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鱼今天上钩了吗》 楔子 十月的香山枫林尽染,色彩如油画般浓郁,大片大片的红色拥簇着一栋栋枫丹白露宫殿式的私人别墅。 红枫林从车道一路蔓延到天际,像火烧云般将天空晕染,画面仿佛重回夏天的热烈。 一辆黑色迈巴赫闯入这片红林之中,缓缓驶在落满枫叶的车道上。 熟悉的引擎声引得周望舒端着茶杯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眸朝车道望去。 车子并未在雕花铁门前停留,想来并不是她要等的那辆。 周望舒收回视线,浅浅喝了一口茶,茶香在口腔中弥漫,起初微苦,片刻后回甘。 原本她并不爱喝茶,是和陈迟俞分手后才逐渐贪恋起这抹清醇茶香。 今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却不灼人,风也吹得人很舒服,所以她选择在露台上等陈迟俞,今天他会来这里和她签订婚前协议。 已经分手月余未见面的两个人,再次碰面竟然是为了结婚,想想,也是稀奇。 一阵风吹来,携裹着庭院内栾树的淡淡树木香。 周望舒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风里捎来的清新空气,准备眯一会儿,可放在桌上的手机刚好在这时震动起来,她又将眼睁开,瞳孔移至眼尾瞟了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沈意欢。 沈意欢这人几乎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没什么正事儿跟她聊,纯聊八卦。 想来又是出了什么新鲜八卦了,周望舒接通来电,点开扬声,没把手机拿起来放耳边,继续懒懒躺在藤椅上。 “你听说没!”电话刚接通就是一阵高分贝音量,这也是周望舒接她电话总是会让手机和自己耳朵保持一段距离的原因。 “戴俊霖带着人去捉他女朋友的奸,结果捉到了他爸哈哈哈哈!” 周望舒微微挑眉,表情并没有很惊讶,他们这圈子里奇葩事不少,见怪不怪了。 “然后呢?”周望舒声音里带着犯困的懒意,唇角浅浅勾着,“戴俊霖终于跟他爸翻脸了?” “哪儿能啊,你也知道戴俊霖那死出息。” 周望舒啧了声,“啥时候叫他去医院看看吧。” “嗯?”沈意欢有点儿没明白。 “他再这么忍下去,我都怕他得乳腺癌。” “哈哈哈哈。”沈意欢很缺德的大笑了两声。 这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一阵引擎声,周望舒心跳忽的快了一拍,某种预感来临。 她再次抬眼望向别墅外的车道,“还有事儿没?没事儿我挂了。” “还有件事儿想跟你说,”手机里传出的声音比刚才还兴奋,“我爸竟然要把金融城给我!金融城诶!那么重要的一块地!” “有没有一种可能,”周望舒视线落在远处,漫不经心地调侃道,“你爸能把金融城给你,就证明这块地并没那么重要。” 沈意欢:“……” “周望舒,你这张嘴真够歹毒的。”沈意欢咬牙道。 “免得毒死你,我闭了。” 说完,周望舒很干脆利落的挂掉电话。 彼时,那道引擎声已经来到门外。 不一会儿,雕花铁门缓缓打开,一辆通体漆黑的迈巴赫开进来。 车子驶过伫立门口两侧的白色雕像,再绕过喷泉外的环岛,最后停在石阶前的空地上。 二楼露台上的周望舒姿势未变,依旧随意躺在藤椅上,纤长双腿交叠着,足尖自然轻垂,由上而下都透着一种随性的美。 她微仰下颌,目光落在那辆车的后座。 车子后座的门很快被推开,她的视线里出现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质地考究的深色西装,身姿颀长挺拔,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他的五官依旧清晰分明,整个人气质清冷而又沉敛,仿佛初冬一树覆了新雪的青松。 片刻,男人侧眸,仰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 两双眼眸对望。 男人驻足在台阶下,穿庭的风掀起他一侧衣角,他额前的发随之拂动。 在他的目光里,周望舒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着这阵风,动了动。 一抹笑容在她唇角徐徐漾开。 “好久不见啊,陈迟俞。” 她在心底说着,并未出声,陈迟俞却像听见了,眸光有一瞬的波动,只是一瞬,随后万般情绪都沉进那双深海般的黑眸里。 他收回视线,抬步拾阶而上。 待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最后两步台阶,周望舒不紧不慢的起身,倒了杯茶推到桌子另一端,然后抬头看向刚好走到桌前的陈迟俞,笑着冲他说:“坐。” 陈迟俞不动声色地坐下,面上看着没什么不自在的,只是静默地看着她,眸色泛冷。 周望舒将放在桌上的那份婚前协议也推给他,抬眸对上他的眼,“婚前协议的电子版你应该已经看过了,这份是我已经签了字的,你可以带回去再让律师核对核对再给我。” 陈迟俞没有去看她推过来的婚前协议,依旧定定看着她。 “怎么?”周望舒扬唇,“有话想跟我说?” 他的确有话想说。 “周望舒,”他沉声,“你想玩儿死我?”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连这句不悦的话,入耳都那样清霁,像浮着碎冰的山溪。 “你未免太高看我,我只是接受家里的安排,老爷子应该也跟你说了,我接受形式婚姻,婚后的非必要场合,我们不用见面,除非……”周望舒顿了顿,说,“你想见我。” 语落,空气寂了一瞬。 陈迟俞眼瞳微敛,语声沉冷,“我死也不会想见你。” 这话真够绝情的。 周望舒感觉心脏缩了缩,扯过一丝难言的疼痛。 不过,她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她收敛好情绪,垂眸淡定地喝了口茶。 问题不大。 第 2 章 夏末的晚上八点,夜色在城市中蔓延,霓虹灯模糊了楼宇的轮廓,一片灯影迷离,像剥不开云雾的梦。 南港航线上游轮来来往往,绚烂光线映在海面,十里洋场灯红酒绿,处处弥漫着金钱的味道,在其中一艘巨大的游轮上,南航国际拍卖行正举办着一场珠宝拍卖晚会。 这不是南港国际拍卖行第一次在游轮上举行拍卖晚会,但此次的奢华程度绝对是空前的,游轮是国内最巨大也是最豪华的绿洲系列,船身长达350米,可容纳五千名旅客,游轮内娱乐项目及游乐设施应有尽有,相当于一个海上移动城市,南港国际用这样一个日收益高达千万的游轮来举行拍卖会,如此手笔,自然受邀来参加晚会的人都是在全国乃至世界知名的上流人士,拍卖保证金都是7位数。 由于人人都是大佬,这次拍卖会的位置是抽签决定。 座位很宽敞,坐两个人绰绰有余,三人同行及以上就需要抽连号座位,周望舒是和沈意欢还有覃禾一起来的,为了坐上连号座位,她仨早早来抽签入了场。 她们抽到的是大前排,但前不前排根本没差,在拍卖会开始之前,拍卖公司都会将拍品进行展示,让竞拍者有充分的时间进行观察和评估,这次拍卖会也不例外,而且就算没时间逛展会也没关系,会场两旁都配有巨大的高清LED显示屏,入场还发放拍卖手册,里面除了最后三个压轴珠宝外所有拍品的详细介绍。 南港国际为了减少中途离场人数,选了三件珠宝压轴,最后再进行展示拍卖,有够吊人胃口的。 进场坐下来后,沈意欢单手支颐看着旁边的周望舒说:“压轴的那三件,你怎么都得拿下一件吧。” 周望舒睨她一眼,“前面都有六七千万的,压轴不得上亿?我拿你个头。” “这还没开始拍呢,你咋知道前面有六七千万的?”覃禾问。 “那颗6.43克拉的方形天然鲜彩粉红钻石戒指,在四年前拍卖的价格是5239万,现在又流入拍卖行,还放在今天这种拍卖会,不炒到六七千万我不信。” “我靠,”沈意欢惊道,“四年前的拍卖会了,你还能记住具体拍卖价格,你记性到底是有多好?” 覃禾探出头来说:“你跟她都认识两年了,不知道她过目不忘?” “什么什么?过目不忘?!”沈意欢一脸不敢置信,“真假?” “我闲着没事儿帮她吹牛?” “我靠……”沈意欢呆呆望着周望舒,满脸郁卒地问她,“老天到底给你关了哪扇窗?” 周望舒:“天窗吧。” 沈意欢:“天窗?” 周望舒轻牵了下嘴角,“怕我淋雨。” 沈意欢:“……” 沈意欢将头扭回去,心里特不平衡,表情愤愤地噘着嘴说:“老天真不公平,凭什么你们个个都是天才,就我是个废柴,没用死了。” “你怎么会是废柴呢?” 听到周望舒这么说,沈意欢眼睛一亮,嘴角立马翘起来了些,只是被她强行压了下去,表面看着还像只丧气小狗,实际耳朵已经竖起来在静等夸夸了。 然而,周望舒的下一句是:“废柴还能用来烧火,你不能。” “周望舒!”沈意欢想掐死她。 周望舒笑了两声,伸手过来拍拍沈意欢脑袋,给她顺毛道:“人干嘛要有用,做个开开心心的小废物多好,你看我这么聪明,不也是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点心一个。” 沈意欢白她一眼:“你要是不说这么聪明这四个字,我就真的被你安慰到了。” 周望舒:“哈哈哈哈哈。” 拍卖会在八点半正式开始,竞拍者陆陆续续进了会场。 会场在游轮上一个可容纳一千四百多人的剧院,一眼望去虚席甚少。 竞拍者这么多,当然不可能还是传统拍卖方式,这次拍卖会无需举牌,只需在规定时间内将价格输入拍卖行提供的电子设备上,系统会在每次加价时间结束后筛选出最高价位的竞拍者。 周望舒看上了一条37.89克拉梨形D/FL Typel钻石项链,起拍价是3500万,在经过数次加价后,价格达到5700万,周望舒继续加价,只要在6500万以内她都可以接受。 加价到6000万以后,竞拍者还有15个人,可见这次来的阔佬是真的多。 到了又一次加价时间,周望舒估摸着还要加价好几轮,她干脆直接把价格提到了6500,结果她竟然还不是这次出价最高的。 “8356号出价6600万,”拍卖师微笑道,“各位是否还有更高出价,现在开始第三十四次加价,请各位抓紧时间。” 6600万虽然已经高于周望舒的估值,她还是选择了再加价两百万。 “6、5……”拍卖师进行倒数,“2、1!” “8356号出价7000万!” 又是这个8356号,周望舒往后转头,她倒要看看是哪个傻缺钱多烧得慌,这条项链根本值不起7000万,6000万都多了,要不是这条项链的设计有些像她妈妈的一张手稿,让她觉得很有眼缘,她才不会出这么高的价。 也是巧了,周望舒回头的第一眼就找到了8356号的编号牌。 接着,她抬眸看向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 下一秒,她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完全怔住。 目光所及的那个人,明明身着一身西装,气质却像极了古时世家贵族的皎皎君子,有清风霁月之姿,温雅,矜贵,又如远山之雪般冷峻,浑身透着一种距离感。 彼时他正看着注视着前方,眉眼间含着沉稳内敛的冷肃。 她的目光太过灼灼,很难不被人注意。 那人垂眸,漫不经心投来的一眼落在她眉目。 四目相对的刹那,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洞穿了周望舒的心脏。 时间仿佛无限延长,四周变得无比安静,偌大的空间里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遥遥相望。 “你干嘛呢?”覃禾拿胳膊肘拐了周望舒一下。 周望舒回神,耳边听到会场里响起拍卖师的声音,“恭喜8356号。” 她这晃神的功夫,项链已经成别人的了。 这会儿,那人已经没在看她,而她还没收回目光。 沈意欢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紧接着立马哇了一声,“8356号长得这么帅啊!” 很明显,沈意欢并不认识他,周望舒遂朝覃禾微微侧头,问道:“这个人你见过吗?” “见过。” “他谁?” “陈迟俞。” 周望舒快速在大脑里搜索这个名字,“上林资本总裁?” 覃禾点头,“对。” 周望舒回过头,睫毛半垂,像在思索。 “想什么呢?”覃禾问她。 “没什么。” 但她表情看起来一点儿不像没什么的样子,覃禾却也没多问。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望舒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她再次在拍卖师耳中听见那个熟悉的数字: “8356号出价5000万。” 在这件拍品之后的两次加价中,周望舒也都在大屏上看到了8356号。 价格很快来到6900万,陈迟俞依然在跟价。 周望舒看都没注意看拍的是什么,直接报价7100万。 “8098号出价7100万,还有更高的吗?” 这一次,陈迟俞没有选择再跟价,其他人也没有。 “7100万一次!” “7100万两次!” “恭喜8098号获得这条缅甸天然鸽血红红宝石项链。” 成功拿下这条项链,周望舒跟身边的两人说:“等会儿你们先去酒吧等我。” “你要干嘛?” “我要去找陈迟俞换项链。” “不是,”沈意欢没搞懂她,“你那么喜欢之前那条干嘛当时不跟价?” “光注意看陈迟俞的脸去了,没留神时间。” 此言一出,沈意欢和覃禾俱是一惊。 “他长得是很帅没错,但你看的帅哥还少?不至于给看呆了吧?”沈意欢说。 周望舒不假思索开口∶“他这款挺少见的。” “你看上人家了?”沈意欢试探地问。 “嗯,”周望舒特干脆地回答,“看上了。” 两人又被她给惊住。 愣了半晌后,覃禾友情提醒道:“他可是你对家那头的人。” 在南城,有两个绝对占据龙头地位的家族企业,一个周家,一个陈家,两个家族企业旗下所涉及的产业有不少重合,双方完全称得上是对家,虽然这么多年两家人并未产生什么较大冲突,但外界都觉得他们只是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实际肯定势如水火。 周望舒牵唇轻笑:“玩玩而已。” “问题是,”覃禾说,“听说,陈迟俞厌女,从不碰女人。” “那更好了,”周望舒唇边笑意愈浓,“我就喜欢有挑战性的男人。” 没挑战性的男人,玩儿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成,你开心就好,但我还是要再提醒你一句,”覃禾语重心长地说,“我还听说,试图勾搭他的人,下场都很惨。” 闻言,周望舒微一挑眉,“你要这么说,我可更来劲儿了,我倒要看看,他能怎么让我下场很惨。” 覃禾先是叹口气,然后抬起一只手搭上她的肩,“祝你成功。” “加油,”沈意欢也抬起手搭在她肩膀上,语气听着对她特有信心,“我相信你肯定能拿下陈迟俞的!” “什么给你的信心?”周望舒撩了下头发,“我这张貌美如花的脸吗?” 沈意欢:“……” 覃禾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 拍卖会在临近十点半时进入尾声,大家坐了两个多小时后终于见到了本次拍卖会压轴的三件珠宝,这三件珠宝分别是一颗65.98克拉的巨型钻石,一条200克拉祖母绿项链,和一枚6克拉的粉钻戒指。 价值上亿的珠宝像周望舒这种家世的大小姐见得不少,她在很小的时候她妈妈就送给了她一条估值上亿的钻石项链,她妈妈的遗产里也不少价值高昂的珠宝,但她自己没买过,倒也不是没这个实力,她有周家12.2%的股份,身价早已过亿,但钱得花在刀尖上,她目前并不会在珠宝上投入太多资产。 沈意欢和覃禾目前都还是没什么资产的富二代,只是来凑凑热闹。 值得一提的是,压轴的那颗巨型钻石最后被陈迟俞以一亿两千万的价格收入了囊中。 他才三十岁,而且他手里只有一个上林资本,竟然就能轻轻松松花两亿来买中看不中用的珠宝,由此可见,他任职上林资本总裁这短短三年的时间里就不知道给上林资本赚了多少钱。 等拍卖会结束,沈意欢和覃禾并没有去先酒吧,而是找了个好位置等着看戏。 虽被她们给盯着,周望舒依旧没有一点扭捏,大大方方地径直朝陈迟俞走去。 彼时陈迟俞正在和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寒暄,等那人点头哈腰地跟他握完手后走开,周望舒一个箭步过去站到陈迟俞跟前,然后微笑着向他伸出右手: “你好陈先生,我是周望舒。” 她没给陈迟俞介绍自己是周信宏的女儿,并不管他知不知道她这号人。 陈迟俞的目光先是在她眉眼处停留片刻,而后垂眸,看向她朝他伸过来的那只手,面上没什么表情,神色沉敛,透着分辨不出年龄的稳重。 半晌,他缓缓抬手,与她轻轻相握。 “你好。” 这两个字入耳的那一瞬间,周望舒心头一酥,他的声音有些过分好听了,声线低沉,音色却清霁,像雨后的风,山间的溪。 “周小姐找我有事?”他松开她的手。 “我想来找陈先生交换拍品,用我拍的那条红宝石项链换你的钻石项链,不知道陈先生方不方便割爱。” 周望舒本来还想告诉他那条项链和她已故母亲的手稿十分相似,以此来说服他,但他很干脆地同意了交换。 “方便。” 他接着说:“多出的金额我会让人尽快联系你进行交付。” “一百万而已,用不着这么麻烦,”周望舒轻笑,精致的五官舒展开来,“陈先生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请我吃顿饭。” 她笑容宛媚天然,实在勾人。 “陈先生可愿意赏脸?” 第 3 章 “陈先生可愿意赏脸?” 会场里灯光明亮,一道光束恰好落在陈迟俞面庞,将他轮廓深刻的五官恰到好处地勾勒了出来,睫毛的阴影像一片黑色的鸦羽似的覆在他眼底,让那双本就深邃的眼愈发漆黑。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那眼神里,瞧不出任何神情,却莫名让人心悸。 “这周末的晚上,不知道周小姐是否有空?”他问。 这就是答应要请她吃饭了。 周望舒有些意外,但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她猜陈迟俞或许知道她是周信宏的女儿,所以想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奇是最好的诱饵,果然没错。 “应该有空。” 她当然是有空的,但她却用的“应该”,因为想一次性把他的联系方式也拿到。 她微歪头,在陈迟俞回话之前再一次开口:“加个微信吧陈先生,方便联系。” “好。” 陈迟俞依旧没拒绝,只是他表情淡淡,加上整个人疏离感特重,看不出到底情不情愿,也不知道他是出于教养才愿意交换联系方式,还是真的并不抵触她这意图过于明显的接近。 他将手机拿出来,两人很快加上微信。 他的微信头像是他的一张背影照,照片里,夕阳隐没入渐沉的昏暗天幕,韫色过浓的暮霭游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外,他骑在马背上,余晖将骏马的鬃毛染成赤金色,也一并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像电影里意境深远的镜头。 他看着不像是会请摄影师拍照的人,不知道是谁帮他拍的这张照片。 “稍后我助理会和周小姐一起去取项链,我还有事要去处理,恕不能奉陪,”陈迟俞礼貌且绅士地向她微微颔首,“周小姐,再见。” 周望舒依旧保持着微笑,“再见。” 望着他走出会场,周望舒回头,这才看向和他一同来的助理。 这名助理颜值也不赖,但陈迟俞气质和长相都太过出众,以至于她这么长时间愣是没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个助理。 “周小姐请。”助理伸手。 “麻烦了。” 周望舒抬步跟着助理一起去取项链,快出会场时不忘回头冲不远处的沈意欢和覃禾抛去一个媚眼。 收到眼神的沈意欢一个激灵,“啧啧啧,她那妖娆劲儿我一女的都顶不住,更别说男的。” 覃禾将食指抵在唇间,沉吟道:“难道我消息有误?陈迟俞那样看着可不像厌女啊。” 取完项链回来的周望舒也表示:“他看着哪儿像厌女的人?” 覃禾说:“这肯定不是空穴来风,但他们陈家人口风太紧了,具体我也不清楚,你要真对他有意思,可以去找顾徽明问问,他跟陈家那个陈澈不是玩得挺好的,陈澈现在也在上林资本,听说陈澈跟他亲哥关系不咋样,反而和陈迟俞这个旁系的堂哥跟亲兄弟似的。” 陈家和他们周家很不一样,周家内部关系很简单明晰,除了周望舒,就她爸,她后妈,两个没血缘的继兄,一个有一半血缘的弟弟,陈家则复杂得多,据说陈家是有着几百年基业的世族,族人数量庞大,内部关系十分错综复杂。 陈家是真正意义上的家族企业,几乎每个子公司的高管都是陈家内部人员,陈迟俞在陈家绝对是最出众的那一批,二十七岁的时候就接管了上林资本,没人比陈迟俞更适合这个位置,他眼光特毒辣,三年来,经由他手的项目无一例外都是高回报。 周望舒早早就听说了陈迟俞的名号,只是陈家人行事太低调,即便是这样的人物也很少在商业会议或宴会上露面。 所以,周望舒在想,陈迟俞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高调拍下一条7000万项链和一颗价值一亿两千万的巨型钻石。 陈迟俞这人,还真是让人特想一探究竟。 为了多了解了解陈迟俞,从拍卖会回去的第二天周望舒就把顾徽明约了出来吃晚饭。 顾徽明和周望舒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很铁,时不时就会约出来玩儿,但两人很少单独一起吃饭,所以顾徽明清楚周望舒找他铁定是有事儿。 到了约定的地方,顾徽明一坐下便开门见山的问:“找我什么事儿啊,我的周大小姐。” 他们这圈子的人,几乎个个朋友都多,而顾徽明的朋友尤其多,人特精。 周望舒中学时期和陈澈那帮人水火不容,她也是不知道顾徽明怎么做到既和她玩得好,又和陈澈玩得好,还让他俩这么多年几乎没怎么碰过面的。 周望舒也不跟他兜圈子,“我想跟你打听打听陈迟俞这号人。” “打听哪方面?” “听说他厌女?” 顾徽明迟疑了会儿,“他不是厌女,严格来说应该是恐女。” 接着他立马又说:“但严格来说也不是恐女。” 周望舒:“……” 顾徽明哎呀一声,“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就是,他小时候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儿,让他精神受了点儿创伤,没法跟异性接触,也不是没法,就是接触了可能会出问题。” “出什么问题?”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都不知道我还能找谁问去?” “当然是找专业对口的人啊,”顾徽明凑过来,抬手半掩着嘴说,“我知道他心理医生是谁。” “这……”周望舒微眯起眼,“不太道德吧。” 顾徽明嗤了声,“你的人生格言不是「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你都缺德了还讲道德?” “我是缺德,”周望舒来了句,“但人家医生要讲医德啊。” 这话也是没毛病。 “是这个道理没错,所以,”顾徽明耸肩,“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周望舒在心里直呼MMP。 思索了一会儿,她问,“他心理医生是个女的吧?” 顾徽明点头。 她假笑开口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觉得还是你去问问陈澈比较好。” 顾徽明立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陈澈那小子是个终极兄控,绝对不可能告诉我他哥的隐私。” 周望舒叹气,没办法了,她也不想为难人家医生,看来恐怕是需要使出她的钞能力了。 顾徽明办事儿一点儿不拖泥带水,当晚就跟她发消息说: 【我已经把人给你约到了,明晚七点雲上305见。】 雲上是家私密性极高的会所,每个包厢的地点都不一样,不会出现碰上熟人的情况。 周望舒问了一嘴∶【你怎么把她约出来的?】 顾徽明:【她就职的那所医院是我家开的。】 周望舒这才想起来,南城的甲级医院,不管公立私立,几乎都有顾家的股份。 顾徽明也是真够意思的,从头到尾没问过一句为什么要打听陈迟俞的病情,直接把事儿给她办了。 他还亲自把人给她领了过来。 “你们聊,我就先走了。” 顾徽明可不敢听,陈迟俞的心理医生是否会泄露患者隐私是她个人选择,但他顾徽明要是在场,事情就大了,那可关系到他们整个顾家的名誉。 不过,顾徽明这个人精一定清楚,今天并不会有什么病患的隐私泄露出去,不是他对自家医生的职业道德有信心,主要是对周望舒足够了解,他知道周望舒跟她那个叫安弥的死党一样,看着不像什么文明人,实际虽然也不太文明,但人还蛮好的,尤其不会为难女人。 等顾徽明走后,周望舒礼貌地朝对面的医生点了点头,“孟医生你好。” 孟医生也颔首,“周小姐好。” 周望舒直接进入主题∶“孟医生,今天我约你出来,是想跟你了解一下你的一位病患陈迟俞的情况,但你不用为难,我既然能找到你,自然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我只想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有好转吗?” 孟医生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松了松,然后告诉她∶“目前陈先生的病情初步判定是痊愈了。” “初步判断?” “我有建议陈先生与异性进一步接触,但目前还未得到反馈。” 周望舒转了转眼珠子,“什么样的进一步接触?” “亲密接触。” “那他现在能做什么?” “握手等正常社交范围。” 周望舒双眼一亮,“就是说,他还从没跟异性亲密接触过?” “是的。”孟医生点头。 她要这么说,周望舒可就兴奋了。 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又干净又帅得没边还成熟的老男人去哪儿能找到,陈迟俞这条件简直是在勾引她这个雄鹰般的女人。 原本她只想拿陈迟俞做做戏,但经过这一秒钟的深思熟虑,她决定了!她要拿下陈迟俞! 这样一个人,她都不敢想象把他扑倒强吻有多爽。 不过等等! 周望舒像猛的想到什么,急忙又问孟医生,“他不会是个gay吧?” 孟医生摇头,“陈先生并没有这方面的性取向。” 很好。 这样的男人,此时不扑更待何时? 周望舒立马拿出手机准备给陈迟俞发消息,但在此之前,她还是瞟了两眼微信里的未读消息。 沈意欢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内容是∶【周晋宇这周六晚上在DF旋转餐厅订了位置,估计是约到了他女神,想不想去搞点事?这可是精准打击!】 周晋宇是她两个继兄中比较蠢的一个,大概是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蠢,不是继承家业那块料,索性直接摆烂当个烂人,天天冲她发癫,像势要把她拉下水,也不知道这不是那兄弟俩对她的一种策略。 他们爱找她的不痛快,她当然也时不时会给他们添添堵。 不过这次,她不打算去给周晋宇添堵,反而要给他送点料。 她先回沈意欢消息∶【周五我要跟我的陈先生去吃饭。】 沈意欢∶【你真喜欢他啊,你看着完全不像喜欢这一挂的。】 周望舒∶【我看着像喜欢什么挂的?】 沈意欢∶【欧美潮男那一挂。】 周望舒哂笑一声,打字回她∶【那种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着就不干净。】 沈意欢∶【喜欢干净的找男高啊,弟弟多好。】 周望舒∶【男高也就看着干净,但陈迟俞他是真干净。】 发完这条,周望舒切出去找到陈迟俞的微信,和他说∶ 【陈先生,我周六晚上有空。】 第 4 章 【陈先生,我周六晚上有空。】 收到这条消息时,陈迟俞正在开会,他瞟了眼手机屏幕,并没有将手机拿过来,抬眸继续听底下的人汇报项目进程。 会议在半小时后结束,参会人员有序且安静地撤出会议室。 有个人没走,还坐在位置上,两胳膊半搭着扶手,坐姿跟大爷似的,骨子里的混不正经和他生得极好的皮相浑然天成地融在一起,像个痞子,偏生他痞气中透着矜贵,俨然是个离经叛道的二世祖。 “哥,”陈澈转着椅子说,“周六咱去黎山滑雪呗。” “我周六有约。”陈迟俞将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起来。 “周六还应酬啊,你对工作的态度能不这么狂热吗?” “不能。” 陈迟俞并没有解释自己不是去应酬,俩字将陈澈给打发了,然后低头回周望舒消息: 【有想去的餐厅吗?】 周望舒:【最近那个DF旋转餐厅挺火的,我还没去过。】 陈迟俞:【我让人订位置。】 周望舒:【周六见~】 陈迟俞:【周六见。】 “哥,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旁边传来陈澈略带抱怨的声音,陈迟俞抬头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说那我们下周末去。” “好。” “今天别加班了,”陈澈站起来,撑着桌子向陈迟俞俯身过去,笑着冲他说,“陪我吃个饭吧哥,今晚都没人跟我一块儿吃饭。” 陈迟俞淡淡瞥他一眼,“多大的人了还不能一个人吃饭?” “我哪儿是不能一个人吃?我这是心疼哥你加班辛苦!” 陈迟俞∶“我不觉得辛苦。” 见他不吃他套,陈澈立马换了另一套战术。 “哥,”陈澈一手搭上他手臂,摇了摇他胳膊说,“你都多久没陪我吃饭了,陪陪我嘛。” 陈迟俞很薄情地把胳膊收回去,“大男人,别撒娇。” 陈澈愣了一秒。 “我哪儿撒娇了!”陈澈瞪圆眼,“而且你是我哥,我就算跟你撒个娇又怎么了?” 陈迟俞:“我膈应。” 陈澈:“……” “靠,”陈澈气炸,“我把你当亲哥,你把我当充话费送的是吧。” 陈迟俞依旧表情寡然,“充话费送的不花钱,你不光会花钱,还会亏钱。” 陈迟俞把跟前一叠文件丢给他,“这文件是关于你打包票说入股一定血赚的那家公司,现在钱没赚到,人还跑了。” 说到这事儿,陈澈立马蔫了气,“谁能想到那货放着大好前程不要,非要去砍人,他要没有因为犯事儿卷钱跑路,我这……” 他越说底气越不足,投资这事儿不光要看项目前景,也得看人,这事儿总归是他识人不清。 “让你月底前把补救方案想好,刚好下周六就是月底,交不上来方案,到时候去黎山,我滑雪,你在雪里写方案。” 陈澈惊了,“哥你认真的?” 陈迟俞很平静地看着他,“你要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你试试。” 被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给盯着,陈澈倒吸了口凉气,立马挺直腰杆一脸正色地说:“我现在就去写,还吃什么饭,我不配。” 陈迟俞收回视线,垂眸边看文件,随口说了声:“饭还是要吃的。” 陈澈以为他哥心里还是有他的,正感动着,结果就听耳边传来陈迟俞的下一句: “但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人,去写吧,我没下班之前你也别下了。” 陈澈:…… 这会议室,陈澈是半秒钟都待不下去了。 陈澈出去后,陈迟俞继续待在会议室看文件,他向来一目十行,很快将手里的文件看完。 合上文件夹,他起身走到窗边。 上林资本位居市中心最高写字楼尚府双子大厦,两栋楼都是陈家的,坐朝南面的那栋有108层,88层及以上是上林资本,88层以下是陈家其他子公司,也有部分楼层租赁给了他方,陈迟俞现在所处的会议室一侧整面都是落地窗,站在窗前可以将半个南城尽收眼底。 南城有不少高楼错落在城市各方,从这里望过去,最醒目的是一栋楼身顶层lg像蓝色月亮并附有“信宏集团”四个大字的超大型写字楼。 那是周家的总部大楼,距离这边不到一千米。 陈迟俞看着那几个蓝色的大字,双眸渐深,如一池浓郁的墨。 - 九月的南城夏意仍旧十分浓烈,夕阳都是明晃晃的,金灿的阳光坠在葱郁枝桠间,混杂着孜孜不倦的蝉声散在晚风里。 位处顶楼的旋转餐厅内听不见聒噪的蝉声,耳边只有舒缓的钢琴演奏和人们压低音量的低语。 DF旋转餐厅没有包厢,所有顾客都在像玻璃房般的大厅内用餐,白天能透过玻璃顶看蓝天,夜晚能观星赏月,如果是靠窗的位置,还能欣赏夕阳和城市夜景。 周望舒和陈迟俞约的7点,那样用餐时既能看到夕阳又能共赏夜景。 陈迟俞很有绅士风度地提前了二十分钟到餐厅,对他这种大忙人来说,二十分钟时间已经是给予对方最大的尊重。 周望舒也挺尊重他的,提前了一分钟抵达餐厅。 她到的时候,陈迟俞正看着窗外,夕阳斑驳如金箔落在他眉眼,将他的侧脸勾勒的出薄釉晕染般的阴影,线条清晰而深邃,像倾墨而成的一幅画。 周望舒站着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才走过去坐下。 坐下后,她的目光依旧落在他脸上,他实在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男人。 余光瞥见她,陈迟俞回过头。 她今天穿了一条很有港风韵味的复古长裙,像上世纪风情万种的摩登女郎,妩媚动人却又丝毫没有媚男感的艳俗,很有当年绝代美人的风采。 “本来不想打扰陈先生看风景,但穿高跟鞋站着实在有点儿疼。”她语气里透着股浑然天成的娇嗔,蛮可爱的那种做作,声线却柔和又慵懒,有种难以形容的风情。 “抱歉,没注意时间。” 说完,他将菜单推给她,“周小姐看看想吃什么?” 周望舒拿起菜单,随便点了几道看得顺眼的法式料理。 完事儿,她的视线又落到陈迟俞脸上盯着他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目光坦荡又直白。 “我脸上有东西?”陈迟俞语气平常地问。 “是有点儿东西。” 陈迟俞大概是听出了她这话的另一层意思,眉梢微微上扬了一分,但他又像没听懂般问道:“有什么?” 周望舒:“有点儿好看。” 听了,陈迟俞极淡的牵了下嘴角。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一道带着讽刺意味的声音在这时从周望舒后方传来,打破两人之间的暧昧,“哟,约会呢。” 周望舒根本不用转头去看,光听这令人倒胃口的声音就知道是那个又蠢又癫的周晋宇。 在她身后的周晋宇俯下身,一只手搭在她靠着的座椅上,看一眼对面的陈迟俞,然后阴阳怪气的说:“周望舒,这个不是你在国外成天追着跑的那个男的吧,还以为你是个痴情种,怎么刚一回国就换了个男人勾搭。” “你别冲着我说话,”周望舒连眼神都懒得递给他,“你有口臭。” “你!”周晋宇想骂她,但忍住了,倒不是因为这在公共场合,而是想用另一种方式恶心她。 他抬头看向陈迟俞,“兄弟,别看她现在人模狗样的,其实就一泼妇,听我一句劝,离她远点,不然……” 他话没完,因为周望舒拿起旁边的杯子泼了他一脸水。 不是说她泼妇吗,嘿,她就是,泼死他个龟孙。 顺便再骂上一句∶“几个月不见,周晋宇你这满嘴喷粪的本事是越来越长进了。” “周望舒我艹你母!” 周晋宇用力抹了把脸,扬起胳膊就要跟周望舒动手。 周望舒出于本能缩着脖子闭上了眼,一秒后,耳边传来一声惨叫,惨叫声当然不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她睁开眼,看见原本站在她面前的周晋宇竟然跪在了她面前。 陈迟俞站在周晋宇身后,反钳着他的一只手。 这会儿,周晋宇嘴里疼得直倒吸气,五官都扭曲了。 周望舒料到了陈迟俞会帮她挡下周晋宇,但周晋宇那么大个块头,她完全没想到陈迟俞能一下子让他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 而且,周晋宇看着像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陈迟俞面上却是毫不费力的样子,眼底也毫无波澜,神情依旧镇定淡然。 周望舒心里顿时卧槽一声。 看来……他不止是长得有点东西啊。 她不禁想到一句话:有些人表面上玉面书生,背地里苍南猛兽一身肌肉。 因为这句话,周望舒的目光控制不住朝他手臂看去—— 他身上原本合身的西装此时完全被肌肉撑了起来,都不用脱衣服就能看出非常有料。 周望舒体内那好色的DNA顿时就动了,都快要控制不住想上手扒他衣服了。 在她的注意力还停留在陈迟俞那快被肌肉撑爆的西装上时,餐厅经理带着几个服务生赶了过来。 陈迟俞将周晋宇像扔垃圾一样扔给他们,“把他丢出去。” 餐厅经理并不认识陈迟俞,但大概是他气势太盛,加之他身上那种上位者的气质很重,餐厅经理直接选择了听从,让人架着周晋宇就把他往外拖。 也不知道陈迟俞在周晋宇身上使了什么暗劲儿,这么长一段距离,周晋宇还疼得没缓过来,愣是一声没吭。 “陈先生……”周望舒看向陈迟俞,挑着眉问他,“这是会格斗?” 周晋宇当然不止这一次想对她动手,大多时候都是她死党朋友安弥收拾的他,安弥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格斗术,她记得安弥有一回也是这样对付周晋宇的。 “会一点。” 陈迟俞正了正领结,坐回她对面的座位。 周望舒对刚才的那种闹剧早已习以为常,不存在受惊的情况,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脸上又挂起笑容,“有件事我必需得解释一下,关于他说我再国外成天追着个男人跑的事,这是事实,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喜欢个男生,喜欢我就追喽,但自从去年知道那男生学术造假后,我觉得他可跌份儿了,才不喜欢他了。” “周小姐不用向我解释。” “那怎么行,我可不想被喜欢的对象看成是个见异思迁的坏女人。” 喜欢的对象—— 陈迟俞很明显注意到了这个字眼。 “没错,”周望舒直接跟他摊开了说,“陈先生,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第 5 章 “陈先生,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对于她不算太深情并且有点草率的表白,陈迟俞眼皮都没跳一下。 给点反应啊大哥! 周望舒在心里怒喊。 这就是成熟男人吗?但未免也太熟了吧? 一条鱼下锅两分钟后都还能蹦两下,他这条鱼是死的吗? “周小姐应该清楚,”陈迟俞其实并没有沉默很久,只是没什么表情而已,“我们不会有结果。” 这话周望舒虽然不爱听,但他好歹是给反应了。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她语调里透着孩子气似的耍赖。 “我没有权利拒绝你的喜欢,”陈迟俞语气温和,但由于冷感的音色,让他话语中总透着股疏离,“但我还是想奉劝周小姐一句……” “你不用奉劝了,”周望舒打断他,“我是个犟种,不听劝。” 陈迟俞∶…… 这话挺难接。 不过刚好的是,这时候菜上了。 等菜品上齐,陈迟俞索性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说:“吃饭吧。” 两个人把天聊死了,但双方都不觉得尴尬,周望舒清楚陈迟俞不是那种见一面就能拿下的男人,现在离拿下他也就只差个十万八千里,问题不大,她心态良好。 有这么张脸帅脸坐对面给她下饭,她还能多吃上两碗。 至于陈迟俞,这哥情绪不是一般的稳定,给人感觉就算今天有人吊死在他面前,他也能淡定地吃完两碗饭。 尴尬?不存在的。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依旧没聊天,周望舒是觉得就这情况而言,陈迟俞会和她说的话肯定没一句她爱听的,那她索性就不说。 她不说,陈迟俞便也不说,陈家有‘食不言’的规矩,一般陈家人在饭桌上都不会主动开口,当然,规矩不是死的,但他这个人生性冷淡,不论在什么场合都寡言少语,更别说是在自己的追求者面前,异常的热情岂不让人误会。 吃完饭后,周望舒没有要多留的意思,今天已经不适合调情,又不是只有这一次见面机会,机会都是创造出来的,在南城,只有她周望舒不想见的人,没有她见不到的人。 两人一起走出餐厅。 快到门口时,周望舒瞥了眼旁边的陈迟俞,心头某个小心思微微一动。 下一秒,她原地崴脚,嘴里发出一声轻呼,身体朝陈迟俞那边倒去。 嗯,她装的。 一双大手托住险些摔倒的她,脑袋撞上一片胸膛,男人身上那股似乎是衣物自带的木质熏香混合着一股极清冽的气息涌入鼻腔,接着,耳旁落下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没事吧?” 不知是他身上气味太好闻,还是他声音太好听,周望舒有片刻的晃神。 “有点儿疼。”她嘴里轻嘶了声,像疼得不行,演得很是到位。 “还能走吗?”陈迟俞问。 周望舒尝试走了一步,立马又是一个趔趄,然后抬头望向扶着她的陈迟俞,一双漂亮的眸子眨了一眨,很明显的暗示∶崴到脚了,走不动了。 陈迟俞表情很平静,“我让人找商场拿个轮椅上来。” 周望舒一愣,这是什么操作? 和电视剧里不是这么发展的,身为霸道总裁这时候不应该直接把她抱起来吗? 难道他看出来她是装的了? 周望舒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她总觉得陈迟俞这会儿看她的眼神里写着:这种瞎子都能看出来的低级色.诱你还是省省吧。 靠。 “不用了,”她站起来,双脚着地,朝他投去一个微笑,“骗你的,以为能骗个公主抱呢。” 陈迟俞∶“……” 他或许料到了她是装的,但一定没料到她不按常理出牌,装着装着不装了。 摊牌后,周望舒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如履平地般三步两步走到餐厅门外,然后转身笑着冲他挥了挥手,“陈先生再见,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说完,她就回头进了电梯。 陈迟俞还站在原地,没跟进去。 他望着站在电梯里的周望舒,周望舒也看着他,隔着一段距离,两个人眼底情绪都看不分明,却始终保持对视,直至缓缓关闭的电梯门切断他们之间的视线。 电梯开始下行,陈迟俞的目光却还落在那一处,而后,唇角微掀。 - 今天对于周望舒来说并不算出师不利,出了大楼后,她心情颇佳地拿起手机拨通顾徽明的电话,“出来喝酒。” 顾徽明:“你还叫了谁?” 周望舒:“就叫了你。” 顾徽明:“得,明白了,老地方?” 周望舒:“老地方。” 他俩的老地方是一家清吧,周望舒先到,等顾徽明到的时候,她跟前那杯轩尼诗特调的鸡尾酒已经喝了不少。 “这回叫我出来又是为了陈迟俞的事?”顾徽明坐下后便问她。 周望舒倚着沙发懒懒点了点头。 之前顾徽明一点儿没问她对陈迟俞是什么个意思,这会儿终于安耐不住问她,“你跟他怎么回事?” 周望舒直白道:“单方面看上他了。” 顾徽明先是一惊,然后表示怀疑地眯起眼:“真的?” 看他表情,周望舒忽的挑唇一笑,“你猜。” 顾徽明叹着气摇了摇头,他跟周望舒是从小一块儿长到大的,这么多年,他就没摸准过周望舒的心思,小时候她很喜欢画画,声称要做个艺术家,可转头就从艺体班转去了火箭班,说不能浪费她那记忆力超群的好脑子,她脑子是真的好,天天插科打诨还能回回考年级前三。 她这个人吧,以前贼高冷,不爱搭理人,他以为凭她那臭脾气,这辈子肯定交不了几个朋友,但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整个人就开朗了起来,身边朋友也多了起来,现在她要想办场派对,随便一喊就能叫上几十个人。 还有,她那后妈带着两个儿子嫁进他们周家的时候,她天天跟那三人吵架打架,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结果转头就大方的把家让给了这几个外人,搬到了她死党安弥那边的红枫别墅区。 说到安弥又不得不提一件事,安弥跟她原本互相看不顺眼,可突然间两个人就好得跟亲姐妹似的。 诸如此类的事很多很多,近两年发生的也不少,就拿今天这事儿来说,在此之前,他还以为她继续攻读硕士学位,然后继续追求她在外国追了三年的那个学长,然而她直接回了国,还说不喜欢那男的了,他以为她说的假话,可现在立马就冒出了个陈迟俞。 现在他仔细想想,陈迟俞和她以前追得轰轰烈烈那男的好像长得还挺像,气质也都是清风霁月那一挂的。 “我说,”他猛地瞪大眼,“你不会把人家陈迟俞当替身吧?” “什么鬼?”周望舒表情无语,“你狗血电视剧看多了吧?” “他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怎么解释?” “我特么就喜欢这挂,不行?” 看她反应,顾徽明觉得她说的不像是假话,但这人戏精一个,超能演,他还是默默在心里保留了她把陈迟俞当替身这一想法。 “你最好对人陈迟俞是真心的,你要是玩弄人家感情,小心陈澈跟你拼命,”他往后一靠,“我就提醒你这一句,说吧,今天叫我出来到底干嘛?” 周望舒笑起来,“帮我把陈迟俞的行程弄到,顺便带我打入敌方内部。” - 夏日深夜,蝉声已歇,路边亮着一圈一圈的橙黄路灯,灯光随着车辆的移动,像水一般流淌,变幻。 周望舒枕着胳膊趴在车窗边,风拂在脸上,吹走夏日燥意,混合着远处不知名的花香。 在路过一棵不知名的树时,掠过鼻尖的清香让她忽的想起陈迟俞身上的气味,那股味道实在好闻,让人想凑到他颈边深深吸上一口。 说来奇怪,他这个人看起来清冷禁欲,却能轻易勾起你一些藏在内心深处的,旖旎的,不可言说的念想。 周望舒缓缓眨了眨眼,心底失笑,到底是她在勾引他,还是他在勾引她。 车辆在晚上十一点抵达红枫别墅区。 周望舒下车,轻提长裙踩着十厘米高跟走上阶梯,幸好她今天一点儿没醉,不然怕是得摔,小时候她特喜欢枫丹白露那种法式宫殿建筑,现在只觉得麻烦,每天回来都要爬楼梯,可这个窝她已经住惯了,一点儿也不想挪窝。 今天屋里的灯关着,家政阿姨请假了。 这个家的人员配置五个,两个司机,一个只负责卫生的保洁阿姨,两个轮岗的家政阿姨,今天其中一个阿姨请假后,周望舒并没有让另一个人替岗,又不是一个人在家活不了。 不过她忽略了个问题,她养了条叫AK的杜宾,家政阿姨请假之前没遛AK,这都大半夜了,它怕是憋坏了。 果然,AK一听到开门的动静就朝门口扑了过来,得亏周望舒底盘稳,才能在穿着十厘米高跟鞋的情况下都没被扑倒。 半夜回到家,周望舒换掉高跟鞋就又匆匆牵着AK出了门。 AK在外面撒丫子跑了一阵儿后停在红枫别墅区的另一栋别墅前,周望舒强行让它停下来的。 看到这栋别墅二楼右侧的一间房还亮着灯,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手机里传出一个音质冷感的女声。 “下来陪我遛狗。” “你有病吧周望舒,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 “今天刘姨请假了,没遛AK,”周望舒的声音清透中带着娇媚,只要放稍稍放软一点声音就像在撒娇,真正撒起娇来更是让人受不了,“这大半夜的,你放心我一个人啊?” “AK它……” 那边大约想说‘AK它不是人?’但AK真不是人,她顿了顿后又说,“AK它是吃屎的?” 周望舒也顿了顿,“AK它真是吃屎的。” 电话那头:“……” 周望舒哈哈大笑两声,继续说:“它是狗诶,再贵的狗也是要吃屎的。” “我特么是这个意思吗?” “哎呀,安弥,”周望舒又撒起娇来,“下来陪陪我嘛。” “不准跟我撒娇!”安弥怒挂电话。 电话就这么被挂了,还被吼了一顿,但周望舒知道安弥会下来陪她的。 很快,她看到那间房里的灯熄了,紧接着二楼客厅亮起来,再是一楼,而后大门打开,一个高挑的人影从别墅里走出来。 看吧,她就知道。 安弥走到她面前睨她一眼,“走呗。” 两个人并肩走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橙黄的路灯将她们的身影拉长,有刻意放低的说笑声随风散在夜色里,小狗在一旁停停走走。 绕着红枫别墅区走了小半圈,周望舒收到顾徽明的消息: 【这周三陈迟俞要参加南城公益基金会举办的慈善晚会,周六要和陈澈去黎山滑雪,我已经让陈澈带上我了,到时候我再带上你。】 周望舒眼珠一转,然后看向安弥,“周三我要去个慈善晚会,你陪我去吧。” 安弥还在读大学,不过周三晚上她没课,她闲着也没事儿,很干脆的答应了。 遛完狗回去,周望舒突然想起一件事,据孟医生所说,陈迟俞没有跟异性进行过超出握手这种正常社交范围的亲密接触,但今天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搂住了她。 她立马拿出手机给孟医生发微信: 【孟医生,我今天跟陈迟俞投怀送抱了,他没出什么问题吧?】 现在已经一点多了,孟医生已经睡下了,是第二天回她的消息: 【陈总并没有联系我,想来没什么问题。】 既然这样,那下次可以再过分一点。 第 6 章 南城公益基金会举办的慈善晚宴在城郊的一家温泉山庄内举行。 山庄内绿草如茵,繁花遍地,蔷薇点缀白墙,风铃草在晚风里轻轻摇曳,夕阳的金光落在洋桔梗雪白花瓣上,偶有几只飞鸟穿搜于花树之间,点缀这油画般的光景。 一辆加长林肯开进山庄,周望舒望着窗外看了一路的花花草草,安弥坐她旁边闭着眼睛小憩。 停车后,周望舒低头从包里拿出气垫照了照镜子,嗯,镜子里的女人美裂苍穹。 她满意的合上镜子,摇醒旁边的安弥,“下车了。” 安弥睁开惺忪的一双眼,和她一起下了车。 今天周望舒穿的一身浅蓝色鱼尾裙,整条裙子没有任何多余的图案,只在裙摆处添了细闪的碎钻,随着她每一步走动折射出闪烁的星光,裙子也没有过多的剪裁,完美地勾勒出了她姣好的身形,令她看起来像神话画卷里结水为裳的深海魅灵,娇媚中透着优雅,又不失她个人独特的风格,似乎不管什么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是自成一派的美。 这会儿晚宴还未正式开始,已到场的宾客大多都未落座,三三两两的站在宴会厅里聊天。 一进去,周望舒就看到了站在一方温泉池边与人交谈的陈迟俞。 他依旧是一袭极正式的西装,剪裁与上次见面那件似乎没什么不同,但从细微处能辨别出并非是同一件,颜色似乎要更深些,衬得他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沉敛。 陈迟俞像是也看到了她,但只余光淡淡扫过来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看见池子边上那男的了吗?”周望舒问安弥。 安弥点点头。 周望舒架着胳膊说:“我正在勾引他。” 安弥眉梢往上一挑,“勾引?” 谁家好人这么用词。 “没听说过坂元裕二那句话吗?”周望舒一本正经的念出来,“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请直接用勾引,勾引的第一步,抛弃人性,基本上来说是三种套路,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这话,安弥就是听说了也会立马忘个干净,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厌男但又是直女的无力感,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谈恋爱,所以这种言论压根儿没有记的必要。 周望舒看着那池子水,摸着下巴状似思索地说:“湿漉漉的美人鱼应该和被雨淋湿的狗狗是异曲同工吧?” 安弥皱起眉瞥向她,“别告诉我你要去跳水。” 周望舒冲她眨了下眼,“bing。” 安弥用一脸‘不理解但尊重’的表情道:“包给我,去吧。” 周望舒将包递给她,递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你这么熟练搞得好像经常看我勾引人一样。” 听周望舒这么一说,安弥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是个到现在一次恋爱没谈过的母胎sl,她这个厌男人士好歹在青春懵懂时期还谈过一天恋爱呢,她就奇了怪了,这么会来事的一个人怎么会母胎单身到现在。 “我没看过,但你在国外追了别人三年的那点事儿我还是听说过的。” 周望舒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之前都是闹着玩儿的,这次我可是认真的。” 安弥并不觉得她是在挽尊,却也不信她说的闹着玩儿,凭她对周望舒的了解,她知道没那么简单,但她没刨根问底,只说:“你再墨迹,人就要走了。” 周望舒回头看陈迟俞一眼,忙忙将包给了安弥。 安弥大概能猜到她的行动路线,拎着她的包朝池子那边走。 当安弥转身的那一刻,周望舒就已经开始了她的表演。 安弥走得大步流星,她则跟在安弥后面艰难小跑着假装追不上她,在跑到池边时,再十分丝滑的假装滑了一跤,惊呼着摔进温泉池里。 “扑通”—— 她落水的声音在宴会厅里响起。 众人纷纷望过来,没看到狼狈的落水者,只看见水下一抹朦胧的蓝色身影从池水中央游弋至池边。 接着,那抹身影浮出水面,露出被水浸湿后依旧美得惊心的一张脸,她双手轻攀着池边,湿发披在身后,纤长的睫毛上沾着几颗细碎的凝莹水珠,眼底氤氲着潋滟水雾,仿佛一尾迷途后被海水冲上岸的美人鱼,不可方物的美丽。 在看清她长相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似乎遗失了呼吸。 于是,那一声轻颤着,带了点鼻音,像吴侬软语般的软声极为清晰的落入陈迟俞耳中: “陈先生,能拉我上去吗?” 她向他伸手,仰着雪白的天鹅颈,用一双含水裹雾的湿漉眼眸望着他。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她。 在这一秒,陈迟俞那双映着她面庞的黑眸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邃许多,像潜入深海才能见到的一片浓郁的墨色,什么都看不清,却又知道那里有暗流在涌动。 大约是半晌,又大约挺长一段时间后,陈迟俞俯身,一手扣住她掌心,一手托着她胳膊,力道温柔地将她从水中拉起。 待她站稳,他松开她的手,然后在她盈盈目光中脱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去换身衣服吧,小心着凉。”他说。 “谢谢。” 周望舒垂眸,表面看似矜持,实际是快压不住嘴角了,这嘴角比AK都难压。 她转身朝外面走,但没走两步,视线里出现了个很碍眼的人。 操。 她在心里暗骂:怎么在这儿也能碰到周晋宇这傻缺。 “精彩,”周晋宇鼓着掌朝她走来,“实在精彩,奥斯卡影后都没你会演吧。” 周望舒正要开口怼他,一个人突然将她拉到了身后。 是安弥。 安弥挡在她跟前,并回头向她投去一个“撕逼让我来”的眼神。 看到安弥也在,周晋宇尽管很努力的挺直腰杆假装镇定,但他那颤抖的眼神出卖了他,这么多年不知道被安弥揍了多少顿的他根本没法不害怕。 “安弥,我警告你别乱来。”他开始后退。 警告有用吗? 当然没用,安弥跟人撕逼从来都是‘上来就撕,绝不逼逼’,二话不说抬腿就给了他一脚。 安弥从读幼儿园开始就在练格斗了,周晋宇本来离池子挺远,安弥这一脚直接送他下去洗了个澡。 宴会厅里的人见刚上来一个美人鱼,又下去一个落汤鸡,看得直乐,好些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还拿出手机拍了照发给亲朋好友鉴赏。 所以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周信宏那儿,周望舒刚在山庄里的酒店换完衣服,周信宏就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望舒啊,”周信宏用一副慈爱长辈的无奈语气和她说,“你怎么又跟你哥在外面闹起来了,兄妹之间有什么事儿非要闹得这么难看,你就算不顾及他的脸面,也该顾及顾及我们周家的脸面。” 周望舒听得直翻白眼,说得他有多顾及周家脸面似的,周家的脸早都被他丢完了,谁干得出来在妻子患病即将离世之际和妻子的闺蜜搞到一块儿这种事,甚至还禽兽不如的在别人病床前苟且。 她一直怀疑,她妈妈就是被他们活活气死的,不然明明医生都说那段时间她妈妈病情很稳定,怎么会突然说没就没了。 干出这种事,还有脸在她面前装慈父,蛇皮袋都没他能装。 她很清楚,要不是她妈妈把周氏集团的股份给了她,她这个亲爸怕是连假惺惺的父女情深都懒得跟她装。 除了她名下那12.1%的股份,周信宏一点儿都不在乎她这个女儿,这是她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明白的事。 从看清他的那一刻起,她搬出了那个令她恶心的家,不再徒劳地胡闹,收起脾气,开始左右逢源,与人交友,放弃曾经想当画家的梦想,一边在各项提升自我的领域上苦下功夫,一边努力维持花瓶人设,顺便配合周信宏出演父女情深,然后在暗处积累实力。 总有一天,她会把周信宏从他最在乎的周氏集团里给赶出去。 安弥的原生家庭和她很像,但安弥她爸没周信宏那么难对付,安弥每天可以变着法的折磨她爸,但她不行,那些法子对周信宏压根不管用,想对付周信宏,必须从周氏集团下手。 周信宏这人吃软不吃硬,周望舒拉着张快yue了的脸哭唧唧地说:“人家都落水了,那宴会厅里空调开那么大,我从水里出来可冷了,爸你却只关心周家的脸面,呜呜呜呜。” 