,他全部都不要了。 那么到这里,连同先前被蒙蔽的荒唐一起,全部都丢弃,全部结束了。 —— 仅仅只围读了一次剧本,林北恩就迅速定下了开机的日子。 电视剧和电影有时候并不是按照集数顺序来拍的,很可能开机那天就直接拍了结局的片段,也可能是中间。 比如《疑城之夜》,直接就上了难度。 “不行,你这里的状态必须得重来。”林北恩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非常无情地摇摇头,“你这里的表情太明显,太夸张了,很装。” 几台摄像机围着片场,正在拍薛付之饰演的小实习警察便衣成鸡蛋饼摊主的场景。 演技指导在一旁点点头:“作为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小警察,他的眼神不会这么犀利,对于任务的态度也应该是更加热情、更加激动的。” “你这个样子,贼眉鼠眼的,倒不像警察,像准备接头的惯犯嫌疑人。” 几个工作人员在监视器后面笑出了声。 薛付之咬着嘴唇,沉默地点点头。 但即使他不说,经验老道的林北恩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不训斥也不戳穿,只是沉着声音:“你就按照你自己平时怎么做的,来演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加上一些本来不符合你人物性格的动作。” 其实这话一说,在场的人也都猜得七七八八了。 毕竟薛付之想演的可不是单纯热情演起来毫无压力的小民警,而是又吸引眼球又考验演技的大反派。 经纪人跟他说,他的实力绝对是够得上沈小凤这个角色的,只是试镜的时候发挥得不好而已。 拍电视剧这种东西,人物也不是说真的就完全定下来的,只要进展还没有到完全不能改的地步,只要导演觉得更加合适,换人也是常有的事情。 为此,薛付之还花大价钱请来了表演学院的老师,给他一对一辅导,专门就学习怎么演好沈小凤这个角色。 他现在表面上演的虽然是小民警,内里却把自己带入了沈小凤。 “算了,重拍一条吧。”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薛付之,林北恩叹了口气,“就按照你现在这个,你自己毫不掩饰的状态来,别摄像机一开就进入那个假状态。” 而真正的大反派,还在保姆车上吃西瓜。 沈小凤的妆容并不需要很重,只需要稍微提一提气色,把傅栖眠的脸勾勒得更妖艳一点,就好了。 “傅老师,你皮肤也太好了。”化妆师是新来的,本来还抖抖索索怕傅栖眠找他麻烦,没想到傅栖眠随和得很,一坐下来就乖乖闭上眼,也不会对妆容指手画脚,还会夸两句化妆师手法真好。 “谢谢。”傅栖眠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是老师的技术好。” 化妆师抓着刷子,倒吸一口凉气。 天哪天哪。 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 这这这,这还是傅栖眠吗! 化妆师狠狠为自己年少无知浏览过傅栖眠的黑贴还是所谓的整容石锤贴忏悔! “傅老师,加油!”化妆师目送傅栖眠进了摄影场地,随后就抄起手机,登录大眼仔小号。 虽然傅老师淡圈了,但超话和粉丝群还在,猛猛加入! 什么,黑贴黑超? 举报!统统举报! 傅栖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淡圈之后反而多了一个铁杆粉丝,只是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导演颔首示意。 “嚯,今天化妆师要加鸡腿了。”指导老师回头看见傅栖眠的第一眼,就满意地咧开嘴,“你这妆一画,比试镜的时候还让我害怕了。” 除了放大他眼角、唇角这些能够体现勾人之处的特点以外,化妆师还在他的眼下加深了下至的颜色,使得他整张脸看上去妖冶又颓唐。 这个指导老师,就是试镜时跟傅栖眠搭戏的那个,他朝着还没有接触过傅栖眠的几个场务介绍:“你们可别小看这个年轻人,演技很不错的。” 几个场务也不是不认得傅栖眠,只不过现在的傅栖眠变化实在是有点太大,几个人都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傅栖眠的装束点点头。 本来这一行,只要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黑料,都有得洗;他们这些做场务的,也就那那么些薪水,只要演员能安安稳稳把戏拍好,别给他们加上什么不必要的工作,就是好同事。 “这一场演技要求很高,我感觉得NG个……三回,至少了。”摄影师窃窃私语。 “唉,开机第一天就没有一条过的,感觉好不吉利嘞。”他旁边的助理摇摇头,“刚才那个小民警一个人就NG了得有十来条。” “没办法,人家背后有赞助,咱们打工人就受着呗。” “哈哈。” 那边在确定站位,化妆师跟着补妆,位置在导演的后面,她一坐下,就先在空气中嗅了嗅:“怎么一股糊味?你们刚刚在拍什么?” 几个正在休息的场务瞥了一眼演员休息的地方,小声地笑道:“——是鸡蛋饼摊糊了!” “哈哈哈哈哈……” 跟随着笑声的,是薛付之青一阵白一阵的脸。 他的经纪人不在,于是他便发消息给经纪人哭诉,可是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都没有得到回复。 助理在旁边有些心惊胆战,毕竟只要薛付之一哭,经纪人就会把错误都归结在他身上,然后还要扣工资。 薛付之的经纪人业界有名,自然除了他之外,手上还有其他艺人,自然是不会随时随刻都围绕着薛付之转,遇到事情了,他也不好去责怪薛付之,于是助理就成了很好的背锅工具。 经纪人不回消息,薛付之又难以忍受其他人投来的目光,于是直接拨了一通电话。 “是打给他们老板的吧?”一个场务说道。 “天哪,看来江焕诚跟薛付之是真的有故事咯?” 化妆师毕竟还年轻,对于圈内的恩恩怨怨并不清楚,只是她坐在小马扎上看着摄影棚中心的傅栖眠,歪着脑袋,有些疑惑。 在她看来,傅栖眠是要更加好看、有魅力的,为什么非要倒贴江焕诚呢? “行了,快点开始不要浪费时间。”林北恩示意后面安静,眼睛盯着监视器,“——a!” 第 10 章 2077年9月30日。 一具男尸被发现在酒吧街的小巷中,后脑勺有一处致命碰撞伤,初步认定为酒后失足。 然而经法医检测,死者身上有打斗痕迹,不排除推搡中倒地而亡,深入化验后发现死者曾摄入致幻药物,事件严重性上升。 酒吧街位于城中村,监控稀少,不排除酒后于小巷中交易药物,双方沟通失败导致斗殴。 死者于国内知名医科大学毕业后经营一家私人牙科诊所,属于高收入人才,家境优渥,父亲在退休前是当地重点高中“远财国际高中”的副校长,死者在大学期间曾多次作为志愿者担任学校实习校医,在当时也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表面风光无限的精英医生,背地酗酒嗑药,还因此曝尸小巷,倒也滑稽。 经调查,死者的诊所挂名在一私人医院旗下,经常跟着医院的相关工作人员为远材国际高中的高三学生提供免费的牙齿健康检查服务。 私人医院的院长是死者的恩师,有限的记录中,死者在去酒吧街前曾经去过院长家,调查人员赶到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院长的女儿。 院长女儿娴静优雅,当时正坐在客厅内,一个年轻的画师正在为她画肖像画。 据悉,院长的女婿是倒插门上位,院长女儿实际上性格非常古怪且强势,争强好胜,就算是家中也要摆满自己的肖像画。 见到调查人员时,院长女儿似乎有些尴尬,匆忙结束了肖像画的绘制工作,并且让年轻画家赶紧走人,仿佛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似的。 调查人员看见了满屋子“出自名家之手”的画像,了然—— 这种不上不下的有钱人,最是爱面子。买不起真正的名家画作,就会找一些学习了名家技法的穷画家为自己作画,充作场面。 当然,这些似乎与案件没有关系,调查人员并未多做留心。 与院长表示了来意后,反应较大的竟然是院长女儿,她解释为只是被“吓了一跳”,此处稍有疑点。 - 调查人员来到酒吧街,却遇到了院长家的司机,对方声称是来看看肖像画的进展,这才发现年轻画家的画廊就开在酒吧街当中。 黑色的衬衫,破洞的牛仔裤,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洗得发白的围裙上满是斑驳的颜料痕迹,随意地系着,勾勒出青年纤瘦的腰身。 “真好看。”辅警是个年轻的女孩,看见年轻画家的第一眼,就不由得赞叹,“画画好看就算了,自己长得也跟画儿似的。” “过奖。”青年微微一笑,在看过警官证后,十分坦然地将司机和调查人员都迎进了店里面。 和其他籍籍无名的画廊一样,这家并不大的画廊里面几乎都是仿制的名家化作,年轻画家搬了一张三角凳坐在画架的后面,画架上是一副画了一半的向日葵。 前来调查的男警年纪也不大,只是扫视了一眼店里的画作,随后从吧台上的名片盒中拿出一张—— “沈小凤。”他笑笑,“哥们儿,你这名字还挺……算了,挺好听的。” “唉,我说,你们做艺术的,不是应该弄一个那种,特别有设计感,或者花里胡哨的名片吗?你这就一个黑底白字,是不是单调了一点儿?” 沈小凤虽然长得冷艳甚至可以说是有点阴暗,但笑起来还算阳光,声音也很清亮:“我们这些没有名气的穷画家,哪里需要这么好的名片,哈哈。” 他这一笑,搭配额前散落的卷发,以及脸上不小心蹭到的颜料,莫名有些反差萌。 女辅警见了,怜爱得不得了,于是打了年轻男警一拳:“人家用什么名片,关你什么事了?——小凤画家,你别理他。” 沈小凤没有说话,只是又笑笑,去给司机找院长女儿要的画。 他的背影也很瘦,和那些在架子上摇摇欲坠显得有些笨重的画板相比,简直就要像纸片一样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 “兄弟,你得练练了。”见他拿东西有点吃力,男警就要去帮忙。 “不用。”背对着所有人,沈小凤的眼神瞬间冰冷,像个机械的人偶,余光却一直在注意着储藏室角落的动静,“我自己就可以,谢谢。” 他的嗓音也变得不那么和煦了,还有些颤抖。 年轻男警感觉自己好像被讨厌了,但是又说不上来,挠挠头。 “你看看,又惹人嫌了吧。”女辅警用胳膊捣了捣他,嘲笑道。 将画完好无损地交给司机后,沈小凤又友好地跟女辅警攀谈了一会儿,从画聊到店门口的盆栽。下午的阳光是金色的,映在琥珀色的眼睛里,连男警都忘了自己刚刚不讨好的事情,有一句没一句地插嘴。 漂亮性格友好的人,总是会额外得到很多善意。 “知道了,我会帮你们留意的。”沈小凤指指对面的酒吧,“我晚上会在楼上的窗边画画,如果看见可疑的人,我就打电话给你们。” 说完,他还俏皮地比了个“六”,作出打电话的样子放在耳边。 交代完,男警和女辅警说要回警局作报告,沈小凤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重新坐回了画架背后,拿起画笔继续画那张完成了一半的向日葵。 他哼着歌,看上去闲适又活泼,然而等他画完两片花瓣,才停住了笑容。 青年微微垂眸,嘴角还挂着笑,侧耳听着储藏室的动静。 随后,他又哼起歌,慢悠悠地将店门关上,用笨重的长钩将卷闸门拉下,锁好。 “哎呀,真是不巧,差点就被发现了,你说是不是?”他轻松地呼出一口气,并没有放下长钩,而是提着它,进了储藏室。 刚才还阳光普照的画室瞬间变得阴森,一同冷下来的还有沈小凤的表情。 “发出那么大的声音,难道你很想被发现吗?” 金属的长钩在光水泥地面上划出痕迹,叮叮当当的,青年走到了储藏室的门口。 啪嗒,关上了门。 无边的黑暗和无边的寂静中,传来一声细弱的痛苦的叫声,不大,很快就被黑暗吞没了。 —— “好,咔!” 林北恩看着监视器里沈小凤最后走进储藏室的那个眼神,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调整一下状态,这条过!” 听到这个消息,几个场务和摄影师竟然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置信。 过了? 还是一条过! 为了展现画室环境的逼仄和烘托诡异的气氛,林北恩用了晃动镜头的方式来切换场景,从一行人进店开始就用了一镜到底的形式拍摄。 饰演警官和司机的演员还好一些,毕竟情绪波动没有那么大——可因为司机提前来取画、差点被撞破杀人现场的沈小凤,从紧张到舒展,再到阴翳的情绪变化,如果演员演技不过关,是很难在短短的镜头前一次性完全表达出来,还转换得那么自然的。 但就算是这么有难度的场面,也一条过了。 还是开机到现在的第一次一条过! “我说错了,”之前说开机没有一条过很不吉利的摄影师咂咂嘴,“这可是今天最难的一条了,连这都能过,那这电视剧将来肯定关关难过关关过!” “虽然不知道关关难过好不好,但是关关过这个真不错!”饰演年轻男警的是今年在影帝争锋中惜败江焕诚的新锐演员刘去桦,他拍了拍摄影师的肩膀,而后又对着从储藏室一脸杀意出来的青年竖起大拇指,“傅栖眠,你这演技是真不错——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大傻春,你吓着人家了!”女辅警的演员程泷玉,也是新晋流量小花,做事跟女辅警一样,大大咧咧,麻利,心肠也很好。 她重重锤了刘去桦一拳,随后示意几个人站远些。 剧组的人跟着她的眼神抬头,发现远处的楼顶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在一闪一闪。 这东西,对于刘去桦和程泷玉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一看就知道是代拍。 “他们这摄像头质量真好啊,隔那么远都能拍清楚。”刘去桦大手一挥,带着程泷玉和傅栖眠就往有遮挡的地方走,“走走走,兄弟你现在可是咱们剧组的‘秘密武器’,可不能让别人看见了。” 说完,林北恩也示意了一个保镖去看看那代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好的,江哥,我知道了。”演员休息的地方,薛付之还在跟江焕诚打电话,刘去桦的嗓门儿大,一时间棚子里吵吵嚷嚷的。 另一边的江焕诚原本兴致不高,接到薛付之的电话后,发现又是找他诉苦的,有些不耐烦——本来没有从傅家手上抢下项目他就很烦了,加上薛家那边突然小气起来,合作的时候抠抠搜搜,这两天他都没有时间跑通告,一门心思都在做生意上。 可当他发现听筒中传来一个熟悉而轻浅的笑声时,心里便像是被小狐狸咬了一口,咬出一个小小的窟窿,阳光从那里透进来,一下子敞亮了。 “你们剧组……人都在?”他没有明说,只是坐在了老板椅上,抓着手里的笔,很不像话地转来转去。 薛付之觉得他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见傅栖眠过来了,他有些赌气,就故意提高了音量:“对啊,江哥,剧组的人都在呢——你晚上有空吗?我们一块儿吃个饭吧?” 刘去桦和程泷玉都是老油条了,一听就知道薛付之是个什么意思——只是眼下他们在一个剧组,《疑城之夜》的成功与否也关系到他们的事业,他们是利益共同体,如果傅栖眠在棚子里跟薛付之吵起来,被代拍拍到,必然又要引起腥风血雨。 这对他们也是不利的。 程泷玉本来想把傅栖眠拉开一点,却没想到傅栖眠先远离了,去找化妆师给他补妆。 这倒是让她和刘去桦有点意外了。 他们两个人在此之前,都没有接触过傅栖眠,倒是跟薛付之有些往来,本来觉得薛付之虽然善良可爱但是有点难缠,还害怕傅栖眠跟薛付之打起来连累自己呢。 没想到傅栖眠反而是最让人放心的那一个。 同样的,见傅栖眠走开,薛付之也有点不痛快,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江哥,你说好不好嘛。” 江焕诚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兴致高涨:“……行啊,我让秘书跟导演联系一下,今晚跟剧组一起吃个晚饭吧。” 本来想着跟江焕诚一起吃晚饭就够了的薛付之,听见江焕诚这话,以为江焕诚要过来给他撑腰,连连点头,小酒窝甜甜地挂在了脸颊上:“好啊好啊!” 虽然已经有了满意的结果,但薛付之还想跟江焕诚说会儿话,他告诉江焕诚,家里的小猫要生崽崽了。 “江哥,你喜欢小猫崽崽吗?” “小猫?”江焕诚一向是不喜欢这些黏糊糊的小东西的,就算是之前去薛付之家,薛付之让他抱抱那只名贵的猫,他也拒绝了。 可现在一提到小猫崽子,他脑海里就全是那天傅栖眠喂猫的场景,嘴角不由得勾起:“大概吧——公司楼下那小三花就不错。” “公司楼下?”薛付之想了一会儿,连忙纠正江焕诚:“不是啦,不是那只,是我家的猫,她要生小崽崽了……” 他讲起自己家的小猫,眼里满满都是喜欢,声音也不自觉地上扬了些许,连隔壁的补妆棚都能听见。 “薛老师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家里的小猫吧,真有爱心。”一个助理感叹道,“他家的猫猫也是真可爱,听说得十几万一只吧,有钱人的世界……” “emm……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在给程泷玉补妆的化妆师有些欲言又止,“我家宝宝跟他家的品种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不是那么好的赛级品质——怎么说呢,这个品种的猫自己繁育的危险性是很大的,而且母猫会很痛苦,反正我时间一到就带着闺女做了绝育,我可舍不得宝贝受这么大苦。” “啊这……”程泷玉咂嘴。 “算了算了,不提了,人家有钱,说不定有什么特别好的方法呢,不提不提。” 傅栖眠闭着眼睛接受补妆,一言不发。 这样的薛付之,他在觉醒的剧情中已经见过一回了。 薛付之是善良的,所有人都知道,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但是这种善良往往又很危险。 比如那只小三花猫和她的妈妈,薛付之给她们取了名字,每天喂养她们,却因为家里有别的昂贵猫咪而拒绝收养她们;然而为了满足他廉价的拯救欲,他又偶尔发挥自以为是的善心,让流浪猫母女停留在这里,舍不得给她们找别的领养人,于是就让她们活在他想起来才会有的善良下。 他喂了,小猫们就饱一顿,那么他不喂的时候呢? 那些在暴雨后失踪的其余小猫,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这个会经常喂她们的善良人呢?是否又会困惑,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宁愿隔三差五来喂他们,也不愿意给她们一个温暖的家? 剧情中,薛付之那只猫因为难产动了手术,他在手术室外心疼得从头哭到尾,可在看见手术台上毛色枯槁又虚脱难看,还大小便失禁的母猫时,却说什么也不肯给她一个安慰的抚摸。 江焕诚怕吓到薛付之,硬着头皮全权负责了这只猫——然而也只是交给了医院来处理,至于养得好不好,是死是活,书中再也没有提起过。 反倒是在江焕诚向薛付之求婚的时候,又重新送了一只一样的猫咪给他,薛付之抚摸着猫毛流泪感动,幸福美满。 “唉,世事难料啊。”化妆师长舒出一口气。 —— 开机当天一般不会将时间安排得很紧凑,尤其今天一条过了一场大戏,林北恩很满意,见天色也不早了,便拍拍手:“OK,收工,大家都辛苦了!” “好耶!” 给程泷玉化妆的化妆师是早就跟林北恩相熟的,见他这么高兴,打趣道:“你们林导这么开心,想必今晚肯定要请大家吃饭咯?” 指导老师也一拍手:“那可不!今天有赞助的几个老板也会来,你们林导也想着多拉点钱让大家轻松一点呢!” 说到老板,刚刚在人群中还闷闷不乐的薛付之,立刻就高兴了。 酒店离横店并不远,剧组的主创提前到了,不一会儿,几个出赞助的老板也陆陆续续来了。 薛付之显然有些着急,他一直没有落座,就是等着江焕诚过来,跟他坐一起。 “大家稍等一会儿,还有老板没有过来。”林北恩先跟几个老板挨个儿敬了一圈酒,当赔不是。 越等,薛付之反而越有些激动—— 因为故事里总说,主角都是要最后一个出场的,江焕诚应该算是这里最年轻有为的赞助商了,到时候一定把那些小配角的金主给比下去! 这时,门口传来了声音,林北恩安排的服务员往里面看了一眼,示意要等的人来了。 林北恩和几个老板都互换了一下眼神,而后齐齐举杯。 这么大阵仗? 搞得主创们也有点紧张了,都举起酒杯,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外。 林北恩第一个笑着迎上去,引进来一个快要有门框那么高的男人。 雕塑一般的眉眼和鼻梁,穿着一眼就很名贵的西装,脖子上的领带是早上傅栖眠看着傅母系好的。 “傅总。”那几个老板纷纷起身,争先恐后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进来的男人并不看他们,而是越过人群,一眼与正在偷吃冷菜的傅栖眠对视。 “看样子,我还是来迟了。” 第 11 章 见到傅桓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或诧异或惊喜,唯有两个人不一样。 其中一个是薛付之,当发现来人并不是江焕诚,反而是比江焕诚更加引人注目的傅桓烨,尤其他知道这个人还是傅栖眠的养兄时,心情便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这下,不管江焕诚来不来,都没可能比傅桓烨更加耀眼了。 这另外一个,就是偷吃被抓了个正着的傅栖眠。 云城但凡了解一点的人都知道,傅桓烨此人虽然年轻有为,行事却十分古板且严肃,不想喝酒就绝对滴酒不沾,应酬桌上但凡有人不守规矩,都会说翻脸就翻脸。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不怕死,故意用打翻酒杯一类的方式来试图引起傅桓烨的注意,但后果无一例外,全部都以傅桓烨冷着脸离场或者直接叫保镖结束。 更别提现在有个人在别人都站起来敬酒的时候偷吃桌上的菜了。 “这……”林北恩有些头疼,握着酒杯,有些局促。 “小傅,站起来喝一杯。”程泷玉拉拉傅栖眠的衣袖,十分紧张。 傅栖眠眨眨眼睛,将一块盐水鹅塞进嘴里:“啊?” 接着,他将鹅咽下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举杯对着傅桓烨:“要我敬你一杯吗?” 嘶—— 见状,刘去桦竟然有些想笑,偷偷跟程泷玉咬耳朵:“你还说我是大傻春呢,哈哈哈哈……” 换来程泷玉一记眼刀。 “这……”林北恩更加头疼了。 本来他今天晚上准备把几个新人演员介绍给傅桓烨,其中他就准备重点培养傅栖眠,只要傅桓烨觉得傅栖眠是个可塑之才,今年的最佳男配就稳了。 可现在,他最看好的傅栖眠,就将因为在应酬桌上偷吃冷盘还对着金主爸爸出言不逊,葬送自己的星途。 “傅总,这……年轻人不懂事,您……”跟林北恩关系比较好的一个老板也出来打圆场,嘴上乐呵呵的,实际上谁都知道他背地捏了一把汗。 谁知,空气只是短暂地凝滞了一秒,随后傅桓烨便一摆手:“没事,我说过了,我来迟了,饿了吃饭正常。” 林北恩:“???” 众人:“???” 说完,傅桓烨面色如常,在众老板的簇拥下坐在了上座。 当他正坐定,服务员要给他斟酒,却又被他制止。 跟傅桓烨吃过几次饭的老板立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今天傅总不喝酒,服务员,你去沏壶茶——要最好的。” “不用,”傅桓烨还是摆手,目光随即落在傅栖眠旁边的杯子上,“喝果汁就行。” 林北恩的笑容再次僵在脸上。 喝……喝什么? 今天送过来的并不是鲜榨果汁,而是果汁和牛奶兑的饮料,更像是奶茶,这种甜糊糊的东西,本来不会出现在应酬桌上,还是傅栖眠特意跟服务员偷偷要来的一壶。 “这是我的果汁。”傅栖眠把筷子一放,不乐意。 小狐狸被觊觎了食物,撇撇嘴,卷毛看上去乖乖的,然而谁都知道卷发遮盖下藏着怎样一双狡黠的眼睛。 林北恩再次倒吸一口冷气。 小祖宗!不就是一瓶果汁!你就给他嘛! 从业接近三十年,林北恩第一遇到这种血压阶梯式升高的情况。 不是在片场,而是在酒桌上。 小祖宗,林导年纪大了,禁不住你吓! 几个新人演员也知道傅桓烨的厉害,鹌鹑似的在角落抖抖索索,心想,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傅栖眠吗,高调倒贴江焕诚,跑通告在直播的时候都敢跟薛付之直接撕,又在黑料缠身的时候急流勇退,现在还当众挑衅能在云城一手遮天的傅桓烨! 傅栖眠,恐怖如斯! 太强了! 当众人都紧张地看向已经黑脸的傅桓烨,却发现,男人虽然眼神淡漠,嘴角却微微勾起了。 ??? 笑……笑了? 这一笑,众人不仅没有感觉到放松,反而更加紧张了。 “好。”傅桓烨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字。 “那就,劳烦小傅老师,分点果汁给我。” 众人:“!!!!” 刘去桦:“傅桓烨不会有什么把柄在傅栖眠手里吧?在男厕所拉稀被傅栖眠撞见过?” 程泷玉:“你滚。” 傅栖眠托着脑袋,思考了几秒钟,随后眯着眼睛,笑得眉眼弯弯:“行啊。” 有了这句回答,服务员也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准备从傅栖眠旁边拿起装着果汁的大壶,谁知傅栖眠抢先站了起来,托着果汁壶,走下位置。 林北恩这才放松一些:惹了人家还知道要亲自斟饮料,傅栖眠这孩子的情商还真是有点一阵一阵的。 斟饮料的过程中,傅栖眠和傅桓烨始终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然而当果汁渐渐满杯的时候,傅桓烨雕塑一般淡漠的脸突然僵了一瞬。 “怎么了,傅总?”林北恩时刻关注着这边的状况,一发现傅桓烨表情似乎有些不一样,就立马出声询问。 “……没事。” 嘴上是这么说,不过这时候但凡有人弯腰捡个东西,就会发现傅栖眠穿着板鞋的脚不知什么时候跟傅桓烨的皮鞋靠在了一起。 青年的鞋子明显要小两码,白色的,轻轻顺着男人的鞋跟,撩开了西装裤,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脚踝。 整个动作持续了不到五秒钟,果汁倒好了,白色板鞋便收了回去,毫不留恋。 傅桓烨也只是表情松动了一瞬,立刻便恢复了原本的冷淡,他神色如常,却在傅栖眠转身离开的时候捻了捻手指。 夹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的,是一根浅色的,有些长的卷发。 “我的天哪,你也太勇了。”刘去桦还有心情开玩笑,在桌子底下朝着端着果汁回来的傅栖眠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兄弟。”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能在酒桌上跟赞助商划拳!”程泷玉隔着傅栖眠把刘去桦的拇指狠狠往下一扳,疼得刘去桦埋在桌子上龇牙咧嘴,“小傅,别管他。” “傅哥,”一个胆子大些的小演员凑上来,“你是不是认识傅总啊?你这样,他会不会找你麻烦?” 傅栖眠觉得有些好笑——他不过在饭桌上惹了傅桓烨,竟然也能被叫“哥”了。 “啊……没什么交集。”傅栖眠笑眯眯,“是觉得比我在直播间跟人打架还厉害吗?” 听见他如此坦然地说出自己的黑历史,几个新人演员更加觉得他不一般了:“傅哥,您这可比那猛多了!” 于是纷纷在底下偷偷鼓掌。 可是他们又疑惑,为什么傅桓烨今天会这么容忍傅栖眠?难不成是精神失常了吗? 除了傅栖眠之外,只有薛付之知道傅桓烨这副反常的样子是怎么一回事。 傅栖眠越是在众人面前显现出不寻常,越是被另眼相看,他就越是难受。 为什么?明明他才应该是剧组里面最耀眼的人,他可是全网公认的白月光,不管是人生履历还是背景,性格亦或是能力,都要比傅栖眠厉害! 大家应该都喜欢他,都围着他转才对! 等傅桓烨也已经坐定的时候,林北恩这才发现还空着一个位置。 还未等他开始回忆是哪个没到,门口才响起一个人声:“看来今天我要自罚三杯了。” 闻言,薛付之的眼睛瞬间亮了。 是江焕诚! 他比林北恩还要先站起来,以至于江焕诚进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他,于是也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旁边。 除了几个主演,他的位置是离导演最近的了,这让他稍微平衡了些。 本来,江焕诚是这一桌老板里面比较有权威的一个,他来迟了,于情于面都不会有人让他自罚三杯。 可当他来到位置上,才发现上座坐着的傅桓烨,跟他前几天项目竞标时见过的一样,目中无人,高高在上。 傅桓烨一言不发,只是转动着面前的杯子。 虽然在选角上下过江焕诚的面子,可毕竟江氏也是《疑城之夜》的赞助商之一,尽管林北恩并不愿意承江焕诚的人情,但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他也站在位置上,看了江焕诚一眼,随后又看向傅桓烨。 几个老板也有些尴尬。 江焕诚是云城新贵中的顶尖人物,而傅桓烨则是盘踞云城的老牌家族的领导者,两个人,他们谁也惹不起。 但是相比之下,傅桓烨显然更有威慑力,因此这几个老板也没有人出声为江焕诚讲话。 就这样僵持了十几秒,傅桓烨转动杯子的动作突然停下,喝了一口里面的果汁。 “……我说话算话,自罚三杯。”江焕诚咬咬牙,一手拿着量酒器,一手拿着酒杯,一杯接一杯,连喝了三大口。 他赶过来的时候,连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嗓子有些干,此刻三杯烈酒穿进喉咙,烧得整个上半身都在疼。 “江哥,没事吧?”薛付之很担心,连忙递了一杯清茶上去。 刚猛喝了酒,这时候直接喝茶并不能缓解辛辣和恶心的感觉,最好的方式是吃口菜。 一道腰果清炒时蔬轻轻地转到了面前。 江焕诚吃了一口,才接过薛付之手中的茶。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给他把菜转过来? 他下意识抬头,就看见对面的傅栖眠仰头喝着果汁,手指轻轻搭在转盘的按钮上。 青年有些清冷的面容好像一瓢水,把身上的灼烧感浇灭了。 但突然又口干舌燥起来。 “给我也来一壶果汁。”他吩咐服务员。 果汁上来的第一口,他习惯性地先给薛付之倒了一杯。 “谢谢江哥!”薛付之眼睛亮晶晶的。 便喝果汁,他便看着那些老板身边的小演员们。 从江焕诚踏足云城商界开始,只要是应酬,要么身边没有人,要么就只有薛付之。 但他那些老板身边祈求资源的小演员可不一样。 薛家虽然远远比不上傅家,但在云城也是新贵家族之一,薛付之也是毋庸置疑的贵公子,从小也是在金钱和宠溺的浇灌下长大的。 他是江焕诚的贤内助,江焕诚的依靠,他会跟江焕诚结婚,永远在一起,而那些小演员,只是可以随便唾弃的云烟而已。 想到这里,他挺直了腰板。 “好羡慕啊,有钱,有颜值,还有个这么好的男朋友。”离老板们最远的新人演员那一块开始讨论。 “啊?薛付之和江焕诚已经开始谈恋爱了吗?” “虽然还没有官宣,但是看这样子,分明就是已经只差捅破窗户纸了吧?” “唉,羡慕啊,羡慕,只有我是世界的NPC。”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的老板觥筹交错,有个已经不满足于身边带来的小演员,开始走下位置,不怀好意的目光在这些新人演员间徘徊。 “认得我不?”他腆着肚子,将充满酒气的头扎进年轻演员中间,还贪婪地吸了一口香水味。 “张……张财贵……张总……”被问到的年轻演员是个年纪不大的男生,瘦瘦弱弱的,说话声音很小。 刚好,张财贵喜欢的就是这款小男生。 “认得我?那就好办了……”张财贵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肉笑得堆起来,想要去摸那男生的手,“别担心,你只需要陪我喝一杯——哎呀!” 玻璃打碎的声音划破空气,碎片散落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张财贵的尖叫。 一杯果汁,好巧不巧,洒在了他的裆部,浸湿了一大块裤子。 “谁这么不长眼?”他抬起头,将注意力从小男生身上转移,一转身便看见了傅栖眠。 正要骂,却透过层层细碎的卷发,瞥见了那稠丽的眉眼。 从上桌过后就没有停下过嘴,傅栖眠已经吃饱了,饕足地垂眸,无所事事地用筷子在碗里戳着虾仁,偶尔舔一舔湿润的红唇。 看着乖巧得不得了,实际上只要靠近,就会该你点颜色瞧瞧。 越是这样的美人,越是想让人采撷。 张财贵看得有些晃眼了,立马喜笑颜开——这可比刚才那个带劲多了! 他甚至不管自己的裤子还湿着,就一瘸一拐地靠近了傅栖眠,呼出酒气:“哟,这不是……我们的黄金男配吗?你金主没来,不管你了?” “要我说,你也别跟着他了,跟我呗?我保证,把你碰上最佳男配的位置!”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包厢内前所未有的安静。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哦?”