听她一个劲儿委屈的呜呜呜,周信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装到位,忙忙安慰她:“是爸爸粗心,我宝贝女儿没冻坏吧,你还在那温泉山庄里吗,我马上叫人把预防感冒的药给你送过去。” 周望舒真的快yue了,但戏得演全,愣是强忍着恶心和周信宏打完了这通电话,好在这戏也不需要啥演技含量,全程“嘤嘤嘤,呜呜呜,爸爸不爱我了,心好痛”,就行。 挂掉电话的上一秒,她还在娇声娇气地说:“爸爸就是不爱我了,嘤嘤嘤,人家不想跟你说话了。” 挂掉电话的下一秒,她声音立马粗八度的骂了声:“老逼登。” 在旁边看完她这变脸表演的安弥很难不笑。 周望舒瞥她一眼,“收起你那大牙,下去了。” 安弥的目光上下一扫,“你就这么出去?” 周望舒卸了妆后没再化妆,现在素面朝天,换的衣服也挺素,一下从妩媚美人鱼变成了纯情小白花。 “就这么出去有什么问题?”周望舒头发一撩,“美貌这块儿不是咱骄傲,化不化妆都美得冒泡,谁看了都得五迷三道。” 安弥又笑了声,“你还押上了。” 周望舒接着又秀了一手:“文采就是这么棒,随便出口就成章,从小就是别人榜样,任他们拼了命也撵不上,哟哟,切克闹。” 她不仅押上了,还边唱边跳上了。 安弥本来是个不爱笑的人,但是吧,有这么个沙雕玩意儿在身边,想不笑都难。 “走啦,还下不下去了。” 两个人从房间里出去,朝电梯间走,但路过一间房时,周望舒忽然停下了脚步。 见她停下,安弥正想问她怎么不走了,周望舒却在她开口前抢先跟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地将耳朵贴在了她们跟前这间房的门上。 安弥也跟着她把耳朵贴上去。 这家酒店的房间隔音效果不太好,不用把耳朵贴这么近也能听清里面在说什么,周望舒就是听到里头传出来了周晋宇的声音才停下的。 两人趴门口听着里面的谈话: “哥,你别管我了,周信宏他能拿我怎么样。”这是周晋宇的声音。 “我是你哥,我能不管你吗?你说你招她干嘛,哪次讨着好了?”这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能被周晋宇叫哥的人当然就是周崇礼了。 “我是没讨着好,但她也没好到哪儿去,我这叫自损一千伤敌八百。” “有什么用?你觉得周信宏会把公司给她这么一个可劲儿倒贴男人的恋爱脑?这不相当于是把公司拱手让人?你纯属白费功夫,自讨苦吃。” 可劲儿倒贴男人的恋爱脑?! 他们竟然这么想她?! 周望舒提起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那她就放心了。 “万一她哪天不恋爱脑了呢?我这么跟她耗下去,就算她以后不追着男人跑了,她在周信宏还有那些个董事眼里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 哟,周晋宇那没发育完全的大脑还能想到这儿呢,也是挺难为他脑子的。 周望舒觉得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这俩脑子都不太好使,没有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的必要。 离开酒店,两人去往宴会厅。 晚宴已经开始,周望舒拉着安弥落座。 在一众身着西装与礼服的人群里,周望舒都不用刻意去找,一眼就看到了只穿着纯白衬衫的陈迟俞,他这人气质干净,穿白衬衫看起来就更干净了,像浸了水的白玉一般,养眼,实在养眼。 坐下来十多分钟,周望舒一口东西没吃,光看陈迟俞去了。 什么叫秀色可餐?这就叫秀色可餐。 又过了会儿,她看见陈迟俞拿着手机起身朝外走,估计是有重要的电话要接。 周望舒眼珠子一转,偏头跟安弥说:“你先吃着,我出去一趟。” 周望舒跟着陈迟俞来到宴会厅外,与他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等看见他放下手机才朝他走过去。 “陈先生。”她笑着冲他打招呼。 “周小姐。” “叫我周望舒,”她不想他叫她周小姐,以后也不想总是客气的叫他陈先生,但这会儿她脑子里又冒出来一个想法,头一歪,向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鬼灵精怪地开口,“叫望舒更好,叫宝贝更更好。” 陈迟俞:“……” “有事吗?”陈迟俞索性直接越过了称呼。 “有点儿不舒服,想回房间躺着,看见你在顺便跟你说一声,你的衣服我带回去洗干净了再还你。” 陈迟俞不疾不徐地开口:“不用还了。” 周望舒也不跟他客气,“行。” “还有件事想麻烦,”周望舒说,“你能送我回房间吗,我那个混蛋哥哥也住那层。” 她没化妆,比起之前的浓妆艳抹,此时顶着素净的一张脸,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与娇弱,让人很有保护欲。 陈迟俞像是思量了会儿,然后侧身,“走吧。” “谢谢啦。”周望舒笑起来,雪白的皮肤上跳出两颗小小的梨涡,甜得像盛夏艳阳天里的蜜桃。 像是被她甜美又明媚的笑容晃了心神,陈迟俞在微怔片刻后,将目光从她脸上的梨涡移至别处。 “走吧。”他再一次说,似乎忘了这话已经说过。 “嗯,走吧。”周望舒将两手背到身后,不自主想蹦着走,但想到即将实施的计划,她强行压住了步子。 宴会厅到酒店有一段距离,约莫要走十来分钟。 夏天的夜晚路灯下总有飞舞的小飞虫,橙黄色灯光一圈一圈落在地面,周望舒像个小孩儿似的每步都要踩着影子走,陈迟俞在她身后看着她。 在这只有他们二人的僻静处,陈迟俞身上的疏离感淡了许多。 前方还有一半路程,周望舒觉得差不多是时候了。 她停下来,身子晃了晃,然后直愣愣往后旁边倒。 陈迟俞注意到她身体的晃动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间就接住了她,“周望舒!” “糖……”周望舒躺在他怀里,气若游丝。 陈迟俞眉心蹙着,“低血糖了?” 周望舒虚弱的点点头。 她此刻脸上没有带妆却看不到一点血色,是以陈迟俞不疑有他,顷刻将她横抱起来朝酒店方向快步跑去。 他虽跑着,步子却很稳,周望舒一点都不觉得颠。 此刻她靠在他怀里,能闻到他身上那股似雪松与溪水般极清冽的味道,还能听到他胸膛下的心跳,嘭嘭嘭嘭…… 明明在奔跑的人是他,她的心跳却也跟着他一起加速,都分不清,到底谁的心跳更快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转动脖子,将脑袋埋进他怀里。 然后,偷笑。 她笑的幅度不小,肩膀都跟着在颤。 感觉到胸膛处的震动,陈迟俞低头,视线正好撞上她抬眸,她眼底是完全没想藏起来的笑意。 陈迟俞停下来,“周望舒。” 周望舒本来以为陈迟俞就算不骂她也会说“好玩儿吗?”“过分了”之类的话,但没有,他只是喊她的名字。 迎着他看不出太多情绪的的目光,周望舒抬手搂住他脖子,歪头,眼里透着点儿小得意,然后笑着和他说:“还是让我把公主抱骗到手了。” 第 7 章 “还是让我把公主抱骗到手了。” 周望舒其实是有点气血不足的,但没到会突然晕倒的地步,刚那一出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演。 陈迟俞默然看了她片刻,冷声开口:“下去。” “不下。” 周望舒不但不下去,搂着他脖子的双手还用力锁紧了。 陈迟俞其实可以直接松手,但他没有。 “抱都抱了,也不差这一会儿,”周望舒凑近他,“抱我回房间好不好?” 陈迟俞没松手,嘴上却也没松,“不好。” “反正我不松手,你要不抱我回去,我们就在这儿耗着。”周望舒继续耍赖。 “这套对我不管用,”陈迟俞丝毫没被她威胁到,沉声给了她最后的忠告,“你要么自己松手,要么我来给你松手。” 周望舒扬起下巴,明显一副不信邪的样子,“你两只手都抱着我,要怎么给我松手?” 陈迟俞短促地笑了声,入耳是极快的一阵气音,“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语气不疾不徐,给人的压迫感却极重。 下一秒,他作势就要动手。 “等等等等!”周望舒立马怂了。 陈迟俞收回起势,淡淡瞥向她,却见她非但没有要自己松手的意思,反而搂得他更紧了,还凑近他了一些。 忽然,只听“扑通”一声,陈迟俞下意识转头看向旁边的景观湖,只来得及看到湖面在灯光下泛起的涟漪,并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了下去,直到余光里出现一只翘起来的,没穿鞋子的脚丫。 周望舒把她一只鞋给甩进湖里了。 周望舒清楚陈迟俞一定知道她是故意的,但还是作出一副惊讶又无辜的样子哎呀一声,“这鞋怎么飞出去了?” 陈迟俞垂眸,眼神里仿佛写着:你演,你接着演。 周望舒:好的,那我接着演了。 “我本来是想下去的,”她垂下头沮丧的轻咬了下唇,然后幽幽看向前面的路,可怜兮兮地说,“你放我下来吧,我光脚走回去,希望路上不要有石子儿什么的。” 演完了,她又幽幽把目光拉回来,抬头看向上方那双漆黑的眼眸。 “演完了?”陈迟俞语气寡淡。 “演完了,所以你还是要我自己走回去?”她问陈迟俞,却又在回答之前抢先开口,“你不会这么冷血的吧,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这么冷血。” “陈先生~~”她尾音拖长,一边夹着嗓子嗲声嗲气地喊他,一边撒娇地直搂着他脖子晃,“陈总~~迟俞哥哥~~你就行行好抱我回去嘛,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陈迟俞人都快被她晃晕了。 他皱起眉,“别晃。” 周望舒停下来,“那你到底抱不抱我回去嘛?” 陈迟俞没有回答,淡淡抬起眼,然后,抱着她迈开了长腿。 周望舒倚在他怀里看着他那张在死亡角度也帅得没边的脸,嘴角自然而然的扬起,眼底带着又赢了他一次的小傲娇。 哼,我周望舒是谁,还治不了你。 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欣赏他的颜值,夏夜的晚风吹过,捎来他身上那股独特又清冽的味道,很快地掠过鼻尖,只留下一缕似有若无的气息。 掺着那缕气息的空气里似生出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她来到他颈边,她停在那里,像要吻上他的颈。 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拂在颈侧,陈迟俞低眸,“你干什么?” 周望舒咧嘴一笑,将下巴搁在他锁骨上,动作自然得像他们是对已经在一起很久了的情侣,语气也像,没有一点腼腆,就那样直白的开口:“你身上味道真好闻。”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像……”陈迟俞顿了顿,似乎觉得接下来要说的那个词有些别扭,但他还是说了,“很像流氓。” 说完,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将她凑近的脸别开。 “哪里像了?”周望舒挣开他的桎梏,直起身瞪圆眼看向他,接着下一秒,她眼睛笑成弯月形状,“我明明就是啊。” 陈迟俞:“……” “我是流氓没错,但我可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她说,“我不是对谁都流氓的。” 她伸手捧住他脸,深情款款地来了句:“我只对你流氓。” 陈迟俞:“我谢谢你。” 没料到他会回这么一句,周望舒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人直往后仰,两腿直晃。 她脚上还穿着一只鞋,鞋边随着她双腿的晃动擦到了陈迟俞的白衬衣,但陈迟俞没有出声制止,抱着她继续走。 这里本就离酒店不远了,他们没用多久就到了酒店。 进到酒店大堂,陈迟俞没朝电梯走,而是抱着周望舒来到前台。 “还要糖吗?”他停在一个放着糖的盘子前。 周望舒微微一愣。 原来是带她来拿糖,她是说他干嘛朝这边走。 她低头看着那些色彩缤纷的糖果,睫毛颤了颤,像有一阵炙热的夏风吹过来,灼烫了她双眸,一路直烫到心底。 明明知道她是装的,却还是怕她真的不舒服。 “要。” 她伸手拿起两颗糖果,剥开糖衣赛进嘴里,清新的橙子味很快在口腔里漫开,带着丝丝入扣的甜。 手里还剩下一颗,她把这颗的糖衣也剥开,然后递到陈迟俞嘴边,“你要不要也吃一颗?” “不吃。”说完,他抱着她往电梯那边走。 “这个糖很甜的。” 陈迟俞还是说:“不吃。” 周望舒依旧不罢休,似乎就爱看他为她妥协,“快点啦,我手都举酸了。” 陈迟俞看出来了她的恶趣味,明明没道理惯着她,但也许是不想听她闹腾,又或许是别的什么缘由,他微微低头将那颗糖含进了嘴里。 同样是橙子味的清甜弥漫在口中。 嗯,很甜。 酒店的电梯门是镜面的,电梯门关上后,陈迟俞能从另一个视角看到怀里的周望舒,她靠在他肩膀下面一点,头朝一边歪着,正目不转睛地在看他,唇角轻轻抿着笑,一双亮晶晶的小鹿眼像能拱出颗星子。 他眸色沉了沉,瞳仁墨色渐深。 “叮——” 楼层到了,电梯门很快打开。 迎面过来两个人要进电梯,也是巧,这两个人正好是周晋宇和周崇礼。 看见陈迟俞抱着周望舒从电梯里出来,这俩直接愣在了原地。 路被挡住,还是被两个烦人精挡住,周望舒张嘴就开始输出:“好狗不挡道,闪开。” 周晋宇登时想发作,但被周崇礼给拉住了。 周崇礼深吸一口气看向陈迟俞,问他,“陈总,你家老爷子知道你跟她的关系吗?” “关你屁事,”周望舒继续输出,“这么爱管闲事,收粪车从你门口经过你是不是都得拿个勺追上去尝尝咸淡啊?” 周晋宇还是没忍住开了口:“真是没想到,你在陈迟俞面前也是这副三八嘴脸。” “因为你在啊,”周望舒哼了声,“你什么货色,我什么脸色。” 说完,她还冲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周望舒你他妈!” “晋宇!” 正冲动上头要动手的周晋宇刚迈出一步后停住,不是因为周崇礼喊他的这一声,而是他对上了陈迟俞的如寒芒般射过来的视线,他眼神里的警告不言而喻,瞳仁表面像浮了一层冰,让人不寒而栗。 上一次的教训还记忆犹新,他胳膊到现在都在疼,伤疤也得好了才会忘了疼,他还没冲动到上赶着找苦吃,但步子都已经迈出去了,什么都不做有点下不来台。 他一口气提到嗓子眼,脖子梗得老粗,最后只能指着周望舒挫着牙狠声道:“周望舒你等着,我总有一天让你难看。” “难看?”周望舒像听了个笑话,嘴里一哼,头发一撩,“我周望舒从小到大没难看过。” 在场其他三个人:“……” 她这话直接把火冒三丈的周晋宇都给整不会了。 陈迟俞垂眸看向她,方才还锐利无比的眼神浮出些许笑意,但下一刻他看向跟前两个人时,眸光又变得冷且利,开口声音也是冷的:“你们还打算继续在这儿挡着路?” “抱歉。”周崇礼将周晋宇拉到一旁给他们让了路。 陈迟俞没再看他们一眼,抱着周望舒朝房间走去,周望舒则竖起中指又给了他们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周晋宇看她那神气样,简直要气炸了肺,但又只能忍着。 周望舒的房间在稍里一些的位置,往里走了些距离后,周望舒对陈迟俞说:“看吧,我可没骗你,他们真的在这层。” 陈迟俞只淡淡“嗯”了声,即便她都演成那样了,在遇到那两人之前他也没说过他骗她,甚至连她演出来的低血糖他也没有完全否认,所以带她去前台拿了糖。 “但你之前肯定觉得我多半在骗你吧?” 陈迟俞也只“嗯”一声。 “可你还是决定送我上来,”周望舒再次用双手搂住他脖子,“陈迟俞,你到底是心太软,还是……” 她故意将尾音拖长,然后缓缓将双唇递到他耳边,像情人低语,又像引诱般轻笑着问他:“还是心甘情愿被我骗?” 陈迟俞停下来,但不是因为她这句话,他平静地注视前方的房门号,微启薄唇:“到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周望舒直勾勾看着他。 陈迟俞垂眸冷冷看向她,“并没有心甘情愿。” 得到这个答案,周望舒表情没有一点儿失落,唇角的弧度还缓缓漾开。 没关系,她也是调戏他一下而已。 看她一脸笑容,陈迟俞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懒得去猜,直接下了逐客令:“下去。” 这次,周望舒没再赖着,很干脆的从他身上下去,然后拿房卡将门打开。 以防她又搞什么幺蛾子,看她一只脚迈进房间后,陈迟俞便开始后退。 可就在他准备离开的那一秒,本该进到房间的那抹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紧接着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攀住他肩膀,跳上来在他脸侧啄了一口。 陈迟俞登时一愣。 亲了一口他的周望舒趁机火速溜回房间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简直像个惯犯。 这会儿,靠在门后的周望舒并不知道陈迟俞是什么表情,但她想,这个三十年没碰过女人的老男人怎么也得愣上好几秒吧。 高冷禁欲总裁被亲后一脸纯情的愣在原地,那画面,想想就让人更想扑倒他了。 她抬手轻触红唇,脑海里浮现刚刚亲吻他侧脸的场景,一时间,她心跳得有点快,怦怦然的那种感觉。 是这时侯她才想起来,自己也是个二十多年没亲过任何人的纯情少女。 接着,房间里响起一阵轻笑。 笑声很快消散,但她唇边笑意迟迟未散。 今晚天空格外明朗,月亮明晃晃,星星也都亮着,微风吹着窗外树影晃动,不知名的花香从窗缝溜进房间,一切都特别美好。 第 8 章 周望舒不知道陈迟俞是什么时候走的,但等她贴着门笑了好一会儿后开门在门口望了望,走廊上已经没了陈迟俞的踪影。 她把脖子收回来,踢开刚刚丢在门口的一只高跟鞋,光着脚走到床边坐下,拿出手机给安弥发消息: 【我回房间了,你回来给我带个蛋糕。】 微信里还有好多条消息,她一条一条往下翻,看到最后一条未读消息却还继续往下翻着,直到屏幕上出现‘陈迟俞’三个字。 她点开和他的聊天框,又点进他主页将他头像放大。 这张照片是真的绝,黄昏、骏马、草原、他的背影,整张照片呈现金色阳光晕染出的暖调,但却有着无言的深沉,显得清冷而孤绝,让人很想骑着另一匹骏马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看夕阳。 看了会儿这张照片,她退出来,回到对话框,给陈迟俞发了两条消息: 【你微信头像是你本人吗?】 【看起来像我男人。】 后面再配了一个回家诱惑里艾莉洗完澡后扶门框咬嘴唇引诱洪世贤的表情。 周望舒今晚没住这边,吃了安弥给她带回来的蛋糕后就离开了山庄,她回去还有事。 在英国的时候,她投资了三家公司,但与其说是投资,不如说就是她开的公司,只是法人不是她,她实际控股85%,英国那边和中国有8个小时的时差,这边半夜该休息的时候,那边刚好是上班时间,回国后,她经常处理事情到半夜三四点才睡,然后睡四五个小时又得起来应付国内这边。 不过,她并不是回国后才这个作息的,她从初中开始就是这个作息。 她当然知道睡眠不足对身体伤害有多大,但她本来就没打算活多久,对她而言,只要把想做的事做了,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 今晚英国那边的事有点多,她回去后一直忙到了天亮。 回复完最后一封邮件,她伸了个拦腰,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零三分。 这个点儿了,陈迟俞还没回她消息,估计是不会回了,她遂又给他发条很土味的情话: 【怎么不回我?你小子搞暗恋?】 周望舒知道陈迟俞肯定还是不会回她,无所谓,回不回不要紧,只要能看到就行。 土味情话这玩意儿,虽土但上头。 如果她每天给他发,他或许还会好奇,好奇她都能搞出什么花样出来,而好奇,是最好的诱饵。 然后好奇变习惯,习惯变喜欢。 要是这个法子行不通,也无所谓,她又不是没有Pn B。 勾引男人最有效且永恒不变的套路: 增加肢体接触!增加肢体接触!还是增加肢体接触! 想到肢体接触,周望舒又给孟医生发去一条消息: 【孟医生,陈迟俞那边没出问题吧,我昨晚亲他了。】 发完这条,她才终于躺下睡觉。 今天没什么事,她难得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醒过来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孟医生的回复。 【陈先生还是没有联系我,应该没问题的。】 既然亲脸都没问题…… 那下次的目标是亲嘴! * 城市的夏日总是燥热无比,尤其是高楼耸立的CBD,阳光照在一栋栋写字楼的玻璃板上,反射出强烈刺眼的白光,走到哪儿都觉得有光刃在剌眼睛。 周望舒扶了扶墨镜,走进一栋写字楼。 她是作为股东来参加佰泰集团股东B轮融资交割会议的,佰泰集团是一家致力于后端设计服务的科技公司,仅用三年时间就实现了行业领先,至于她为什么是佰泰集团的股东,这事儿说来话不长不短。 他们这圈子里的富二代们大学毕业后,除了那些追求自我的一部分人,有些进入了自家企业,有些不想在爹妈眼皮子底下呆着就自个儿创立公司,但因为是刚出社会的愣头青,家里一般不会提供太多资金,要是觉得钱不够,哪怕是富二代也得自己去找投资人。 于是,好几个人找到了周望舒。 周望舒和那些没什么实际资产的富二代不一样,她在初中的时候就成为了信宏集团的大股东,这么多年下来,资产早已累积到数百亿。 这些年,周望舒在国内一共投资了8个公司,其中已经倒了三个,还有一个眼看着也快倒了,剩下四个,两个发展平平,两个势头很猛,佰泰就是其中之一,另一个是家传媒公司。 佰泰和那家叫谷雨文化的传媒公司早就已经把她给其他人投资失败的钱赚了回来,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是走了狗屎运,尤其是周晋宇,不知道拿那几家公司倒闭的事儿嘲笑了她多少回。 佰泰和谷雨能在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取得如此成果,这其中当然有运气的成分在,周望舒也没料到这俩公司能发展得这么迅猛,但那几家倒闭和快倒闭的公司,她却是在投资前便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白痴是她立的人设,她又不是真的白痴,当然不会任这些钱打水漂,这几个富二代家里都是各个行业的领军者,拿这些钱买人情,一点儿都不亏。 乘坐电梯来到顶层,周望舒刚出电梯就听到个人兴奋的扬着嗓子喊她;“望舒。” 是那个追了她八年的佰泰创始人晏庭没错了。 她转头看到晏庭朝这边跑来,他步子迈得特别大,脸上笑容比这大夏天的太阳还灿烂,像极了一只看到主人回家的小狗,一身板正的西装都压不住他身后快要长出来的小狗尾巴。 都当总裁的人了,还是改不了一见她就变小狗的毛病。 晏庭这人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一辈子吃过的苦除了冰美式,大概就只有爱情的苦了。 他从初中就开始她,追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放弃,佰泰本来不缺投资,但他愣是装得像被家族抛弃了似的来找她当他的投资人,她刚开始是打算拒绝的,但一看他的创业计划书,哟,有点儿东西,投了准能赚大钱,虽然她已经很有钱了,但钱这玩意儿谁还嫌多? “望舒,我等你好久了。”晏庭在她面前停下来,脸上笑容依旧无比灿烂。 看他笑得跟傻子似的,周望舒就不得不说他了,“你能不能把你那大白牙收一收?你都当总裁的人了,得高冷,尤其是在今天这种场合,你好歹装一装。” 晏庭却说:“今天不用装,上林那边来的人是陈澈。” 周望舒微一挑眉。 她早就知道上林要成为佰泰投资方,只是那时候她还没看上陈迟俞,令她吃惊的是,像佰泰这种发展势头极好的公司,她本来以为来的人就算不是陈迟俞,也是上林的二把手或者三把手,结果竟然是陈澈,陈澈在她记忆里还停留在纨绔子弟的印象上。 “当年高考分数250的那个二百五把脑子治好了?” 晏庭被她逗笑,一边配合一边帮自己兄弟圆场:“陈澈他当时得的病好像不影响脑子。” 周望舒知道陈澈考250是因为生了病,具体什么病她就不知道了,遂问:“那他得的什么病?” 晏庭挠挠头,“我忘了那个病叫什么了。” 周望舒双手抱胸:“反正肯定病得不轻。” “周望舒,我听见了。”两人身后冷不丁冒出个声音。 周望舒是易受惊体质,吓了一跳后,她拍拍胸口回头,看到身后拉着一张帅脸的陈澈。 “这不巧了,”她微偏了下头,“我正好奇,你是怎么做到数学只考了8分的?纯蒙也能得个二三十吧?” 陈澈咬牙瞪着她说:“我选择题都没写完就晕死过去了,怎么蒙?” “那你瞪我干嘛?我说错了吗?你确实病得不轻。” 陈澈被她给噎住。 晏庭在一旁憋笑憋得很辛苦。 接着,周望舒又冒出一句:“你那个大病现在治好了吗?” 这下晏庭直接憋笑失败,笑出了声。 陈澈白晏庭一眼,然后继续瞪周望舒,“周望舒你嘴上是抹了屁吗,给我好好说话,你才有那个大病。” “我怎么没好好说话?病得不轻不就是得了大病?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说的就是你,我明明是在关心你,你还骂我,你这人不仅有病,素质还不高。” “你关心我?”陈澈嘴一歪眼一斜,表情极尽嘲讽。 “我当然关心你啦,”周望舒夹着嗓子用最甜美的声音说最歹毒的话,“我关心你什么时候被大病送走,我好办个party庆祝一下。” 靠! 陈澈快气炸了。 他从初中起就和周望舒互相看不顺眼,一见面就吵架,十吵九输,没想到几年不见,这人嘴上功夫又长进了不少。 说起来,他和周望舒到底因为什么互相看不顺眼,他完全想不起来,好像两人自从见的第一面起就视对方为死敌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很可能是环境所致,那时候周家和陈家在大家眼里已经成了对家,学校里的小团体也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拨,一山岂能容二虎,要不是他俩一男一女,怕是不知道打了多少架了。 虽然他俩势如水火,但还是有那么几个人两边都玩得开,其中顾徽明是一个,晏庭是一个,顾徽明还好,跟周望舒只是革命友谊,晏庭这家伙直接上升到了爱情,他完全搞不懂晏庭是怎么在天天看他和周望舒吵得那么难看的情况下还喜欢上她的。 “别站这儿了,进去吧。”晏庭拉过两人胳膊往里走。 走到一半,周望舒停下来,“我去趟卫生间。” 晏庭:“我们会议室等你。” 陈澈:“等她干嘛,去抽根烟。” 陈澈说完就转身走向总裁办公室。 晏庭看了眼周望舒的背影,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然后跟上陈澈脚步。 陈澈坐在办公桌上,两条长腿大喇喇地敞着,他从烟盒抽出根烟来咬在唇间,低头拿打火机点烟,橙色的火焰从他的指间绽开,丝丝缕缕的雪白烟雾从他指缝中飘上来。 吸了口烟后,他半仰起头,冲晏庭扬了扬下巴,“你现在还喜欢她?” 晏庭叼着烟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 陈澈嗤一声,“你也病得不轻。” 晏庭笑着挑眉:“也?” 陈澈:…… 今天跟这码事儿简直过不去了。 陈澈烦躁地皱起眉,“你到底喜欢她啥?” 这个问题他以前一定问过,但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他早忘了。 说起周望舒,晏庭眉眼柔和,“你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闻言,陈澈用一脸“你瞎了你绝对瞎了”的眼神看着他,“她可爱?可恨还差不多吧。” 晏庭摇摇头,“你对她有偏见。” 陈澈翻了个白眼,“我说,周望舒是不是给你下降头了?” “你不懂,”晏庭笑着说,“望舒她简直天下第一可爱,天下第一漂亮,还天下第一聪明。” “靠,你绝对被她下降头了。” 晏庭只是笑笑,有些东西,他自己明白就好。 他垂眸,一些记忆深处的片段浮现脑海。 那是初秋的一个下午,心情糟糕的他不想呆在吵闹的教室,遂一个人去了礼堂后的树林,那里最安静。 他没有想到,在那里,他会遇见周望舒,一个眉眼忧伤的周望舒。 在这之前的一两个小时,他还刚刚目睹了她和陈澈吵架,当时的她看起来泼辣又强势,像炸了毛的狮子,而此时眼前的少女却像一只被雨淋湿的猫。 她站在一颗栾树下,仰头望着那满树盛着秋意的青粉色栾树叶,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而落,她的眼泪也跟着这场栾树雨一同落下。 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伴随那阵风洞穿心脏,他站在不远处怔怔看了她好久。 她或许是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那么久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等她察觉到他在看她,她已经哭得双眼通红,鼻尖也泛红,满脸都是泪痕,没法假装没哭过。 “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弄死你!” 这是那天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接着她转头就走了。 她没有看到,擦肩而过时,他轻轻扬起的嘴角。 她也不知道,在他看来,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威胁人的样子有多可爱。 后来,再见到她和陈澈掐架,不管她样子有多凶,骂人有多难听,他始终觉得她可爱。 栾树下的秘密是他心动的开始。 渐渐地,他还知道了她许多许多的秘密。 他知道她为什么会在栾树下流泪,因为她妈妈生前最喜栾树,知道她不管看起来有多凶悍薄情,其实也就只是个很想母亲的小女生。 他也知道,她在学校整天插科打诨,背地里却经常挑灯夜读到三四点,知道‘冲动’、‘疯癫’、‘骄横’、‘混吃等死不求上进’,这些都只是她的伪装。 他还知道,在她的朋友里,有一部分品性恶劣的人其实她厌恶至极,只是因为能用得上他们才强忍着跟他们交好,但她会在背地里偷偷整他们,他特爱看她计谋得逞时得意的偷笑,真的不要太可爱。 甚至于,那个她在英国追了三年的学长,他都知道她其实并没有多喜欢他,所以他一直没有放弃,他总是想,也许她并不是对他没有一点好感,她只是有太多的事要做,也没办法撕下伪装,给不了他纯粹的感情。 他可以等她做完她想做的事,也会尽力去帮她。 “你丫干嘛?”陈澈看他光叼着烟也不抽,拿起一个桌上的文件夹敲了下他脑门。 “没什么。”晏庭回神,深深吸了口手里燃得只剩半截的烟。 会议定的三点,这会儿已经两点四十多,抽完烟后两人就去了会议室。 周望舒就去卫生间换个姨妈巾,没一会儿也过来了。 会议室里除了他们三个,还有董事会成员和陈澈带来的两个负责人,会议内容除了做股份交割,也一并确定了佰泰未来的发展方向及各项重要举措,会议时长两个小时,准时在五点散会。 按理说,这种会议结束,参会人员怎么也该一起吃个饭喝个酒才对,但因为在场都是思想前卫的年轻人,不搞那套虚头巴脑的,散了会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不过,这里面有人挺想大家一起吃饭的,能单独跟某人吃饭更好。 “晚上一起吃个饭?”晏庭问周望舒。 周望舒:“没空,要去机场。” 晏庭退而求其次地看向陈澈:“那你?” 陈澈先是剜他这个见色忘友的人一眼,也说:“没空,要去机场。” 晏庭第一反应是:“你俩同一班飞机?” 陈澈立马来了句:“不可能。” 像是叫人觉得他和她一班飞机都让他感到晦气。 周望舒却偏要膈应他,故意用夹子音开口:“万事皆有可能哦,冤家路窄,也许真就那么巧呢。” 说完她还冲他抛了个媚眼。 陈澈被她膈应得一张白脸黑了不少,“我要跟你坐同一班飞机,我从飞机上跳下去。” “你还是太年轻啊弟弟,”周望舒笑得意味深长。 “老子比你大!” 陈澈长得很白,只要情绪一激动浑身都会变粉,所以不管他表情有多凶,看起来都有种莫名的萌感。 周望舒看他这模样,笑得更大声了。 陈澈知道她在笑什么,气得把手里没收拾完的文件一把扔给身后的人,接着转头就走,他一秒钟都不想再看到这个能把人气死的女人! 他走后没多久,周望舒接到顾徽明的电话,她猜应该是陈澈给顾徽明打电话问他有没有叫她一起去黎山了。 果然,顾徽明开口就是:“你跟陈澈在机场撞见了?” 周望舒:“没。” 顾徽明:“你晚点儿去机场吧,免得你俩在机场掐起来,等我们上了飞机我给你发消息。” 周望舒:“成。” 这次去黎山坐的是陈迟俞的私人飞机,她晚个半小时去都没问题。 原定起飞时间是七点半,周望舒七点半还在路上,但有人比她还晚。 顾徽明上飞机时给她发消息说,陈迟俞也还没到。 这不巧了。 周望舒心想,该不会他们还会在机场遇见吧。 因为抱着会和他偶遇的期待,她在快抵达机场时有透过车窗留意外面的车。 在抵达机场前往FBO途中,她看到后面有辆黑色迈巴赫,车牌尾号是CCY。 CYY,陈迟俞。 还真让她碰上了。 “姐,开慢点。”她跟司机说。 “好叻。” 因为降了速,两辆车几乎是并排进入的FBO。 通过道闸,周望舒降下右侧车窗,冲坐在迈巴赫后座的陈迟俞投去一个明媚的笑容。 陈迟俞明显注意到了她,但只是淡淡瞥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视线撞上的那一刻,周望舒还跟他挥了手,谁知道他直接无视她。 “跟上那辆车。”周望舒把头缩回去。 到了航站楼门口,周望舒一下车就朝陈迟俞喊道:“陈迟俞,你没礼貌。” 陈迟俞眼神略冷地望过来,“我不对没礼貌的人礼貌。” 周望舒扬起下巴,“我哪儿没礼貌了?” “未经我允许对我动嘴,礼貌吗?” 他明明是冷声质问,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尤其还是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真的很难让人不笑啊。 周望舒完全没忍住,上一秒还绷着的嘴角,下一刻就扬成了耐克。 她笑了两声后清清嗓,“行吧,算你礼尚往来。” 说着,她又笑嘻嘻地凑过来,“那这事儿就算抵平了好不好?” “不好。” 丢下这句,他漠然越过她。 周望舒追上去,还跑在了他前面,转身正对着他,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指着自己脸颊跟他说:“那你也亲回来,这总算能抵平了吧。” 陈迟俞都懒得再多言,只递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领会。 秉持锲而不舍永不言弃的精神,周望舒本打算继续软磨硬泡,但她刚张开嘴,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往外蹦,陈迟俞突然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抱歉抱歉。” 身后传来陌生男子的道歉。 周望舒没有回头去看那个陌生男子,就趴在陈迟俞胸口仰头看着他清晰的下颌线,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肯定有人逆行还走路不长眼差点撞到了她。 大概是上天也在帮她。 “陈迟俞。” 陈迟俞低头看向怀里喊他名字的人,见她轻启红唇柔声开口: “未经我允许就抱我,你要负责。” 第 9 章 “未经我允许就抱我,你要负责。” 陈迟俞像是在对上她视线时就料到了她会这么说,情绪没什么波动,但表情颇为复杂,是预料到她会这样耍赖也拿她没有办法的头痛,眼神里透着些许无奈,面上又始终保持着冷淡疏离,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愿纵着她的头痛多一些,还是愿意纵着她的无奈多一些。 半晌,他松开她,后退一步。 “抵平了。” 他语气平静,声音清冷紧劲。 “好啊。”周望舒脸上的笑容像朵已然开得极艳的玫瑰那样继续盛放。 陈迟俞没再看她,正了正领结继续往前走。 周望舒在他旁边心情极佳的蹦着走,头歪在他那边把他看着,“你猜今天我们是偶遇还是我的刻意安排?” “你还能安排路上的堵车?” 周望舒哈哈笑了两声,“那不能,但我能安排和你坐同一班飞机。” 陈迟俞脚下一顿,像是有些出乎意料。 “你是陈澈的朋友?” “不是,我俩从初中开始就一直是死对头,但他的朋友里有我的朋友。” 陈迟俞明白了,陈澈不知道她要和他们一起去黎山。 “等会儿陈澈如果非要赶我下飞机,你会帮我吗?”周望舒问他。 “不会。”他回答得很干脆。 周望舒:……但凡你回答得慢一秒我也没这么扎心。 “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她把脸别过去,傲气地说,“今天我是不可能下飞机的,他陈澈下飞机还差不多。” 毕竟,陈澈可说了,他要是和她同一班飞机,他就从飞机上跳下去。 过了安检后,两人同坐一辆车前往停机坪登机。 机舱门口一直有空姐候着,听见空姐向问候乘客的声音,陈澈以为是他哥到了,站起来朝这边走,结果看到的人却是周望舒。 他整个人直接愣住。 周望舒冲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这不是我那要跳飞机的陈澈弟弟吗。” 陈澈很快反应过来,回头冲后面的顾徽明递去一个刀子般的眼神,“你他娘叫她来的?” 早晚都是个死,顾徽明直接承认了,“是我叫她来的。” “艹!”陈澈过去锁他喉,“你这个叛徒!” 周望舒乐得看他俩掐架,笑开了花。 陈澈余光瞥见她笑得一脸灿烂,收起那要把顾徽明弄死的架势,转而怒目望向周望舒,“你是专门来搞我心态的是吧?” “你少自作多情,我才不是为你来的,”周望舒看向旁边已经坐下的陈迟俞,走过去用食指挑起他下巴,“我为他来的。” “靠!你他妈别碰我哥!” 陈澈立马松开顾徽明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周望舒反应也快,她退到陈迟俞身后与陈澈拉开距离。 陈澈看她没再碰他哥,也就没把她怎么样,只能干瞪着她。 周望舒却没跟他四目相瞪,她垂眸看着陈迟俞,挑唇轻笑着说:“亲都亲过了,碰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陈澈整个人一僵,本就瞪得跟同龄一样的眼睛又瞪大了一圈,满脸的难以置信。 至于陈迟俞,因为站在他背后,周望舒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但她觉得陈迟俞这个淡定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表情。 “哥,她说的是真的吗?” 陈澈一脸受到沉重打击的表情,他今天已经连续遭受了两次友情的背叛,现在疑似还要受到亲情的背叛。 对于他的表情,周望舒解读错误,在一旁看得直皱眉,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像网上模仿绿茶的博主一样,跺着脚来一句:“哥哥你快说话呀。” 于是,她没忍住开口道:“你怎么一副像被男朋友渣了的表情?” “你闭嘴!” 陈澈抬头剜她一眼立马又看向陈迟俞。 周望舒:……这下更像了。 “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搞到一块儿的?”陈澈换了个问法。 陈迟俞似不满他的用词,眉心微蹙道∶“什么叫背着你搞到一块儿。” “那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陈迟俞∶“没有关系。” 陈澈显然不信,“没关系你俩能亲上?” 陈迟俞有点头疼地回答∶“意外。” 陈澈刨根问底,“啥意外?” 陈迟俞耐心被耗尽,“你有完没完?” 陈澈撇撇嘴,“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周望舒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你是他弟还是他爹?轮得到你不同意?” 陈澈拿出恶婆婆的架势,“反正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进我们家的门。” 谁料周望舒一个白眼翻上天,不屑道∶“谁要进你们家门。” 这把陈澈给整懵了。 “什么意思?你玩儿我哥?” “弟弟,大清早亡了,”周望舒抬手将垂在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昂着下巴像只高傲的孔雀,“这年头像我这种又漂亮又有钱的独立女性,谁还想结婚啊,不冲着结婚谈的恋爱也是正经恋爱好不好。” 陈澈一时语塞,她说的好像没毛病。 这时,恰好广播里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尊敬的各位贵宾,飞机即将起飞,过程中会有些许颠簸,为避免摔倒,请坐好扶稳……” 私人飞机不比普通客机,没有严格要求乘客起飞时必须坐在位置上系好安全带,只稍加提醒,但陈迟俞还是发了话∶“坐下。” 周望舒迈过来想坐陈迟俞旁边,但被陈澈一屁股下去给抢了。 她忿忿瞪他两眼,坐到了陈迟俞对面,坐这儿也挺好,不用扭头就能欣赏到陈迟俞那张让人欲罢不能的帅脸。 陈迟俞一直带着公务包,所以那时候她险些被人撞到,他只能用一只手去搂她的腰,此刻他将公务包里的电脑拿了出来,屏幕上幽蓝的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一张脸透着出尘的冷感。 他真的很像古代雅仕图上的翩翩公子,不管是气质还是长相,连皮肤都像宣纸般雪白而平整,还有着玉石般的浸润与通透。 这帅脸水嫩得,让人很怀疑他真的是个已经三十岁的老男人吗。 周望舒望着这张帅脸,逐渐进入花痴状态。 然而,一本书突然横在了他俩之间。 当然是陈澈干的。 陈澈像是不想打扰他哥工作,并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警告她: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周望舒懒得搭理他,她看到能把那本举多久,但她没想到的是,在陈澈把书放下去之前,她先把眼睛闭上睡着了。 可能是睡眠太少的原因,她很容易打瞌睡进入深度睡眠。 陈澈以为她是识相遂把书放了下来,过了会儿才发现她是睡着了。 他懒得管她,转头跟陈迟俞说:“哥,你还没吃饭吧,先吃点儿再加班吧。” 陈迟俞抬眸看了眼对面熟睡的周望舒,压低声音说:“等会儿再吃。” 陈澈注意到了他压低声音的细节,心头咯噔一下。 他哥……这是太有素质还是太在意周望舒?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他哥也跟晏庭一样瞎了吧?! “哥你……”他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决定问清楚,“哥你不会喜欢她吧?” 他抬手指着周望舒。 周望舒这会儿睡得有点儿不安分,嘴里哼唧了两声,从靠着窗边睡变成了单手拖着脸睡,她小嘴嘟着,不算肉的面颊因为枕着手而鼓了起来,显得有些娇憨。 陈迟俞的注意力又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回答道:“没有这回事。” “我就知道哥你没瞎!”陈澈高兴得大喊了出来。 周望舒像被他吵到,又哼唧了两声。 陈澈这才想起来她还在睡觉,和陈迟俞同时朝她看过去,她并没有被吵醒,还一手拖着腮睡得正香,但过会儿她估计就睡不香了,因为她身子正在慢慢往旁边倾斜。 眼看她就要磕桌子上,陈澈抱胸往后靠,作壁上观,等着她醒后嘲笑她,然而就在她头往下栽的那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视线里接住了她的脸,动作温柔。 周望舒没醒,非但没醒,还在陈迟俞掌心里像只猫一样蹭了蹭,大概是他掌心的温热让她觉得很舒服。 陈迟俞垂眸看着她,喉结微微滑动。 他轻轻托着她的脸,微侧头对陈澈说:“去里面拿个枕头出来。” 声音依旧是放低了的。 “哥,你……” “别废话,快去。” 陈澈:靠!这是还怕我说话吵醒她?!上一秒你还说你不喜欢她!这像不喜欢吗! 兄弟之间的信任就这么转瞬即逝。 陈澈很受伤,很气愤,但他还是乖乖去拿了枕头。 他去拿枕头的时间里,和另外两个男生坐在后边儿的顾徽明偷偷将手机抬高,把前边儿那一幕拍了下来。 很快,陈澈黑这张脸从里面拎出一个枕头。 陈迟俞将周望舒的脑袋放到枕头上,然后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埋头工作。 陈澈在一旁看得窝火,再看对面抱着枕头睡得贼香的周望舒,他更是一肚子火,没坐两分钟就起身拉着在后面看戏的顾徽明进到后面的房间,把他给爆锤了一顿。 飞机落地时间是晚上十点。 周望舒落地才醒过来,还是顾徽明摇半天才摇醒的。 醒过发现手里抱着个枕头,周望舒懵了两秒,“哪儿来的枕头。” 顾徽明脸上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看手机。” 周望舒立马拿出手机来看,顾徽明把陈迟俞拖着她脸的照片发给了她。 “他拖着我脸干嘛?” “怕你打瞌睡磕到桌上。” 周望舒眉梢一动。 顾徽明继续说:“然后还体贴地给你拿了枕头。” 周望舒眨眨眼,若有所思的样子。 顾徽明一脸佩服地看着她,“你这么快就把他拿下了?” “拿下个屁。” “那也快了吧。” “距离拿下他,”周望舒微一撇嘴,“也就差个十万八千里吧。” 顾徽明不理解,“他都对你这么体贴还差十万八千里?” 周望舒表示:“这就体贴了?这只能证明他有基本的教养,如果他看到我快磕桌上都不帮忙,这种垃圾我还追他个毛。” “嗦嘎。”顾徽明完全没想到这层。 客舱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很骚包且洗脑的铃声,现在整个客舱里都回荡着那魔性的旋律: “Beep beep I''''m a sheep,I sadi beep beep I''''m a sheep.” 周望舒无语地抬手塞住耳朵,“赶紧接。” 顾徽明把手机摸出来接通,都还没来得及喂一声,里面就传出一阵暴躁的咆哮:“你俩死飞机上了?!” “马上下来。”顾徽明庆幸自己没把手机放耳边。 两人下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上车了,他俩坐在最后一辆。 从这儿到黎山上的酒店还有两个小时车程,周望舒和坐飞机时一样,也是全程睡过去的。 等顾徽明再把她摇醒,车窗外已是一片雪景,有酒店工作人员抱着厚实的裘皮斗篷朝这边走过来。 周望舒身上还穿着来时的茶歇法式设计感吊带长裙,车里开了很足的暖气所以这样穿也不冷,但出去得冻死,她降下车窗,示意工作人员将斗篷递给她。 除了她,其他人都是下车让工作人员直接帮他们披上的斗篷。 从这个方向,她刚好能看到陈迟俞下车时旁人帮他披上斗篷的画面,她一直觉得陈迟俞的气质很像千年前家风井然满门清贵的世家公子,此时披上斗篷就更像了,背后还是白墙青瓦的中式建筑,他站在那里,仿佛是从古画里走出来一般。 “忘了跟你说,”顾徽明头都探出车门了又收了回来,“陈迟俞他为了不吵醒你一直没吃饭。” 周望舒不觉得她睡觉和陈迟俞吃饭有什么冲突,飞机上又不是只有那么一块地儿,陈迟俞他就是不想吃晚饭吧,不过说到吃饭,她有点儿饿了。 “还有,我因为你被陈澈捶了一顿,我他娘现在浑身疼,你得补偿我。” “好说,”周望舒爽利地答应,“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行。” “你俩又磨蹭什么?”前面传来陈澈暴躁的催促。 周望舒推门下车,这斗篷是真够厚实的,这会儿山上温度起码有零下十多度,她里面就一条吊带裙竟只有没完全包裹住的脚踝处有些冷。 他们一行人在酒店经理的带领下穿过长廊与花园,来到一栋独立于酒店其他建筑的庭院前,这里不像是普通房客能涉足的地方。 “下次我如果自己来还能住这儿吗?”周望舒问旁边的酒店经理。 “我们会为您准备其他独立庭院套房。” 周望舒心下了然,这酒店是陈家的,眼前这个庭院也只给陈家人住。 庭院是苏州园林式的格局,景与景之间以墙相隔,以廊贯通,随处可见的空窗和洞门极具诗意,镂空的石柱里流泻出雕花光影浮动在大理石铺成的小道上,丝毫没有破坏庭院古意的美感,连房间内部摆设也古今结合得恰到好处,处处彰显着底蕴丰厚的大家风范。 现在时间已经是凌晨,周望舒进到房间后却没有要去洗漱的意思,她站在床前摸摸肚子,唇边浮现一抹轻笑,也不知道小脑瓜里又在想些什么鬼点子。 房间里的暖气早已经提前打开,她却在行李箱里拿出雪地靴和毛衣穿上,然后抱着来时披的斗篷走出房间,来到陈迟俞房门前。 她伸手敲了几下他的门。 门很快打开,还未脱下西装的陈迟俞站在门后。 “陈迟俞,我饿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打电话可以让前台把饭送过来。” 周望舒微微撇嘴,“在房间里吃多没意思,来的时候我听酒店经理说这里有篝火晚餐,你能不能陪我去吃?” “不能,”陈迟俞果断拒绝,他手搭在门把上,是随时打算关门的姿势,“还有事吗?” “没有!” 周望舒转身就走,留给他一个‘不稀罕他陪’的高傲背影。 看着她的背影,陈迟俞眼底掠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而后关上了门。 然而,他刚往回走了两步,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尖叫。 几乎是条件性反射,他立马又折返将门拉开。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个人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他的腰,脸颊紧紧贴着他胸口,语气害怕地说:“有蛇!” 陈迟俞:……雪山上哪儿来的蛇? 周望舒当然知道雪山上不会有蛇,她就是明摆着告诉陈迟俞:你又中我套了。 就在陈迟俞沉默无语的这两秒时间里,旁边三间房的门都被拉开,三个人的脑袋齐齐探出来,只有陈澈那间房还关着。 三个人在看到周望舒紧紧抱着陈迟俞这一幕后,脸上纷纷都写着:打扰了…… 接着,三个人又齐齐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把头缩了回去。 半晌后,陈迟俞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松手。” “你答应陪我去吃饭我就松手,”周望舒抬头,下巴搁在他胸膛上,声音放得很软,“只要你陪我出去,我保证明天乖乖的,不会像现在这样胡闹。” “你也知道你在胡闹?”陈迟俞垂眸看向怀里的她,“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 “才十二点你就要睡啦?” “才十二点?”陈迟俞加重了第一个字的语气。 周望舒歪头笑起来,“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陈迟俞:…… 这句话压根不是这么用的。 “要及时行乐啊,”周望舒踮起脚尖,长睫轻垂,媚眼如丝地向他侧脸靠近,用海妖低语般极具魅惑的声音轻启红唇,“陈先生。” 陈迟俞微微后仰以免她就这样亲过来,“你要想我陪你出去,就安分点。” 周望舒眼睛一亮,声音立刻恢复正常:“这么说你愿意陪我出去了?” 陈迟俞:“你先松手。” 周望舒:“你先发誓会陪我出去,用今年上林的业绩发誓。” 陈迟俞:“……” “快。”周望舒还催。 “我发誓。”陈迟俞没有举起手,也只说了这三个字,“松手。” “好叻。”周望舒信他,他又不像她那么泼皮无赖。 陈迟俞的确言出必行,他转身回里屋拿了斗篷,再给前台打了电话让准备好篝火晚餐后便同周望舒一起向外走去。 黎山最著名的除了雪景还有星空,今夜恰好遇上晴天,夜空里一丝乌云也没有,薄纱般的银河从头顶横跨苍穹,仿佛触手可及。 来时,周望舒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片星空,但当时她脚冷,只想快点回房间,现在就能停下来看星星了。 她仰头望着星空,陈迟俞在一旁也同她一起仰望同一片星河。 星空很美,让人难以挪开双眼,可陈迟俞的目光却在不久后落在旁边那人的身上。 漫天星光似乎也随着他的视线降落在她眼底,如若不然,为什么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都漂亮。 她的双眸像被星河簇拥,闪烁着熠熠的星芒与浸润的水光,很亮,很透,如一池倒映着星空的春水,渐渐地,有笑意自她眼底溢出,似春水泛涟漪。 陈迟俞看着那一双清亮的眼瞳,心底某一片平静的湖也似乎……漾起了涟漪,很轻,很轻。 他清晰地感受这轻微的悸动,而后,他收回目光重新投向夜,当周望舒看向他时,只看到他一如既往的冷淡神情,似乎这样美的星空也打动不了他分毫。 她不知道的是,星空不能打动他,但她能。 注意到她的视线,陈迟俞侧眸。 周望舒冲他笑笑,“走吧。” 她转身走在前面。 夜里风大,山上的风更大,雪山上的风更是尤其剧烈。 一阵骤风呼啸着穿庭而过,树影狂摇,风声如千车疾驰,周望舒瞬间被这阵风刮到了半米之外。 这突然的狂风让她惊呼出声,双手从斗篷里伸出来努力在风里维持平衡,然而一点用都没有,身体依旧不受控制的往前移动。 “陈迟俞!”她出于下意识大喊。 与此同时,在她声音还未传达的地方,一只修长劲瘦的手穿过长风触碰到了她的指尖,而后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是如此温暖而有力,一颗悬着的心顷刻重回胸腔,心跳却加快。 掌心的相触在心底掀起一阵颤栗,那抹炙热像掉落在草垛上的明火,火势瞬间烧了起来,愈燃愈烈,疾疾燎原。 明明在冰天雪地里,她却觉得心尖发烫,可他们只是牵手了而已。 她不知道这是吊桥效应,还是仅仅一个牵手就让她如此心动。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周望舒在风里回头,透过被风扬起的发丝看向身后的人,他立在风中,颀长身形秀挺如青松,冥冥夜色中仿佛谁泼墨扫就的山水画。 而那双眼,是最深的墨色。 她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不要沉溺在陈迟俞太过深邃的眼底。 片刻后,她忽的笑起来,迎着风对他说:“还好有你在。” 陈迟俞眸色沉了沉,没说话,默然将她拉回来。 风还在刮着,风力虽不如刚刚那么骇人,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又刮过来一阵。 所以,陈迟俞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松开她的手。 在他思考出答案之前,周望舒回握住他,是不允许他松开的力道。 “你别松手啊,”她说,“要是再来阵更大的风,我怕是直接飞了,刚刚都快把我吓死了。” 陈迟俞侧眸望过来一眼,又收回,半晌后淡淡“嗯”了一声,神色冷淡自持。 周望舒看着他,唇角止不住往上扬。 “陈迟俞,”她晃了晃他们牵着的手,笑得特甜地说,“你可要牵紧我啊。” “嗯。” 第 10 章 深夜,山岙寂静,青松堆雪,长风穿庭而过,晴空一阵雪落。 周望舒踩在从青松间掉下来的雪,一蹦一跳的走着,也不怕会摔倒,反正陈迟俞牵着她。 她不仅蹦着跳着,手还一直来来回回地晃啊荡啊,光瞅她背影就能看出来她心情很好。 开心这种事好像是会传染的,看着她跟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陈迟俞眼底浮起疏淡的笑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变得柔和。 陈迟俞总觉得她对他的喜欢是装出来的,但她此刻的开心却不像假的,他不知道她是喜欢雪,还是真的喜欢他,所以和他牵手才会这样开心。 和她牵手这件事,他并不抵触,如若感到不适,他不会妥协。 他不是拿她没办法,也没她想象得那么有道德感,他若想摆脱她的纠缠并不是件难事。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周望舒转过头来看向他,并抬起另一只手指着他,“你是不是一直在看我。” 陈迟俞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你手一直这么晃,不冷吗?” “不冷啊,”周望舒脑瓜一转,随后就来了句,“可能是你在我芳心纵火,烧得我全身都很ht。” 陈迟俞:“……” 说完骚话,周望舒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脑袋凑过来,“你冷啊?” “不冷。” 周望舒看他里面还穿的来时的那套薄薄的西装,也不知想到什么,她抿嘴笑了起来。 陈迟俞一看她这笑容就知道她估计又要胡言乱语了。 果然,她冲他挑眉道:“你穿这么少都不冷,是我也在你芳心纵了把火?” 陈迟俞用“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的眼神看着她,然后笑了一声,只轻扯了下嘴角发出一阵气音的那种笑。 “你笑什么?”周望舒问。 “不说。”陈迟俞回。 周望舒愣了下,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过了会儿,她也笑了声,“陈迟俞你这样我今晚可睡不着了。” 陈迟俞:“这就能让你睡不着?” “当然,你那声笑跟调戏我有什么区别?” 闻言,陈迟俞眉尾稍稍往上扬了一分。 “哦,我知道了,”周望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这人,为了让我整夜都想你,来这招是吧。” 听完她这装疯卖傻且脑回路清奇的言论,陈迟俞又笑了一声。 “你这声笑又是什么意思?” 陈迟俞还是那两个字:“不说。” 周望舒简直无语凝噎,“今晚你是真不想让我睡了。” 陈迟俞抬头看向前方,淡淡道:“再不走,你今晚真不用睡了。” 好巧不巧,周望舒的肚子在这时候叫了一声,她揉揉肚子,赶忙拉着陈迟俞朝前走,“走走走,饿死我了。” 从他们住的地方到用餐地点有十分钟路程,因为看了会儿星星,周望舒又不好好走路,再加上站着说了那么久的话,他们花了二十多分钟才到雪地里的露天餐厅。 二十多分钟用来走这段不到一千米的距离算花的时间很长了,但对酒店工作人员来说,要在深更半夜布置好一场篝火晚餐,时间还是过于紧迫了,但这根本难不倒出色的打工人,他们到地方的时候,酒店经理以及几个服务生已经在布置好的场地旁候了挺长时间。 “陈总,周小姐。”酒店经理向他们微鞠了个躬。 陈迟俞在酒店经理面前停下来,随手从西装裤口袋里摸出一把什么东西放到他手里,“辛苦。” “谢谢陈总!” 听酒店经理那欣喜的语气,原本看向篝火那边的周望舒将视线移过来,在看清酒店经理手里捧的东西后,她惊得眼睛瞬间瞪圆了。 那是一把金叶子,每片叶子起码有3克重,怪不得这酒店经理身上感受不到一点加班人的怨气,加一晚上班就能有金叶子拿,说不定还是正常排的晚班,谁能不乐意? “出手这么阔绰?”周望舒调侃他。 “几片叶子,算什么阔绰?”陈迟俞嗓音清落。 他松开她的手,往篝火那边走。 周望舒跟上,两只手背在身后,还是蹦蹦跳跳的,她蹦到他身旁,歪头看他,“陈总这么大方,那我想采访一下,如果陈总你要是有女朋友了,你送她什么?” “没想过。” “现在想想。” 陈迟俞沉吟半秒,“她想要的我都会给她。” 周望舒觉得他是在敷衍,遂刁难道:“她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呢?” 陈迟俞很快回道:“陨石还不好买?” 脑子转挺快啊。 周望舒想了想,又问:“那月亮呢?” 这下,陈迟俞没能秒回。 “不知道怎么办了吧,”周望舒得意地仰起下巴,“我知道。” 陈迟俞停下来,侧目瞥向她。 周望舒绕到他面前,“其实很简单。” 她没有立马说出答案,而是看着他笑了起来,她笑起来有种像小孩子般的烂漫,眼睛弯弯的,唇角梨涡淡淡。 星空下,燃烧的篝火照亮了这片雪夜。 她踮起脚,近距离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笑如晴光映雪般开口:“你亲我一下,月亮就归你了。” 望舒,是月亮的别称。 她想,他一定知道她话里想要表达的意思。 嗯,他知道。 所以,他才会垂眸失笑。 见他笑了,周望舒垫着脚又往他跟前凑了凑,“陈迟俞,你今天笑好多下了,你这个人不能多笑你知不知道?” 明知她又准备好了一些调戏人的话在前面等着他,但出于好奇,陈迟俞却还是装作没看穿般配合的问道:“为什么不能多笑?” “容易让我小鹿乱跳,鬼迷心窍,大事不妙。” 陈迟俞再次失笑。 他轻笑也未能冲淡他身上的冷意,那种似远山般的疏离感仿佛是他与生俱来,而不是他刻意端着,但周望舒想,如果哪天他真正喜欢上她,那时他的笑一定比春光还明漾。 她等着那一天。 “被我调戏这么开心啊,那等我吃饱了继续。”她拍拍陈迟俞的肩膀,转身小跑到篝火旁坐下。 篝火烧得很旺,旁边有烧烤架,食材除了生的肉类与蔬菜,还有半成品的特制菜,拿到烧烤架上热热就能吃,离篝火稍远一些的地方放着果盘和甜点,酒水饮料也是一应俱全。 周望舒过去先拿了个甜点吃,然后开始烤地瓜。 陈迟俞没有吃东西的打算,就坐在她旁边陪她。 这里的夜晚除了风声,就只听得到眼前篝火燃烧时噼啪的轻响。 雪地、篝火、星空,这么浪漫的氛围,两个人就静静坐在一起烤火也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周望舒把地瓜放在火边后,转头看向旁边的陈迟俞,没有说话,就静静看着他,看火焰在他墨池般的瞳孔里燃烧,看火光在他脸上摇曳,他眼底似有不化的冰雪,烈火也无法消融。 她真的很想看一看,这样冷冰冰且成熟稳重的他,爱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样。 会变得幼稚吗?会黏人吗?会为了爱不顾一切吗? “你的地瓜要焦了。” 耳边传来陈迟俞低磁清冽的声音,周望舒回神,转过头去用火钳给地瓜翻了个面,然后继续盯着他看,不过这次她说话了:“陈迟俞,我想问你个问题,别人要是也用我的这些招数套路你,你也会上套吗?” 陈迟俞不假思索地说:“别人没这个胆子。” 周望舒表情一凛,这会儿她才想起来覃禾说过,勾搭他的人下场都很惨,有这种传闻,加上陈家在南城的地位,估计也确实就她敢这样套路陈迟俞。 既然说到了这儿,她当然要八卦八卦,“我听说勾搭你的人下场都挺惨的,怎么个惨法?” “这你得问陈澈。” 周望舒表情一懵,“是他替你搞的人?” 陈迟俞反问她:“你觉得我有那个闲工夫?” 周望舒怔怔地眨了眨眼,她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因为陈迟俞的这回答,一个念头此刻忽然正在她脑海里萌生…… “这样啊……” 她喃喃着将头转回去,盯着火堆继续琢磨刚刚她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个念头。 陈迟俞看得出来她在走神,但不清楚她为什么走神。 看她好像想什么想得很认真的样子,他没提醒她地瓜这一面也要焦了,默默拿过火钳给她的地瓜翻了个面。 又过了一会儿,地瓜几个面都烤成了黑色。 “你的地瓜应该熟了。”陈迟俞提醒还在走神的周望舒。 周望舒刚刚一直有些失焦的双眸重新聚焦,大概发完呆的人脑子还有点呆,她把地瓜从火堆旁夹出来后立马就上手去拿,陈迟俞想阻止都没来得及,然后就看她被烫得一边大叫一边疯狂甩手。 陈迟俞立马对几米外的酒店经理喊道:“去拿个冰袋来!” “烫死我了烫死我了。”周望舒一脸疼得快哭出来了的表情。 “我看看。”陈迟俞对她说。 周望舒强忍着疼把手递给他看。 陈迟俞很自然地握住她手腕,在火光下打量她被烫红的指尖。 “很疼吗?”他问。 “疼,可疼了。”她是真疼,但也有撒娇的成分,声音特娇。 陈迟俞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在跳跃的火光下,那双盈盈如水雾潋滟的眼底,好像有蝴蝶在月光下翩迁。 他的呼吸有片刻的停滞。 “我让人送药上来,”他移开眼,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声音沉稳地开口,“找个烫伤领域的专家带到云川别舍来,越快越好。” 挂掉电话,酒店经理已经取来了冰袋。 陈迟俞接过冰袋,将周望舒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给她冷敷。 周望舒的细白的手指在他大手衬托下显得愈发纤细,而两个人都白,她指尖的那抹红便格外惹眼,看起来像真的烫得挺严重的。 “医生一时半会儿上不来吧?”周望舒提了一嘴这事儿,她不介意在这儿和他坐到天亮。 “嗯,”陈迟俞说,“所以你明天得早起,如果烫伤严重,在六到十二个小时内会起水泡,最好在起水泡前就涂上药。” “还早起啥,我们直接在这儿坐到天亮呗。” 陈迟俞冷酷回绝:“不行。” 周望舒撇撇嘴,“没得商量?” 陈迟俞语气依旧冷酷,“没得商量。” 周望舒丧气地将眼皮耷拉了下来,目光落到那个把她烫伤的地瓜上。 “我想吃地瓜。”她说。 陈迟俞看一眼她,又看一眼地上的地瓜。 “有那么想吃?都烫成这样了。” “都烫成这样了还没吃成,那我岂不是亏死!” 听她那咬牙切齿的语气,陈迟俞知道她今天不吃上这个地瓜是不会罢休了。 “自己敷。”他把冰袋塞到她手里,俯身去捡起地上的地瓜。 周望舒眼睛一亮,“你要喂我啊?” “不然?” 现在她一手拿冰袋,一手被烫到,只有他喂她了。 他把地瓜掰开,还热腾腾的地瓜冒着热气,一时间香气四溢。 这地瓜本来就是事先煮好了的,只是烤过会更香,烤完皮儿也好剥,稍稍一用力整半边的皮就下来了。 他将这半边剥好的地瓜递到周望舒唇边,“吃吧。” 看着他那原本像从未沾过阳春水,现在却沾满黑灰的手指,周望舒扬了扬唇。 回想,他们一共也就只见了四次面,但他们的相处已经完全像即将迈入热恋的暧昧期男女,这一切的进展好像有些太快了,又好像一点儿都不快,有些人,相处三百天也暧昧不起来,而有些人,三天就够了。 她笑着朝地瓜咬下去。 这个地瓜又软又糯,特别甜。 满口的香甜让本就笑着的她,眼底笑意愈浓。 陈迟俞要喂她吃地瓜,自然要看着她。 他的目光看起来实在没什么情绪,可或许是此时夜色正浓,银河在天穹流转,而对面的她生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像蕴着漫天的星光,将整个画面都衬得烂漫,于是,燃烧的篝火似乎熨热了他的视线。 她眼底含笑,目不转睛,而他也不退不避。 两个人就这样在星空下对望,温暖的火光在一旁静静的跃动,雪地映着他们的影子,一切都符合浪漫的具象化。 这一次对视,先移开眼的竟是周望舒。 她偏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酒水饮料,说:“我想喝点儿酒。” “你都烫伤了,还喝什么酒?” “方便酒后乱性啊。” 陈迟俞:……这张嘴,有时候真的想用什么给她堵住。 周望舒看他表情沉了沉,乐得哈哈大笑了两声。 “逗你的,”她又说,“喝了好睡觉,已经过了困的点儿了,不喝点酒真睡不着。” 陈迟俞沉吟两秒,“想喝什么?” “随便来罐啤的就行。” 陈迟俞起身走到摆放酒水的架子旁,先洗了洗手,然后拿起每一罐啤酒看了度数,最后选了罐度数最低的果啤。 走回去后,他将啤酒罐上的拉环拉开了再递给的周望舒。 “谢谢。” 周望舒就这么一口小酒配地瓜,再看着陈迟俞那张帅脸,吃得津津有味。 她吃东西一点儿没有名媛的矜持优雅,有种绿林好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豪放,但吃相竟也一点儿不难看,大概就像她说的,她周望舒从小到大就没难看过,这张脸确实做什么表情都难看不起来。 这罐啤酒喝到底的时候,周望舒刚好把地瓜也吃完,陈迟俞起身去洗喂她吃地瓜弄得黢黑的两只手,他那双像白玉扇骨般的手这辈子都没这么黑过。 回来看到她把啤酒罐子精准的扔进垃圾桶,陈迟俞问她:“还吃吗?” “不吃了。” “手指还疼吗?” “疼。” “那就赶紧回去睡觉,明早让医生看看。” 周望舒朝他伸出手,“你拉我起来。” 陈迟俞没惯着她,“自己起来。” 周望舒撇撇嘴,耷拉着眼睛把手收回去,自个儿撑着凳子站起来,然后再相当自然地一个趔趄,精准朝陈迟俞怀里撞去,俨然想借没站稳来个投怀送抱,奈何陈迟俞没让她得逞,伸手握住了她的肩。 陈迟俞也不戳穿她,只说:“站稳。” 语气带着些许警告的意味。 周望舒仰头冲他笑笑,“好像喝多了,站不稳。” “你觉得我信?” “真的,”她软声请求,“抱我回去好不好?” 陈迟俞垂眸看着她,瞳孔一片漆黑,看不出情绪。 半晌,他沉声,“周望舒,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你能拿我有什么办法,”周望舒有恃无恐般开口,“你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吗?还是你要一路拎着我让冷风钻进斗篷里冻死我?” 这回,陈迟俞连眼神都没给她,他漠然抬眸,转头望向酒店经理,冷声喊道:“拿个担架过来,找两个人把她抬回去。” 周望舒:“???” 接着,陈迟俞冷冽的声音再次传入她耳中: “等会儿担架抬过来,你要么自个儿坐上去,要么我让他们再拿根绳子来把你捆上去。” 闻言,周望舒却突然兴奋,“这就要跟我玩儿上捆绑py了?” 陈迟俞:……她也是个淫才。 第 11 章 “想被绳子绑?”陈迟俞面色平静地开口。 听他用清冽沉稳的声线说出这句有些让人想入非非的话,周望舒只觉像被什么电了一下,心中生出一种刺激感。 她扬唇,故意用引诱般的嗓音说:“想被你绑。” 陈迟俞眼瞳一敛,眼睫微微下覆。 “成全你。” 他转头,朝酒店经理再次喊道:“再拿跟捆人的绳子来。” 酒店经理表情明显一愣,然后用一脸明显想歪的表情让身后的服务生赶紧去拿。 绳子和担架很快都到位,绳子由酒店经理递给陈迟俞,担架是两个男服务生抬着。 周望舒看着陈迟俞手里的绳子,主动将双手奉上,还笑得媚眼如丝,“来啊,陈总。” 俩服务生的眼睛瞬间大了一圈,垂着头往这边瞄,又不敢瞄得太明显,表情很丰富,内心更丰富。 周望舒瞥他们一眼,一点儿不脸红地继续看向陈迟俞,还把双手往上抬了抬。 陈迟俞没有在原地伫立很久,真的拿着绳子来绑了她,不过没绑她的手,还把手给她塞回了斗篷里,然后再用绳子将她套了一圈。 “怕我冷啊?”周望舒踮起脚来问他。 两个人本来就离得近,她一踮起脚,两人离得就更近了,更别说陈迟俞低着头,从某个角度看起来,两人像在交颈接吻。 陈迟俞稍稍抬起一点头,没搭理她,继续拿绳子又绕了几圈。 他动作不重,周望舒还套着那么厚实的斗篷,里边也穿着毛衣,怎么也弄不疼她,她却发出了一些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啊……嗯……” 陈迟俞手里动作一顿,沉着嗓子说:“不要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周望舒做出一副委屈表情,“你弄疼我了。” 陈迟俞像深吸了口气,“我都没用力。” 周望舒那不太干净的脑瓜不知道想到什么,两眼一眯,唇边笑意荡开,眉梢眼角都透着媚意,“那你再轻一点。” 陈迟俞眸色蓦地一沉。 这话配着她那娇媚的声音很难不让人想歪。 旁边俩服务生脑子直接就奔着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脸上写着:我们也是他们py的一环? 另一个脸上写着:不敢想象这俩平时玩儿得有多变态。 陈迟俞没说话,手上动作停了两秒,然后继续,眼底看不出什么神色,但周望舒注意到了他的耳尖,他耳尖红了,红得很明显。 她本来已经稍稍收住的笑意又从眼睛溢出来。 他这样,让人很难忍住不调戏他。 “陈迟俞,你耳尖好红。” 听到这句话时,陈迟俞正在进行最后的打结,这次他没收力,周望舒被勒得闷哼一声。 接着,周望舒只觉身子突然腾空,再下一秒,她就躺在了担架上。 他只冷冷瞥她一眼便松了手,“抬她走。” 说完,他直起身径直向前走。 两个服务生赶紧抬着周望舒跟上他脚步。 被困成粽子的周望舒没再闹腾,安静地躺在担架上做个貌美如花的粽子,眼睛一直盯着陈迟俞的耳朵看。 这冰天雪地的,他耳尖的那抹红却迟迟未消,周望舒特想上手摸一摸,肯定很烫。 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住的地方,陈迟俞这时候耳朵都还红着。 到了周望舒门口,两个服务生同时转头把陈迟俞看着,他们总不能就这样把周望舒放下,她还被五花大绑着。 陈迟俞俯身将她抱起来,再放下去让她双脚着地,一手扶她肩,一手给她解绳子。 周望舒全程没说话,安静乖巧得让人怀疑她是在憋个大的。 她也的确是在憋个大的。 绳子一落地,她立马将手从斗篷里伸出来想去捏陈迟俞的耳朵,但半路被一只手拦截。 这只冷白修长的手自然是陈迟俞的。 陈迟俞陡然望向她,抬眸那一瞬的眼神利如锋芒,“周望舒,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他这话没到警告的地步,又比提醒的语气要冷一些。 他眼神一冷下来,有种民国军阀身上那种杀伐决断的压迫感,但周望舒却没有一点退缩,直直迎上他的目光。 “我还挺好奇的,”这时候她还能笑出来,还笑得妩媚至极又底气十足,一点不落下风,“如果你对我耐心耗尽,会把我怎么样?” “你不会再有这样跟我说话的机会。” 在南城,周望舒自诩只有她不想见的人,没有她见不到的人,但陈迟俞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她今天能站在这儿跟她说话,不是她人脉有多了得,手段有多了得,是他愿意用一点耐心和她玩一玩,如果他对她耐心耗尽后还没喜欢上她,他们或许还能再遇见,但也仅限于遇见,只能远远看他一眼。 她看着他,脸上还保持着方才的笑容。 按理说,她现在的心情不应该像她面上看起来那样愉悦且松弛,而实际,她的心情比面上看起来还有愉悦。 这样的陈迟俞让这场游戏变得更有趣了。 “我记住了。”她说。 陈迟俞松开她的手,“还要记住今天出门前你跟我保证过的。” “知道啦,”周望舒竖起三根手指再次保证,“我会乖的。” 说完,她拿出房卡将门打开,两只脚迈进去,身体却留在外面,扒着门框跟陈迟俞挥手,“晚安啦。” 陈迟俞没有与她互换晚安,径直离开。 两个还抬着担架的服务生跟陈迟俞鞠了一躬后也火速开溜。 周望舒倚着门看了会儿陈迟俞的背影。 这个男人,明明拿她有办法,之前还又是抱她又是牵她手的,啧,男人。 她脸上露出一个“胜利就在眼前”的笑容,然后将门关上,准备洗洗结束这一天的劳累。 就她这作息,脸上没尸斑已经是她保养得好了,明天还要爬起来看医生,她得立马睡个美容觉。 她睡眠很好,倒头就能睡,可以说是安眠药休想从她身上赚走一分钱,但最近她还是有一点失眠,躺下要两分钟才能睡着。 睡着后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周望舒感觉眼睛一闭一睁几小时就过去了。 早上六点,房间里执行叫醒服务的机器发出尖锐鸣叫,让她被迫睁开了眼。 她根本没订叫醒服务,肯定是陈迟俞给她订的。 这个杀千刀的,六点也太早了吧! 知不知道起得早头发少,强行开机伤大脑! 在艰难从被窝里爬出来之前,周望舒先自己看了下被烫伤的那两根手指,指尖还有一点点红,但没长水泡,也不疼。 想来医生是要白跑一趟了,不过被陈迟俞这种随手就能给出一把金叶子的人叫来,估计好处不少,她烫伤不严重反而还能让医生早下班。 周望舒深吸一口气,强行提起精神掀开被子。 打开门,外面站着一男一女,女的像酒店工作人员,男的当然就是医生了。 周望舒记得昨晚陈迟俞打电话时说的是叫个烫伤领域的专家,这位医生一看就是专家,还没没一把年纪看起来已经一把年纪了,头顶都快秃没了。 “是周小姐吧?”医生率先开口。 “医生你好。”周望舒向他点了下头。 “周小姐是哪只手烫伤了?”医生问。 周望舒一愣,“您怎么知道我是手烫伤了?” 医生说:“刚刚在餐厅遇到了陈先生。” what??? 六点就吃早饭,他还有没有人性?! “这只这只。”周望舒立马抬起手给医生看,看完她好下去和陈迟俞一起吃早饭,起都起了,那就顺便去刷一波好感。 医生没两分钟就给她看完并开了药,她这就轻微烫伤,抹抹药就行。 接过药,感谢了医生后,她立马回房间火速洗了把脸,漱了个口,然后换身衣服去餐厅。 这个庭院有独立的餐厅,酒店其他餐厅这会儿肯定是还没营业的。 餐厅就在他们房间的对面,周望舒过去的时候,陈迟俞在靠窗边的位置用餐,他应该也是刚来没多久,面前的粥还冒着热气。 “早上好啊。” 周望舒在他面前坐下来。 “早上好。”陈迟俞嗓音清落。 周望舒望了眼他吃的东西,就一碗清粥,一碟青菜,两个白水煮蛋,几个水饺。 “吃这么清淡,你是不是胃不太好?” 陈迟俞淡淡“嗯”一声,他胃是不太好,不过这并不是他吃得清淡的原因,谁大早上喜欢吃腥荤,但他懒得解释。 周望舒也“嗯”一声,“很符合我对霸总的刻板印象。” 陈迟俞∶? 联想到一些霸总文学的周望舒来劲儿了,一脸期待地问他:“你是不是有个很好的医生朋友,一个很多年没见过你笑的管家?” 令周望舒万万没想到的是,陈迟俞还给她做了补充:“还有个在国外的白月光。” 周望舒惊讶地睁大眼,他竟然知道这些梗。 她笑起来,“原来陈总没事儿也喜欢网上冲浪啊。” 陈迟俞极轻地扯了下唇角,“现在已经是5G时代了,村里的狗都会冲浪了。” “哈哈哈哈哈,”周望舒被他逗得大笑起来,“陈迟俞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她笑的时候,陈迟俞端起清粥准备喝一口,可听到她后面那句话,他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向她,在看到她那双除了傻乐没有其他的情绪的眼睛后,他眼底掠过一丝深谙的光,然后垂眸,不动声色地喝粥。 这时,老早就过来侯在旁边的服务员将菜单递到周望舒面前,“周小姐,您看看想吃些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酒店里的早餐一般是半自助式,或许是避免浪费,这边采用现点现做的方式,毕竟这边就这么几个人,做一大堆山珍海味出来别人还不见得爱吃,而且有人六点就起,有人怕是十二点才起,要是自助,中间得换好几遍菜,浪费钱是小事,不能白白糟蹋了粮食。 周望舒在菜单上看到一些没见过的早点,瞧起来软软糯糯的甜糕,别致的中式点心,还有颇具地方特色的面食,她想着来都来了,干嘛还吃能在南城吃到的东西,也不管好不好吃,点的都是自己没吃过的。 菜很快就上了,她先各式尝了一口。 这些早点样样都挺好吃的,就是太早了。 要是能再睡个几小时来吃会更美味。 她胃口好,又是吃啥都不长胖的体质,加上从小离家没人管她,她从来不注意什么吃相,什么都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她很多朋友都说就算她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去做个吃播也能发大财,看她吃饭真的是件特有意思的事,连陈迟俞都觉得有意思。 起初他只是瞥两眼,瞥着瞥着手里的碗筷就不自觉放下了,只把她看着。 陈迟俞这个人,看起来克己复礼,实则他并不怎么用世俗的礼仪规矩约束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家族从小教养而成的习惯让他不用刻意约束便足够端方严正。 像现在,他觉得周望舒吃饭有意思,就目光直接地去看,毫不避讳,坦坦荡荡,不管这符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也不管周望舒又会怎么想。 周望舒当然注意到了他在盯着自己看,就问他:“你怎么光看我吃自己不吃?难道是觉得我秀色可餐?” 面对她的自信,陈迟俞只说了句:“你擦擦嘴再说吧。” 周望舒嘴上糊了半圈黑乎乎的芝麻酱,看起来特逗,这会儿被陈迟俞提醒擦嘴,她非但没一点窘迫,还把脸向他凑近了些,“那你帮我擦擦。” 陈迟俞没有半点儿要帮她擦嘴的意思,“还记得你昨晚保证过什么吗?” 周望舒撇了撇嘴嘟囔道:“让你帮忙擦个嘴而已怎么就不乖了。” 正当她张嘴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下巴突然被人抬起。 她愕然抬眸,蓦地撞进一双漆黑的眼。 那双眼没有与她对视,陈迟俞低着眸,在给她擦拭唇边的芝麻酱,动作很轻。 柔软的纸巾擦过唇周肌肤,不时触碰唇角,有些痒。 窗外有风吹过,树影晃动,周望舒感觉她的心也好似随着这阵风鼓噪了起来。 她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怔怔望着他。 餐厅里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浓密的暗影,让他的眼睛愈发深邃,像一片未知的海,诱人沉沦。 忽然,她慌乱的眨了好几下眼睛,将视线收了回来。 心跳一下飙到很快,像自险象脱身的那种心惊。 这个人的眼睛不能多看,看多了容易真栽进去。 陈迟俞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自己却没有任何情绪外露。 半晌,他收回手。 这一会儿的时间,周望舒已经调整好心态,脸上挂起一副思春少女般的痴笑,“怎么突然又愿意给我擦嘴了?” “能让你闭嘴。” 周望舒:“……” 第 12 章 第12章 再开朗的人早起也得垮个批脸,周望舒回房间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一是被陈迟俞气的,二是困的。 要早知道,医生看完烫伤后她就直接滚回被窝。 不过,起得早当然是有好处的,能做很多事,比如再睡个回笼觉。 回床上再瘫几个小时起来,嘿,又到饭点儿了。 这回,周望舒收拾了两下,虽然这天气只能穿羽绒服雪地靴,但时尚的完成度看脸,只要脸够好看就行。 看着镜子里红唇姝艳的女人,她满意地将唇角勾成了耐克。 出门前,她收到了顾徽明发来的消息,说他们几个都在餐厅,就等她和陈澈了。 也是巧了,她开门的时候,不远处也同时响起一阵开门声,接着,一个背影看着就潮帅潮帅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陈澈。”她喊他。 陈澈转身看向她,表情疑惑,“你叫我? 周望舒表情更疑惑,“你睡得大小脑粘连了?这儿还有谁叫陈澈?” “你才睡得大小脑粘连了,”陈澈怼回去,“你脑子要没点儿毛病会主动叫我?” “叫你当然有事。”周望舒今天没想跟他吵吵。 “不听,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是我有事问你。” 陈澈却又说:“想从我这儿打听我哥的事儿?没门儿,窗户都没有!” 被连怼三次,周望舒忍不了了,“陈澈你脑子指定有点儿什么毛病?被害妄想啊?有病就去精神病院,别冲我发癫,我他妈就不能问点儿关于你的事儿?” 陈澈本想骂回来,但听到她最后一句,他表情一愣,“我的事儿?” 他歪了歪脑袋,“你为什么要问关于我的事儿?” “好奇,八卦,不行啊?” 陈澈想想,自己哪儿有八卦,搞得他都好奇起来了,遂问:“你好奇我什么八卦?” “听说,试图勾搭陈迟俞的人都被你搞得很惨,这是真的吗?” 原来是这事儿。 “当然是真的。”他仰起下巴,用一副“哼,怕了吧”的眼神睨着周望舒。 周望舒却一脸兴奋的凑过来,“所以她们都什么下场?” 陈澈以为她是听到这档子事心生忌惮,但看她这样,俨然如她所言,是八卦没错了。 他挺不想满足她八卦心的,但这事儿也可以用来警告她,那就满足满足她吧。 “叫尹姿那演员你知道吧?” 周望舒当然知道,尹姿是前几年大爆的演员,出演过一部现象级爆剧和好几部热播剧的女主,还上过好多热门综艺,村里的狗可能都在电视上看到过她,但就是这么一个势头很盛的小花,从去年年底开始就再没在荧幕前出现过,像一夜之间在娱乐圈蒸发了一样,蒋意欢跟她说八卦的时候还提起过这号人,说她肯定得罪了哪个神秘大佬。 感情这个神秘大佬是陈澈? “你把她雪藏的?” 陈澈挑眉,“不然?” 周望舒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一遍,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有这能耐的人,尹姿可是国内最大娱乐公司力捧的艺人,但人不可貌相,要是城府能被轻易看出来,她也没得玩儿了。 “继续,还有谁?” “明德酒业董事长的女儿想勾搭我哥,警告过她了,她还三天两头往我哥面前凑,所以我让他们家市值蒸发了300个亿,让她爸帮替我好好教育教育了她,泽世嘉的一个股东更过分,所以我让泽世嘉破产了,一样的还有景鸿万通、橘子科技、微云智创……”他想了想,“剩下的我记不得名字了,有公司也有职员。” 周望舒听得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现实版的天凉王破? 陈澈报的这几家公司都是各行各业里排得上号的,所以她才吃惊,要都是南城的企业就算了,但陈澈报的五家公司里有三家都不是南城的企业,而陈澈在没有陈迟俞授意的情况下就能把他们搞垮搞破产,这情况,除非陈澈是商业天才,如若不然,那只能说明陈家的势力可怕至极。 陈家没有上市,行事也低调,在外界曝光很少,他们内部人员又庞大且错综复杂,压根没人清楚陈家的产业到底有多少,加上陈家还是百年基业,家底可谓深不可测,作为众人眼中陈家的对家,周望舒对陈家也所知甚少。 “所以周望舒。” 陈澈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周望舒从飘远的思绪中回神,看到陈澈向她靠近了一步。 他收起了平日里那副痞里痞气的样子,冷冷注视着她,开口的语气饱含警告:“你要是过火,我一定弄死你。” “弄死我?”周望舒哼笑了一声,“弟弟,你别太可爱了。” 她也朝他走了一步,谑声道:“你要能弄死我,这么多年我还能好好站在这儿?” “以前都是小打小闹,”陈澈神色沉冷无比,与以往任何时候的他都判若两然,“你要敢让我哥旧疾复发,我真的会会跟你玩儿命。” 周望舒一愣,佯装不知情般道:“旧疾复发?” 谁料陈澈却冷哼道∶“你不用跟我装蒜套我话,顾徽明肯定跟你说了他知道的情况,我不会告诉你多的,你只需知道,我哥现在是痊愈了,但医生说他如果感情上受到巨大创伤很可能就会旧疾复发。” 闻言,周望舒深吸了一口气,颈线高高绷起,垂在腿侧的双手也不自觉握紧。 陈澈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靠近我哥,我都劝你好自为之,如果我哥要真喜欢上你,你却玩儿他,那我们走着瞧。” “我听顾徽明说过你是兄控,但没想你这么兄控,”周望舒岔开话,“你到底是为什么跟陈迟俞这么亲?” 陈澈瞥她一眼,感觉到她有故意转移话题的嫌疑,但还是回答了她:“哥他救过我的命,而且哥和那群书呆子不一样。” 周望舒就问:“怎么个不一样法?” 陈澈说:“哥很猛。” 周望舒圆了圆眼,他要这么说那她可就兴奋了。 怎么个猛法?她两眼发光的问。 陈澈看她表情?_[(,炫耀似的说:“我哥练了二十多年的拳击,一个能打他们十个!你是不知道他打起架来有多帅,那叫一个快准狠,一拳倒一个一拳倒一个。” 他边说着还边比划,那样子特像个相信世上有二指神功的小屁孩,周望舒看他那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陈澈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太过沉浸在对陈迟俞的崇拜中,不小心暴露了中二本性,虽然周望舒在初高中已经见过他很多中二时刻了,但他刚刚还很凶狠地警告她来着,这一下实在太破坏气势。 他清了两下嗓子,控制了下语气继续说:“他不光是会拳击,他会的东西可多了,我懒得一一跟你说,总之,我哥是我最崇拜的人,没有之一。” 周望舒∶“看出来了。” “你这人吧,”陈澈吊着眼尾看她,“虽然人不怎么样,眼光还是不错的,但我哥眼光肯定也好,所以他绝对不会看上你的。” “就是因为你哥眼光肯定也好,所以他一定会爱上我周望舒的。” 说着,周望舒将头发一撩,迈着相当自信的步伐朝餐厅走去。 陈澈在她身后翻了个白眼,然后双手插兜,懒洋洋走在她身后。 见他俩一前一后出来,顾徽明扬声道:“你俩在那边嘀咕半天嘀咕啥呢?” 他们在餐厅里的人能听到他俩说话,但听不大清内容,陈澈压低声音警告周望舒那些话,他们一个字都听不见,其他的也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吃你的饭,少管。” “吃你的饭,少管。” 陈澈和周望舒齐齐出声,说的话也一模一样。 “哟,你俩还默契上了。” “谁跟她默契!” “谁跟他默契!” 两人又同时出声说了同样的话。 顾徽明耸肩。 “靠。” “靠。” 周望舒:……受不了了。 陈澈:……受不了了。 共同沉默两秒后,两个人同时转向对方并指着对方咆哮道: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顾徽明在一旁看得很难不笑,“你俩唱双簧呢?” “你闭嘴!” “你闭嘴!” 两个人再次同时朝顾徽明吼道,然后把头扭回来狠狠瞪对方一眼,最后甩头分道扬镳,一人往左,一人往右,分别坐在了左边最近的位置和右边最远的位置,彼此之间连成的对角线形成了这张饭桌上最遥远的距离。 刚刚好,周望舒对面就是陈迟俞。 陈迟俞在她坐下时抬眸看了她一眼,眸色不明,垂眸时,余光似扫了远处的陈澈一眼。 陈澈和周望舒坐下后,餐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那种安静有些微妙的氛围,让人莫名不敢发出声音,顾徽明刚刚塞了个酸萝卜进嘴里,这会儿愣是不敢咬。 诡异的安静持续两秒后,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你手上的伤医生怎么说?” 周望舒愣了一下。 陈迟俞竟然主动关心她,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关心她。 而且,明明早上有那么多机会可以问,他却这时候问,他应该不是现在才想起来这事儿,早上他前脚刚碰到医生后脚她就下去了,更何况,医生是他让人叫来的,肯定有人跟他汇报情况。 怎么回事? 他不会是醋了吧? 周望舒表情逐渐兴奋。 “你手咋了?”顾徽明在一旁也问。 周望舒很难压下嘴角,就这么扬着嘴角说:“昨晚吃烤地瓜被烫到了。” 顾徽明就很迷惑,被烫到了她笑得这么欢干嘛? 带着一脸疑问,他又问:“烫得不严重吧?” “不严重。” “不对,”顾徽明这时才反应过来,“迟俞哥你咋知道她烫到了的?你俩昨天一起去烤的地瓜?” 陈迟俞淡淡“嗯”了一声。 “哥,你没被烫到吧?”陈澈猛地探出头来。 “没有。” 陈澈松一口气,但紧接着又提起一口气冲周望舒吼道:“周望舒你有病吧,大半夜不让人睡觉拉我哥去烤地瓜,这么喜欢吃烤地瓜怎么没把你给撑死?” 周望舒一点儿没被他激起脾气,还笑得更欢了,“撑死不至于,但确实有点儿撑,没办法,谁让迟俞哥哥喂的地瓜实在太甜了。” 她加重了“迟俞哥哥喂的地瓜”这八个字的语气,再配上故意掐着嗓子的嗲声嗲气,简直了。 陈澈当场折断了手里的筷子。! 八宝粥粥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40-50 第41章 “法律之内也多的是办法。” 听见陈迟俞说出这句话, 周望舒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男人绝对不能站在她的对立面。 陈家的权势或许比她想象中还要可怕得多,陈澈在上学期间?就能轻轻松松让知名企业倒台,陈迟俞如今又说了这种话, 让人很难不心生畏惧, 纪骞估计也是听到过什么风声,才会那?么怕陈迟俞。 “在想什么?”男人抚了抚她的头。 周望舒抬眸,“陈迟俞。” 她喊他的名字, 声音低低的。 “嗯。”陈迟俞柔声应。 “我?是不是该收敛一点?”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没有那?么胡作非为, 是不是就不会惹上纪骞这样的人了。” 听她这样说, 陈迟俞眉头沉了沉, 不自觉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他在想,她是真的害怕了。 在踹开那?道门时?,看?到?她被一个男人狠狠掐着脸,看?到?她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害怕而泪流满面, 他险些完全失去了理?智,差一点就动手折了那?混蛋的脖子,他想他死, 想当场就弄死他。 那?人也确实该死。 “要是不胡作非为了,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那?还是周望舒吗?” 周望舒愣了愣,她很多时?候都分不清,哪一面是她真实的样子, 哪一面是她伪装出来的样子, 但能肯定的是, 她周望舒从小到?大都是胡作非为的,在没有披上伪装前, 她甚至更加任性?妄为,看?谁不顺眼直接明着跟他干。 不胡作非为的周望舒,那?就真的不是周望舒了。 于是,她冲陈迟俞摇摇头。 “那?就继续胡作非为,”陈迟俞告诉她,“在我?身边,你可以?永远只做周望舒。” 怀里的姑娘目光怔怔地看?着他,哭过的眼睛还红着。 他迎着她颤动的眸光继续说:“想怎么胡作非为,就怎么胡作非为,我?给你兜着。” 不知道是不是他声音太过温柔,又太过温暖,周望舒只觉鼻子忽的一酸,接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哭什么?”陈迟俞抬手帮她擦去眼泪。 以?为她是心有余悸才因为这样一句话哭了,他俯下身来以?完全的姿势抱住她,脸轻贴她头发,摸着她的脑袋温声开口:“没事?了,纪骞这个人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说到?纪骞,周望舒表情?一怔,从他怀里抬起?头,抽搭着鼻子,用带着鼻音的哭腔问:“你会把他怎么样啊?” “放心,不会犯法,”他轻笑,“多的就不要好?奇了,嗯?” 明明很想知道,但听着他那?像轻哄的语气,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男人重新将?她的脑袋按回怀里。 在他肩头趴了会儿,周望舒感觉酒劲儿又上来了,头很晕。 今天?他们喝的酒里是加了东西的,若不是被纪骞那?么一吓,她不可能清醒,这会儿放松下来,自然抵挡不住药物带来的作用。 很快,她沉沉睡了过去。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睡着后还是会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听到?那?一阵阵小猫似的声音,陈迟俞垂眸,眼底有淡淡笑意漾开。 回了尚府大厦顶层公寓,陈迟俞将?怀里的姑娘轻轻放到?床上,为她脱鞋,拿毛巾给她擦去脸上干涸的泪痕,动作温柔。 静静看?了会儿熟睡的她,他拿出手机给刘胥文发了条消息,然后起?身去洗漱。 回来后,他上床躺在了她的身旁,将?她搂进怀里,全然不介意她满身未散的酒气。 第二天?被生物钟叫醒后,他也没有起?,继续陪着她睡。 只要醒了,他一般很难再睡着,不过正好?,他不想再睡过去,就想这样静静抱着怀里的人,清晰的感受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温热,他贪恋那?抹温度。 在此之前的三十年,他从来都是一个人独自入睡,从还是一个婴儿,到?孩童,再到?少年,成年,最后到?如今三十而立,一直都是。 他也贪恋这样的拥抱。 拥抱对他而言,比亲吻更令他心动。 小时?候,不懂亲吻的意义,但拥抱,是连婴孩也本能渴望的东西。 一个简单的拥抱,许多人刚出生便能拥有,他却用了三十年时?间?才得到?。 不过没有关系,他并不渴望孩童时?期的那?些人来拥抱他,他只想和此刻怀里的这个人拥抱,有她一个人,就够了。 * 由于药物作用,周望舒一觉睡到?了下午。 同样是由于药物作用,她头痛得要命。 这么长的时?间?,早就醒过来的陈迟俞竟也一直没起?,所以?她刚醒过来,他便注意到?了她似乎很不舒服。 “头疼?” “嗯。” 周望舒还没完全醒过来,下意识朝他怀里拱了拱,将?头埋进他胸口。 因她这动作,陈迟俞轻牵了下唇。 他低头,于她额间?烙下轻轻的一吻,“你先睡会儿,我?去给你叫医生。” “嗯……”周望舒迷迷糊糊地回。 陈迟俞掀开被子下床,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 从醒过来到?这个时?间?,他一直没看?手机,今天?是初七,还没到?上班时?间?,他收到?的消息不多,手机里只有刘胥文发来的两?条微信。 他没看?短信,点开通信录给楼层管家打了电话过去,“叫个医生过来,再来个人过来做点清淡的东西。” “您是哪儿不舒服?”楼层管家问。 “酒后头疼。” 挂掉电话,他点开微信。 3:05,刘胥文:【纪骞连夜出了南城。】 6:38,刘胥文:【纪骞买了飞美国达拉斯的机票,七点十分登机。】 看?完这两?条消息,陈迟俞似扯唇笑了声。 美国。这人可真会挑地方。 在那?儿,不小心挨一枪很正常,磕嗨了死在哪个角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他关掉手机,迈开长腿去接了杯热水。 “来,喝点儿热水。”他坐到?床边,一手端水,一手撑在枕头上,抬起?食指用指腹轻敲了敲周望舒的脸。 周望舒胃里也有点难受,但可能只是饿了。 她有气无?力地攀着陈迟俞的胳膊起?来,靠着陈迟俞的肩膀喝水,她两?只手都捧着杯子,但实际是陈迟俞在喂她。 喝完水,她又躺回去,像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陈迟俞在床头柜上拿过来一颗糖,拆开递到?她唇边,“吃个糖?” 周望舒闭着眼张嘴将?糖含了进去,湿润的唇瓣一并含吮到?了两?段指尖。 不经意的触碰,却令俯身在她跟前的男人眸色一沉。 跟她在这张床上什么疯狂的事?儿都做过了,竟然还是这么轻易就能被她勾起?一些龌龊的心思。 他垂眸低笑,抬手揉了揉了那?颗小小的脑袋。 医生和佣人很快过来,平常这屋子除陈迟俞是没有其?他人的,只有在饭点或者他离开的时?候佣人才会过来。 佣人在厨房做饭,医生到?卧室看?了周望舒的情?况,给她开了点儿药。 等佣人把饭做好?,陈迟俞抱着她去吃东西。 她还是没什么力气,不太睁得开眼,但又实在饿得慌,全程都是陈迟俞将?粥拿勺子喂到?她嘴边的。 吃完饭,把药吃了,周望舒终于觉得好?了些。 再躺了会儿后,她脑子逐渐清醒过来。 快躺了一天?了,她想起?来走走。 彼时?是下午四点多,冬天?的夜幕来得早,天?边已然透出一片淡淡的粉色,几缕透蓝浮在云层边缘,像梦境。 顶层,落地窗,很适合看?晚霞,周望舒却是第一次在这里看?到?晚霞。 她一般来这里都是晚上了,她不敢来太早,怕肾亏。 来这儿呆的时?间?除了睡觉和吃饭,大多时?间?都在做,陈迟俞那?条死鱼真的是要把三十年来禁的欲全在她身上讨回来。 所以?,来这儿这么多回,她一直没有怎么逛过这间?公寓,平时?过来基本就只在卧室和客厅活动。 “陈迟俞,我?想走走,能带我?逛逛你其?他房间?吗?”她问。 “有什么不能的,”陈迟俞掀开被子,“走吧。” 这间?顶层公寓还真挺值得逛的,虽是极简风却处处都透着设计感,很有格调,不时?还能碰到?个高科技,泳池就很有科技感。 他家泳池并非露天?的,但因为头顶和前方的玻璃太透,一打眼看?起?来跟露天?没什么区别,而且它也可以?是露天?的,两?片完全未经切割缝合的玻璃可以?升降收缩,将?这个室内游泳池变为露天?游泳池,泳池还能往前移动,悬在108层的高楼之上,可以?说是很牛逼了。 这大冷天?的,周望舒当然不想进露天?泳池,就趴在泳池旁的护栏上,从108层往下俯视。 从泳池回来,陈迟俞带她进了一间?琴房。 琴房的正中央是一家可以?称为艺术品的钢琴,四周还摆放着诸多乐器,笛子、萧、吉他、小提琴、手碟、口琴……什么都有。 “这些乐器你都会?” 周望舒只是随口一问,他并不觉得陈迟俞会这里面的所有乐器,这些乐器光是粗略一看?都有二十多种,陈迟俞这样一个大忙人,怎么可能都会。 然而陈迟俞却说:“都会一点儿。” 周望舒顿时?将?双眼瞪成了铜铃,“陈迟俞你还是不是人?!你怎么什么都会?” “闲着的时?候总要找点事?做。”陈迟俞淡淡道。 “你哪儿来那?么多时?间??” “三十年,我?不社?交,不谈恋爱,需要的睡眠也少,你说我?哪儿来的时?间??” 他要这么说,一切就很合理?了。 “你为什么不社?交?”周望舒觉得他应该是因为小时?候发生的事?促成了他冷淡的性?格,但她刚刚才判断错了一件关于他的事?,他这个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她还是问了句。 陈迟俞回:“我?不需要社?交。” 靠,她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回答。 被他装到?了。 不过也是,他们陈家人哪儿用得着社?交,商界地位摆在那?儿,自家又那?么多亲兄弟,根本不需要去维系来自一些外部的友情?,尤其?是脱离学生时?代一段时?间?后。 既然已经被他装到?了,那?就再让他装一装吧。 “陈迟俞,”她笑着冲他说,“弹首钢琴曲给我?听吧。” “想听什么?” “浪漫一点儿的。” 陈迟俞轻掀唇角,走到?周望舒身边拉起?她的手腕,“过来。” 他拉着她走到?钢琴前坐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而后将?修长双手放在黑白琴键上。 很快,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里响起?悦耳的琴声。 陈迟俞弹的这首曲子,周望舒是听过的,《French Movie Waltz》。 说起?浪漫,似乎所有钢琴演绎者都会想到?这首曲子,一首极致浪漫的钢琴曲。 这首曲子的旋律就仿佛在叙说一个很浪漫的爱情?故事?,故事?里,两?个相爱之人在黄昏的塞纳河畔跳着华尔兹,牵手行走在巴黎静谧的雨夜,时?间?缓缓从十指紧扣的双手间?流淌…… 其?实周望舒没想到?他会谈这首,太大众了。 他选的曲子,应该很独特才对。 不过,即便是这样大众的浪漫,也已经很美好?。 坐在他怀里听他弹钢琴,这本身就是一件极浪漫的事?。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个总令她意外的陈先生,又一次让她意外了。 在一曲终了时?,他的双手没有离开琴键,继续弹奏着另一首曲子,一首她从未听过的,似乎也从未有其?他人听过的曲子。 强烈的预感让她在他没弹奏完时?便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 陈迟俞:“我?没有给曲子取名字的习惯。” 果然—— 这是他自己创作的曲子。 “陈迟俞,你给别人弹过这首钢琴曲吗?” “你是第一个。”他说。 刚刚是多数人的浪漫,现在是独属于她的浪漫。 钢琴的旋律只是响在耳边,却触及心脏。 这一刻,她突然很想很想,跟他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一直好?好?的。 第42章 南城的夏天来得很早, 才四月,夏意已?浓。 阳光坠在葱郁枝桠间,风一吹, 树影晃动, 刺得人眼生疼。 周望舒踩着七厘米高跟鞋走在学校的过?道上。 她会出现在学校自然是因为夏荔,但?这次不是夏荔闯了祸,是学校召开家长会。 穿着高跟鞋, 她步子迈得不大,从停车场到?教室, 一路上有挺多人超过?了她, 其中有学生也有家长。 她回头?率挺高, 几乎每个?超过?她的人都回了头?,只有一个?人没回头?。 不过?后来也回头?了,因为她喊了他,“陈澈。” 陈澈回头?, 看到?是她,眉头?当即一蹙,“你怎么在这儿?” “来给我?家孩子开家长会啊。” 不知想到?什么, 陈澈眉间沟壑深了一分, “你家孩子谁?” “夏荔啊,还能是谁。” 说来也是神奇,陈澈很多时候就住陈迟俞那儿,但?自打她和陈迟俞发生关系后, 这大半年时间, 到?今天, 她只跟陈澈见过?两次,一次是现在, 一次是在夏荔家。 当时她和夏荔在草坪上跟AK玩儿飞盘,陈澈开了辆很拉风的跑车送晚吟姐回来。 这世界也是挺小的,她晚吟姐和陈家的一个?叫陈礼则的人约定了一场形式婚姻,而?那个?人恰好是陈澈的亲哥。 作为弟弟,送嫂子回来是挺正常一件事?,但?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可晚吟姐那边说是她想多了,她不死心,又托晚吟姐身边的人留意留意陈澈,最?后被她发现了些苗头?—— 陈澈这人多半对晚吟姐动了心思。 对嫂子动心思,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嫂子,那也挺不是个?东西?的,很符合他在她心里的形象。 “怎么是你来给夏荔开家长会?”陈澈问她,以一副十分不爽的表情。 “怎么?”周望舒挑眉,“你希望晚吟姐来?” 听到?她提起?晚吟姐,陈澈双眸骤然一沉,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他这反应更加令周望舒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想当我?姐夫?” 她哼笑一声,“我?告诉你,没门儿。” 此刻的她理解了当时在黎山那会儿他的心情,现在她也很想跟他说一句:“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进我?们家的门。” 不料,陈澈却说:“你能当我?嫂子,我?为什么不能当你姐夫?” 这话他是笑着说的,笑得十足张扬,还胜券在握的继续说:“我?一定会成你的姐夫,但?那时候,你可不一定还是我?嫂子。” 周望舒登时一愣,“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那时候她不一定还是他嫂子?陈迟俞有情况?! “千妤姐今天回国了。”陈澈说。 “这人谁?” “我?哥以前唯一不排斥的异性,他的青梅竹马,红颜知己。”陈澈故意加重了那几个?关键词的咬字。 靠。 周望舒想起?来了一码事?,在黎山的时候,她跟陈迟俞玩儿霸总梗,她问他是不是有个?很好的医生朋友,一个?很多年没见过?他笑的管家,当时,陈迟俞补充了一句:还有个?在国外的白月光。 她以为那会儿他也是在玩儿梗,结果他跟她来真?的? 靠! 陈迟俞这条死鱼可真?是好样的。 看她表情仿佛有些裂开,陈澈在旁边笑得一脸爽样,还很欠地说:“紧张了吧,害怕了吧,笑不出来了吧。” 周望舒见不得他这副贱兮兮的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冲他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陈澈也回了她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周望舒抬起?另一只手,再加一根中指。 陈澈也跟着把?两只手的中指都使上。 这时候两个?人就站在离教室不远的地方,夏荔和陈与京的班主任刚出来就看到?他俩跟小学生似的在那儿互比中指。 就是说,这俩哪儿像来开家长会的? 周望舒也确实?没什么心思开家长会了,刚到?教室坐下来,她就给顾徽明?发去了一条微信: 【一分钟内,我?要陈迟俞身边一个?叫千妤的人的全?部信息!】 二十分钟后,顾徽明?回她: 【陈千妤,陈家人,但?和迟俞哥不是近亲,据陈聿说,她是和迟俞哥一块儿长大的,实?打实?的青梅竹马,是迟俞哥以前唯一不排斥的异性,前几年她出了国,但?两人应该一直有保持联系,只要她回来,两个?人就会一起?吃吃饭散散步什么的。】 好好好,好一个?青梅竹马。 她立马找人去盯住了陈迟俞的车,她倒要看看这条死鱼在他青梅竹马面前是什么样。 开完家长会后,她本来是想回家等消息,但?在半道改去了市中心,亲自在现场盯梢。 工作日,陈迟俞一般不会离开上林大厦,可今天才刚过?下班的点?,他的车就从陈家专用车库里开了出来。 “红姐,跟上那辆车。” 周望舒跟着陈迟俞的车到?了一个?商场的地下停车库,等他下车,她让司机红姐先跟他上去。 在车里按兵不动的呆了会儿后,她收到?红姐发来的消息,说陈迟俞进了顶层的旋转餐厅。 听到?是旋转餐厅,周望舒这才想起?来,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就是在这儿。 她顿时拳头?一紧,气得头?顶冒烟,陈迟俞可真?是好样的,跟其他女人出来吃饭还选她挑的地儿! 她推开车门,气腾腾地下了车,直奔那家旋转餐厅。 时隔大半年,这家餐厅没了刚开业那会儿的火爆,现在非工作日都不需要预定了,红姐陈迟俞背后那桌占了位置,周望舒一路从陈迟俞的视线盲区绕到?了他身后。 坐下之前,她明?目张胆地打量了几眼坐在陈迟俞对面的女人。 女人一身黑裙,气质很出众,长相也大气,很高级的美。 周望舒对她并没有什么敌意,情敌而?已?,又不是什么有着深仇大恨的死敌,而?且她长在了周望舒的审美上,就算输给她,周望舒也服气。 两个?位置之间的距离挺近的,周望舒往后靠些就能听到?她们的谈话内容。 这会儿,不知道陈迟俞之前说了什么,陈千妤在笑,听起?来笑得很开心。 笑了好一会儿后,她说:“陈迟俞,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幽默?” 陈迟俞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接话,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 他喝水的时候,陈千妤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眼里像带着欣赏一件艺术品的愉悦。 等他放下杯子,她红唇轻扬,说:“都三十多的人了,你这张脸状态怎么还这么好?做项目了?” 陈迟俞:“你也挺幽默。” “你长这么一张脸,也难怪把?那些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陈千妤笑笑,“但?这两年没听说陈澈又因为把?谁家给搞垮了,所以……” 她拖长尾音,语气听着颇为意味深长,“你是真?的痊愈了?” “嗯。” “那有女朋友了吗?” “还没有。” 听到?这儿,周望舒快把?牙都咬碎了。 虽然陈迟俞只是实?话实?说,他俩本来就只是炮友,但?当初他不是把?话说得贼好听,什么不跟她当男女朋友只是因为她还不够喜欢他,既然是这样,那对外他不应该摆出已?有女友的状态吗? 在外人面前,她可是一直把?他当正牌男友官宣的。 而?且,她都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他了,他不可能感受不到?,所以他什么意思? 靠! 周望舒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冲到?他面前问个?清楚。 但?是吧,她又想继续听听接下来是个?什么发展。 正当她内心纠结之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喊声:“周望舒?” 周望舒:??他妈的谁喊她?!这不给她整暴露了吗? 好歹等她纠结出个?结果啊! 可见认识的人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抬头?瞪向前面喊她的那人。 陈迟俞回头?看她。 两道视线就这么戏剧性地撞上。 顿时,双方都愣了半秒。 半秒后,周望舒狠狠朝陈迟俞瞪过?去,再瞪了一眼半路杀出来的那个?程咬金。 在那人懵逼的表情中,周望舒站起?来,转身就走。 偷听被抓包,再继续呆着,那简直是自取屈辱。 然而?她才刚走出一步,胳膊便被人拽住。 她没法再往前走,也挣不脱,只能回头?瞪向他,“松手。” “你先听我?说。”陈迟俞声音没有一丝慌乱与紧张,一如往常的平稳沉敛。 “我?不想在这儿听。”周望舒说。 好几双眼睛都盯着她,她不想让那一道道带着探究或是八卦意味的眼神继续停留在她身上。 “好。” 陈迟俞松开她的胳膊,五指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滑,最?终滑入她掌心,五指抵开她指缝,与她十指相扣,牵着她往外走。 周望舒没料到?他会是这个?举动,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原本在她后方的陈迟俞走到?了他前面,见她不动,他也停下,“怎么不走?” 莫名的,周望舒感觉脸上有点?儿烧,不自觉地咬起?了唇。 “你倒是先跟人打声招呼。”她挺不自在的低低说了声。 陈迟俞似乎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个?跟他约好一起?用晚餐的人,他回头?,对正饶有兴致看着他们的陈千妤说:“下次再请你。” 说完,他就牵着周望舒离开了餐厅。 餐厅外是电梯,等电梯的人不多不少,他们出来的时候,电梯刚好到?了,陈迟俞牵着周望舒进电梯。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陈迟俞自然没有说什么,话留着下去找个?没人的地儿再说,免得某人害臊。 一两分钟后,电梯到?达一楼,电梯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电梯门关闭,继续下降。 “跟着我?来这儿的?”封闭的电梯里响起?男人低沉带笑的声音。 周望舒懵了一下。 这人在笑,他竟然还有脸笑?! “你笑什么?”她仰头?,怒目向他。 “你说呢?”陈迟俞勾着唇。 “我?怎么知道?” 看她眼底似有火苗噼啪一闪,陈迟俞双唇的弧度又扩大了一些。 他俯身。 两人之间距离拉近。 “你吃醋了。”带着笑意的嗓音落下。 周望舒愣住。 他笑,是因为开心,而?开心,是因为她吃醋了,是这个?意思吗? 她眨眨眼,崩住表情不动摇,“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嗯,但?不止。” “叮——”电梯到?了。 陈迟俞将瞳孔移至眼尾扫向电梯口。 在电梯自定关闭之前,他直起?身,拉着周望舒往外走,“出来跟你说。” 偌大的停车场里没什么人,陈迟俞将人带到?一处角落。 晦涩的光线落在他扬着的嘴角,莫名暧昧。 周望舒将头?偏到?一边,不去看他含笑的眼,闷声开口:“说吧。” “你刚刚是不是听到?陈千妤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没有。” “嗯。” “当时我?的话没有说完,还有下一句,完整的一句话是,”他伸手,捏住周望舒的脸,让她把?头?转回头?看着他,“还没有,但?快有了。” 周望舒长睫颤了颤。 “什么……意思?”她声音怔怔。 “我?说过?,不和你正式恋爱,不是因为防备你,是因为你还没有足够喜欢我?,”他望进她的眼睛,笑着说,“现在,你好像很喜欢我?。” 周望舒彻底愣住。 嗯,她很喜欢他。 “周望舒,”他喊她的名字,拉起?她的手,“要不要谈场恋爱?和我?。” 倏地,胸腔下那颗心脏砰砰砰狂跳起?来,呼吸却停滞,周望舒睁大双眸看着那双深情的眼,瞳孔止不住地颤着,像个?初次听到?告白的十六七岁少女,慌乱又悸动。 抵在他唇下的双手不自主的收紧。 感受到?她这细微动作,陈迟俞眼底笑意渐浓。 “不准说不要。”他倾身过?来,仰头?封吻她的唇。 他吻得很温柔,却极其的欲,轻咬着她唇瓣不停的含吮,舌尖来回描摹她的唇形,再深深抵进去,缱绻地搅动她的软舌,占据她唇间的每一处角落。 处于昏暗环境下,感官好像被放大了,心里一阵阵酥麻,脑子空白一片,不时好像闪过?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晕晕沉沉地溺在这个?吻里。 一个?极致的吻。 吻到?最?后,她甚至开始颤栗。 明?明?没有很用力,分开时,两个?人却都在喘。 无人的角落里,那一声一声的喘清晰地绕在耳边。 空气变得灼热,稀薄。 “去我?那儿?”男人的声音沉而?哑。 “现在?” “嗯,现在。”陈迟俞喉头?滚了下,嗓音愈发低沉。 “我?还没吃饭,饿着呢。”周望舒低着头?,声音也很低,脸上浮着红晕。 跟他都不知道滚了多少次床单了,有时候还玩得挺花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仅仅因为一个?吻而?局促成这样。 陈迟俞将她此刻的样子尽收眼底,低笑着轻捏了下她的脸,“回去吃。” * 市中心离这儿不远,只是晚高峰有些堵,两人在二十多分钟后抵达上林大厦。 陈迟俞在回来前和楼层管家发了消息,所以在他们进门时,一桌丰盛而?浪漫的烛光晚餐已?经布置好。 还布置得相当好,周望舒都不敢相信这是二十多分钟能布置出来的。 “你们这儿楼层管家工资肯定不低吧?” 没个?几十上百万的年薪能有这效率? “是不低。” “所以,”陈迟俞微抬眉,“是满意?” 虽然是楼层管家把?事?儿办得漂亮,但?浪漫的不是布置,浪漫的是陈迟俞。 “还行。”说是还行,语气里却满是雀跃。 陈迟俞低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桌上的烛光跳跃着,两人相视而?坐。 谁也没开始进餐,就这么在烛光里静静看着对方。 对视半晌,周望舒歪了歪头?,“干嘛这么看着我??” 陈迟俞没有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无关的问题,“你想要什么?” 周望舒脸上顿时冒出一个?问号,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不是说过?,我?的女朋友,她想要什么我?都给她。” “啊……”周望舒记起?这茬。 她想要的他是能给她,但?不是现在,所以她不打算现在就告诉他,遂只是调侃道:“我?要一百亿你也能给我??” 陈迟俞:“能。” 大意了。 “那一千亿呢?”她使着坏说。 “给我?几年时间。” 周望舒顿时卧槽一声,“一千亿诶!” 陈迟俞表情淡淡道:“所以需要几年时间。” 周望舒都快怀疑人生了,“一千亿是几年时间就能赚到?的???” 她知道陈家的实?力很夸张,但?没想到?这么夸张,一千亿对他们整个?陈家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陈迟俞只是陈家几百号人里的一员啊。 “等我?进议庭就可以。”陈迟俞说。 “议庭是什么?”周望舒一脸懵逼。 “你可以理解为董事?会,”陈迟俞毫不避讳地同她解释,“议庭成员会不止拥有一两个?公司的决定权,而?是一个?或者数个?产业大类,比如制造业、服务业、农业、建筑业等等。” 周望舒听明?白了,他们陈家的经营范围不仅涉及众多产业,每个?产业还都做得很大,如果一个?议庭成员几年时间就能赚到?上千亿,那证明?他们的产业分布绝对不止在国内,一个?普通省份的GDP一年也就那么一两万亿。 她在想,陈家会不会比罗斯柴尔德家族鼎盛时期的财力还有雄厚,有传闻,罗斯柴尔德家族在上世纪的资产累计就已?经超过?了50万亿美元,恐怕只有这样的家族才能让某一个?家族成员用几年拿到?一千亿。 “你们陈家不会比罗斯柴尔德家族还要有钱吧?”她直接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我?不知道。” 他说的不知道,而?不是没有。 这个?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有钱成这样,法律还管得了你们吗?” 陈迟俞笑了笑,“当然。” 他很笃定地告诉她:“陈家能延续几百年基业,靠的是低调和谨慎,不会去碰红线。” 周望舒不信,纪骞那事?儿她还记着呢。 在陈迟俞告诉她不会再让纪骞出现在她面前后,她找人打听过?纪骞,知道他去了美国,起?初还能打听到?他在美国的消息,但?没多久,这个?人就像是直接人家蒸发了。 她很怀疑纪骞是不是被陈迟俞找人给做掉了,但?她一直没问,因为清楚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 就算纪骞真?被做掉了,陈迟俞一定也是不知情人,问不出什么的。 直觉告诉她,如果她告诉陈迟俞,她要周信宏和柏龄都不得好死,陈迟俞也许真?的可以帮她做到?,但?她不想脏了他的手,有些事?,还是她自己去做的好。 “知道了,”她凑过?来一点?说,“加油哦陈先生,早日帮我?挣到?一千亿。” “好。”陈迟俞清楚她要的不是这个?,却也不拆穿。 他想,她或许是对他还不够信任,又或许是出于其他考量,不管什么原因,他都无所谓,反正不管她要什么,什么时候要,他给就是了。 “吃吧,不是早饿了?” 两人终于开始动筷。 等人吃饱了,陈迟俞一点?儿消食的时间都没给,抱着人就直接进了浴室,周望舒也没怎么反抗,只是嘴上抱怨了几句,但?在关键时刻,她却不干了,身子往后一缩。 进了个?空的某人掀眸,“不让进?” “你先告诉我?,”周望舒撇着嘴开口,“陈千妤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陈迟俞不假思索地回答:“亲戚家的孩子。” “就这?” “不然?” “不是白月光?” 陈迟俞也不知道她在谁那儿听了些风言风语,“我?以前碰不了女人,怎么会有什么白月光?” 周望舒却说:“就是深爱但?又不能触碰才叫白月光啊。” 陈迟俞不太理解,但?尊重。 他没有继续辩驳,而?是靠过?来,捧住她的脸,告诉她:“在遇见你之前,我?没喜欢过?任何人。” 啊呀。 周望舒没想到?会突然听到?一句情话,整得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现在可以进了吗?” 陈迟俞双眸微敛,眼底染上一层欲l色,连带声音都欲了不少。 周望舒被他那惑人的嗓音勾得心头?一酥,但?出于他刚刚说的一句话,她想起?来一件事?,“你不说我?都忘了。” 她挑着眉,笑得蔫坏蔫坏的,语气尽是调侃,“陈先生和传闻不符啊,听说你厌女,不近女色来着。” “我?不近女色,”他压下来,嗓音沉沉,“只近你。” 语落,他沉腰,重重抵入。 第43章 对于周望舒而言, 和陈迟俞正式恋爱后的日子跟之前其实没多大差别,只有一点不同,陈迟俞之前不会带她参加陈家内部的宴席, 现在会。 由于家族人口太多, 陈家内部有规定,只有婚礼和丧礼可以办宴席,其他什么六十大寿、满月酒、生日都只能小?聚。 正式恋爱的第十一天, 陈迟俞带周望舒去参加了一场婚礼。 这场婚礼的新?郎是议庭成员的直系亲属,所以几?乎陈家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陈家人的基因是?真的牛, 男女老少, 没一个?丑的不说, 还一个?长得比一个?绝,周望舒都快看?不过来了?。 正当她看?得起劲的时?候,一只肤色冷白的手从后方绕过来捂住她眼睛。 接着,一道?声线磁沉的嗓音响起, “看?够了?没?” 男人声音压得很低,虽然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周望舒却也听出了?其中危险的意味。 “没, ”她一点儿没有干坏事儿被抓包的心虚, 还很瘪着嘴抱怨道?,“你怎么?这么?小?气,看?看?都不行?” “看?看?都不行。”男人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你干脆把我眼睛挖了?得了?。” “不挖你眼睛,”他松手, 修长的脖颈低下来, 薄唇抵在她耳边, “晚上?回去收拾你。” 靠!这个?死陈迟俞! “我看?女的!”周望舒仰头瞪他,“看?女的总行了?吧!” “不行, 谁知道?你往哪儿瞟。” 周望舒不干了?。 她从小?到大野惯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没干过,现在竟然连看?两眼帅哥都不行,这她受得了?? “我就瞟!我就瞟!”她一把拽过陈迟俞的领带,“有本事你今晚干死我!” 陈迟俞眸色一沉,唇边荡开一抹笑,“你说的。” 说完,他伸手,捏住她下巴让她转头,“看?吧。” 周望舒:??? 他在这儿等着她呢? 这人简直完美演绎了?资本家的奸诈。 “陈迟俞,”周望舒抬手指他,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你好?样的。” 这儿还忒欠的“嗯”了?一声。 想打他! 周望舒握紧拳头,可打不过。 算了?,反正今晚估计是?逃不过了?,有时?间不如多看?两眼帅哥,不然亏大发了?。 她哼一声,转过头去瞪大眼睛看?帅哥。 在一众帅男靓女里?,不经意间,她瞥见一张眼熟的脸。 顿时?,她眼睛睁得更大了?,“那不会是?黎艾吧?!” 黎艾,娱乐圈曾红极一时?的女演员,去年退了?圈,在她没退圈前,她是?娱乐圈里?公?认资源最?好?的明星,好?莱坞国际大咖都数次给她作配,但也正是?因为她资源太好?,加上?长得又太美,网友几?乎一致认为她的资源都是?她睡出来的,但关于传闻里?她背后的那位金主,网上?愣是?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 所以这会儿看?到她旁边搂着她腰的男人,周望舒很是?兴奋,难道?那就是?传闻里?她背后的男人? 男人身高腿长,穿着件宽松的黑色衬衫,领口随意的敞开着,站姿也很随意,眼睛半搭着,似乎谁他都不放在眼里?,身上?带着种不可一世的狂妄,像个?放浪的地痞流氓,可偏偏他气质矜贵无比,跟下三流的地痞一点儿不沾边,一看?就是?个?家世显赫且极有手段的人物。 那张脸,更别说了?,长得是?真他妈绝。 黎艾在旁边都抢不走半点他的风头。 要知道?,作为资源咖,黎艾黑粉无数,但网上?愣是?找不出几?个?人黑她的颜值,美得很是?超过,黑不了?一点,出了?名的合影杀手,谁站她旁边谁被秒。 此刻她和那男人站一起,在颜值跟气质这块儿,两人不分?上?下,简直绝配。 “旁边那个?是?他男朋友?”周望舒问陈迟俞。 陈迟俞:“不然?” “他谁啊?” “陈添。” 陈添,周望舒听说过这个?名字,传闻里?娱乐圈只手遮天的人物。 她惊了?,竟然真有这号人,而且还是?南城陈家人。 陈家这个?姓就很妙,大姓,不会有人把姓陈的有钱人都视为一个?家族的人,而自从知道?陈家真正的实力后,周望舒现在很怀疑全国各地姓陈的大佬都是?南城陈家人。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陈添朝这边扫过一眼。 接着,他揽着黎艾的腰开始往这边走。 看?路线,他完完全全就是?笔直朝她这儿来的。 意识到什么?,她立马扭头问陈迟俞,“你俩很熟?” 陈迟俞“嗯”了?声。 那就是?奔着他来的了?。 不一会儿,陈添来到他们面前,他的视线先是?落在周望舒身上?半秒,然后才看?向陈迟俞。 “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你身边跟着女人。”陈添谑声道?。 陈迟俞没什么?表情地回道?:“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你,不是?挨了?一枪快死了??” “八字够硬,死不了?。” 说着,他的视线再次来到周望舒身上?,“不介绍下?” 作为一个?社?恐,当然,是?让社?会感到恐惧的社?恐,周望舒哪用得着别人介绍,她直接朝陈添伸手过去,“你好?陈添先生,我是?他女朋友,周望舒。” “你好?。” 跟陈添握完手,她没有把手收回来,而是?立马转向他身边的黎艾,“黎小?姐,久仰。” 黎艾回以一个?微笑,伸手和她轻轻握了?握。 “黎小?姐,”周望舒睁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我能跟你和个?影吗?” 黎艾:“当然可以。” 周望舒立马拿出来手机贴过去,两人身高没差多少,刚好?可以头贴头。 “这儿背景不行,我们去那儿。”周望舒自来熟地直接把人拉走。 陈迟俞在原地看?着她俩走到好?几?米开外,而后瞥了?陈添一眼,“那位是?被你威胁回来的?” “你他妈当我什么?人?” “我没把你当过人。” 陈添本来看?着前面那俩,这会儿他微仰头,瞳孔移至眼尾,斜睨旁边的人,“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嘴毒。”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陈迟俞表情淡淡,“闹出那么?大动静,你也不怕连累姑母。” “我是?我,我妈是?我妈,什么?年代了?还搞连坐?” “你再搞出几?次国际新?闻,真说不准。” 陈添满不在意地扯了?扯唇,视线落回黎艾身上?,“只要她不外跑,国内这环境,我能搞出什么?国际新?闻?” “她要还往外跑呢?” “不会有这个?可能,”陈添唇角浮笑,看?着她的眼神势在必得,“她这辈子都别想再跑。” 陈迟俞轻笑出声,“所以,你是?真不打算进议庭了??” “进。” “什么?意思?你俩不结婚生子?” 陈家有规矩,与公?众人物结婚或生子的成员不可进议庭。 陈添懒懒嗯了?声,“她是?不婚主义,也不想生孩子。” “人是?会变的,也许未来某一天,她会想结婚,也会想生孩子,”陈迟俞今天做了?很多假设,似乎是?想看?看?,身边这个?从小?到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小?子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什么?地步,“到时?候你要退出议庭?” 陈添习惯性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内侧,表情看?起来很是?散漫,声音也透着股懒,显然对这事儿满不在意,“退就退呗,这算什么?屁事。” 别人挤破了?头都想进的议庭,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不过也是?,他为了?黎艾命都可以不要,进不进议庭对他来说确实算不了?什么?屁事。 陈迟俞掀唇,不再提问。 这时?候,不远处的周望舒和黎艾还在拍照片,周望舒跟一个?路过的男生借了?个?拍立得。 拍完,她把拍立得还给那男生,男生却说送她了?。 她也是?一点儿不客气,直接收下了?。 回来,她还举着拍立得跟陈迟俞说:“刚有个?男生送了?我这个?拍立得,走,我们去拍点儿照片。” “那男的知道?你要用它跟我拍吗?” 周望舒哼笑一声,“陈迟俞,你又在这儿跟我假装吃醋是?吧?” 陈迟俞双眸微狭,沉声道?:“我真吃醋了?,周望舒。” 周望舒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用余光扫了?扫旁边正看?着他们的那两人,顿时?脸上?一烫。 “我以为你在人前不会好?意思说这种话。”她脸皮那么?厚的人都有点点儿不好?意思了?。 陈迟俞:“我好?意思。” 不愧是?他陈迟俞,她只能送他四个?字:“那你挺六。” 陈迟俞掀唇,伸手把人拉进怀里?,头低下来,贴近她的耳朵,放低的嗓音落下来:“少出去招人,嗯?” 微微上?扬的尾音,扫在耳尖的气息,莫名地撩人。 “知道?了?。”周望舒声音明显小?了?很多。 “那走吧,”他放下手去牵她,十指相扣的牵,“去拍照。” 看?他那几?百年没跟女人牵过手的样,陈添嘁了?声,一把搂过身边的人,“去抽根烟。” 婚礼场地布置得很美,很出片,周望舒一次性拍了?好?多张,婚礼进行时?她也拍个?不停,见证别人幸福的同时?也记录自己的小?幸福。 婚礼进行到扔捧花环节时?,胶卷都被她给用完了?,只好?乖乖坐在一旁看?新?娘扔捧花,她没去抢,她还不想结婚,至少暂时?不想。 来的人多,抢捧花的人自然也多,大家都跃跃欲试地准备跳起来抢。 “三、二……”新?娘背对着人群倒数着。 “一!” 捧花被抛出。 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本应被抛向后方的捧花以偏得离谱的路线被抛到了?新?娘的左侧方,而周望舒就坐在那个?位置。 捧花跟奔着她去似的,直接掉进了?她怀里?,稳稳落在她双腿上?。 周望舒惊了?,其他人也惊了?,但紧接着,是?众人的一阵欢呼与鼓掌,祝贺她被天意选中。 在这喝彩声中,周望舒怔怔看?着怀里?捧花,心里?腾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陈迟俞在旁边静静看?着她,唇边有淡淡笑意。 捧花的出现让他觉得—— 或许,他可以娶到她。 过了?会儿,周望舒抬起头,望过来。 “陈迟俞。”她眼神里?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嗯。” “如果,”她顿了?顿,很缓慢的说,“我说如果,我想嫁给你,你会娶我吗?” 陈迟俞眼底笑意泄出来,“你想嫁,我就娶。” “你说的。” “我说的。” 第44章 六月, 气温日渐升高,整个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走在路上?, 吹过的风是热的, 混杂着孜孜不倦的蝉声?。 这种天气,就算是劈腿的男朋友拉着小三跑了,估计都没几个人会追出去打。 顶着30多度的气温, 门还?是可以出的,但室外?是必不可能呆的, 周望舒跟沈意欢在市中心CBD里逛商场, 旁边就是尚府双子大厦, 今天是工作日,陈迟俞正在尚府大厦里办公。 夏日里很平常的一天。 结束了一个小时的会议后?,陈迟俞起身离开会议室,陈澈跟在他身后?。 会议内容涉密, 参会成员仅几名上?林高层,秘书助理都侯在门外?。 出了会议室,刘胥文?快步走向陈迟俞, “陈总, 前台说有位陈先生想见您。” 对方?姓陈,且刘胥文?也没做其他背景介绍,那多半是家族里的人,既然同为陈家人, 何?必走前台通报。 想到这一层, 陈迟俞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顿时,他眉头一沉。 “他叫什么?”他冷声?问。 刘胥文?:“陈彦。” 听?到这个名字, 后?边儿本来正懒懒打着哈欠的陈澈蓦地睁大了眼?,眼?神里满是戒备与?冷意,“他来干什么?!” “说是……”刘胥文?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见两人表情都不大对劲,他不由得声?音一紧,“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陈澈反应激烈,因为这个人是陈迟俞他爸在外?面的私生子,而且是和当初被捅死那个小三所生。 陈家不接受私生子,这些年,陈彦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在国外?,由雇佣的保姆抚养。 陈迟俞和他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也见过面,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 陈迟俞没陈澈那么大反应,他只是沉默着,双眸漆黑一片。 半晌,他迈开步子,“让他上?来。” “哥你让他上?来干嘛?”陈澈跟上?去,“他找你肯定没什么好事!” 陈迟俞不为所动,默然走向办公?室。 陈澈拿他没辙,只能跟进去和他一起见陈彦,要陈彦敢耍什么花招,看他不弄死他。 没用多久,陈彦被刘胥文?领到陈迟俞的办公?室。 才刚进看见他踏进来一只脚,陈澈一张脸便已经沉得快拧出水来—— 他穿的西装。 等看到他的上?半身,陈澈脸色更是一沉再沉。 他不光穿的是西装,西装的版型和剪裁还?都像极了陈迟俞身上?这套的风格,连发型都剪得和陈迟俞大差不差。 陈澈现在就想弄死他。 这他妈不是成心来膈应人吗? 更膈应人的是,明明他和陈迟俞不是同一个母亲,两人却生得极为相似。 看到那张脸,原本没有显露多少情绪的陈迟俞,眼?底也露出了几分薄戾。 上?一辈人的恩怨不应该算到下一辈人的头上?,他可以不算账,但做不到和颜悦色地面对这个人。 “你来干嘛?”这话是陈澈问的,语气很冲。 “送请帖,”陈彦走过来,将?手里的帖子递给陈迟俞,“我要结婚了。” 陈迟俞垂眸看着那张请帖,没有接,并淡漠道?:“你结不结婚与?我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陈彦笑?起来,“你可是我的哥哥。” 陈迟俞眼?神蓦地一冷。 哥哥两个字,实?在刺耳。 “谁他妈你是你哥!”陈澈顿时毛了,过去一把抓住他领子,“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 陈彦对他的举动似乎全然不在意,还?被拽着领子,却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陈迟俞,脸上?也还?笑?着,“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关?你屁事!”陈澈一把推开他,“滚!” 陈澈觉得他就是故意来恶心人的,直接赶人。 陈彦踉跄几步,站稳,唇边再次荡开笑?容,“这件事,跟我还?真有关?。” 看着他那意味深长的表情,陈迟俞和陈澈都意识到什么。 “说清楚。”陈迟俞压着眉说。 “你不知道?吗?你的女朋友在英国读书的时候追了一个人三年,”说到这儿,他唇边笑?意更盛,眼?底是明晃晃的挑衅与?炫耀,“那个人,是我。” “啪——” 陈迟俞脑子里有跟弦忽的断裂。 陈澈也愣住了。 看到陈迟俞那张仿佛永远平静沉稳的脸上?出现裂痕,陈彦心底很是满足。 他来这儿,想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这一生都活在陈迟俞这三个字的阴影之?下,一生都在追随这三个字,一次又一次因为他崩溃、歇斯底里。 多不容易,也终于轮到陈迟俞体会体会他的心情。 自记事起,他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呆在一栋偌大的房子里,身边没有亲人,只有不停更换的佣人。 亲人也是有的,他的父亲偶尔会来看他。 在大概四五岁时,他问他的父亲,他还?有其他亲人吗? 父亲说,有的,你有一个哥哥,他叫陈迟俞。 起初,父亲并不会主动向他提起这个名字,总是他缠着父亲问,哥哥长什么样,哥哥喜欢什么,哥哥为什么不和他一起来。 那时候提起陈迟俞,父亲脸色总是很不好。 可后?来,父亲开始时常将?这个名字挂在嘴边,说陈迟俞有多优秀,有多受老爷子看重,提起陈迟俞总是满脸的骄傲。 而父亲每夸一次陈迟俞,就会叱责一次他的无能。 陈迟俞21岁就拿到了剑桥硕士学位,他却到去年才能拿到同样的学位,去年他都28了,靠的还?是学术造假。 更讽刺的是,他学术造假的事被两个人发现了,一个他极其厌恶却被她用这件事威胁他和她结婚,一个他喜欢却被她用这件事让他扮演拒绝她追求的人。 如果只是这样,他还?可以忍受,可偏偏,他爱而不得的那个人,陈迟俞得到了。 凭什么,凭什么陈迟俞能轻易做到他做不到的,轻易得到他得不到的。 陈迟俞什么都有,堂堂正正的身份、出众的能力、长辈的器重、亲人的拥护……还?有周望舒。 他呢,他的出生是见不得人的,学历是假的,父亲后?悔生下他,喜欢的人瞧不起他,今后?还?要成为所厌恶之?人的丈夫。 如果没有陈迟俞,他本可以不用活成这样。 他受够了。 曾经拼尽全力追求的一切,他不想要了。 他会找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重新开始,不再承受父亲的嫌恶,不再受人威胁,不再追赶陈迟俞,也放弃掉周望舒。 但他始终不甘心,不甘心以这样狼狈的姿态退场,输得这么彻底,至少他也要赢一次。 他会让他的父亲只剩下一个厌恶他的儿子,让威胁他结婚的那个人在婚礼当天被抛弃,至于陈迟俞和周望舒这两个像鱼刺一般梗在他心里的人,他也想变成深深扎进他们心脏的一根刺。 “哥哥,”陈彦无视愣在原地的陈澈,走到陈迟俞面前,“你说,她回国后?就开始追你,是喜欢你这个人,还?是喜欢你这张跟我长得很像的脸?” 他一直在笑?,像一个胜利者。 现在是六月,南城酷热无比,落地窗外?的阳光强烈刺眼?,陈迟俞却感?觉寒风钻进毛孔里,仿佛来自深冬的冷意侵蚀着他,深入骨髓,深入肺腑的冷。 “哥哥。” “闭嘴!” 陈彦还?想说什么,陈澈一把将?他拽过来掼到墙上?,“你他妈给我闭嘴!” 陈彦全然不顾后?背砸在墙上?的疼痛,扭头冲着陈迟俞的方?向扬声?喊道?:“如果不是……” 他的话没能说完,陈澈重重给了他一拳。 他被这一拳砸得往旁边趔趄了好几步,嘴里顿时满是血腥味。 可他仍要说,死死盯着陈迟俞说:“如果不是受其他人威胁,现在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我!是我!” 陈澈再次向他挥过去一拳。 他还?是不停,被打得满嘴都是血也要把那些话通通喊出来: “你不过是个替代品而已。” “你他妈就只是个替代品!” “她要是在这里,你猜她选你还?是选我?” “老子叫你闭嘴!”陈澈暴怒地狠狠朝他踹过去一脚,而后?拎着他的领子就把他往外?拽。 陈彦像个丧失了痛觉的疯子,这时候嘴里依旧在喊: “你敢叫她来吗?” “你敢吗?!” “我敢!” 最后?两个字重重落地,陈澈动作一顿。 “我敢,”陈彦森森然笑?起来,嘴里的血不停往下滴,“她现在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在踏进这间办公?室之?前,他给周望舒发了消息,他知道?她就在附近的商场。 这时,沉默许久的陈迟俞终于开了口:“陈澈,放开他。” “哥!”陈澈眉头紧蹙,看向陈迟俞的眼?神里满是担忧,他怕陈迟俞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承受不起周望舒的答案。 “放开他。”陈迟俞重复。 陈澈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了一根又一根。 他一向很听?陈迟俞的话,但这次他不想听?。 他想陈彦立刻马上?消失在这个房间,甚至消失在这个世界。 陈彦在他视线里待得越久,他就越控制不住想弄死他的想法。 但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他放开陈彦,回到了陈迟俞身边。 他要等周望舒,那他陪他等。 终归要有一个答案。 陈彦没有再作死的刺激陈迟俞,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强烈,蝉声?还?是那么聒噪,只是被隔热玻璃过滤后?的阳光没有任何?温度,百米高楼之?上?也听?不见蝉声?。 陈迟俞沉默地坐在沙发上?,陈澈在旁边紧张而忧虑地看着他。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陈澈无从得知陈迟俞此刻心中在想什么,是否有生理性的不适,有多难受,多煎熬。 这些,陈迟俞也自己?也不知道?。 过去三十一年,他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那难受吗? 当然。 煎熬吗? 当然。 只是他无法形容是何?程度。 曾经,每当陷入令他扼颈窒息般的梦魇,他会希望自己?快些醒过来,那种煎熬实?在难以承受,而这场像浸了毒雾般的梦,他不想醒。 是因为这种煎熬他可以承受吗? 不是。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直是个悲观主义者,像那时候,在小渔岛上?,他以为周望舒对他别有所求,并坦言如果她没有喜欢上?他,他不会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她疑惑他为什么不能满足她的所有要求以此来感?动她,因为他会悲观的想,感?动不了。 这一次,他潜意识似乎也已然认定,事情就像陈彦所说的那样,他只是个替代品。 她没有对他别有所求,她只是把他当替身而已。 所以,他其实?并不希望她来这里,不想亲耳听?到她说出答案。 可她需要一个解释的机会- 周望舒来得很快,她脱了高跟鞋一路跑过来的。 她不知道?陈彦发什么颠,陈彦明明清楚,她从来没喜欢过他,哪儿来替身一说? 但他如果胡说八道?,她觉得陈迟俞会信,虽然她可以解释清楚,但她不确定陈迟俞在听?了陈彦那些话后?能不能承受,会不会因此旧病复发,所以她得快一点赶过去,再快一点。 当冲出电梯,推开那道?门,看到坐在地上?满身是血的陈彦,衣服上?同样沾染血迹的陈澈,和西装一丝不苟的陈迟俞。 没有片刻的犹豫,她冲到陈迟俞面前,“陈迟俞,你怎么样?” “你别碰我哥,”陈澈将?她推开,指着旁边的陈彦冷声?开口,“解释清楚,你跟他怎么回事?” 周望舒愣了下,而后?转头去看陈彦。 陈彦看起来伤得很重,但她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就回头再次看向陈迟俞。 陈迟俞也看着她,眼?神平静如一潭死湖,却又似乎随时会决堤倾洪。 “我是他的替身?”他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不是。”她没有半点犹豫。 “不够,就这两个字,不够。” 她知道?,所以立马张嘴要将?一切解释清楚,可张开嘴,她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她犹豫了。 本来,她想从四年前的那场相遇开始解释,她想问他,还?记不记四年前在英国送过一个女生去医院。 那个女生因为救一个险些遭遇车祸的小男孩儿而陷入了昏迷,是他送她去的医院。 问他还?记不记得,当时女生在途中醒过一次,和他有过一个对视。 因为那个对视,女生记住了他的脸。 后?来,她在学校见到了一张相似的脸。 所以,他陈迟俞从来不是陈彦的替身,陈彦才是那个替身。 ——她想这样和他解释。 然而,她在准备开口时忽然想到,即便陈彦才是那个替身,可他们之?间有整整三年。 匆匆一眼?,哪抵得过三年。 陈迟俞一定会觉得,她真心喜欢过陈彦。 陈迟俞和陈彦之?间的关?系,她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问了陈彦,知道?陈迟俞身上?都遭遇过什么。 他们之?间这样的关?系,陈迟俞能够接受她喜欢过陈彦吗? 她无法确定。 那她就还?得告诉他,她和陈彦之?间只是逢场作戏,她需要一个人配合她出演傻缺人设,陈彦恰好长得像他,又恰好被她发现学术造假,是不二人选。 可如果说到这一步,自然还?要说为什么要逢场作戏,所以她犹豫了。 现在一切时机都还?没到,如果陈迟俞现在就知道?了她的目的,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一切还?如初吗?那时候他是爱她还?是恨她?是会因爱而帮她还?是会因恨而阻碍她? 人都是会变的,她没办法相信任何?人,她只信她自己?。 倘若她只是要周信破产或者落魄,她大可把一切告诉陈迟俞,但她要的远远不止,她必须等那个时机。 经过这片刻犹豫所得出的结论是—— 她没有办法解释。 “周望舒你他妈倒是解释啊!”看她半天不说话,陈澈快疯了。 这时,她终于出声?,说的却是:“对不起。” 她望着陈迟俞的眼?睛,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里似有什么轰然坍塌。 他撑着沙发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她,动作极不自然,仿佛每走一步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在她说出“对不起”的那一秒,他的心脏便像被一双手狠狠扼住,全身血液在一瞬间凝固,四肢变得僵硬,呼吸也困难,是比扼颈窒息还?要煎熬的难受。 这是他的病症,是具象化的痛苦,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令他难以承受的痛苦,心脏很疼,真的很疼。 他忍着剧痛走到她面前,近距离看着那双映着他影子的眼?睛,深深望进去。 “原来一开始。”他开口,声?音很低很哑,他却像用尽了全部力气,颈线绷起,青筋绽起,每一个字都在颤抖的边缘,“你真的不是对我别有所图。” “你只是把我当替身而已。” 语落,一滴泪也猝然滑落。 看着那滴泪,汹涌的情绪宛如开闸的洪水,周望舒眼?底的泪也瞬间决了堤。 她从来没想过,他这样一个人,会哭。 喉头酸楚得一阵阵痉挛,她说不出话,只能流着泪摇头。 她没有,她从来没有把他当替身。 可怎么办,他没法向他解释。 陈迟俞侧头,将?落泪的那只眼?藏起来,“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陈迟俞……”她声?音哽咽得厉害,几乎不成调。 “走。”陈迟俞似乎已经支撑到极限,连这一个字都在抖,紧紧攒成拳的双手也止不住在抖。 注意到他的颤抖,周望舒只觉一阵心痛如绞,她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站在这里,可她的心脏真的好疼,疼到全身不能动。 她也知道?他们之?间完了。 现在她如果转身离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他,又是否还?能再见到他。 她想再多看看他。 但一旁的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陈澈过来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拖出了办公?室。 “滚。”陈澈没有冲她愤怒大吼,只冷冷吐出这一个字。 下一秒,陈彦也被丢出来。 门关?上?。 第45章 周望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尚府大厦的。 仿佛是被抽离了灵魂般, 她整个人看起来很空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眸失焦, 连哭都?没有?一点声音。 外?面烈日?炎炎, 地面滚烫如被烧红的铁皮,穿着鞋走一会儿都觉得脚底板烫得慌,她光着脚, 却似乎感受不到一点疼痛,踩到石子也没有?反应, 像具行尸走肉般往前走着。 尚府大厦出去没多远就是马路, 她是真的精神状态都?恍惚了, 马路上来来往往都?是车,眼看再往前走两步就很可能被车撞上,她却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周望舒!” 跟在她身后的陈彦一把她拽回来。 大力的拉拽之下,周望舒的目光终于聚焦, 但眼神还是十分黯淡。 看着她这副模样,陈彦眼底浮起怒意。 “怎么??他不要你?了,所以?你?打算去死?”陈彦语气嘲讽。 听到这样一句话, 周望舒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眼神开始变冷。 陈彦浑然不在意她眼底的冷意,扯唇笑着继续讥讽:“你?要真这么?爱他,怎么?不跟他解释清楚?” 回答他的,是重重的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 他的脸被扇到一边, 嘴里的血都?被扇了出来。 用舌尖抵了抵几乎已经完全烂掉的口腔内侧, 他抬手擦掉嘴边的血,回头, 目光再次落在周望舒身上。 “我不是警告过你?,”周望舒冰冷地注视他,“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陈彦笑了声,“我偏要。” “你?就这么?嫉妒他?”周望舒的声音里听不出愤怒与嘲讽,语气平静,不像在问他,而是陈述事实,所以?她的语气越是平静,这句话的杀伤力越大。 陈彦的表情明?显一僵。 “是,我就是嫉妒他,”他收起脸上那欲盖弥彰的笑,“凭什么?,凭什么?我想要的他都?能?得到,连你?都?是他的。” “所以?你?就来了这一出?” “对。”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会跟他解释清楚。”她说。 那天或许在几个月后,或者更久,但总有?那么?一天。 那时候,如果陈迟俞没有?爱上其他人,那她就再追他一次。 “解释清楚?”陈彦舔了舔唇边的血,将?头转回来,笑了声,“你?以?为,你?还有?见到他的机会?” 周望舒倏地一怔。 去年,黎山上。 她曾问过陈迟俞∶“如果你?对我耐心?耗尽,会把我怎么?样?” 他说:“你?不会再有?这样跟我说话的机会。” 这段记忆浮现脑海,她眼底的泪再次汹涌。 她很清楚,如果陈迟俞不想再见到她,她真的没办法再见到他。 而他…… 还会想见到她吗? 不会了。 他不会再想见到她。 泪不停往下砸。 自林梦因?女士去世后,她再没哭成这样过。 路过的行人纷纷朝这边投来目光,伴随着打量、猜疑、恶意的评头论足…… 陈彦情绪复杂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 那么?多如芒刺般的视线,周望舒一点都?感觉不到,她能?感觉到的只有?心?口的疼痛,心?脏疼得像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无法站立。 她缓缓蹲了下去,光着脚,姿态狼狈地蹲在地上无声痛哭。 如果不是沈意欢找到了她,她不知道要在那里哭多久。 沈意欢把她带回了红枫别墅区,回到家,她还是哭个不停,不管沈意欢怎么?问她,她始终一个字不说。 而且,她哭得那么?凶却没个声儿,连个哽咽抽泣的声音都?没有?,就只有?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完全超出了常理。 沈意欢吓坏了,赶紧找来了医生。 医生很快赶来,观察了周望舒的情况后,医生一开始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但最后还是给?她打了药剂,她眼泪一直没有?停止流动?的迹象,这样下去很可能?会对眼部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在药剂的影响下,周望舒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她没有?再哭,只是精神不太好,后边儿晕晕沉沉的又睡了几天。 而就是这几天时间,南城变了天。 周家信宏集团股价暴跌,沈家、安家、裴家、覃家还有?许多周望舒好友们的家里纷纷出了生意场上的变故。 据覃禾说,陈澈那边放了话,谁再和她周望舒为友就是和陈家为敌。 沈意欢被他爸锁在了家里,覃禾只能?用手机和她联系,其他人也一样,有?的向她表示了抱歉,说恐怕短时间内迫于家里压力无法联系,有?的甚至连一条消息都?不敢再给?她发,假装不知道这事儿。 她从初中开始维系的人脉,一夜之间崩盘。 只是人脉都?罢了,这里面,好些人她是真的把他们当朋友。 南城这圈子里,最后留在她身边的,只剩下顾徽明?、晏庭和安弥。 顾徽明?和晏庭还是因?为跟陈澈关系好才?幸免,要真说起来,其实只剩下一个安弥。 这几天,也一直是安弥陪在她身边。 为了好好看着她,以?防她出什么?问题,做什么?傻事,安弥直接跟她睡在了一块儿。 以?前,安弥的妹妹去世时,周望舒也是这么?看着她的。 在寸步不离地看着周望舒的第五天清晨,安弥睁开眼看到床上只有?她一个人,顿时一个激灵惊坐起来,下床去找人。 她是在露台上找到周望舒的。 周望舒在露台上煮茶,看着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 安弥没过去,就靠在墙边看着她。 周望舒知道她过来了,转头看了她一眼,“放心?,我又不是你?,不会寻短见。” 安弥半偏头,“准备振作?起来了?” “当然,”周望舒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为情所困不是我奥特曼的风格。” 安弥本想夸夸她,结果她这话都?还没说话,脸上就出现了两道泪痕。 “我的姐,”安弥叹气,“你?在说这话的时候哭了你?知道吗?” 周望舒愣了愣。 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哭了。 下意识的,她抬手一摸,触碰到那一抹湿意。 看了会儿指尖上的泪渍,她垂眸,望向桌上的那杯茶。 她想,大概是因?为这杯茶她才?突然哭了。 杯子里泡的是松川,陈迟俞送她的。 当时他送了她一罐,如今茶罐里已没剩多少,大多都?是他来这边时泡给?他喝的,她自己不怎么?喝,也就偶尔想他时才?会煮一壶来喝。 而现在,她很想他。 她深吸一口气,将?脸上的泪抹掉,捧起那杯茶继续喝。 从这天起,她每天都?要煮一壶松川来喝,所剩不多的茶叶很快就见了底。 这茶在陈家也没几个人喝得上,所以?她没指望能?再弄到一罐,尤其在现在这情况下,不是陈家的人都?对她避之不及,更别说陈家那边。 然而,喝完所有?松川的第一天她就产生了强烈的戒断反应,强烈到让她快要疯掉。 她像个毒l瘾发作?的瘾君子,脑子里只有?那一样东西,什么?都?不顾了,什么?都?不管了,就为了那一罐茶,她找了所有?能?找的人,开出了上亿的价。 最后,是黎艾帮她搞到了两罐。 收到黎艾那两罐茶的第二天,顾徽明?也带了两罐来,还带来了一个人,陈聿。 周望舒没想过还能?在这个家里见到陈家的人,更别说还是和陈迟俞很要好的陈聿。 面对突然出现的陈聿,一向社牛的周望舒竟连开场白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陈聿先?开的口:“聊聊。” 两个人去到露台,这次,是周望舒先?开口:“陈迟俞他……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 周望舒耳朵嗡的一声,心?脏掠起一阵剧痛。 “他……”她嗓子像被一捧沙堵住了,一张嘴那沙子还不停往她喉咙里灌,声音嘶哑不成调,“他的病复发了?” “没有?,但他吃不下东西,吃一点就吐,全靠输液续命。” 周望舒很久没哭了,此刻听他这么?说,她眼泪一瞬间便汹涌而出,止不住地往下掉。 “没有?复发,为什么?……”她哽咽着,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为什么?还会那样?” “他的症状不是以?前应激后的反应,医生说,”陈聿顿了顿,“他可能?只是太难过了。” “一个人难过到一定程度也是会有?躯体化症状的。” 今天阳光很好,是不灼人的温暖,周望舒却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晴天,心?脏沉重得浮云蔽日?。 她感觉胸膛的那一片地方塌了下去,像雨季的塌方。 “周望舒,他有?没有?告诉过你?,”陈聿问她,“曾经他的应激障碍是因?为你?才?好的。” 周望舒倏地的一愣,“你?说……什么??” 看她这反应,就是不知道了。 “那他有?说过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应激障碍吗?” 周望舒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情绪,尽量让自己能?正常沟通,“没有?。” 陈迟俞从来没有?跟她提起过他小时候的事,她也没问过,一是她已经从陈彦那儿知道了一些他当年的事,二是不想揭他的伤疤。 陈聿以?为她是一无所知,便从头跟她讲∶“他小时候经常被他妈虐待,在知道他爸出轨后,他妈将?他绑去了一个地下室,折磨了他整整二十二天,最后在他面前割腕自杀。” 听陈聿说起这些,原本已经压下去的眼泪再次失控。 这样的事,光是听着都?让人心?揪得疼,那当时的他该有?多疼? “他们都?说你?记性很好,几乎过目不忘,”陈聿继续说,“那你?记不记得,在南港国际游轮拍卖会之前,你?和他英国见过一面?” 周望舒流着泪点头。 “你?那时候救了一个小男孩儿,穿的是一条红裙子。” 周望舒没明?白这其中的联系。 “那个女人在陈迟俞面前自杀的时候,穿的也是一条红裙子。” 闻言,周望舒脑子有?根弦“啪”的断掉了。 她曾以?为,陈迟俞在一开始就那么?纵着她,是因?为他记得他们的初遇,对她印象还算不错,但这里竟然还有?这一层关系。 怪不得,他那么?快就对她动?了心?,那么?快就爱她爱得那样深。 看她表情,陈聿知道不用再多解释,“你?救过他一次,所以?这次,算抵平了。” “但周望舒,你?能?不能?,”陈聿恳请她,“再救他一次?” 周望舒怔住。 她……还可以?救他吗? “陈迟俞那个人,以?前虽然不能?和女性接触,但他心?底并不抵触女性,按理说,他这种有?心?理疾病又缺乏父爱母爱的人,应该会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但他用三十年才?让一个人走进?他心?里,”陈聿看着周望舒扯唇笑了下,“你?猜,他需要用多久才?能?把这个人挪出去?” 心?脏上像压了块巨石,周望舒觉得心?口很沉,很堵,连气都?快要透不出来。 陈聿没有?让她回答的意思?,停顿片刻后再次开口:“算命的也说,他要是三十三岁之前结不了婚,会单一辈子,他跟我太像,我见不得他孤独终老,所以?恳请你?,再救他一次。” “至于怎么?救,办法你?自己想,有?需要可以?跟我说。” 来这一趟,陈聿要说的就这么?多,话撂下,他没有?多停留。 陈聿走后,周望舒没有?回屋,就一直坐在那儿,坐到了日?落,再到黑夜,又从黑夜到另一个白天。 她在想,她要怎么?回到陈迟俞身边。 在想她和他的未来。 第46章 早上八点。 阳光照在露台的石膏浮雕上, 晨风带来?阵阵草木香。 周望舒动了动僵硬的身子?,伸手将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过来。 吹了一晚上冷风,她手指冰凉, 都开不了手机, 给手指哈了哈热气才成功指纹解锁。 在通信录找到陈聿的号码,她打过去。 等?了会儿,没人接, 估计是还在睡。 她没继续打,把手机扔回?了桌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 看见刘姨端着一碗枸杞小汤圆过来?。 “望舒, 吃点儿热乎的吧。”刘姨把小汤圆放到她面前。 “谢谢刘姨。”周望舒坐直身体,习惯性地拿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圆。 她确实?有些饿了,身上也冷飕飕的,但看着这碗热乎乎的汤圆, 她却没有什么食欲。 “刘姨,帮我拿些松川过来?吧。” “空腹喝茶对胃不好,望舒你还是先吃点儿东西吧。” “嗯。”周望舒轻轻嗯一声, 舀了一勺汤圆放进嘴里。 见她愿意吃东西, 刘姨笑?道,“我这就去拿松川。” 周望舒吃了半碗汤圆后开始煮松川。 盛出第一盏茶时,桌上的手机发出震动,有人打电话过来?。 来?电人, 陈聿。 周望舒接起电话, “喂。” “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 “办法是有, 但前提是我得见到你们老爷子?。” “你想什么时候见?” 周望舒表情?微惊,“我什么时候见?你们老爷子?是我想什么时候见就能什么时候见的?不是说就算是你们陈家内部人想见一面老爷子?都很困难?” “那是别人。” 得, 他牛。 “那我明天就想见,能吗?” “等?我微信。”说完,陈聿挂断电话。 几分钟后,陈聿给她发来?微信:【明天下午五点半,我来?接你。】- 第二天下午,五点半,陈聿准时出现?在周望舒家门口。 周望舒上车,和他一道去了陈家老宅。 陈家老宅门庭宽阔恢弘,颇有古时皇室之风。 他们与陈老爷子?在老宅膳厅会面。 这是周望舒第一次见到陈老爷子?。 老爷子?面相和善,穿着一袭中?山装,手里拿着串佛珠,身姿一点儿也不佝偻,看起来?很精神,完全不像已经七十?多岁人。 看到老爷子?后,周望舒起身向?他微微颔首:“老爷子?您好。” “坐,不用客气。”老爷子?摆摆手,在她对面坐下。 坐下后,老爷子?将佛珠放到一边,“先吃饭,有什么我们边吃边说。” 三个人开始动筷。 一开始,谁也没提正事,就聊着家常。 聊着聊着,说到陈迟俞,周望舒这才切入正题,“其实?我今天来?老爷子?您,就是为了陈迟俞。” 老爷子?笑?笑?,“我知道,小聿跟我说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也大致清楚。” 既然老爷子?什么都知道,多的周望舒就不说了,准备直接拿出计划和老爷子?商议,但在此之前,她先提了一嘴:“听说,有算命先生给陈迟俞算过,说他三十?三岁之前如果?结不了婚,会单身一辈子?。” “是有这回?事。” “如果?我说我想嫁给他,您会同意这门婚事吗?”周望舒开门见山地问。 老爷子?失笑?,“我从来?不干涉小辈们的婚事。” “那作为陈家未来?儿媳,若周家被人恶意收购,您愿意出手援助吗?” “信宏集团被恶意收购了?”老爷子?问道。 “现?在还没有,但如果?您愿意出手援助,那就会有。” 听她这么说,老爷子?对她似有些刮目相看,要知道,信宏集团市值两千多亿,想要撬动一方资本来?强势收购这么大一个盘子?,并非易事。 “如果?您愿意出手援助,我能保证您这边能以?低于目前股价的价格购得信宏集团24%的股份,”周望舒继续说,“不知道您有没有听闻,我和我爸感情?非常不好,所以?只要我嫁进陈家,我自然是站在陈家这边,只要在援助谈判时让我爸转让一些股份,陈家就能以?24%的股份实?现?对信宏集团的绝对控制。” “这是个好买卖,作为商人,我没有理由拒绝,但是,”老爷子?语锋一转,“作为迟俞的家人,我不会强迫他娶任何人,如果?你想嫁给他,不管有任何条件,前提都是,他愿意娶你。” 最后一句话,仿佛一根细针,随着耳道游走至周望舒的神经脑髓,轻轻刺中?了她脑海深处的某个地方,一些放置于此处的回?忆浮现?眼前—— 在某对新人举行婚礼的黄昏,捧花落入怀中?。 她问一个人:“我说如果?,我想嫁给你,你会娶我吗?” 那人眼底有笑?意泄出,“你想嫁,我就娶。” “你说的。” “我说的。” “他会愿意的。”她笃信道。 * 从陈家老宅出来?,陈聿开车送周望舒回?去。 车子?驶出大门,陈聿瞟了两眼旁边的周望舒,“你这么确信陈迟俞愿意娶你,为什么还要绕这么大一圈?” “因为得师出有名啊。”周望舒说。 无?缘无?故,谁会前脚分手,后脚结婚? 她要为自己找个理由,也为陈迟俞找个台阶。 “而且,他是鱼,得钓。” 钓鱼最重要的一步,下饵。 她得营造出一个足以?乱真的假象,才能让鱼主动游过来?咬钩。 为了早日钓到陈迟俞这条鱼,周望舒当天便着手实?施了计划。 她放出了信宏集团高层的一些丑闻,其中?还混杂了一些足以?让股民恐慌的假消息,并在次日将这么多年利用其他公司购买的3%的股份通通以?低价抛售给了一家名叫“西岐会社”的日资控股公司。 折合人民币近70亿的股份,她只卖了3亿,一时间,信宏集团股价狂跌。 见股价一路走低,原本就被网上消息动摇的散户们也纷纷将手里信宏集团的股份给抛了,而这些低价抛售的股份也通通被西岐会社买入,仅仅是五天时间,西岐会社就已购得信宏集团7%的股份。 接着,西岐公社来?势汹汹地向?周信宏宣告将会收购信宏集团。 西岐会社是日本头部控股公司,中?国多数知名企业背后的资本集团,被西岐会社盯上的中?国企业,没有一个逃脱了被强势收购的命运。 收到西岐公社的宣告,周信宏顿时乱了阵脚,一是因为对方是西岐会社,二是因为西岐会社是日本的公司,周信宏痛恨日本人,说什么也不可能把公司卖给日本人。 这时候,就该陈家老爷子?出场了。 陈家老爷子?告诉周信宏,陈家可以?帮他,但有两个前提条件: 一,如若西岐公社退股,他需要无?偿转让3%的股份作为与西岐公社斡旋的佣金; 二,两家联姻,让周望舒嫁到陈家。 3%的股份不是小数目,而且周信宏不傻,清楚陈家是趁火打劫,所以?当然没有一口答应,但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周信宏眼睁睁看着西岐会社拥有的股份逐步增加到了21%。 这下,周信宏是彻底慌了,不得不同意了陈老爷子?的条件。 周信宏有怀疑过这是陈家给他下的套,也怀疑过是内部有人把消息卖给了西岐公社,但怎么他都想不到,西岐公社也好,陈家也好,都是周望舒的手笔。 西岐公社董事长?的小儿子?是周望舒的校友,周望舒借由他和西岐公社达成协议,她将3%的股份低价卖给西岐公社,如果?陈家不出面,那西岐公社真的会收购信宏集团,但如若陈家出面,那他们就赚取差价,怎么都不会亏。 既然这样,按理说,陈家很快就可以?将股份从西岐公社那边买回?来?,但戏要演全,陈家花了一个月时间来?假装谈判。 九月中?旬,陈家成为了信宏集团的第二大股东,持股24%,仅低于持股34.6%的周信宏。 工商变更?登记完成后的第一时间,陈聿给周望舒发来?了一条微信: 【明天老爷子?会去问陈迟俞愿不愿意娶你,等?我消息。】 周望舒宁愿陈聿没有给她发这条消息,希望他等?第二天直接告诉她结果?,因为一天的时间对这时候的她来?说,实?在太漫长?了。 收到消息后,她心里有两个声音一直在打架—— 一个告诉她:陈迟俞是说到做到的人,既然说了“她想嫁,他就娶”这句话,他就一定会愿意娶她。 一个却又告诉她:陈迟俞没有那么死板,又是那么矜傲的一个人,不会仅仅因为一句话就把一个将他当做替身的前女友娶回?家。 这让她心里实?在煎熬,索性抱来?一打酒,准备把自己灌醉,那样时间就不会那么难熬。 她这个人,轻易不会喝醉,可一旦彻底喝醉,会疯得很彻底。 七月的时候,她就喝醉了一回?,跑去尚府大厦把人玻璃给砸了,这回?喝醉,她倒是没往外跑,她把自己反锁在了卧室,然后把自家卧室给砸了。 刘姨担心她有个什么好歹,给安弥打了个电话。 接了刘姨电话,安弥骑着摩托从南大赶过来?。 半个小时后,刘姨听到摩托车的声浪,她赶紧迎出去。 安弥知道周望舒家大门的密码,直接将车骑了进来?。 “安小姐,你可来?了,望舒快把家给砸了。”刘姨焦虑地同她说。 安弥停车,取下头盔,“她人呢?” “楼上。” 安弥把头盔挂车上,大步迈入别墅。 刚一进门,她就听楼上传来?一阵鬼哭狼嚎,“陈迟俞!!!明明你才是鱼,为什么是我被钓!!!” 声音快把屋顶都掀翻了。 安弥脚下一顿,“她这是喝了多少?” 刘姨:“她抱了一箱酒上去,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安弥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有场恶战要打了。 周望舒平时弱柳扶风,喝完酒发起疯来?却贼能折腾,安弥能肩摔200斤大汉,但面对喝醉的周望舒,她只能说,这玩意儿比400斤的猪都难按。 上楼,安弥先拍了拍门,“周望舒,把门打开。” 