青年缓缓抬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睛却还盯着碗里的虾仁。 突然,他扯出一个浅浅的笑,将已经被戳出了洞的虾仁放进了嘴里,细细咀嚼完,咽下。 “想包我?” “真可惜,我已经有金主了。” 一时间,张财贵的脸色从垂涎变得难看。 那些堆积着肥肉的五官扭曲成狰狞形状,泥萝卜一样短粗但戴满戒指的手指将酒杯攥紧了。 “你金主是谁?”他狞笑着,“看来你也不受宠啊,跟导演吃饭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你一起?” 傅栖眠越是冷静,张财贵就越是色迷心窍。 娱乐圈里这种泼辣的小美人儿可不多见,虽然这个小美人有金主,可这个金主却连饭局都不在,连小情人的剧组都不赞助一下,看样子要么抠门要么就没钱。 这可太好办了,这种情况他遇见过不知道多少次,只要找到那个金主,都不用他亲自出面,只要稍微给点好处,对方就会主动把小美人送到他的床上。 “好了好了。”林北恩虽然见惯了这种情况,但他本质上是不忍心有新人演员踏入这种泥潭的,再加上还有傅桓烨在这里,说什么也不能由着张财贵的性子来。 他朝着服务员使了个眼神:“张老板有点醉了,你扶他休息去。” 服务员其实有点为难,毕竟张财贵经常光顾这家酒店,有过跟年轻男服务员动手动脚的前科,而且只要是他想要的人,谁劝都是没有用的。 就在服务员犹豫又害怕的时候,傅桓烨突然抬了抬手,示意服务员不用。 随后,他转了转酒杯。 身边的保镖不用看他的表情,便随即会意,朝着他微微鞠了一躬,便离开了原本站着的位置,朝着张财贵的方向走去。 “谁啊?没看见正忙着吗?”张财贵被打扰了兴致,回过头,便看见了人高马大戴墨镜的保镖,胸前别着带傅氏标志的胸针。 两个保镖一同架着他,他虽然满身横肉,却都是些架子,一见到傅氏的保镖,腿都有点软了。 两个保镖一声不吭,后面站着战战兢兢的服务员:“张……张老板,还请……随我们到楼上休息……” 这下,傅桓烨出手,他就算不想离开,也不得不走人了。 他悻悻地收起手上的酒杯,让服务员收走,最后在保镖的拉扯下直起身,直到最后还要不舍地向着傅栖眠投去最后一束贪婪的目光。 张财贵走了,包厢里面的气氛才逐渐正常起来。 江焕诚看着门口的方向,薛付之见他发呆,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喂了一颗葡萄给他:“江哥,你在想什么?” 听见薛付之的声音,江焕诚才回过神:“……没什么。” 他起身对着林北恩和几个老板敬了一杯,将酒一饮而尽,仰头的时候,余光却看向了傅栖眠的位置。 青年也喝了点甜酒,不多,但会让人心情一下子飘飘然,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连耳根子都是粉粉的。 江焕诚承认,刚才傅栖眠说自己有金主的时候,他紧张了。 全云城知道傅栖眠身份的人能有几个? 这时候傅栖眠如果非要说自己的金主,还能有谁? 他突然想起,之前也有老板让傅栖眠喝过酒,傅栖眠也都说老板不让喝。 江焕诚突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在张财贵面前把金主这个身份认下来,赶在傅桓烨那个家伙之前出风头。 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以前看着傅栖眠被别的老板骚扰,他都是无动于衷的。 可现在竟然隐隐约约开始感到愤怒了。 “我去一趟洗手间,失陪。”他起身,拉开了椅子。 “江哥。你怎么了?要我陪你去吗?”薛付之发现他有些反常,于是也准备起身。 “不用,就是去洗把脸,这点酒我还不至于喝多。” 走出包厢门,路过傅栖眠那里的时候,他还多看了一眼——从上桌吃饭到现在,傅栖眠都没有看过他,也没有端着酒贴上来,尤其现在一句话也不说,是生气了吗? 他当时就应该出手,把张财贵好好打一顿的。 酒店的走廊金碧辉煌,金色的镜子幕墙倒映出江焕诚的影子,洗手间空间也很大。 本来酒店包厢里面是有洗手间的,但他无论如何也想出来透口气。 这家酒店,在他还是混混的时候来打过工,当时他着急上洗手间,来不及去员工洗手间,就用宾客洗手间解决了一下,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领班把他骂了一顿,当场解雇。 现在他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面硕大的镜子面前,领班也不知道换过多少个了。 “哟,江老板,真巧啊。”后面出来一个肥胖的身影。 进来的时候江焕诚就注意到了,本来要带着张财贵去楼上总统套的保镖和服务员都站在洗手间门口,便知道他还没有走,没想到在洗手台上就这么遇到了。 张财贵知道傅栖眠是悦江的员工——他的上一个小情人爱吃瓜,在床上说过傅栖眠的坏话,嫉妒傅栖眠那么多黑料还能签约悦江那么好的公司。 “说起来,有件事还得请江老板帮个忙。”张财贵舔舔嘴唇,那点龌龊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您知道刚刚那个傅栖眠的金主是谁吗?” 同是云城商界的人,张财贵并不相信江焕诚真的只有薛付之这么一个相好的,并且先入为主认为被傅栖眠倒贴的江焕诚也跟傅栖眠有过一腿:“江老板,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说说看,这泼辣小美人儿的滋味,是不是别有不同……”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江焕诚抬起腿,将他狠狠踹翻了地上! 没来由的烦躁突然席卷了上来,江焕诚眼前浮现出傅栖眠那张颇有攻击性的脸。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傅栖眠的身边,不应该出现任何其他人。 ——那应该出现谁呢? “操!”他大骂了一声,又狠狠踢了张财贵一脚,才对着镜子草草整理了领带,出门去。 剩下一个张财贵,骂骂咧咧起身,出门看见傅氏的保镖,只觉得晦气得要死。 去总统套的途中,他一路都在咒骂江焕诚发神经,到了门口,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然而已经迟了,门打开,保镖直接把他推了进去。 “你们干什么?这里不是总统套!服务员呢?”听闻过傅桓烨的手段,他忽然有些慌了,踮起脚往保镖身后一看——哪还有服务员的影子? 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进来一个人,是傅氏那边专门处理脏事的特助。 门“啪”地一声关上,特助西装领带,面无表情:“张老板,我们老板让我来给你带句话。” “什……什么话?”张财贵笑得满脸讨好,实际上连自己哪里得罪了傅桓烨都不知道。 “他说,他都舍不得碰的人,你要想觊觎,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眼睛看了就挖眼睛,想摸了就剁手,想……就直接废掉。” “张老板,对不住了。” 即便不是总统套房,酒店的隔音也非常好,整条走廊上都非常安静,又和谐。 —— “小少爷,傅总说了,不让您离开这一层楼。” 保镖拦住了电梯,不让端着酒杯的傅栖眠上楼。 傅栖眠在心中哂笑一声。 看来傅桓烨还真是有点了解他的。 从小,傅栖眠就十分记仇,只要是惹过他的人,都会或多或少付出代价。 自从认识江焕诚以后倒是收敛了些——不过现在,他仍然是那个睚眦必报的人。 暗暗地捻了一下酒杯的玻璃脚,傅栖眠垂眸,了然。 好吧,那就当那个猪头三逃过今天这一劫,日后再见面,他可不会这么幸运了。 傅栖眠礼貌地朝着保镖颔首,爽快地转身离去。 “对了,少爷,”保镖叫住傅栖眠,“傅总让你吃晚饭不要乱跑,跟着他的车回家。” “知道了——”傅栖眠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将杯中酒饮尽,扬长而去。 第 13 章 夜色已经很浓了,傅桓烨没有喝酒,亲自开车载着傅栖眠往傅氏老宅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跟对方讲话——这倒是很正常的事情。 要从酒店所在的位置去到傅氏老宅,必然会经过一个商圈,也就是悦江娱乐所在的地方。 江氏占了一整栋写字楼,一楼上去直到三楼是悦江管理的娱乐部门,往上就是江氏真正赚钱的核心部门。 而江氏写字楼的对面,又有另一座更加辉煌的地标性建筑——傅氏大厦。 灯火通明的江氏写字楼或在楼下看着气派,可在傅氏大楼面前,跟那些普通的商业楼没有任何区别。 傅栖眠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曾经的他只要路过这里就会不停地张望,因为他知道江焕诚的办公室是落地窗,当江焕诚端着茶杯看着外面的夜景时,窗上偶尔会映出他的影子。 目光扫到“江氏”这两个大字时,青年撇开了眼。 在剧情中,几年之后,这两个字就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傅氏大厦的外立面上。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通过后视镜,傅桓烨发现了傅栖眠在看窗外的江氏大楼。 如果是家里的司机开车,傅栖眠肯定会吵吵着要开慢一点,让他多看一会儿。 明明已经住在旁边了,傅栖眠还总是看不够。 傅桓烨垂眸,眼色低沉,似乎在努力地压制着情绪。 然而他还是悄悄将踏板松开了些,车速放慢,汇入等待红灯的队伍中。 傅栖眠毫不知情,他喝了点酒,有些微醺,情绪有点儿上头,只觉得现在的“江氏”两个字无比碍眼,恨不得早点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 可偏偏到了红灯,停住了。 他便将眼神移开,看见了悦江宿舍楼所在的小区门口。 突然,他看见一个身影闪过。 “别直接走!左拐!”他趴在窗户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快点左拐!” 好在现在就在左转直行路上,傅桓烨直接打了个方向盘,车便拐到了悦江门口。 面色如常地握着方向盘,停好车,看见傅栖眠头也不回地下车后,傅桓烨才咬着牙,重重地锤在了方向盘上。 深吸一口气,他告诉自己要冷静。 随后,他发现傅栖眠下车走了一小段路,又返回来,敲了敲他的车窗。 男人少见地表现出了愕然,和窗外昳丽的青年对视。 “出来,可能要找你帮个小忙。” ——从刚才,傅栖眠就发现傅桓烨有些不对劲了。 这样一想,以前只要经过江氏大楼,自己往外看时,傅桓烨的脸上都不会很好看。 毕竟一街之隔的地方,就是傅氏大厦,而且比江氏大楼要更加显眼——可傅栖眠眼里却只有江氏,或者说,只有江焕诚。 他下车的时候,走了一段路才想起来车上还有个人,于是下意识地回过头,便看见傅桓烨胳膊撑在方向盘上,满脸都是戾气。 傅栖眠忽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傅桓烨……不会是以为他要去找江焕诚,所以吃醋了,在无能狂怒吧? 【对傅父和傅母来说,傅栖眠的幸福和快乐是最重要的,对傅桓烨来说同样如此。 他可以把傅氏,他的爱情,他的生命,全部都为了傅栖眠而葬送。】 这是里的原话。 在中,傅桓烨的存在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具人,虽然作者没有明说,但傅栖眠能够在大反派的位置上兴风作浪,背后都少不了傅家和傅桓烨的支持。只要是傅栖眠作出的决定,傅桓烨都会无条件偏向傅栖眠,哪怕是为了帮助自己的情敌江焕诚。 堂堂的傅氏掌权人,竟然被描写得这么憋屈。 不过在最后,傅桓烨隐秘的爱意也变成了剧情用来打脸傅栖眠的工具,傅栖眠爱的人将他一脚踹开,爱傅栖眠的全部永远离他而去。 直到傅栖眠觉醒,他才有机会知晓这份感情。 换做以前的傅栖眠,他绝对不会相信,说一不二的傅桓烨,会在感情的事情上这么小心翼翼又卑微。 “你不下来吗?”他再一次低头,隔着单面玻璃,努力地看着驾驶室里的状况。 两秒过后,玻璃后面传来“笃笃”两声,傅栖眠躲开,车门随即打开。 果然。 傅桓烨现在大概以为傅栖眠下车是要去江氏找江焕诚,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下了车,由着傅栖眠的性子。 下车后,傅栖眠便不再看他,只是用狐狸眼轻轻示意,然后径直往前走。 路过悦江的时候,他故意贴着大门走了一段,果然听见傅桓烨的脚步加重了些许,但不曾放慢,仍然紧紧跟在他身后。 但是,傅栖眠并没有停在悦江,而是直接掠过,来到了小区门口。 这种小区尽管在商业街附近,但因为迟迟没有拆迁,所以保留着很多老小区的风格。 比如大门口进去后,会有一棵很高的绿化树。 这会儿,树上站着一个花白花白的小身影,虚弱地朝着树下发出细小的叫喊。 是那只小三花。 她的妈妈也在树下,不停地用爪子挠着树干。 很显然,这只小三花被困在树上了。 这里车来车往,时不时就会有炸街党路过,发动机的声音非常大,小三花大概是被吓到了,于是蹿到了树上,可上来容易下去难,于是便被困住了。 三花妈妈很是着急,可小三花已经长大了很多,她并不能再叼着小三花爬上爬下,因此即便爱女心切,也难以将小三花救下,只能干着急。 还好傅栖眠视力不错,隔着马路也能看见树上颤颤巍巍的小家伙。 一看见傅栖眠来,三花妈妈也不管认不认识这个两脚兽,直接就冲上前蹭蹭傅栖眠的裤脚,然后看向树顶的小三花。 傅栖眠蹲下,摸了摸三花妈妈的脑袋:“放心吧。” 直起身,他便先踮起脚试了试。 虽然他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并不算矮,但对于在这里生长了几十年的老树来说,还不够格。 又是踮脚又是蹦跳地试了半天,连小三花的尾巴都没有碰到。 看来小家伙是真吓坏了,这么小一只,能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 发现自己并不能成功后,傅栖眠撇撇嘴,叉着腰看向树顶。 忽然,身后一声不吭的傅桓烨走到了他跟前。 “去找工具吧。”傅栖眠转身就想往保安室去看看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不用。”傅桓烨只是扫了树上的小三花一眼,便开口,“我们两个人就够了。” 于是,傅栖眠便眼看着傅桓烨蹲下,然后朝自己拍了拍肩膀。 这是什么意思,不说也能知道。 隔着夜色,傅栖眠可以听见傅桓烨渐渐加重的呼吸。 但男人的声音依旧平淡如水:“小时候没骑过吗?” 骑过是骑过…… 只不过小时候是傅栖眠考试成绩好的奖励,现在……奖励的是谁可就不一定了。 然而青年并没有推辞,而是上前拢住了傅桓烨的脖子,轻轻将腿搭在男人常年锻炼出的宽肩上。 小臂是光着的,傅栖眠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傅桓烨的耳尖在微微发烫。 夏天的衣服很薄,傅栖眠穿着轻便的运动短裤,腿根与傅桓烨温度有些高的脖子只隔着一层布料,男人抓着青年裸露的小腿部分,掌心微糙,很有存在感。 就那么一晃神儿,双方都有些心猿意马。 有了这样的身高加持,傅栖眠骑在傅桓烨的肩膀上,只要稍稍伸手,便可以握住小三花所在的那根树枝。 “别害怕——看见手没有?手手——” 白得晃眼的手在黑漆漆的树枝剪十分明显,小三花一眼就看见了,并且通过气味辨认出傅栖眠曾经喂过她。 喵,是大好人呐喵! 傅栖眠将双手作出托举的形状,小三花很聪明,一眼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小爪子拍拍傅栖眠的掌心,随后安静地将整个上半身都放在了手掌上。 就这样托着小三花的胳肢窝,怕她觉得不舒服,傅栖眠手上力道轻了又轻,终于将她抱在了怀里。 “咪呜……”小家伙委屈坏了,抓着傅栖眠的衣襟不肯松手。 这时,从大门外进来两个穿着特助衣服的人。 “傅总。” 一站定,他们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住了。 ——他们人见人怕的傅总,肩上竟然扛着小少爷! 见惯了两人一见面就会吵起来、要么就谁都不理谁的场面,如今这和谐的一幕,在他们眼里居然是如此地诡异。 不对,是太诡异了! 整个云城,就没有人敢骑在傅总脖子上过! 但是小少爷可以! 小少爷,恐怖如斯! 所以云城的食物链,其实是其他人<傅总<小少爷吗? 反观傅栖眠则一脸平静,任由小三花爬到他的肩上,用毛茸茸的尾巴圈住他的脖子。 傅桓烨再次蹲下,好让青年从他肩膀上下来。 感受到大腿根忽然一紧,傅栖眠没来由地心跳快了一瞬,随后,抱着傅桓烨的手松开,有意无意地擦过男人的耳尖。 仍然是烫的。 “咪呜……” 小三花跳下傅栖眠的肩,赶紧去找妈妈,任由三花妈妈舔来舔去。 傅栖眠知道这两个特助来时做什么的。 “把她们都带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吧,然后……”说到这里,傅栖眠停住了。 “一起去吧。”傅桓烨出声,“检查完,全部带回傅氏老宅。” —— 第二天,傅氏老宅的众多空房间中,被猫爬架、小帐篷、猫玩具填满了一间。 “哎哟——让奶奶亲亲,太婆亲亲——宝宝,你们是两个宝宝——” 昨天晚上的时候,傅母出来迎接傅桓烨和傅栖眠,听见傅栖眠怀里传出“喵”的一声,差点晕过去。 “我还以为小宝真的是猫猫变的,现在要变成原形离开我了呢。”她拍拍胸脯,开心地接过了三花母女俩。 不对,现在不能笼统地称为三花母女俩了,因为她们一到傅家,傅父就组织了一场紧急家庭会议,就母女俩的去留问题展开了激烈讨论。 会议结果是,傅栖眠用一对水汪汪的眼睛成功争夺到了她们的抚养权,成为了老傅家这一辈第一个有后的孩子。 母女俩分别起名为:傅大花,傅小花。 傅母很快就适应了新身份,甚至直接推掉了今天在傅家举办的老姐妹聚会,理由是怕吓到刚到家的小猫。 “你们就出门工作吧,我们祖孙仨在家好好的!”傅母怀里抱着大花,肩上背着小花,朝着即将出门的傅父、傅桓烨和傅栖眠挥挥手。 “妈妈有了大花小花,在家总算不无聊了!”车库里,傅父笑道,“最近倒还好一点,老保姆家里有点事儿回老家了,她突然开始喜欢自己做菜,昨晚还在兴致冲冲研究猫饭菜谱呢。” 提到保姆,傅栖眠想起,原文中保姆开始变坏,就是从她突然回了老家两个月后开始的。 那两个月里,保姆似乎是一直在照顾欠了赌债被打伤的儿子。 “其实……”傅栖眠抿了抿嘴,“我不喜欢那个保姆。” “不喜欢?”傅父诧异,“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跟她出去玩了吗?怎么现在不喜欢上了?” “不喜欢就换掉。”傅桓烨替傅父打开车门。 只犹豫了两秒,傅父便也点点头:“阿姨最近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了,那等她这次回来,让管家找她谈谈吧。” 上车后,傅父对着前面的特助不知道说了什么,特助便一口应下,记在了自己的代办上。 随后,傅栖眠也上了保姆车,跟他们在山脚下分开。 新的保姆车很稳,也很宽敞,适合通告忙的时候用来争分夺秒地补觉。 但傅栖眠并不困,他打开了手机,看着傅母发来的照片。 照片上的青年盘腿坐着,卷发及肩,他的腿上趴着一大一小两只三花猫,大花在给小花舔毛,小花在对着傅栖眠的腿踩奶。 一向锐利的狐狸眼此刻展现出了十二分的温柔,弯弯的,清丽明媚,像曲折又平静的河水。 傅栖眠忽然就开始感谢命运了。 如果他没有觉醒,也就不会发现这世界上有比追随江焕诚的脚步更加让人幸福的事情。 他笑了笑,将照片发给燕茴。 【燕姐】:这是你养的小猫吗?好可爱! 【燕姐】:ee亲亲亲亲亲亲—— 【燕姐】:话说回来,你新家找好了吗就养猫?别太勉强自己啊,要是没地方住就跟姐说,姐认识几个中介,还算信得过。 【燕姐】:老住酒店算怎么个事儿呢,傻小子。 傅家走廊的装潢,确实跟酒店的装修差不多,都亮晶晶的。 看到这里,傅栖眠有点心虚。 对了,差点忘了,燕茴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没关系,现在一下子说开,估计燕茴也很难接受,不如循序渐进好了。 正好,他和悦江的合同能够随时终止,燕茴也没有地方跳槽。 ——要不要开一家个人工作室呢?反正傅家有的是钱,燕茴和几个助理的工资,光靠傅栖眠自己的信托就能涵盖。 不错不错。 带着这样的想法,傅栖眠将照片发在了朋友圈,配文: 【傅大花,傅小花,一个是我乖女,一个是我乖孙女。】 燕茴和傅母立即就点了赞。 正好横店到了,傅栖眠便收起了手机,下车。 “唉,傅老师这肤质,真是看一次羡慕一次。”已经成功路转粉的化妆师咂咂嘴,给傅栖眠调整妆容,“您平时用什么护肤啊?” 傅栖眠想了想:“面膜吧,涂抹面膜用得会多一点,然后多用保湿产品。” “哈哈哈,”化妆师笑了,“我问过好多艺人,他们都说自己平时很少护肤,甚至忙起来脸都不洗呢——回答这么实诚的,您还是头一个。” 本来化妆处还其乐融融,然而突然过来一个人,让几个化妆师一下子就沉默了。 过来的人是演员,饰演《疑城之夜》的一个配角。 他饰演的是酒吧街里的一个小混混,跟沈小凤和主角团成员都有对手戏,在一众小配角里面戏份算是比较重的了。 这人似乎还是个网红,经常拍一些群演日常,剧组日常,发表到社交平台上,听说粉丝还不少。 看上去对戏的宣传来说是好事,但其中的难处只有剧组的工作人员知道。 “让我们来看看……哎哟,化妆呢。”混混演员举着手机就进来了,按照规定,只要他不拍到演员的装扮,只拍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也来补个妆吧。” 说完,他就钻到了化妆师中间,非缠着一个化妆师给他化妆。 这里面有些化妆师是剧组请来的,有些则是一直在横店工作的,混混演员在经常在横店当群演,自然也就认得几个。 不过那些化妆师似乎并不是很想被他认出来。 别说是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了,哪怕是年纪大点的,或者男化妆师,对着这张又油又乱的脸,谁会愿意把自己的粉扑往上面盖? “哎哟,你们这是傍上大剧组了,连给老朋友补个妆都不肯了。”混混演员十分不满,可他并不认为自己被拒绝了,直接用手就近拿起了桌上的唇膏,抹在自己干裂起皮的嘴唇上。 “家人们看嗷,剧组小姑娘的化妆品就是好用,现在的男明星也喜欢用化妆品了,咱们今天终于也能用上一会了——下次有更大的角色,咱说不定还有专属化妆师!” 一个化妆师翻了个白眼,在背后作出一个“呕”的动作。 还好那支唇膏是没有人碰过嘴的,不然真的要恶心坏了。 那个被拿了唇膏的化妆师嫌弃的不行,混混演员还想直接还到她手上,明显就是要揩油,还好被她直接躲开了,唇膏掉在地上。 “大剧组的人就是牛!嫌弃我们小演员呢!”混混演员立马不干了,他不能拍人脸,便将镜头对准地上的唇膏,“我就是想补个妆,不想上镜不好看拖累进度,有错吗!” 见状,化妆师立马把傅栖眠拉到了化妆棚角落的位置。 “这个人凶得很,我听驻横店的姐妹说,他经常借着要补妆或者拍视频,去骚扰她们——她们举报了,可是这个人粉丝流量很大,闹起来就没完没了,而且还说自己只是补妆,没有做别的事情……” 至于是不是真的只是补妆,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说着,旁边一个小化妆师眼泪就要掉下来了:“他家里好像还有人在横店当领导……说是随时都能把我们给解雇……” “我们横店的化妆师都是工资日结,比不上那些专门请的化妆师,导演忙着拍戏,根本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眼看着那演员就要闹起来,一个年级稍大些的化妆师看不下去了,找了个不用的破粉扑,沾了两下散粉,一脸嫌弃地给他扑了上去。 那张油花花的脸上,白了一小块,他还要对着正在拍视频的手机翻转镜头看两眼,指挥化妆师扑在哪里。 “哎呀……这高档化妆品是很香的!”他闭着眼睛,感受着粉扑在他脸上碰过的触感,意味深长地咂咂嘴,“这精致人用的东西……就是香……嗯……真香……” 他对着粉扑划过的位置闻了好几下,眼看化妆师说补好妆了,他又怎么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唉,你这补妆不专业啊,不是应该,再用那个刷子,扫两下吗?” 这下,化妆师是真的不想干了。 还好这时候有混混的戏份,场务过来催了。 混混演员似乎还有些依依不舍:“那等我演完了再来补妆!” 说完,他回味似的笑笑,摸着下巴去往片场。 “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他一走,一个刚进横店不久的化妆师便捂着脸蹲下来,泣不成声,“我想家了……” 这些化妆师都很年轻,大多背井离乡来云城打拼,根本经不起这种“大网红”关系户的折腾,但是要想赚钱,也只能默默忍受恶心。 那些主演和有名的化妆师也都有各自的摄影棚,即便是傅栖眠,今天在这里化妆也只是因为懒得多走两步路而已——所以这个混混演员才如此肆无忌惮。 傅栖眠抱着胸,简单扫了一眼那混混演员离开的方向,随后走出化妆棚,来到保姆车前。 “咳。”他咳了一声。 保姆车前装作是路人的两个保镖对视一眼,然后茫然地看向傅栖眠。 “别装,我知道你们是我哥的人。”傅栖眠眉梢一扬,琥珀般的眸色流转几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车前盖,“刚刚进化妆棚的那个男的,你们肯定看见了。” “拿下。” 第 14 章 一声令下,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便一拥而上,将还在美滋滋举着手机录像的混混演员一下子按在了地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猝不及防倒地,混混演员的整张脸都蹭在了地上,破了一点皮,泥土伴着血迹黏在脸上,狼狈不已,“光天化日的,你们这叫蓄意伤害知不知道?我可以报警的!” 他张牙舞爪地挣扎着,手机甩出去一米远,然而保镖训练有素,他哪里是对手,连把手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一个保镖按着他,另一个保镖便去拾起了他落在地上的手机。 看样子他做网红确实赚了不少钱,连手机都是最新款的——不过质量似乎有点不太好,还没有包手机壳,只是摔了一下,边角就磨损了许多。 那混混演员本来还有些咄咄逼人,见自己的手机被别人拿在了手上,叫嚷的声音瞬间小了下来,但随后看见闻声而来的场务和几个回来休息的群演,又开始拼命地想要抬起头,大喊:“快去叫保安来啊!我都被摁在地上了!——导演!导演呢!可得为我做主!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嘶吼起来声音很刺耳,在场离得近一些的人的耳膜都被震了一下。 傅栖眠一言不发,皱了皱眉,地上的保安见状,将那混混演员的手背在身后,压了下去。 “疼疼疼疼疼——” “王法?”听见这词,傅栖眠反倒觉得有些好笑,眼角一抬,“在云城,我就是王法——这回答,你满意吗?” 当然,傅家在云城还没有只手遮天到可以藐视法律的程度,傅栖眠说这话,最多也就是吓吓这个地头蛇一样的缓缓演员而已。 正常有脑子的人当然不会相信,但混混演员的脑子当然不会那么好使,一听这话,趴在地上的腿都吓得有点哆嗦了,却还在嘴硬:“怎么可能?你家里是哪条道上的?我怎么不认识你!” 然而傅栖眠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也不回答他的话。 见傅栖眠一句话也不说,又看了一眼全副武装的保镖,混混演员自己也有点心虚了,开始在心里琢磨,自己吓自己,越想越害怕。 拿手机的保镖投来询问的目光,傅栖眠微微抬首示意。 得令后,保镖蹲下,揪住那混混演员的脑袋强迫他抬头,靠人脸识别打开了手机。 “你想干什么!你、你这是侵犯隐私,知、知不知道!” 发现自己的手机被强行打开,混混演员这下子是真慌了,像一条被网住的鱼,在保镖的禁锢下疯狂扭动。 “怎么了?”导演总算过来了,身边还跟着几个主创演员。 “哎呀!”看见混混演员脸上的伤和泥点子,薛付之吓了一跳,慌忙吩咐助理去拿点纸巾过来。 “导演!你可算来了!”这下混混演员是真急了,喉咙都在破音,顺便还看向那几个平时小弟一样跟在他后面的群演,“你们死哪儿去了!现在才来!还不快给我把手机抢回来!” 可惜两个保镖墙似的堵在前面,几个群演小弟犹犹豫豫,有那么一两个想伸出手,然而被保镖一个眼神就吓走了。 林北恩刚来,还不知道状况,不过那两个保镖一看就知道是听傅栖眠的话行事,诧异之余,还是下意识先缓和一下场面。 只不过在他看向那个拿手机的保镖时,总觉得有些眼熟。 “导演!你怎么不说话啊!我全网粉丝可有一百万呢!”混混演员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挣扎,“你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可就把这事儿发到我全平台账号上了!” 剧组里面的小配角们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个混混演员,也知道他账号的影响力有多大,一听他说要发到账号上,生怕自己被连累。 加上傅栖眠有在以前的剧组惹事的“前科”,《疑城之夜》搞不好刚开机就要背上骂名了。 几个资历尚浅的场务也跟着有些着急。 想劝,但是一看傅栖眠这边的保镖,又不敢了。 “他想干什么啊?天哪,在以前的小剧组作天作地就算了,这可是国际剧组,他以为他以前那套还管用吗?”群演里面很快就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一个男演员撇了撇嘴,很是不满傅栖眠这样空有颜值没有实力的人在剧组作威作福。 他身边其他几个演员也都咂舌,傅栖眠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喜欢无理取闹。 这样的评价,傅栖眠已经听的够多了,现在再听见,不痛不痒。 他可不会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就收手。 “可是我觉得还好啊,你们不要听风就是雨好吧?”旁边一个女演员离他们远了一些,“怎么?你们前两天是没有喝他请的奶茶吗?要不吐出来?” 另一个年纪稍大些演员也点点头,他在片中饰演酒吧街包子店的老板,跟傅栖眠有不少对手戏:“小姑娘这话说得没错,反正从开机到现在,我觉得傅栖眠这孩子性格确实是不错的。” “我作证!给我们化妆的那个化妆师,跟傅栖眠的化妆师是朋友,他人可好说话了!” “就是,你们不会是嫉妒人家长得帅能出风头吧?” 几个平时就喜欢抱团的男演员听了,不屑地切了好几声。 这时候,薛付之的助理拿来了纸巾,他温柔地颔首,走到前面,但里混混演员还是隔开了一点距离。 混混演员脸上的擦伤血迹变明显了许多,薛付之有些担心地拉了拉林北恩的袖子:“林导,这样僵持这也不是办法,这位先生看上去很疼的样子,要不先让他起来,处理一下伤口,我们慢慢处理误会?” 此言一出,几个场务都觉得认可:“是啊,导演,后面还有不少拍摄任务呢,这个混混演员今天也是有戏份的。” “你们看,这个时候还是有有钱有权的少爷说话好使吧?”那几个男演员得意道,“你们就知道看脸——可惜了,薛付之这么好心的哥们儿,估计又得被傅栖眠凶了。” “心疼哥们儿了,哈哈。” 然而,林北恩却因为那个看着十分眼熟的保镖而一直在沉思。 这种素质专业的保镖,雇佣价格一定不便宜,更何况这种光是看雇主眼神就知道要做什么的,基本都是有钱人家雇佣了很多年的。 那么能使唤他们的傅栖眠,究竟是什么来头? 薛付之在一旁,见导演没有动作,便准备做个主,示意助理:“你先去给这位先生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可助理一听,立马有些犯难:“我……” “怎么了吗?”薛付之眼神纯净,歪着脑袋看向助理,“再不处理,伤口会染上细菌的!” 这个助理跟之前去围读的助理不是同一个,这次跟来剧组的是一个刚入职的小女生,手上拿着纸巾,看着地上脏兮兮的混混演员,十分不情愿。 这个演员,一看就是会一面随地吐痰、开黄腔,一面在路上随随便便动手动脚的人,要是去给他处理伤口,还不知道他会干什么呢。 一边是雇主的指示,一边是恶心的活儿,助理小姑娘挤在中间,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就在薛付之催促的时候,保镖解锁了混混演员的私密相册,先举着手机给傅栖眠看了一眼。 “——行了,都闭嘴。”傅栖眠看完,阖眼又睁开,琥珀色的眼睛中充斥着毫不掩饰的危险,示意保镖将手机对着众人。 他声音不大,然而转过身来时,所有人都安静了。 包括薛付之。 圣经中说,狐狸是破坏葡萄树的坏家伙。它们会毁坏任何温柔的东西,击溃发展着的纯洁的精神。* 但也正因如此,狐狸使坏的时候不会找任何理由,也不会试图向任何人解释,随心所欲地活着——狐狸有狐狸自己的正义。 “我呢,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青年散漫着,浓丽的眉眼像发出捕食信号的野狐,如同一张迷人的陷阱。 “不过我也知道,在慷他人之慨前,还是先动动脑子比较好。” ——混混演员手机的私密相册里,有着少说上千张照片,保镖用力滑了一下,都没能滑到底。 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他偷拍的照片。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卸妆间,更衣室,甚至片场,有现代剧,有古装剧。 里面的人都是些年轻演员,尽管没有拍到什么特别私密的照片,但正在卸妆的、只穿着古装中衣的,却一张也不少。 再看这个人的朋友圈,最新的一条就是发了几张披着头发正在换外衣的年轻群演的照片,配文: 【现在的剧组安保也太好了,一张稍微带劲儿点的都拍不到,不过这现代剧的服装就算只穿大衣都显身材,哈哈。】 为了保护隐私,放出来时,保镖用手挡住了人脸的部分,并且只找了几张统一服装、看不出是谁的照片,短暂地停留了一两秒,其他的都快速划过了。 那几个男演员想看细节,保镖便背过去,挡住他们的视线。 整个过程不长,谁也不知道谁被拍到了,但他们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这个混混演员在偷拍。 “太恶心了!”刚刚那个年纪大点、无奈之下用粉扑给混混演员补妆的化妆师干呕一声,啐了一口,将那用过的粉扑仍在地上,“我连踩上去都觉得晦气!” “早就觉得这个人不对劲了!每次看见他拿着手机晃来晃去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原来是在偷拍!” “天哪,这种人真的不得好死!” “我们不会被拍到了吧?” “不知道,还好被挡住了,不然要是不小心认出来,那几个油腻男群演肯定会做文章,恶心死了,这些人就应该一起被抓起来!” “啊啊啊啊啊真的好恶心,不敢想象要是更衣室没有锁门会让他拍到什么!” “能不能把他送进监狱啊?物理阉割吧直接!” 林北恩站在前面,面容严肃:“我们剧组,决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即便是配角演员,也不是可以被随意侵犯利益的——直接报案吧!” 闻言,那个被薛付之指使去给混混演员处理伤口的小助理再也忍不住,小声地抽泣起来,傅栖眠的化妆师见了,搂过她,在得到傅栖眠的允许过后,带着她去保姆车上擦眼泪。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助理被傅栖眠的人带走,薛付之刚想拦住,可是转头却和刚才那个混混演员对上了眼神。 他难以置信,睁大的眼睛里竟然也有些泪水在打转。 为什么?为什么呢? 这个人虽然有些不堪,甚至可以说是很恶心,但他不是弱势吗?他被两个保镖按在地上,被傅栖眠欺负了,明明就很可怜很痛苦啊! 给这样的人处理伤口,明明就很合理啊!助理为什么不肯?是因为她不够善良吗? 这么可怜的人,为什么要偷拍别人的照片呢? 傅栖眠为什么要把他的助理带走?那是他的助理!为什么助理会跟着傅栖眠的化妆师走?助理不是应该无条件站在他这边吗? 慷他人之慨?傅栖眠为什么要这么说他! 站在原地,薛付之有些愣愣的,仿佛收到了偌大冲击。本来他还站在前面,在混混演员的真面目被揭露之后,几个场务和保安拦在了演员们跟前,他就这样被挤到了人群之后。 狐狸尖锐的爪牙,把嫩葡萄戳破,将浸在蜜罐里的温柔屏障撕开一道裂口。 现实不会给任何人多余的时间,没有一会儿功夫,保安和警察都来了,将那混混演员带走,拿着手机的保镖也跟上去做笔录。 那几个平时跟在混混演员屁股后面的群演也站出来,跟着去做了笔录。 证据确凿,混混演员即便是再有关系,也逃不出法律的制裁了。顿时,他像泄了气的皮球,腿软脚软地被两个阿sir架着上了警车。 随着警车离去,所有人都拍手叫好。 “唉,幸亏发现得早。”一个副导拍拍傅栖眠的肩,“也还好是我们剧组内部发现、及时处理了,要是被举报,《疑城之夜》还没开播就得背上个黑料。” “是。”林北恩呼出一口气,“回头,你找人安排一下,咱们剧组的安保工作再加强一下。” 副导点头:“成。” 说完,另一个副导却唉声叹气:“看来,经费又要减少一些了。” “这种必要的开支,减少就减少一点吧。”林北恩正色道。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了。”第一个副导负责财政这块,安慰说,“虽然张财贵撤回了投资,但是傅氏那边又跟进了一下赞助,估计还会再投一个亿。” “真的假的?傅氏一开始不是都不打算投资咱们吗?怎么现在这么大方了?前面是不是已经投过五千万了?” “害,有赞助就是好事,你管他为什么呢!说不定就是傅总前两天吃饭的时候高兴了,就投了呗。” “不过我说,今天这事儿还是得感谢我们小傅老师。” “是。”林北恩松快地笑笑,“小傅,今天多亏了你了。” 反倒是傅栖眠并没有觉得自己立了多大功,让保镖离开后,自己一个人留在了片场:“没事,应该的。” “说起来,我们几个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那天吃饭的时候,张财贵……” 几个导演面露愧色。 傅栖眠大度地笑笑,摇摇头:“反正最后导演也帮我想办法支开他了,我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不是吗?” “唉,你这孩子,也太懂事了……”副导拍拍他的胳膊。 导演们跟傅栖眠又简单寒暄了一番,便接着去继续拍摄了。 一边走,他们还一边讨论着张财贵的事情。 “也还好那天没有多纠缠——也就是一个晚上的事情吧?就今天早上,张财贵的公司就涉嫌偷税漏税,还有黑色产业,直接被查封,紧接着就从剧组撤资了。” “是,听说他还因为出卖了同伙被绑架了,还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残废了,直接就躺病床,话都说不了。” 这件事情已经上了社会新闻,张财贵靠着黑色产业发家,十几年间大肆敛财——本来是要慢慢查的,可他似乎惹到了云城某个大佬,在他告发完同伙后,大佬的人也没有饶过他,反手把他交给了被背叛的同伙。 后果就是,同伙也被牵连覆灭,恼羞成怒,在最后的时刻将他痛扁一顿,扔在了他家门口。 有大佬在背后催着,这件事情查得非常快,一夜之间,张财贵的公司就贴上了封条,就此蒸发。 【这个大佬就竟是谁啊?这么厉害?张财贵是怎么惹到他的?】 【这谁能知道呢?别说云城这么多大佬了,云城之外、国外,那么多大佬呢,谁知道是哪一个?】 【不过也是大快人心,听说他找的情人没一个有好下场,在娱乐圈还玩废过不少人,他的公司还放过非法贷款,坏事做尽了,这种人轻易杀了都是轻的!】 【支持大佬,大佬功德无量。】 傅栖眠关闭社会新闻,联想到那天晚上的场景,大概知道这件事情出自谁的手笔了。 某些人,做起事来可是比他想象得要狠毒许多。 怪了,傅栖眠不仅不害怕,还隐隐约约觉得有些——攒劲儿? 真有意思。 狐狸眯着眼,琥珀色的瞳仁流露出光彩。 —— 因为出了混混演员这档子事,剧组的演员们很多都不在状态,整个下午的进度都很慢。 见状,林北恩也没有多说什么,在跟场务和几个副导调整过拍摄进程后,直接结束了这天的拍摄任务,让剧组人员早点会去休息,调整好状态。 薛付之的助理在被化妆师带走之后就请了假,换了新的助理过来,薛付之看着换掉的助理,有些不太高兴。 原本,傅栖眠准备直接回家,结果刚上保姆车,就收到了消息。 发来消息的,是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联系的朋友, 【狗友】:傅栖眠,傅栖眠,呼叫傅栖眠。 【小傅棉棉】:干什么? 【狗友】:秒回? 【狗友】:真的假的? 【小傅棉棉】:假的,你再不说干什么我关手机了。 【狗友】:别呀,叫你出来玩呢。 【狗友】:不许推辞,你都多久没出来跟我们玩了。 【狗友】:过完夏天,我就要出国读硕士了,以后再见到本学霸可就难了,给个面子,出来喝一杯吧。 秦句游,傅栖眠的发小。 原书中也有他的戏份,只不过是以傅栖眠这个反派的帮凶身份出现的。 即便傅栖眠在喜欢上江焕诚后就很少跟他联系,但在傅栖眠家破人亡、最困难的时候,秦枸攸仍然不远万里从国外回来,就为了陪他渡过难关。 可惜江焕诚也不会放过傅栖眠的知心朋友,在解决了傅家后,第二个就把矛头对准了秦家。 【小傅棉棉】:行。 【小傅棉棉】:老地方见。 这个“老地方”,是云城商圈附近的一家酒吧,调酒师的品味很不错,就算是傅桓烨这种老古板,休闲时也会去小酌两杯。 消费不算低,不过对这些公子哥儿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傅栖眠推开门,酒吧正播放着熟悉的音乐。 青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不过为了时尚度,戴了一条皮质的chker,银色的扣子在酒吧灯光下闪耀着光泽。 只是一点小小的点缀,就让青年在这俊男靓女云集的酒吧中脱颖而出,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哇塞,大明星来了!”秦句游一眼就看见了傅栖眠,从卡座上站起身,朝他挥挥手。 等傅栖眠到了卡座,他便往里面去了去,拍拍沙发,示意傅栖眠赶紧坐下。 对面的人打趣道:“你们这一对‘狐朋狗友’,快二十年了感情都这么好!” “狐朋狗友?”旁边的人有些好奇。 “对啊,你不知道吗?”秦句游亲热地搂着傅栖眠的肩膀,“害,还是我们小时候的事情了。” 大概四五岁的时候,秦家请了书法大师来教秦句游写字,傅母就带着傅栖眠去蹭课。书法大师年纪大,眼睛有点花了,看了眼秦句游的名字,眯起了眼睛:“秦……秦勾?秦勾游?狗友?” 这件事被傅栖眠嘲笑了很久,结果书法大师再次见到傅栖眠,一眼认出了他:“你是勾游的朋友!小狐朋!” 然后傅栖眠又被秦句游嘲笑了很久。 “哎,我还没问你呢,你跟那个江焕诚,到底怎么样了?”秦句游给傅栖眠叫了一杯不醉人的甜酒,“再就是你那电视剧,要不要我出点钱?” 傅栖眠刚好有点渴,加了果汁的冰镇甜酒清爽甜润,他喝了一大口,才回答秦句游的问题:“……就那样吧。我准备放弃他了。” 昏暗的灯光下,酒精稍稍起了一点作用,像吃了甜葡萄的狐狸,傅栖眠眯着眼睛,闲适地将腰肢放在沙发靠枕上,衬衫扣子解开几颗,露出黑色项圈下白玉般的锁骨。 “什么?”秦句游瞪大了眼睛,但是一想到还有其他人在场,便压低了声音,贴着傅栖眠讲话,“放弃?你放弃他了?那薛付之呢?你今天不是还找他麻烦了吗?” “嗯?”傅栖眠睁开眼睛。 “别告诉我你忘了——就今天下午的事情啊。”秦句游打开手机,点进大眼仔,“薛付之那几个朋友不知道你的身份,买了代拍手上的照片,以为你欺负他,还买了热搜。” 只不过这个热搜并没有很靠前,在二十几三十的位置徘徊。 #傅栖眠霸凌# 几个大字毫不掩饰,“黑料”直直地贴在了傅栖眠身上。 “之前你一直都不让我们插手你在娱乐圈的事情,我也不敢多说什么。”秦句游看着傅栖眠的神色,“不过你现在又是淡圈又是放弃江焕诚,难不成还要由着薛付之那边抹黑你吗?” 傅栖眠转了转酒杯,里面有一颗手凿的冰球,透亮透亮的,将灯光反射得有些耀眼。 “……你说得对,”青年抿了一口,抬起狐狸眼,“那就……做点什么吧。” 一听这话,秦句游来劲了:“成!我现在就找人威胁那几个人,让他们想办法把热搜撤下去!” “不。”青年饶有趣味的样子,好看的眉峰稍稍扬起,勾出危险的笑:“让他们多花点钱,把热搜买上去,越高越好。” 第 16 章 “行了,我找人跟他们说了。”秦句游低头发了个消息,“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一听是我吩咐的,还以为我要整你,立马掏钱买上去了。” 打开手机,果然,每刷新一次,都能发现#傅栖眠霸凌#的词条在不断往上走,一直到热五,停了下来。 @不知道正不正经的营销号:[图片][图片]所以傅栖眠淡圈真的就是说说而已吗?根本没有一点点改变好吧,现在还霸凌上剧组工作人员了。 图片上,傅栖眠被拍到了一个背影,两个保镖受他指使,将那混混演员压在了地上。 【好无语啊,傅栖眠到底有完没完?】 【我的天,之之在旁边都快要哭出来了,一看就是在给地上的人求情吧?谁好谁坏高下立见了好吧?】 【怎么?还真以为自己演了沈小凤咖位高了,开始欺负其他人了是吧?也就是之之脾气好,要是江哥在现场,看他怎么蹦跶。】 【放过江哥吧,哈哈。】 【不过被摁在地上的那个好像是个网红吧?听说风评很不好来着。】 【霸凌的帽子不要随便乱扣吧,那个网红本来就不太行,说不定是网红先挑拨哦。】 【?傅栖眠什么时候有这种水军了?他在剧组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吧?】 【好好好,只要给傅栖眠说话都是水军,你们之之最清白了,他就在旁边看着,你们怎么知道他就是在给网红求情呢?】 【很简单啊,之之这么善良,之前在选秀就经常帮其他练习生说话好不好?】 傅栖眠和薛付之只要出现在一起都会引起话题,这下不用再买,热搜自己就又前进了一位,目前排在第四。 这么大的事情,江焕诚自然是也收到了助理的消息。 正巧,薛付之也在旁边,他一离开片场就接到了宠物医院的电话,说是他的宠物猫快要生了。 挂掉电话的第一时间,薛付之就急匆匆赶到了悦江,让江焕诚陪他去医院见证小猫出生。 “你家猫要生了,你不先去看她?”江焕诚看见了热搜,鬼迷心窍似的,抚了抚照片上青年的背影,“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薛付之嘟起嘴,不依不饶地抱住他的胳膊,杏眼圆圆:“我害怕嘛,你陪我去,我就不害怕了。” 无奈,江焕诚摸了摸他的头发:“等我穿个外套。” “对了,今天剧组究竟怎么回事?”换外套的时候,江焕诚问道。 知道他已经看见了热搜,薛付之闷闷不乐地噘着嘴:“就是……哎呀,反正就那么回事儿,闹得有点不愉快,没什么——我们快点去医院吧。” 平时只要被傅栖眠欺负了,依薛付之的性子,虽然嘴上不会说,但心里会委屈得不行,偷摸着掉眼泪,但这次却含糊其辞。 江焕诚察觉到不对劲,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穿好衣服,进了电梯。 “医生说,她有四只宝宝,”薛付之岔开话题,“不知道弟弟妹妹都有几只呢?——江哥,之前跟你说送你一只来着,要不今天小猫出生你就挑一只吧?等长大了我给你送过去。” 说起猫宝宝,薛付之圆圆演的眼睛里都是光亮。 “都可以。”本来,江焕诚是想拒绝的,但话到嘴边又变了,似乎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觉得身边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也许很不错。 下到一楼,出了公司大门,江焕诚的目光突然开始不自觉地搜寻什么。 “在找什么?”外面凉了,薛付之这才穿上外套。 “刚刚你说猫,我想起来公司楼下的小猫。”江焕诚有些心不在焉。 “她们吗?我也好几天没有见过了。”薛付之也四处张望,没有看见那两个小身影,“你很喜欢三花猫猫吗?上次也听见你说了来着。” 很喜欢吗? 江焕诚顿了顿,然而他眼前浮现的却不是那两只小猫,而是一个显瘦的背影,栗色卷发被阳光照得像金子一样。 “倒也没有。”江焕诚合眼,两秒后睁开,下意识掏出一根烟在嘴里。 正好,口袋里的手机亮了,#傅栖眠霸凌#的词条又上涨了一位。 到这时候,真相才浮出水面。 @疑城小侦探(官号):[图片][图片]事情的真相如图,某网红在疑城剧组担任群演时进行了偷拍等不法行为,严重侵犯了剧组人员隐私,并长期对剧组以及先前其他横店工作人员进行骚扰,今天被我们的小傅老师当场抓获,证据确凿,现已交给警方处理!今后我们将加强安保,同时,为小傅老师的见义勇为点赞! @平平无奇小群演:我实名举报网红xxx(混混演员),在我进入横店后,对我和其他几个群演实行了长达一年的霸凌,仗着自己横店管理层亲戚的身份,强迫我们配合他的不法行为!我愿意为自己先前的行为付出代价,但是这个幕后真凶也必须被绳之以法! @认真的小化妆师:我实名举报网红xxx,对我和其他横店化妆师进行骚扰和言语攻击! …… 【反转了,反转了!】 【我去,我就知道这个网红不是个好东西!太恶心了!】 【阉割!一定要物理阉割!一定要重罚!严查!】 【我滑跪,对不起傅栖眠,您是真汉子。】 【还好我一直中立,傅栖眠这次做的很对,路转好感了。】 【插个题外话,除了这几张图片,小侦探有放其他路透吗?想看看正面照,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有一个朋友……】 【怎么说,傅栖眠这个抱着胸的样子,显得腰好细……知道是在惩罚坏人之后,更有感觉了……】 【虽然只有背影,确实……】 【代拍呢?代拍呢?别的演员代拍路透都漫天飞了,傅栖眠的呢?抬上来!】 【找到了,找到了![图片][图片],从其他演员代拍的路透角落里截的(对不起)】 全部都是边边角角放大后的图片,但即使有些模糊,也挡不住青年优秀的体态和浓丽的眉眼。 其中点赞量最高的一张,青年穿着围裙,细腰盈盈一握,半扎着齐肩的卷发,慵懒又随性,眼角上扬,眸中流转着琥珀色的水光,媚而近妖,光是往那一站,就足够勾人。 【看得我有点鼓大包了。】 【???好好好,都看脸是吧,那这声老婆我先叫了。】 【我跟你们这些好看的人亲了!】 【怎么只有截图!有没有高清点的!有没有!有没有!】 【@疑城小侦探,上图!上图!你不是负责宣发的吗?图呢!俺的图图呢!】 没看够的网友们纷纷转战傅栖眠的大眼仔,却发现他真的从发完【回见】的那条博文后,就真的再也没有发过任何东西了,翻翻半年内可见的内容,发现全是点赞转发江焕诚,竟然都不营业,一张自拍都没有。 再看看说好会发傅栖眠动态的后援会,也安静如鸡,除了淡圈通知外,也啥都没有。 没有!没有! 最高清的,竟然就只剩那张【回见】的照片了。 傅栖眠说到做到,说淡圈就淡圈,彻底在大眼仔蒸发。 五分钟后,另一条热搜直直地冲上了前三,将霸凌那条压了下去。 #傅栖眠原来是靠颜值霸凌全世界# 第 17 章 “看看,这才是我们大明星的牌面!”秦句游敲敲手机屏幕,傅栖眠靠美貌霸凌全世界的热搜浏览量和互动量正在疯狂飙升。 对面那两个人也乐呵呵地跟傅栖眠碰了个杯,又给秦句游添酒:“薛付之那几个朋友见黑热搜压下去,正着急呢,到处问你是什么意思,都问到我这里来了。” “喔,”秦句游挑眉,抓着傅栖眠碰杯,“你就说,我忙着喝酒呢,没兴趣了。” 听罢,那人一下子就笑开了:“哈哈哈好,这下,他们可是要白花上这几十万了。” “他们为了捧薛付之暗戳戳买通告黑我们棉宝花的钱还少吗?”秦句游又叫了一个汽水小酒桶,端着杯子冷笑,“哪里差这十来万。” 喝完一整杯酒,傅栖眠才想起来看看那个后来居上的热搜是怎么回事。 挂在热度第一的博文,正是来自燕茴的个人大眼仔。 @悦江娱乐经纪人燕茴:[图片]我们棉宝也是当粑粑的人啦!欢迎傅大花、傅小花!让ee给你们买多多的罐罐! 早些时候,燕茴就问过傅栖眠能不能把照片发在自己的大眼仔,傅栖眠答应了。 本来,燕茴作为手上只有傅栖眠这么一个独苗苗的经纪人,大眼仔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关注,申请了大眼仔的官方账号也只是悦江娱乐的硬性规定——悦江的经纪人每个月至少要发一次工作动态,而且必须是艺人相关,刚好快要月底了,燕茴就用傅栖眠抱小猫的这张照片来应付kpi,这一点傅栖眠是知道的。 只不过网友们欣赏不够别人代拍角落中的傅栖眠,然而从后援会和傅栖眠官博也没能找到粮吃,心细并且了解悦江的网友便自然而然地盯上了燕茴的大眼仔。 果然,这一找不要紧,竟然发现了大量宝藏。 青年短袖短裤,关节泛着粉红,栗色卷发蓬松有光泽,三花猫咪俏皮柔软,别提有多温馨。 除此之外,燕茴用来完成kpi的照片全部都傅栖眠的素颜高清照,而且没有设置半年可见。也就是说,从最后一张一直到三年前的照片,全部都完完整整地保留得好好的。 几年前刚被星探发现的傅栖眠,第一次见到燕茴时还有些青涩,时不时会咬着红润欲滴的嘴唇思考问题;练习生时期,在练舞室练得气喘吁吁,金色的阳光被镜子反射,栗色卷发的少年眯起好看的狐狸眼,正在掀起衣角擦汗,露出劲瘦白皙的腰身…… 【老婆,咱俩跟孩子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老婆的条件明明这么好,为什么想不开要画那种不适合自己的网红纯欲妆啊啊啊啊——】 【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因为喜欢江焕诚,所以在刻意模仿薛付之的风格啊。】 【恋爱脑果然可怕,能把一个绝世帅哥变成千篇一律的网红假脸。】 【希望傅栖眠能做自己吧,虽然舔不到最新的颜,但目前这个状态真的是很不错了。】 【是,自从傅栖眠淡圈我还有点隐隐约约想他。】 【这么想来,他现在的整体样貌跟沈小凤不是一般的贴啊,就是不知道演技怎么样,至少颜值这关是稳稳过了,单方面认为内鱼现在在脸这方面没有比傅栖眠更适合沈小凤的了。】 【突然就有点期待了怎么回事哈哈哈。】 【等一下哈,我怎么感觉,傅栖眠怀里那两只猫这么这么眼熟?】 【说实话,我也觉得有点眼熟……】 【是前两天久久嬢发的寻猫启事上的!】 【是薛付之在喂的!】 【唉?】 【唉?】 “这又是怎么回事?”秦句游见傅栖眠在看手机,也凑过去看,一眼就望到了最后那几条评论,“是在说你之前发在朋友圈的那两只小猫吗?” “对,她们之前一直在我公司底下流浪,我就顺手捞回家了。”傅栖眠唇角上扬,打开手机相册,将他一晚上拍的几十张照片翻给秦句游和对面两个人看,“很漂亮的母女俩。” “哦,这个我刷到过来着!”对面其中一个人似乎认识久久嬢,“我前不久还在她朋友圈看见过寻猫启事!” “久久嬢”是最近很火的网红,同时也是云城某个世家的大小姐,只不过不爱搞钱爱小动物,在救助流浪动物方面下了不少力气,还创建了一个名为“久久嬢”的账号,专门发布绑架代替购买的视频,很有意思。 @久久嬢(专业绑架代替购买):接到粉丝求助,最近暴风雨刚过境,三花妈妈生的一窝小猫因为大雨陆陆续续都去了喵星,只剩下一只小三花,小区业求助我们来绑架代替购买,但是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母女俩的身影,我们普通人随便调取监控也不现实,所以寄希望于广大网友,有人见过这两只小可爱吗?[图片][图片] 根据零零碎碎的信息可以得知,当时就有薛付之的粉丝发现这对三花母女是薛付之在喂的。 【嬢嬢,这两只小猫已经有主啦,我们之之一直在喂呢,不麻烦你来绑架代替购买了!】 【唉?真的吗?但是我记得薛付之不是只是隔三差五喂一下吗?没有收养他们吧?】 【杠精又出现了,之之家有原住民而且因为怀孕脾气不好,所以之之才没有把她们接回去,好不好?】 【啊这……因为自己在喂,所以就单方面据为己有?有考虑过小猫的想法吗?】 【不跟你们这些黑粉说。】 当时在久久嬢的评论区就已经小小吵过一架了,久久嬢因为不想让这些内容影响找猫,就删掉了很多,可是现在因为跟热搜挂钩,评论区便又开始吵得热火朝天。 @久久嬢(专业绑架代替购买):我们仍然没能成功调取监控,但是好在我们多放打听,终于得知三花母女俩早在我们接到求助前就已经被收养啦,就是傅栖眠怀里的傅大花傅小花没错了!当天是因为小花被吓到了树上不能下来,所以小傅老师冒着危险从树上将小花解救,并收养了她们!可喜可贺!鼓掌!从今天开始嬢嬢就是小傅老师的铁粉了! 发完这条,久久嬢直接关注了傅栖眠和后援会的大眼仔,还加入了超话。 【刚刚说小猫归薛付之所有的人呢?小猫都被吓到树上了都不管,真好意思说是自己的猫?呸!】 【这种就是伪善!】 【之之也没有说这是自己的猫吧?个别人还真吧脑残粉的话当真了?】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给母女俩找领养?他家不是很有钱吗?就算找寄养都行啊?】 【一把子支持傅栖眠,一定要跟我们大花小花好好的啊!】 “你这见义勇为可以啊。”秦句游竖起大拇指,“不过我之前也去过你宿舍那个小区,门口那树还挺高的,你怎么够得着啊?” 说到这里,傅栖眠扳开酒桶的龙头开关,汽水和伏特加、果汁兑成的甜酒咕嘟咕嘟冒着泡泡,他转动酒杯,眼中闪过光,“……就是,找个人骑在他脖子上,就行了呗。” 这说得秦句游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嗞个大牙乐得不行:“真的假的?骑在脖子上?骑在谁的脖子上?” 想到那天晚上结实的肩膀和滚烫的温度,傅栖眠垂眸,顿了顿。 他还没有说话,后面就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什么骑在脖子上,你小子又闯什么祸了?” 后面冷不丁伸出一只大手,拍在秦句游的肩上。 “哥?你怎么来了?”秦句游惊喜地回过头,一眼看见秦家大哥,第二眼却让他有些不敢大声说话了。 见秦句游和其他人都突然安静,傅栖眠才从酒杯中抬起头,顺着酒吧此刻水波一样的绚烂灯光看向秦家大哥的背后,目光撞进男人深邃的眼瞳。 隔着酒吧的吵嚷,他们对视。 “你瞧瞧你,你一来,连你弟都不敢说话了。”秦家大哥重重地拍了一下傅桓烨的胳膊,“多笑笑呗,你比我还小一岁呢,看着却比我老成,当心以后喜欢上比你岁数小的人,人家嫌弃你老。”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傅桓烨的哪个点,他僵着的表情竟然真松动了许多,只不过依旧冷峻就是了。 “对了,你们刚才聊什么呢这么激烈?什么骑在脖子上?” “害,就是小棉家那两只小猫,是他骑着人家脖子从树上救下来的!” 一听这话,秦家大哥哈哈大笑了两声:“谁啊?这么拼命,不会暗恋小棉吧?” “……嗯,就是认识的人。”傅栖眠突然有些心痒痒的,眉眼间笑意清浅,意味不明。 傅桓烨的眼神扫过他,动了动喉结。 “说到小棉,你还是傅氏和秦氏的大功臣呢。”秦家大哥和秦句游笑起来一个样,乐呵呵的,露出整齐的牙齿,“咱们上一个项目,多亏了你,才没让江焕诚那个瘪三把我们的创意抄袭过去。” 秦句游来劲儿了,扒着沙发靠背让他哥多讲一点:“怎么个事儿?细说,细说!” “就是之前,江氏盗用了我们的实验数据,但是没想到我们这边传过去的数据里面有编码水印——那串编码正好就是小棉的生日!我一看就知道是咱们这边的人留的心眼儿!” “切,原来就这啊——”秦句游转过身去,拍拍傅栖眠,“我还以为我哥们儿掌握了什么核心技术呢,原来是生日啊,那就好——知道哥们儿比我厉害,我是真比死了还难受。” “出息!”秦家大哥扇了秦句游的后脑勺一下,刚好那边有秦家的熟人打招呼,他便跟傅桓烨打了个招呼,“我先去应酬几分钟,你跟孩子们多聊聊天玩玩。” 随后,便将傅桓烨一人留在了原地。 几个年轻人所在的卡座靠着散座吧台,傅桓烨就坐在那里。 这下好了,本来还欢声笑语的卡座,一下子个个都安静如鸡。 “咳咳,”一向活跃的秦句游都不敢说话,只能狗狗祟祟碰一下傅栖眠的酒杯,“小棉,棉哥,你想个办法——让你哥自己玩去呗?” 傅栖眠抬眼,只看见傅桓烨骨节分明的手,又垂首:“你觉得我行?” “那,我们这里,也就你跟他正面刚过了吧?不就是稍微支开他么?” “行吧。”傅栖眠扬起眉梢,端着酒杯,坐在了傅桓烨的旁边。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小狐狸此刻完全不收敛心眼,漫不经心地转动着酒杯,折射出的光斑在黑色桌面上忽明忽暗。 “做水印花了多少钱?”傅桓烨这才开口。 搞了半天就问这个? 傅栖眠在心中哂笑, ——好吧,也确实是这个男人的风格没错了。 “用不了多少钱,”青年将杯中甜酒饮尽,扬起头的时候,纤细脖颈上滑动的喉结像一颗珍珠,“只不过今天没钱结账喝酒了而已。” 等待秦家大哥的功夫,傅桓烨先要了一sht的龙舌兰,在以克制的眼光看着傅栖眠喝完自己的酒后,才将子弹杯中的酒连着杯口的柠檬和海盐一口闷。 这倒是傅栖眠惯用的手法了。 娱乐圈里开销大,尤其先前傅栖眠有时候还要多给一份江焕诚的钱,但他每个月的信托其实就那么点,又有傅桓烨把控着,花光是常有的事情。 这时候傅栖眠就会花少少的钱,给家里添个暖心的小家具,或者给傅母傅父买点小首饰,来跟他们撒娇,说自己的钱都买礼物了,花光了。 这时候,傅父傅母就会立马爽快掏钱。 不过跟傅桓烨要钱,倒是第一次。 ——最近难道有花销很大的地方吗?还是江焕诚又要做什么? 龙舌兰的特殊味道弥漫在上牙膛,傅桓烨没来由地觉得这味道让人烦躁。 “家里不会一直给你兜底,你该长大了。”男人的手背上冒着青筋,子弹杯在他指间显得更加渺小。 “家里?突然说家里干什么?”傅栖眠的狐狸眼睛醺醺的,琥珀瞳仁中显出酒色,水波荡漾,在傅桓烨身上流转,“我现在是在跟你借私账。” ——就我们两个。 啪嗒。 装过龙舌兰的子弹杯端正地放在了桌上,玻璃与大理石材质的桌面碰撞,发出闷脆的响声。 傅栖眠不动声色,还在等男人的回应。醉醺醺的小狐狸睁着眼睛,就看这个已经中招的人类什么时候能掰一串又大又甜的葡萄给他。 “……卡在我口袋,”傅桓烨终于出声,嗓音微沉。 与此同时,狐狸露出满意的笑。 他亲昵地靠近人类,给出满意的接触和示好,甜酒的香味氤氲,化解龙舌兰的冲辣。 修长的手指贴着外套口袋,夹出一张卡。 “那你要请我的朋友和所有人喝一杯吗?”青年得寸进尺地眨眨眼。 “卡在你手上,随你。” 那边,秦家大哥正在招呼傅桓烨,男人扔下了子弹杯,也留下这么一句话。 “哦豁,真大方。” 傅桓烨进了包厢,傅栖眠回到卡座,亮出黑卡:“用这个庆祝你出国深造,够吗?” “蛙趣兄弟,这你都搞到手了,牛啊!”秦句游大喝一声,随后站在卡座上,举杯—— “今天全场酒水,傅公子买单!”* —— 云城最大的宠物医院当中,手术室的灯光亮了很久。 “这个品种的猫,很容易畸形,我们都是不建议个人繁育的……” 医生的话回荡在耳边,薛付之已经哭得太累了,倒在手术室旁边的休息室中。 他一遍遍看着自家猫咪在进手术室时的照片,他还为小生命即将诞生而激动地发了大眼仔。照片上的猫咪虽然有些痛苦,肚子大得吓人,但脸依旧可爱圆润。 越是看照片,就越是想哭,他努力地将眼泪憋回去,打开小号有一下没一下地刷着首页。 他刷到了,久久嬢的大眼仔。 照片上的傅栖眠看上去好幸福,可一看他怀里抱着的,不是他在公司楼下喂的猫吗? 怎么会在傅栖眠手上! 他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眼睛盯着手机里的傅栖眠和两只猫咪。 不对! 不对! 那些网友怎么都管她们叫傅大花、傅小花呢? 这不对! 她们不是大花小花,她们的名字是他薛付之取的!她们的名字应该是——小米?还是小乖? 她们怎么可以跟傅栖眠这个坏人那么亲密! 一想到自己喂了那么久,小猫却还是不让自己碰,而傅栖眠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抱着她们,薛付之的呼吸就开始急促。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他的思绪变成了一团乱麻。 好想哭,还是好想哭,为什么傅栖眠总是那么喜欢抢他的东西? 他本能地寻找可以依靠的人,一抬头,却发现刚刚还在休息室陪着他的江焕诚不见了。 “怎么了?”江焕诚早就出了休息室,靠着医院的窗户抽烟,顺手接了个电话。 那边说,《疑城之夜》那个混混的角色要换演员,并且因为角色信息泄露,剧组那边决定将这个混混的人设改成一个年轻一点儿的形象,问江焕诚这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你让其他人选吧,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主要是,这角色的戏份也改重了点,跟沈小凤的对手戏变多了,剧组那边的意思是,找个咖位大点的,我这里有几个备选,征求一下您的意见。”助理不慌不忙道。 “咖位大点的?”烟忽然就不太好抽了,江焕诚迎着窗外的风眯了眯眼睛,随后将燃烧到三分之一的烟掐灭。 “我的咖位,够大了吗?” 第 18 章 “小傅老师,恭喜呀。”在大眼仔看完全程的化妆师又解气又高兴,就连刷子的摆动幅度都轻松了许多,“什么时候再发几张小猫的照片?真的好可爱。” “那我下次多拍几张。”傅栖眠松快地笑笑,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站起身,将衣服稍稍拢好,推开化妆间的门。 “小傅老师,妆发弄好了吗?导演这边准备提前再讲一下戏!”场务拿着修改好的新台本来到化妆间前,却在门开的瞬间发出惊叹,“哇——” 青年披散着头发,嘴里含着棒棒糖,一条稍宽松些的破洞牛仔裤,用金属感极强的腰带系着。但他没有穿白衬衫,而是光裸着上半身,就那样将围裙挂在了脖子上。 发白的围裙上沾满颜料,象征性地遮掩着青年白玉一般的身体,昳丽的脸毫无表情,像一尊优美的石膏像,围裙上斑斓的颜料正在为他着色。 刚刚化好妆时,几个化妆师就已经夸过一遍了,结合这场戏的内容,场务如果看见此时的傅栖眠还波澜不惊,反倒是难以让人满意。 果然,傅栖眠来到片场,也收获了不少惊叹。 “就是要这个效果!”林北恩竖起大拇指,示意傅栖眠坐下。 然而傅栖眠先是动作凝滞片刻,才坐在了片场的小马扎上。 ——江焕诚拿着混混演员的台本,正在串台词。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先来讲一下这场戏——其实跟原来的版本出入不大,没有什么亲热的场面,改动主要还是在混混这边。” 傅栖眠早就已经看过台本,也看了原著中的内容,这段戏主要讲的,其实就是对沈小凤垂涎已久的混混撞见了沈小凤的杀人现场,来威胁沈小凤从了他,结果却被反杀。 在全文中,这一段描写即便是意识流,但也极为香、艳,也是全书最着重描写沈小凤如何如何诱人的地方,林北恩也抓住了观众的心理和傅栖眠本身的优越条件,决定将这一场戏的片段插入到官方先导片当中。 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混混这个角色充满了原作者的恶趣味,原著中的混混只能用猥琐、丑陋来形容。如果按照原文的设定来挑演员的话,之前那个混混演员从某种程度上还挺贴合人物形象。 但在定下了傅栖眠来演沈小凤后,林北恩就一直有意换掉混混的形象,弥补上原剧本中的遗憾。 正巧出了这档子事儿,混混演员辞退了,林北恩也算如愿以偿。 不管是一部戏,还是一本,要吸引人,首先要能够满足观者的视觉欲望,这是林北恩在国际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一条经验。 原著中最吸引人却又一直被诟病的地方,电视剧拍出来如果改编效果很好,那便是非常容易被放大的优点,因此林北恩要在这上面做文章,用咖位大、样貌好的演员,跟傅栖眠的颜值演技一结合,就是完美。 讲戏的过程非常顺利,摄像机很快就对准了已经站在位置上的傅栖眠。 昏暗的画室内,青年光滑的后背格外醒目,他身体好了很多,围裙的系带稍稍勒出一点肉,更加令人垂涎。 “啪嗒”一声,灯被打开,白炽灯的光使得沈小凤本就白皙的皮肤越发晃眼。 江焕诚的眼底是铺不开的墨色,在灯光亮起的瞬间,他难以控制地出戏了两秒。 但他很快调整好了状态,伸出手,似乎在想象那泛着淡粉的肩上留下自己指痕的样子。 “跟我睡一晚,全部给你处理好。”混混完全无视画室中“请勿吸烟”的标志,自顾自点燃了一根,吞云吐雾,表情中有说不出的顺畅——天意让他那天晚上出门买烟,正巧撞见沈小凤在画室里处理地上的血迹,“没想到你这细胳膊细腿还敢杀人。” 说完,他不仅不害怕,还满脸向往与玩味:“真够辣的。” “真的?”沈小凤的发丝跟随着身体轻轻颤动,他拨弄了一下,随手抓起桌上 的一只笔刀,把头发挽起来。 “我说话,还能有假?”看着栗色卷发下被掩盖的细长脖颈,一想到上面有可能布满自己的吻痕,混混就难掩欲望,舔了舔发痒的后槽牙,靠近正在作画的青年“——怎么穿这么少?” 沈小凤不理他,自顾自蘸上颜料,往画布上涂抹:“天太热,就没穿衬衫。” 说着,他活动了一下,稍显宽松的牛仔裤从腰间滑下去一点,露出精致的腰窝,连带着一道巨大又狰狞的伤疤。 常年打架的混混自然能分辨出,这种伤疤应该是肉被活生生刮下来一大片造成的,像一条残忍的腰带,环住青年,却又更添几分野性的艳丽。 混混没有忍住,手指捻住一小撮栗色卷发,哑着声音:“跟了我,我给你买舒服的衣服,你别用那些笔盘头发了,我让我大哥从国外给你带进口发绳。” 语罢,沈小凤正在作画的笔停住了,他放下画笔,藕臂绕到身后,解开了腰上的围裙带。 邀请的意味,不言而喻。 混混的理智一下子被斩断了,突然掐住沈小凤的肩膀,强制性地让他转过身,随后将瘦弱的青年紧紧抱在怀里。 沈小凤面无表情,棉花人一样地任他摆布,过了几秒后,他伸出手,拔出了缠着头发的笔刀。 蓬松的栗色卷发落下,盖住肩头和锁骨,混混拥着沈小凤,贪婪地嗅着他头发上的香味。 “用的什么洗发水,这么香?”混混很是激动,“为了见我,专门洗了澡么?” “不是。”沈小凤语气淡淡的,用手臂环住混混的脖子,然而双手却握紧了笔刀,对准咽喉的位置,“因为刚杀过人,去去血腥味。” “可惜今晚要再洗一次,毕竟还得多杀一个你。” 话音未落,混混便闷哼一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杀人经验已经丰富过不少的沈小凤割断了动脉。 “呼吸,呼吸,深呼吸——”沈小凤的力气大得吓人,他慢慢托着混混,将其缓缓放在地板上,用沾满血的手摸了摸那张即便快死了都还俊俏的脸,“好孩子,放松。” “作为保密的奖励,死前就再让你看一眼我有多漂亮。” 随即,黑暗再次降临。 “——咔!”林北恩意犹未尽,连连鼓掌,“这条过了!” 片场上下也一片欢呼声。 “结束了,江老师。”一个助理上前,把满脖子血、面容呆滞的江焕诚扶起来,递上一杯冰咖啡。 另外一个助理送上了湿毛巾,他接过,顺便脱掉了身上碍事的衣服,露出结实的腹肌,用湿毛巾将流到衣服里面的人造血浆擦干净。 见这场面,几个男妆师有点按捺不住,小声又激动地说着什么,眼睛时不时就往江焕诚身上瞟。 “真是嫉妒薛付之,有这么好看还有实力的男朋友,家世又好,长得也好看,还受欢迎。” 江焕诚都听见了,不以为意,擦完身上的血,目光不自觉地开始搜寻那个瘦削背影的踪迹。 温暖,手上还有拥抱过青年后留下的体温和触感。 然而体温的主人早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化妆间,卸妆,穿衣服,一气呵成。 等江焕诚再看见他时,已经是在横店的停车场了。 此刻已经接近傍晚,停车场昏暗的灯光让江焕诚想起了刚刚拍戏时的场景——画室,颜料,伤疤,青年的后背。 脖子微微刺痛时,他随着入戏而如坠冰窟——但心脏却在猛烈跳动。 如果他此刻亮起车灯,傅栖眠应该会直接屁颠屁颠上来打招呼,或者问他去不去吃晚饭吧? 江焕诚觉得自己一定是会拒绝的,毕竟以前他都是这么做的。 可当车子启动,控制面板打开时,他优先选择了地图上的餐厅地址。 接下来,就是打开车灯—— “来了!”刚刚还面色沉重的青年,表情忽然阳光又明艳,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他的对面,从后排车窗伸出一只白皙丰腴的手,腕上带着最新款的奢侈品手链。 江焕诚认出来了,那是傅桓烨的车。 他没来由地烦躁,可又不能弄出太大动静,于是仰头靠在座椅上,掏出一根烟。 “怎么这么迟呀?看你从片场离开都好久了。”傅母手上拿着一盒马卡龙,刚买的,很酥很香甜,是傅栖眠最喜欢的口味。 接过马卡龙,傅栖眠自然地坐在了后座:“卸妆换衣服不也要时间吗?” “原来是这样。”傅母摸摸傅栖眠的脑袋,手指在柔软的卷发里揉了两下,“马卡龙是刚做好的,快点吃—— 别管你哥。” 如果是一个人在傅桓烨的车上,傅栖眠是绝对不敢吃东西的,但只要傅母或者傅父在,傅栖眠就会毫不顾忌地大吃特吃——他最喜欢透过后视镜,看傅桓烨板着脸,忍着脾气的样子。 刚做好的马卡龙还有温度,上下两层特别酥。傅栖眠吃相其实很好,即便傅桓烨发动了车子,也没有掉下碎屑。 男人则注视着前方,看见了江焕诚的车,故意切了一秒远光灯,然后很快离去。 “我们家小宝演得真好!”马卡龙吃了一口,傅母又递上茉莉奶茶,“妈妈都吓了一跳。” “不过那个江焕诚抱住你的时候,我可紧张了,他看着真像个混混,还以为要打你呢。” 一听就知道,傅母这是来探班了,并且看完了全程。 平时傅母就喜欢管江焕诚叫“混混”,傅栖眠总是会噘着嘴否认,试图让傅母真心接纳江焕诚。 但这一次,他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吃完了手上的马卡龙。 ——如果傅母看完了全程,那陪着她的傅桓烨,是不是也看了呢? 傅栖眠下意识地看向驾驶座的位置。 果然,后视镜中,驾驶座的人目视前方,眉头却隐忍地蹙着,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 “怎么不说话?”傅母揪揪傅栖眠的鼻尖,“还想着那混混不成?” “没有——”小狐狸抱着花茶,缩进傅母怀里,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其实……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话音未落,车子先震了一下,前面是红灯,傅桓烨来了个急刹。 “什么?!”傅母来不及数落傅桓烨,先把傅栖眠扶正了,瞪大眼睛看他,“小宝,你再说一遍?” “哎呀,就是……腻了呗。”傅栖眠倒是一脸轻松,还品了一口花茶,“老看那张脸,难受。” 迈巴赫又开始平稳地运行,傅母激动地抱住傅栖眠,左亲右亲:“小宝——我的小宝,你可算把那混混给踹了!——想换个人喜欢吗?妈妈给你物色,绝对是又帅又板正的公子哥儿!” 后半句话落下,迈巴赫又抖了抖。 “今天这车怎么回事?大宝,你酒驾了?” “没有。”傅桓烨语气依旧冷冰冰的。 “那你好好开,别一惊一乍的。”傅母回过头,笑眯眯,“说吧,喜欢什么样儿的?你放心,妈妈认识好多姨姨,他们的儿子都好看,一天换一个都行!” 傅栖眠被这热情冲得有点晕乎乎的,眨了眨上挑的眼睛:“……再看吧,有合适的再说,不麻烦妈妈。” “行,都听你的!” 傅母很高兴,晚上亲自下厨做了不少好菜。傅栖眠多吃了半碗饭,晚上一起看电影的时候撑得慌,傅母就让他去小吧台拿点果汁助消化。 当他打开小吧台的保鲜柜,却发现里面已经保存着切好的水果,很新鲜,刀也是刚洗过的,榨汁机插好了点,只要把搭配好的果切放进去就可以。 保姆都睡了,这个点,谁会专门知道傅栖眠要喝果汁,准备好水果呢? 此时,与果汁间隔着一扇半透明玻璃墙的酒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动了动。 看来,答案已经揭晓。 傅桓烨没有跟着一起看电影,而是在书房看文件,有些疲了,便拿出子弹杯自调夜酒。 龙舌兰的味道,傅栖眠是有点不太喜欢的,偏偏傅桓烨似乎很好这一口,家里常备着海盐和鲜柠檬。 “当心喝醉了,看文件的时候睡着。”傅栖眠拿出三个玻璃杯,给傅父傅母也各带了一杯。 “……”傅桓烨不答话,隔着长虹玻璃门,眼神毫无顾忌地落在傅栖眠身上,即便模糊,也还是能一眼辨认出被丝绸睡衣勾勒出的腰身。 ——他看见了。 白瓷一样的后背,可爱的腰窝,和刀子即将落下时偷偷弯起的琥珀眼。 吧台处灯光昏昏,暗香浮动,青年恣意地靠着玻璃,等待果汁榨好。他背对着傅桓烨,卷发贴在了窗上。 傅桓烨的手指动了动,眼底情绪翻滚着,在他喝掉第三杯龙舌兰sht后,傅栖眠的果汁也榨好了。 “晚安。”傅栖眠端走了果汁,“既然不会醉,那就把榨汁机洗洗吧。” —— 睡前喝了果汁,又觉得有些甜了,傅栖眠便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喝了点水。 回到床上的时候,他似乎听见了同层楼的水声。 这层楼只有他和傅桓烨的房间,大半夜的,傅桓烨不睡觉在洗澡? 有点奇怪,但傅栖眠很困,他慵懒地钻进被窝,很快就昏昏沉沉了起来。 然而,就在他快要睡着时,洗澡声停了。 几分钟后,卧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 傅栖眠闭着眼睛,听见来人安静地走到他床前,放下了一杯水。 接着,发梢间涌过温暖的气流,青年的额头上,随即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 那是一个吻。 19第 19 章 今天也大吃一惊地活着 第十九章 这个吻很轻, 带着一点薄荷牙膏的味道,喉结停留在傅栖眠鼻尖的位置,混杂着龙舌兰和柠檬的特殊香气。 像深山中突然传来的颂钵和钟声, 惊动了心脏。 额头的温度尚未散去,傅桓烨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顺着青年蓬松的头发, 细嗅和亲吻头顶, 又一路往下,流连于轮廓流畅的耳尖。 吻是轻柔的, 烙印却是滚烫的,此刻的傅桓烨完全变了一个人,在他以为熟睡的心上人面前,他放下了所有所有的隐忍和冷静, □□一般,情绪, 欲望, 都丝毫不加以掩饰。 傅栖眠的脑中已经完全空白,如同蒙上了一块白布,傅桓烨的吻火星一样落在上面, 瞬间门四处点燃,烧得他早就忘记了思考, 能做到的只有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不被傅桓烨发现自己醒着。 连同白布一起被点燃的, 还有二人之间门的气流, 滚烫地涌动在周围,随着傅桓烨的动作微微颤栗,暧昧到仿佛要挤出汁水。 ——傅栖眠有些莫名地煎熬, 想让傅桓烨离开,自己却似乎又有些慢慢沉浸在这氛围当中。突然,耳后一滴有些温凉的液体闯入了这正在剧烈升温的环境。 傅桓烨明显也有些愕然,但他没有自乱阵脚,而是拿出一张纸,慢慢地吸干液体,然后再用纸巾包裹住手指,轻轻点拭。 这种擦拭的动作,傅栖眠可太熟悉了,心中随着傅桓烨的动作猛地一跳。 傅母从小给他们擦眼泪,就是用这种方式。因为眼泪是咸的,擦得太用力,皮肤会酽疼。 ——也就是说,傅桓烨,哭了? 哭了? 从小到大,即便摔破脑袋、骨折都不会哼一声的傅桓烨,一向被认为没有泪腺的傅桓烨,竟然在傅栖眠面前哭了? 为什么? 难过?喜悦?恐惧?这三种情绪好像都不应该出现在傅桓烨的身上。 如果刚刚的细密的吻还只是密林中的钟声,那么这一滴眼泪便成了激荡起层林的风浪,将寺庙和山林全部都淹没在无边困惑和无边惊措中了。 傅栖眠有些不知所措,连呼吸都慌乱了一瞬。 然而傅桓烨异常的冷静,在将眼泪擦掉后,缓缓收回了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接着,他似乎打开了什么东西,随即搓了搓手,然后将掌心覆在了傅栖眠的脖子侧面。 奇特的触感传来,被掌心覆盖的地方有些隐隐作痛,但很舒畅。 傅栖眠这才想起,白天拍戏的时候,他的脖子好像因为动作太大,有些扭到了。 但只有在转动的时候才会疼,因此他自己都没有太在意。 原本药膏是有些凉的,但经过傅桓烨掌心的加热,凉意散去,只有伤处渐渐缓解的松快。 外面有一阵风经过,没有刮动窗户,但是带动了树梢,沙沙地摇曳着,挠动心尖儿,好痒好痒。 等药膏吸收完毕,傅桓烨便收回了手,最后恋恋不舍地在傅栖眠的脸颊又亲了亲,才收拾好药膏和擦眼泪的纸巾。 他的动作依旧很轻很轻,脚步声渐渐走出了房间门,关上门。 傅栖眠猛地睁眼,大口大口地喘气。 刚刚的一切就好像是梦一样。 假的吧,绝对是假的。 一看手机,算上他之前在床上半梦半醒的时间门,竟然也就才过去半小时。 还以为一夜都已经过去了。 傅桓烨喜欢自己,这是傅栖眠早就知道的。 可傅栖眠知道所有的剧情,唯独不知道,在剧情的一笔带过之外,傅桓烨这个“工具人”的爱意究竟有多隐秘而浓烈。 他恍然想起,所有所有傅桓烨心甘情愿为傅栖眠做的,全部都是出于一个最纯粹的原因——爱。 到了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先前一直在忽视这些。哪怕他已经知道了傅桓烨的心意,但目前为止,傅桓烨之于觉醒后的他,似乎跟原剧情中的工具人没有什么两样。 傅栖眠的目的很明确,让江焕诚和薛付之得到应有的惩罚,让傅父、傅母、傅桓烨和所有因为江焕诚和薛付之而改变命运的人不再遭受那些莫名的灾难。 ——那么除此之外呢?傅桓烨被剧情深埋的爱意,他需要去挖掘开来吗? 等这份爱重见天日的时候,他又应该怎么面对呢? 先前对傅桓烨的诸多挑、逗,在他自己看来,更多是因为知道傅桓烨喜欢自己,而产生的恶劣的玩弄和挑衅。 可经过了这一夜,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正视傅桓烨的感情,而不是简单地当做儿戏,或者剧情中干巴巴的文字。 他本以为是可以一笑带过的,但事实让他必须去面对。 傅栖眠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思绪纷乱。 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反感傅桓烨对他的喜欢,包括刚才的所作所为,傅栖眠也不觉得受到了任何冒犯。 傅桓烨为他而死过,他也没有办法无视傅桓烨的情感——那么最后究竟要发展成什么样子,才算是圆满呢? 越想越乱,傅栖眠松开了膝盖,眼前浮现出很多张傅桓烨的脸,随后,他听见门外传来“咚”的一声。 不响,闷闷的,像是有人背靠在了门上。 顿时,傅栖眠又紧张了起来。 傅桓烨没有走? 还要继续装睡吗? 他正要盖上被子,却发现等了半天,傅桓烨也没有进来。 从门外传来的,是衣料和皮肤摩擦的声音。 伴随着的,还有难以忽视的沉重喘息。 断断续续的,傅桓烨的脑袋靠着门,头发在木质门面上滑动,克制的意味不言而喻。 此刻,傅栖眠再也抑制不住,心脏锣鼓般砰砰跳动,心房里有一只肆意跳跃的小狐狸,怎么抓也抓不着。 傅桓烨,是在边想着他边……吗? 没来由地,傅栖眠的呼吸声,竟然开始跟门外的傅桓烨同频。 滚烫的情绪和空气完全将青年包裹住,外面的风渐渐大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闷哼一声,随后长舒一口气。 空气凝滞了十几秒,门外终于再次响起脚步声,随着声音渐渐远去,傅栖眠的声音才重归平稳。 随后,从傅桓烨的卧室那边,再次传来隐隐约约的水声。 对了,傅桓烨在来之前,是不是已经洗过一次澡了? 也就是说…… “砰”地一下,气血翻涌上来,傅栖眠来不及穿拖鞋便下了床,闯进卫生间门,一捧冷水浇在了自己脸上。 —— “棉宝,一个好消息,和另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傅栖眠一整夜都在做梦,没有睡得很踏实,因此燕茴的电话只响了几秒便被接通,听上去十分兴奋。 “那就先说……关于你的那个。”傅栖眠大概猜到了其中的一个是什么,慵懒舒适地笑笑。 果然,燕茴十分高兴道:“就在十分钟前,我完全脱离悦江娱乐啦!——还行,从铁公鸡身上还是薅到了点羊毛的。” 她那边刮着风,风吹动了离职合同,哗啦啦地在响。 “恭喜啊,燕姐——下一步准备怎么打算?”青年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有准备找新工作吗?还是想旅旅游,休息休息?” 风虽然大,但太阳还不错,亮堂堂的,并不沉闷,看得人心情也松快。 燕茴到了地下停车场,打开车门。为了庆祝脱离苦海,她送了自己新的车载柏林之声,傅栖眠在电话那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哪能就这么休息啊?云城寸土寸金,得去找下家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一些……正在筹备的工作室,愿意收留我?” 闻言,傅栖眠顿了顿,抿着嘴。 其实,早在准备淡圈的时候傅栖眠就已经告诉过燕茴,自己有离开悦江娱乐单干的打算,但是没有跟她明说工作室的人选问题——燕茴帮过他很多忙,如果他提出让燕茴加入自己的工作室,燕茴必然是会二话不说就答应的。 但作为一个已经淡圈的糊咖,加入这样的个人工作室对一个经纪人来说并不算很好的前途,尤其燕茴还年轻,有大把更加优秀的岗位在等着她。 所以傅栖眠没有开口。 现在,燕茴已经说了这样的话,傅栖眠心里终于有了底。他觉得,现在已经到了正式像燕茴发出邀请的时候了。 盘腿坐在床上,傅栖眠关掉空调,仔细听着外面风吹动树梢的声音:“……燕姐,如果你暂时还没有更好的选择,我现在就把跟悦江解约提上日程,你觉得怎么样?” 语罢,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只听得见欧美放克歌手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才出现了刹车声,随后便传来燕茴爽朗的笑:“你这小子,我不主动说,你就不问,是不是?” “哪有,这不是怕我这里庙小,拖累燕姐。” “你就吹吧,”燕茴慢慢启动车子,顺便在路边的得来速点了餐,“你要是真觉得拖累我,那就多给我发点奖金什么的。” “行,都听您的。”看够了窗外的树叶,傅栖眠这才起身,打了个哈欠走进卫生间门,“谢谢燕姐抬爱。” “就你嘴甜——你现在到底住哪儿啊?我去接你,今天忙完工作,姐请你喝一杯。”听见他打开水龙头的声音,燕茴撇了撇嘴:“又是才起床吗?” 《疑城之夜》那边,最近都没有傅栖眠的戏份,这会儿刚好是他的固定假期,燕茴是知道的,但她既然说“忙完工作”,那么另外一件好事,傅栖眠也差不多猜得七七八八了。 “您说的另外一个好消息,不会是接到新通告了吧?” “还是你聪明。”燕茴打了个响指,“我离职合同都签好了,结果siyer珠宝那边就给我发了消息,说他们的珠宝杂志缺一个主角——我一开始还不耐烦呢,说我已经离职了,结果他们还是让我转告你一下,说非你不可。” “但是呢,悦江那边也给你安排了个珠宝杂志,不过不是主角,是内页。” 悦江那边安排的杂志,傅栖眠是知道的,一个非常老牌的珠宝品牌创办的相关杂志,在国内外都很有名,悦江娱乐的艺人经常等上国内发行版的杂志封面和内页,估计是公司里大大小小稍微有点名气的艺人都上过一轮了,看傅栖眠最近好像有点热度,所以安排一个不大不小的内页意思一下。 至于siyer珠宝,傅栖眠有点印象,但忘了是从哪里听说的。 似乎也是国际高奢品牌的子公司,只不过因为是刚刚成立的新珠宝线,所以在国内的知名度并不高。 至于那个珠宝杂志,竟然连第一期都还没有发行。 所以,如果傅栖眠去了,那就是这本杂志国内发行版的第一位主角。 背靠顶级高奢,siyer珠宝应该是不缺找大牌顶流的这份钱的,找傅栖眠,不仅难以打开国内市场,说不定还会招黑。 “他们疯了吗,找我,嫌在国内市场混的太好了?”傅栖眠一边打趣,一边关掉了水龙头。 “谁知道呢,反正我看了初步报价——不少。”燕茴拿到了餐,顺便就拐进旁边的停车场解决,人逢喜事精神爽,胃口也大,她一口就咬掉了三分之一个汉堡。 “那燕姐,你怎么看?” 悦江安排的杂志虽然只是内页,但流量大,知名度高,对傅栖眠很有利;siyer珠宝杂志刚刚起步,跟淡圈又随处遍布黑粉的傅栖眠半斤对八两,谁拖谁的后腿都不一定。 旁人看来,悦江的安排似乎是必选项。 可惜傅栖眠和燕茴都是喜欢剑走偏锋的人。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要脱离悦江,那么我肯定是建议你选择siyer珠宝杂志。”燕茴喝了一口可乐,畅快地呼出一口气,“就当是咱们工作室的第一份任务吧。” 刚刚起步的杂志配上还没有诞生的工作室,似乎有种诡异的和谐感。 “烂对烂,谁也说不上谁,哈哈。” 傅栖眠的想法跟她不谋而合。 说话的功夫,燕茴已经吃完了早饭,刚好停车场的免费停车时常也到了,她便发动车子:“行,就这样吧,我开车了,我下午接你去拍杂志,你到时候直接把定位发给我就行。” “好,回见。” 这边刚挂掉电话,那边傅母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宝,醒了吗?妈妈炖了好吃的牛肉汤,面也下锅了,你下来吃早饭吗?” “好!”傅栖眠迅速地将剩下的洗漱工作昨晚,蹬蹬蹬跑下楼。 傅大花傅小花醒得特别早,自从她们来到傅家,傅母一天到晚就研究怎么给她们补充营养,没过多久,便吃得油光水滑,即便只在去宠物医院那天洗过一次澡,身上也还是干干净净的,长毛柔软得稍微有一阵小气流就能吹起来,又厚,手感又好。 她们到家之后的性格也跟在外流浪的时候不一样了,没有了生存的烦恼,大花变得十分温顺且依赖人,最喜欢被傅栖眠抱在怀里;小花的胆子要更大一点,直接顺着傅栖眠的胳膊和后背,爬到他的肩膀上,居高临下。 就这样一人带着两只猫,傅栖眠小心翼翼地穿过客厅。 一家人平时吃饭用的小餐厅靠着开放式厨房,傅母系着一条绣满茉莉花的围裙,正在用一把大勺子在砂锅里搅合,捞出大块的牛肉和牛骨。 “大宝,你也喝一碗再走吧,最近公司很忙吗?我看你很累的样子。”傅母将盛满牛肉汤的碗放在托盘上,保姆将托盘端走,放在了餐桌上,将每个人专用的碗放在面前,“但是好像还挺开心,不会是有小恋人了,学人家熬夜发消息聊天吧?” 听见傅母的话,傅栖眠诧异,这才发现,傅桓烨这个点了竟然还没有去上班,一声不吭地坐在餐桌旁。 他的脸色看上去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始终死死板板的,也就傅母能看出点端倪。一听这话,傅桓烨冷峻的表情倒是不自在了些许。 至于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睡好,那就只有傅栖眠和傅桓烨他自己知道了。 “小宝,你今天也要工作吗?”傅母将煮牛肉汤用的砂锅重新盖上,擦擦手,解开围裙坐在了餐桌上。 傅栖眠喝了一勺汤,点点头回答:“要的,一会儿就出发。” 燕茴大概要到靠近中午的时候才会来接他,但是傅氏老宅在山上,他还得先开车找个合适的酒店蒙混过关,然后等燕茴过去。 “这么忙?”傅母心疼他从剧组休假也还要跑通告,同时又欣慰他在江焕诚之外终于有了自己的目标,“那你中午肯定没有功夫回来了——多喝点汤再走。” “嗯嗯。” 傅母的手艺很好,牛肉软而不烂,嚼起来很有滋味,从昨晚就开始用恒温锅吊着的汤充满精华,异常鲜美,面条也根根劲道,傅栖眠吃得很饱。 “好吃吧?”傅母给他递过去一张纸,“你们别说,老保姆走了,我开始是真不习惯——不过你们一天不在家,我的老姐妹们也都抱孙女孙子,不常来找我玩了,我自己一个人做做饭,顺便给大花小花也研究研究猫饭,倒也挺有意思” “新保姆学东西也很快,没几天就掌握了全家人的口味——她还会擀面呢,咱们今天吃的面条就是她自己弄的,不错吧?” 傅栖眠几天前就发现了,在他说过不喜欢之前那个保姆之后,就真的再也没有见过她,新保姆看着很面善,就是不知道背景干不干净。 他看向傅父,傅父也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颔首,又摇摇头,示意傅栖眠不必太担心。 看样子,事情交给傅父和傅桓烨做起来效率很高,他们已经查到了老保姆的事,并且第一时间门就解决了问题,也没有让傅母察觉到。 傅栖眠也松了一口气。 傅母也很满意自己的手艺,笑靥盈盈:“我找人定牛肉的时候,那边说现在羊肉也好吃了,我说不要不要,我不爱吃羊肉,我们家除了我都是大小伙子,火气旺得很,这大热天的吃羊肉,要留鼻血呢。” 说道“火气旺”三个字,傅栖眠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昨晚的事,脸上便不受控制,“腾”地一下热了。 当他下意识看向傅桓烨,发现对方喝汤的手也顿了顿。 “呀,小宝,你脸怎么这么红?”傅母伸出手碰碰他的脸,嫩得不像话,“还热。” “……汤,是汤,汤太烫了。”傅栖眠迅速离开桌面,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这孩子,热汤喝得好好的,又去喝凉水,烫就吹吹嘛。” —— 从家里出来,傅栖眠打开车载地图,找了一家价格略贵的酒店,停车,将位置发给燕茴。 “你都从宿舍搬出来了,还花这么多钱住酒店?”果然,一上车,燕茴就打趣他,“你不会是谁家的富二代吧?老实交代!” 傅栖眠既然下定决心要告诉燕茴真相,那么就不会一直藏着掖着——但如果只是普通富二代倒还好,但傅家就有点…… 所以,傅栖眠打算循序渐进。 燕茴那么聪明,大概从他提出想要创办个人工作室的时候,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吧? “如果我说是呢?”傅栖眠坐在副驾驶上,表情既不严肃,也不像开玩笑。 果然,燕茴侧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笑笑:“富二代那不是很好吗?你要是富二代,那我可得跟你多要点好处……今年工作室集体旅行,去x尔代夫怎么样?” “行,全听燕姐安排。”傅栖眠也大大方方应下。 拍摄场地就在siyer珠宝的云城总部,作为一线品牌的子珠宝线,他们的运行模式十分成熟,也有自己专门的摄影棚和摄影师。 作为面向大众的轻奢珠宝品牌,siyer的产品都是并不昂贵的天然彩宝,尤其是他们的主打宝石卢比莱,据说有专门的高品质矿区提供货源。 第一期杂志当然是要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因此傅栖眠要拍的也是卢比莱红碧玺。 “这么好看!”货真价实的珠宝端上来后,燕茴的眼睛都亮了。 因为价格不贵,所以卢比莱宝石很容易制成大件的收拾,鸽子蛋大的戒指、项链也不在话下。 工作人员很客气,也邀请燕茴上手试试看:“这些单价都不超过五位数的,燕女士如果喜欢,用单颗裸石的价格就可以买走。” “燕姐,挑大的,我给你结账。”傅栖眠从更衣室走出来。 “你小子,这就跟我摊牌了是吧?演都不带演了?”燕茴拿了一条项链,在傅栖眠身上比来比去,“就这条,惊艳!” 从傅栖眠出来到他戴上项链,摄影棚就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所有人都看晃了眼,一时间门分不清是珠宝好看,还是傅栖眠好看了。 颜色艳丽的红碧玺纯度极高,特殊的镶嵌手法使得宝石两面都没有遮挡,青年的白衬衫领口大开,清亮的宝石就这样透出底下青年白玉般的皮肤。 项链的辅石镶嵌部分用了延展性极好的金属,在线条流畅的锁骨上起伏,从不同角度闪烁出各色但又统一的光亮。 更绝的是,这条项链并不是傅栖眠戴上的第一件珠宝,他转过身,燕茴这才发现丝绸白衬衫是露背的,从优美的蝴蝶骨到性感的腰窝,一件镶嵌着大大小小的卢比莱宝石的背链紧紧贴合着皮肤,像是从□□里生长出来的宝石脊骨,勾勒出青年后背的沟壑。 正面是优雅的贵公子,背面是乖张的妖精。 金属是冰冷的,宝石是妖艳的,青年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又美艳,又惊心动魄。 这会儿,傅栖眠真像是从雪地里走出来的红狐狸,琥珀色的眼睛如同另外两颗更加价值连城的宝石,在额前细碎卷发的掩映下闪着光,待人采撷。 “对对对,就是要这种感觉!”设计师激动得热泪盈眶。 尽管是第一次拍杂志,但傅栖眠的镜头感十分好,哪怕是简单地抱着腿发呆,都能拍出神图。设计师有预感,等杂志上市后,这个系列的卢比莱绝对会变成畅销爆款珠宝。 要不要提前想好最受欢迎珠宝设计的领奖致谢词呢? 拍完单人图,下面就是这套杂志的重头戏——双人照。 只是,已经中场休息了快要一个小时,也没见那位辅助模特过来。 “怎么回事?”设计师有些着急,“模特呢?人呢?” 这时,助理才急匆匆地拿着电话赶过来,“那个男模昨晚跑到二十公里外的酒吧喝酒,早上没醒,现在还堵在路上呢。”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再堵,就是下班高峰期,估计到半夜都难到。 “二十公里?他怎么不去国外喝呢!”设计师气得头发都竖起来几根,“那现在就去找吧!云城这么大,一米八五以上的男模找一个来!” “您看那个行不行?”突然,助理眼前一亮,指指设计师的背后。 闻言,傅栖眠也看过去。 宽肩窄腰,逆天长腿,面容冷峻眉眼深邃,如同西方雕塑一般,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 男人几乎快要跟摄影棚房间门的门一样高了,进来后,目光便瞬间门跟傅栖眠撞到一起。 坐在摄像机前的青年愣了愣。 傅……傅桓烨?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了,傅栖眠这才想起,他之所以听说过siyer珠宝,是因为这条珠宝线是傅氏和国际品牌联合投资的,傅桓烨还带过一颗品相不错的给傅母把玩。 那么,傅桓烨是来视察工作的? 想到这里,傅栖眠转过身去,不再看向门口的位置。 “长得倒是不错,身材也合适,去,叫过来。”设计师朝小助理努努嘴。 傅桓烨公开的照片很少,有也只是一两张背影,即便是云城人也认不出他来,更何况是常年在国外的设计师。 小助理看着脸色冰冷的傅桓烨,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您……您好,请问……您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 “不知道方不方便来替一下我们这里的男模……不会拍到脸的,主角是我们那边的傅老师……” 傅桓烨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傅栖眠戴着宝石脊骨的后背,眼底仿佛有暗流涌动。 “行。”他淡淡吐出一个字。 设计师这才松了一口气,给傅桓烨挑了同系列的卢比莱领带夹和袖口:“那就好——也不用换衣服了,就你这身西装挺好,戴上这些。” “不需要你露脸,动作也不难,喏。”设计师将大概的动作图展示给他。 前几个都还算顺利,只是简单的当个背景板,很快就完成了,最让人期待的,还得是最后一个动作。 动作示意图上,穿西装的男人单肩扛着男主角,正面一张,背面一张,将后背、领口,展露无遗。 “能做到吗?”设计师有些试探性地看向二人。 傅栖眠这么纤瘦,这个男模看着就不是弱的,单手扛肩上,这么简单的动作,可以吧? 然而,傅桓烨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有些加重。 “可以。”傅栖眠撩了撩头发,轻轻贴近傅桓烨,抬眼,将胳膊放在傅桓烨的肩膀上,“扛得动吗?” 本以为傅桓烨会默不作声,谁知男人头一低,勾着青年的腰身,二人间门的距离瞬间门拉近,空气也渐渐升温。 “不是试过吗?”他嗓音沉沉,傅栖眠无需对视,也能感受到他目光的灼热,“脖子都能骑,扛肩上又算什么。” 傅栖眠的心尖突然又开始痒了。 怎么回事?傅桓烨怎么突然这么主动了? ——不对,他昨晚都敢做那样的事了,有什么是他不敢主动的呢? 