迎接她的是“嘭”的一声巨响,周望舒铁定是把床头灯砸了过来?。 安弥二话不说,后退两步,然后抬腿,一脚把门给踹开。 周望舒暴风雨式的哭泣因为她这动静停了一秒,一秒后又接着哭,边哭边喊着朝安弥跑过来?:“安弥!” 她脸上妆花得像鬼,天不怕地不怕的安弥看见这张脸都后退了两步。 跑过来?双手挂着安弥脖子?,周望舒继续着她的发疯模式哭喊:“安弥,你说,陈迟俞他凭什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老娘没拿他当替身!” “你没拿你没拿。” 安弥把她手给拽下来?,隔这么近,她耳朵快聋了。 “他说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他说不见就不见,谁允许了?谁允许了!”周望舒越说越激动,“我要给他打电话。” 说着,她立马松开安弥,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里找手机。 安弥没拦她,等?她酒醒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就不会再敢喝成这样了。 周望舒找到了手机,也拨出了电话,但陈迟俞给她挂了。 “不接我电话?!” 周望舒瞪大眼盯着屏幕,眼里像藏着一个师的兵力。 “你再挂一次试试!” 她继续打。 陈迟俞继续挂。 “靠!” 她再打,那边再挂。 周望舒彻底疯了,边对着手机疯狂输出,边一遍遍回?拨,往手机屏幕上怼地那力气一回?比一回?重,手机都快被她戳烂了。 最后,周望舒从床上一个暴跳起来?,把手机砸了,撩起袖子?要往外冲,多半是打算去撕了陈迟俞。 安弥拦腰把她抱回?去,按在床上,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松手,直到她要吐了,安弥才赶紧放开她。 冲去卫生间抱着马桶狂吐了一阵后,周望舒终于清醒了一些,没再大喊大叫。 安弥把她扶回?床上。 靠着安弥肩膀,她捂着胃低声说:“安弥,我好难受。” 安弥摸摸她的头,“知道难受以?后就别喝这么多了。” 周望舒也不知听没听见安弥说的话,眼睛闭着,身子?一晃一晃的。 安弥扶她躺下,起身去卫生间拿来?卸妆水给她卸妆。 估计刚刚那一通折腾把力气全花光了,周望舒像睡死了过去,安弥把她眼睛扒开给她卸眼线都没一点儿动静。 给她卸完妆,再把被子?给她盖上,安弥站起来?看着这一屋子?的狼藉,叹了口气后动手收拾起来?。 地上什么都有,杯子?、床头灯、摆件、书、抱枕……还有一个拍立得和一堆照片。 照片东一张西一张散落在地上,大多都是她跟陈迟俞的合照,背景是一场西式的婚礼,在这样浪漫的场景下,照片上的两个人看起来?很是相爱,像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也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安弥一张一张把这些照片捡起来?,视线并未在照片上停留多久,可当拾起角落里最后一张照片,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了这张照片上。 这张照片里,除了周望舒和陈迟俞,在他们身后,还有另一个人,陈聿。 陈聿看着镜头这边,半仰头,在笑?。 那个熟悉的,透着痞的,散漫的笑?容。 捏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安弥才将它与其他照片放在一起,收起来?。 把地上的东西都归了位,再把碎玻璃渣都处理了,安弥拿过桌上的酒,坐在房间里的秋千上,边喝酒边看窗外天色渐晚,云隐星出。 晚上,她就睡在了这边。 第二天,周望舒醒过来?,转个身看见身旁躺着的安弥,吓得叫出了声。 安弥被她吵醒。 “大早上你鬼叫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 “自己想。”安弥翻个身继续睡。 周望舒坐在床上开始想,昨天傍晚的一幕幕画面逐渐浮现?在脑海里,等?全部事情?都想起来?后,她转动身子?四处张望,“手机,我手机呢?” 安弥:“床头柜上。” 周望舒在床头柜上找到被她摔得碎屏的手机,解锁后,她点进通话记录。 看到满屏显示的同一个红色号码,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还喝这么多吗?”被窝里爬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周望舒没吭声。 安弥抬起双手,枕在脑后,“还是说,你在喝酒壮胆?就想冲陈迟俞面前去闹一闹?你明明知道你喝醉后会是什么样。” 周望舒起先还是没吭声,过了会儿,嘴里冒出一声:“靠。” “安弥,”周望舒垂眸,将头埋在膝盖里,“我真的好想他,想见他。” 安弥说:“那就去见。” 周望舒摇头,“他不想看见我。” “安弥,”周望舒回?头看向?安弥,眼底开始泛泪光,“我从来?没想过,我周望舒,会这么没骨气,别人都不要我了,我还……” 她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哽咽到了失声。 安弥从被窝里起来?,伸手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背,低声说:“这不是没骨气,感情?的事哪儿能说控制就能控制,有些人就是你命里的克星,就是会成为你原则里的例外。” 周望舒摇摇头,如果?陈迟俞是她原则里的例外,他们之间就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到底是她还不够爱他。 然而即便是这样不足够的爱,也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期,从小到大,她身边但凡年长?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对妻子?一心一意的,这让她从未对男人有过什么幻想,但她不止一次的想过—— 和陈迟俞白头到老。 自从和陈迟俞在一起,她就没想过和他分开,也没想过和他分开后她会这么难过。 要是曾经那个她看到她今天这副样子?,一定会骂她没出息,骂她脑子?有坑,曾经那个她绝对不可能将花了那么多年功夫才买下的股份为了一个男人贱卖,也不会费尽心思想要嫁给一个男人,甚至都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嫁给他。 那时候在老爷子?面前她有多笃定,现?在她就有多没底。 距离今天过去,还有十?四个小时,在这十?四个小时内,她会得到那个答案。 十?四个小时,还是太漫长?了。 白天,安弥一直陪着她,到了晚上,她没再让安弥陪着,一个人坐在露台上等?着那个答案。 看着远处漆黑的夜色,她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幕幕过往的场景—— 她看到多年前,在医院,他抱着她,落下惊鸿一瞥; 看见他坐在拍卖会会场的人群里,如远山之雪般冷峻,与她遥遥相望; 看见漫天星光下,他牵着她的手走在雪地里; …… 看见他坐在钢琴前,为她弹奏只给她一个人听过的钢琴曲; 看见一场婚礼,他坐在她身旁,笑?着对她说:“你想嫁,我就娶。” 脑海里浮现?的画面在这一幕定格,他们之间的回?忆不止于此,但刚刚好,刚刚好回?忆到这里,她收到了陈聿的微信。 陈聿发给她的消息只有两个字: 【他娶。】 第47章 十月, 香山枫林尽染,色彩如油画般浓郁。 午后?的阳光下,一百多天未见的两人于露台对坐。 “周望舒, ”男人开口, “你想玩儿死我?”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连这句不悦的话?,入耳都那样清霁, 像浮着碎冰的山溪。 “你未免太高看我,我只是接受家里的安排, 老爷子应该也跟你说了, 我接受形式婚姻, 婚后?的非必要场合,我们不用见面,除非……”周望舒顿了顿,说, “你想见我。” 语落,空气寂了一瞬。 陈迟俞眼?瞳微敛,语声沉冷, “我死也不会想见你。” 这话?真够绝情的。 周望舒感觉心脏缩了缩, 扯过一丝难言的疼痛。 不过,她?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她?收敛好情绪,垂眸淡定?地?喝了口茶。 放下茶杯,她?抬眸, 对上那双漆黑的眼?, “既然?这么不想见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我说过,你想嫁, 我就娶,”陈迟俞面上没什么表情,“我说到做到。”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周望舒看着他,许久没说话?。 两人对视,谁也看不清对方眼?底的情绪。 显然?,周望舒不信他的话?。 也许在陈老爷子问他愿不愿意娶她?之前,他的确死都不想再见到她?,而他应下了这门婚事,那就证明,他并没有那么厌恶她?。 同样显然?的是,陈迟俞一定?也不信她?的话?,陈迟俞知道她?恨周信宏,那怎么可?能听从周信宏的安排嫁给他。 过了好一会儿,周望舒轻笑,“那你是不是挺好奇,我一个不婚主义的人,怎么会突然?想嫁给你,还是在分手之后?。” 陈迟俞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温度。 他不说话?,周望舒就当他是默认,开口同他说道:“如果西岐公社?收购成功,周信宏就再也不用看我脸色,还会用收购套现的钱和那一家子过得幸福美?满。” 周望舒扯了扯唇,“哪有这么好的事。” “嫁给你,”她?语声一顿,“周信宏会更忌惮我,而且,嫁进陈家,我的朋友们就不用再因为你们陈家的关系疏远我,我也……” 说到这儿,她?语调稍稍拖长了些,迟疑了片刻才继续说下去:“我也,可?以再见到你。” 最后?这一句话?,她?语气沉缓,望进对面那双眼?的目光里蕴着诸多情绪。 被她?这样看着,陈迟俞依旧沉默,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那双眼?似乎更漆黑了一些。 周望舒始终与他保持对视,似要将这张许久未见的脸深深刻进脑海里,虽然?也没有很久,三?个月而已,刚好一个夏季。 一个季节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 陈迟俞瘦了些,气质愈发冷峻,曾经那份温润几乎已看不见痕迹,但他的气质或许也没有变,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变了。 “陈迟俞,”周望舒深吸一口气,“不管你怎么想,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所以我还想再见你。” 停顿仅一秒,她?又接着说:“我不奢望能和你重归于好,但也不想看你娶别人,你说我自私也好,恶毒也罢,反正你都讨厌我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下去,浓密的长睫缓缓垂下去,遮住双眸,没有看见对方眼?底变化?的情绪—— 此刻他眼?底并非一成不变的冰冷。 过了会儿,她?又抬起双眸,嗓音也清亮许多,“但讨厌归讨厌,既然?你决定?娶我,作为一个丈夫基本的职责和义务,你还是会遵守的吧?” 她?举例:“比如忠诚责任,婚内不许出轨。” “还有吗?”陈迟俞终于开口,但语气还是冷冰冰没有温度。 他这么说,那就是答应了。 周望舒料到他会答应,但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答应,她?以为在她?说出这样的话?后?,一定?会迎来他冰冷的审视,或者言语的讥讽,毕竟有些过分了,如果她?真的不奢望和他重归于好,那岂不是要让他断子绝孙,还要长期禁欲,面对这样一场婚姻,绝大多数男人一定?都不会答应。 更何况,他是陈迟俞,说到做到的陈迟俞。 在愣了愣神后?,周望舒回道∶“丈夫当然?还有陪妻子选婚纱、策划婚礼和度蜜月的义务。” 她?的声音更清亮了些,隐隐透着雀跃,某些小心思暴露无?遗。 陈迟俞没有像刚才那么快回应,只静静把她?看着,目光里带着探究。 他像在思考,她?是单纯想与他见面,还是想挽回这段感情,又或者,她?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陈迟俞,”她?还像从前那样喜欢喊他的名字,“我这辈子只嫁你一个人,我想要一场最好的婚礼。” 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前,陈迟俞的神色始终没多大波动,而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他眼?神明显一滞。 此时他的沉默也不像之前那般冷漠,而是出于始料未及。 这一句话?似乎也打消了一些他刚刚对她?的推测,也许她?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要一场最好的婚礼。 哪个女生?不希望自己的婚礼是最好的。 半晌,他敛眸,“好。” 周望舒笑起来,“谢谢你陈迟俞。” “没什么好谢的。”陈迟俞依然?敛着眸,鸦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温柔的阴影,看起来没那么冷淡了,但语气始终透着疏离。 “成,”周望舒脸上笑意更盛,“如果婚前协议你没有异议,那周一我们就可?以先去把证领了。” 说到领证,陈迟俞抬眸看向她?。 “怕你反悔,领证宜早不宜迟,婚礼可?以慢慢筹备。” 陈迟俞将视线移至一侧,“我不会反悔。” “既然?你不会反悔,是早是迟对你来说就没什么关系,那就定?周一,你时间?能空出来吗?” “能。” “行,那我们周一民政局见。” 陈迟俞淡淡“嗯”一声,然?后?起身?,准备结束这场谈话?。 见对方也没有其他话?要说的意思,他径直迈开长腿往外走。 “陈迟俞。” 走出几步,后?方传来一声轻喊。 他半侧头,瞳孔移至眼?尾。 “微信和我的手机号你没有删吧?”周望舒问。 “没有。” “那就好,有变动我会给你打电话?,你别挂我。” “还有事吗?”陈迟俞冷声问。 “没了。” 陈迟俞回头,继续往外走。 他腿长,几步就已经迈到了阶梯口。 周望舒在原地?静默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谁也没说再见。 周望舒看着他走下阶梯,到车旁,上车,而后?门关上,黑色迈巴赫逐渐驶离她?视线。 人都已经离开视线挺久了,她?的目光还定?在门口。 对于陈迟俞冷淡疏离的态度,她?并没有很失落,他愿意娶她?,就一切好说。 她?不光不失落,还准备搞个party宣告结束单身?,顺便见一见她?那些许久没碰面的朋友,但似乎也不用宣告,敢来参加party的人自然?都听说了周家和陈家要联姻的事。 说干就干,她?立马开始联系人。 party的地?点在她?的游轮上,联系完人后?反正也没事干,周望舒过去盯着现场布置。 安弥是第一个到的,她?来的时候现场都还没布置好。 安弥看着头顶上装的又是帕灯,又是激光灯,还有染色灯跟光束灯,完全是蹦迪酒吧的配置。 她?觉得奇怪,周望舒今晚是打算嗨翻天?? 上周不还伤心得买醉发疯? 悲极生?乐? 安弥从桌上拿了块糕点扔嘴里,走到周望舒身?边,轻撞她?肩膀。 周望舒回头,顿时一个笑脸,回撞了她?一下,“这么早就来给我捧场?” 安弥倚向身?后?的柱子,单脚懒懒弓起,边嚼着嘴里东西边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我要结婚了。” “什么???”安弥一脸问号。 周望舒还没在安弥脸上见过这么震惊的表情,她?笑了声,说:“今天?办单身?派对,周一领证。” “你搞什么鬼?”安弥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蚊子,“跟谁?” “陈迟俞。” “哈???”安弥愣了愣,“你俩和好了?” “没。” 安弥更懵逼了。 没和好,但结婚。 这是什么离大谱的迷惑操作? “跨过和好直接结婚?你俩玩儿挺花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周望舒调侃道,“你个万年单身?狗是不会懂我们这些恋爱人的想法的。” 安弥想捶她?,“你到底怎么想的?” 她?这种千亿家产的人,婚姻可?不是儿戏。 看她?表情严肃,周望舒叹口气,决定?不逗她?了。 “你啊,”周望舒抬手戳戳她?脑袋,“动脑子想想,什么样的婚姻不需要感情。” 她?要这么说,安弥就懂了,“你俩商业联姻?” “不然?还能是什么?” 安弥重新靠回墙上,颇有兴致地?问她?:“要是你爸物色的联姻对象是别人,这婚你还结吗?” 周望舒:“结个屁。” 安弥就知道,“看来你挺有信心?陈迟俞这是逃不出你手掌心了?” “姐什么时候没有信心过?”周望舒抬高下巴,“我能搞定?他一次,就能搞定?他一辈子。” 就算搞不定?,这辈子,她?也只认定?陈迟俞。 第48章 “我能搞定他一次, 就能搞定他一辈子。” 安弥唇边笑意荡开,伸手捏住周望舒的脸揉了揉,“这才是?我认识的周望舒嘛, 帅的。” “知道姐帅, ”周望舒掰开她的手,“就别给搞这种坏姐气质的动作,没?大没?小的。” 安弥收回手, 懒懒的笑。 周望舒看着她这样子,心想怪不得高中时候那?么多小妹妹给她送情书, 这人?才是?由内而外的帅, 随便一个动作都能轻易让女生心神荡漾。 她要不是?个铁直女, 怕早栽她身上了?,还有陈迟俞什么事儿。 “你要是?个男的,姐我也不用在?陈迟俞身上花心思了?。” 安弥缓缓吸了?口气,眉眼?低敛下去, “我也希望我是?个男的。” 看她表情,周望舒知道又不小心戳到了?她的伤心事,忙忙转移了?话?题。 过了?会儿,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来了?。 因为之前那?档子事, 再碰面,大家?各怀愧疚,多多少少有点尴尬,所以周望舒主动破冰, 拿着话?筒站到高处调动气氛, 没?多久场子就热了?起来, 既然她都已经和陈家?联姻,不管她和陈迟俞陈澈的感情怎么样, 总归大家?都不用再有顾虑,渐渐就都放开了?。 也正因为之前那?档事,加上今晚主题是?单身派对,所有人?今天一上来就开始喝酒,游艇还没?开出去,好些人?都已经上头了?,周望舒喝得尤其多,但她喝的都是?啤酒,不容易醉,不过今晚上她肯定是?会醉在?这儿的。 见?气氛差不多了?,人?也都到齐了?,周望舒通知船长开船。 从船长室回来,周望舒在?攒动的人?群里看到一个人?,一个跟她没?多大关系,但跟安弥关系很大的人?,许彦洲。 安弥跟许彦洲之间的事儿还要从几年前说起来,那?会儿安弥高二?,她妹妹安宁还没?去世。 安弥家?是?重组家?庭,有一个叫李文英的后妈和一个叫安林枫的继弟,李文英母子二?人?不是?善茬,李文英够贱,安林枫够恶,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却比谁都嚣张,不仅天天跟安弥对骂,还动手,要不是?安弥学过拳击,还不知道会被?他欺负成什么样,两人?成天在?家?里打架,谁也不服谁。 安林枫就是?个畜生,人?性?里所有的恶都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午24⑨0八19②他似乎没?有任何?道德与底线,不仅打安弥,还对安宁动手,安宁是?个乖得不能再乖的小孩,他竟也下得去手。 从他打了?安宁以后,安弥再没?把安宁一个人?留在?家?里过,除了?一次,就那?一次,安宁就出了?事。 而那?一次,安弥是?因为许彦洲才把安宁一个人?留在?了?家?里。 当?天,许彦洲带安弥去他的秘密基地和她表白,安弥本来想带安宁一起去,但安宁不想当?电灯泡,不肯去。 那?时候安林枫回了?老家?,安弥遂放心让安宁一个人?留在?了?家?里,但谁也没?料到的是?,安林枫不喜欢呆在?老家?那?地方,一个人?提前跑回来了?。 他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是?约上狐朋狗友到家?里吸l毒,还磕嗨了?。 发现安宁在?家?后,磕嗨的两人?对安宁起了?歹意,他们不光侵犯了?安宁,还拍下了?照片威胁安宁。 他们以为有照片在?手,安宁会乖乖闭嘴,但谁能想到,那?么乖巧可爱的一个女孩儿,会去厨房拿起一把刀,去到他们的房间。 两个畜生都死在?了?她的刀下,但她也没?能走出那?个房间。 那?天,安弥原本答应了?许彦洲的表白,但安宁去世后,安弥没?心思再谈恋爱,也不想再见?到许彦洲,只要见?到他,安弥就会陷入无边的懊悔与痛苦中,后悔因为他留安宁一个人?在?家?里,但许彦洲偏要频繁地跑来找安弥,明明安弥跟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他却依旧扬言他可以帮她走出来,非要做她的救世主,不停地纠缠她,到现在?都还没?放弃。 作为安弥最好的朋友,周望舒当?然是?站在?安弥这边,知道安弥不想见?他,她就找人?先把许彦洲绊住,然后去找安弥。 安弥没?在?船舱里,周望舒问了?问其他人?有没?有见?到过她,有人?说看到她在?甲板上吹风,周望舒遂去甲板上找她。 一出船舱,周望舒看到了?令她大为震惊的一幕—— 安弥低头依偎在?一个男生胸前,男生垂眸看着安弥,目光温柔,一只手还似乎正在?抚摸安弥的脸。 而那?个男生,是?陈聿。 周望舒简直震惊八百年。 他俩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安弥不是?厌男吗? 而且安弥也太不够朋友了?吧!有情况竟然一丁半点儿都没?让她知道!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断他俩,可事情紧急,她只好轻咳两声。 安弥听见?声音回头,嘴里含着一根烟。 陈聿也回了?头,手里拿着个打火机。 周望舒一愣,这才发现刚刚那?一幕只是?视觉差,人?家?明明只是?在?点烟。 但虽然只是?在?点烟,她还是?觉得这俩人?之间绝对有猫腻。 她快步走过去,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扫,先将这俩人?为什么会认识的疑惑瞥到一边,拉着安弥来到角落。 “干嘛?” “你猜谁上来了??” 安弥懒得跟她玩儿你猜我猜的游戏,“赶紧说。” “许彦洲。” 安弥抽烟的动作一滞,眉心随后蹙起,“他来干嘛?” “我一小时前发了?个朋友圈,让还想上船的人?抓紧,照片上有你,我估计他是?看见?你才来的,一上来就问我你在?哪儿,说想见?你。” “我不想见?他。 “我知道你不想见?他,所以让人?把他绊住了?,但这游艇说大也不大,他肯定能找着你。” 安弥见?识过许彦洲的缠人?劲儿,在?这封闭的游艇上,要被?他找到,指不定一晚上都甩不开他。 她觉得很烦,深深吸了?口烟,头侧到一旁想办法。 目光扫到远处的沙滩,忽然,她有了?个想法。 她转头对周望舒说:“船别停,一直往前开。” “还有,”她伸手,“借我张银行卡。” 周望舒:“?” 虽然懵逼,周望舒还是?进去拿了?张卡出来,“密码123123。” “谢了?,顺便把陈聿帮我叫走。” 也不差这一点儿时间,周望舒问她:“你俩之前认识?” “一个学校的,”安弥也问她,“你俩又怎么认识的?” “陈迟俞是?他堂哥。” 怪不得都姓陈,还都长一张建模脸。 周望舒又说:“等我跟陈迟俞结婚,他还是?我们伴郎。” 安弥被?海风吹得半眯的双眼?瞬间瞪圆,“什么???” 看她反应,周望舒心里顿时有了?个猜测,陈聿估计在?追她,而且,陈聿肯定不知道想了?什么法子把人?给拿捏住了?,不然安弥不可能跟他一男的单独在?一块儿抽烟。 于是?,她接着补枪,“他是?伴郎,你是?伴娘,你可别想跑。” 她能和陈迟俞结婚,陈聿功不可没?,必须是?伴郎,必须坐主桌。 安弥表情复杂,看起来似乎在?心里骂得很脏。 周望舒笑起来,笑中透坏。 “走了?。”她笑着说。 走之前,她不忘嘱托,走到门口后朝陈聿抬手,“陈聿,进来帮我个忙。” 陈聿刚刚一直在?原地看着她俩,这会儿她喊他,他将手里的烟摁灭,走过来。 进船舱前,他在?门口停下,转头深深看了?安弥一眼?,然后才跟着她进去。 一进船舱,她立马问陈聿,“你跟安弥什么情况?” “我在?追她。” 果然。 周望舒觉得自己?简直是?再世诸葛,神机妙算。 “小伙子,”她朝陈聿扬了?扬下巴,“眼?光不错啊。” 陈聿掀唇笑了?下。 “所以你叫我进来干嘛?” “跟我过来。” 周望舒带着他在?船舱里绕了?个大圈子,然后将他领到角落,二?话?不说拎过来个醉鬼塞给他,“他就交给你了?。” 陈聿:“?” 周望舒立马假装来了?电话?,拿着手机走开。 陈聿显然看出她是?故意支开他,直接把那?醉鬼重新仍回沙发上,回甲板上去找安弥。 十分钟后,周望舒也回到甲板上,她出来给安弥打电话?,但通话?显示对方已关机。 她想了?想,又给陈聿打,也是?关机。 两个人?都关机,还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整得人?怪担心的。 她真有点儿担心,叫人?开始在?船上地毯式搜索,结果还是?没?找到人?。 这就有点儿吓人?了?。 她立马给安弥发微信: 【你人?死哪儿去了??特么别吓我!】 【你跟陈聿串通了?跟我玩儿人?间蒸发是?吧?】 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她在?想,刚刚安弥跟她借银行卡,应该是?知道自己?手机会用不了?,没?法付钱。 好好的手机为什么会用不了?,这船上又不是?没?有充电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安弥跳海了?,手机进了?水。 刚刚她出来找安弥那?会儿,船才刚开,而且船开得很慢,跳海用不了?多久就能游上岸。 如果真是?这样,那?陈聿估计也跟着她跳了?。 真是?,她服了?这两人?了?。 她又给安弥发去一条微信: 【行,我知道你跳海手机进水了?,开机给我打个电话?。】 她倒是?不担心这俩会淹死在?海里,但只是?现在?,过会儿就担心了?,因为一直到12点这俩还没?开机。 【你俩不会死海里了?吧!开机了?赶紧给我打电话?!】 一晚上,安弥一直没?回她,搞得她都无心喝酒,到最后她甚至怀疑这俩是?不是?忙着滚床单去了?。 妈的,她是?真的想骂人?。 拖这俩的福,她不但酒没?喝高兴,觉也没?睡好,每隔半小时给他俩打个电话?。 终于,在?第二?天早上的十点半,电话?接通。 听到那?声熟悉的“喂”,周望舒憋了?一晚上的怒气的瞬间化为一阵咆哮:“我艹!你他妈还知道开机!” “我他妈想砍死你!” “老子一宿没?睡!” “你知道我他妈多担心你吗?!” “我他妈以为你死海里了?!” “老娘开个party没?嗨成不说,还成了?最窝火的那?个!” 一通输出下来,含“妈”量非常之高,好几分钟里安弥一句话?都没?插上。 等她发火发得把自己?给呛住,安弥才终于能插上话?:“我的大小姐,我的错我的错,先消消火成吗?” “消不了?!”周望舒咳嗽着也要回她。 “我刚买上手机,昨晚你给我的卡丢海里了?,我差点露宿街头,脚还伤了?,刚崴着走了?几里地回宿舍,知道你担心我,屁股都没?坐热我就出来买手机了?。” 听到她说脚伤了?,周望舒语气立马软下来不少,焦急问她:“怎么伤的?严重吗?” “踩到个石头,小问题,就是?只能用脚后跟走路。” “没?事就成,那?你现在?跟我说说,你跟陈聿怎么回事?”周望舒强调,“说实话?啊,你俩怎么认识的,现在?什么关系,昨晚发生了?啥,我都要知道。” “行,我都给你说成吗。” 安弥从头到尾说了?半个小时,周望舒听得津津有味。 安弥和陈聿的初遇是?在?一所酒吧,当?时因为一个误会,安弥抡着酒瓶子给陈聿脑袋砸出了?血,得就这么认识了?。 人?情也就这么欠下了?。 之后又碰见?几次,安弥说,也不知道为什么,陈聿就盯上她了?。 “昨晚上他跟我挑明,说要追我,我说他追不到,他说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我说我不喜欢男的,他说那?他就把我掰直,我想看他还能说出些什么来,就告诉他,我要有喜欢的人?,非那?个人?不可,他又能怎么办,他说横刀夺爱这种事儿他干得出来,并且不折手段。” 说到这儿,安弥都气笑了?,“我跟他杠上了?,又说我要就是?死都不喜欢他,他能怎么样,他很确信地跟我说,他控制不了?我的感情,但他能让我的选择只有他,还来了?句,我要么永远恨他,要么永远爱他,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嗯,”周望舒摸腮,“这人?多少有点病娇在?身上。” 安弥:“请直接说变态。” 周望舒:“长得丑那?叫变态,长得帅那?叫病娇。” 安弥:“……” “万一他来真的,你这被?他盯上,要不跟他谈,你岂不一辈子谈不了?恋爱?”周望舒表示担心。 “反正我本来这辈子也没?打算谈。” 周望舒知道安弥是?单身主义,但她挺希望安弥能谈谈恋爱,因为她觉得安弥是?没?能迈过当?年那?道坎儿才不谈恋爱,都说一个好的爱人?是?最好的心理医生,她希望安弥身边能出现这样一个人?,但陈聿就算了?,病娇一个,两人?在?一块儿指不定病情更重。 “陈聿那?边我来帮你劝退他。”周望舒打包票道。 “你怎么劝退?” “用嘴劝退啊,你还不相信我这出了?名?的三寸不烂之舌?” “不相信,”安弥脱开而出,但又语锋一转,“如果你要愿意试一试,我也不拦着。” “成,等带你俩去选礼服的时候我给你现场直播,让你见?识见?识姐姐我的说话?艺术。” “随你,挂了?,口水都说干了?。”安弥说挂就挂。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通话?一结束,周望舒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晚上。 醒来后,微信里好几条让她去喝酒的消息,她遂又去喝了?一晚上的酒。 然而喝到四点回来,她竟然一点儿也睡不着,脑子很兴奋,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因为明天要去和陈迟俞领证。 想到领证这事儿,她忽然反应过来,她还没?跟陈迟俞说在?哪个民政局领证,什么时候去领。 这事儿其实发个微信就行,但在?看到时间过了?五点后,她决定给陈迟俞打个电话?,她想听听他的声音。 陈迟俞还是?五点的生物钟,响铃没?多久那?边便接了?电话?。 “什么事?” 手机里传出陈迟俞清冷紧劲的声音,语调微冷,周望舒却只觉得,他声音真好听,冷冰冰也好听。 “我们还没?定什么时间去民政局,去哪个民政局也还没?定。” “你决定了?给我发消息就行。” 说完,那?边似乎就准备要挂电话?,周望舒忙忙喊了?声:“等等,你先别挂。” “还有什么事?” “就现在?定吧。” 她想再听听他声音。 那?边沉默。 就在?周望舒以为他要拒绝时,手机里再次传出那?道低沉好听的嗓音:“你想什么时候去?” “我都可以。” “那?就早一点,民政局开门我们就去,领完证,我们找个地方商量下婚礼的事,今年最好的日子就在?下个月21号,如果你想在?21号举办婚礼,那?很多事情最好明天就定下来。” 听他说起这些,周望舒有些怔愣。 他竟然已经找人?看了?日子。 “陈迟俞……”她怔怔地喊他的名?字。 “怎么?” “没?怎么。” 她有想说的,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天,她说她想要一场最好的婚礼,其实她并没?有这个想法,她不在?乎婚礼,那?只是?一个借口,可以靠近他的借口,可他似乎却将这句话?放在?了?心上。 陈迟俞仿佛察觉到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今天你可以先想想,要不要在?21号就举办婚礼,办什么样的婚礼,想在?哪儿办,细节之后再定。” “好。” “没?有其他事我就挂了?。” 他语气里尽是?客气与疏离,但周望舒却莫名?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嗯,”她唇边露出淡淡笑意,“明天见?。” 两秒后,手机里也传出一声:“明天见?。” 那?边顿了?顿,最后轻轻“嗯”了?一声。 第49章 周一, 清晨,民政局门口。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一颗海棠树下?,海棠团簇的花枝轻垂, 晨风吹过, 带起一丛海棠枝叶晃动,粉白的花瓣簌簌而落。 周望舒隔挺远就看到了那一树海棠与海棠树下熟悉的那辆黑色迈巴赫。 车座上的人影看不分?明,对方却似乎清楚地看到了她, 迈巴赫后座车门在她的车驶入停车场时被推开,一条被西装裤包裹的长腿迈出。 气质清冷如远山之雪的男人推开车门下?来, 因为身量高, 当他直起身, 一簇半垂的海棠将?他的眼隐在花叶后。 他站在海棠树下?,颀长身影仿佛三千画笔扫就的水墨风景。 只是隔着车窗看他站在那儿?,一阵悸动便从?心底掠起。 周望舒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 见她下?车, 陈迟俞绕过跟前那枝海棠,朝她走过来。 到她跟前,他开口:“证件都带了吗?” 周望舒点头, “带了。” “那走吧。” 他半转身, 却没有迈开腿,等身边的人迈开步子,他才抬步开始往前走,步伐始终与身边的人同步, 一直并?着肩。 两人进入大厅。 现在时间刚到八点, 还没睡醒的工作人员正打着呵欠, 但在看到进来的两个?人,好几个?人顿时不困了, 刚刚还睁不开的眼睛这会儿?不自觉睁得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两人。 负责发放《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的工作人员愣了好一会儿?神才忙忙迎过来,“二位是来登记的?” “嗯。” “嗯。” 两人同时回?应。 “那二位先填下?这个?声明书。”工作人员将?声明书递给他们。 两人拿过声明书,到靠墙的位置填写。 填写期间,工作人员一直守在他们旁边,眼睛可忙了,目光疯狂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荡,没办法,她这辈子就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眼前这两人虽然性别不同,却好看得不分?伯仲,看得她不禁感叹,“二位可真?是般配。” 听到工作人员由衷的称赞,正在填表的两人笔下?俱是一顿。 周望舒抬起头,表情先是有些意外,然后笑了笑,礼貌地回?道?:“谢谢。” 陈迟俞没有说话,但在身边的人看向工作人员时,他看向了她,眸色深深。 在她回?眸时,他也没有移开视线。 察觉到他的目光,周望舒微微一怔,转头看过去。 这时候,他依然没有回?避视线。 只是,那双眼睛太深,让人实在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虽不退不避,但这个?对视并?没有维持太久,他神色淡然地收回?了目光,垂眸继续填写声明书。 他们坐在窗前,晨光隔着玻璃洒下?斑驳,窗外海棠花枝随风晃动,摇曳的花影落在他冷峻的面庞上,一朵朵花瓣状的阴影淡了些他身上的冷意,生出?几分?温柔,如从?前那般的温柔。 周望舒眨了眨眼,心里生出?一种恍惚。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移开视线,继续填写声明书。 等两人都填好声明书,工作人问他们:“二位之前有拍照吗?” “没有。” “没有。” 两人又齐声回?。 工作人员笑笑,“那可以到那边进行现场拍照。” 工作人员侧身抬手给他们指引。 “谢谢。” “谢谢。” 两人再次同一时间说了同样的话。 这一次,两人都怔了下?,然后下?意识地看向彼此。 早晨清亮的阳光里,两人对视的目光之间,某种情绪暗生。 是这会儿?,工作人员才察觉出?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不像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倒像刚恋爱的状态,有种不声张的,暗戳戳的暧昧。 两个?人同时望向对方,又同时移开视线,不动声色。 只有他们自己心里起了怎样的一场风暴。 来到拍照的地方,带他们过来的工作人员没走,还又围过来几个?人旁观。 在众人的围观下?,周望舒和陈迟坐在红色背景墙前。 今天周望舒穿着一袭白色衬衫裙,海藻般的长发垂在胸前,昳丽而不失端庄,和身侧西装笔挺的人很是般配。 十厘米的高跟鞋缩短了她和陈迟俞的身高差,但一坐下?,高跟鞋便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陈迟俞高出?她很多,摄像师看了眼镜头后探出?头来说:“给新娘拿两个?垫子垫一下?。” 工作人员拿来垫子,周望舒坐上去,垫子是软的,坐着会有些重心不稳,她又穿的十厘米高跟鞋,重心更难稳住了,一坐下?,她身体不受控地倾向一旁。 霎那间,一只肤色冷白的手及时出?现在她腰侧,修长五指扣住她薄而细的腰身,一把将?她揽了回?来,两人的肩膀撞到一起。 只是肩膀撞到一起,两颗心脏却也似乎撞在了一起,胸腔里是悸动的声音。 像个?从?未恋爱过的少女?,周望舒竟就这样红了脸。 明明,她和身旁这个?人什么都做过了。 就在三个?月前,他们还夜夜近到负距离。 “二位保持这个?姿势,”摄像师扬声道?,“对,就这样靠着。” 摄像师没有按下?快门,在看了会儿?相机上的画面后,他举手道?:“新郎帮新娘整理一下?头发,咱把耳朵露出?来,也不要让碎发挡住脸。” 此话入耳,陈迟俞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竟很明显地目光一滞。 在众人的注视下?下?,他缓缓半侧过身,抬手,动作有些许地僵硬。 他似乎有意不去看周望舒的眼睛,目光定在她耳侧,轻轻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指腹轻擦过她的肌肤。 他的指腹间似带了细细密密的电流,周望舒感觉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掠起细微的痒。 她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感觉像梦一般,一个?极不真?实又极易破碎的梦,所?以她连呼吸都屏住,怕紊乱的呼吸打碎了这场梦,只目光止不住地轻颤着。 替她整理完头发,陈迟俞放下?手,回?身。 两人的肩膀再次贴在一起,他的手也还揽着她的腰。 “好,看镜头,笑一笑。”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由,一个?简单的微笑,两人却有些难以做到,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牵动唇角。 “咔——” 摄影师按下?快门,画面定格。 “ok,”摄影师抬手示意,“二位要不要再拍一张?” “不用了。”陈迟俞松开揽着周望舒腰身的那只手。 周望舒略为失落地垂眸,而后自己站了起来,可因为垫子垫得有些高,她手没有地方可以撑,垫子又是软的,所?以她站起来时趔趄了一下?。 刚刚离开她腰身的那只手又扶住了她的手肘,他掌心的温度再次回?到她的肌肤上。 她下?意识回?头去看他,不经意间,余光扫过他耳尖,发着红的耳尖。 目光触及那抹薄红,周望舒先是一愣。 接着,她忽的笑了起来。 笑意跃然眸中?的她,一如既往的明媚,漂亮。 看着她的笑,陈迟俞有片刻的失神。 一瞬如潮水般涌现的记忆里,她曾时常这样冲他笑。 在过去的那近一年时间里,每当她这样冲他笑,他会总跟着笑起来,那种感觉,就像看到世间最纯粹的美好。 所?以,在去了艾柏尔湖之后,陈彦出?现之前,他虽怀疑过她的用心,却从?未怀疑过她对他的感情,即便那时她不够喜欢他,却也一定是喜欢的,因为—— 这样因他而展露的笑容,怎么看都不是假的。 在他失神的这几秒,他跟前的人歪头看着他,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脸上笑意随之愈来愈浓。 而后,她俯身,红唇递到他耳边,笑着同他说∶“陈迟俞,你耳朵红了。” 她语气里尽是谑色,唇角轻勾着。 陈迟俞表情一怔,侧眸看向她。 对上她含笑的双眼,他目光淡淡,语声也沉稳,“那又怎么样?” 周望舒值起身,仍笑着,“不怎么样。” “只是觉得,”她顿了顿,“你脸皮还挺薄。” 她没有戳破。 陈迟俞顺势扫了眼还围在一旁将?他们看着的工作人员,要说是因为他们在场,他才红了耳尖,也说得过去。 但他没有顺着她给的台阶下?,也没有再说什么。 有些事情,两个?人心知肚明。 “二位,照片打印好了。” 摄影师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周望舒转身,陈迟俞起身,一同朝摄影师那边走过去。 摄影师将?照片递给他们,两人接过照片。 看着照片上他们依偎在一起轻笑着的画面,一时间,两人都没有移开目光,都垂眸怔怔看着照片。 见他们似因照片而动容,摄影师笑起来,由衷说了句和之前那个?工作人员一模一样的话:“二位可真?是般配。” 照片上的他们是真?的很般配,这般不论长相还是气质都极为出?众的两个?人,即便只是站在一起,没有靠得很近,也没有做任何表情,就能让你觉得,会有无数你憧憬的,无法拥有的,浪漫而又轰轰烈烈的故事在他们之间上演。 更何况是此刻站在这样的场景里,还靠在一起轻笑着,哪怕照片上他们的笑容有些局促,但就是让人觉得—— 他们一定很爱对方。 第50章 捏着手里的一叠结婚证件照, 周望舒低头看了很久。 在摄像师说出那句“二位可真是?般配”后,她才?抬眸,怔怔问了句:“请问办理证件需要多少张照片。” “三张。” 三张, 她明明是?知?道?的, 在来之前她已经查过办理结婚证需要哪些资料,记性那么好的她,竟会忘了这么简单的一个数字。 手?里这叠照片有八张, 用完三张还?能剩五张,她会这么一问就是希望能剩下一些来珍藏。 这样的照片似乎比所有精心拍摄的结婚照都更有意义。 拿出三张, 她将剩下的照片收好。 今天并非领证的高峰期, 结婚证很快办了下来。 从窗口接过那本红色证书, 周望舒迫不及待的翻开?看了看,看上面她与陈迟俞的名字。 以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期待与一个人结为夫妻。 这种感觉很奇妙,看着结婚证上两个人挨在一起的名字, 就好像她已经找回了被她弄丢的那段感情。 未来总是?难以预知?,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与陈迟俞重?归于好,但这一刻, 至少是?只这一刻, 她已经清晰地感受到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深深吸入一口清晨的空气,她轻笑起来,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陈迟俞, ”她笑容恬淡, “我们是?夫妻了。” 不知?是?因?她的笑容还?是?因?为这句话, 陈迟俞有片刻的晃神。 而后,他淡淡“嗯”一声, 算作回应。 他对她态度一直是?冷淡的,但却又?句句有回应。 他将结婚怔收进西?装内侧的口袋,“我们该去谈一谈婚礼的事宜了。” 周望舒眨眨眼,瞳孔在眼眶里不易察觉的转了一圈,“DF就在附近,我想去那家旋转餐厅,可以吗?” DF,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也是?他们确认恋爱关系的地方?。 “可以,”陈迟俞转身,“走吧。” 两人一起出了民政局。 没有像其?他新婚夫妇那样同上一辆车,他们各自上了一辆车。 几分钟后,两辆车抵达DF商场地下停车库。 下车时,周望舒看陈迟俞手?里提了公务包,应该是?准备拿电脑记录今日商议的婚礼事宜。 他还?是?那么细心周到,她就想不到这些细节。 她更没想到的一点是?,现在时间还?没到九点,商场都还?没开?门,那家旋转餐厅自然也还?没有正式营业,可他们却顺利进入了商场,还?是?专人迎接,除了工作人员,偌大的一个商场只有她和陈迟俞两个人。 想来,陈迟俞肯定早就考虑到了还?没到商场营业时间的问题,所以在车上联系了商场负责人,周望舒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人提前营业的,可能这座商场也是?陈家的产业,又?可能他动用了一些财力或人脉。 放在没分手?前,陈迟俞会有这种举动,她一点也不会意外,但以现在他俩这情况,他原本可以拒绝,却还?是?愿意为她大费周章,那是?不是?证明,他没那么怨恨她。 进入旋转餐厅,两人随意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陈迟俞打开?工务包,拿出电脑,打开?一个文档,上面是?婚礼需确定的各项事宜。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他自己敲上去的,并没有假手?他人。 这个周末他没有怎么休息,亲自和几个婚礼策划团队负责人进行了会面,了解了婚礼的各项相关事宜,然后在深夜撰写了这份文档。 这些,周望舒并不知?晓,他也不想让她知?晓。 “你想要西?式还?是?中式的婚礼?” “西?式,”周望舒回答,并补充道?,“千万不要有和父母互动的环节的那种。” 她才?不想给周信宏敬茶什么的,更不想继续和他出演什么父女情深,如果不是?有联姻这个幌子,她甚至都不会让周信宏出现在她的婚礼上。 陈迟俞抬眸,“教堂婚礼?” 教堂婚礼仪式最简单,她昨天在家想的也是?办教堂婚礼,在教堂婚礼里,父亲的作用只需要把新娘挽送到新郎身边,如果可以,她想自己走,不让周信宏送,但她没有提,只点点头说∶“对。” 见她点头,陈迟俞的目光落回电脑屏幕,在文档上敲出一行字∶ 教堂婚礼,省去父亲挽送新娘环节。 “就下个月21号办婚礼?” “嗯。” “那定制婚纱可能来不及。”他第一时间想到这一点。 “没关系,我没那么挑剔,”周望舒说,“婚纱好看就行,不用非得?定制。” “有没有喜欢的品牌?我让人去联系。” “我可以自己联系,你陪我去试就行。” 陈迟俞表情一顿,像迟疑。 “不愿意?”周望舒问他。 “在西?式婚礼里,新郎不是?要在婚礼当?天才?能看到新娘穿婚纱的样子吗?”他说。 周望舒没想到他是?在考虑这个,失笑道?:“也不是?一定要完全遵守西?方?的传统,不过……” 他这么一提,她忽然也想遵守这个传统,在婚纱店里看到新娘穿上婚纱和在婚礼上看到新娘穿着一袭婚纱出现,新郎的感受当?然是?不一样的,在婚纱店里频繁的更换婚纱会产生审美疲劳,会失去惊艳感。 她还?挺想知?道?,当?陈迟俞在婚礼上第一次看见她穿婚纱的样子,他那双漆黑沉静的眼是?否会为她掀起波澜。 “我想遵守这个传统。” 她下了这个决定。 “那还?需要我陪你去试婚纱?” “也需要啊,”周望舒眨眨眼,“又?不是?就我自己穿婚服,还?要给你选,而且等办完婚礼,我们还?要选几套婚服拍婚纱照,到时候你还?要陪我去选一次。” 陈迟俞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片刻,没什么表情的“嗯”一声,然后继续问:“想在哪儿办婚礼?就在南城还?是?别的地方??” “不想在南城,我想在一个四季都是?夏天的小岛上举办婚礼。” 她和他错过了一个夏天,她想找回那个夏天。 说起这件事,她眼底延伸出了一种恍然的期许,像十五六岁时,对成人世界的残忍一无所知?,认为一切都像童话一样美好的少女,对婚礼抱有梦想般的期许。 不过,这份期许倒也不只属于未经世事的少女—— 因?为对方?是?陈迟俞,如果他们能重?归于好,那他们就会是?童话里公主和王子的结局。 她眼底的期许太过明晰,眸光颤动着。 陈迟俞看着她,记忆里,她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是?在年初,他为她弹奏那首只给她听过的钢琴曲。 他敛眸,长睫遮住眼底情绪,“那就是?赤道?附近。” “嗯,附近有免签的国家,但你要是?觉得?太麻烦就算了。” 去那边办婚礼确实很麻烦,即便免签也还?是?很麻烦,因?为太远,来宾的接送时间不好统筹,婚礼来宾还?非富即贵,让他们为了参加一场婚礼花费宝贵的两天时间赶路,人情上很难说得?过去,如若要将每个宾客妥善安排好,不知?要耗费多少心思和财力,所以有了这个想法后周望舒并没有立马着手?找地方?,如果赤道?附近不行,就找个气温适宜的小岛也可以,她怕冷,不想在大冷天穿婚纱。 明知?麻烦还?说出来,当?然是?试探。 她想知?道?,他能为现在的她做到何种地步,有怎样的包容度,如果他对她足够包容,那她就可以耍耍赖,可以莽撞地越过横在他们之间的那道?界限,靠他近一点。 “是?很麻烦。”陈迟俞开?口。 顿时,周望舒眼底弥漫出些许失落。 而他的下一句话是?: “所以你得?尽早把宾客名单给我,我需要时间安排。” 周望舒怔住。 见她神色怔愣,陈迟俞微侧头,“有问题?” “没有问题。”周望舒笑起来。 陈迟俞不知?道?她笑里的深意,但他知?道?她脑子里一定又?在打着些什么主意。 他只淡淡扫一眼,目光落回电脑屏幕,透过玻璃窗的阳光在他脸上映出一片浅金色的阴影,“那继续。”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两人几乎敲定了婚礼的所有事宜,因?为陈迟俞提前做过了解,所以效率很高,而且陈迟俞是?有钞能力的人,似乎就没有他觉得?办不到的事,所以根本不需要商议,周望舒只需要提要求,不管什么要求,他全都满足。 “我会尽快对接婚礼策划,等他们做出方?案,会同步给你,如果你还?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告诉他们。” 陈迟俞这话的意思很明白,今天之后,关于婚礼的事就不要再?找他了。 周望舒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隐形眼镜,又?到了上智力的时候—— 要用什么合理?的借口和他见面。 她得?好好想想。 原本吧,在婚礼之前,她就只想过能和他见三四次面,但现在,她有点贪心。 看出她在走神,陈迟俞屈指轻敲了敲桌面,问她:“你今天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其?他事。” “那等会儿你坐刘胥文的车,他会带你去看目前我名下的七处房产,喜欢的话随时可以入住,如果有其?他钟意的地方?你也可以尽管开?口。” 对,还?有这事儿。 既然结了婚,总要有新房才?好,即便不住在一起。 “那你呢?”她问。 “我回公司。” “我是?说,你住哪儿?” “尚府顶层公寓。” 她就知?道?。 “你现在要回公司了?” “嗯。” 现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他却要这时候回公司,想来是?一分钟也不想和她多呆了,她也不勉强,先一步站起来,“那走吧。” 陈迟俞看她一眼,关上电脑起身。 两人一起出餐厅,进电梯。 从顶楼到负一楼,电梯里始终无声。 出了电梯,一道?声音响起,却是?来自旁边的电梯口: “迟俞?” 陈迟俞转头,看着不远处的一人,喊了声:“四叔。” 被他唤作四叔的男人朝这边走过来,视线落在他身边的周望舒身上,“这位是??” 换在从前,周望舒会自己开?口自我介绍,今天她没开?口,她倒想看看陈迟俞会怎么介绍她。 她侧眸看向他,听见他说: “我爱人,周望舒。” 蓦地,她愣住。 我爱人—— 这三个字,实在太过动人心弦。 她愣在原地,连面对的男人朝自己伸过来了手?都没有察觉。 “周小姐,久仰。” 还?是?听到这道?声音才?让她回了些神,表情怔怔地同男人握了个手?。 “已经领证了?”这话是?问陈迟俞的。 “今天刚领的证。” “恭喜,”男人笑笑,“什么时候办婚礼?” “下个月21号。” “你小子,”男人拍拍陈迟俞肩膀,“老?爷子这下再?也不用担心你会打一辈子光棍了。” 陈迟俞回之一笑。 “那成,我们婚礼上再?见,今天就不打扰你们两口子了,先走了。” “四叔再?见。” 礼貌性目送男人进电梯,陈迟俞回身,“走吧。” 周望舒没迈步。 余光瞥见她还?站在原地,陈迟俞脚下一顿,回头。 “陈迟俞,”周望舒微偏一下头,“我是?你爱人?” “这只是?一个称呼,”陈迟俞寡声,“没有其?他含义。” 周望舒轻牵唇角,“我喜欢这个称呼。” 陈迟俞眸色一深,没有说话。 与他对视一会儿,周望舒唇边的笑意又?扩大了一些,但她也什么都没再?说,笑着垂眸迈开?步子,步伐有些蹦蹦跳跳的,十厘米的高跟鞋都压不住。 陈迟俞在原地看了会儿她的背影,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他们停车的地方?离电梯口不远,就几步的距离,周望舒走在前面,先一步上车,他上车时,载着周望舒的车已经发?动。 两辆车一前一后出了停车场,朝不同方?向驶去。 在后视镜里看到那辆载着她的车消失在转角,陈迟俞收回视线,抬手?,从西?装外套的内层口袋里拿出一本红色的本子。 翻开?,上面是?他和她的照片、姓名、结婚证字号、出生日期、身份证件号…… 一眼就能看过去的内容,他却看了好久好久。 直到抵达目的地,车停了,他才?收回目光,将这本红本子重?新放回西?装外套的内层口袋,靠近心脏的那一侧。 50-60 第51章 抵达黎园时, 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周望舒推门下车。 黎园是市区内最高档的小区,没?有之一。 当然,别墅区另算, 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有一处庞大的?别墅群, 平璋别院,那?里的?房价自然是更高的?,而在那?里, 陈迟俞也有一处房产。 还有一处房价比平璋别院房价更贵的地段,明?官古巷。 明?官古巷, 顾名思义, 是遗留下来的?古建筑, 被列为了历史文?化名城保护街区,古巷内全为青黛砖瓦的?四?合院落,现部分?开发为了AAA级景点,而另外的?部分?则为私人住宅。 明?官古巷的?私人住宅共计十二所, 陈迟俞正?是其中一所的?拥有者。 按理说,陈迟俞年纪轻轻,父母在陈家地位也?并不高, 他的?私人财产不该如此惊人才对?, 的?确,如若不是当年那?件事,他就算能力再出众,也?决计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身?家, 当年他算是因祸得福, 那?件事后?, 老爷子垂怜,将他养在了身?边, 完完全全当做了亲生孙儿来养,他名下的?房产大多都是老爷子送他的?,明?官古巷的?四?合院就是老爷子送他的?成人礼。 陈家的?人都说,如若不是老爷子年事已高,陈迟俞一定会是下一任陈家掌舵人。 陈迟俞在黎园的?房子在顶层,虽楼层不如尚府大厦那?般高,但视野也?很开阔,客厅拥有大面积的?落地窗,光线明?亮通透,和尚府大厦一样,极简的?风格,却十分?具有格调的?设计感,现代气息浓郁。 周望舒走进这栋房子时,一桌饭菜已为她做好,饭香四?溢,菜肴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可一眼望过去,她只觉得冷清。 这里哪怕干净整洁得没?有一丝尘埃,但就是能让你感觉到已经许久没?有人来居住。 “刘秘,”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刘胥文?,“坐下陪我吃饭。” “好的?周小姐。”估计是经常和陈迟俞一起吃饭,刘秘并没?有拘束。 听到“周小姐”这三个字,周望舒笑了笑,“怎么不叫我陈太或者夫人?” “我问过陈总,二位婚后?我该怎么称呼您,陈总说,不管您有没?有嫁给他,因为什?么嫁给他,您都是周小姐。” 这的?确像他说的?话。 看?起来古板的?他,从不古板。 如他所言,不管她有没?有嫁给他,因为什?么嫁给他,她都是周小姐,都是周望舒本人,独立的?个体。 她喜欢‘周小姐’这个称呼。 说起称呼,她难免想起半个小时前,他向别人介绍她为‘爱人’。 他说这只是一个称呼,可对?于伴侣的?称呼有那?么多,妻子、夫人、太太、老婆、对?象……他偏偏选‘爱人’。 她垂眸,轻轻地笑。 轻笑片刻,她夹起一筷鱼肉放进嘴里,原本没?什?么胃口的?她,此刻竟觉得这道?生煎鲈鱼十分?美味。 又夹起一筷放入碗中,她抬眸问刘胥文?∶“他有在这里住过吗?” “陈总在没?去上林任命时一直住的?这里。” 他这么说,想来,那?是住了挺长一段时间。吃完饭后?,周望舒确实在这里找到了许多陈迟俞来过的?痕迹。 卧室的?衣帽间里挂着许多他的?西?装和家居服,中央的?玻璃柜摆放着几十只价值不菲的?腕表,可浴室这种私人空间却看?不出来有使用痕迹,想来他已经挺久没?回来,佣人将所有洗漱用品都换成了新的?。整个房屋里的?很多物品都换成了新的?,健身?房器材倒是没?换,尽管佣人将器材保养得很好,还是能看?出些许磨损。 书房十分?整洁有序,却是最有他生活迹象的?地方,书架上的?书很多都有翻阅痕迹,抽出一本,周望舒还在里面发现一枚书签,是很精致木质镂刻书签,像哪个心思细腻的?姑娘精心挑选来送他的?。 书桌上摆放着一枚他用过的?打火机,她知道?他是要抽烟的?人,但在一起这么久,她竟还从没?见过他抽烟,只在与?他接吻时在他口腔里感受到过一丝淡淡的?烟味,那?是一种介于草木香和尼古丁燃烧后?的?味道?,很独特,很令人着迷。 每一次与?他接吻,她都有种被尼古丁浸入神?经末梢的?感觉,大脑又混沌又清明?,伴随某种难以言喻的?眩晕。 她拿起这枚打火机,掀开机盖,顿时,房间里响起一声清脆悠长的?刚音,一听这声音,她就知道?是Dupont朗声打火机,她虽然不抽烟,但身?边抽烟的?人很多,自然而然也?就知道?了些打火机的?品牌。 Dupont朗声打火机在一众品牌中,开盖声音是最好听的?,辨识度极高,圈子里好多人都喜欢用这牌子的?打火机,但不知道?是不是滤镜加成,手里这枚Dupont打火机的?声音是她听过最好听的?。 她重新盖上打火机,再掀开,在反复响起的?清脆刚音里,她闭上眼,想象陈迟俞坐在这里,薄唇松松咬着一根雪茄,修长食指抵开打火机,指腹滑动齿轮,“嚓”的?一声,火光骤然照亮他冷峻的?五官,他低眉点雪茄,橙色火焰在他指间跳跃,薄长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紧接着,丝丝缕缕的?白雾缭绕而上,微遮那?双深邃的?眼。 忽然,她用力盖住打火机。 睁开眼。 想象戛然而止。 疯了。 这是此刻她心里唯一的?想法。 癔症都出来了,可不是疯了。 真他妈够没?出息的?。 她将打火机放下,转身?出了书房。 刘胥文?还在客厅等着她,但她没?有再同刘胥文?去看?陈迟俞的?其他房产,决定就住这里。 第二天她就利索地搬了进来,但一天是不可能搬完的?,接下来的?那?几天她忙得够呛,既要搬家,又要和婚礼策划团队确定婚礼细节,还要挑选婚服品牌并却确定婚礼宾客名单,微信里消息一会儿不看?就有好几十条。 婚礼的?地点已经确定,陈迟俞在赤道?附近找到了一座很适合举行婚礼的?小岛,岛上四?季都是夏天,有一处度假胜地可供宾客入住,还有一座极漂亮的?教堂。 从南城去那?边需要17个小时,得坐飞机再转轮渡,这样的?一段行程,几百号人过去,不知道?得用上多少架飞机。 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在这边让周望舒找回了在陈迟俞身?边入睡的?感觉,这几个月有些失眠的?她最近睡得很好。 梨园不愧是市区里最高档的?小区,明?明?在一环内,晚上却听不见车辆鸣笛声,安静得像郊区。 不过,在搬进来的?第五天,小区里跑进来了只发l情的?野猫,扯着喉咙叫得特大声,周望舒在顶楼都听得特清楚。 在听着这只猫叫了,周望舒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了一句:“猫啊,叫春有什?么用,要是有用,我早叫了。” 她丧丧地托着腮。 已经和陈迟俞结婚六天了,她还没?想到和陈迟俞多见面的?法子。 不行了,这婚都结了却还见不着挨不着的?感觉太特么操蛋了。 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 周望舒偏头瞄一眼,是晚吟姐的?电话。 “喂,晚吟姐。”她接通。 “望舒,你现在住哪儿?” “梨园。” “我想来你那?儿住几天。” “到我这儿住?”周望舒想不到晚吟姐来她这儿住的?理由,“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不想见一个人。” 她要这么说,那?周望舒就知道?了,“不想见陈澈啊?” 那?边先是沉默了一秒,然后?才不太自然地“嗯”了声。 “为什?么不想见他?”周望舒有些幸灾乐祸,陈澈倒霉她开心。 “来了再跟你说。” “行,我把地址发给你。” 苏晚吟这会儿应该离梨园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打开门看?见她,周望舒第一句话就是接着问她,“晚吟姐,你到底为什?么不想陈澈?他干啥了?” 苏晚吟知道?她八卦心重,也?不吊着她了,“以前我还不相信他是你说的?那?种人,也?不是不相信,我以为他只是上学?的?时候年少轻狂不懂事,现在已经是个很好的?大人,但是我看?错他了,他在我面前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他这个人……” 苏晚吟垂眸,双眉微微蹙起,“有点可怕。” “可怕?”周望舒惊讶地睁大眼,她虽然觉得陈澈这人不咋滴,但跟“可怕”这个词也?毫不沾边啊,不过想想也?是沾边的?,这人狠起来的?时候是真的?狠,之前陈澈对?她不就是,要不是有晚吟姐这层关系,陈澈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她赶尽杀绝。 苏晚吟没?有提陈澈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觉得他可怕,只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有两面人格的?人,更不喜欢戾气太重的?人。” 嗯,周望舒知道?。 周望舒在挺早以前就听说晚吟姐的?过去。 晚吟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当时她的?母亲主动放弃了对?她的?抚养权,将她交由父方抚养,她父亲原本是个很好的?人,但在离婚后?开始酗酒,喝醉的?他会往死里打她,而当她父亲清醒时,又会跪下来哭着求她原谅,可他表现得再悔恨,过不了多久他还是会继续酗酒。 后?来,她母亲将她接回身?边,那?时候她母亲已经生下了第二个孩子,有了新的?家庭,不过继父对?她很好,是个很温柔的?男士,一度治愈了她的?内心,原本糟糕的?生活开始变得好起来,可她的?父亲再一次剥夺了她的?幸福,也?剥夺了两条活生生的?性命,一场由她父亲酿成的?车祸让她彻底失去了完整的?家庭。 有这样的?过往,确实很容易对?陈澈这样的?人产生恐惧心理,周望舒理解,但她是了解陈澈的?,陈澈狠归狠,却都是为了维护自己在乎的?人,和晚吟姐那?个堕落的?渣爹完全不一样。 周望舒觉得她跟陈澈真的?是神?同步,两人都喜欢上了对?方的?家人,两个人还都是年下,现在他们喜欢的?人还都不想再见到他们。 同病难免相怜,她有点儿共情陈澈了。 这一共情,忽然,她脑子里白光一闪。 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好办法接近陈迟俞的?她,此刻有了个绝佳的?想法。 她决定帮陈澈一把,当然,作为交换,她也?要陈澈帮她一把。 第二天,等苏晚吟去剧院后?,周望舒给顾徽明?发去消息: 【把陈澈电话号码给我。】 顾徽明?没?一会儿就把一串号码发了过来。 周望舒复制,拨通。 “喂。”手机那?头的?声音很冷淡,明?明?都还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显然心情不好。 “猜我是谁?”周望舒掐着嗓子耍了个宝。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 艹! 她重新打过去,第一句话是:“再挂你会后?悔。” 那?边像是不耐烦地深吸了口气,“周望舒你发什?么神?经?” “我想跟你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陈澈脱口而出。 周望舒笑一声,“关于晚吟姐的?事也?不谈?” 那?边似乎愣了愣,然后?开口:“时间,地点。” 周望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确定好时间和地点,两人会面。 陈澈提前了十分?钟到,周望舒跟他相反,迟到了十分?钟。 一进门,陈澈就没?好脸色地对?她进行了谴责:“你迟到了。” 周望舒挑眉,理所当然地说:“正?义都能迟到,我迟到迟到又怎么了?” 得。 陈澈现在没?心情跟她贫嘴。 “谈什?么,赶紧说。” 周望舒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我想你给我当助攻,作为报酬,我帮你追晚吟姐。” “成。”陈澈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 周望舒惊了,他竟然答应了,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她今天都做好了要和他舌战三百回合的?准备,结果他这什?么反应? 他这样让她很没?有成就感好吗? 成功的?喜悦都没?了。 “你不是兄控吗?你不是把陈迟俞当亲哥吗?那?还胳膊肘往外拐?” 现在结果都不重要了,周望舒心里只剩下震惊。 陈澈扯了扯唇,“亲兄弟,不就是拿来出卖的??” 周望舒脸上再次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陈澈你人设崩了!崩出二里地了你知道?吗! 看?她这样儿,陈澈抬起下颌,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从今以后?,我是晚吟姐控。” 他这么说,周望舒还是很难以相信,“你是不是在耍诈?你怎么可能会盼着我跟你哥和好?” “你跟我哥都结婚了,我不盼你们和好,难道?盼我哥守活寡?” “你可以盼我们离婚啊?” “我哥不会跟你离婚的?。”陈澈笃定道?。 “为什?么?” “我哥不是把婚姻当儿戏的?人。” 而且,他很清楚,他哥压根就没?放下她。 这婚一结,怕是就算她想离婚,他哥也?不会放她走。 前阵子,在得知陈迟俞要和周望舒结婚时,他第一时间就去问了陈迟俞,“哥,你为什?么还要跟她结婚?” 陈迟俞说:“我以前答应过她,只要她想嫁,我就娶。” “就因为这个???” “嗯。” 他才不信,愤愤道?:“哥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对?她死心?” 当时,陈迟俞沉默了许久,而后?看?着远处沉声道?:“人没?死,心怎么会死。” 那?时候,陈澈就想,这句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 他会一直爱她,直至死亡。 第52章 “人没?死, 心怎么会死。” 这?句话,陈澈不会告诉周望舒,他希望她和陈迟俞和好, 但在和好之前, 他并不希望她过得好,她做的事总不能这么轻飘飘的揭过。 “你想我怎么帮你?” 周望舒眼珠子转了圈,看起来鬼精鬼精的, “把我弄进上林,要那种能经常能见到他, 但可有可无活很少的职位。” 陈澈嘁一声, “你要求还挺多。” “没?要求难道我真来打工啊, 我只当都市丽人,才不当都市隶人。”她一边说一边在空气?里写出“隶”字的比划。 陈澈翻了个白眼,“那你等着吧。” “你这?话是帮的意思?还是不帮的意思??” “上林不养闲人,你只有等着我给你创造这?么个职位出来。” 听他这?么说, 周望舒眼睛一亮,“没?想到你人还怪好。” “话别说太?早,我有个条件, 你既然决定到上林上班, 就好好给我上,不能迟到不能早退,必须遵守公?司规定,”陈澈将冷漠无情高冷都呈现在脸上, “迟到三次记你旷工, 旷工三次, 开除。” 周望舒嘟囔起半边脸,“知道了。” 她知道陈澈为什么有这?要求, 但凡是朝九晚五上班的,没?有怨气?不大的,不管工作内容轻松还是辛苦,光是早起就够让人痛苦了,他就是想给她点苦头吃。 周望舒觉得她挺冤的,她没?什么错,她没?把陈迟俞当替身?,对他的感情都是真的,虽存了利用?之心,却从未想过伤害他。 都怪陈彦,她在心里狠狠诅咒了一遍陈彦。 陈彦自之前那件事后就失踪了,她连报复都没?法?报复,只能在心里诅咒他。 不过,她觉得陈澈或许知道陈彦在哪儿。 在与黎艾认识后,她听过黎艾和陈添的事,黎艾当初跑去八千公?里外的宿厘岛,后面又辗转去了泰国,陈添都很快把黎艾给找到了,可见,如果陈家?想找个人,哪怕是在全球范围内也不是什么难事。陈澈作为兄控,肯定也恨死陈彦了,说不定早把人找到收拾了一顿。 她希望是这?样,毕竟她也不敢问,没?法?亲自收拾陈彦。 “所以,”陈澈挑眉,“你要怎么帮我?” “怎么帮还要我来给你想?”周望舒撇了下嘴,冷漠抱胸,“自己想。” “成,”陈澈站起来,“那今天就到这?儿,回去等我消息。” “再见。” 两个人都不想多看见对方一秒。 离开会所,回到车上,周望舒拿出手机,习惯性敲了敲屏幕,然后拨通了陈迟俞的号码。 那边给她挂了,但紧接着她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在开会,等会儿打给你。】 她立马在输入框里打出:【好呀。】 但又觉得带个“呀”显得太?期待了,虽然她确实很期待,想听他声音,但样子?还是要装一装,她是钓鱼佬,可不是舔狗。 她把“呀”删了,回了个:【好。】 回完,她没?有退出聊天框。 陈迟俞的头像没?有换,还是之前那张,她也还是那张。 她点进他头像,点开大图,一手拿手机,一手支腮,像垂耳兔一样耷拉耳朵看着这?张照片。 有种老公?在屏幕里抠不出来的无力感。 这?梗在其他人那儿是个伪命题,但在她这?儿,那是事实。 婚都结了,却只能在手机里看自己老公?,这?是什么人间悲剧。 希望陈澈把安排她进上林的事儿早日提上日程。 看了会儿他的头像,她退出微信,点进相册。 自从和陈迟俞分手后,她再没?拍过照片,所以第一页里就有分手前他们的合照。 她很爱拍陈迟俞,这?人特上镜,怎么拍都好看,而且随手一拍都有高级大片的既视感。 自从和他在一起,给他拍的照片比她自己的照片都还多,一时半会儿还翻不完。 等她翻到关于他的最后一张照片,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最后几十张在艾柏尔湖拍的照片她看了很久,其他照片除了合照都是她抓拍来的,而这?几十张是他配合她的摆拍,还穿着那些?五花八门的衣服。 那会儿他是真的纵容她,连这?些?衣服都愿意穿给她看,而且那时候他还确信她不够喜欢他,对他别有用?心。 此时看着这?些?照片,她就想,以为她别有用?心都可以接受她,那觉得曾经把他当替身?应该也可以吧,就算他接受不了后者?,反正现在结了婚,两个人绑在一块儿一时半会儿跑不了,怎么着也可以等到她能给他解释的那一天。 她正这?么想着,陈迟俞的电话打了过来,她回神,接起电话。 “什么事?”那边开口就问,连“喂”都省了。 “我选好婚服的品牌了。” “在国外还是国内?” “就在国内。” “明天陪你去,”他声音是一成不变的冰冷,“还有事吗?” 还有事吗—— 又是这?四个字,最近每一次和他说话,他都会问这?四个字,是一句废话都不想跟她说。 周望舒深吸一口气?,“没?了。” “那我挂了。”说完,他果断挂了电话。 周望舒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攒紧,咽喉像堵着捧酸涩的沙子?,不断往下漏着,腐蚀心脏,让她生出一种冲动,想现在就把一切告诉他,不等了。 可她又做不到。 心脏在不停动摇,理智却又始终清醒。 操蛋,这?种感觉真的很操蛋。 “琳姐,给我支烟。” 她有两个司机,一个不抽烟的红姐,一个要抽烟的琳姐。 琳姐有些?迟疑,“望舒你不是不抽烟?” “现在想抽,”她抬眼,眼神黯淡,语气?无力,“给我吧琳姐。” 触及她目光,琳姐愣了下。 在这?辆车上的周望舒并不像在外人面前那般明媚,开朗,大多是她身?上总是透着疲惫感,以及一丝隐隐可察觉的哀伤,此刻的她,身?上的疲惫感更重了,眼底的哀伤清晰可见。 给她当了这?么多年司机,她又是个很好的孩子?,琳姐早已将她视作自己的家?人,但到底并非家?人,不好劝什么,暗暗叹了口气?后,琳姐还是将烟递给了她。 周望舒接过来。 “借下打火机。” 琳姐心疼她,都忘了还没?给打火机,这?会儿经提醒才想起来,“给。” 周望舒降下车窗。 此时车停在海边,车窗降下,风灌进来,伴随湿咸的海水气?息。 将烟咬在唇间,周望舒微低头,一手抬起拢住烟头,一手按下打火机。 琳姐的打火机就是普通两元一个的那种塑料打火机,没?有好听的钢音,也没?有漂亮的火焰,能闻到很明显的汽油味,嘴里的烟估计也挺便宜的,只能称为烟,而不是香烟,刺激性的杂味掩盖了少得可怜的香味,很涩口,很呛,刚吸进去一口,周望舒就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见她咳得厉害,琳姐忙道:“抽不惯就别抽了望舒,我这?烟本来也没?啥好抽的。” 周望舒摇摇头,继续抽,然后又被呛住,呛得泪眼都出来了,一颗颗珠子?般的眼泪直往下掉,让人都分不清,她到底是被呛成这?样,还是因?为太?难过哭成的这?样。 她不光继续抽,还吸得极其用?力,烟丝燃得很快,没?吸几口一支烟便已燃尽。 用?这?种自我折磨式的抽法?,她又接着抽了一支又一支,最后是琳姐强行夺过她放进嘴里烟,不许她再抽。 她没?有闹着还要抽,顺从地将打火机还给琳姐,“送我回去吧琳姐。” 嗓子?都被熏哑了,她声音听起来像被砂纸磨过。 “好。” 琳姐踩下油门,车子?驶离海边。 烟抽太?多,周望舒现在有些?泛恶心,头也晕,很难受,可明知难受,回到黎园后,她又接着开始抽,抽的陈迟俞遗留在书?房的那盒雪茄,用?他那枚打火机。 雪茄与香烟不同,品质好的雪茄存放时间越长,香味越浓厚,不过对一个初学?者?来说,再好的雪茄跟普通香烟也没?什么差别,抽着还是泛恶心,还是头晕,但那股烟草香着实令她着迷。 当口腔里弥漫着雪茄的烟,伴随大脑中如梦似幻的晕眩,她仿佛回到从前某个迷乱的夜,在昏昧的灯光下,她与陈迟俞一次又一次地热吻,唇舌的每一处角落都被他侵占,整个人的思?绪也被他吞没?,脑子?没?办法?再思?考别的,只有跟着本能与他纠缠,里里外外都沾染他身?上的气?息。 …… 第二天,周望舒一早便出发前往选好的那家?西式婚纱品牌成衣店。 在南城,很少有人知道,那个享誉全球并被誉为‘所有女人终极梦想’的婚纱品牌V&W是南城本土品牌,不少顶级名流都选择了这?个品牌的礼服作为婚纱,近年来,V&W这?个品牌似乎已经成为一种阶级象征,一些?媒体甚至会以是否拥有V&W高端线婚纱作为评判真假名媛的依据。 周望舒和陈迟俞在微信上约的九点,依旧是陈迟俞先?一步到,她到的时候,陈迟俞已经坐在VIP试衣室的休息区看书?了。 “什么时候到的?”她走到他跟前问他,今天她可是提前了二十分钟过来,还以为会是她先?到。 昨天她被烟熏哑的嗓子?今天还没?完全恢复,声线比起平时低了好几个度。 像是察觉到她声音的变化,陈迟俞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但他并没?有过问,只回答了她的问题,“十分钟前。” 他合上书?页,转身?面向她,“我的婚服也由你来选?” “你可以自己选,但最好让我帮你做做参考,新娘和新郎的婚服总不好差异太?大。” “那等会儿我选几套,等你那边定了,你再在我选的里面定一套。” “好。” 教堂婚礼不需要很多套婚服,一套主?婚纱,一套婚宴上穿的中式婚服就够了。 中式婚服自然不是在这?儿选,周望舒计划的事上午在这?边定主?婚纱,下午飞去首都,然后第二天再去选中式婚服。 两天时间,他们会一直待在一起。 “那我们分头去选婚服,”周望舒冲他笑?起来,“待会儿见。” “嗯。”陈迟俞起身?,迈开步子?,越过她。 周望舒转头看向他的背影,过了会儿才回头,朝另一边走去。 这?里是V&W的本部,收藏了品牌创立至今的两百多套高端线婚纱成衣,每一套都极具浪漫色彩,每一套都特让人心动。 一上午的时间,周望舒试了二十多套,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撑不住了,她还想再试试,昨天她抽了太?多烟,早上起来都还有点泛恶心,所以没?吃早饭,顶住不这?样穿着高跟鞋长时间站立,虽然只有在镜子?面前她才穿高跟,还是顶不住,很多婚纱都是重工,压在身?上很有重量感,试完二十多套下来,她是又肩酸又腰疼还头晕。 陈迟俞那边则轻松得多,新郎的婚服就是西装,除了颜色以外,版型大差不差,他选了四套黑色,四套白色,还没?上身?试,准备等周望舒那边选好了,他再试给她看。 半个小时他就选好了这?八套,而等周望舒选完出来已经十二点半了。 早上刚来时,周望舒看着很神采奕奕,眼底盛着明晃晃的光,这?会儿她仿佛没?了半条命,眼睛耷着,背塌着,一手揉着肩,迈出的每一步都是拖着走的,看起来像快要到极限。 她也的确快要到极限了,大脑里的氧气?像是即将消耗殆尽,刚刚在里面时她还没?这?么难受,一出来忽然就有些?承受不住,每迈出一步都仿佛要倒下。 陈迟俞注意到了她的状态,但起初他以为她就是有些?累,因?为她化着妆,看不出来脸色怎么样,过了大约一分钟才察觉到她不对劲。 他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朝她走过去,然而她没?能撑到他走到身?边,在他刚迈出一步时便轰然倒地。 “周望舒!” 他下意识大喊出她的名字,朝她飞奔过去。 将她抱进怀里,他一手捧住她的脸再次喊她的名字,向来沉稳的语声此时俱是慌乱,“周望舒,周望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她能听到,只是头晕得厉害,也没?有一丝力气?,没?法?开口告诉他,只有眉心紧蹙的表情能告知他,她并没?有完全昏迷。 看着她像是因?难受而蹙起的眉,陈迟俞意识到什么,“是不是低血糖了?” 他立马从西装裤里拿出一颗糖,撕开包装,将糖片抵在她唇间,“糖。” 出于本能般,感受到唇间的那一丝甜意,意识还未回拢的她张开嘴将糖含进了嘴里。 嘴里没?有这?颗糖之前,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一种骤然而至且强烈的饥饿感与眩晕感占据着她的每一处神经,难受得要命,但这?颗糖出现后,饥饿与眩晕的感觉很明显地在一点一点消退,她紧蹙地眉也缓缓松开了。 “好些?了?” 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入耳,周望舒缓缓睁开眼,此时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只依稀看得清他的轮廓,仿佛是一场梦。 “嗯。”她声音很虚弱,细若蚊呐。 “我带你去医院。”他将她抱起来。 低血糖而已,光是吃颗糖就能缓解的情况其实完全不用?去医院,但周望舒没?有阻拦。 她有些?贪恋他的怀抱。 陈迟俞将她横抱起来后,她的头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他胸口。 隔着西装外套,她感受到得他的体温,闻得到他身?上的体香,也听得见他的心跳。 真的像一场梦。 一场她再也不想醒来的梦。 鼻尖忽的一酸,她眼底顷刻漫起一层水雾,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恰好,一滴泪不偏不倚地砸在陈迟俞手背上。 感受到那一抹湿凉,陈迟俞脚下蓦地一顿。 而后,他垂眸。 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周望舒被泪水朦胧的眼,却遮不住那发红的鼻尖与眼眶。 她也没?想遮,她缓缓抬起眼,对上他低垂的目光。 “陈迟俞,”她声音有些?颤抖,像下一秒就要控制不住哭出声,“你为什么还随身?带糖?” 陈迟俞没?有立刻做出回答,与她对视了几秒后,他才低声开口:“习惯了。” “只是习惯了吗?” “嗯。” 听见这?样的回答,周望舒眼底的泪顷刻漫过了瞳孔,“骗人。” 第53章 “陈迟俞, 你为什么还随身带糖?” “习惯了。” “只是习惯了吗?” “嗯。” 听见这样的回答,周望舒眼底的泪顷刻漫过了瞳孔,“骗人。” 陈迟俞当然看得到她眼底汹涌的泪, 但他并没有过?多的表情, 语气也还是没有丝毫温度,彻彻底底的冰冷,“周望舒, 不要自作?多情。” 一瞬,眼泪滚落, 在脸上划下一道长长的泪痕。 周望舒深吸一口气, 颈线绷起。 很好, 这条冷漠无情的死鱼。 她?一直觉得她?不够爱他,但看来他也没多爱她?嘛,她?都哭了,他就不能说说好话? 不说好话也就算了, 他就不能不说话? 非要说这么一句带刺的话。 看来,他肯定恨透她?了。 现在她?都怀疑,他愿意娶她?, 除了曾经许诺过?, 还存着想折磨她?的意图。 恨她?却娶她?,娶了又不想见她?,那岂不是?想让她?孤独终老? 好啊,那就互相折磨好了。 他不想见她?, 那她?就成天去?他面前晃悠, 他喜欢说话来气她?, 那她?也气气他,看谁气得过?谁。 在今天之前她?就已经计划这么干了, 但当时?是?觉得他对她?有足够的容忍度,她?可?以贪心的靠他近一点,但不管怎么样,反正都要做,干脆今天就开始! 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然?后很顺手地就将手上的泪渍抹在了陈迟俞昂贵的西装外?套上。 这种她?在三?个月前才会做出的举动让陈迟俞平静的表情有些裂开。 见他用一种错愕的眼神?看着她?,周望舒哼一声,“怎么?不能自作?多情,还不能用你衣服擦擦眼泪了?这些眼泪还不是?因为你的冷漠无情才流的。” 这样的气话本应带着怒气说出来,可?惜她?现在气虚,声音弱弱的,听着不像撒气,倒像撒娇。 陈迟俞看着她?,唇线紧抿,不知道在忍耐些什么。 半晌,他瞥开视线,“随你。” 他再次迈开长腿,抱着她?朝外?走去?。 车子就停在路边,陈迟俞抱着周望舒走向他的那一辆车,这倒是?让周望舒有些意外?,她?还以为他会把她?扔到她?那辆车上。 司机在看到他们?后立马下车将后座车门拉开,陈迟俞俯身,看动作?是?要将放到车座上,而不是?抱着她?一起坐进去?,他也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然?而,在他俯身后,颈间却缠上一双纤细的手。 他表情一滞,掀眸,瞳孔表面里似浮着一层碎冰。 “你干什么?”声音里也似掺着冰。 周望舒直视他的眼,表情透着一种倔强,“你抱我。” 陈迟俞眸色一沉。 “周望舒。”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冷声吐出这三?个字,带着明显的不悦。 他这个人的气质给人感觉本来就已经挺冷了,一冷脸,整个人仿佛利刀雕凿出的冰岩,给人的压迫感极重。 周望舒却丝毫不怕他,还哼了一声,“你不现在也抱着,多抱一会儿又怎么了?” “周望舒,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 周望舒又哼一声,“我们?还结婚了呢。” “我们?只是?形式婚姻。”陈迟俞提醒她?。 周望舒却不接招,用带刺的语气嘲讽他,“陈迟俞,你装什么?床都上过?了,抱一抱算什么?你要真那么不情愿,一开始就别抱我。” 说到后边儿,她?情绪激动,语速很快,但到最后两个字,像是?大?脑里仅剩不多的氧气被耗完,她?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气势断崖式下跌,看着像又要晕过?去?。 见她?都强弩之弓了还要硬撑着跟他斗嘴,陈迟俞沉了沉气,压着眉开口:“别说话了。” 说完,他抱着她?上车,让她?继续待在他怀里,没有趁她?气虚将她?胳膊拉下来。 上了车,他还又从兜里摸出一颗糖塞到她?嘴边,“再吃颗糖。” 周望舒也没赌气,乖乖吃了,然?后安静的缩在他怀里,不时?抬眼看向他冷峻的侧脸。 嘴上不饶人的他到底还是?妥协了,周望舒形容不出此刻心里的感受,要是?放在去?年这时?候,她?会在心里暗喜,觉得自己他被自己拿捏了,现在心里却酸酸的,不知缘由。 靠在他胸前,耳朵里传来他的心跳声,沉稳的,有力的,没有之前跳得那么快。 下意识地,她?抬眼去?看他的耳尖,没有红。 他已经不是?那个轻轻一撩就会红了耳朵的陈迟俞了,虽然?在民政局那天他才红了耳朵,但那会儿他们?太久没有过?亲密接触,很正常。 不过?,如果当时?和他领证的人不是?她?呢?那他还会不会红了耳朵? 她?情不自禁地去?想这个问题。 想了想,她?在心里笑了声。 如果不是?她?,他不会和人结婚- 最近的医院离V&W不到一千米,几分钟的时?间,周望舒没把手放下来,一直圈着陈迟俞的脖子。 快下车时?,她?收紧胳膊,一副誓要赖在他身上膈应他的样子。 感觉到她?的小动作?,陈迟俞垂眸轻瞥了她?一眼。 他什么也没说,径自抱着她?下车。 这是?陈迟俞第二次带周望舒来医院,和第一次一样,他抱着她?进医院大?楼,有专人接待。 陈家人在南城每所甲级医院似乎都是?VIP,有够夸张。 他俩被领着直接去?了VIP部的门诊室。 经过?问诊,医生让周望舒去?做了几项检查,除常规抽血外?,还有脑部CT,因为陈迟俞告诉医生她?摔倒时?磕到了脑袋。 没多久结果就出来了,的确就是?低血糖没错,医生没开药,只给周望舒喝了杯葡萄糖水,叮嘱她?按时?吃饭。 刚好,现在就是?饭点。 “想吃什么?”出了诊室,陈迟俞主动问。 周望舒还挺吃惊,“你跟我一起吃?” “嗯。” “你竟然?会想跟我一起吃饭!”周望舒用一脸错愕的表情感叹。 陈迟俞:“不想。” “那你问我。” “你要不情愿就算了。”陈迟俞转身欲走。 周望舒拉住他胳膊,冲他扬唇一笑,“我要吃鱼。” 鱼。 陈迟俞眼皮跳了跳。 十?五分钟后,两人坐在一家私房鱼馆的雅间里。 菜还没上,周望舒支着腮打量坐在对面的男人。 男人没玩儿手机,侧目看着窗外?,窗外?没什么风景,只有几枝在风里摇曳的枝桠。 “陈迟俞。”周望舒喊他。 陈迟俞回头,目光很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你不说死也不想见到我?” 陈迟俞“嗯”一声。 “那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吃饭?” “必要场合之外?,我是?死也不想见你,但既然?今明两天我的时?间都是?给你的,在这个时?间内,和不和你一起吃饭,对我来说没有太大?区别,没必要因此跟你起争执。” “意思就是?,你觉得如果你不陪我吃饭,我会像刚刚在上车前那样跟你闹?” “嗯。” 周望舒哼笑了声,“在你眼里我有那么无赖?” 陈迟俞不假思索,“有。” 他这么说,周望舒不但不生气,还扬起下巴露出一个兴味十?足的笑,“对,我有。” 她?本来就是?个无赖,并且不以为耻反以为傲,无赖不是?谁都会耍的,这是?技术活。 “所以这两天,”她?笑着说,“你让让我呗。” 她?歪头,模样看着像只狡黠的狐狸,“反正婚礼前我们?也就见这一面了。” 是?吗? 陈迟俞扯了扯唇。 他并不觉得她?会这么安分,她?这个人,一旦耍赖起来,就会贯彻到底。 他还不知道她??- 吃完饭,两个人直接去?了机场。 陈迟俞把那八套婚服也让人带去?了机场,直接在飞机上试给周望舒看,这样还节约时?间。 在飞机上,陈迟俞每换一套西装出来,周望舒都要看很久才让他换下一套,像要补回这三?个月以来没有见过?的面,尤其?是?他穿白色西装时?,以前她?只见他穿过?深色西装,白色西装还是?头一次见。 他穿白色西装也极好看,看着很有风度,像上世纪一名?优雅矜贵的绅士,明明是?在密闭的房间,看着他却恍然?能感觉到耳边有倏尔的风声,风里吹来浓郁的白葡萄酒香和他身上清冷的雪松气息。 可?最后,周望舒定的却是?一件和他平时?穿着最相似的黑色西装。 穿黑色西装的他,是?她?最熟悉的模样,她?想在婚礼上嫁给最熟悉的那个他,希望他还是?从前那个陈迟俞。 到首都是?晚上六点,因为有人帮他们?把行李拿到酒店,两人直接乘车去?了用餐的地方。 地方是?周望舒找的,是?一家很有特色的云南菜,她?喜欢吃各种地方菜系,就神?奇,首都这家云南菜比她?在云南当地吃的所有正宗云南菜都要好吃,可?能也就是?因为不正宗,所以别具风味。 两人吃饭时?没怎么说话,周望舒才不想热脸贴陈迟俞的冷屁股,一直埋头在玩儿手机,全程一个眼神?都没给陈迟俞,陈迟俞倒是?不时?会扫她?两眼。 一顿饭快吃完时?,周望舒终于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抬头看向对面的陈迟俞。 她?伸手在陈迟俞跟前的桌面上轻敲了敲。 陈迟俞掀眸,对上她?视线。 “今晚八点半香山那边有烟花秀,你陪我去?看。” “不去?。”陈迟俞直接冷漠拒绝。 “今天我必须要去?看那场烟花秀。” 陈迟俞依旧冷漠无情,“那你自己去?。” “今天香山那边人肯定很多,鱼龙混杂的,你放心我一个人去??”周望舒没有给陈迟俞回答的机会,嘴巴像机关枪似的接着说,“陈迟俞,我俩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名?义夫妻也是?夫妻,来都来了,你闲着也是?闲着,陪我去?趟你能少块儿肉?你知不知道像我这种大?美女一个人去?这种地方很危险的,万一我在那边被人揩了油,我肯定跟他们?拼命,拳头不长眼,我要被他们?打死了,你就没老婆了,名?义上的老婆都没了!” 听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完,陈迟俞面不改色,“我给你找几个保镖。” “我才不要跟保镖一起看烟花,奇怪死了,”周望舒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说,“你要是?不陪我去?,我就不高兴,不高兴我就不想吃饭,不吃饭明天就没法试婚纱会低血糖,明天试不了就只有后天再试,我反正没工作?,在这边呆一个月都没问题,耽搁的都是?你的时?间。” 她?将脑袋一甩,脸侧到一边,“你自己看着办吧。” 陈迟俞就知道她?无论如何?不会罢休。 不自觉地,他薄唇掀起一点极淡的弧度,在她?余光看不见的地方。 “陪你去?也可?以,”他压下扬起的唇角,“你跟我约法三?章。” “什么?” “陪你看完烟花,明天不能再要求我陪你去?做其?他事,试完婚纱就回南城。” “没问题,”周望舒转过?身来,“那就这么说定了。” “周望舒。” “嗯?”周望舒眨眨眼,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喊她?名?字。 “说到就要做到,我不会像以前那样纵着你,”他没有将声线压低,嗓音听着却比今天任何?时?候都要冰冷,“答应我的,一次没做到,就没有下次了。” 闻声,周望舒眼睛耷下去?,眼底刚刚升起的光亮也暗了。 “知道了。”她?声音低低的。 陈迟俞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两秒,而后拿起手机拨出一个电话,“祈叔,帮我准备一架直升机,等会儿我把我现在位置发你,你把最近的直升机起降点发我。” 听他打完电话,周望舒有点懵,“干嘛要坐直升机?” 陈迟俞:“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七点半,离八点半还有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赶不过?去??” “你觉得你现在过?去?能找到什么看烟花的好位置?” “对哦,”周望舒这下才反应过?来,“但就算是?坐直升机过?去?也占不到位置了吧?” “还占什么位置,有比在直升机上更好的位置?” 周望舒倏地一愣。 她?以为,他叫直升飞机来只是?认为错过?了烟花秀她?会闹腾,但竟然?是?想让她?在最好的位置,看到最美的烟花。 世界上怎么会有像他这样的人……哪怕恨着她?,也要给她?所有最好的。 第54章 首都, 香山公园,晚上八点二十,一场烟花秀即将开始。 公园内外人山人海, 水泄不通。 一架直升机出现在夜色里, 悬停于高空。 机舱内,两人并排而坐,一人气?质清冷, 一人笑容明媚。 周望舒趴在窗沿上,模样像极了一只猫,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期许的光, 比今夜的星光还?要明亮。 她喜欢烟花, 特别喜欢。 小?时候,一年里她最期待的,就是和林梦因女士在除夕夜放烟花。 后来林梦因女士去?世,那两年, 她特讨厌除夕这个节日,除夕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可她已经没有?了家, 母亲去?世, 父亲却?和害母亲去?世的那个人一起吃着年夜饭。 但哪怕是那两年,一个人在深夜里痛哭的她在看到?夜空里烟花绽放后,还?是能感觉一丝美好,那份小?小?美好, 于当时的她而言, 已是最大的慰藉。 她执着于过去?, 一生像难明的漫长黑夜,如果等不来黎明, 等来一场烟花,短暂的绚烂过,被照亮过,也很好。 陈迟俞很少看到?她脸上流露出?这样的神情,这时候他才知道,她喜欢烟花。 这世间应该没几个人不喜欢烟花,但她的喜欢,似乎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多一些。 现在离八点半还?有?十分钟,陈迟俞收回落在周望舒身上的目光,垂眸,拿出?手机,给婚礼策划负责人发去?一条消息: 【帮我?问问岛上能不能放烟花,如果需要申请,有?困难尽管找我?,我?来疏通。】 发完消息,他关掉手机,目光重新?落回周望舒身上。 周望舒这个人,一向对视线的敏感度极高,以?前,他看向她时,总能被她察觉到?,但这会儿却?似乎完美没有?察觉他的视线,像满心都在期待这场烟花秀,想来是真的很喜欢烟花。 高空风大,首都的气?温比南城要低不少,周望舒这会儿身上穿的还?是从?南城来时那件透风的薄毛衣,她竟不觉得冷,旁边就有?他让人准备的毯子,她也不用,不知道是兴奋得忘了,还?是真不觉得冷,估计是忘了。 陈迟俞看了两眼那张毯子,又看看她单薄的背影,最后将毯子拿起来,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肩膀。 周望舒转身,问他,“干嘛?” 直升机上噪音很大,但他们戴上了降噪且能通讯的耳罩,能清楚听到?对方?说什么?。 陈迟俞把?拎起来的毯子递给她,“穿上。” 周望舒先是微微一怔,然后特娇地笑起来,“怕我?冷啊?” “你要是感冒发烧,陪你来这一趟我?得不偿失。” 周望舒撇嘴,心里嘟囔:嘴硬。 她撇着嘴接过,将毯子裹在身上,毯子不知道是什么?绒做的,又软又暖和,刚裹上浑身就暖融融的,像大冬天窝在被子里赖床般舒服。 “嘭——” 夜空在这时绽开?一朵巨大的烟花。 周望舒倏地抬眸,忙忙转身去?看。 她并没有?错过这第一朵烟花,目光触及那抹绚烂,她的瞳孔不自觉缓缓放大。 这里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位置,和从?前在地面上看的感受完全不同,那些美得不真实的粼粼火光仿佛就绽放在她面前,而非百米高空,当更多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升空,铺满夜空,整个世界都仿佛漂浮在朦胧的光影里,比梦境还?要不真实,很美。 在这般足以?媲美世间所有?绚烂美好的烟花之下,那么?喜欢烟花的周望舒却?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而身旁的人,也正在看她。 撞上那道目光,她怔了怔。 她不知道他是一直在看她,还?是因为她转了头才看她。 他目光很平静,一如往常。 窗外不停绽放的烟花倒映在他眼底,让那双本就迷人的眼,更迷人了一些。 “陈迟俞,”周望舒轻轻笑起来,“这是我?看过最漂亮的烟花。” “那你看我?干什么??”他声音还?是沉沉冷冷的调,听着却?莫名温柔,“看窗外。” 周望舒轻笑着将头转回去?,但没多久又转了回来。 她伸手,拉住他胳膊。 “你过来,”她把?他朝她那边拉,自己?坐到?对面,笑得眉眼弯弯地对他说,“你也看。” 陈迟俞看着她,却?说:“在看。” 说完,他才似意识到?什么?,缓缓将目光投向窗外不断绽放着烟花的夜空。 窗外的烟花真的好看极了,但眼前的他似乎还?要好看一点,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他,带着笑,像完全将窗外的烟花遗忘。 陈迟俞知道她一直在看他。 过了会儿,见她还?没有?要移开?视线的意思,他将瞳孔移至眼尾瞥她一眼。 接着,他抬手,捏住她小?巧的脸,转动手腕,将她的视线别到?窗外。 周望舒先是一愣,而后又笑了笑。 她没有?再次转头看向他,就含笑看着这场她一生里见过最美的烟花。 一分钟后,她再次说了一次:“陈迟俞,这真的是我?看过最漂亮的烟花。” 陈迟俞似轻笑了声,那声不太分明的笑很快被他开?口的嗓音盖住,“那明天别再闹我?。” “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 “提醒你。” 周望舒剜他一眼,“不用你提醒,我?记性好着呢。” 陈迟俞:“不见得。” “这么?明显的事都不见得,那你眼神也太不行了,”周望舒哼一声,“配副老花镜吧。” 不料陈迟俞来了句:“眼神是不行,不然怎么?之前看上你。” 他说什么??! 周望舒惊了,他内涵她!还?是人身攻击的内涵! 不过她竟然生不起气?来是怎么?回事? 比起气?愤,她心里更多的情绪是意外,意外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回到?一年前的互怼模式。 片刻的意外之后,一阵隐隐的欣喜跃上心头。 没错,欣喜,因为—— 她喜欢这样的相处。 她扬唇,“那看来你不是眼神不行,只是被我?美貌蒙蔽了双眼而已。” “哎,”她笑着叹了口气?,一脸的神采奕奕,“长得太漂亮的确是种罪过。” 像是也意识到?什么?,陈迟俞神情一滞,缓缓转头看向她。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小?心又被我?的美貌蒙了眼。” 盯着她看了会儿,忽的,陈迟俞笑了声,不知意味。 “你笑什么??” 陈迟俞转过头去?,“不说。” 周望舒圆了圆眼。 这个对话有?点熟悉,一年前她尬撩他时出?现过这段对话,当时她怎么?说来着? 说他是故意钓她胃口让她一整晚都想他。 确实有?够尬,但招不在烂,有?用就行,这叫经典永不过时。 不过,现在这种尬撩对陈迟俞来说已经没用了,得再上点强度。 “陈迟俞,你知道两个人结婚后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她问他。 “当这婚没结。” “……”猝不及防被噎了下,周望舒沉默了两秒才开?口,“是沟通!是坦诚!你要不说清楚我?当你是在调戏我?。” 陈迟俞满不在意,“随你。” 靠,这还?怎么?聊下去?。 周望舒算是明白了,以?前她能有?来有?回的跟她拉扯,那是因为他乐意陪她玩儿,现在他不乐意跟她一块儿幼稚了。 认清这个现实对她来说简直太残忍了,想曾经她还?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道行高才那么?快把?他拿下,结果只是她自带buff而已,现在buff不但没了,还?一身的Debuff,难搞。 她现在有?点破防,不对,不是有?点,是破大防了,眼泪都快要不争气?地流下来。 然而,身体里一阵暖流比眼泪来得更早了一些,可能是她大姨妈希望她争气?一点,但问题是,她没垫姨妈巾啊! “陈迟俞,”她双手抠紧窗沿,“我?大姨妈来了。” 陈迟俞当然知道此大姨妈非彼大姨妈,他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用不解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不舒服?” “不是,我?没带姨妈巾。” 陈迟俞一愣,他还?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我?叫人给你送?” “飞机上又没卫生间。”周望舒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音量,生怕大声一点直接血崩,刚刚那一阵就已经很汹涌了。 “我?让人开?房车来给你送。” “那你还?不如直接送我?去?酒店,我?们那酒店楼顶可以?停直升机。” 陈迟俞立马调频跟驾驶室的飞行员说:“去?佩莱酒店楼顶。” 收到?通话,飞行员顷刻驾驶直升机驶离香山公园。 香山公园上空的烟花还?没结束,周望舒有?些恋恋不舍,早知道刚刚就少看陈迟俞,多看烟花了。 五分钟后,直升机抵达佩莱酒店楼顶。 周望舒保持姿势一动不敢动的坐着,等直升机停稳,她小?声开?口:“陈迟俞……” 她只喊出?了陈迟俞的名字,因为身体突然腾了空。 “我?知道。”陈迟俞将她抱了起来,并用毯子裹住了她的腿。 他知道她不方?便走路。 周望舒在他怀里看着他,心底升起一股晦涩的情绪,像坠地的风筝在一阵微风里被吹起来了一些。 他抱了她两次,在一天之内。 她在想,他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她吧。 这个念头浮上脑海,她觉得自己?像魔怔了,因为他,她一整天的情绪跟过山车一样,一会儿觉得他恨死她了,一会儿觉得他对她还?是有?感情在的,像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恋爱脑明明只是她装出?来的人设,但现在她快真成恋爱脑了,这简直大事不妙。 他们的房间就在顶层,陈迟俞直接抱着周望舒走的楼梯。 佩莱酒店房卡就是身份证,不用去?前台办入住,到?房间门口,周望舒拿出?身份证开?门。 “哗——” 房门打开?。 陈迟俞抱着周望舒进去?。 房间是套房,进门有?间客厅,空间宽敞,光线也明亮,氛围并不暧昧。 陈迟俞将周望舒放到?沙发上,然后走到?通讯设备前给前台打电话,让前台送卫生巾,一系列举动自然得像未曾分手时一样。 挂掉与前台的通话,陈迟俞侧身,神情在这会儿倒是浮现出?了一丝不自然。 “等会儿前台会给你送卫生巾来,我?走了。”说着,他迈开?步子便要走。 “等等,”周望舒喊住他,“你帮拿一下嘛,我?现在只能躺着,一站起来血会流得到?处都是。” 陈迟俞微抬了下眉,“不能站起来,那就是还?要我?抱你去?卫生间的意思?” “怎么??你不好意思?”周望舒看向他的眼神里透出?一抹谑色。 “不是好不好意思的问题。”陈迟俞沉声。 “那有?什么?问题?” 周望舒当然清楚有?什么?问题,卫生间那种地方?太私密,一起进去?太暧昧,现在他们这关系,不合适,但她才不管。 “陈迟俞,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抱我?去?卫生间而已,又没让你看我?上卫生间。” 这时,门口响起门铃声,想来是卫生巾到?了,来得够快的,还?很及时。 听到?门铃声,陈迟俞神色稍敛,似不打算再说什么?。 与周望舒继续保持片刻对视,他转身,去?开?门。 门外的确是来送卫生巾的人。 接过卫生巾,陈迟俞重新?走回来。 “顺便帮我?把?箱子拿过来。” 他们的行李早就由行李员送到?了房间,陈迟俞顺手拉过来。 “密码三个一。”周望舒又说。 陈迟俞看她一眼,目光仿佛能洞悉她藏着的心思,但他还?是帮她开?了箱子。 “粉色那件是睡衣,内裤在那个白色的袋子里,帮我?拿一条出?来。” 说到?内裤,陈迟俞又看她一眼,以?一种早已预料的淡然神情。 他拿起那个白色袋子,但并没有?打开?。 拿着睡衣、装内裤的袋子和一包卫生巾,陈迟俞走过来,俯身,动作温柔地将她抱起。 身体腾空的那一瞬间,周望舒清晰地感觉到?心跳慢了一拍,明明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三次抱她。 那种悸动,像在她心里草长莺飞。 夜色好似忽的浓了些,客厅里的光线也变得昏昧,如夏日傍晚韫色过浓的暮霭。 男人身上极好闻的气?息像一缕轻烟,缭缭绕绕从?鼻腔进入肺叶,渗入血液,顺着动脉回溯到?心脏, 牵动她每一次心跳。 有?笑意在眼底漫开?,她抬手圈住他修长的脖颈,而后抬眸看向他耳朵—— 他耳尖在一点一点变红。 当迈入卫生间,他耳尖那抹红已经十分明显,其实也没有?多红,是他皮肤实在太白,一点点肤色的变化都很容易被人发现,所以?,不管他表情看起来有?多寡淡冰冷,他的耳朵总会出?卖他—— 他啊,一定也在为她心动- 停在卫生间门口,陈迟俞用胳膊打开?灯。 “啪——” 灯光亮起。 看到?眼前的画面,两个人俱是一怔。 这里的布局竟像极了陈迟俞在尚府顶层公寓卧室里的卫生间。 在那个房间里,两个人什么?都做过了。 在浴缸里,花洒下,镜子前…… 一些画面浮现,记忆太过清晰,就像发生在昨天。 某种暗瘾在瞬间被点燃。 心里有?阵阵电流淌过。 周望舒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却?察觉呼吸竟都变得滚烫。 意思到?这一点,浑身血液似也开?始发烫,心脏像是在烧白开?水,近于临界点鼓噪着。 一颗心仿佛快要跳出?胸腔,心跳在不断加快,如鹿撞,如鼓敲,如潮涌。 她的手还?圈着陈迟俞的脖子,露出?的一截手腕贴着他的皮肤。 彼时她浑身发着热,而从?他颈间传过来的体温,是愈发滚烫的温度。 她确信,他也想起些什么?,不止因为他滚烫的体温,他耳朵也更红了。 红透的耳尖,缓缓滚动的喉结,配上那张禁欲清冷的脸,贼性感。 看得人特想把?他按墙上接吻,搂着脖子,彼此贴近得没有?一点距离,吮得极深,像扼颈窒息般欲死欲生的那种接吻。 在门口停驻片刻,他抱着她走进去?。 长腿迈出?几步来到?浴缸边,浴缸是镶嵌式,边上有?足够的宽度,他将她轻轻放在浴缸边缘。 直起身,他垂眸,“满意了?” 他的声音低而沉,像是在烟酒里浸泡过,听得周望舒耳根倏地一热。 她笑起来,唇边浮现两颗漂亮的梨涡,望向他的那双眼睛也漂亮得不像话,“陈总的一条龙服务很到?位。” “但……”她将声调拉长,脸上的淡淡笑容在两秒后忽的绽放到?极致,如晴光骤然破开?阴云,明媚无比,“要是能亲我?一口,我?就更满意了。” 她的声音都是明媚的,像太阳光底下的棉花糖,带着荔枝的清甜。 面对这样的她,陈迟俞的表情有?一瞬的失控,但又只有?一瞬,难以?察觉。 “你做梦。”他声音冷透。 周望舒却?仍笑着,还?挺开?心地说:“嗯,会做的。” 陈迟俞眸色一暗,目光定在她身上半秒,而后,他侧眸,身子跟着侧过去?,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的架子上,再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周望舒看着他的背影,在他即将迈出?房间时开?口喊他,“陈迟俞。” 陈迟俞顿足,却?没有?回头,只将瞳孔移至眼尾,冷漠地睨着她。 “晚安。”她说。 此刻他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他听她说完“晚安”是什么?表情,能看清的,只有?他决然离去?的身影。 房间里剩下她一人。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一种名为酸涩的情绪漫上来。 这条死鱼,一声晚安都不愿意说。 她挺想听他说一声晚安。 在情书满天飞的那个学生时代?,她听人说过,晚安,是我?爱你的意思。 这是一句老土得不能再老土的话,但现在,她还?挺喜欢这句话。 现在的她,如果对陈迟俞说“我?爱你”这三个,他一定会很反感,但还?好,还?有?一声晚安可说。 这一晚,她更新?了一条微博,内容只有?一行字: 【晚安是我?爱你的意思。】 她的微博号上没有?任何一个现实里认识的人,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但她并没有?将微博当做树洞,而是用来记录一些特别的心情,一些生活里小?小?的美好。 她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更新?微博,和陈迟俞分开?的那段时间,她并没有?记录生活的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舟车劳顿加上还?来了大姨妈的原因,她困得很早,十二点刚过就躺下了。 睡前,她上微博看了眼。 那条微博收到?了几十个点赞,算多了,她微博没几个粉丝。 准备退出?时,不经意间,她在主页访客上瞥到?一个熟悉的头像,来自一个微博名是个句号的网友。 她还?在英国读书时这位‘句号君’就关注她了,她每次发微博,这个人都会给她点赞。 以?前她怀疑过句号君是不是晏庭,因为句号君只关注了她一个人,但在显示ip后,她排除了这个可能。 这个人的ip虽然也在南城,但晏庭在南城时,句号君的ip有?时候却?并不在南城。 看着句号君同样也是一个句号的熟悉头像,鬼使神差的,她点进了他的主页。 他的关注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没有?任何微博动态。 一眼扫过去?,忽然,她注意到?—— 他的ip地址显示,他与她在同一个城市。 蓦地,一个猜想浮上她心头: 这个人难道是陈迟俞?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句号君点赞了她刚发的那条微博,如果句号君是陈迟俞,怎么?可能点赞那条微博。 可……也不是没有?一点可能。 也许他是手滑呢?也许他其实是相信她的呢?相信她对他的感情是真的,相信她爱他。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她还?是将这一念头藏在了心里。 万一呢。 第55章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一晚,周望舒还真梦到了和陈迟俞接吻,在海边、在草地、在落地窗前…… 她能分清那是梦, 思绪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却极度沉溺。 在梦里,他们从黑夜吻到白天。 现实中的时间与梦境同?步,只是没有开灯的房间仍像黑夜。 因为昨晚睡得早, 周望舒没有定闹钟,到了该醒的时间, 她还陷在梦里, 连下腹传来?的阵痛都未能将她唤醒。 她不想?醒, 忍着疼也不想?醒。 而贪恋梦境的后果是,她想?醒也醒不过?来?了。 梦境消失,她大脑里一片漆黑,能感觉到的只有不断撕扯着她神?经?的疼痛。 痛感集中在腹部, 却又蔓延全?身。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高中,她在来?姨妈的第二天疼到了晕倒。 也许是经?常熬夜,又也许是天生, 她的姨妈就没规律过?, 还时疼时不疼,不过?大多时候来?姨妈之前就会隐隐作痛,所以不经?常出现昨天那种没带姨妈巾的情况。 这次是真的奇怪,来?之前一点儿不疼, 第二天又忘死里疼。 今天她和陈迟俞约的十点出发?, 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周望舒还疼得根本没法动弹,眼睛都睁不开。 模模糊糊间, 她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她很想?接,想?接起来?告诉陈迟俞,她好?疼,好?难受,可她连眼睛都睁不开,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有自眼角流下的眼泪。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陈迟俞给她打了三个电话。 见她一直不接电话,陈迟俞来?到她门?前按响门?铃,按了几次不见人来?开门?,陈迟俞眉头渐沉。 思索片刻,他转身快步走向?电梯间,乘电梯下往一楼。 出了电梯,来?到大厅前台,陈迟俞简明扼要?地告诉前台,“你?好?,我需要?一张7304的房卡,我爱人有可能在里面出事了。” “她的那间房是我订的,”说着,他将网上订单页面拿给前台看,并从西装内侧拿出随身携带的结婚证,翻开放到前台工作人员面前,“这是我们结婚证,麻烦尽快给我房卡。” “先生您稍等,我这边确认一下。” 按理说,前台不会给房客之外?的任何人开门?,不管是配偶还是父母子女,但周望舒那间房是陈迟俞订的,而且也有资料证明两人是夫妻,这种情况下,前台是可以给对方开门?的。 确认了周望舒的身份信息后,前台不敢耽误,立马拿着备用房卡和陈迟俞一同?上楼。 门?打开,陈迟俞直奔卧室。 卧室的窗帘遮光性太?好?,里面一片漆黑,陈迟俞抬手按下门?口照明开关。 灯光亮起,在门?口也能很清楚地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周望舒。” 陈迟俞喊着她的名字快步走过?去。 周望舒背对门?口躺着,陈迟俞看不到她的脸。 把人翻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憔悴得像快要?碎掉的脸。 目光触及她面庞,陈迟俞瞳孔骤然放大。 “叫救护车!快!” 听到他慌乱的喊声,随行而来?的前台工作人员立马拨通120。 “周望舒!”陈迟俞捧着她的脸,“醒醒!” 怀里的人没有一丝要?醒过?来?的迹象,生理性的眼泪却在滑落,眉心也蹙得很紧,看起来?有些像昨日低血糖晕倒时的状态,可那时候她没有哭。 陈迟俞忙忙从怀里拿出一颗糖,撕开包装递到她嘴边,可她没有像昨天那样将糖含进嘴中,牙关始终闭合着。 “周望舒,糖,”陈迟俞的声音在抖,“你?听得到我说话对不对?你?吃糖啊。” 回答他的,只有怀中少女无声淌下的泪。 看她在昏迷之中掉着眼泪,陈迟俞仿佛感受了她此刻正遭受的痛楚,心脏跟着阵阵钝痛。 “先生,”前台工作人员探过?身子来?说,“我们先带您太?太?下楼吧,救护车几分钟内就能赶来?。” 闻声,陈迟俞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处难以承受的情绪,轻轻将人搂进怀里,抱起。 “别怕,”他垂颈,下颌轻轻抵在周望舒发?间,声音里尽是温柔与安抚,“我带你?去医院。” 说完,他抱着她走出房间,坐电梯去往一楼。 酒店附近就有医院,救护车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便赶了过?来?。 期间,在抵达一楼后,陈迟俞一直抱着怀里的站在门?后,想?第一时间送她上救护车,又怕她吹着风。 上了救护车,医生简单检查一番后问陈迟俞:“患者以往有没有发?生过?这种状况。” “没有,但昨天因为低血糖晕倒过?。” “测下血糖。”医生对随行护士说。 “患者贫血吗?”医生又问。 “应该有一点。”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周望舒有几回久坐后猛然站起来?险些晕倒过?。 “她昨天刚来?例假。”陈迟俞补充道。 提到例假,医生看了眼周望舒放在小腹上的手,“她平时是不是痛经?很严重?” “有时严重有时不严重。” 他们在一起那大半年时间,周望舒有时候来?姨妈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生龙活虎地到处蹦跶,有时候又疼得一动不想?动,整天窝在床上,看起来?也病恹恹的,为此,陈迟俞曾经?还带她去做过?检查,但检查出来?就是原发?性痛经?,不是其他病症引起的疼痛。 不过?,周望舒并非没有其他病症,她一直月经?异常,医生说想?调理过?来?只能长期服用中药调理,可周望舒怕苦,不肯喝药。 她态度很坚决,陈迟俞拿她没办法。 这病一时半会儿要?不了人命,但长久下去,患癌患病的几率会比正常人高很多。 周望舒当然知道不治疗的后果,对此她特?无所谓,还说:“早死就早死,活太?久也没什么意思。” 当时,听她说出这句话,陈迟俞无奈地轻叹了声,而后,他将人拉进怀里,温声告诉她:“你?想?活多久就活多久,我陪你?。” 他总是纵着她,这件事也一样。 如?果未来?有一天,她真的不想?活了,他想?他也并不会拦着她,而是会陪她一起去死- “她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不清楚,但应该超过?了二十分钟。” 这时,一旁的护士看着血糖仪上的数值向?医生汇报:“血糖水平低。” “先给她输葡萄糖溶液。” 挂上葡萄糖溶液后,周望舒还是没有清醒,但她的意识并没有完全?丧失,对外?界刺激能做出些许反应,症状不算是昏迷,严格来?讲是意识模糊。 到了医院,又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医生推断周望舒极大可能是因为剧烈的痛经?加上身体素质太?差才陷入了意识模糊状态。 “严重吗?”陈迟俞问医生。 “不算严重,但以后需要?注意调理身体,您太?太?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回去好?好?给她补补吧。” “知道了,”陈迟俞侧眸看向?病床上还未醒来?的周望舒,“她是不是暂时还不会醒?” “嗯,给她输的药里有安眠成分,她现在应该睡着了,怕是要?下午才会醒。” 其他没什么,医生简单叮嘱两句后离开了病房。 这件病房是VIP单人间,医生走后,病房里只剩下陈迟俞和周望舒两个人。 窗户前的帘子拉着,阳光透不进,只有柔和的灯光轻轻落在周望舒身上。 病床很宽敞,陈迟俞在床边坐下,静静看着她。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这样在病房里守着她,但他从没见过?她这么憔悴的模样。 前两次,她脸上带着妆,多少遮住了些病容。 比起三个月前,她瘦了许多,身形愈发?单薄。 他不是现在才发?现她瘦了,昨天和她在一起,每当有风吹过?来?,他都担心她会不会被风吹倒。 怪让人心疼的。 分开的这三个月,她肯定没有好?好?吃饭,他想?。 “就三个月,怎么身体差成了这样?”他轻声问病床上闭着双眼的那个人。 他不知道她把身体搞成这副样子,是因为他,还是因为知道陈彦结婚了。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现在他无心去追究,他只想?她赶紧好?起来?,变回曾经?那个生气蓬勃,身体里像装了个小太?阳的周望舒。 这天,陈迟俞一直守在她床边,一步也没有离开,目光也始终落在她身上。 直到七个小时后她睁开眼,他也没有移开视线。 “感觉怎么样?”他语气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淡漠,像并不怎么关心她。 “陈迟俞,我疼。”周望舒声音低低的,像只受伤小猫发?出的喵呜声,听着叫人怜惜又心疼。 “我去叫医生。”陈迟俞起身。 周望舒伸手拉住他,像不想?他走。 “骗你?的,不疼。” 她又骗人,但此刻她顶着那张憔悴的小脸,叫人怎么也不忍心责怪。 陈迟俞也的确没有责怪他,只稍稍压低了声音,“真的不疼?” “真的。” 陈迟俞垂眸,看向?她拉着他的那只手,她还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他轻轻将她的手拉下来?,“输液的这只手别乱动。” “陈迟俞。”她喊他。 “嗯。” “我不是故意让自己病倒的。” 陈迟俞目光一滞。 “我没有这么想?。”他将视线移到一旁。 过?了会儿,他才重新抬眸,“饿了没?” “饿了。”周望舒伸手摸摸肚子。 “想?吃什么?” 虽然饿,但周望舒没什么想?吃的,遂说了个最简单的,“蛋炒饭。” VIP病房有订餐服务,还能在房间配置的平板上直接点餐。 陈迟俞用平板点餐时,周望舒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 “你?吃饭了吗?”她问陈迟俞。 “没。” “那你?也点。” “在点。”陈迟俞点了几个清淡的小菜。 没用多久,一名护士推着小车将饭菜送了过?来?,都是素菜,看着却挺香的,可惜周望舒真没一点儿食欲,小菜她完全?没动,就吃了几口自己点的蛋炒饭。 “你?就不吃了?”见她放碗,陈迟俞问她。 “嗯。” “再吃一点。” “不想?吃。” 陈迟俞猜她在家也像这样只吃一点儿,不然怎么会把身体搞得那么差,而且现在她身体都这样了,怎么能还不好?好?吃饭。 “不想?吃也得吃。”他语气强硬道。 见他冷着一张脸,语气还硬邦邦的,周望舒也闹起了脾气,绷着一张小脸说:“我就不吃。” 陈迟俞清楚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但他们现在这关系,他当然不会轻声细语地哄她,可见她使起性子,他还是放低了声音,语气柔和地问她:“怎么样你?才肯吃再点儿?” 他突然变温柔许多的声音像一盏温茶浇下,瞬间浇灭了周望舒心头刚窜起来?一点儿的小火苗。 微怔片刻后,她脱口而出:“你?亲我一口。” 说完,两个人都愣住。 周望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直接来?这么一句,可能是昨晚梦了一晚上跟他亲嘴的原因吧。 “周望舒,”陈迟俞刚刚变柔和的声音这会儿又冷了下去,“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要?自己找死,我不拦着,何况一顿不吃也死不了。” 周望舒心里刚刚被浇灭的火苗这会儿也重燃了起来?,“我都这样了你?还凶我!” 生气的女生向?来?不讲道理,更别说是一个在来?姨妈期间生气的女生,周望舒重重哼一声,白他一眼,嘴里骂骂咧咧地低声道:“凶什么凶,自己要?问,回答他还凶人,有毛病,没良心。” “不知道谁没良心。” 又被说了一句,周望舒这能忍? 她正欲怼回去,却见陈迟俞端起她面前的蛋炒饭,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 “再吃两口。”陈迟俞的声音又变得温柔,像哄。 他这反复横跳的态度直接把周望舒给整不会了,脑子里要?用来?怼他的话一瞬间忘了个干净,只知道愣愣把他望着。 “张嘴。” 这两个字入耳,像触发?了什么指令开关般,周望舒立马听话地张了嘴。 见她乖乖配合,陈迟俞眼底荡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伸手将那勺蛋炒饭喂进她嘴里。 很奇怪,明明是同?一碗蛋炒饭,但周望舒就是觉得,他喂的这一勺要?更好?吃些。 看着她将这一勺蛋炒饭咽下去,陈迟俞又舀了一勺递过?去。 周望舒抬眸看向?他,目光轻轻的颤着。 这一勺,她还是乖乖吃了。 陈迟俞就这么一勺一勺喂她吃了大半碗。 “陈迟俞,”周望舒包着嘴里的饭,声音变得稚气,“为什么非要?我多吃这两口?我这不是输着液,就算不吃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单纯看不惯你?不好?好?吃饭,”陈迟俞说,“你?要?是晚饭也只吃这么点儿,明天又病倒怎么办?” “你?很着急回南城吗?” “不是着不着急回南城的问题,我只是希望你?多吃点饭,把身体养好?,你?这才刚嫁给我,要?是身体就垮了,传出去别人说我克妻。” 周望舒:…… 妈蛋,他就非要?说那后半句? “陈迟俞,我现在特?想?把刚刚吃的饭吐你?脸上。” 陈迟俞置若罔闻,还补了一句:“回去以后也多吃点饭,别死我家里。” “陈迟俞!” 看她一脸要?被他气疯的表情,陈迟俞眼底透出一丝捉弄人后的愉悦,“看来?是吃饱了,这一嗓子中气挺足。” 周望舒抓狂,咬牙怒道: “我回去就吊死,然后变成鬼来?找你?!” 陈迟俞扬唇,轻笑。 分手之后,周望舒还是第一次看他这样笑,不是哼笑,不是冷笑,是出于愉悦的笑。 看着他的笑,周望舒目光微怔。 “周望舒,”他带着笑喊她的名字,“你?不是说你?想?见我?” 周望舒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陈迟俞没有要?让她回答的意思,而是紧接着说:“如?果你?好?好?吃饭,我每周会回一次黎园陪你?吃饭。” “你?……”周望舒怔怔地问他,“不是死也不想?见我?” 陈迟俞神?色稍敛,“不论如?何,你?嫁给我,我总不能不管你?死活。” 周望舒笑一声,挑眉,“你?要?这么说,不怕我以死相挟?” “你?要?找死,我不会拦着你?,”陈迟俞长睫下覆,墨色渐深的眼眸像常年雨雾不散的山林,声音低沉清冷,“我和你?一起死。” 第56章 十月的首都, 阳光仍刺眼得像玻璃反射的强光,天?空透蓝。 明亮的光线经轻纱质地的窗帘过滤,呈现?出淡淡的金色。 只有两个人的病房里很安静。 桌子上的餐食已被特护收拾干净, 用完餐的两?个人没有再相?对而坐, 周望舒躺在?床上?,陈迟俞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周望舒仰头看?向吊瓶里所?剩不多的药液,“这瓶输完就能走?了吗?” “还要再输一瓶, 等会儿护士会来给你?换药水。” “那你?帮我拉下窗帘,我找部电影来看?。” 陈迟俞起身去给她关窗, 拉窗帘。 窗户在?病床的另一边, 等他把窗帘拉上?, 周望舒拍拍旁边的位置,“你?坐这儿吧,陪我看?。” 陈迟俞瞥她一眼?,径自走?回沙发。 周望舒鼓起腮帮子把他瞪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什么会那么有自信能拿下他,这人看?起来完全就是个不近人情的性冷淡。 死鱼。 在?心里骂他一声,周望舒收回视线, 拿过放床头上?的遥控器打开投影仪, 开始选电影。 逛了圈首页推荐后,她点进搜索栏,拼出一个电影名—— 《余命十年》 她记忆力很好,好到完全不需要备忘录这种东西, 有什么想看?的书, 想看?的电影, 想做的事,都只需要记在?心里。 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 除了和朋友去电影院看?电影,她就没怎么看?过电影了,所?以?她心里早就列了一个长长的电影名单,有好多好多经典的电影她都还没来得及看?。 《余命十年》这部片子并不算经典,知名度也不太高,周望舒只是偶然听朋友说这是一部超催泪而且看?完会让人很想好好活下去的片子,至于为什么在?那么多经典电影选这一部片子…… 与陈迟俞再见面后,她一直想在?他面前大哭一场,因为委屈,可她又没法跟他说她的委屈,没有哭的理?由,虽然上?次见他还随身带糖时已经哭过一次,但不够,那次她被他气到,并没有哭多久,那次也并非是宣泄委屈。 而且,在?刚刚他让她好好吃饭后,她重新审视了下自己不注重健康这件事。 她是活在?恨意里的人,也活得挺累的,对生活并没有多少热爱,有时候累到了极致,她甚至会产生希望闭上?眼?就不要再醒来的想法,能活到今天?全凭那点恨意支撑着。 她想过,等周信宏和柏龄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她很可能会丧失活下去的信念,就像长期关押在?监狱里后被放出来的囚犯,对新的生活感到无所?适从。如同囚犯在?日?复一日?麻木的监狱生活里丧失心性,她也早已在?恨意里失了自我,她又是个过惯了奢靡生活的人,对什么吃喝玩乐提不起多大兴趣,很难说到时候会不会再想活下去。 她还没有家人,没什么牵绊。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结婚了,有家了。 也有了想相?守一生的人。 影片开始放映,她抬手关掉房间里的灯。 当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影片还没有进入催泪部分,等后面剧情推进到女主病重,周望舒的眼?泪开始止不住的掉,房间里除了电影原声,就是她抽纸擤鼻涕的声音,陈迟俞自然能注意到她在?哭。 关了灯的房间光线昏暗,随着电影画面不断变幻的光影里,时而清晰可见她哭红的双眼?,时而只隐约能看?到她眼?底闪烁的泪光,明知她是因为电影才哭的,可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还是很难不叫人心生恻隐。 等电影看?完,液也快输完了,但看?着她面前堆得如小山的纸团,陈迟俞怀疑输进去的液都被她哭出来了。 开了灯后,她还哭个不停,不像看?电影看?哭的,倒像被谁欺负了,让人很难不怀疑,她是不是像电影女主那样患了重病所?以?才如此共情。 陈迟俞起身,朝她走?过去。 站在?床边,他浓而密的睫毛半垂,望向她的眼?神看?起来很深,眉蹙着。 “怎么哭这么凶?”他问,口吻不算温柔。 又不能说原因,周望舒遂闷声回了句:“你?管我。” “你?是我老婆,我不管你?谁管你??” 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愣住。 陈迟俞觉得自己简直昏了头,他从不会说话不过脑,今天?是怎么回事? 周望舒吸了吸鼻子,抬起哭红的眼?看?向他,眼?泪在?她眼?底蓄成了小小的湖泊,泪光闪烁着,似整个银河的星光都打碎了,揉在?她眼?里。 “对哦,”她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年纪很小的女孩子,“你?是我老公。” 她忽然笑?了下,眉眼?弯起,一滴泪因而滑落,她偏头,用那双水雾潋滟的双眸看?着他,然后笑?着喊他:“老公。” 陈迟俞神情倏地一僵。 见他不答应,她又喊一声:“老公。” 嗓音娇娇的,软软的,每一个音节都能酥进人骨头缝里,陈迟俞明显地感觉到浑身一下就热了起来。 就是从前在?床上?,她也没有这样喊过他。 那时候,她更多喊他“陈先生”、“迟俞哥哥”,但最动l情的时候,她都是喊他的名字,陈迟俞。 “别这样喊。”他将头别到一边。 殊不知,这样,他红透的耳尖完全暴露在?了周望舒的视线里。 “我偏要,”周望舒眼?里笑?意更浓,漫过瞳孔的泪都掩不住,“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陈迟俞深吸一口气,把头转回来,视线触及她笑?着的脸,他敛了敛神色,“还哭?” 这事儿说不得,一说眼?睛里的泪珠又掉了下来,周望舒笑?着抹了把脸的泪,“再让我哭会儿呗,没哭够。” “为什么哭?” 周望舒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电影太感人了。” “一部电影能让你?哭成这样?” “嗯。”周望舒点头。 陈迟俞看?着她,目光像能穿透她瞳孔,直抵她大脑,寻找到这个问题的真实答案。 半晌,他往前迈一步,在?她面前坐下来。 “生病了?”他问,声线很沉。 周望舒再次破涕为笑?,“没病怎么会在?医院输液?” 陈迟俞不予理?睬,继续问:“和我领证前,你?也晕倒过?” 看?他此刻脸上?凝重的神情,周望舒恍然,“你?不会以?为,我哭是因为我得了什么绝症吧?” “不是?” “不是。”周望舒很肯定地告诉他。 “那为什么?” 周望舒轻笑?着转头,抽出一张纸来擤擤鼻涕,再用哭得有些喑哑的声音开口:“想知道?” 陈迟俞没有回答,只静静把她看?着,目光沉邃。 不言而喻,他想知道。 周望舒再次笑?起来,泪光朦胧的双眼?弯作两?轮月,她将身子往后仰了仰,抬手,张开双臂,然后歪头,笑?着冲他说:“那你?抱抱我吧,抱抱我,我就告诉你?。” 陈迟俞表情一怔。 她还在?冲他笑?,笑?得很甜,像六月清晨里一朵挂着露珠的蔷薇花。 陈迟俞瞳仁漆色渐深,像一池浓郁的墨。 大约是一秒,又大约是两?秒之?后,他站起来,推开横在?他们之?间的可移动木桌,重新坐到她面前,而后倾身,抱住她,以?完全的姿势。 周望舒愣了愣,眼?中的泪再次汹涌。 他们上?一次这样拥抱,已经是多久之?前呢? 过了会儿,她才缓缓将仍张开的双臂放下来,回抱他。 两?个人的肌肤密密地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空隙。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 周望舒像从前那样,如同一只猫般,在?他颈间蹭了蹭。 她眷恋地闭上?眼?,一滴眼?泪掉进他衣领。 感受到那一滴温凉的泪,陈迟俞眸色微沉,没有催促她回答。 怀里的人骨架很小,又瘦,抱起来小小的一团,却软,像抱着一只软软糯糯的德文卷毛猫,让人很想很想用力将她揉进骨子里。 这举动,不合适,他明知,但他还是抱了她,还抱得极用力,像渴求这个拥抱的人是他。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也正闭着眼?,眷恋这拥抱。 仅剩的一丝理?智在?不知多久后让他睁开了双眼?,他深吸一口气,将声音压低,“说吧。” 耳边响起他像是不掺杂一丝感情的低沉声线,周望舒睁开眼?。 她平复了下心情,咽下喉间酸涩,将还泛着白的双唇递到他耳边,轻笑?着牵唇,“秘密。” 听见这两?个字,陈迟俞并没有一丝恼怒,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直起身,将怀里的人推开,故作冷淡地开口:“周望舒,来这套,你?觉得以?后我还会信你??” 周望舒才无所?谓,“你?本来也不信我。” 说完,她语锋一转,表情认真地喊了他一声,“陈迟俞。” “嗯?” “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自己的,”她冲他笑?,“不用担心我。” 陈迟俞不予置否,只说:“那我不用回黎园看?着你?吃饭了?” “那还是要的,你?都承诺我了。” “我只是随口一说。” “你?的随口一说,”周望舒很确信地说,“就是承诺。” 见她摆出一副比他自己还了解他的样子,他却没有反驳。 沉默一阵,他微掀眼?眸,“不哭了?” 周望舒点点头,“不哭了。” 陈迟俞瞟一眼?已经空瓶了的药瓶,伸手将滴液阀门关了,“我去叫护士给你?取针。” VIP病房的病人根本不用去护士台叫人,按呼叫灯就行,护士台那边也会看?好时间提前过来,此时门外早就有护士站着了,只是不敢贸然打扰才没进来,这会儿听见陈迟俞的话,还没等他迈出一步,护士就推门进来。 “我来给周小姐取针。” 取了针就能出院了,周望舒还穿着来时的那件睡衣,脚光着。 陈迟俞已经叫人买了鞋子送过来,就放在?门口的桌上?。 鞋盒还没拆,陈迟俞在?护士给周望舒取针时才去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两?只鞋放到病床边的地面上?。 那是一双小白鞋,需要系带。 床有点些高,弯腰绑鞋带有点费劲。 看?她表情吃力,身子又一摇一晃要栽下来的样子,陈迟俞迈过去一步,以?单膝跪地却又没有触及地面的姿势蹲下来,一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身子撑上?去,然后垂眸,默声给她系鞋带。 周望舒坐在?床边怔怔地看?着他。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他过分浓密纤长的睫毛,如工笔画般完美的五官线条,他生得实在?矜贵,身份也实在?矜贵,而这样一个人,俯身在?她脚边,在?给她系鞋带。 这换在?从前,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凭从前他对她的纵容,系个鞋带算什么。 而现?在?,她实在?错愕,他竟还愿意这样做。 给她穿好鞋,陈迟俞站起来,侧身,“走?吧。” “哦。” 两?人一起走?出医院。 有人来接,送他们回了酒店。 时间不早又不晚的,其实完全可以?去试婚服,但陈迟俞让她回去好好歇着,明天?再去。 他不着急,周望舒自然也不着急。 回了酒店,周望舒是歇着了,却也没闲着,处理?了邮件,和陈迟俞吃了顿晚饭,饭后看?了几份报告,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晚上?十二点。 夜幕已深,作为刚出院的病人,自然不该再熬夜,该睡了,可周望舒睡不着。 想当年两?眼?一闭,她能立马表演一个两?秒入睡的奇迹,现?在?竟然沦落到了动不动就失眠的境地。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个小时后,她放弃,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陈迟俞的电话,打过去。 电话刚响铃一声就被接通。 “干嘛?” 手机里传出一道低沉磁性的声线。 “睡不着,”周望舒往被子里缩了缩,“你?过来谈钢琴给我催眠好不好?” 客厅里有一架钢琴。 “周望舒你?有完没完?”陈迟俞语气沉冷,声音却实在?好听。 “又不是骗你?,真睡不着,我已经努力了半个小时了,半个小时睡不着证明已经是严重失眠了!”周望舒絮絮叨叨地说,“你?知道我以?前是一沾枕头就睡着的,肯定是今天?睡太久,所?以?需要外力支援才行,我今晚要是睡不着,到时候不能按时起来你?怕是又要担心我晕倒了,刚睡着就被你?吵醒我肯定还要再补补觉才能去试婚服,本来半天?就能结束的事,又得拖成一天?,你?合计合计,是不是过来给我催催眠更省时省力?” 听完她张口就来的一番长篇大论,陈迟俞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听到手机里传出忙音,以?为白费这么多口水的周望舒立刻礼貌地问候了陈迟俞的老妈。 问候到一半,微信里弹出一条消息: 【开门】 周望舒立马紧急撤回一个礼貌问候并立马附上?一句“私密马赛”。 不过就陈迟俞那不当人的妈,问候几句又怎么了,她没有一点负罪感。 打开门,穿着浴袍的陈迟俞走?进来,很常见的白色浴袍,被他穿得像秀场大衣。 走?到钢琴边,陈迟俞瞥一眼?跟过来的周望舒,“回去躺着。” “我先近距离欣赏一下都不行?” “不行。” 周望舒努努嘴,慢吞吞地往后退。 见她回了房间,陈迟俞在?钢琴前坐下,修长十指放置于黑白琴键上?,随意的试了下音后,那双好看?得像艺术品的手指开始在?琴键上?跳动,像一个优雅美丽的舞者,潺潺琴声从他指尖流泻。 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卧室,所?以?他并不知道,一个小小的脑袋悄悄从卧室门口探了出来。 周望舒很喜欢看?他弹琴,每每当他弹起钢琴,就算他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身影陷在?一片漆黑夜色里,她也会觉得有光倾泻在?他身上?,很迷人。 这条鱼,是真的有把人给迷死的本事。 趴在?门口看?了会儿他弹琴时的背影后,周望舒心满意足的躺进被窝里,在?他为她弹奏的钢琴曲里乖乖闭上?眼?睛。 都说,一个好的爱人是最好的医生,可不,他在?这里,她怎么还会失眠。 没用多久,她就在?他的琴音中安稳的进入了梦中。 弹琴哄她入睡的人并不知道她已经睡着,为她弹了一首又一首。 夜色渐浓,薄纱般的银河从头顶横跨天?穹。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身形颀长的男人自钢琴前起身,走?向身后的卧室。 他在?卧室门口停下,房间里的灯没有关完,还亮着一盏橘色的床头灯。 卧室里的女孩儿俨然已经熟睡,橘粉色的淡淡光线里,她陷在?白色天?鹅绒被单里的小脸精致如瓷娃娃,她像是正做着一个好梦,脸上?笑?容恬淡,看?得人心头发软。 夜很深了,即便是脚下繁华的首都,四处的街道也已安静下来,只有风声荡在?窗边。 不过,也或许是房间极好的隔音效果才得以?令夜色如此静谧美好。 在?这个安静的深夜,陈迟俞久久没有离开。 那张于每个夜晚出现?在?他睡梦里的脸庞,他用目光描摹了一遍又一遍- 十月清晨的首都,阳光略显清冷。 浸润在?晨色中的城市在?落地窗前一览无余,一身西装的男人点燃一支雪茄,光火里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雪茄叶缓缓燃烧,男人深吸一口,喉结微动,再呼出来。 烟雾缭绕中,他微微后仰。 一支雪茄抽完,有电话打进来,他接起,十分钟后挂断,随后是视频会议。 在?于不同的人开了三场会议后,他看?一眼?时间,拿出手机,拨出一则通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手机里传出带着浓重鼻音的软腔,“喂?” “还没起?” “几点了?” “十点了。” “都十点了啊,”手机那头的人似乎打了个哈欠,“等我二十分钟,我化?个妆就出发。” “先吃点东西。” “知道啦。” 二十分钟后,佩莱酒店顶层的两?间套房的门被同时拉开。 听见响动,从房间出来的两?人又同时看?向对方。 四目相?对,一双漂亮的眸子弯作月牙状。 “我是不是很准时?”周望舒笑?着偏头,“老公。” 倏地听到这个称呼,陈迟俞眼?底划过一丝深谙的光。 他还是不习惯她这么叫他,但也随她,反正就算他不让她这么叫,她也不会听。 一起坐电梯下到一楼,两?人坐上?同一辆车。 目的地就在?附近不远处,一家婚纱店,竟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地带拥有占地一千多平的独栋建筑店铺。 进店,入眼?都是可以?称之?为艺术品的中式礼服,其中多为秀禾服与旗袍,也有虹裳霞帔步摇冠,每一件都华美至极,也都昂贵无比。 作为出席婚宴的礼服,周望舒并不打算选工艺繁复的秀禾服和传统凤冠霞帔,挑的都是旗袍,而即便是工艺相?对简单的旗袍,每一件成衣的价值也都不低于百万,最昂贵的甚至上?了千万。 周望舒完全不问价格,看?上?哪件就试哪件。 她最先选的是一件绣着金鱼的红色旗袍式婚服。 来到试衣间,脱下身上?的毛衣,周望舒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落在?肋骨上?的一处纹身上?。 纹身图案是陈迟俞亲手设计的那条项链吊坠的形状,一尾鱼吻着一轮月,她在?一个月前纹的。 当时,她并无法确定陈迟俞会娶她,却还是毅然决然做了纹身的决定。 无论结果如何?,他会不会娶她,娶了她又会不会再爱她,她都想把他爱过她的证明刻在?自己肋骨上?。 在?肋骨上?纹身是最疼的,也代表着最刻骨铭心。 她不知道,如果有一天?陈迟俞看?到这个纹身会是什么心情,她只知道,每一次看?到这个纹身,自己是什么心情—— 是笃定此生不悔,是想与他共度此生,一直走?下去的决心。 巧合的是,此刻她手上?这件婚服上?用金线绣的游鱼,不论是形态,还是鱼尾摆动的弧度,都像极了她纹的这一尾池鱼,仿佛命中注定。 如果不是想着来都来了,干脆一块儿把拍婚纱照的中式婚服也定了,周望舒今天?能只花十分钟就选完婚服。 选完拍婚纱照用的一套秀禾服和一套凤冠霞帔,时间也才到正午。 在?附近吃了午餐后,两?人结束这趟首都之?行,打道回府。 回南城的飞机在?傍晚降落机场。 下了飞机,周望舒坐上?自家的车。 透过车窗看?着前面那俩迈巴赫驶离视线后,她心里一下变得空落落的。 回想去首都的这两?天?时间,她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 她神色黯然地垂眸,目光不经意瞥见亮起的手机屏幕,屏幕上?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来自陈澈: 【明天?来入职。】 看?着这一行字,她原本黯淡的眸光骤然间亮起。 明天?去见他。 第57章 看到?陈澈发?的那?句话后, 周望舒的微信里紧接着又进来一条消息—— 顾徽明:【我回来了,今晚出来聚一聚。】 自从陈迟俞决定娶她后,她就没和顾徽明见过, 这人为了追一个艺人跑去参加了个恋综, 会上缴手机的那?种,十多天一直处于失联状态。 是该聚一聚。 【哪儿聚?】 【就我家呗。】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周望舒直接从机场出发去顾徽明家。 从机场到?顾徽家要一个多?小时, 途中,周望舒接到?一个电话, 陌生号码, 但她知道是谁打来的。 “喂, 张妈。” 张妈,景园那?边的佣人,她放在周信宏那?一家子里的一双眼睛。 “小姐。” “景园那?边有情况?” “夫人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我听先生和几兄弟商议准备送夫人去疗养院。” 周望舒挑眉, 终于到?了这一步,她等?很久了。 她一直怀疑柏龄的精神病是周信宏搞出来的,不对, 不是怀疑, 是确信,虽然她没有证据。 几年?前,她让张妈把柏龄的药偷出来去化验过,化验结果那?些药确实就是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 所以她一度以为柏龄会得精神病纯粹是恶人有恶报, 但张妈告诉她一个细节, 周信宏经常亲自喂柏龄吃药。 柏龄平常吃的药是没有问题,那?周信宏喂她的呢? 在所有人的眼里, 周信宏是个绝对的老婆奴,爱柏龄爱得要死,但周信宏要真有那?么爱柏龄,又怎么会被她发?现在国外招妓,周信宏招妓的频率还一点不低。 柏龄作为一个家族被扫地出门的人,对周信宏的事业没有一星半点的帮助,周信宏完全?没有必要扮出一副爱妻深切的样子,毕竟他就是装得再像,在所有人看来也都是个笑话,谁都知道他是个在原配重病期间出轨的烂人。 那?他这番行径就只有一个可能: 柏龄手里有他的把柄。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当初周信宏明明可以等?林梦因?女士去世后再和柏龄明目张胆搞在一起?,却非要落得一个始乱终弃猪狗不如的名声。 这其中缘由?,一定是柏龄想在林梦因?女士面前炫耀。 周望舒亲眼看到?过柏龄和周信宏在她母亲病床前苟且,所以她早就知道柏龄根本?没把她母亲当真朋友,是个彻头彻尾的贱人。 不过,想来柏龄一定是真的爱周信宏,不然怎么可能捏着周信宏的把柄却一点儿实际的油水都没捞,信宏集团她没有任何股份。 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愿意白?白?给周信宏生个儿子,不是真爱还能是什么? 也只有柏龄真的爱周信宏,她才会那?么恨林梦因?女士,毕竟在当时,林梦因?女士除了一个周信宏,并没有什么让她可嫉妒的。 柏龄出生于书香世家,家族内部有不少高官,是真正的达官显贵,而林梦因?女士只是平常富商之女,林家的生意并没有做得多?大,与权贵之间也只是泛泛之交,在外人看来,林梦因?女士能有她这么个闺蜜,是林梦因?女士高攀。 在林梦因?女士身上,只有一样东西是柏龄没有的,一个长相帅气还温柔体贴的丈夫。 柏龄与她前夫是政治联姻,那?男人长得丑就算了,还喜欢花天?酒地,更甚,他还经常家暴柏龄。 周望舒小时候经常看到?柏龄鼻青脸肿地跑来她家找林梦因?女士哭诉。 这样一个人,看到?当时的林梦因?女士有一个又温柔体贴,长得帅,还很有志向的老公,心里怕是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周望舒推断,信宏集团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其中恐怕还有柏龄的功劳,柏龄应该有帮周信宏和政府官员牵线搭桥,这或许也是她能拿到?周信宏把柄的原因?。 这个把柄一定不小,不然周信宏怎么会不惜亲自犯罪投毒也要除掉柏龄这个威胁。 而根据这些年?的调查,周望舒觉得柏龄手里捏着的把柄很有可能是周信宏和政府官员勾结犯罪的证据。 她不能告诉陈迟俞实情的具体原因?也正在于此,她无法?知晓陈家与那?些官员有没有牵连,万一有牵连,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确定—— 陈迟俞会在利益与她之间,选她- 抵达顾徽明家的海湾别墅是晚上七点多?。 顾徽明亲自出门迎接。 他帮周望舒拉开后座车门,一手插兜,头歪着,和陈澈如出一辙的混样。 “我的周大小姐,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还真是干了票大的啊。” “我要说这是天?意,”周望舒扬起?精致的小脸,“你信吗?” “你觉得我信?” 顾徽明不是傻的,这一连串的事下来,他当然知道一切都是周望舒的手笔,虽然他一点儿都想不明白?这人是怎么做到?的,只能推断,西岐公社家的公子也跟晏庭一样,是个对她到?了痴迷地步的追求者?。 他不会问,因?为清楚周望舒不会说,说了也估计是糊弄他的,这人骗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你觉得,”周望舒问他,“我嫁给陈迟俞,是想继续把他当替身,还是还有别的目的?” “一半一半吧。” 要没有后面这回事儿,顾徽明会只会觉得周望舒把陈迟俞当替身,不然她为啥不解释,但现在,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那?看来陈迟俞也会这么怀疑。” “当然,迟俞哥能比我还单纯?” 说起?这事儿他就气,他问了她几次是不是把迟俞哥当替身,妈的她都怎么说的? “哥们跟你心连心,你跟哥们玩儿脑筋,周望舒你没有心。”顾徽明捂着胸口用一脸有被伤害到?的表情说。 之前,看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一直没提这事,现在他特想跟她狠狠算上一笔。 周望舒却直接略过他俩之间的账,说了一句:“我就不能是对他有真感情了吗?” 顾徽明愣了愣,“所以,你之前那?副鬼样子是因?为迟俞哥,不是因?为陈彦?” 周望舒一脸疑惑,“你觉得我是因?为陈彦才伤心成那?样?” “啊……”顾徽明迟疑地点点头。 操,周望舒在心里骂一声。 陈迟俞会不会也觉得她是因?为陈彦结婚了才把身体给糟蹋得那?么差的。 如果陈迟俞这样想,那?她费尽心思?嫁给他这件事在他看来,怕是会觉得她喜欢陈彦喜欢疯了才想嫁给他这个替代品。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好,周信宏那?边的事很快就要结束了,她可以跟他好好解释清楚。 她思?绪飘远的这会儿,一辆保时捷918开进来。 听到?跑车引擎声,她回神,看到?晏庭从车里出来。 “人齐了,”顾徽明打了个响指,“走吧,进去。” 顾徽明走前面,周望舒和晏庭并肩走后面。 和陈迟俞分手后,晏庭经常来找她,但她并不怎么愿意见他,因?为做了要嫁进陈家的计划,如果不拒绝见他,一边接受他对她的好,一边想着嫁给陈迟俞的事,那?就太不像话了。 顾徽明知道晏庭有话要跟周望舒说,所以在前面走得很快,给两人留出交谈的空间。 见距离拉开,晏庭开口:“这三个月,你不愿意见我,是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已经决定要嫁给他了是吗?” “嗯。”周望舒轻声应。 晏庭停下脚步。 周望舒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嫁给他,”晏庭继续问她,声音很低,“是为了进一步拿到?信宏的控制权一并恢复人脉,还是为了他?” “你可以理?解为一石三鸟。” 晏庭低头,苦笑。 他明白?,她更多?是为了陈迟俞,就算没有陈迟俞,凭她自己的本?事,他相信她照样能拿下信宏集团。 片刻,他抬眸,脸上带着有些哀伤的笑,“以后,你不会还要躲着我吧?” 周望舒没有回答,而是说:“晏庭,我已经结婚了。” “结了婚,朋友都做不了吗?” “我们……”周望舒顿了顿,问他,“能做朋友吗?” 一方明知另一方喜欢自己,还能做朋友吗? 以前单身时还可以,现在她都结婚了。 “为什么不可以?”晏庭反问。 周望舒看着他的眼睛,笃定地告诉他:“晏庭,这辈子,我认定陈迟俞了。” “那?又怎么样?”晏庭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关系,“望舒,对你的感情,是我一个人的事,以前是,今后也是。” 周望舒自诩嘴上功夫了得,这时候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望舒,”晏庭轻声喊她的名字,“见不到?陈迟俞的那?个三个月,你对他的感情淡了吗?” 周望舒一怔。 没有。 在日复一日没有陈迟俞的时间里,她对他的感情反而愈发?浓烈,也是分开后,她才惊觉竟爱他至此。 晏庭明白?她沉默之中的含义,他轻笑道:“所以,你不用躲着我,南城就这么大,我要想见你,总能见得到?。” “以前,”他看向别处,继续说,“我以为我总能等?到?你喜欢我的那?一天?,现在我已经没有了这个念头,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有负担,我说了,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 “以后,”他将头转回来,目光落进对方眼中,眸色很深,“我们还做朋友吧。” 晚风吹过来,些许凉意。 周望舒在风里看着他,心里仍有犹豫。 最终,她冲他淡淡笑起?来,“嗯,还做朋友。” 晏庭也笑起?来,“走吧,进去。” 两人在晚风中再次并肩。 这天?,他仨还和从前一样,一起?喝喝小酒,打打游戏打打牌,说说笑笑,不是尴尬的笑,也不是强颜欢笑,是真的开心,顾徽明在综艺追女明星这事儿就够周望舒和晏庭笑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清晨的晴光落满窗台。 卧室的遮光帘没拉上,半边床榻浸在暖金光晕下,床上的人在刺眼的光线里睁开眼。 看一眼时间,周望舒利索的从被窝里出来,虽然很困,但今天?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正式上班,她还蛮兴奋的。 起?床洗漱完,她化了个淡妆,衣服也选的是条很普通的裙子,第一天?上班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换好衣服,她往全?身镜前一站。 打扮是很低调没错,但镜子里那?张脸低调不了一点,真是麻雀吃了草莓,雀食美啊。 天?生的,没办法?。 她也完全?没有要把美貌藏起?来的意思?,毕竟她是去勾引男人的,不是真去打工的。 吃完早饭,她自己开车出发?,车不是平常司机接送她的那?两辆林肯,她叫人帮她提了辆特斯拉。 开车抵达尚府大厦,她打电话给陈澈让她联系的人。 拨通电话后,她看到?一个站在大厦门口男人在电话响铃时将手机放到?了耳边,想来这人就是带她入职的那?个人了。 “喂?” “张组长,我是周望舒,你在尚府大厦门口是吧,我看到?你了。” 说完,视野里的那?个男人抬头朝她这边望过来。 她伸手示意。 男人立马朝这边快步走过来,严谨点儿来说是小跑,姿势娇羞,没错,娇羞。 一看性向就不太直。 要是放在新?媒体公司,有这样的同志是挺正常的一件事,但上林是资本?公司,这位张组长的职位还是HR,那?就有点不寻常了。 可见,上林果然是非常有包容性的大公司。 等?男人小跑到?她面前,她礼貌颔首:“张组长。” “叫我阿齐就行。” 阿齐对周望舒笑得很是灿烂,姿态有点儿毕恭毕敬那?意思?。 于是,周望舒就问:“阿齐你是不是……知道我和陈迟俞的关系?” “您和陈总还有关系!”阿齐一脸吃到?大瓜的样子,脑子里好像在想什么很了不得的事。 周望舒:…… 她好像已经在他表情里看到?了一出两男一女的大戏。 周望舒干笑两声,“应该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和陈迟俞才不是什么狗血戏码的男女主,是正当夫妻关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阿齐连忙道歉,“我这个人想象力比较丰富。” 周望舒:看出来了。 “走吧,我带您上去。” 见他一口一个“您”,周望舒建议他:“阿齐,你把我当普通新?入职的同事就行。” “好的好的,”阿齐转身,现在就开始配合她演出,换上了另一幅面孔,“走吧,小周。” 第一次被人叫“小周”,周望舒还有点儿不习惯,在原地愣了两秒。 阿齐没等?她,迈着相当妖娆的步伐往前走着。 看着他的背影,周望舒只能用“熟女”二字来形容。 周望舒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很有女人味了,但阿齐扭的那?两下,简直够她学一辈子。 既然上林是这么一个开放的公司,她觉得她也没必要收着了,撩了撩头发?,昂首挺胸地扭着腰跟上去。 到?了103层,阿齐领周望舒去到?人力资源部填入职表。 现在时间还没到?九点,陆陆续续有人进办公室,几乎每个人在看到?周望舒后都会悄悄把阿齐拉到?一边问这人是谁,就周望舒这长相,这气质,真不像是个普通打工人。 在被第五个人拉到?一边问周望舒是什么背景后,阿齐烦得不行,索性拿来一个纸板在上面写着: 【这位大美女是新?入职的员工,叫周望舒,行政中心的,请礼貌欣赏神颜,不许拍照!】 因?为周望舒长得实在太漂亮,就她填表的这会儿功夫,行政中心来了个顶级大美女的消息就传遍了大半个公司,一时间,跑来看周望舒的人把人力资源部外面的走道堵得水泄不通,不知道的还以为有明星来扫楼。 像上林这种大公司,多?数职员都是见过世面的,但周望舒还是凭着这张脸平等?地给了每个人一点大大的震撼。 几乎每个看到?她的人第一句话都是:“卧槽!” 接着才是其他的赞美或八卦: “这是人类可以拥有的美貌吗?” “妈妈,我恋爱了……” “真是漂亮她妈给漂亮开门,漂亮到?家了。” “这张脸应该申请吉尼斯记录。” “这又是哪家大小姐看上咱陈总才进来扮演都市隶人的吧,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又会被咱小陈总赶出去。” “我倒觉得不像冲陈总来的,听说昨天?小陈总的助理?来找了阿齐,说不定是小陈总的女朋友进来看看小陈总有没有沾花惹草,小陈总那?张脸是挺让人不放心的。” “……” 周望舒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人的谈话,知道很多?人在感叹她的美貌,对此,她内心OS:大家眼光真不错,嘿嘿。 美好的一天?,从收到?夸夸开始。 “都堵这儿干嘛?一个个挺闲是吧!” 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以前陈澈跟她扯着嗓子对骂时就是这声音。 在陈澈的淫威之下,堵在门口的几十号人火速溜没了影,但溜之前还不忘嘴两句: “小陈总怎么来这层了?” “也是冲大美女来的呗。” “你看你看我就说吧,这人说不定真是小陈总女朋友。” 没人堵着路后,陈澈单手插着兜往前走,经过门口时,他瞥一眼里面的周望舒,没停留,面无表情地走过。 见到?这一幕的阿齐估计又开始发?挥他那?惊人的想象力,那?表情一看就知道他内心怕不是已经写了三万字小说桥段。 “走吧小周,带你去106层。” 106层,她办公的地方,也是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坐电梯抵达106层,阿齐带周望舒到?行政中心,行政中心没有独立办公室,工位就在开放区域,这一层的行政人员比较少,加上周望舒都只有四个。 阿齐先带周望舒逛了逛楼层,“这里是茶水间,咖啡饮料零食什么都有,外面天?台也是开放的,这儿是财务办公室,你们行政中心的人应该会经常和财务打交道。” “这儿是法?务室,你们应该不会到?这儿来,那?边是你负责的会议室,我就不带你逛了,你今天?可以慢慢熟悉。” 再往前走,阿齐停下来,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儿是总裁办公室。” 周望舒抬头,看着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唇角勾了勾。 门口旁边有一个可容纳四人工作的办公台,彼时刘胥文正坐在那?儿,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周望舒看他一眼,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不要告诉陈迟俞哦。】 刘胥文回:【收到?。】- 大致逛完整个楼层,阿齐带周望舒到?行政中心人员的工位。 工位上的三个人早就望眼欲穿了,谁不爱看大美女呢。 阿齐领周望舒到?她们跟前,介绍道:“这是你们新?来的同事,负责会议室管理?,叫周望舒,估计你们也已经听说了。” 三个女生压根没听阿齐说话,看周望舒看得入迷。 “呜呜呜本?人比照片还好看。”一人没忍住感叹出声。 “这些死人,都让别拍照了还拍!”阿齐跺了跺脚。 三个女生没管他,自行给周望舒做起?自我介绍: “周周你好,我也姓周,周淼淼,你叫我淼淼就好。” “我叫林巧一。” “我叫倪羽。” “淼淼是楼层管家,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她。”阿齐说。 周望舒点点头。 “那?我就下去了,你们部门内部自己熟悉熟悉。” 说完,阿齐转身迈着妖娆的猫步走向楼梯间。 “周周,你位置在这儿。” “好。”周望舒走到?工位上坐下。 周淼淼对她很热情,又是给她带她熟悉工作流程,又是带她熟悉会议室。 整个上林的会议室都归周望舒管,不过106层以下的会议室她只需在PC端处理?预约申请和会议室使用协调等?工作,而106层的每一场会议结束,她必须先到?场检查再让保洁人员清理?现场。 “有一点你得注意,”周淼淼提醒她,“陈总开完会后一般还会一个人在会议室呆上一段时间,不要进去打扰。” 周淼淼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还很敞亮的给了她一个忠告:“周周,漂亮到?你这种程度,你估计会觉得拿下任何男人都是很简单的事,但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对陈总有任何的想法?,更不要利用职务之便与陈总接触,以前这样做的人,下场都很惨。” 听完,周望舒很想告诉她:“我就是来利用职务之便见你们陈总的,我那?不爱回家老公。” 既然知道陈迟俞在开完会后会一个人待在会议室,那?…… 她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看着她表情,周淼淼感觉有点不妙。 她这笑,一看就是已经有了什么深谋远虑的馊主意。 周淼淼觉得她是在赶着去送死,但已经给了她忠告了,现在只能默默在心里给她点了根蜡。 当天?下午就有一场陈迟俞参与的会议。 看到?周望舒在会议结束后不久就过去了,周淼淼摇摇头,在心里和她道别:再见了姐妹,今晚你就要远航。 这边。 周望舒来到?会议室门口,没有一点犹豫,直接推门进去。 会议室里,陈迟俞坐在会议桌最上方,低头看着文件,一身深色西装,肩线英挺,透过落地窗的阳光落在他身上,金色的阳光没有淡化他周身如雪山般冷冽的气质,反而衬得他愈发?寡情冷淡。 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他掀起?锐利的一双眼,目光不掺杂任何情绪,而下一秒,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个人,他眸色骤然一沉。 视线里,站在门口的女生冲他笑起?来,雪白?的皮肤上跳出两颗小小的梨涡,笑容一如既往的明媚。 “陈总你好,我是行政中心会议室管理?员,周望舒。” 第58章 “陈总你好, 我是行政中心会议室管理员,周望舒。” 说完,周望舒蹦蹦跳跳地笑着朝陈迟俞走过去。 陈迟俞眼底的错愕已归于平静, 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 “怎么进来的?” 周望舒挺直腰板,昂起下巴,“当然是凭本事进来的。” “剑桥高?材生来干行政, 你还真有本事?。” 这话周望舒可就?不爱听了,气鼓鼓地说:“行政怎么了?工作无贵贱, 你凭什么瞧不起行政?” “我不是瞧不起行政, 是觉得你很荒谬, ”陈迟俞凝视着?她,眼神冰冷,“周望舒,这里是公司, 不是你的游乐场,我没?工夫陪你玩儿。” “谁让你陪我玩儿了?” 刚刚还雀跃的一颗心,此刻如风筝坠地。 “陈迟俞, ”周望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情绪堵在她嗓子,声音沙哑,“我来这儿,只是为了能多看你两?眼。” 说完, 她将头侧到一边, 深吸了一口气, 天鹅般的脖颈间绷起两?条脆弱的颈线,看起来像在极力?压抑难过与委屈。 稍稍平复了下心情,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陈迟俞身上,“陈总,打扰了,我这就?出去,不会再有下次。” 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她转身,走进阴影里。 陈迟俞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放在桌上的手紧了紧。 “嘭——” 门?关上。 视线里空无一人?,陈迟俞垂眸,眼前的文件却再怎么也看不下。 半晌,他起身,拿起桌上的一沓文件,也出了会议室。 他没?有回总裁办公室,而是去了陈澈的办公室。 他进去时?,陈澈跟大爷似的靠着?椅子,双腿交叠着?搭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份文件,边抽烟边看,一点儿不像正经工作的样子。 陈迟俞将手里的文件摔在他办公桌上,动静吓了陈澈一激灵。 “怎么了哥?” 陈澈一脸懵逼,他还没?见过陈迟俞这个?样子,平常就?算他做错了什么,陈迟俞也是不带什么情绪地教训他,从来没?有冲他发过火。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他惊愕得都把周望舒给忘了。 “周望舒你弄进来的?” 陈澈恍然。 事?关周望舒,那他哥行为反常就?很正常了,周望舒一直是他哥的例外。 但他还是不理解,他哥为什么这么火大。 他带着?满脸的疑惑点了点头,然后迟疑地问:“咋了?” “你知不知道她……”话说到一半,陈迟俞咬紧牙关,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想说,他知道不知道她经常需要熬夜,把她弄进来朝九晚五的上班,是想她猝死吗? 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周望舒有她自己?的事?业,他没?有去调查她,只是猜测,但确信。 和她在一起那近一年?的时?间里,有好几次她半夜接到海外打来的电话然后急匆匆离开,她没?有隐藏她在英国投资了公司的事?情,但说的是朋友的公司,和国内那几家公司一样,但如果真的一样,怎么会连顾徽明都不知道她在国外还有投资的事?,以前一起玩儿时?,顾徽明拿她投资过的那几个?家公司取笑过她,还分析了一波每家公司的发展,却全然没?有提起英国那边。 而且,每每在处理完英国那边的紧急事?件后,她总会说一些希望英国那边的公司赶紧倒闭之类的话,但当他提出帮她朋友找其?他投资人?时?,她又用一些很含糊的理由给搪塞过去,其?实很容易让人?看出,她想刻意隐藏她在英国的实力?。 她既然不想他知道,他便也配合。 他以前始终觉得,她接近他,是别有用心,她也变相承认了,即便是得知他只是陈彦的替代品后,他也没?有抛掉这个?想法,所以他不知道,她嫁给他,是不是还存着?利用他的意图,她也已?经利用陈家进一步得到信宏集团的掌控权。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英国和中国有八小时?的时?差,那边还是白天,中国已?经凌晨,这意味着?,周望舒难以避免地需要经常熬夜。 他一直知道,她能够一秒入睡,不是她睡眠好,是她睡得太少。 不用上班她都已?经严重缺乏睡眠了,更?别说上班。 “你怎么把她弄进来的,就?怎么把她给我弄出去。” 说完,他一把拽过刚刚摔在桌上的文件,转身就?走。 可走到一半,他又停下。 “算了,”他半转过头,眉心紧蹙,“让她呆着?吧。” 他知道周望舒这人?的脾气。 要现在就?把她弄出去,不知道她又会弄出什么花样,不如就?让她在这儿呆着?,以前她累得不行的时?候也挺会找理由推脱的,不至于会为了这个?工作拼死拼活。 他转回头去再次准备离开,但他突然似乎想起什么,刚迈出去一步就?又停下了。 “你跟她提过什么要求吗?”他问陈澈。 “我让她要上班就?好好上,不能迟到不能早退,迟到三次记旷工,旷工三次就?开除。” 听他说完,陈迟俞沉沉闭上眼,一脸被气到的表情。 屏气凝神片刻,陈迟俞睁开眼,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告诉陈澈:“你去找她,让她想请假就?请假。” “为什么?咱公司可不养闲人??”陈澈不情愿道,“这是哥你说的。” “我不想看见她在我眼皮子底下晃,”陈迟俞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这个?理由,行吗?” “哦……” “但别跟她这么说,她会反着?干。” 陈澈脸上露出‘这人?事?儿怎么这么多’的表情,问:“那我怎么跟她说?” “还要我给你想?”陈迟俞眼神压迫。 迎着?那道凌厉的目光,陈澈点点头,“要。” 很好。 陈迟俞被气笑了。 “就?说……”陈迟俞扯着?唇深吸一口气,“听刘胥文说她最近身体不太好。” “还有,”他补充道,“把B06会议室空出来,让她觉得身体不舒服就?过去休息。” 交代完这句,陈迟俞终于成功走出陈澈办公室。 陈澈站在原地,表情一言难尽。 这是让周望舒来打工还是让她来度假的?- 南城的天空总是雾蒙蒙的,但今日天空透蓝,如同一方浮冰的溪池, 冷浸一天空翠。 在这般漂亮的天空下,周望舒却没?有欣赏蓝天的兴致。 陈迟俞刚刚说的那些话,她其?实早就?料到了他会那么说,只是料到归料到,亲耳听见还是会难过。 以前陈迟俞才不会这么凶她,就?算是觉得她完全出于别有用心才想跟他进一步发展时?,他对她的态度也没?有这么冷冰冰。 最让她憋屈的是,她还不能骂他,因为现在的她在他眼里就?是个?玩弄了他感情还要利用他的坏女人?,还是坏透了的那种。 她叹气,想抽根烟。 可没?烟。 算了,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她本来就?是计划跟他吵一架,然后不搭理他,却又整天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这叫欲擒故纵。 心里想是这么想,看到旁边有人?抽烟,她又心痒。 烟这玩意儿真不能碰,瘾来得太快。 作为一个?社牛,周望舒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径直朝旁边那人?走过去。 “你好,能借支烟抽吗?” 闻声,那人?回头。 高?