傅栖眠隐隐约约感觉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傅桓烨似乎变了,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唔——” 随着惊呼一声,青年腰间门滚烫,就这样被男人扛在了肩上,有些粗糙的手掌紧紧贴着他的后腰。 “对!就是这个姿势!眼神要再挑衅一点!看镜头!” 闻言,傅栖眠抬头,将缀满宝石的手持眼镜举在额前,他的手上、腕上、脖子上、背上都是宝石,嘴角玩味地上扬,咬着下唇。 这样的姿势使他流畅的腰线、修长的双腿都展露无遗,臀部微微翘起,衬衫的领口因为重力而垂下,胸前坠着的项链遮挡住里面的风光。 像是中世纪的狐狸妖精,即便被仆人带走,也要仔细看看下一个猎物的样貌。 尤其是二人之间门暗戳戳的气氛,完全不像是刚认识的一样,又自然,又透露出不可言说的暧昧,势均力敌,缠绵缱倦。 “完美!”设计师满意得不行。 “唉,你们看见傅总了没有?”拍摄进行到末尾,主理人慌慌张张闯进摄影棚,一眼就看见了扛着自家首刊男主的傅桓烨。 “那个……”主理人有些踟蹰,“傅……傅总,您带走珠宝可以……这是我们的男主角……不可以带走呢……” 傅总? 除了傅栖眠,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 “嗯。”傅桓烨沉声,将傅栖眠放下,“来看看,顺便帮个忙。” 腰上手掌的温度突然离开,青年竟感到了一丝时落,但很快又回过神。 “哦,哦……这样,哈哈。”主理人有些搞不懂大老板的兴致,见傅桓烨把傅栖眠放下了,稍稍松了一口气,“那……您忙完了吗?这边有个会议……” “走吧。”傅桓烨毫不迟疑,将袖口和领带夹除下。 一直到傅桓烨都已经跟着主理人走了,设计师都还没缓过劲儿来。 “傅……傅总?他是傅总?我使唤了傅总?完了完了,我不会要失业了吧?不会被直接封杀吧……” 傅栖眠一脸平静,拍摄结束,他就直接换掉了衣服。 “我的天,傅桓烨,那是傅桓烨?”燕茴瞪大了眼睛,“他平时都不怎么在新闻上露脸,我还不知道呢,竟然这么一表人才——就是没什么表情,怪让人讨厌的。” “哈哈。”傅栖眠弯了弯眼睛,“是有点。” “算了,不管了,今天这么顺利,说好了,姐请你喝一杯,走。” —— “老板,傅老师推掉了您给的通告,而是……去了被我们拒掉的siyer珠宝。”秘书将文件和邮件放在办公桌上后,退至门口,垂首不言语,等着落地窗前站着的人发话。 拒掉倒不算,只不过siyer珠宝原本是打算通过悦江来约傅栖眠,没想到先被燕茴截了下来,直接对接上了傅栖眠本人。 江氏大楼的顶楼办公室也算风景独好了,临下可以一直看见海港上的日落,只不过稍稍看向另一面,景色就会被一条街外高耸入云的傅氏大厦挡得严严实实。 望着残阳渐渐被水平面淹没,江焕诚并没有多在意秘书的话。 退掉他给的资源,自己找门路跑通告,这种耍小脾气的事情傅栖眠做过不少次,他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从前只觉得这样的小把戏又无聊又难缠,还会拖累公司原本的进度——现在倒觉得,有些咂摸出味儿来了。 他摸出一根烟,准备到办公桌上找打火机点燃,却在另外一个口袋里找到了一只。 这只打火机,是傅栖眠的。 不,原本是他的,只不过后来送给了傅栖眠,现在又被还回他手里。 演小混混的时候点燃香烟用的,也是这只打火机,道具导演还说,这打火机做旧得真好,完全就是十年前流行的款式,特别符合《疑城之夜》的时代背景。 那个道具导演哪里知道,这就是十来年前的打火机。 为了生计,年轻的江焕诚打过黑拳,干过摩的,收过债,赚到第一个一万块的时候,他给自己买了这只十几年前就已经上千块的打火机。 那个时候他就暗暗告诉自己,他将来要把那些贵的、好的,不管是打火机,还是吃的用的穿的花衣服,都通通买下来。 买下来了,给谁用呢? 他也不知道,所以其实也一直没有赚到什么实质性的大钱,也没攒下钱过。 然而,过了几年,在他一次收过债后,满身是血地坐在青石板地面上,靠着角落一边做白日梦一边把玩着打火机时,一个背书包的少年跌跌撞撞闯入了他的视野。 只用余光一扫,江焕诚就知道这个玉琢一样的少年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他并不介意这个少年就此闯入他的生活。 刚刚成年的小家伙又漂亮,又热烈,跟那些混混们在会所里认识的“少爷”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没得比。 他们一起逛过街,看过电影,江焕诚借了摩的朋友的车,凌晨两点从家里偷偷接出来,到港口兜风。 尽管两个人都没挑明,但是说不心动,江焕诚自己是不信的。 对,他是喜欢过傅栖眠的,在那段因为没有目的地而胡乱航行的黑暗日子里。 那时候流行一句话,宝剑赠英雄,打火机送情人。 去客运站前,江焕诚把这只打火机送给了傅栖眠。 当他第一次趴在客车座椅底下过夜,或是第一次当群演被导演扇巴掌时,他脑子里想的全都是傅栖眠;当他赚到第一个十万时,想的是终于能给傅栖眠买一件衬得上的好看衣服。 可惜,当他赚到一百万,一千万的时候,他开始畅想要怎么风风光光回到云城,买一座他自己的大楼。 楼快要盖好了,他又想再盖,再盖,他依然没有很明确的目的地,但是已经有了足够的马力和强大的船只,可以在任何一座岸上停留。 至于最开始的那些,被他认为是不堪的作为混混的过去,全部都被他切割了,如果可以篡改记忆,他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些往事都祛除。 这其中就包括傅栖眠。 然后,薛家助了他一臂之力,薛付之可人儿地出现了,他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是迷恋上过一个清澈的少年,想回味这唯一还算美妙的过去,于是开始跟薛付之暧昧不清。 当傅栖眠带着打火机来找他,他才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少爷,而是云城傅家最受宠的儿子,薛家连他的脚趾都摸不到。 他第一时间门想到的,不是重归于好,而是思考怎么利用这个还对他保留痴念的小少爷。 在傅栖眠的一厢情愿下,他成功成为了云城新贵之首。 可是从前些日子开始,傅栖眠似乎开始变了。 傅栖眠给的u盘没起作用,还让江氏背上了抄袭的嫌疑,以后想往这个行业进军,难上加难。 他以为这只打火机会被傅栖眠永远奉为珍宝,但是傅栖眠还给他了;他以为傅栖眠会永远听他话,可傅栖眠去试镜了疑城之夜,还推掉所有他给的通告。 直觉告诉江焕诚,这并不是像以前一样,闹小脾气那么简单。 傅栖眠想要做什么? 江焕诚一时间门竟然猜不透。但他很自信的是,傅栖眠不会松开他,傅栖眠离不开他。 点燃了香烟,江焕诚靠在玻璃落地窗上,仰着头,呼出一口青烟。 “老板,”秘书看了眼手机,“上次那个综艺,导演还有个名额,问问我们这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是一档分期的综艺,每周嘉宾都不一样,但基本上都是当时最火的一批流量上。 “他说,薛付之和傅栖眠,谁去都行。” 江焕诚吸了一口烟,沉默片刻,道:“问问傅栖眠的经纪人,最近他自己有没有排好的档期。” “这个……”秘书突然支支吾吾。 “怎么回事?” “傅栖眠的经纪人,今天刚离职。” 闻言,江焕诚夹烟的手停滞了几秒,随后才又放回嘴边。 “打电话给傅栖眠。” 秘书很快拨打了电话,当傅栖眠秒接时,江焕诚莫名安心了一些。 “有事么?”青年清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得江焕诚喉结紧了紧。 “你的经纪人辞职了?”他坐在老板椅上,掐灭香烟。 “对,”傅栖眠正坐在燕茴的车上,二人已经准备拿着傅桓烨的卡去吃庆功宴了,“你没看见我给你寄的邮件吗?” 听得江焕诚眉头一皱:“邮件?” “你没看?行吧,反正看不看也无所谓,就是走个过场。”傅栖眠散漫道。 这时江焕诚才发现桌子上有一个扁扁的邮件袋,还没拆封,他便撕开了。 里面就几张纸,拿出来一看,赫然写着“解约合同”。 “什么意思?解约?” “江焕诚,过家家我玩得有点腻了。”傅栖眠打了个哈欠,提醒燕茴左拐,“我们换点更有意思的玩玩,怎么样?”, , 20第 20 章 “更有意思的?”江焕诚皱了皱眉, 有些听不懂傅栖眠在说什么,但莫名地起了些兴致,“说来听听。” 傅栖眠和经纪人燕茴同时离开公司,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想干什么——这小少爷,又玩什么把戏呢? 换在平时,江焕诚一定会十分不耐烦, 因为他知道这些不过是傅栖眠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而已, 只要稍微哄一哄, 给点甜头,傅栖眠就会再乖乖回来, 继续听他的话办事。 但这次,江焕诚莫名地想顺着傅栖眠的意思, 跟他“玩一玩”。 他语气轻佻,傅栖眠一听, 就知道江焕诚已经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是在耍小脾气。 这倒也正是傅栖眠想要的效果。 青年换了一只手拿手机, 将窗户打开, 新鲜的空气顺着风跑进车内,他畅快地深吸一口气, 嗓音慵懒随性:“我呢,想了几天, 觉得总是待在公司里听你的指挥,无聊,而且对我自己的发展没有什么益处。” “所以, 我想跟你打个赌。” “什么赌?”越说,江焕诚就越是感兴趣,他靠在老板椅的靠背上,翻着解约合同, 一点问题都没有,也就确定了傅栖眠不会在这上面耍花招。 “就赌——我的个人工作室,两年之内的价值会超过你的悦江,怎么样?” 说完这话,旁边的秘书都忍不住笑了。 江焕诚哂笑一声,靠在老板椅上摇了摇头:“小少爷,说话还是要打草稿的。” 江氏有一半的市值都在悦江身上,傅栖眠的工作室即便背靠大山,傅氏也不可能拨出十几二十个亿来让他打赢这场赌。 更何况,傅栖眠现在顶多算个稍微赚了点路人缘的黑料艺人,拍摄的第一本杂志也不过是刚刚起步的三流珠宝杂志,根本没有什么商业价值,想要靠他自己在娱乐圈的影响力赚这么多钱,根本没有希望。 傅栖眠打这个赌,必输无疑。 ——在江焕诚看来,小少爷的这种无厘头的任性行为,不过是为了以后回江氏提前给自己找下的台阶罢了。 一旁的秘书也摇摇头。 作为影帝和商业公司总裁,江焕诚实际上比谁都忙,他肯定不会陪小少爷玩这种输赢已定的无聊游戏。 然而,江焕诚只是食指漫不经心地点点下唇,思考了两秒,便脱口而出:“可以。——赌注是什么?” 闻言,秘书也是一惊。 在秘书看来,这种游戏根本就是小情、趣而已,江焕诚从来都是不屑于跟傅栖眠玩这些东西的。 但是江焕诚还是就这样答应了。 包括刚才,在江焕诚说出要把综艺的机会给傅栖眠时,也让他极为意想不到。 他战战兢兢的抬头,便一眼看见了江焕诚玩味的表情。 这、这是…… 真的对傅栖眠有意思了? 他不敢在老板的感情问题上置喙,只能站在一旁,当个看戏的鹌鹑。 傅栖眠倒是没有多吃惊,只是将手机声音外放,朝着燕茴露出一个“尽在掌握”的微笑。 “赌注……暂时还没有想好,不如直接一点,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不管有多难,怎么样?” 这种模棱两可的赌注,就更加坚定了江焕诚的信心,他也就越发不将傅栖眠发起的挑战当回事:“行。” 反正,这种赌局到最后不管是什么样子,他都赢定了,不如先想想等傅栖眠哭丧着脸来找他的时候,要让他从傅氏挖来什么样的资源。 “那就这样说好了吧,我要去吃饭了。”傅栖眠走到餐厅楼下,十分绅士地帮燕茴打开玻璃大门,“解约合同你签完字,寄存在我的信箱里就行。” 这会儿是工作日,餐厅人并不是很多,傅栖眠和燕茴直接要了个包厢,好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你是真心想跟他赌吗?”即便是一向自信开朗的燕茴,听见这样夸张的赌局,也不由得为傅栖眠担心,“悦江光是能查到的公开市值就有二三十亿了,你两年之内这么弄得到那么多钱?” 傅栖眠则挑了挑眼角,一脸轻松地将菜单递给燕茴:“谁说我要弄到这么多钱了?” 他心里也很清楚,即便傅氏能给他娱乐圈无限的资源,但整个工作室在赚钱的毕竟只有他一个人,别说二三十亿了,就算两三个亿都是无稽之谈。 所以,他要反其道而行之。 “我只是说要让工作室的价值超过他而已,又没说一定要用赚钱的方式。” “什么意思?”燕茴听得一头雾水。 缓缓将餐巾铺开,傅栖眠的琥珀眼中闪过危险的光:“自己做不到的话,把标准降低不就可以了?” “——比如,让悦江的市值降下来,或者,直接破产就好了。” 听得燕茴都一阵心惊肉跳:“这跟你赚二三十亿比起来,难度也没有小到哪里去吧?” “这倒不用管了——反正就算输了,他还能要我命吗?” 话虽说是不管什么难度的要求,赌输的人都要做到,但江焕诚也绝对是不敢多要的。商界的生意环环相扣,即便傅家愿意给,他受不受得住也是个问题呢。 “那如果我们真的赢了,你想要什么?”燕茴心也是大,她自己心里没底,可一见傅栖眠不着急,她也就诡异地安心了下来,顺便开始想要怎么分赃。 要是以前的傅栖眠,绝对会说:让江焕诚跟他在一起,或者直接跟他结婚! 但很显然,现在的傅栖眠已经不会要那种没有实际价值和意义的东西了。 青年眨眨眼,狡黠一笑:“至少……要上1%的江氏股份,给你们多发点奖金。” “不过到那时候悦江估计也就不值什么钱了,不知道1%股份够不够。” 一听这话,燕茴乐了:“行行行,那我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餐厅外华灯初上,傅栖眠眼底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窗外星河般的市中心夜景,抿了一口酒。 —— 江焕诚一开始准备交给傅栖眠的综艺,随着解约合同签完也换了人选——毫无悬念地落在了薛付之头上。 但傅栖眠并没有因此就没能参加——综艺刚好还缺一个当背景板的嘉宾,镜头很少,一般都是给糊咖刷脸用的。 《哥哥开门,我是宝宝!》是一档最近爆火的生活综艺兼娃综,每一期都会邀请最近流量很高的艺人作为嘉宾,作为现场直播类综艺,流量和讨论度也十分高,在嘎站综艺排行榜稳居高位,电视台的录播版观众也十分多,可谓是全民向的节目了。 综艺的主题已经完全显现在了名字上:一个年轻男星和一个萌娃组合,在节目中完成各种生活挑战。 这些萌娃也大有来历,除了跟背景板嘉宾一样充当配角的素人小孩外,其他基本上要么是各位嘉宾自己家的弟弟妹妹,要么是节目组找来的网红小孩或者童模,上镜感都很强,全部都听话乖巧又讨喜,因此节目好评度也非常高。 这会儿正值夏天,云城晚上的天空十分开阔,节目组便将这一期的主题定为“仰望星空”,在云城郊外的山上找了个民宿,作为本期拍摄的地点。 这家民宿的生意还是不错的,接近山顶的位置视野开阔,而且专门为天文爱好者准备了观赏星空用的露台和几架天文望远镜。节目组包下了整个民宿,还找了几个群演充当普通游客。 除了这些,民宿外还靠着村落,有一片很大的院子,长满花花草草,还有各种娱乐设施。 直播还没开始,正在等待嘉宾们到齐的时候,小孩儿们就已经跑来跑去玩成一片了。 “薛鼓鼓,你不跟我们玩吗?” 一个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孩坐在长椅上,丝毫不理会其他那些吵闹的小孩,噘着嘴,不知道是闷闷不乐还是在高冷。 她的长发卷卷的,一直长到腰,夹着个超级大的蝴蝶结,一动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把自己的洋娃娃落在了椅子上。 一个小孩见她格格不入,想邀请她加入他们的游戏当中,便过去问她。 “我不。”被叫做薛鼓鼓的小女孩儿不屑地撇了撇嘴,转过脸,“你们玩的游戏太幼稚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跟你们这些小屁孩儿一起玩。” 薛鼓鼓自己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坐在长椅上连脚都碰不到地,甚至比其他小孩还要小一点,却说出了这么成熟的话。 然而,那些正在玩老鹰抓小鸡的小孩并没有觉得冒犯,反而觉得薛鼓鼓好神秘,好成熟,好厉害。 “更重要的事?”他们也不玩游戏了,全部都围在了薛鼓鼓身边,认为她身上肯定有什么超级酷的秘密,“是什么啊?” “哼,”薛鼓鼓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好像正在筹备大计谋的女超人,双手抱着胸,骄傲地抬起头,“我要……复仇!” “复仇?” “复仇!” 这可太酷了! 那些小孩顿时对薛鼓鼓从好奇转变成了佩服,然后七嘴八舌地问她为什么要复仇,准备怎么复仇,谁是她的“仇人”。 说道这个,薛鼓鼓的腮帮子就气得鼓鼓的:“是欺负我哥的人!” “我告诉你们,他可坏了,抢我哥哥的东西,还经常找我哥哥吵架,还喜欢我哥哥的男朋友!他是世界上最坏的大坏蛋!我一定要打倒他!” “这么坏?是谁啊?” 叫什么名字来着? 薛鼓鼓想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认得那个人的名字。 “就是大坏蛋呗!”她有些心虚,跳下长椅,“反正一见到他,我肯定就知道是!” 说完,她冲出人群,来到小院的草地上。 傅栖眠是最后一个到拍摄现场的,导演说要先抽签决定宝宝和哥哥的分组。 这里面有不少宝宝是跟哥哥一起来的,一听自家弟弟妹妹很有可能不跟自己组队,都开始愁眉苦脸。 倒不是有多舍不得,而是担心弟弟妹妹给人家惹麻烦。 “唉,我家弟弟不能离开人,都已经六岁了,一看不见大人就叫唤,就哭。” “谁不是呢,唉,你要是抽到我妹妹,她最爱听精灵公主的故事,回头我发给你,晚上读给她睡觉。” “我希望抽到那边那个穿紫色蓬蓬裙的小女孩,看上去就很独立很省心。” “但是很成熟的样子——这是薛付之的妹妹,千金大小姐,会不会很难伺候啊?” “这样吗?那还是算了。” 薛付之的妹妹? 傅栖眠和燕茴下意识地往小孩堆那边看,发现那个穿着紫色蓬蓬裙的小女孩正板着脸,迈着小短腿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过来。 薛鼓鼓在傅栖眠面前停下,用小皮鞋跺了跺草地,努力地叉腰仰头,大声道:“大坏蛋!我要代表黑暗精灵女王打败你!”, , 21第 21 章 听见这话,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噗——”燕茴先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傅栖眠你什么时候惹了这么小的仇家啊?哈哈哈哈哈哈——” 一开始,傅栖眠自己也一头雾水, 但在意识到眼前这个小豆丁就是刚才那几个艺人所说的“薛付之的妹妹”时, 差不多就明白自己这个小仇家是怎么来的了。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薛鼓鼓趾高气扬, 小嘴撅得高高的, 眼睛圆溜溜地盯着傅栖眠的下巴。 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傅栖眠这时才低下头,微微弯着腰:“嗯嗯,女王陛下您说。” 青年的眼睛也很大,睫毛长而浓郁, 异于常人的琥珀色在凑近的一瞬间就吸引了薛鼓鼓的目光。 小姑娘突然就愣了一瞬。 ……不是, 这个大坏蛋怎么细看感觉跟照片上长得有点不一样呢? 怎么……这么好看? 好像比哥哥还要好看一点! 一向颜值控的薛鼓鼓在看见傅栖眠的正脸靠近后, 气焰顿时小了一半。 “我……我要向你复仇……”就连说话的时候, 薛鼓鼓都已经有些结巴了。 本来还以为会是个难缠的小家伙,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破功了, 让傅栖眠也有些诧异。 因为薛鼓鼓这嚎的一嗓子,在场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全部刷刷地往这边看过来。 “这是薛付之的妹妹?完全是不一样的性格啊!感觉长得也没有很像?” “哈哈哈确实,这小姑娘可泼辣了,刚到民宿的时候就跟个小大人似的, 别的小孩都在玩游戏玩手机,就她要么看书要么视察工作。” “是, 根本不像小孩, 哪个小孩会穿这种紫黑紫黑的衣服啊?” “她嘴里刚才一直念叨的复仇,不会就是跟傅栖眠复仇吧?” “哈哈哈,这下有好戏看咯!” 小孩子的听觉都非常灵敏, 那些人的窃窃私语根本没有办法逃过薛鼓鼓的耳朵,被听了个实实在在。 她才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孩呢! 哼,这些大人就知道按照自己以为的想法做事,根本什么也不懂! 她……她是真的要复仇! “嗯嗯,”傅栖眠笑了笑,弯着眼睛,蹲到视线和薛鼓鼓齐平的高度,“女王陛下,您准备怎么向我复仇呢?” 他虽然笑着,但表情看上去并不算亲切,反而有种一看就知道是挑衅的意味。 “怎么?不让我见识见识女王陛下的手段吗?” 薛鼓鼓冷不丁被反问,表情呆滞了一下下,显然是从来没有被问过这样的问题。 “当……当然是靠我的黑暗魔法!”但是她并不愿意认输,叉着腰,即便还在口吃也要打出十足的气势,“具、具体的,我还没想好,我们走着瞧!” 说完这句话,她便生着闷气,拎着裙摆蹬蹬蹬跑开了。 薛付之最近也很忙,除了《疑城之夜》里面的小徒弟之外,还有一部戏的男主角色,他本来已经带着妹妹到了拍摄现场,但因为临时有事,又走了一趟,一直到快要开播才过来。 看见傅栖眠时,薛付之眼中满是警惕。 “傅栖眠,你跟我吵架没有关系,但我希望你不要动我妹妹,她只是个小姑娘。” 这句话说得声音不大,但附近的人多多少少都听到了点,纷纷侧目用看好戏的眼神打量二人。 傅栖眠不免觉得好笑:“你怎么就知道我要动你,动你们家谁谁谁?别太自恋。” 此言一出,偷听的众人都捂着嘴开始憋笑。 薛付之猝不及防被呛了这么一句,嘴也没有傅栖眠灵光,只能在原地被气得满脸通红。 他还没想出什么有效回怼的话,那边导演就在喊了: “开拍了开拍了!” 《哥哥开门,我是宝宝!》这档节目本身就因为有趣的综艺形式而热度颇高,这一期的首番重磅嘉宾除了薛付之,还有一个童星出身长大的小影帝,一个当红歌手,全部都是大势流量咖,因此直播刚开,就涌入了十几万观众。 【啊啊啊来看我们家小影帝!听说这次带了妹妹过来!妹妹也是可爱小演员!】 【听说之之也要带妹妹来,我速速预订啦!】 【妹妹是站在之之旁边的那个吗?好酷啊!暗黑系蓬蓬裙吗?感觉很少有小姑娘喜欢穿这种唉!】 【一看就知道跟温柔之之不是一个性格!反差萌兄妹我爱看!】 【天哪,有之之这样的哥哥,一定会幸福死吧?】 【怎么还有傅栖眠啊?不想看见他。】 【不知道谁家小孩子这么可怜要落到他手里,也不知道节目组为什么要请这种人。】 【哈,不好意思,我就爱看傅栖眠,我是冲着傅栖眠来的呢】 【最近傅栖眠也没对薛付之怎么样吧?怎么薛付之粉丝老抓着不放,有种我弱我有理我就要时时刻刻拉踩的感觉。】 【这次傅栖眠只是个背景板的咖位吧?说不定连直播分场都没有,就这你们都不放过他?是对你们哥哥不自信吗?】 【点了,就看傅栖眠,傅栖眠是我的新老婆,略略略气死你们天使之之哥哥。】 因为薛付之来得有些迟,所以导演组临时决定把开播前的抽签移到直播的时候进行。 其实说是抽签,实际上根本就是内定。导演组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还得是自家哥哥带弟弟妹妹最有看点。 不出所料,小影帝和歌手都是抽到了自己家的弟弟妹妹。 “下一个,小薛老师——” 薛付之拍拍薛鼓鼓的脑袋,走向抽号箱。 而在他背后,薛鼓鼓却作出一个志在必得的表情,而后又狠狠看了傅栖眠一眼。 感受到来自地面的目光,将薛鼓鼓的表情尽收眼底后,傅栖眠便猜到,今天的导演组恐怕要被这小姑娘算计一回。 果不其然,薛付之打开写着名字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原本要安排给另外一个二番嘉宾的网红小孩。 薛付之的难以置信差点在脸上显露出来,左看右看,又有些无助地看向导演。 如果这是开播前的抽号,那么或许还能补拍,但现在是直播,这么多观众看着,摄像机已经完完全全把名字展示了出来,根本没有机会狡辩。 说起来,薛付之这也是自作自受,毕竟是因为他迟到,才把抽号过程也放在直播里的。 “我……”薛付之拿着写了名字的纸条,进退两难,“对不起,鼓鼓。” 【呜呜呜,心疼之之】 【节目组不做人,就不能黑幕吗?还是说前面因为是小影帝和歌星,所以给他们黑箱?】 【薛付之粉丝别跳了求求了,就你们家哥哥最委屈好吧】 【小影帝粉,突然被骂感觉有点无语。】 【歌手粉,本来对薛付之还挺有好感来着,现在emmm】 薛鼓鼓对这个结果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双手环胸,骄傲地仰头。 反倒是那个网红小孩并不知道还有内定这回事,他自己一个人上节目,在发现自己能跟薛付之这种有名的善良哥哥合作后,还小小地开心了一下,结果看见薛付之那不情不愿的样子,还以为是自己拆散了兄妹俩,觉得自己被讨厌了,当场就眼泪汪汪的。 但作为经常出来赚钱的小网红,他忍住了,没掉小珍珠。 这几个一番嘉宾抽完,就是二番嘉宾,傅栖眠作为存在感最弱的背景板,排在最后一个,自然合作的也是被抽剩下的小孩。 连去号码箱露个脸的机会都不会有。 【傅栖眠呢?没来吗?】 【完了,有种不祥的预感,不会真是背景板吧】 【emmm,参考上一期的背景板嘉宾,只在合拍的时候会在角落出现一下,单人镜头为零,分头行动的时候连分镜头都没有,还是他公司那边开了个场外直播间,纯属自娱自乐】 【完喽,想着这边能不能舔到新鲜的颜,结果希望渺茫】 【关键傅栖眠还不经营大眼仔,咱们连场外直播间都没得看。】 【傅栖眠淡圈的第n天我突然开始想他。】 【不过后援会应该也可以直播吧?傅栖眠的粉丝们呢?】 【啊?傅栖眠的粉丝?你是说他大眼仔上买的那些吗?】 【……】 【怕什么!他淡圈了难不成还不准人推了吗?我来!我就是傅栖眠的粉丝!我速速申请后援会!】 【我也来!】 此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在镜头前出现过的傅栖眠也没能意识到,自己已经悄然拥有了一个几百人的粉丝群。 抽号到最后,只剩下一张纸和一个孤零零的傅栖眠。 那张纸,不打开,也知道上面写谁的名字——抽完的小孩和哥哥已经全部站在了一起,薛鼓鼓叉着腰一个人站在中间,丝毫不觉得自己落单,正不耐烦地用皮鞋敲打地面。 终于到了最后,她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眼睛扫过那张写了自己名字的纸,然后看向傅栖眠。 薛付之的妹妹,竟然要跟傅栖眠组队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结束了没有!”反倒是薛鼓鼓很满意也很期待这样的结果,催着工作人员。 “哦哦,结束了,结束了,那么我们最后一组就是——薛鼓鼓小朋友和傅栖眠老师!” 薛鼓鼓扬起嘴角,还不忘提醒工作人员:“下次不要叫我小朋友,要叫我女王!” “好的女王。”工作人员忍俊不禁。 结束后,薛鼓鼓得意地来到傅栖眠面前,抱着胸,踮起脚仰头看他:“哼,为了不让你祸害小屁孩,本黑暗精灵女王就小小用了一下魔法——接下来,我就要正式向你复仇了!害怕了吧!” 低头看着气焰嚣张的小豆丁,傅栖眠仿佛遇见幼鸟的狐狸,动了动不存在的耳朵,饶有趣味地弯下腰: “原来这是女王的魔法,我还以为是导演在抽卡箱里做的标记被你发现了呢——” 22第22章 今天也仰望星空地活着 “你……你怎么知道……”薛鼓鼓的大眼睛愣怔了半秒后, 眨眨,随后很快狡辩,“不对!你在骗我!你不可能知道女王的魔法!” 然而, 说完这句话, 她又悄悄靠近傅栖眠, 有些紧张道:“你……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哼,”傅栖眠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 勾勾唇角:“难道你以为只有你有魔法吗?” 闻言, 薛鼓鼓呆在了原地。 魔法? 大坏蛋也有魔法吗? 看着薛鼓鼓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傅栖眠没忍住,从鼻腔间哼出一阵笑意。 不得不说,薛付之这个妹妹倒是比他这个哥哥有趣许多, 也要聪明上许多。 抽卡箱是有暗格的, 每个暗格位置不同, 也有不同的标记, 薛鼓鼓能发现这种标记, 而且趁所有人不注意换掉名字,这种事情对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来说, 可以算是聪明得可怕了。 “好了, 现在分组已经分好, 我们要开始今天的挑战了!”PD大手一拍, 示意所有人安静,“现在天色已经不早, 很快就要夜幕降临, 那么大家知道,这次我们来到山上是要在天黑的时候做什么吗?” “看星星——”除了薛鼓鼓,其他小朋友都异口同声地兴奋道。 “对!就是看星星!”PD大手一挥, “但是,民宿的天文望远镜资源有限,只有三个房间有望远镜。” 话音未落,许多小朋友都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下来。 “所以!我们要通过挑战的成绩来决定今天晚上每一组住在哪里!” 挑战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以“仰望星空”为主题,每一组出一道料理作为晚饭,以小朋友们的喜爱程度为标准,得分高的可以先选择房间。 听见这话,小孩儿们的眼睛立马就亮了,个个干劲十足。 “啊……”有几个嘉宾对视一眼——他们根本不会做饭。 “完了,我们估计住不到有望远镜的房间了。” 只有薛付之轻松地笑了笑。 他平时就很喜欢料理,总是在大眼仔上放出自己的健康饮食套餐,都很养眼。 【啊啊啊,之之会做饭!望远镜我们赢定啦!】 【这不正好就专业对口?上啊之之!】 【哈哈哈,这把不会断层第一吧?】 果然,当其他人还在慌慌张张对着现搜的食谱找食材时,薛付之已经麻利地开火了。 “你想要带望远镜的房间吗?”傅栖眠跟薛鼓鼓两两对视,相顾无言。 “随便吧,”薛鼓鼓背过身,有些别扭,“我是来复仇的,又不是来看星星的——如果你想要望远镜的话,那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那如果我不想要望远镜呢?” “我——”薛鼓鼓被问住了。 “哼,反正无论怎样,你都不会得逞的!”她小嘴一撅,又气鼓鼓地走了。 傅栖眠没有理会她,转过身,自顾自研究着菜谱。 “仰望星空”这个主题当然是跟星星月亮有关,傅栖眠看了看其他组,一大部分在跟薛付之一样,用食材雕出星星月亮的形状。 可是很麻烦啊。 他刷着手机,忽然刷到一样东西,心中一动。 【几个男人排一溜儿做饭,赏心悦目。】 【之之围着围裙的样子太温柔了呜呜呜呜】 【我们小影帝最近健身效果显著啊,这腰,这腿,啧啧啧,精壮的男人。】 【啊啊啊啊没想到在这里看见傅栖眠的围裙返场!鬼知道沈小凤的围裙我看了多少次!】 【腰!腰绝了!老婆你切的不是菜是我的心啊啊啊啊】 【小时候看这集产生了多余的情感。】 “薛鼓鼓,你为什么要当黑暗精灵女王呀?” 大人们做饭的时间,几个小孩正在就围在一起叽叽喳喳。 一个说话有些磕磕绊绊的小女孩看着薛鼓鼓紫黑紫黑的蓬蓬裙,又看看自己水蓝色的、颜色鲜亮的小裙子:“你、你为什么不想当粉红公主,或者水蓝公主呀。” “黑暗精灵女王不是坏人吗?” “你不懂!”薛鼓鼓抱着胸,一脸正经,“女王——是比公主要厉害的!权利比公主要大多了——” “而且,黑暗精灵女王根本就不坏!她是被魔王控制才会这样的!她是假装听魔王的话,让魔王掉以轻心!黑暗精灵女王才是最勇敢的!” 水蓝色裙子的小女孩虽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对薛鼓鼓的特立独行产生了崇拜心理。 “哇!你、你好酷啊!女王!我也想当女王!可是、可是我喜欢水蓝公主……” 薛鼓鼓摇摇头,装模装样地拍拍小女孩的肩:“没事,你现在还是公主,等你长大了,就是女王了!而且,公主有公主的好,女王有女王的好,你不用学我,自己开心就行了!” “哇——” 水蓝裙子的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更加崇拜薛鼓鼓了。 【这真的是薛付之的妹妹吗?】 【哈哈哈哈哈好成熟一小女孩,女王,你太酷了!】 【说话头头是道,而且我一个成年人都觉得好有道理怎么办。】 【竟然不如小孩通透,小孩姐,不,小孩女王姐!】 在成功得到崇拜后,薛鼓鼓非常满意,拿了一截树枝,去找薛付之玩。 薛付之正在把海苔剪成星星的样子,见薛鼓鼓来了,温柔似水地笑笑:“鼓鼓,玩得开心吗?——有没有被欺负?” “没有没有。”薛鼓鼓把树枝当做魔法棒挥舞,指向薛付之,“冰冻哥哥!” 闻言,薛付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真的就像被冻住了一样,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哈哈哈,冰冻哥哥,哈哈哈哈——】 【女王也会玩这种游戏吗?】 【天哪,之之好温柔!好想要这样的哥哥!】 然而,在看见薛付之停下了之后,薛鼓鼓却没见得有多高兴。 “冰冻解除。”她的神情似乎还有些失落,挥了挥树枝。 “好了,哥哥要准备晚饭了,你去和其他小朋友玩吧。”薛付之摸摸她的头。 薛鼓鼓嘴一撇,不满意,来到傅栖眠的旁边。 “冰冻大坏蛋!”她突然将树枝指向傅栖眠。 小腿处被软趴趴的树枝戳得痒痒的,傅栖眠一低头,发现小豆丁正在用树枝对自己“施加魔法”。 青年眨了眨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桌上的鱼,双手握住,对准薛鼓鼓。 “反弹!”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反弹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婆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老婆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鼓鼓也先是一愣,随后对着已经风干的鱼眼睛,不动了。 冰冻成功! 傅栖眠弯了弯眼睛,蹲下,将小鱼干对着薛鼓鼓转了两圈:“咳咳,现在施加——听话魔法!” 闻言,薛鼓鼓眼睛亮了亮,转动了一下眼珠,表示魔法生效:“听话魔法启动——” “现在,站上小板凳。”傅栖眠指挥薛鼓鼓,“把小鱼干,戳进派里。” 工作台上摆着一个烤好的派,是傅栖眠刚刚跟着教程做好的,里面有牛肉,蔬菜,还放了很多芝士,这些材料包节目组都准备好了,做起来不难,闻着也挺香。 只不过派上被傅栖眠戳了几个小鱼干,全部都头朝上,干巴巴的眼睛没有信仰地与薛鼓鼓的大眼睛对视。 薛鼓鼓将手上的小鱼干尾巴戳进派里,看着满盘子的望天小鱼干,“噗嗤”笑出声。 “不对,不能笑。”笑玩了,她还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知道自己还在听话魔法状态,乖乖闭上嘴,然后憋笑。 等香喷喷的派上戳满姿态各异但都没有信仰的小鱼干后,傅栖眠才拍拍手,转转手上的小鱼干:“好,所有魔法,解除!” 随后,将戳满小鱼干的派放进烤箱复热。 解除了“魔法”的薛鼓鼓非但没有难过,反而一脸兴奋地跑去跟刚刚的“水蓝公主”分享。 “我刚刚看见了魔王的魔法!我假装被他控制,然后知道了他的秘密武器——” “什么秘密武器?” “鱼鱼怪!他做了一个大饼,上面插满了鱼鱼怪!超级丑!哈哈哈哈——” 【怎么冰冻成功不高兴,冰冻不成功反而就高兴了呢?】 【这题我会哈哈哈,我弟弟就是这样,好胜心强,但是又不喜欢轻易赢,别人故意输给他,他反而不高兴,就得斗一斗才好玩呢。】 【你们这么正经的吗?哈哈哈哈哈我要笑岔气了,你们没看见傅栖眠做了什么吗?】 【已截图,仰望星空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什么鬼——】 “好了!挑战时间结束!”PD按下计时器,让所有哥哥停手,“现在到了成果验收环节!” “真的好难啊,时间也很短——”小影帝哭丧着脸。 他用胡萝卜雕成了星星的形状,然而炒熟之后,星星直接被炒得糊的糊,烂得烂,软的软。 【胡萝卜星星(战损版)】 【哥哥你别笑晕我。】 薛付之则游刃有余,白米饭铺成背景,除了胡萝卜星星,还有黄瓜、紫菜、牛肉,还用番茄酱画了爱心。 “呜呜呜,这个动手能力,我为什么没有,妹妹,哥哥对不起你……”小影帝和歌手都哭丧着脸。 【哈哈哈,看来今天之之夺魁是肯定的了!】 【真的好好看啊!】 【但是感觉给小孩吃的话,会不会有点太单调了?我是肉食主义,就那几片牛肉也不好吃吧。】 【健康一点不可以吗?小孩子也不能吃很多肉吧?】 【额……好吧。】 【别吵了别吵了,我要看傅栖眠哈哈哈哈哈哈哈】 “仰望星空派,献丑。” 一块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的派上,杂乱无章地戳着大大小小的鱼干,本来他们还有点直愣愣的,但被烤箱复热过后,全部都变成了花样百出的扭曲形状。 唯一不变的,是它们从始至终都空洞无神没有信仰的死鱼眼睛,一动不动地朝上望着。 【???】 【哈哈哈哈哈哈哈——呕——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谁又能说不跟主题贴合呢?】 【所以,傅栖眠的长相和菜的卖相是成反比吗?】 【老婆,你真的很美,但是,仰望星空派真的很丑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影帝已经和歌手笑成了一团,其他工作人员也有点憋不住。 看样子,傅栖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一团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仰望星空派虽然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没有一个小朋友下手。 薛鼓鼓看见没有人吃傅栖眠的饭,本应该高兴的她,此刻却有些生气。 “你们都是胆小鬼!”她大喊道,“这是魔王的鱼鱼怪!你们不敢吃,我吃!”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地来到傅栖眠做的仰望星空派面前,拿起一块,大吃了一口。 ——其实味道还不错,有很香很香的黑椒牛肉馅在里面,还有一点虾仁,顶上的小鱼干口感也很好。 “鱼鱼怪?”水蓝小公主吃了一口薛付之那里的水煮西蓝花,感觉有点没有味道,于是看向了薛鼓鼓。 其他小朋友一是闻见了肉香,二是听见了薛鼓鼓的声音。 “什么鱼鱼怪?” “就是这个!”薛鼓鼓举起没有信仰的仰望星空派,大咬一口。 “这就是你说的魔王的手下吗?”水蓝小公主看着勇敢与死鱼眼搏斗的薛鼓鼓,崇拜之意更甚,“好可怕!” 薛鼓鼓得意道:“哼,其实一点也不可怕,只要像我这样,吃掉它就好了!” “你们都是不敢尝试的胆小鬼!只有女王最勇敢!” 水蓝小公主的眼睛顿时亮晶晶的,怯生生地伸出一只手:“女、女王,我也要,我想跟你一起打败魔王……” 一听这话,其他小孩面面相觑。 “我也要!我不是胆小鬼!” “我也要!” 于是,在薛鼓鼓的一通激情演讲后,傅栖眠的仰望星空派竟然第一个被分食完。 “薛老师,你妹妹真的很适合搞营销。”小影帝被惊得目瞪口呆,朝着薛付之竖起大拇指,“女王,好酷。” 薛付之有些尴尬地笑笑—— 他的料理比仰望星空派好看多了,为了健康,他没有油炸也没有烤箱,番茄酱也很好吃,为什么小朋友们非要吃那个丑丑的东西? 还有,薛鼓鼓明明是他的妹妹,为什么要帮着傅栖眠!她不是说自己很讨厌欺负哥哥的傅栖眠吗? 看着自己盘里已经冷掉的星空便当,薛付之有些委屈。 “魔王,”一个没抢到的小朋友还过来拽拽傅栖眠的衣服,“你长得真好看,不对,你能给我一个鱼鱼怪吗?我不想当胆小鬼……” 傅栖眠:“?” 傅栖眠:“可以。” “谢谢魔王!——不对,我一定会帮助女王打败你的!” 于是,小朋友开心地拿着小鱼干走了。 【傅栖眠(魔王版):小朋友,你人还怪礼貌的嘞。】 【魔王老婆,我也要小鱼干(伸手)】 【我也要——】 【傅栖眠:啊?我?(奔波儿灞疑惑)】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鼓鼓女王真是营销鬼才。】 【啊,感觉傅栖眠人好好啊,也很好说话很有趣的样子,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是,现在就很心动来着。】 【完了完了,本来就有一点get到傅栖眠的颜,现在这反差萌,垂直入坑了】 【看见神颜照我犹犹豫豫,看见仰望星空派我瞬间被圈粉。】 【拜托,谁能拒绝仰望星空派——】 半个小时后,小朋友们都吃得差不多了,节目组开始宣布结果。 既然是以受小朋友们的喜爱程度来排名,那肯定得看料理被吃掉了多少。 于是节目组准备了一个称,先称过料理被吃之前的重量,再称被吃之后的重量,最后以百分比定输赢。 毫无悬念地,因为仰望星空派全部吃完,所以剩余比例为0%。 【不对不对,刚刚还有个小朋友另外要了一根小鱼干,所以是-1%】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剩下吃得比较多的,就是一些炸肉之类的肉菜——小朋友嘛,饿了半天,都爱吃有味儿,有肉香的。 因此,兜兜转转,最有希望夺冠的薛付之反而连前三都没进,他们组也就与望远镜无缘。 到了选房间的环节,除了薛鼓鼓,其他两个进了前三的小朋友都欢天喜地。 至注定不能拿到望远镜的小朋友们,有的失落,有的无所谓,有的满脸愁容。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一个网红小孩直接哭开了。 “我想要望远镜——”这个名叫“耀祖”的网红小孩,看着精瘦精瘦的,哭起来却中气十足,连附近的村民都听见了,端着饭碗过来看热闹。 “我、我最喜欢看星星了……”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耀祖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梦想就是当宇航员……” “我真的好想住有望远镜的房间啊……” 他挣脱开队友哥哥的手,在地上打滚。 一时间,工作人员都有些手足无措。 【哭得好可怜——再哭大声点吧。】 【倒也不必这么伤心吧——】 【哈哈,说不定是太子在家哭什么有什么习惯了,以为在这里也管用呢。】 【呕呕呕,这个小孩我之前刷到都会觉得晦气的程度,现在的网红真好当。】 耀祖不听劝,哭得惊天动地宛若丧考妣,看见他伤心成这样,就连刚刚那两个还在高兴的小朋友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他们才让这个小朋友难过了。 那个带着他的哥哥也很窘迫,觉得是自己没用才会这样。 “唉”薛付之摇摇头,叹了口气,随后看向了薛鼓鼓那边。 他的眼神真挚无暇,充满了怜悯与不舍:“鼓鼓……” 听见哥哥在叫自己,薛鼓鼓回过头,撞上薛付之清澈的眼神。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呆滞住了。 她知道哥哥要想让他做什么。 “鼓鼓,你很喜欢看星星吗?你不是说,不喜欢幼稚的东西吗?”薛付之声音柔和,春风般和煦的笑意挂在他脸上,“我们家,有很多别的小朋友得不到的东西……” 听见他的话,薛鼓鼓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看不出表情。 但很显然没有很高兴。 “唉,小孩子哄哄就好了,鼓鼓的望远镜是她自己的,就算了吧。”小影帝也知道薛付之要干什么,劝道。 见状,薛付之叹了口气:“我们鼓鼓不是要保护弱小吗?你是好孩子的,哥哥相信你。” “你看,从来这里到现在,你都没有表现出很喜欢看星星的样子,对不对?——但是耀祖他很需要呀。” “我……”薛鼓鼓说不出话。 她……其实她也很高兴能看星星来着,只是不想表现得很兴奋而已,因为女王不可以随随便便这么高兴,要严肃…… “这样吧,等回家,哥哥给你买一个……” 薛付之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有一双手从背后捂住了薛鼓鼓的耳朵。 ——傅栖眠悄然蹲下,轻轻凑到薛鼓鼓的耳边:“女王,不管你喜不喜欢,是你的就是你的,决定权在你手上,不想让出去,就不要听别人的。” “现在开始施加,听话魔法。” “魔王命令你,不许交出望远镜。” 青年声音幽幽,回荡在薛鼓鼓的耳边。 “我不!”薛鼓鼓抬起头,直视薛付之的眼睛,“我才不要呢!没有望远镜,就是你自己没用!略略略略略——” 说完这话,她就躲在了傅栖眠身后。 一听这话,耀祖哭得更加大声了。 青年直起身,狐狸眼轻轻扫过一脸难以置信的薛付之,随后定格在地上打滚的小孩身上,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 鬼魅一般,即便是成年人见了,也要哆嗦哆嗦。 耀祖被这眼神吓得一激灵,打了个哭嗝儿。 他突然意识到,这里是节目组,还在直播,他的爸爸妈妈远在市区,没有人会惯着他,无条件答应他的所有要求。 于是,哭了好一阵儿之后,他也渐渐累了,知道哭也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又有点饿了,工作人员拿了两个小面包,哄好了。 仿佛刚才的大吵大闹都没有发生过。 薛付之第一次被妹妹拒绝,失望一下子笼罩了他,他垂着眼,眼眶里噙着打转的眼泪,难过地看了薛鼓鼓一眼。 “我好像让哥哥不开心了。”来到有望远镜的房间,薛鼓鼓也被弄得有些兴致缺缺。 到底还是四五岁的小孩,情绪很容易被影响。 “没有,你看错了。”傅栖眠将行李放在地板上,心想薛付之这善心大发的性格还真是害人不浅。 好在,剧组的女性工作人员来到房间,统一带小姑娘们去洗澡,薛鼓鼓就暂且放下了刚刚的不愉快,拉着水蓝小公主的手一起端盆盆洗香香。 傅栖眠也有点累了,便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准备也洗个澡。 然而,他刚洗完澡,准备找吹风机时,却听见楼下一阵惨叫,随之而来的,还有工作人员叫唤薛鼓鼓的声音。 他没来得及多想,匆忙穿好衣服便下了楼,头发上都还滴着水。 “你们家小孩怎么回事啊?我儿子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赔得起吗?” 一个男人抱着正在哇哇大哭的耀祖,站在人群中间,指着薛鼓鼓的鼻子破口大骂:“女孩子家家的,动手打人像什么东西!” 另一边的薛付之看着一脸倔强的薛鼓鼓,没有生气,也没有着急,好言好语地劝她:“乖,我们要勇于承认错误,道个歉,好不好?” “我不!”薛鼓鼓本来倔强的表情有点要破功,一见傅栖眠过来,竟然直接抛下了薛付之,躲在傅栖眠背后,“我没有错!我不道歉!” 23第23章 【早就觉得薛鼓鼓这个小孩根本就没有个女孩的样子, 也不喜欢跟小朋友说话,性格古怪又孤僻,以后在社会上怎么混的下去!】 【对啊, 就是看耀祖好欺负呗!】 【??你没事吧?这小男孩都六岁了, 鼓鼓才四岁半,谁欺负谁啊到底?】 【笑死了, 不用你操心, 就算你混不下去了薛鼓鼓也不会混不下去的。】 【耀祖家的腿毛真的好嚣张啊, 一个网红小孩而已,真上赶着当太子爹?】 “究竟怎么回事?”感受到腰间衣服一紧,傅栖眠将薛鼓鼓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拿下来,握在自己的掌心。 见自己家的妹妹不靠着自己, 反而去找前一天还在讨厌的傅栖眠, 薛付之仿佛被当头一棒。 他们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薛鼓鼓怎么会这么依赖傅栖眠! “鼓鼓,到哥哥这里来,哥哥相信你不是坏小孩, 好不好?”薛付之无视傅栖眠的问题, 在耀祖的哭闹声中朝着薛鼓鼓伸出手。 “我问究竟怎么回事!”直觉告诉傅栖眠, 这个时候不能让薛鼓鼓就这样听薛付之的话,于是用身体将薛鼓鼓挡住。 见状,薛付之猛地愣了一下, 随后道:“傅栖眠,你先听我说, 其实就是小孩之间打闹……” 然而傅栖眠直接打断他:“不, 先听薛鼓鼓说。” 小姑娘躲在傅栖眠的后面,用十分警惕的眼神看着周围所有人,然后将也在哭泣的水蓝小公主拉到自己旁边。 “我想邀请水蓝到我们房间用望远镜看星星!路过他们房间的时候, 他在房间门口放了倒了很多水!还推了水蓝一把,要不是我拉着,水蓝就摔倒了!” “呜呜呜呜……谢谢鼓鼓……”水蓝被吓坏了,偷偷用傅栖眠的衣角擦眼泪。 听见这话,刚才大喊大叫的男人,也就是耀祖的爸爸,立马急红了眼:“不可能!我儿子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推你一把!小孩子从小就会撒谎!”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秉性,但他更清楚,像薛付之这种又软弱又善良又有钱的人,只要他先占据上风,那么就可以从薛付之手上换到许多好处。 “哦?是吗?那这是什么?” 傅氏的保镖避开了摄像头,将一个平板交到傅栖眠的手上。 上面是那段时间完完整整的民宿监控。 摄影师立马将相机对准了平板的屏幕。 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在薛鼓鼓和水蓝手拉手跟着女性工作人员去洗澡后,耀祖就从房间中探头探脑,随后回到房间拿了一杯水出来,倒在了地上。 接着,当薛鼓鼓和水蓝一同再次经过房间门口时,水蓝的小鸭子拖鞋踩在了水迹上,耀祖瞬间打开门,推了水蓝一把! 好在薛鼓鼓眼疾手快,将水蓝及时拉住了——民宿的地板是大理石,很滑,小朋友一旦不注意摔倒,后果可能不只是摔一块青那么简单。 耀祖使坏不成想逃回房间,却被薛鼓鼓一把拽住。她人不大,却强壮得像一头小牛,直接将耀祖过肩摔在了地上。 刚好,因为分望远镜闹出的不愉快被耀祖爸爸知道了,他赶来节目组,看见的便是耀祖再次“被欺负”的画面。 真相大白,薛鼓鼓再也忍不住,抱着傅栖眠的腰,跟着水蓝一起哇哇大哭。 “她只是个小孩子,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被自己的哥哥不分青红皂白地要求道歉。”傅栖眠拢住两个小姑娘的脑袋,“这跟污蔑有什么区别?——薛付之,你要装好人,不必拿你的亲妹妹开刀吧?” 傅栖眠微微眯起眼睛,上挑的眼角像一把弯刀,伴随着薛鼓鼓的哭声剜向薛付之、 【他这话什么意思?觉得我们之之是在装吗?】 【当时的情况确实是耀祖躺在地上啊,谁见了都会觉得是薛鼓鼓在欺负人啊!】 【?你们薛粉听不懂好赖话吗?只需要简单查一下监控就可以知道真相,但是薛付之却选择第一时间让鼓鼓道歉,不觉得很可笑吗?】 【别跟我说监控不好查,你们不是最喜欢拉踩傅栖眠吗?傅栖眠都能查到,薛付之难不成查不到?】 【唉,其实之之就是很单纯很容易相信别人……他真的是一个……算了我编不下去了,对不起大家这件事情让我有点难过,我小时候被污蔑偷东西的时候老师也是这样自以为很了解情况让我道歉……有点勾起我的心理阴影了,对不起,我自脱粉籍,对薛付之粉转路了……】 “行了,我头发还没吹,没工夫跟你们耗。”傅栖眠摆摆手,让保镖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耀祖爸爸拖了下去,“走。” 薛鼓鼓已经止住了哭泣,吸着鼻子看了薛付之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拉着傅栖眠的衣角走了。 【吹头?光顾着生气了,忘了看老婆!老婆是刚洗完澡吗!】 【啊啊啊我就知道涩批拯救世界!老婆刚出现的时候我就在疯狂截图了!湿法!白t!短裤!】 【求你了发我】 【老师私你了,求你发我。】 “早点睡吧。”吹完头发,傅栖眠看见薛鼓鼓还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面坐着,便过去给她关灯,“需要魔王给你讲故事吗?” “不要!”薛鼓鼓脸一红,钻进被窝里。 见状,傅栖眠也有些累了,上床跟秦句游和傅母聊了会儿天,便睡着了。 —— 第二天,节目组为了缓和兄妹二人的矛盾,进行了一次“交换哥哥”活动,将薛鼓鼓重新换给了薛付之。 这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从半夜开始,雨就一直淅淅沥沥的,好在天气预报说并不会下大,不影响正常拍摄。 “鼓鼓,你生气了吗?”他们的任务是到半山腰的村落里面采购,买完东西,薛付之给薛鼓鼓买了一根棒棒糖。 然而这种添加剂很多的棒棒糖并没有很好吃,薛鼓鼓只舔了一口,便不吃了:“没有生气。” 听见薛鼓鼓说没有生气,薛付之放心了许多,随后长舒一口气:“对不起,鼓鼓,哥哥当时只是太心急了,哥哥不是故意的……” 他很高兴,毕竟血浓于水,薛鼓鼓是他从小看大的,他也相信薛鼓鼓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跟自己生分。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生薛鼓鼓的气——怎么能抛下自己的哥哥不管,不相信自己的哥哥呢? 更何况还是跟傅栖眠那种十成十的坏人相比! 当然了,薛鼓鼓是不会知道他这些心理波动的,小家伙不想吃糖,心不在焉地左看看,右看看,当她的目光落在一个小摊子上时,眼前一亮。 随后,她便小跑着来到摊子前,拿出自己的小钱包,买下了一块男士方巾。 上面是一只长角的狐狸图案,小小的,缀在方巾的末尾,这种基本上都是村里人的手工艺品,用来吸引游客购买的,不算很贵。 见薛鼓鼓拿着方巾付钱,薛付之心中一阵感动:“鼓鼓,谢谢——” 然而,他话才到嘴边,便看见薛鼓鼓让店员把方巾用袋子装了起来,嘴里小声念叨:“这个就送给大魔王吧……” 顿时,满天的雨水好像突然变得浓稠,堵住了薛付之的喉咙,他看着薛鼓鼓的小手捧起装着方巾的袋子,似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妹妹要给傅栖眠买礼物!凭什么! 嫉妒包裹了他,以至于当薛鼓鼓把另外一条方巾递给他的时候,他差点都没能接住。 难道就是因为他昨天晚上做了一件错事,就要这样惩罚他吗?让他的妹妹都开始向着傅栖眠?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便听见人群中一声惊呼。 “不好了!雨下大了!山洪起来了!” 从集市口的方向跑来一群人,个个穿着雨衣,怀里揣着家当。 从路人的只言片语中,薛付之得知,不远处的地方发生了小型泥石流。 “水和石头是从山顶滚下来的,”一个中年人被雨冲刷得睁不开眼,“山顶上的人估计还不知道有这回事儿呢!” “不好!”第一时间,薛付之想到的是,剧组还有很多人在山顶上。 他掏出手机发消息,却发现信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中断了。 但是他必须去告诉大家这个消息! 突如其来的危险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满脑子都是——不能放着山顶的人不管。 于是,他抓起薛鼓鼓的小手,交给跟着的摄影师:“拜托你看好我妹妹!” 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哥哥!”虽然还有些生闷气,但薛鼓鼓还是很担心哥哥的,她本能地想要追上去,然而薛付之早就消失在了人流中。 —— “好,那就辛苦你们了——我没关系。” 傅栖眠做任务的位置离泥石流不远,人群实在是太慌乱,以至于他们直接跟摄影师走散了。他刚将和自己一起做任务的小孩交给保镖,还没回过神来,自己就也被人流不知道带到了哪里。 还好,他在跟保镖分开前,让他们先带小孩走了。 反正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只要跟着村名的方向走,肯定能再碰面的。 于是,他冷静地避开人流太密集的地方,往可以顺畅呼吸的方向走。 因为大雨的缘故,即便是中午,天色也很暗了,加上大雨的干扰,他有些看不见前面的路,几乎也是在凭借本能不让自己倒下,然后随着大流行走。 走到一处人挤人的集市,他猛地听见一声熟悉的哭喊。 他抬头,一眼就看见了穿着紫黑色蓬蓬裙的薛鼓鼓,站在小摊没来得及收走的桌子上,哭得中气十足。 薛鼓鼓也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傅栖眠:“小傅哥哥—— 我好害怕——” 傅栖眠顿时生出了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了人群,来到旁边的小摊区域,将薛鼓鼓从桌子上抱了下来。 小姑娘打了个哭嗝儿,不等傅栖眠问她,就断断续续地讲清了她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那个本来应该带着她逃离集市的摄影师极度不负责任,因为带着小孩不好走路,便直接借着一波人流,松开了薛鼓鼓的手。 好在小姑娘够聪明,找了个显眼的桌子爬了上去,不然一直待在原地,凭借她这小身板儿,这会儿已经被踩扁了。 “不怕,不怕,哥哥带你走。”傅栖眠抱着她,摸摸她的头。 薛鼓鼓哭累了,雨水又让她睁不开眼,傅栖眠的身上又暖和又香,她昏昏沉沉,竟然睡着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是傅栖眠端了一个小纸杯的热水,让她喝。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傅栖眠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像这样的情况,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或许已经慌乱得找不着北了,但是在剧情中他已经经历过比这更加糟糕的事情。 肾上腺素的骤然飙升反而使他冷静得可怕,他跟随着经验老到的村民来到了附近的避难所,也很快找到了离热水最近的位置。 这里似乎经常发生暴雨,村民们在到达避难所后也都没有那么紧张了,还纷纷拿出了自己应急的食物分享。 傅栖眠拿了两个粽子,剥了一个给薛鼓鼓。 “谢谢小傅哥哥。”薛鼓鼓嗫嚅着,咬了一口粽子——是肉的,特别顶饱。 “ 别,你还是叫我魔王或者大坏蛋吧,这样我不习惯。”傅栖眠轻松地笑笑。 闻言,薛鼓鼓的脸又红了一些,装模作样地咬一口粽子。 当她把一整个粽子都吃完,看向傅栖眠时,她却发现,傅栖眠手上的粽子只被小小地咬了一口就再也没动过,外层的米粒都吹干了。 “小傅哥哥……你怎么了?” 傅栖眠脸色苍白,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他半眯着眼睛,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迷迷糊糊的。 “没什么……就是有点困了……”傅栖眠揉揉眼睛,将粽子重新裹好,用塑料袋装着塞进兜里,然后抓住薛鼓鼓的手:“别担心。” 嘴上是这么说,但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让没见过世面的薛鼓鼓害怕得又开始掉金豆豆:“不行……你看上去像要死了一样……电视剧里就是这样的……你不可以睡觉……” 知道小姑娘是在担心自己,傅栖眠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确实烫得有点离谱,这会儿没有药,也没有被子,浑身湿漉漉地睡觉,确实也有些不太好。 于是他抓紧了薛鼓鼓的手,跟她聊天:“好,我不睡。” “好。”薛鼓鼓在他旁边坐下,喝了一口热水,“我们聊什么呢?” “嗯……就聊聊黑暗精灵女王吧,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闻言,薛鼓鼓低下头。 “因为,她很酷啊……” “哥哥的身体很不好,大家都让我要好好保护哥哥,不能气哥哥,不然就不熟乖孩子了。”她想到了山洪来临之际为了救别人而抛下她的薛付之,难过得皱起了小脸,“哥哥就是乖孩子,会照顾小猫,会做饭,会演戏,他最讨大人喜欢了,大家都最喜欢哥哥。” “既然他们都不喜欢我,那我就做一个坏小孩好了,黑暗精灵女王就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超级酷的。” “小傅哥哥,”薛鼓鼓转向傅栖眠,“他们都说,以后家里的东西都是哥哥的,所以我当不了女王,只能当一辈子公主,是真的吗?” 傅栖眠脑子已经开始昏昏沉沉了,他努力支撑着自己的意识,回答薛鼓鼓:“会的,你一定会变成女王的……” 当薛鼓鼓说到“家里的东西都是哥哥的”这句话时,没来由地,傅栖眠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也被人说过这种话。 他当时跟薛鼓鼓一样,难过了很久,甚至他还没有薛鼓鼓通透,他那个时候只会蒙着被子偷偷哭。 后来是怎么解决的来着? 突然,他的眼前浮现出男人小臂上那道淡淡的伤疤。 怎么回事,怎么会就这样想起那个人…… 好冷啊,但是又好热……好难受……谁能来抱抱他…… 傅栖眠像被埋进了湿润的泥土里,窒息,潮湿,黏糊,鼻腔又酸又胀,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因为他现在正在高烧,但他没有办法缓解自己的这种症状。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发烧,总会有人在深夜做噩梦的时候抱住他。 好想念那个人…… 傅栖眠抓着薛鼓鼓的小手,蜷缩起身体,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两行泪水。 每当他想要闭上眼睛,他就强迫自己睁开一点,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睡着。 可是,他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就在他终于眼前一黑,脱离地倒下时,脑袋着地的前一秒,一双结实的手托住了他的头,然后将他一把抱起。 他本能地缩起身体,靠近那救命稻草般的热源,拼命将自己往里面埋。 “好想你……” 24第24章 “傅总, 小少爷只是有些发烧,别的没有什么大问题,现在烧已经差不多要退了, 好好睡一觉就行——让他多喝点水。”傅氏的私人病院中,医生给傅栖眠昨做完最后一项检查,将药放在床头,毕恭毕敬道。 “知道了, 辛苦——那孩子呢?”傅桓烨看着病床上安稳入睡的青年, 微微颔首。 “哦,您是说跟小少爷一起的小姑娘吗?——她很好,只是胳膊上有些小擦伤,已经处理过了, 没有大碍, 刚才睡醒了,正在另一件病房看电视。” 医生走后,傅桓烨原本平静的眼神才渐渐变得深沉。 “小宝……”他的指尖颤抖着,游走在傅栖眠熟睡的脸上, 生怕动作大了,将人弄醒, 又担心自己碰不到他, 下一秒这小狐狸一样的人就会从眼前溜走。 “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这个时候需要静养,傅桓烨放下水杯, 转身想再看一眼傅栖眠, 肚子上却突然埋进了一个热烘烘的脑袋。 “唔……” 傅栖眠是清醒,又不太清醒的。恍恍惚惚,也忘了现在是上辈子, 还是这辈子。唯一能让他有一点微妙实感的,似乎只有现在可以触碰到的傅桓烨。 曾经他对傅桓烨从来都是又怕又讨厌的,可他又从来都觉得,傅桓烨是无所不能的——即便重生后,他也没有改变过这样的想法。 发烧带来的病态的虚浮感让他觉得恐慌,于是本能地去寻找让他觉得安心的、无所不能的人。 “好难受……我是不是又要死了……”漂亮的青年泪水沾湿面颊,小脸滚烫,拼命地将傅桓烨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紧又抱紧。 青年的衣领上有柔顺剂的香味,以及只有在暧昧距离才能闻见的体香,朦朦胧胧的。 傅桓烨淡漠的瞳孔微微颤了颤,随即渐渐失神。 “哥哥……你听听,我还有心跳吗……”傅栖眠一边嘟嘟囔囔地哭,一边搂住傅桓烨的脖子,“我还活着吗……你身上怎么也好烫,你怎么了……哥哥我好难受……” 咚咚,咚咚。 傅桓烨的喉结上下滑动,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收敛了心绪,从傅栖眠胸廓抬起头,连纸巾都来不及拿,用大手给他擦拭哭花的脸。 “小宝不怕……你的心跳还在呢,很健康,小宝会长命百岁的……”即便泪水已经擦干净,傅桓烨也仍然没有将手从青年脸上挪开,他又死板,又贪恋这一刻的温度。 男人的手常年握着健身器材,指纹有点粗糙,没有了眼泪作为缓和,摩挲在脸上久了就会有点痒痛。 傅栖眠噘着嘴将他的手拿开,然后把脸蹭在养兄胸膛的位置,拱来拱去,奶声奶气:“那你呢……你身上也好烫的,我也要听听你的心跳……” 傅桓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开心,或者任何一种单一的情绪来形容了,就像炸开的烟花一样,复杂又缠绵地崩裂,即便在空中消散收敛了,也残余一地缱绻。 他无法推开傅栖眠,可青年在身上这样热乎乎地拱着,也迟早会出事——他的忍耐力在傅栖眠面前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无奈下,傅桓烨轻轻托起养弟的脸,捧到自己心口的位置:“在这里呢——听见了吗?” ——咚咚咚,咚咚咚。 比烟花的节奏还要快很多。 傅栖眠听得很满意,小狐狸眼弯弯的:“比我的好像快一点点呐,……哥哥也能长命百岁。” 傅桓烨总算无法抑制住笑容,唇角微微扬起:“嗯,我们都长命百岁——现在放心了,睡个好觉吧,睡一觉醒来,就不难受了。” “唔……”傅栖眠这会儿不闹腾了,像个乖巧的小毛绒娃娃,任由傅桓烨把他按进被窝,盖好被子。从被子里露出一颗脑袋,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傅桓烨。 “怎么了?”傅桓烨格外吃这一套,想着现在不乘人之危以后就没机会了,于是伸出手捏捏青年哭软的脸颊肉,“跟……跟哥哥说,哥哥都答应你。” 一听这话,傅栖眠来劲了,脚丫在被子里都止不住地蛄蛹起来:“那个那个——你还没有亲亲我呢!” 哗啦。 窗外的雨忽然就下起来了,而且是直接变成瓢泼大雨,疯狂地拍打在树干和窗户上。 “你……你说什么?”傅桓烨一向冷漠自持,此刻心脏跳得怕是比雨打的树枝还要欢快猛烈,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雨声太大,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不亲亲我吗——”傅栖眠一字一句,天真地眨眨眼睛,“睡觉之前,要亲亲额头的。” 说完,傅栖眠还从被窝里探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眉心轻轻点了点。 轰隆。 雷声也降下来了。 傅桓烨看着满脸期待和纯真的傅栖眠,人生第一次萌生出了逃跑的想法。 能让他这么想要接近,又这么怕的,傅栖眠是独一份。 “你……你都知道了?”他被本能蛊惑着,迈向床边,显然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 可傅栖眠眨巴眨巴小狐狸眼,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知道……什么?” 这又让傅桓烨有些疑惑了。 对上傅栖眠清澈的瞳孔,这份疑惑便更甚。 隐秘的情感,仅仅因为青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呼之欲出——傅桓烨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冲动,他变得有点不像自己了。 这一刻他是真的很想将一切全盘托出,然后不管不顾地抱住傅栖眠狠狠缠吻。 爱欲蜇起,似火烧身。 然而傅栖眠并没有给他很多思考的时间,拍了拍床垫:“快点呀,小宝要睡觉了。” 这句话像一瓢冷水,浇得傅桓烨浑身热汗都无影无踪了。 为了培养兄弟一人的感情,傅母从傅栖眠刚被抱回家开始,就总是缠着傅桓烨在傅栖眠睡前跟她一起亲亲傅栖眠的额头。 这个“庄重”的睡前仪式,一直到傅栖眠上了小学、有了点微妙的羞耻心才结束。 包括之前的听心跳,也是傅栖眠小时候生病,家人常常对他做的。 听说人在病痛的时候,心智会不自觉地回到幼年,原来是真的。 原来不是那个意思。 傅桓烨抑制不住地发笑,无奈又讽刺。 笑着笑着又哽咽,弯下腰,嘴唇颤抖着在傅栖桉额头上落下不包含丝毫情、欲的一吻。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抬起头,用拇指轻抚着自己刚刚吻过的位置,然后顺着青年清秀的鼻梁一路往下,在那终于有了血色的唇上轻点几下。 ——都无所谓了,反正小宝已经没有喜欢的人了,他早晚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感情。 他愿意等小宝慢慢喜欢上自己。 关上房间的灯光前,傅桓烨又回头看了一眼,像是恶魔在确认自己珍贵的宝物。 “晚安,小宝,做个好梦。” 【这里只是单纯的回忆小时候,没有任何妨碍公序良俗的行为,攻受双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和法律关系,望审核明辨!】 —— 这一觉,傅栖眠睡了很久。 前半夜睡得不是很好,他反反复复地梦见那些困扰着他的剧情,一遍一遍地经历,越是梦见,他就越是窒息。 后来,不知怎么的,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遇见了一个温柔、好说话的傅桓烨,额头像是被甘露滴了一滴,凉凉的,很舒服,驱散了先前所有的噩梦。 从那之后,他便一夜无梦到天亮。醒来的时候,烧也退了,头也不晕了,浑身舒畅,耳目清明。 窗外的雨也停了,电动窗帘缓缓打开,一滴雨水顺着树叶落向地面,阳光也正好。 他从床上直起身,才发现自己出了满背的汗,睡衣是从家里带来的,丝绸布料贴在身上,并没有很难受。 床头放着一杯水,还是温的,应该是在他醒来不久前就有人进来过,给他换了温水。 正好,他有些口渴了,边喝着水,边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好像知道他要洗澡一样,洗澡水的温度刚刚好,连浴缸旁边的香薰都是他喜欢的。 将自己整个人都泡进热水里,傅栖眠坐在浴缸中,始终觉得那滴落在额头上的露水似乎是真是存在的。 他用手指轻轻摸了摸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度。 大病初愈不能泡太久,差不多放松完身体后,傅栖眠便冲了冲水穿好衣服出去了。 他刚迈出浴室的门,像是知道他已经醒了一样,病房的门也跟着响了。 打开门,出现在眼前不是护士也不是医生,而是穿着衬衫西装裤的傅桓烨。 见到他的第一眼,傅栖眠便想到四个字—— 孔雀开屏。 高级定制的西装将男人的宽肩窄腰衬托得淋漓尽致,傅桓烨显然是隔壁病房自带的书房刚忙完工作,还带着金边眼镜,显得那张西方雕塑般的脸更有禁欲感。 一向不喜欢华丽装饰的傅桓烨,此刻还破天荒地戴上了那天拍摄用的红宝石袖口和领带夹。 傅栖眠记起,当时在拍摄现场,自己好像说过很喜欢这套搭配来着。 “醒了?吃早饭吧。”傅桓烨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自然,将手上的托盘放在病房床前的小桌上。 “你……一直在这里吗?”傅栖眠心头猛地跳了一下,竟然难以从傅桓烨脸上挪开眼睛。 ——别说,真是好看。 难怪他一洗完澡就有人敲门,傅桓烨应该是在隔壁书房办公,听见了浴室的水声,才能刚好卡着他洗完澡饥肠辘辘的时间点送来早饭。 然而傅桓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然地拿起床上柔软的浴巾,缓缓贴近傅栖眠,给他擦着被水沾湿的发梢。 男人的气息一下子笼罩在身边,伴随着浴巾刚刚晒过的独特香味,一边擦着头发,傅桓烨一边凑近青年的耳朵,耳尖上的触感灼热又暧昧:“——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887805068 25第25章 今天也是狠狠打脸的一天 第二十五章 阳光的味道轻柔地落在后脑勺, 傅栖眠察觉到这条浴巾柔软又熟悉,竟然是从家里带过来的、自己一直在用的那条。 略有些粗糙的指纹不经意间从耳根和脖颈擦过,所到之处,白皙的皮肤上便泛起一层薄粉, 激起灼热的涟漪。 傅桓烨靠得很近, 衣襟上有淡淡的木质香味,这是他专用的洗衣液和沐浴露的味道, 很好闻——气息交错间, 傅栖眠也有一点晃神儿。 “好了,去吃早饭。”擦完头发,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撩动了一下发丝, 将齐锁骨的卷发整理到肩后,随后便礼貌地拿开, “我在隔壁开会,有事直接发消息。” 浴巾拿走了,后颈痒痒的同时传来一整凉意, 傅栖眠才发觉自己竟然有些贪恋刚刚的感觉。 他正想要说什么,却发现傅桓烨已经收拾完东西, 将浴巾叠好放在床上,离开了病房。 ——书房中,傅桓烨捻了捻手指,难以抑制地在指节处深深嗅着。 那里还残留着傅栖眠的味道,是积雪消融后闻见的山茶花香。 —— 吃完了早饭,傅栖眠隔着病房听见傅桓烨还在开会, 便没有打扰他,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来到vip病房共用的休息室。 “大魔王!”经过了一夜的休息, 薛鼓鼓身上的擦伤也在迅速结痂,看着没有问题。一看见傅栖眠,她眼睛便亮了,拿起一只戳水果的叉子,穿着小鸭子拖鞋咯吱咯吱地朝他跑过去,给他递了一颗葡萄,“你终于醒了!” 刚好早饭吃的粥有点稠,傅栖眠正想找点果汁喝喝,葡萄的甜味正正好,汁水充盈,解渴效果很不错。 “睡得好吗?”傅栖眠将葡萄皮一起咽下,看着小姑娘精气神很足的样子,打趣道,“怎么不叫我小傅哥哥?” 听他说这话,薛鼓鼓的小脸立马红了半边,撅起嘴不理会傅栖眠,叉着腰转身走回了休息室的沙发上,自顾自吃水果。 vip病房的公共休息室是一直提供新鲜水果和果汁小零食的,傅栖眠要了一杯柠檬水,随后漫不经心地坐在了薛鼓鼓的旁边。 “您好。”他注意到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仪态端庄的夫人,正在给薛鼓鼓递水,便知道这是薛母,微微颔首以表礼貌。 薛母看向傅栖眠的时候,表情复杂了一瞬,而后也给傅栖眠递了一块水果:“……昨天的事情,真是辛苦小傅了。” 对于她的反应,傅栖眠倒是没有多意外。 成年人毕竟不是小孩,可以大大咧咧地表达自己的喜怒或者一笑泯恩仇——傅栖眠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跟薛付之都是死对头,薛母心疼儿子,自然是不会多喜欢傅栖眠。 但如今傅栖眠变相成了薛鼓鼓的救命恩人,她的感情复杂一点,也很正常。 更何况,傅栖眠也不需要去讨她的喜欢,别人对自己好恶与否,他都不是很在意。 说起来,薛家在云城新贵当中资历虽然老,但很明显渐渐不如以往,今年已经被江焕诚的江氏远远超过了。薛母对傅栖眠客气,也是看在傅家的面子上。 薛母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话头,傅栖眠也不想主动搭话,休息室里便只剩下薛鼓鼓吃水果的声音。 “鼓鼓——”一阵急促的开门声打破了这份寂静,薛付之推门而入,身上还穿着病号服,手上贴着刚打完点滴的医用绷带,另一只手腕则打上了绷带。 看着伤得不轻。 吃早饭的时候,傅栖眠就收到了PD的消息,那天事态紧急,傅氏第一时间出动了直升机来到山顶,结果发现傅栖眠根本不在山顶的民宿,然后又发动各种安保公司,搜遍了山上的避难所,才找到傅栖眠。 ——也就是说,当薛付之抛下薛鼓鼓、一股脑儿往山顶冲的时候,困在民宿的人早就已经被直升机接走了。 而且实际上,薛付之根本还没有到达山顶,就在半路上被人流挤压得动不了身,救人不成,反而还在踩踏事故中伤了一只手臂,自己也不知道要跟着人流去避难所,最后反而还是傅氏的人花了大力气把他从集市附近的山脚下找回来。 看薛付之现在这个状态,他估计也是已经知道了薛鼓鼓被摄影师丢下的事情,急匆匆地跑过来,一眼看见完好无损的薛鼓鼓,难以掩饰脸上的惊喜。 “鼓鼓!哥哥担心死你了!”他来不及去管旁边的傅栖眠,第一时间冲到了薛鼓鼓的跟前,伸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臂看看伤口,“怎么样?还疼吗?” 然而,在看见他的第一眼,薛鼓鼓眼中便出现了难以抑制的恐惧,当薛付之伸出手时,她便急匆匆地站了起来,收起自己受伤的胳膊,躲开了薛付之的触碰。 那一瞬间,薛付之对上了薛鼓鼓颤抖又疏离的眼神,像是一瓢冷水将他浇了个彻底,如坠冰窖。 刚才还开心地吃着水果、跟傅栖眠和薛母有一茬没一茬地叽叽喳喳说话的薛鼓鼓,此刻像换了个人,躲在傅栖眠的旁边,双手拿着葡萄,沉默地缓慢吃着,偶尔怯生生抬起眼,快速地扫一下薛付之的脸。 小孩儿记忆力很好,一旦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生命的前四年她都是被宠着长大的,即便不如哥哥那么众星捧月,但也从来没有吃过苦。 然而出来拍一次综艺,不仅遇上山洪,还被哥哥和摄影师接连抛弃,那种情况下,稍微胆小点的成年人都会手足无措,更何况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下着雨在慌乱的人群中被挤来挤去,怎么可能会不绝望呢? “鼓鼓,你怎么了?”薛付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咬咬牙,弯着腰继续朝薛鼓鼓伸出手,想要抱她,“哥哥在这里呢。” 但薛鼓鼓并没有任由他触碰,而是迅速地往沙发里面缩了缩,用傅栖眠的腰身挡住自己。 见状,薛母也有些不忍心,站起身,拦住薛付之仍然举着的手:“好了,她不愿意,就算了。——你这样也抱不动她。” 薛母的手拦上来的一瞬间,薛付之也看见了她难以言表的神情——那是薛付之从来没有在自己母亲脸上见到过的情绪:纠结,不舍,困惑,糅杂在一起。 好奇怪。 似乎只过了这么一夜,有很多东西便悄然发生了变化,一向依赖他、粘着他的薛鼓鼓,从来都宠着他、由他去的薛母,怎么大家都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了? 他承认,因为那天耀祖和薛鼓鼓的事情,他被很多人指责不明真相、烂好人,当他一条条翻过网上的评论时,仿佛那些都是冰冷的刀子在刺向他。 所以他决定一定要挽回大家对他的好印象,当他得知山洪来临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他要救下大家,挽回自己的形象,他明明就是一个会为了别人而不顾自己安危的好人! 直到在人群中被推倒、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他还在为自己的勇敢而感动。 然而当他醒来,却发现病床前空无一人,没有人为他送上鲜花,也没有人称赞他。 为什么?他都那么勇敢了! 怎么会没有人注意到他呢! “哎呀,好好休息吧。”薛母向傅栖眠投去一个饱含歉意的眼神,扶着薛付之,声音还是哄着的,“人家傅氏为了救你花了不少功夫,回去乖乖休息,好不好?” 话音未落,薛付之难以置信地看着薛母。 就这点功夫,连薛母都被傅栖眠蛊惑了吗?那他这些年在薛母面前因为傅栖眠而难过委屈,这些都算什么?薛母不是一向都很心疼他吗? 他很想发作,但现在薛母、薛鼓鼓都摆出一副并不向着他的样子,即便再笨,他也知道现在回自己的病房才是最好的办法。 无奈之下,薛付之只好颤抖着收回手,伤口被扯得隐隐作痛,他强忍着泪水,憋着气走了。 刚出房门,他便再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泪水,清丽的脸上哭得全是斑驳的水痕。 独自一人坐在病房中,薛付之只觉得不开空调也好冷。 他突然就很想很想听听江焕诚的声音,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江焕诚会永远站在他这边。 正在他即将拨通江焕诚的电话时,一个保洁模样的人敲了敲门框。 “小少爷,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伤心?”这个保洁约摸五十岁上下,手上全是老茧,皮肤上皱纹很多,跟光鲜亮丽的薛母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但她似乎察觉到了薛付之的委屈,看见薛付之哭得这么伤心,她脸上竟然露出了心痛的表情。 薛付之看了她一眼,闻见她身上不太好闻的消毒水味道,下意识地离远了些:“没……没什么,你要打扫的话,直接进来就好了,我要去洗手间了。” “噢,噢。”保洁对着他和蔼地一笑,然后提着工具就进来了。 尽管薛付之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疏离,但保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讨厌,反而不停地在与薛付之找话题,时不时还要抬起眼看他:“小少爷,你是被欺负了吗?” 闻言,薛付之一愣。 那么多人不在乎他,指责他,到头来,竟然是一个保洁看出了他的心思。 他擦了擦眼泪:“……没有,只是我做的不够好……” “怎么会呢!”保洁猛地抬起头,愤愤不平,在看见薛付之诧异的眼神后,又稍稍收敛一些,“我是说,你这么好看的小少爷,肯定是完美的!” 说完,她捶捶自己的腰,深切地看向薛付之:“要是……我的儿子还在我身边,应该也跟你一样大了。” 26第26章 今天在耍酒疯地活着 2077年11月, 秋天已经过去了,在疑城的冬天来临之前,酒吧街连环失踪案正式破获, 改名为酒吧街连环杀人案。 在这起案件中, 受害者共四人, 远材国际高中教导主任,远材国际高中毕业生(现私人牙医),远材国际高中毕业生(远材私人医院院长女儿的早恋对象), 酒吧街年轻混混。 谁都没有想到, 嫌疑人立了十几个, 最后的凶手竟然是个不起眼的酒吧街画家。 他用及其巧妙的方法瞒天过海、杀人抛尸, 作案手法极其残忍。 案件进展的关键,竟然是院长女儿做的噩梦。 噩梦的来源是那张她找酒吧街画家沈小凤为自己画的肖像画——当办案人员来到她家的时候, 她的倒插门女婿正蹲在门口闷闷不乐地猛烈抽烟。 院长女儿自从知道私人牙医和自己高中时代的早恋对象接连失踪后, 便整日睡不着觉,某天夜里醒来甚至还对着肖像画发疯,说画里的人来索命了。 这时办案人员才知道, 院长女儿在结婚后依然跟早恋对象不清不楚, 并且和私人牙医也有密切往来——说难听点,就是同时婚内出轨两个人。 “不可能……他已经死了……”办案人员看见了客厅沙发上的院长女儿, 她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高傲的气势无影无踪, 披头散发穿着睡衣, 狼狈地抱着腿缩在沙发上, 发疯似的喃喃自语,“不对……肯定是他……是他回来索命了!” 一提到那张肖像画,院长女儿便像着了魔一样, 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鉴于她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办案人员没有多问,只是将画带了回去。 “你说,这画有什么吓人的,不是很好看吗?”男警刘去桦抱着手臂,在日光下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心里有鬼,自然是看什么都有鬼。”已经成为正式刑警的程泷玉也歪着脑袋看,想到院长女儿那副模样,总觉得这里面有很多隐情。 这张画已经被用刀划了几个口子,尤其是人脸上,还掉了一块画布下来,想来是院长女儿发疯的时候干。 看不出什么名堂,二人决定将画搬到临时证物室,等着其他人到了一起再看看。 “唉,那院长女婿也是真可怜,当上门女婿受气不说,还被戴了两顶绿帽子。”将画搬起来,刘去桦咂咂嘴。 程泷玉却翻了个白眼:“自己没用,怪谁?有本事就别当上门女婿啊。” “我去,这么重,那小画家力气可真大。”画框还是有点重量的,刘去桦都有点迟力,这让他想到了那天沈小凤毫不费力把画拿出来交给司机的画面。 临时证物室并不是很大,也没有窗子,能放得下这么大一张画的地方只有最里面的角落,画框落下的时候,扬起了一地的灰尘。 “咳咳……”程泷玉皱着眉,用手将周围的灰尘扇开,“你动作小心一点!” 刘去桦嘿嘿抱歉了两声,然后去摸临时证物室的灯光开关。 就在那一瞬间门,程泷玉透过灰尘,发现那副肖像画似乎变了模样。 “等一等!” 她话还没说完,刘去桦就打开了开关,狭小的房间门内一片光明,甚至还有些刺眼。 “怎么了?”刘去桦看向程泷玉那边,又看看画:“有什么不一样吗?” 一开始,程泷玉也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盯着那张画好一会儿,又跟刘去桦说:“你……你先把灯关上。” “到底怎么了?”刘去桦如她所言关上了灯,但那张画还是那张画,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程泷玉却立马想到了什么,让刘去桦赶紧去叫人。 当所有酒吧街连环失踪案调查人员聚集在临时证物室的时候,程泷玉拿出一个小酷毙灯,调到最弱的夜灯光效。 她将小灯放在画右上方的位置:“这里,是院长家画附近小夜灯的位置,也就是说,如果院长女儿半夜睡不着起床,看见的画,应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乍一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但程泷玉一说,众人便都有意开始对比这张画在正常光下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因为光影的变换,画上人物的脸模糊又扭曲了些,长卷发的下半部分隐匿在黑暗中,被照亮的部分看上去像短发,短卷发——也因为这原因,画上院长女儿的脸部轮廓更加硬朗,显现出一些男相。 看上去,似乎是个秀气的少年。 “这就跟化妆一样,光源不同,手法不同,呈现出的人脸都是不一样的——这些,对于一个画家来讲,应该不难。”程泷玉示意刘去桦拍照。 “所以,院长女儿并不是凭空发癔症,而是夜里看见了跟自己不一样的脸,加上自己的两个出轨对象和高中时候的班主任接连失踪,所以才被吓疯了?” “有这个可能。”刑警组长摸了摸下巴。 因为画布被撕开,光油里的颜料也露出来许多,磨损的位置还露出了底画。老刑警下意识摸了一把,发觉到这颜料的味道和质感有些不对劲。 “这幅画的颜料,布料,不管什么,拿去检验一下。” ——当所有检验结果出来的时候,这桩离奇的连环失踪案终于被定性为杀人案。 如老刑警所料,画的颜料中检测出了人体组织和DNA。 也就是说,这幅画,是用人血和骨头绘制的。 同时,警局的绘图师根据画上不同于院长女儿的那张脸绘制出了完整的人脸。 这张少年人脸除了和沈小凤有些相似外,也有自己的身份。 “沈小离,曾用名沈茉莉,远材国际高中的特招尖子生……”刘去桦看到这里,没有再说话了。 所有人凑上去: 于2070年坠楼而死。 就在远材国际高中旧址的楼上,一跃而下,死状惨烈,局里还保存着当时的材料。 据悉,他成绩优异,但不喜欢讲话,独来独往,在学校里没有朋友,除了表彰名单上经常出现外,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当时自杀的原因被归结为成绩下滑,导致对自己失望。 一个没有什么背景又没有什么人在乎的特招生消失了,这件事被远材高中的人,也就是当时担任副校长的牙医付清,压了下来,不了了之,沈小离的家人也很快搬离了疑城。 第一时间门,刘去桦和程泷玉就带着人去了酒吧街。 都十一月份了,疑城虽然靠近南方,但天气还是有些转凉的,可即便是这样,画廊的小院中还跟上一次来那样,茉莉花开了满花池子,甚至比之前还要更香,花骨朵也很大,洋溢在整个院落中。 确实,如果温度和养分合适,茉莉花开到十一月份也不是问题,但开得比夏天还好的,少见又少见。 和茉莉花一样没有丝毫变化的,还有沈小凤。 一样的白衬衫,一样的破洞牛仔裤,只是腰上那件白色的围裙又添了很多颜料斑驳的痕迹。 跟之前看着始终郁郁寡欢的沈小凤有些不一样的是,现在的沈小凤身上肉多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纸片似的风一吹就倒,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放松了很多,这跟以往的杀人犯都不一样——好像那些受害者消失后,沈小凤反而变开朗了。 他坐在一个木头小马扎上,靠着花池,手上拿着铲子,正在给花池填肥。 靠近了,众人才透过浓郁的茉莉花香味闻见肥料的恶臭—— “呕!”一个辅警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直接跑到外面把早饭吐了个干干净净。 小型的堆肥桶中,沈小凤从里面挑出了一大坨人的头发,上面还残留着没有被发酵完毕的人体组织。 “嚯,兄弟,你这肥料挺特殊啊,怪不得花开这么好。”刘去桦强忍着不适,绕到沈小凤的身后,悄悄拔出了腰间门的枪。 闻言,沈小凤笑靥如花,转过头,没看见刘去桦,便眨了眨眼睛,俏皮道:“过奖——毕竟里面有四个人呢。” 这就是直接承认罪行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沈小凤杀害的四个人全部都正值壮年,并且都比他强壮很多,他能毫不费力无声无息地把他们都杀害并且处理掉尸体,肯定有不可告人的武器。 程泷玉却红了眼眶:“……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沈小凤故作思考地皱了皱眉,抿着嘴角歪着脑袋笑了笑,随手从旁边摘了一朵花,放在鼻尖处享受地嗅了嗅,“不知道,想杀就杀了,你们直接把我抓起来就好了。” 看样子,他是不准备在这里说了。 “行了,别跟他废话了,带回去吧。”刘去桦朝后面拿着枪的人使了个眼神,自己收起枪,拿出了腰间门的手铐。 但程泷玉却在沈小凤已经准备伸出手的时候,指着那满花池子的茉莉花,喊道:“茉莉!是因为茉莉对不对!” 话音未落,沈小凤的动作凝滞,脸上的笑容也跟着一僵吗,半晌后才扯了扯嘴角:“这位警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你听得懂!”程泷玉直接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我说的是哪个茉莉,你知道的。” “沈小凤,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茉莉”,他们正在经历或者经历过一样的事情,你说出来,让茉莉瞑目,好不好?” 这句话好像刺痛了沈小凤隐藏在深处的某根神经,青年本来还和煦的神情一下子冷了,栗色的卷发挡住他的眼睛,遮掩住真实的情绪。 “不,不……茉莉,茉莉只有一个……”他突然像是中了邪,开始不住地颤动,最后跌坐在花丛中,发了疯似的将那些花全部都揽进自己怀里,“茉莉,茉莉在这里呢……” 见状,程泷玉无视身边人的劝说,卸下身上所有的武器,径直走到沈小凤旁边,轻轻坐在了花池边上,手搭住他的肩,柔和地拍抚着:“不要怕……你说出来,给茉莉一个完整的交代,好吗?你觉得,茉莉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吗?” 闻言,沈小凤垂眸,安静地将脑袋枕在茉莉花上,长发将他的整张脸都遮住。 “茉莉,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他只是跟别人有点不一样而已。” 沈家的双胞胎兄弟刚出生时,双双生了一场大病,算命的说,他们这辈子命薄,全部都是早夭的命格,只有将名字改了,当做女孩来养,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本来,他们已经健健康康地长到十五六岁了,可因为沈茉莉考上了远近闻名的远材国际高中特招生,为了不让他在学校受人白眼,沈家父母便给他改了个名字,剪了短发。 可惜,名字改了,样貌改了,沈茉莉却没有变。 一次突如其来的体检,死掉的牙医发现沈茉莉宽大的校服里面穿着粉色带蝴蝶结的t恤。 那时候,院长女儿、牙医、早恋对象是一个小团体,牙医知道了,那么这个小团体里面的人便都知道了。 为了不让他们说出去,沈茉莉开始陷入长达两年的霸凌,那时候,沈茉莉只要在家洗澡,沈小凤就会看见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烟头,磕伤,掐伤,各种都有。 “我的成绩不如茉莉,没考上高中,他说自己没事,我怕影响他,就没敢管。”沈小凤一边回忆,一边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除了小团体的霸凌,面容清秀的沈茉莉还被当时的班主任觊觎,在他一个人进画室的时候,经常对他实施猥、亵 事情的爆发是在一个下午,沈茉莉反抗了牙医,牙医恼羞成怒,便联合其他两个人,把沈茉莉灌醉,关在了只有班主任的画室。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在上晚自习,忽然听见窗外一声巨响。 沈茉莉跳楼了。 说道这里,沈小凤的已经哽咽到再也说不出话来,豆大的泪珠滴落在花丛中,挂在枝叶上。 那时已经是高三,他满怀希望,到处打工,就为了给弟弟赚上大学的钱。因为他听说越大的城市,包容性就越强,到时候沈茉莉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穿好看的衣服,做快乐的小孩。 可是,没有那一天了。 沈茉莉是花一样的小孩,却没有开在沈小凤的门口。 后来,沈小凤跟着父母搬离了疑城。他当时还不知道沈茉莉具体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一天,他翻开沈茉莉的日记本,知道了弟弟所遭受的一切。 私人牙医临死前,将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小凤。 小院中,茉莉花馥郁芬芳,堆肥桶散发着恶臭,所有人都沉寂了,垂眸看着花丛中颤抖的青年。 沈茉莉是花一样的小孩,世界上最好的茉莉,却没有开在沈小凤的门口。 “茉莉……我的茉莉——” 沈小凤抱着一丛丛的花朵,蜷缩起身体,他的声音变得尖锐收紧,仿佛被一个巨大的牢笼捆住,痛苦如同牢笼上的铁丝荆棘,刺进心里。 程泷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在身上找了找,没有找到纸巾,辅警便抛了一包给她。 “来,擦擦泪,我们一定会给茉莉一个交代……”她转过身,柔着嗓音,准备将纸巾递给沈小凤。 然而,在她回过头的瞬间门,一滴新鲜的血飞溅在了她的脸上。 沈小凤拔出了藏在袖子里的笔刀,扎进了自己的咽喉。 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朝着程泷玉笑了,神情柔和地用唇语说了声“谢谢”,随后睁着眼睛倒在了花丛中。 白色的茉莉花染上了他的血,掩盖住他的伤口。 两分钟后,警笛,救护车的声音,响彻在酒吧街。 —— 这条已经过了,然而片场还是一片寂静,程泷玉趴在傅栖眠的身上,泣不成声,刘去桦捏紧了手上的金属手铐,低下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栖眠才眨眨干涩的眼睛,揽过程泷玉的肩,轻轻拍了拍。 这时,林北恩才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好!这条过!沈小凤,杀青!” 这时,其他围观的人才反应过来,都在鼓掌。 “程姐,辛苦。”傅栖眠擦了一把自己脖子上的“血”,将程泷玉丢在地上的一包纸巾捡起来,从里面抽出一张干净的,缓缓按在她的脸上。 化妆师也上前去,给程泷玉补妆。 “还需要补拍镜头吗?”跟之前入戏很深不同,傅栖眠这一次很轻易地就从情绪中抽离了,没事人一样带着满脖子“血”晃到监视器后面。 “不用,已经拍好了,我们小傅老师可以安心杀青了!”林北恩擦去眼角的泪水,满意地拍拍手。 燕茴妆都哭花了,抱着一大束花上前。 “别着急,后面还有惊喜呢。”她将花放在傅栖眠的怀里,故作高深道。 在他去化妆间门的路上,才知道这个惊喜是什么。 人不多,几个女生笑容洋溢,都带着小礼物和花,还有精心制作的粉丝牌,站在道路两侧。 “这几个都是从你选秀时期就开始追的老粉,知道你淡圈开始潜心发展后都很高兴,我就借着后援会的名义请她们来探班了。”燕茴拍拍傅栖眠的肩膀,“就算淡圈了,粉丝活动也偶尔搞一搞,怎么样?” 傅栖眠抬头,一眼便看见了闪闪发光的女孩们。 探班,粉丝,这些似乎离他已经很遥远了。 他最开始进娱乐圈是为了江焕诚,粉丝那边都是燕茴在帮着打理,自己根本也没怎么在意过这些。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支持他吗? “棉宝!”一个女孩挥了挥手,将饼干递给傅栖眠,“辛苦啦!好久不见!” 傅栖眠一个一个跟她们握手、拥抱、合照,心里似乎也被慢慢填满着。 到现在位置,他迟迟不退出娱乐圈,最单纯的原因,就是为了报复江焕诚。 ——那么报复过江焕诚之后呢? 除了久违的音乐梦想,傅栖眠发现,还有更多美好的事物在留住他。 “棉宝,我们知道你一直都很辛苦。”几个女孩早就认识,将傅栖眠围成一个圈,傅栖眠也越过了拦网,和她们排排坐下,一起分享饼干和小零食。 “我们觉得,棉宝淡圈是个很正确的选择,”侧马尾的女孩扎了一块生巧,“而且我们相信棉宝也是这样想的——对不对?在淡圈的时候,有没有新的收获呢?” “嗯嗯!我们觉得棉宝真的进步了很多——不过,棉宝本来就是很好的人吧!” 傅栖眠吃着曲奇,第一次有了将真心话全盘托出的欲望。 “实际上,我打算重新回去念书了。”他温和地笑了笑,“将来荧幕上或许就没我了——但是你们可以来剧院找我。” 闻言,几个女孩的眼睛都亮了。 因为,在选秀的时候,十九岁的傅栖眠曾经说过,梦想是做一名优秀的音乐剧演员。 “真的吗?太好了!那你一定能梦想成真!” 燕茴抱着手臂,眼含热泪地看着小年轻们,狠狠咬了一口曲奇。 这条路的开始或许没有那么多豪言壮志,但是经过了迷茫和痛苦的洗礼过后,天赋和奇迹会在雪地里开出花。 那时候,就是星光璀璨的开始。 —— 傅栖眠和几个粉丝聊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天黑,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剧组的杀青宴。 他和燕茴有说有笑地推开了包厢的门,却发现里面一片寂静。 ——傅桓烨坐在上座的位置,导演和几个主创坐在两边,一声不吭。 目光对上的瞬间门,傅桓烨眸光隐晦地闪了闪。 人都到齐了,林北恩便举起酒杯打圆场:“来,今天庆祝我们老师杀青,大家一起干一杯!” 傅栖眠看向傅桓烨的位置,发现他今天手边有酒杯。 红酒在杯底泛起涟漪,随着晃动一圈一圈地拍打着玻璃杯。 举杯一饮而尽的瞬间门,两人心照不宣地垂眸,看向彼此。 不知怎的,一看见傅桓烨,傅栖眠心里就止不住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在最后一刻,“沈小凤”倒进茉莉花丛中时,他眼前浮现的,是傅桓烨。 这两天,他总是想起傅桓烨,并且频繁地梦见剧情中自己看着傅桓烨被推进火化间门的场面,方才第一眼看见傅桓烨,他的眼泪差点没能忍住落下来。 对,剧情中的傅栖眠跟沈小凤一样,被夺走了自己的亲人,而那些罪魁祸首,却一直顺风顺水地快乐生活着。 傅栖眠这一次并不是没有入戏太深,而是一直在压抑自己,这种压抑在见到傅桓烨的瞬间门撕开了裂缝。 有些控制不住思绪,傅栖眠开始陷入混乱,以至于他连自己喝了多少杯酒都有些分不清了。 一杯一杯地灌着,傅栖眠喝得眼眶红红,耳根和脖颈也泛起淡粉,眸中蒙上水色。 但是他并没有显现出醉态,看上去只像是在思考问题。 “小傅啊,来给傅总倒杯酒吧。”指导老师在一旁很高兴,觉得傅栖眠这次最佳男配已经稳了,招招手,想让傅桓烨多照顾照顾傅栖眠——傅氏想要进军娱乐圈,必定得签几个艺人,傅栖眠刚好从悦江离开,现在正是大好时机。 “唔……”傅栖眠抬起头,顺着指导老师的意思走向了上座。 这时候,他已经快要分不清,自己是现在的傅栖眠,还是剧情中的傅栖眠,又或者是沈小凤了。 一双眼睛看向傅桓烨,那张平静的脸让他忍不住再次想起剧情中的场面。 于是,在包厢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他的眼泪就这样“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他一把搂住了傅桓烨的脖子,使劲把头往里面埋,只觉得眼前这人热乎乎的,好安心,连呼吸都变得轻松了。 “你怎么才来……我好想你……”, ,887805068 27第27章 今天有些涩涩地活着 酒精和灼热的空气一起上头, 傅桓烨垂眸,眼中墨色翻滚,只觉得自己好像也有点醺醺的了。 “傅总……小傅老师……这……”林北恩本来也有点喝多了, 看见这一幕,酒立马醒了一半, 都有些大舌头,“傅总,小傅老师可能有点喝多了……” 年岁已经不算小的林导演两次应酬都被傅栖眠吓一跳, 心里直呼“小祖宗”。 “你说话呀——”然而, 傅栖眠丝毫不顾忌还有这么多人提心吊胆地看着, 眨巴眨巴无辜的狐狸眼, 瞳仁如同被酒渍过的宝石,闪着波光。 他懒懒地抬起头,戳戳傅桓烨的脸,见傅桓烨一动不动,又觉得有些无趣。正好,这个人肩膀宽宽的, 很暖和很舒服的样子, 于是便心满意足地埋进去吗, 还顺带着用热乎乎的脸颊蹭了两下。 他是快活了,一群人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傅桓烨的表情, 怕得话都说不出来。 要知道, 傅桓烨可是出了名的最讨厌这种“投怀送抱”的场面。 不过上次吃饭傅栖眠都已经跟傅桓烨“正面刚”过一回了, 上次傅桓烨都没有生气——这一次,在座的谁也说不准傅桓烨究竟是怎么样一个想法。 “没事。”傅桓烨摆摆手,拒绝了准备上前帮忙的服务员,“看样子, 小傅老师需要休息了。”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傅桓烨这话一说出来,稍微懂点的,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扫视了一圈包厢里其他人的表情,傅桓烨看着埋在自己胸口那颗毛绒绒的脑袋,一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和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如果,他今天就这样把傅栖眠带走,那么至少在今天这些人的眼中,傅栖眠就会从此跟他绑定,他们从此便洗不清了。 至少,在这些人心中,傅栖眠就是傅桓烨的人。 傅栖眠还醉着,嘴里迷迷糊糊,完全不像是自己能做决定的样子,周围的人心里一紧,想上前说两句话,但看见傅桓烨那冷峻的表情,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只有燕茴,她心里清楚娱乐圈那些所谓的“潜规则”,也知道如果傅栖眠就这样跟着傅桓烨走了,以后的星途一定会璀璨无比——但她还是更愿意尊重傅栖眠的意愿。 “傅总,小傅老师有点喝醉了,要不我先送他回家……”她咽了一口唾沫,上前,拉拉傅栖眠的袖子。 见是傅栖眠的经纪人,傅桓烨的表情稍稍松动了些,但手却不自觉地将傅栖眠的腰身搂得更加紧。 不想,不想把小狐狸交出去。 “唔?”意识到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傅栖眠从男人的肩膀中抬起头,眯着眼睛转头看向燕茴,眼中一闪:“燕姐!” 燕茴以为傅栖眠想回去,抿了抿嘴,哄小孩似的问道:“怎么样?要燕姐送你回家睡觉吗?” 可她说完这句话,傅栖眠就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不用了,燕姐,我要跟他回家呢。” 说完,他伸出葱指,又戳了戳傅桓烨的脸。 嘶—— 傅桓烨不肯松手,傅栖眠又说了这样的话,看样子,今天晚上的结局已经定了。 见自己劝了没用,燕茴抬眼看了看傅桓烨—— 好吧,这个傅氏掌权人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而且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会朝三暮四的金主,应该……会对傅栖眠好的吧? 她也听说了上一次剧组应酬时候发生的事情,她相信傅栖眠有自己的打算。 于是,她从自己包里拿出一袋便携解酒饮料:“那……小傅老师就拜托傅总照顾了。” 从善如流地接过燕茴手上的解酒饮料,傅桓烨微微颔首。 随后,他便手上发力,直接将腿已经软了的傅栖眠横抱了起来,傅栖眠也一点不惊讶,反而熟练地用胳膊揽住傅桓烨的脖子。 出门的时候,傅栖眠还回过头,趴在傅桓烨的背上,笑得眉眼弯弯,朝着里面的燕茴和几个熟人挥挥手:“拜拜!我回家睡觉啦——” 燕茴脑子顿时“嗡”的一下,眼前一黑。 —— 这个状态,傅桓烨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把傅桓烨直接带回傅氏老宅会怎么样,于是让司机拐了个弯,去了自己的市中心的公寓。 因为平时就一个人住,因此三百平的公寓里只有傅桓烨一个人的卧室,他想都没想便将傅栖眠的带了进去,把人轻轻放在床上。 起泡酒的味道不像烈酒那么冲,因此即便喝得有些醉了,傅栖眠身上也没有那种酒臭味,反而呼吸间有淡淡的果香,糅合着衣服上的柔顺剂味道,勾/引着傅桓烨的嗅觉。 小狐狸已经软成了一滩将要融化的雪,刚触碰到舒适的被子,就在里面懒洋洋地扭动了几下腰肢,衬衫被这动作弄得上移,露出白得晃眼一截腰腹。 来的路上,傅栖眠就一直在怀里不安分地扭动,处处点火,此刻傅桓烨的理智已经没有多少残余,看向傅栖眠的眼神已经被欲望裹挟。 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在这天晚上真正做些什么,缓缓合上眼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随后转过身,准备去放洗澡水。 还没有将步子迈出去,后腰就猛地一热,低头,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环上了两只纤细的手臂。 “你要干什么?”傅栖眠将头紧紧靠着傅桓烨的腰,声音闷闷的。 傅桓烨不免觉得他这样可爱得有些好笑,有心逗逗他:“回家。” 果然,话音未落,腰上的胳膊就立马收紧了。 “不行!不许走!”傅栖眠用脸狠狠蹭了蹭男人腰上的布料,“你……你不能出门……不可以走……” “哦?为什么?”傅桓烨心痒痒的,想和小狐狸再玩一会儿,可说完这句话,便感觉到后腰处的衣服渐渐湿了。 身后传来傅栖眠小小的呜咽声。 这下,傅桓烨倒是有点手足无措了,绷着的脸瞬间松弛了下来,换上毫不掩饰的担心神色,转身蹲下,捧住床边傅栖眠的脸:“小宝怎么了?哭什么?” “呜呜呜……你不要走……小宝害怕……”傅栖眠很少会哭,但是一哭起来就会跟打开了水阀似的,眼泪珍珠一样大颗大颗地往下落,“你不能再离开我……” 傅桓烨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傅栖眠已经完全进入了混乱状态,上一秒或许还在享受温暖的怀抱,下一秒眼前就会浮现出自己在剧情中家破人亡的场面。 在喝醉了的傅栖眠脑海中,傅桓烨刚刚的转身离开,跟在剧情中消失没有什么两样。 他很害怕,生怕自己的觉醒只是一场梦,身边的人还是会因为剧情的强大力量一个个离开他,他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痛苦地看着这一切。 “不要离开我……”傅栖眠睁开醉得朦胧的眼,泪水婆娑,认真地看着傅桓烨,抽动了两下鼻子。 傅桓烨就是再冷的心也要软了,立刻贴上傅栖眠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在泛红的额头上轻吻:“不会离开小宝的。” “真的吗?” “真的?” “那你说,大宝哥哥会永远保护小宝。” “我会永远保护小宝。” 听见这句话,傅栖眠的撅了噘嘴,表情不知道时满意还是不满意,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的思考和动作都变得有些缓慢和慵懒。 傅桓烨坐在床上,用被子裹住他,像喂动物幼崽一样把燕茴给的解酒饮料喂给他。 然后连人带被子揽进怀里,朝傅栖眠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嗯……” 傅栖眠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歪歪头,很仔细地打量着那两根手指。 他本身是富有攻击性的长相,泛红的眼尾上扬,可现在却呆呆的,倒显现出十二分的娇憨。 傅桓烨的手指竖在那里十几秒,傅栖眠都没说一句话。 就在傅桓烨准备放弃,带着人去洗澡的时候,傅栖眠却一低头,咬住了手指。 不重,像小动物玩闹时的尖牙,轻轻磨蹭着指尖的皮肤,嫣红水润的舌尖时不时扫过,激起一阵酥痒。 如同一颗颗锯齿,傅桓烨残存的理智之弦也在这一下一下的磨蹭中开始受损,弦上的纤维一根根地崩裂开来。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傅栖眠的动作从轻咬,开始渐渐加重,侧过了脑袋,狐狸啃食一般,用虎牙慢慢地挑/弄,舌头的动作也更加大胆,如同在舔食手指上的骨肉也血液。 “不能进嘴……”傅桓烨一开口,声音已经憋哑了,只能庆幸自己回来的时候先洗过一遍手,随后另一只手捏住傅栖眠的嘴巴,将手指抽离出来。 可傅栖眠哪里会乖乖听他的话,在手指从嘴里出去后,只是顿了一秒,随后凑上前去,伸出舌尖,眼睛盯着傅桓烨的脸,舔了一口粗糙的指尖。 无名之火立刻烧了上来,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问题——傅桓烨正要转身离开,却瞥见傅栖眠闭上了嘴,做出咀嚼的动作。 他这才发现,自己手指上戴着的指环不见了。 “那个不能吃!”傅桓烨瞬间有些少见的慌神,再次捏住傅栖眠小巧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然后往里面看。 找了一圈,没有。 他只能动了动喉结,重新将中指和食指伸进去,试图拿出指环。 然而傅栖眠醉了却还精明得很,傅桓烨的手指伸到哪里,他便将指环往另一边的舌头下面藏。 傅桓烨怕他不小心吃下去,动作不自觉地有些着急,手指在小小的口腔中搅动着,与唇舌交缠。 玩了一会儿,傅栖眠觉得有些不好玩了,于是从被子里伸出手,将傅桓烨的两只手全部打开,然后迎头上前,在傅桓烨的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浅浅的整齐的牙印。 这场“宝藏争夺战”是他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小狐狸很满意,歪歪脑袋,张开嘴伸出了舌头,笑得狡黠又邪魅。 简单素净的金色指环安安稳稳地睡在柔软的舌尖上,与嫣红的颜色形成对比,酒气上头,显现出难以言说的靡丽。 “唔?”舌头长时间伸在外面,傅栖眠感觉有些凉凉的,睁大了眼睛,像是在询问傅桓烨还要不要这只指环。 他好像知道自己又漂亮又可爱,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看着是在简单地玩游戏,但浑身上下又透露出邀请的意味。 那根绷紧的理智之弦终于在这瞬间“铮”地一声断开,傅桓烨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一刻了。 “小宝……这是你自己邀请我的……”他垂眸,指节挑起傅栖眠的下巴。 随后,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28第28章 今天也一起摆烂地活着 “唔……” 狭小的空间门顿时炙热了起来, 傅栖眠的身形单薄,很快就融化在这滚烫的气氛当中,软软地向前倒在了傅桓烨的胸膛当中。 轻轻颤抖的睫毛, 桃红渐渐加深的眼角,傅桓烨将一切都尽收眼底,傅栖眠越是显现出顺从的样子,他便越是欲|火难捱, 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要被煮沸了。 于是合上眼,加深这个唇舌交融的吻。 傅栖眠似乎也很沉浸其中,吻得久了,已经会用小舌尖悄悄勾弄傅桓烨的唇齿,狐狸眼中琥珀色的光泽越发沾染上与傅桓烨同样的欲|望。 不知过了多久, 傅桓烨意识到怀中的人换气开始急促, 才依依不舍地松开。 他眼底暗沉地看着傅栖眠有些红肿欲滴的唇|瓣,喉间门又痒了痒,喉结滚动两下,最终还是没舍得继续。 “小宝, 这次是你自己挑的火……”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狐狸迷离缱绻的眼睛,深陷其中,用手指轻轻拨弄着那蝶翅般的睫毛,“——明天早上起床, 可一定要记得。” 傅栖眠不说话, 只是带着单纯又勾人的意味看着傅桓烨的脸。 看久了,他还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这让刚刚还难掩情、欲的傅桓烨有些哭笑不得,只觉得自己真是败给了这小醉鬼。 今天晚上,也是他有些趁人之危了。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好笑, 酸涩地勾了勾唇:有话不敢说出来,只知道趁着心上人醉了做这种事情,算得上什么呢? 他很希望傅栖眠醒来能记得今晚,又希望傅栖眠忘掉。 如果记得了,他要怎么面对傅栖眠,傅栖眠又会怎么看待他呢? 如果傅栖眠不喜欢他,怎么办?——可是如果傅栖眠真的不喜欢他,今晚为什么要这样和他接吻呢? 一向杀伐果断的傅氏掌权人,看着床上乖巧的人,第一次有了纠结和挫败感。 “真是败给你了……”他轻抚着傅栖眠的脸,“小宝,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这样做,又算什么?” 怎么可以引诱我,放纵我,又隔岸观火? 空气中的暧|昧温度还没有散去,傅桓烨看着困意涌现的傅栖眠,轻轻托着他的脑袋,放在柔软的枕头上,随后用热水给他上上下下擦了一遍。 期间门,傅栖眠半梦半醒,处处点火。 傅桓烨强忍着下腹的热度,给他擦完身子,最后才自己进了浴室,将水温调到最冷。 —— 第二天恍恍惚惚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傅栖眠抽动了一下嘴唇。 有点疼。 接电话的时候对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两片本来不厚的唇|瓣此刻又红又肿,舔一舔,有点轻轻的刺痛,但是又尝到了润唇膏的味道。 来不及细想,他先接通了电话。 那边燕茴的声音不像平时那么咋咋呼呼,反而又温柔又带着些试探:“棉宝……你,还好吗?” 这让傅栖眠觉得有些奇怪:“我很好啊,怎么了吗?” 听见他虽然慵懒却中气十足的声音,燕茴在电话那头还愣了一下。 一点事都没有?没有腰酸背痛?也没有下不来床? 嘶,傅桓烨…… 不会不行吧? 趁着燕茴沉默的功夫,有些口干舌燥的傅栖眠看向床头,发现那边刚好有一杯水,水杯旁还放着一只唇膏,和刚刚在嘴上尝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红肿的嘴,一看就知道不是自己卧室的装潢,空气中傅桓烨独有的冷调木质香味,以及因为宿醉而有些昏沉的脑袋,都在暗示着昨天一定有着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他心里猛地一突。 “啊……那,那就好……”燕茴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随后又试探性地问道,“那,你今天要休息一天吗?” 回过神来,傅栖眠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道:“不用,我很好——有新通告了吗?” “这倒没有。”燕茴决定金主和老板的事情自己少管,于是不再提这件事,“就是我们工作室的地址已经选好了,我准备先去看看,顺便打个电话问问你的意见。” 燕茴办事一向雷厉风行,这边傅栖眠和江焕诚的解约合同刚签完,那边她就已经在张罗着工作室的运行了,现在只要敲定好地址,傅栖眠的个人工作室便能正式成立。 一听是这件事,傅栖眠的脑子顿时便清醒了不少:“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定位发给我,我一会儿就出发。” 燕茴:“你昨晚刚喝过酒,就别开车了吧。” “不开车,我打车去。” “算了,挺远的,要不我去接你吧?” “行,辛苦燕姐。” 将自己的定位发给燕茴,看着消息上的地址,又看了看周围,终于发现当初自己觉醒便是在这间门公寓。 一晃眼,已经过了不少时间门了。 那时候他刚刚知道傅桓烨喜欢自己,还觉得好玩,故意去逗弄他——现在他知道了傅桓烨的感情有多浓烈,反而有些不敢轻易触及了。 只是昨天晚上…… 傅栖眠起床进了盥洗室,随着一池洗脸水慢慢地变成漩涡消失,记忆也渐渐回笼。 意\\乱\\情\\迷,朦胧的眼神,灼热的空气,勾弄舌尖的手指,还有湿润的吻。 全部都想起来了,在脑海中清晰地上演。 他有些愕然,手足无措地撑着洗手台,刚洗完脸,额前的碎发往下滴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越是想起舌尖与舌尖勾缠、气息交融的瞬间门,傅栖眠就仿佛回到了昨天晚上,心砰砰地狂跳,里面有小狐狸的爪子在挠。 更让他感到困惑的是,他一点儿也不讨厌这种感觉,无论是傅桓烨身上的味道,还是傅桓烨的吻,都让他有些飘飘然,仿佛陷进了一场很舒畅又不想醒来的梦。 他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探进嘴里,随后抬起头,看着镜中朱唇微启的自己。 这种糜烂的美丽,傅桓烨是喜欢的吗? 想到这里,他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什么时候开始不自觉地关心傅桓烨的喜好了? 意识到这一点,傅栖眠轻轻咬了咬下唇,哪里似乎还残留着傅桓烨亲吻过的温度。 狐狸眯眯眼睛,难耐地捻了捻手指。 不好,有点上头了。 *** 傅桓烨的公寓安保很好,燕茴上不了楼,傅栖眠便加速了收拾的时间门,来到楼下的时候,燕茴的车刚好停下。 这处市中心的高层豪宅是傅氏开发的,全云城能住在里面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据说上面的风景不是一般好,顶层可以看见全云城市区的风貌,堪比傅氏大厦。 燕茴每次路过的时候,都会感叹任何人果然不一样——现在,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开着车到这样的楼底下接自己的艺人。 这里基本上就是私人住宅了,傅桓烨既然愿意把傅栖眠带到这里,而不是随随便便找个酒店,说不定对傅栖眠真是认真的。 傅栖眠也是富二代,想来说不定什么时候跟傅桓烨见过一面,两人是本家,傅桓烨多注意了傅栖眠一眼,也许就是那时候已经喜欢傅栖眠了? 看着朝自己跑来的明媚青年,燕茴叹了口气。 也是,除了那个有眼不识泰山的江焕诚,究竟还有谁能忍住不爱上傅栖眠? “昨晚,怎么样?”事已至此,燕茴已经接受了傅桓烨看上傅栖眠的事实,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但她尊重傅栖眠的决定。 大家都是成年人,聊点成年人的话题,也没有什么。 “傅总……厉害吗?” 问出这句话,燕茴其实是有点忐忑的。 毕竟她刚才可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傅栖眠跑起来的动作很轻松,一点也没有腰酸背痛的样子。 “啊?”傅栖眠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听见燕茴这么问,突然意识到昨晚自己是被傅桓烨公主抱着直接从酒桌上带回来的。 一般人看来,他们应该已经“不清不楚”过了。 但实际上就是打了个啵儿而已…… 小狐狸难得地有点不知所措,红晕悄悄爬上了耳根和脸颊,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燕茴描述。 看燕茴的眼神,估计已经在怀疑傅桓烨的能力了,如果他现在说他们两个晚上天雷勾地火结果就是接了个吻,估计傅桓烨的形象在燕茴心中就得崩得差不多了。 “嗯……还行。”他模棱两可道。 只有在燕茴这些熟人面前的时候,一向看起来游刃有余的傅栖眠才会显露出真正的自己,将情绪完整、毫不掩饰地表达出来。 虽然只是共事了几年,但燕茴再了解傅栖眠不过,看见他这样子,心里立马就“咯噔”一下。 完了,他说“还行”,那就是在给傅桓烨找补了。 这下不管傅栖眠说什么,“傅桓烨不行”这五个字已经在燕茴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反正她是不会相信傅桓烨这种会甘心当柳下惠,放着小美人儿不吃。 燕茴一边踩下油门,趁着看后视镜的功夫,忧心忡忡地扫了傅栖眠一眼。 好了,这下好了,傅栖眠刚刚才忘了江焕诚,这会儿又冒出来一个更加惹不起的傅桓烨,才一晚上的功夫,就知道帮着傅桓烨遮遮掩掩了。 棉宝不会又变成小恋爱脑吧? 她有点担心,但转眼看见傅栖眠正在看邮箱里的合作邀请,便稍稍安心了些。 不管怎样,这次好歹应该是有事业心的恋爱脑了——傅桓烨看着也比江焕诚靠谱多了。 燕茴小小松口气,将油门踩了起来。 *** 昨天刚杀青,又开了一场小小的探班会,剧组抓住了这样的时机,直接发布了《疑城之夜》的先导片。 “那几个大粉现在都有了自己的本职工作,没有多少时间门控评,不过她们说会管理好后援会,你可以看看。”燕茴见傅栖眠打开了大眼仔,顺便说道。 “没事,反正我也淡圈了,这些东西做不做都没有关系。”傅栖眠摇摇头,表示无所谓。 @傅栖眠官方后援会:[转发来自@疑城小侦探的大眼仔]:《疑城之夜》官方先导片已出!一具出现在酒吧街的牙医尸体,一间门不起眼的画廊,激起疑城的惊天大案!欲知后事如何,请关注《疑城之夜》! 林北恩是在国际上都有姓名的大导演,即便是一个简单的先导片,也将光影、剧情、台词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首先出现的便是几个主角团追凶破案时的惊险场面,悬疑诡谲的氛围,诡异的疑点,隐藏的凶手,将观众的肾上腺素激发到顶峰。 一个一个失踪的社会精英人才;藏匿在光鲜亮丽的贵族学校背后的秘密;阴暗逼仄的酒吧街,地点,人物,串联在一起,疑云重重,看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作为最终的大反派,先导片中并没有给沈小凤任何正脸镜头。 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不同的背影。 一个,是刘去桦和程泷玉推开画廊的门,阳光普照下,纯白茉莉花中三角凳上坐着的穿围裙的青年,即便看不见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柔和舒适的光芒; ——另一个,便是江焕诚饰演的小混混回过头,沈小凤光裸着的背,白玉雕琢一般线条笔直,画廊昏暗的灯光中,像鬼魅在安静地起舞,诱惑着过路人的接近。 一个是伊甸园,一个是深渊。 沈小凤这个角色无疑是全片中最受关注的,可林北恩却执意保留了这份神秘感,看似毫不起眼,但凭借在影视圈多年的敏锐直觉,他相信就是这样遮遮掩掩、欲拒还迎的方式,最吸引人。 果然,即便只有两个背影,#傅栖眠沈小凤#的词条还是冲上了大眼仔热搜,热度直压官方的#疑城之夜 先导片#。 【这后背,这腰,啊啊啊啊啊这么猛的吗,好看好看,这种背一看就很适合留下吻痕,不,拔火罐!】 【让我舔!让我舔!】 【“立”是一种态度,我立了,你呢?】 【正脸呢!小侦探我问你我老婆的正脸呢!让你午饭吃了吗!】 【呜呜呜真的只有这么多吗真的吗?看不够看不够真的看不够!】 【先导片0.5倍速扒完了,沈小凤就两个背影镜头,小侦探你是一点都不肯给咱们多看啊!晚饭扣鸡腿!】 【后援会呢!后援会为什么不放点照片!敲饭碗!】 【楼上姐妹,指望后援会不如指望其他演员的代拍,或者蹲蹲经纪人燕姐每个月的kpi打卡,说不定能吃到点新饭。】 【帮楼上更正一下,燕姐的黄v已经没了,官方认证也删了,估计是跟悦江解约了。】 【啊?】 【啊?】 【不是,就这么几个能吃饭的地方,还没了一个?】 【啊啊啊啊啊燕姐,燕姐你怎么了燕姐呜呜呜呜——】 【完了,傅栖眠淡圈的第n天,想他,想他,还是想他。】 【呜呜呜棉宝你能不能回来啊你淡圈干什么!差不多淡淡就得了!回来吧!】 【差不多淡淡就得了,真淡了姐们儿吃什么!回来!】 【呜呜呜我为我之前对棉宝的漠视感到忏悔,你回来吧我不想在吃别人路透里面模糊不堪的饭了!这饭噎人啊棉宝!】 “你看,你都有粉丝名了。”下了车,等待中介的时候,燕茴也打开手机刷了一会儿,看见了傅栖眠突然回春的超话,里面的讨论度还不少,每天活跃值也很高,基本都是粉丝们在各种模糊路透角落里给自己找饭吃。 甚至还盖起了一幢高楼,叫做“比比谁的饭最清晰”。 好嘛,别家粉丝都在比谁打投多,谁花销大,谁厨力高,换到傅栖眠这里,就成了比谁挖到的新鲜饭最多,谁从犄角旮旯截出来的图最高清。 傅栖眠看过去,超话里已经有了二十万块“小面包”。 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小面包吗?* 对!所以你也数不清这世界上有多少爱傅栖眠的人! 燕茴打趣他:“老来得粉,什么感想?” “受宠若惊。” 确实是这样。 以前的傅栖眠超话,即便是选秀的粉丝巅峰时期都没有几个人,再加上当时他的热度还没有高涨多长时间门就退赛了,昙花一现的功夫,以至于连粉丝名都没有。 没想到,现在他都淡圈了,反而有了更多的关注,还有了专门的粉丝名。 难以想象,在他没有觉醒前,因为一个可有可无的江焕诚,究竟蹉跎了多少机会和时间门。 燕茴也很高兴,看了沉思的傅栖眠一眼。 她丝毫不担心傅栖眠会责备曾经的自己,或者觉得遗憾,她很清楚,傅栖眠不是那种会轻易内耗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 曾经错失的一切,傅栖眠当然不会埋怨自己,他只会觉得,江焕诚真是欠他不少东西,都是江焕诚的错。 所以,这些东西,连同剧情中江焕诚后来带给自己的痛苦,他全部要讨回来。 “对了,上次拍的那个杂志,样书出来了,我给你看一眼。”燕茴拿出书,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事没有做,“坏了,我忘了告诉后援会你拍杂志的事情,她们估计就没有转发大眼仔什么的!” 结果,上大眼仔一看,就连杂志官方也是刚刚才发布合作消息,趁着热搜的热度来了一波宣传。 都不用燕茴说,后援会就立马转发了。 @siyer珠宝:[图片]非常荣幸能够和小傅老师合作!作为知名奢牌刚刚起步的子珠宝线,siyer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希望可以和小傅老师一起进步! 图中,傅栖眠趴在柔软的绒布上,狐狸一样曲起身体,慵懒又妖媚,背上、指间门、脖颈上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 【这么会拍?怎么不多拍两张?是害怕我买你们的杂志吗?】 【臣有一言,请问阁下是真的有在想进步吗?】 【不是,杂志明天就要开售了你们才开官方号?怎么不明天开售再宣发呢?】 【哈哈哈哈笑死了,摆烂的后援会,淡圈的棉宝,不上进的珠宝方,好好好,你们摆呗,谁摆得过你们啊。】 【某种意义上来讲,棉宝现在的讨论度和营业度完全不成正比了。】 【是,但这种一会儿冒出来一个合作一会儿冒出来杂志的感觉也挺新奇,意外地让人想当事业粉。】 【惊喜棉子】 【笑飞了,不管了,明天杂志开售先冲再说。】 【是,已经准备吃复数了,助力棉宝回归。】 【棉宝:都淡圈了,本来想退休,怎么还有人推着我上呢?】 【明天就让siyer珠宝知道,我们小面包虽然能吃的饭少,但食量大得很!】 【话说siyer珠宝的品真的好好看啊,看了一眼,作为国际奢牌的珠宝线,还以为动辄上万呢,没想到连几百块的首饰都有,天然彩宝,还很好看!】 【是,这家跟傅氏也合作了,品质有保证,等新品上了我买个项链玩玩。】 看完,燕茴也准备买几本杂志用来珍藏和送人,翻到siyer珠宝的官网,发现全款预售量已经超过了二十万本。 从官宣到现在,也就十分钟的时间门吧。 “这么多?”看见这个数字的时候,燕茴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重新数了一边,确定是六位数。 siyer珠宝那边的对接人也来报喜,说有两个账号,分别买了五万本、六万本。 那剩下的也有十来万本了。 没想到傅栖眠首登杂志,就吸引了这么多粉丝和大佬。 对此,傅栖眠虽然也有些诧异,但不多。 那两个账号,估计是秦句游他们搞出来的,浪费这么多钱,到时候又要欠他们的人情了。 他无奈地笑笑,垂眸。 这时候,刚好中介也到了,领着燕茴和傅栖眠往楼里面走。 这座楼中有很多工作室,家庭作坊小艺人,网红,基本都在这里。 因此这里的设施很完备,无论是隔音,还是布景,摄像条件,都很好,价格也偏高一些。 工作室里除了办公室,还有休息间门,配套卫生间门,大阳台,录音房,网络通畅,基本满足傅栖眠接下来的所有活动要求。 燕茴办事果然就是给力。 稍微交涉了一下价位后,傅栖眠便签下了租赁合同。 没过几天,傅栖眠工作室就在这幢人来人往的写字楼中成立了。 成立当天,除了傅家送来的祝福,傅栖眠还额外收到了一束花。 ——来自悦江娱乐。 “晦气。”燕茴看了一眼,将花直接丢进了垃圾桶。 她处理“垃圾”的时候,傅栖眠正好就接到了来自江焕诚的电话。 “花收到了吗?”江焕诚站在落地窗口,眺望不远处的写字楼——市中心就是这样,楼和楼之间门间门隔都不远,傅栖眠的工作室坐在写字楼离江氏大楼也不过两条街的距离。 “扔了。”傅栖眠轻描淡写道。 这种话,江焕诚自然是不会信,他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把傅栖眠猜得透透的,但并没有“戳穿”这种任性的小把戏。 “行,”他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祝你工作室顺利,早点超过悦江。” “谢谢。” 傅栖眠的声音礼貌又疏离,但江焕诚就是莫名想再听一会儿。 “这么久没见,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想跟你说的,已经邮寄给你了,自己看吧。”说完,傅栖眠就挂掉了电话。 听见那头“嘟嘟”的断线声音,江焕诚有些在意料之外,他回过头,发现办公桌上还真有一封邮件。 傅栖眠怎么回事,现在都喜欢直接用邮件讲话了吗? 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哂笑着打开了文件袋。 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张邀请函,是他前两天千方百计都没有到手的。 靛青色的硬面,上面用烫金写着几个大字: 【傅氏晚宴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