鼻梁,丹凤眼,精灵耳,浓眉,薄唇,很绝的五官,整张脸透着?一种雌雄不分的美,穿搭也看不出性?别。 周望舒还是扫了眼她那没?有起伏的天鹅颈才判断出对方是女生。 “给,”女生很干脆地将烟递给她,并说,“我认识你,周望舒,是这个?名字没?错吧?” “对,周望舒,”周望舒接过烟,微仰头,唇角轻勾,“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纪希。” “麻烦借个?火,”周望舒冲她笑起来,“纪希前辈。” 似乎挺满意这个?称呼,纪希笑了声,将手里的打火机在指尖转了圈递给她,动作有耍帅的嫌疑,但帅是真帅。 周望舒接过这枚银质的金属打火机,低头,将烟咬在唇间,抬手拢住打火机,按下气阀。 没?火,她松开气阀,再按,还是没?火。 “估计没?油了。”纪希说。 周望舒垂下长睫,将烟从唇间拿下来,凉凉笑了声,“想抽根烟真不容易。” “不是只有打火机才能点火。” 说着?,纪希将未抽完的烟送回唇边,咬住,低颈,倾身凑过来,用唇间燃着?的烟去点燃周望舒手里的那支烟。 周望舒拿着?的那支烟离她的唇不到五厘米,是以,从远处看两?人?此时?的姿势,像在接吻。 不巧,恰好有人?从她们后方看到这一幕。 “我靠,他们在干嘛?” “在公司接吻,这么会玩儿的吗?” “那不是今天刚来的那大美女吗?!” “另一个?呢?” “好像是品牌部的纪希,我刚看她过去。” “牛掰,第一天就?拿下一员大将。” “你说纪希还是周望舒。” “俩都牛掰。” 在场三个?人?,在其?中两?个?人?忙着?八卦的这会儿,另一个?行动派已?经拍下了这一幕。 照片里俩主角的目光都落在正在缓缓被点燃的烟上,并不知道被人?拍下了照片,等烟点燃,两?人?分开,在那群人?看来也完全是接完吻抽了根事?后烟,两?人?手里的烟还更?加证实了刚刚给她们打上的“会玩儿”这一标签。 “你知不知道,他们都说,你不像是普通工薪阶层的人?,像是哪家千金大小姐为了陈总或者小陈总才进上林的。”纪希抽着?烟跟周望舒说。 周望舒深深吸一口烟,后仰,再缓缓将烟吐出来,轻笑,“以前有人?这样干过?” “嗯,还不止一个?,”纪希转头看向她,“所以,你是吗?” “你长得这么帅,看着?不像会喜欢的男人?的人?,”周望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所以,你是吗?” “先跟你说声抱歉,性?取向这种问题,如果你觉得不礼貌,那就?当我是不礼貌,我确实不是什么文明人?。”她补充道。 像觉得她有趣,纪希笑了声,“我不喜欢男人?,但也不喜欢女人?,我是独身主义。” 她回答了,接下来自然轮到周望舒,“我确实是为了他们其?中一个?进上林的。” “我猜是陈总。” “嗯。” “那我得提醒你……” “我知道你想提醒我什么,”周望舒打断她,“已?经有人?提醒过我了。” “那你还要继续?” 周望舒扬唇,眼神势在必得,“当然。” “祝你成功。”纪希朝她举了下烟。 “谢了。” 抽完烟,周望舒和纪希一起回工位。 走到一半,两?人?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一几个?人?,其?中,一人?身高?腿长,气质出众。 纪希颔首,“陈总。” 周望舒没?有跟她一起低头,视线不退不避地撞上陈迟俞投过来的目光。 对视。 两?人?的眼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情绪,但又像要深深望进对方心脏里。 过道上空气涌动,无风也似有风。 片刻,周望舒移开目光,无视地迈过。 纪希错愕地看向周望舒,礼貌性?地朝陈迟俞再颔了颔首后快步朝周望舒追过去。 “这人?谁啊?”陈迟俞身后一高?管不悦道,“这么没?礼貌。” 同样站在陈迟俞身后的刘胥文在心里回答他:这是你老板娘。 第59章 “怎么个事儿??”纪希追上周望舒, 问她,“你这是在引起他注意?用这种办法?” “对啊。”周望舒果断承认。 因为觉得有意思,纪希还挺想看看周望舒要怎么攻略陈迟俞, 遂问:“你确定不会起反效果?” 周望舒转头冲她勾唇一笑, “我心里有数。” 因为身高比周望舒高出小半个头,这儿?也还?没?有离开陈迟俞的视线,所以纪希是低头凑到周望舒耳边和她说?话的。 从陈迟俞的角度看过去?, 两个人?姿态亲昵,像情侣般在耳语, 周望舒转头冲纪希笑?的那一下, 在陈迟俞眼里, 更可?以用‘刺眼’二字来形容。 纪希不论从身高、长相、穿搭还?是头发的长度,看起来都像个男生,哪怕看出她是个女生,也一定会认为她是同性恋取向。 “陈总?” 见陈迟俞一直看着那两个人?, 旁边的一位高管试探地喊了他一声。 陈迟俞这才收回视线。 “陈总是认识那女生?不会是陈总家里的哪位小辈吧?”另一高管问。 “不是。”陈迟俞只回答了他第二个问题。 这时候,周望舒和纪希还?未走到另一个拐角,陈迟俞用余光瞥了一眼他们所在的方向, 然后才迈开长腿离开- 与纪希分开后, 周望舒回到工位。 看她表情不算愉悦,还?在心里给?她点着蜡的周淼淼又替她捏了把汗。 “怎么去?了这么久?没?出什么问题吧?”周淼淼试探性地问,心想着要不再劝劝她,现在或许还?来得及悬崖勒马。 “我去?天台上抽了根烟, 没?什么问题。” 周淼淼确实在她过来的时候闻到了股淡淡的香烟味, 所以不疑有他, 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夺君子指腹了,一时间心里生出一股愧疚来。 于是, 她决定请周望舒喝奶茶。 “我请大家喝奶茶,”她举手,然后看向周望舒,“周周,你想喝哪家?” 说?到奶茶,周望舒愣了下。 在和陈迟俞分手后的三个月里,她没?有点过奶茶,险些都忘了,陈迟俞曾为她买下过一个奶茶品牌。 “小闲茶。”她怔怔说?出这个奶茶品牌的名字,都忘了要客气一下。 周淼淼似乎并不知道小闲茶是上林收购的品牌,立马用外?卖平台搜索出这个品牌,选了最近的一家门?店点进去?。 “来,你选好就递给?一一。”周淼淼将手机递给?周望舒。 周望舒刚将手机接过来就看到了店铺里那个熟悉的分类: 【永远不下架】 这是陈迟俞送她的新年礼物,是她随口一说?,他也要替她实现的愿望。 刚刚在接过手机时,她心跳得很快,怕不会再看到这个为她而创建的分类。 虽然,她无从得知陈迟俞是忘记了这码事,或者觉得会影响品牌公信力才没?有选择下架这个分类和她喜欢喝的那几款奶茶,还?是因为她才没?有选择下架。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还?能再看到这份礼物,她很开心。 笑?意跃然眸中,她笑?着点进这个分类,将第一款奶茶加入了购物车- 外?卖在四十分钟后送到,但外?卖员上不了106层,只能把外?卖送到88层的指定地点。 周淼淼是和周望舒下去?拿奶茶的,喝着奶茶上来,走出电梯,周望舒再一次偶然遇见了陈迟俞,旁边还?站了个陈澈。 陈澈正?勾着陈迟俞肩膀一边与他说?笑?一边进入电梯。 要说?不说?,周望舒觉得她跟陈迟俞是有点子缘分在的,一个小时内能偶遇两回。 这回,她和陈迟俞的视线也相撞了,不过时间很短,因为他们正?好一个出电梯,一个进电梯,而且不是同一个电梯。 目光短暂交汇,又相错。 挺好,不用装模作样跟她鞠个躬什么的。 在纪希面前她不用装,毕竟都坦白了,其他人?面前还?是得装一装。 收回视线,她不经?意瞥向旁边的人?,在看到周淼淼涨得通红的一张脸后,她吓了一跳,“你脸怎么突然红成这样?” “激动。”周淼淼的语气也很符合这两个字。 “激动什么?”周望舒不明所以。 “磕到了我cp的糖。” 周望舒懵逼且震惊,“你说?的该不会是……” “对!”周淼淼特兴奋的说?,“就是陈总和小陈总。” 周望舒脸上冒出无数个问号,“他俩可?是亲兄弟。” 现在的腐人?已经?腐到这种程度了吗? 周淼淼表示:“就是骨科才好磕!” 她仰起头,闭上眼,一脸沉醉地说?: “他,是沉稳内敛,秉节持重?的哥哥。” “他,是离经?叛道,嚣张乖戾的弟弟。” “最冷静的哥哥为弟弟做最疯狂的事,最叛逆的弟弟只为哥哥妥协,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周望舒:…… 她以为阿齐的想象力就够丰富了,这位更夸张,已经?不能用丰富来形容,简直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周淼淼捧着脸,还?沉迷在幻想中:“他们名字都那么般配,池中游鱼和明澈江河,简直天生一对。” 周望舒在一旁听?着,内心OS: 他们天生一对,那我算什么? 我和陈迟俞的结婚证又算什么?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她只能这么说?了。 周淼淼叉腰,“这你都不磕?你磕瓜子啊?” “嗯,”周望舒从兜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她,“你磕吗?” 周淼淼:???? “谁上班兜里揣瓜子啊?” 周望舒:“我。” 周淼淼向她竖起一根大拇指,“你简直是我们打?工人?的榜样。” “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嗑完瓜子再打?工。” 此话一出,周淼淼更喜欢周望舒了,这人?不仅气质佳长相美?,思想觉悟也非常美?丽- 今天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一杯奶茶下肚,就到了下班的时间。 明明劳累了一天,一到下班点个个却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反而说?是头脑最清醒的早晨,个个无精打?采,形如丧尸。 下班的点儿?还?没?到,周望舒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点儿?一到,立马拎包走人?。 “回家了回家了,家里的蚊子都饿一天了。” 今天也是保持烂梗王人?设屹立不倒的周望舒。 周淼淼跟她一块儿?下的班,另外?俩同组小伙伴跑得更快,完全是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工位。 而作为优雅大方知性的周大小姐,她当然是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慢悠悠地走。 一起坐电梯下到一楼,两人?发现好多人?站在门?口没?走。 作为第一天打?工的人?,周望舒完全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常年打?工的社畜,周淼淼一看就知道是下雨了。 “啧,”周淼淼抱怨道,“天天下雨,有本事下钱。” 周望舒被她逗笑?,然后问:“你带伞了吗?” “没?带。” “我也没?带,”周望舒又问她,“你怎么回去??坐地铁?” “坐公交。” “我开车了,这下雨天,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周淼淼摆摆手,“公交站就在前面。” 说?话的这会儿?,两人?挤到了前面,周淼淼顺手给?周望舒指了下公交车站的位置。 这一指,她刚好看见她要坐的18号路公交车。 “我靠,18路到了,”她赶忙跟周望舒挥手道别,“我先冲了,拜拜,明天见。” 说?完,她就一头扎进了雨中。 南城的天气就这样,说?变天就变天,两小时前还?是晴空万里。 雨下得不小,周望舒仰头看了看一颗一颗砸下来的雨,将包取下来举到头顶,准备跑到对面,她车停在对面的地下停车场,尚府这边已经?停不下了。 顶着头上的挎包,周望舒迈进雨里,雨滴砸在她手背上。 然而,仅仅是迈出两步,雨落在肌肤上的触感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雨滴砸在伞面的白噪音。 周望舒停下,先是下意识仰头,看向头顶为她遮住雨的伞,然后转头,看向身后撑伞的人?。 “刘秘?”她语气错愕。 显然,为她撑伞的刘胥文并不是她回头时所期待看到的那个人?。 “周小姐,”刘胥文恭敬道,“您去?哪儿??我送您。” 周望舒盯着他看,半歪着头,忽然,她意有所指的笑?了声,“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陈迟俞身边吗?” 另一层意思:是陈迟俞让你来送伞的吗? 刘胥文却说?:“今天有事,按时下班。” 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一丝破绽。 周望舒垂眸,看向他放在身侧那只空空如也的手。 如果是很要紧的事,他不会费时间来送她,如果是不太要紧的事,那为什么他没?带公务包,陈迟俞走哪儿?都带着公务包,他一个二十四小时待命的秘书还?能空着手出公司? 他倒也不是空着手,这不是还?拿了把伞,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有人?叫他下来给?她撑伞。 周望舒笑?笑?,转身,表情愉悦,“走吧。” 刘胥文撑伞跟上。 虽在同一把伞下,两个人?却是一前一后走着,好在伞够大。 雨砸在伞面的声音不小,很好的掩住了身后的议论: “长得漂亮就是爽啊,没?带伞都不用淋雨。” “刚来第一天就被刘秘看上了,牛啊。” “何止一个刘秘,你不知道了吧,还?有品牌部那个帅T,我这儿?还?有她俩在天台上亲嘴的照片呢。” “我靠,上班玩儿?女的,下班玩儿?男的,玩得够花啊。” “而且人?家还?是第一天来上班,这段位。” “送到这儿?就行了。”周望舒在大楼门?口停下。 “好的,周小姐再见。”刘胥文颔首,像是要等她进去?后他才会走。 周望舒没?急着走,而是开口同他说?:“你回去?告诉陈迟俞。” 刘胥文怔住。 周望舒勾唇,“他会不会太过关心我身体了?” 说?完这句,她后退,笑?着离开。 在原地站了会儿?,刘胥文撑伞重?新走进雨中,折返回尚府大厦。 回到106层,刘胥文带着一脸任务没?完成好的歉意走进总裁办公室。 看他表情,陈迟俞微抬眉,“没?找到她?” “找到了。” “那你什么表情?” 刘胥文抬眼看向陈迟俞,在撞到他视线后又赶忙将目光低下去?,“周小姐让我告诉您。” “什么?” “说?……”刘胥文顿了顿,硬着头皮说?,“您会不会太过关心她身体了?” 陈迟俞先是一愣,而后,他忽的笑?了声。 长睫轻垂,单单扬起一侧唇角,像出于意外?,也完全发自内心,那种未加任何掩饰,玩味或愉悦的笑?。 刘胥文双眸微微睁大,脸上呈现出一个“老奴终于看到少爷笑?了”的欣慰表情。 他已经?三个多月没?见过自家老板笑?了。 第60章 周五。 周望舒在工位上打瞌睡, 被旁边周淼淼一声剧烈的咳嗽给震醒。 “淼淼,你咳这么厉害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同组的林巧一满脸担忧地说?。 自从周二那天淋了雨,周淼淼就?感冒了, 但她打死不?去医院, 只抱着盒感冒灵喝。 “不?是医院去不?起,只是感冒灵更有性价比。” 她们声音挺大的,但周望舒实?在太困, 刚把眼睛睁开就?又闭上了。 昨晚她熬了个大夜,五点多才睡, 早上七点多闹钟响的时候, 她是一点儿都不?想起床, 想干脆变成床上四件套。 被窝,更适合中国?宝宝体质的天堂。 再来几次五点睡觉七点起,她得直接下地狱给阎王冲业绩。 现在是早上九点十分,是大家开始着手工作?的时候, 也?是她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她脑门挨了一记暴击, 吓得她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整个人一下清醒了。 “公司花钱雇你,是让你来睡觉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周望舒抬眼,看?到站在她面前的陈澈。 “我没?睡觉, 只是单纯眼睛有自闭症。” 听她胡言乱语像在说?梦话, 陈澈扬起手里的文件夹作?势要再给她个暴击让她清醒清醒。 周望舒反射性缩了缩脖子?。 陈澈自然没?真打她, 而是吼了声:“给我过来!” 周望舒跟着他朝另一侧走,在背后明?目张胆地瞪了他好几眼, ⑤2④9081久2被他一个回头逮个正着,但逮着就?逮着,又怎样,他这个臭弟弟。 陈澈确实?不?能拿她怎么样,只是回瞪她一眼就?又转头回去继续走。 他把她带到了B06会议室。 进去坐下后,他打开手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拉了两下,然后将手机从桌面上扔给她,“解释。” 他手机此刻的界面是一张照片,一张看?起来她在和人接吻的照片。 周望舒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昨天她就?在周淼淼那?儿就?已经吃到了自己的这个瓜,但毋庸置疑的是,这张照片在她刚来那?天就?开始到处传了,只是这种劲爆的东西大家都是暗地里传,直到昨天收到这张照片的人才达到了一定规模。 昨天看?到这张照片后,她就?想着陈澈过不?了多久肯定也?会看?到,果然,这不?第二天一上班就?来找她了。 “错位图,”她把手机仍回给陈澈,“解释完了。” “你说?错位就?错位?她要不?是在亲你,她低头干嘛?” 周望舒:“给我点烟。” 陈澈:“?” “我跟她借了根烟,刚好她打火机没?火,她就?用嘴里那?根烟帮我点了烟。” 陈澈想了下那?个画面,“这他妈也?够暧昧的好吗?” “烟我拿在手上,又没?叼嘴里。” 陈澈又想了想两者的区别,后者画面确实?顿时就?不?暧昧了。 “行吧,”他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勉强相信你。” 说?完,他又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警告她,“你要敢给我哥戴绿帽子?,我跟你没?完!” 周望舒懒得搭理他,给了他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不?是,”他像突然想起什么,“我怎么记得你不?抽烟?” “以前不?抽不?代表现在不?抽。”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上周。” “咋的?跟我哥吵架了?”陈澈完全不?是关?心的语气,是幸灾乐祸,乐得看?戏。 “要你管,”周望舒瞪他一眼,“还有事没??没?事儿我回去了。” “还有个事儿,”陈澈敲敲桌面,“之前跟你说?过,你要来这儿上班就?好好上,但刘秘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之后你想请假就?请假,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来这个B06休息。” 周望舒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会这么好心?” 她觉得有诈。 “当?然没?有,”陈澈嘁了声,“我是怕你死在这儿,晦气。” 靠,两兄弟嘴都这么毒。 周望舒拳头一下就?硬了,想给他一拳。 不?过,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你要这么说?,今天我就?想请假。” 她要困死了,想回去补一觉,这一周她睡觉时间总共加起来都没?多少小时。 “随便你。” 想来是没?事儿了,周望舒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陈澈又想起一码事,“传照片的人,开了还是留着?” 闻声,周望舒脑子?快速转了转。 “留着,”她回头,脸上露出一个‘已有奸计’的表情,“下周一你把这事儿告诉陈迟俞。”- 出了会议室回到工位,几个同组小伙伴难免好奇她为什么被陈澈叫走,总不?至于就?因为打了个瞌睡吧。 “他看?我不?顺眼。” “啊?” 几个人明?显理解错误,“你长成这样他都看?不?顺眼,小陈总眼光是有多高啊?” “想哪儿去了,我高中跟他一个学校的,我俩高中就?不?对付,”周望舒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能把这事儿糊弄过去的理由,“他怀疑我进上林是当?商业间谍来了,所以叫我过去审了我一顿。” 她这么说?,周淼淼立马想到一点,“你该不?会是信宏集团董事长周信宏的亲戚吧?!” “对。” 女儿也?算亲戚嘛。 “我就?说?,你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周望舒笑笑,“有钱人的亲戚也?不?是都有钱的。” “你既然是周家那?边的亲戚怎么会想到来我们上林啊?” 三个好奇的脑袋凑过来。 周望舒也?不?诓她们,“为了一个人。” “谁?!”三个人更好奇了,“谁谁谁?!” “秘密。”周望舒朝她们眨了下右眼- 周六,又是一个雨天。 深秋的雨从早上就?绵绵密密地下了起来,沙沙雨声如同净化?心灵的清音,特适合睡懒觉。 因为晚上又熬了个大夜,周望舒一觉睡到大中午,还舒舒服服地听着窗外的雨声赖了会儿床。 起床吃了佣人准备的营养餐后,她收拾收拾出门,今天她约了安弥和陈聿这俩伴娘跟伴郎去挑礼服,还是在V&W品牌总部?。 她先到,坐在门口玩儿消消乐等另外两个。 通了二十五关?,两人终于到了。 见安弥和陈聿打着同一把伞出现在雨中,她表情颇为微妙。 等俩人一进门,她立马把安弥拉到一边,“你不?是烦他?” 安弥只说?:“家里没?伞。” 周望舒狐疑地看?她一眼,低声问她:“还需要我帮你劝退他吗?” 安弥突然笑了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试试吧。” 周望舒知道她笑啥了,“你不?相信我能把他劝退?” 安弥直言:“不?相信。” 周望舒沉默两秒,“其实?我也?不?太相信,许彦洲我都劝不?退,更别说?这还是个病娇。” “试试呗。” 安弥确信周望舒能把陈聿劝退的几率为0,就?陈聿那?脑子?跟那?嘴,周望舒不?被策反就?算好的了,她让周望舒试试,主要是想听听看?陈聿那?张嘴里又能吐出什么花来。 “那?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给你打个电话,然后你就?出去,我跟他说?,你在手机里听。” “成。” 计划敲定,两人没?再继续说?悄悄话,周望舒转头朝陈聿露出假笑,“走吧陈聿弟弟,咱进去选礼服。” 陈聿瞥过来一眼,“麻烦把弟弟两个字去掉。” “别见外嘛陈聿弟弟,都一家人了。” 陈聿选择沉默。 V&W的高端线成衣就?没?有伴娘服,周望舒直接让安弥选的婚纱,让安弥不?用考虑她,选自己喜欢的就?行。 陈聿那?边就?简单得多,安弥选什么颜色,他就?从什么颜色里挑礼服。 虽然周望舒让安弥选自个儿喜欢的,但安弥当?然不?可能整一套大体量的梦幻婚纱抢新娘的风头,问题是这家品牌的高端线成衣里就?没?有体量小,版型简约的,设计都很别出心裁,安弥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件挺低调的缎面一字肩鱼尾轻婚纱。 安弥去试衣间前,周望舒把她扎着马尾的头绳给取了,还特意跟店员打了声招呼,让她们帮安弥弄弄头发,再化?个妆。 化?妆的时候,安弥跟化?妆师说?了自己只是伴娘,随便化?化?就?行。 二十多分钟后,店员带着化?好妆穿好礼服的安弥从一个特殊通道来到一个台子?上,陈聿就?在台前,周望舒去卫生间了,但她与?陈聿之间隔着一片厚重的帘子?。 突然,安弥旁边的一名?店员提起手中的三角铁敲了下。 清脆的一声“叮——” 原本看?向另一边的陈聿回头。 同一时间,帘布被缓缓拉开,身着一袭白色婚纱的安弥出现在陈聿眼前。 这时,陈聿也?已换上白色西装。 他们对视着,目光都轻颤着,像初见彼此穿上婚服的一对新人。 周望舒从卫生间出来后刚刚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许是两个人太相配,她竟生出一种恍惚: 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不?是她,是眼前这两人。 而且他俩那?表情,一看?就?有奸情。 “咳咳。”周望舒咳嗽两声。 但陈聿还是定定看?着安弥,丝毫没?有要收回目光的意思。 周望舒又咳了两声,还直接走上了台子?,拉着安弥一转,让安弥背对着他,然后牵着她左看?右看?,“不?愧是我周望舒的姐妹,美死了。” 这话她是笑着说?的,但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她眼神沉寂下来,过了会儿,她叹息般说?:“希望这不?是我最后一次看?你穿婚纱。” 作?为安弥这么多年的朋友,她当?然都知道安弥现在是个单身主义,但她还是希望安弥能穿上真正的婚纱。 安弥假装听不?懂的样子?,“你婚礼上我不?还要穿一次。” 周望舒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她又知不?知道想了什么,眼睛一亮,“现在时间还早,既然以后可能没?机会看?你穿着婚纱嫁人,那?你今天穿给我看?个够!” “周望舒你什么毛病?我干嘛要穿婚纱给你看??” 周望舒却说?:“这辈子?,友情和爱情,你总得嫁一个吧。” 她歪头,“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不?值得你为我穿婚纱?” 她这打起感情牌,安弥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特招架不?住这招。 “走啦,”周望舒直接上手拉住她,“去选婚纱,我跟你一起换,嫁给陈迟俞之前,我先嫁你。” 安弥还是很抵触,不?肯走,今天要是陈聿不?在这儿,她陪周望舒怎么折腾都行,但陈聿不?仅在这儿,刚刚还来了那?么一出,她现在心情特复杂,说?不?清,但就?是觉得在陈聿面前穿婚纱特别奇怪,尤其他还穿着那?么一套白色婚服西装。 “哎呀,走嘛走嘛走嘛,”周望舒拽不?动她就?开始撒娇,“你到底拿不?拿我当?姐妹,我要闹了。” “走走走。” 比起打感情牌,安弥更架不?住周望舒撒娇,这人真撒起娇来能要人命。 周望舒是完全忘了陈聿还在这码事,转身看?见他才想起来有他这个人,停住思考两秒跟他说?:“你要觉得无聊可以打打游戏啥的,但别走啊,晚上我请你俩吃饭。” 陈聿掀起薄唇,“我不?走。”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安弥却似乎从里听出别的意思,耳尖忽的一热,视线不?受控制的朝他那?边看?去。 他站在离她近三米的距离之外,穿着白色西装站得笔直,正看?着她。 目光交汇不?到半秒,安弥匆匆移开视线。 周望舒这时才注意到陈聿看?安弥的眼神,他其实?没?什么表情,目光也?是淡的,眼皮都懒懒半搭着,但就?是让你觉得,他眼神特深情。 周望舒赶紧把安弥拉走。 在店里转了半圈,她看?上一件特酷的黑色抹胸婚纱,“哇,安弥!这件适合你!” 安弥看?过来,之前她就?看?到这件了,她很喜欢,但作?为伴娘服不?适合,这会儿倒是可以穿上试试。 “你穿这件黑的,我整件白的。”周望舒随便拿了件白的。 等她俩都换了出来,周望舒把安弥一顿夸,这件婚纱的确很衬她的气质,独特,高级,够飒,还恰到好处的把她胸前的红色纹身都露了出来,像为她量身定制一般。 穿上这件婚纱的她,像暗夜里生长的一株冷玫瑰。 店员又把她俩带到了之前那?块儿台子?上,那?有大面的镜子?,布置得也?很有氛围,适合拍照。 这次帘布没?拉上,周望舒一过去就?把手机丢给了台前的陈聿,让他给她俩拍照,之前陈聿帮她和陈迟俞拍过照,拍得特好,构图一点不?比专业摄像师差。 陈聿接住手机,唇角扬起,似很乐意做这项工作?。 这天下午,安弥和周望舒换了有十来套婚纱,陈聿给她们拍了上百张照片,拍了这么长时间,陈聿没?一点儿不?耐烦,反而脸上始终带笑。 他们三个人走出婚纱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雨早停了。 周望舒大手一挥,“走,姐带你们去吃好的。” 她这大小姐口中的“好的”,安弥还以为是什么一顿要花好几万的大餐,结果她带他们去了家烧烤店。 这家烧烤店的店面不?小,装修不?差,但也?好不?到哪儿去,看?着就?特普通一家烧烤店,可能是比较正宗吧,招牌上写着:正宗新疆烧烤。 安弥跟周望舒坐的一个车,她看?着这招牌,半眯起一只眼:“你不?是说?,要带我们来吃好的?” “吃好的?”周望舒眨眨眼,“哦,说?错了,是好吃的,这家新疆烧烤特正宗!” 安弥再瞄一眼招牌,“看?出来了。” “走吧。”周望舒下车。 陈聿将车停在路边,跟她俩一起进了店里。 不?得不?说?,这家店的新疆烧烤是真正宗,酒也?是正宗的新疆乌苏啤酒。 “这玩意很容易上头,你俩别当?普通啤酒可劲儿喝。”周望舒提醒道。 只不?过说?了当?没?说?,她第一个把这话给忘了,喝得比谁都猛,当?然,这是后话了,她还有正事儿要干。 三个人肚子?填到七八分饱的时候,周望舒按照计划,摸出手机给安弥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安弥看?她一眼,起身离席,说?出去接个电话。 等她走出包间,周望舒轻咳两声,开始了她的表演。 “听说?,你在追安弥。” 陈聿淡淡嗯了声。 “你知不?知道她是个疯子??” 安弥真是个疯子?,疯起来不?要命那?种,但她跟别的疯子?不?一样,她是个正义感爆棚的疯子?,只要路见不?平,她上去就?跟人干,也?不?管对方人多人少,但其实?她也?不?是正义感爆棚,她主要是见不?得恶人,她身上的纹身都是:Evildoers go to hell(作?恶者下地狱) 陈聿:“知道。” 周望舒:“你肯定不?知道。” 陈聿:…… “你听我说?,她在你们大学干的那?点儿事儿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她发起疯来真的要人命的,就?是她亲爸惹到她,她都一点儿不?手下留情,直接往死里整,心脏病都被她弄犯了好几回,还有她那?后妈,被她搞得周末都不?敢呆家里。” 周望舒摆出长辈姿态,语重心长地对陈聿说?:“我说?陈聿弟弟呐,我可听说?过你的事迹啊,像你这种三天两头句换女人的浪子?,没?必要去招惹个疯子?,跟疯子?玩儿火,小心把自己给玩儿死。” 陈聿唇边轻荡出一抹弧度,笑得玩世不?恭,“那?我也?当?个疯子?不?就?行了。” “她疯,我陪她一起疯。” 彼时,在电话那?一头安弥表情微怔,拿手机的手紧了紧,心脏也?似收紧了一些,呼吸缓滞。 “不?当?浪子?当?疯子??”周望舒声音陡然拔高,抬起胳膊摆了摆手,“你要也?成了疯子?,我第一个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啊,一个疯子?就?够我头疼了,还来两个,我指望着有人能治治她呢。” 陈聿表情没?多大变化?,不?疾不?徐地开口:“你应该很爱她吧,我是说?朋友之间的那?种爱。” “那?当?然!” “但看?来你不?太会爱人。”他说?。 周望舒不?服,“我怎么就?不?会爱人了?” 他抬眸看?向周望舒,嗓音沉沉,“爱一个人,就?该让她做她自己。” 周望舒愣住。 此刻她脑海里有一根弦忽然间绷断。 曾经—— 她和一个人说?过:“我是不?是该收敛一点?如果我没?有那?么胡作?非为,是不?是就?不?会惹上纪骞那?样的人了?” 那?个人问她:“要是不?胡作?非为了,那?还是周望舒吗?” 她摇头。 而后,那?个人笑着对她说?:“那?就?继续胡作?非为,在我身边,你可以永远只做周望舒。” 房间里陷入了很久的沉默。 倏地,外面刮起一阵大风,夹在风里的雨丝从窗户里飘进来。 又下雨了。 陈聿站起来,“下雨了,我出去找安弥。” 他起身时,周望舒眼神直直的盯着桌面,还沉浸在那?份记忆中,等他带着安弥回来,她还是这副模样。 再之后,她就?不?太对劲了,一个劲儿想喝酒。 安弥没?拦着,还陪她喝,反正现在她跟陈迟俞已经领证了,她要喝醉了,就?让陈聿打电话给陈迟俞,让他来接她。 说?不?定还能促进促进他俩的感情,让她早日重新搞定陈迟俞。 这乌苏啤酒的劲儿是真大,周望舒没?几瓶就?倒了,而且还迈过了发酒疯阶段,直接断片。 看?她喝趴在了桌子?上,安弥推了推她,“周望舒,睡什么睡,起来继续喝!” 这时,正准备给陈迟俞打电话的陈聿表情一顿,目光从手机屏幕移至安弥脸上。 安弥的眼皮像犯困般半搭着,眼神游离,刚刚说?话还口齿不?清,多半是也?醉了。 视线在安弥脸上停留两秒,陈聿垂眸,迅速将定位发给陈迟俞,并拨通他电话。 那?头接通,“喂。” “你老婆喝醉了,赶紧来接,我没?工夫照顾你老婆。” 说?完这句,他都没?等陈迟俞那?边吭一声,直接挂了。 这句话,周望舒迷迷糊糊听见了,但她醉得不?行,脑子?里天旋地转,是十多分钟后才从醉梦中短暂清醒过来,睁开了眼。 这双眼不?睁不?知道,一睁吓她一大跳。 她看?见—— 房间里另外的两人在亲嘴! 他们竟然在亲嘴! 刚刚她不?是还在劝退陈聿吗?什么情况? 她怀疑自己看?错了,用力揉了揉眼,再看?—— 没?看?错!他们就?是在亲嘴! 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好吗?! 当?她是死的吗?! 她很想吼一嗓子?,但不?行了,酒劲儿又上来了,她确实?得先死一会儿。 等她再一次醉死过去,屋里的另外两人还在接吻,仿佛要吻到天昏地暗,吻到世界尽头- 晚上十二点,一辆迈巴赫停在一家新疆烧烤店门口。 “陈总,到了。”司机出声提醒。 车内后座上闭目小憩的男人缓缓睁开眼,车窗上倒映出他的侧脸,眉目深敛藏锋,轮廓分明?,仿佛工笔绘就?,车内灯光下,他挺拔的鼻骨在冷白的皮肤上拓出淡淡阴影,薄唇微抿出沉稳线条,浑身透着一种清介之感,似不?沾染半分酒色。 他拿出手机,拨出一则电话。 响铃近半分钟,电话那?边无人应答。 外面下着雨,雨声沥沥。 陈迟俞自行挂断未接通的电话,收起手机,拿过身侧的伞,推门下车。 在雨里撑开伞,陈迟俞的目光定在一处窗口,透过窗,他看?见一个男生搂着怀里的女生正吻得忘我。 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陈迟俞眉心蹙起,拿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荒唐。 他撑伞大步迈入店里,进门后收了伞立马朝方才看?到的那?个包间走去。 门关?着,他没?敲门,拧着眉将门推开,用的力道很大,门撞到墙,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还低着颈的陈聿停下动作?,掀起薄而利的眼皮,托着安弥后脑的那?只手将她往怀里压,像是不?愿让门口的人看?到她被吻得意乱情迷的模样。 “这就?是你说?的,没?工夫照顾我老婆?”陈迟俞冷着脸。 陈聿嘁了声,“又不?是就?你有老婆。” 由于接了太久的吻,他声音沙哑到了极致。 第71章 第71章 粉色沙滩旁有一家著名的落日餐厅, 在夕阳下吹着?海边的晚风用完晚餐后,周望舒和陈迟俞坐上直升机前往机场。 抵达机场是晚上十一点,飞机快起飞时已接近凌晨。 眼见一天快要过去, 周望舒想起来陈迟俞还有一个愿望没让她实现。 “陈迟俞, ”她戳戳他肩膀,“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还有?一个愿望?” 陈迟俞在机舱里停下,“没忘。” “那你不说?” 陈迟俞勾唇, “准备等会儿床上说。” 周望舒:…… 得,她大?概能?猜到他要说啥了。 “你不会……”她试探地问, “想说今晚你要来?两次吧?” 陈迟俞摇头。 周望舒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她松早了。 “两次怎么够?”陈迟俞说。 周望舒:……现在下飞机还来?得及吗? “你……”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 想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节制一点,我回去可是还要上班的!” “我给?你批假。” 周望舒:…… 忘了这个狗男人?就是她老板。 她还能?怎么办? 只能?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的肾点根蜡。 肾兄,你自己保重, 我是保不住你了。 从这边飞到南城需要十三个小时,这十三个小时里,陈迟俞和她干的事只能?这么形容: 暗无天日, 没有?暗无天。 陈迟俞倒是也让周望舒睡了会儿, 就一会儿,醒了又继续,弄得她那叫一个腰酸腿软,下飞机都是陈迟俞全程抱着?她。 她累得要命, 还没上车就在陈迟俞怀里睡着?了。 这会儿南城这边天还没亮, 街道?上很安静。 车开往黎园方向。 到了车库, 陈迟俞抱着?怀里的人?下车,动?作幅度很轻, 没有?弄醒她。 一路抱着?她上顶楼,开门,AK跑过来?激动?地围着?他狂摇尾巴。 他冲AK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它竟然好?像懂了他的意思,虽然尾巴还是摇得快要上天,但嘴里没发出声音。 绕过AK,进到卧室,他轻轻将?她放到床上。 房间里开着?暖气,烘得人?身上暖融融的。 他没有?离开,就坐在床边看着?她。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这间卧室里看着?她睡着?的模样,但不一样,很不一样。 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好?。 一抹温柔的笑意自他眼底落下,他伸手,替被窝里的少女理?了理?脸上的碎发。 明明只是很轻的触碰,少女却忽然间惊醒。 “现在几点了?”她满脸惊容地一边摸手机一边问陈迟俞。 “六点。” “我手机呢?” 陈迟俞将?替她揣在兜里的手机递给?她。 看她这么着?急,想来?不是因为他的触碰才惊醒,是惦记着?什么事儿。 “什么事这么着?急?”他问。 “我得给?淼淼她们说,今天我也请假了。” 陈迟俞表情?微诧,“怎么?你原来?还打算今天回来?要去上班?” “对啊,哪有?刚上班的人?就请长假的。” 陈迟俞不明白她,“都和好?了,还上班干什么?” 听他问起这个,周望舒歪头过来?看着?他,双眸像是因兴奋而睁大?了些,“我想再玩玩,你不觉得在办公室隐婚很刺激吗?” “办公室play?” 周望舒一愣,眼睛又睁大?了些,“你这么说就有?点涩情?了啊。” 不料,陈迟俞还接着?说了句:“我办公室很隔音,想怎么play都可以。” 这下,周望舒两只眼睛直接瞪成了铜铃。 “不是,”她眨眨眼,错愕又懵圈的问他,“你不会想来?真的吧?” 陈迟俞轻笑了声,表情?淡淡地回道?:“既然追求刺激,就贯彻到底。”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周望舒瞳孔地震的同?时,心里掠起了这个疑问。 想起来?了,这句话的上一句是:“你怎么穿上品如的衣服?” 不愧是5G冲浪霸总。 “想什么?” 陈迟俞捏住她的脸。 “在想,作为一枚清纯少女,要怎么才能?不被你这个欲凰大?帝带坏。” 作为5G冲浪霸总,陈迟俞当然秒懂她口?中的欲凰大?帝是个什么意思。 “我欲凰大?帝,你清纯少女?”陈迟俞用力捏了下她的脸,“第一次上床是谁勾引的我?是谁第二次上床就让我穿着?女仆装跟她做?又是谁在公司会议室跟我说想跟我上床的?” 是她,是她,还是她。 嗯……没错,世界上的人?形形色色,她是最色的那一个。 但陈迟俞比她更色。 她可没想过办公室play这种大?尺度! “我承认我可能?不算清纯少女,但办公室play这种尺度对我来?说还是太超标了。” “是吗?”陈迟俞似乎并不觉得这尺度对她来?说有?多超标。 “你不能?光想着?刺激,细节决定成败,你看,”她一本?正经地跟他分析起这码事儿的细节,“我哪次跟你做完没被你掏空,我俩要真在办公室来?一场,就我那一脸肾虚样,你门口?坐着?的那几个一看就知道?我们干了什么坏事,让我嫩脸往哪儿搁!” “而且!”她继续说,“你哪回少于一个小时了?我在工位上消失那么久要怎么跟淼淼她们解释?” 听她分析完,陈迟俞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笑声低低沉沉的,震得人?胸口?发麻。 “你笑什么?” “宝贝,”他身子压过来?,手指揉着?她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 突然被夸,还被叫了宝贝,周望舒嘴角有?些压不住了。 “也就……”她翘着?张小嘴,“一丢丢可爱啦。” 陈迟俞笑着?吻下去- 在家歇了一天,周二周望舒按时上班,她和陈迟俞一块儿出的门,但没上同?一辆车,她自己开的车。 到了公司,眼尖的周淼淼一眼就看到了她手指上的婚戒。 “哇!”周淼淼一把拉过她的手,“你这个戒指好?漂亮!” 周望舒心头一惊。 不是吧,这么快就要露馅了? “这上面是月光石?”周淼淼问。 周望舒战战兢兢地点头。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月光石,这不得好?好?几千一颗?” 好?几千? 周望舒挑了挑眉,虽然月光石是不怎么值钱,但这颗恐怕也不是几千就能?买到的。 “不知道?,别人?送我的。” “能?帮我问问是在哪儿买的,”话没说完,周淼淼语锋一转,“算了,虽然很想拥有?,但马上就要喝上西北风的我终究是不配。” 说起这事儿,她开始日常感伤,“出生在南方为什么会喝上西北风,我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周望舒被她逗笑,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周淼淼完全没把这枚戒指往婚戒的方面去想,可能?因为婚戒上是一颗月光石吧,大?多数人?的婚戒要么是素圈,要么是钻石戒指。 她手上这枚确实怎么看都不像婚戒,但陈迟俞手上那枚一看就是婚戒。 当天,整个公司上上下下都炸开了锅。 中午周望舒去食堂吃饭,不管是在排队,还是坐下吃饭,走到哪儿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陈迟俞结婚了的事儿。 公司上上下下都以为陈迟俞厌女,结果他突然结婚了,大?家当然震惊。 一天之内,周望舒已经听到不下十个版本?,什么政治联姻你们都懂的,什么白月光回国?,什么再厌女也还是有?生理?需求说不定是奉子成婚,还有?最离谱的说对方可能?是个男的。 介于周望舒之前没有?考虑到婚戒这码时,跟周淼淼她们说的是去参加婚礼,自然而然,她们都以为她是作为陈澈的女朋友去参加了陈迟俞的婚礼,追着?她好?一顿盘问。 “我要说是巧合你们信吗?”她是这么告诉她们的。 怎么不算巧合呢? 天下万事皆是巧合。 周淼淼她们当然说不信。 她就说:“都跟你们说了我跟陈澈不是那回事儿,你们怎么就是不信。” 话题就这么成功引到她和陈澈的身上。 不过,之后的几天,几个人?还是想方设法地想从她嘴里撬出陈迟俞结婚对象的事,不光是他们,公司里但凡跟她有?点儿熟的,都在套她的话,没一个人?怀疑过她就是陈迟俞的结婚对象。 她甚至觉得,这隐婚游戏,只要她想,她可以一直玩儿下去。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进陈迟俞办公室好?几次没被人?发现,跟陈迟俞呆在会议室里卿卿我我也没人?发现,两人?在大?庭广之下眉来?眼去还是没人?发现,结果她就跟陈迟俞出去溜了一圈狗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跟陈迟俞的“奸一情?”。 事情?是这样的。 那个周末,她跟陈迟俞出去溜AK,一路上,陈迟俞要么牵着?她的手,要么搂着?她的腰,两人?太沉浸在二人?一狗的世界,没发现有?人?拍下了他们的照片。 他俩这颜值,出门会被人?拍下照片其实是挺正常一件事,问题是,这人?不光拍了照片,还把照片传网上了,发在了一个短视频的评论区。 短视频的内容是其他一对年轻夫妻牵着?手小跑着?出现在街角昏黄的路灯下,一同?出现在画面里的,还有?他们年纪尚幼的孩子,营销号配文: 【这一幕好?有?小说氛围感,简直是小说男女主在现实世界的映照。】 评论区里有?人?晒出两人?的照片,并附文: 【视频是网红摆拍的,这才是小说男女主在现实世界的映照。】 照片里,狗狗在摇尾巴,漂亮的少女在笑,搂着?少女的男人?侧眸看着?她,眉眼俱是温柔。 明明是一张不算清晰的照片,却任谁都能?看到男人?眼底快要溢出来?的爱意。 这条评论的点赞比视频的点赞还要高出十多万,回复都有?上万条: “就说我们是NPC吧,这一看就是主角。” “女娲,你看看,你对得起我吗?” “女生身上那件衣服是高定,保守估计一百万以上。” “一百万的衣服别人?穿出来?遛狗,一百块的衣服我都舍不得拿去吃顿火锅,真是给?我穷笑了。” “穿一百万的衣服遛狗,我看的霸总文还是保守了。” “……” 在众多回复里,还藏着?几条信息量超高但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的评论: “我靠,刷到我们老板了!” “女生是信宏集团的董事长的千金,人?家本?人?还是大?股东,一百多万的高定当常服很正常。” “周望舒跟陈总?!!周望舒不是陈总弟妹吗?!!!” “妈呀,破案了,破案了,终于知道?陈总的结婚对象是谁了。” 当天,周望舒的企业微信被轰炸了99+条消息。 都到了这份上,周望舒只好?承认,给?他们群发了一个回复: 【这是一条统一回复:没错,我是你们老板娘。】- 办公室隐婚游戏没得玩儿了,周望舒自然也就没必要再起早贪黑去上班。 为了避免引起骚动?,她没有?去公司办离职,只在行政中心小组群里发了条消息: 【以后不来?上班啦,准备回归家庭,做全职富婆。】 周淼淼;【呜呜呜我也想当全职富婆】 倪羽:【哭哭,要富婆抱抱。】 林巧一:【不应该是全职太太吗?】后面跟了个狗头,暗示她是想回归家庭和陈迟俞过二人?世界。 她回:【我又不靠他养。】 这条消息被某人?看到,某人?似乎还不乐意,当即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都结婚了,你还打算只花你自己的钱?” “怎么?还非得我花你钱?” “嗯,非得,”陈迟俞压过来?,“男人?赚钱不就是给?老婆花的,你不花,我还赚什么钱?” 周望舒切一声,“说得你赚钱就为了娶我一样,我遇见你的时候,你那病都没好?,压根儿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娶上老婆吧,但你那时候可是已经赚很多钱了。” “遇见你之前不是为了赚钱给?老婆花,但遇见你之后是。” 陈迟俞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说甜言蜜语,而是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我答应过你,要给?你挣一千亿。” 听到他前面的话,周望舒还只是觉得心里美滋滋的,而这一句,她整个人?都怔了怔。 “陈迟俞,”她认真起来?,“那只是一句玩笑话。” “不管是玩笑话,还是什么话,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会为你实现。” 这句话,也并非是哄她开心的甜言蜜语。 从前只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他就为她买下了一个品牌。 他是在向她承诺,也一直在践诺。 第72章 第72章 离职后的?第二周, 周望舒和陈迟俞出发前往英国,去度蜜月。 周望舒想边度蜜月边拍婚纱照。 第一个蜜月地是剑桥镇,她和他初次相遇的?地方。 在听到周望舒说想去剑桥镇度蜜月时, 陈迟俞自然问了她:“为什么想去剑桥?” “因为, 那里是我们初遇的?地方呀。”周望舒笑着?说。 陈迟俞神?情微怔,“你……记得?” 关于他们的?初遇,两个?人在此之前始终没有提起?, 陈迟俞一直以为,她并不记得他。 她和他不一样, 那天?他看了她许久, 而她仅仅看了他一眼, 还是在头?部受创意识不清的?情况下。 “记得,”周望舒望着?他,神?情和平时很不一样,声音也是, “一直都记得。” 看着?她的?双眼,陈迟俞说不清心里漫起?一股什么情绪,她的?眼神?好像在告诉他, 她和他一样, 也曾无数次在深夜的?梦境里回到那一天?。 可是,倘若如此,他何至于沦为陈彦的?替代品。 半晌,待心底的?疑虑散去, 他轻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记性这么好啊。” “你才知道我记性好?不过……”她拉长声调, 神?情变回平日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伸手搂住他脖子说, “不是因为记性好才记得,是因为你太好看了才记得。” “陈迟俞,”她踮起?脚凑他更近一些,目光再一次变得很深,“我先?遇到的?人,是你。” 陈迟俞整个?人愣住。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怔愣神?色,周望舒几?乎快要忍不住现在就将一切都坦白。 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不需要他等太久了。 周信宏在几?天?前已经把柏龄送去了疗养院,当然,周信宏不是想让疗养院治好柏龄,是想把柏龄关在里面,把她变成真正的?精神?病患者,一个?永远也无法揭露他真实面目的?疯婆子。 而周信宏不知道的?是,那家疗养院早在他购买之初,周望舒就紧随其后用一笔不菲的?价钱收买了院长,柏龄会?在里面得到正向?治疗,那里也会?成为她和柏龄最好的?谈判地点。 不过,周信宏给柏龄下的?药太猛,疗养院那边无法保证能把她治好,说她可能会?永远神?志不清。 周望舒给了疗养院那边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之后柏龄没有好转,她就不准备继续等下去了,周信宏已经逍遥了太长时间。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她想早一点让尘埃落定,早一点向?陈迟俞坦白一切。 一直以来,她希望的?是用正义的?方式裁决周信宏,让他得到他应有的?恶报,在监狱里悔恨一生,可如若这个?方法行不通,她也不介意用不正义的?方法。 想弄死?周信宏,她有一百种手段。 日本财团她能撬动,英美?黑手党她也不在话下。 “如果不是先?遇到了你,我不会?多看陈彦一眼。” 目前,她只能先?告诉陈迟俞这么多了。 如果现在她就把一切告诉他,她有百分之九九的?把握能确定,不管周信宏勾结的?那些高官和陈家有着?怎样的?利益关联,陈迟俞都会?站在她这边,但还有剩下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已经伤了他的?心,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不用提他,”陈迟俞淡淡道,“我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 看着?那双像能将所有情绪都藏起?来的?眼睛,她踮起?脚,吻过去。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赢—— 她在心里说- 穿着?婚纱在英国小镇的?街头?拍完婚纱照,周望舒没有把婚纱换下,就穿着?婚纱和陈迟俞漫步在街头?,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习惯了被人注视的?两人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故地重游,周望舒一时兴起?便?问了句:“陈迟俞,如果我没阴差阳错的?治好你的?病,那当初在拍卖会?上,你是不是不会?给我微信?” “没有如果,”陈迟俞停下来对她说,“只有因果,既然我因为你而痊愈,那就注定我会?爱上你。” “那场拍卖会?,”他轻笑一声,“我是为了见你才去的?。” 周望舒被惊得瞪大眼,“我是说!明明我在钓鱼,怎么老感觉我才是被钓的?那一个?!” 陈迟俞微勾了勾唇,“我因为你痊愈的?事?,陈聿告诉你的??” 他没有同她提起?过他们的?初遇,自然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嗯,如果不是他告诉我这些,让我再救你一次,我会?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周望舒垂下双眼,声音低低的?。 “不会?的?。”陈迟俞抬手摸摸她的?头?。 “嗯?”周望舒错愕地看向?他。 这句话的?意思?是…… “我会?去找你的?。” 周望舒怔住。 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紧扼。 街角起?了风,头?发被风吹起?,半遮视线,她却没有眨一下眼睛。 两人的?视线连在一块儿,风吹不散,也割不断。 她迎着?风扑进他怀里,“陈迟俞是大笨蛋。” 瓮声瓮气的?嗓音,某个?爱哭鬼又要哭了。 陈迟俞揉着?她的?脑袋沉沉笑了两声,“我可不笨,宝贝。” 听到“宝贝”二字,她喉间哽咽忽然一滞。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双眸之中隐隐有泪光闪动,“不是让你在外面不要叫我宝贝?” “不懂?”他仍笑着?。 “什么?”她的?确没懂。 “你说,我在外面叫你宝贝,你会?想亲我,所以我叫你宝贝的?意思?是,”他低下一点头?,唇角却扬起?,“亲我。” 诱引般的?低沉嗓音入耳,眼底含泪的?少女先?是愣了愣,而后毫不犹豫地踮起?脚吻过去。 哪管这是人来人往的?街角- 正式度蜜月的?第一天?,日子的?确如同在蜜罐里浸过一般甜蜜,往后的?每一天?,也是如此。 周望舒原本计划是进行为期两周的?蜜月旅行,但陈迟俞说既然是度蜜月,那就该是一个?月。 他把工作都丢给了陈澈,只隔一两天?在跟他们开个?线上会?议。 有一回,他开会?的?时候,周望舒肚子里坏水一起?,跑到他旁边用脚撩拨他,害他在众人面前耳尖红了个?透。 看他红着?耳朵还要装出一副冷肃的?样子,周望舒撩得更起?劲儿了。 某人起?初只是把摄像头?往上调了调,以免拍到了不宜入镜的?东西。 而仅仅是三分钟后,某人忍不了了,对着?镜头?说了句:“今天?的?会?议先?到这儿,我这边有点急事?。” 说完,他把电脑盖上,转头?握住那只不安分的?腿,一把将人直接拉到跟前,“欠收拾?” 近距离对着?那双充满危险气息的?黑眸,周望舒在心里直呼完蛋。 她确实完蛋了,接下来的?一整天?,她没能迈出房门一步。 第二天?,被一整个?掏空的?她本来想继续在床上躺一天?,但这天?她收到了一个?消息: 周崇礼在国外出了车祸,没死?,但伤得很重,还能活着?都是奇迹的?程度。 母与子之间或许真的?有心灵感应,也是在这一天?,疗养院给她打来电话,说柏龄清醒了。 免得日长梦多,周望舒打算提前结束蜜月,等这件事?办完,她和陈迟俞的?蜜月才算刚刚开始。 陈迟俞那边,她只说有急事?要去一趟美?国,陈迟俞没有问她要去干什么,只问:“需要我陪你吗?” “回南城等我,办完这件事?,我有个?大惊喜送给你。” “大惊喜?”陈迟俞微挑了下眉。 “对,”周望舒很肯定地说,“超大的?惊喜!” “好,”陈迟俞唇边漾开一抹笑,“我等你。” “等我。” 她在他唇间印下一个?吻。 与他吻别,她连夜赶往美?国,在第二天?早上抵达疗养院。 院长亲自在门口迎接,为她领路,将她领到疗养院里一处独立的?白色房子前。 在房屋第二层的?一个?谈话室里,她见到了柏龄。 刚推门进去,柏龄便?朝她望了过来,似乎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她,柏龄眼底满是惊疑。 “你以为来的?不是我?”周望舒挑唇轻笑。 柏龄沉默不语。 周望舒走?到她面前,“你是不是以为,来的?是周信宏?” 柏龄还是不说话。 周望舒当她默认了,“那看来,你已经反应过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对不对?”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只是柏龄不想承认。 “你是不是很恨他?”周望舒始终笑着?,她心情很好,也想笑话笑话面前这个?人,“你不惜被家里扫地出门,还不惜犯法帮他牵线搭桥,他却这么对你。” 听到后半句,柏龄瞳孔一缩,表情很是吃惊。 “你……”她终于开口,虽有犹豫,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怎么知道?” “猜的?,但看来,我猜得很准。” 柏龄神?情紧结。 “你紧张什么?”周望舒很是不理解,“怎么?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包庇他?” 她冷哼一声,继续说:“你知不知道?周信宏不仅想把你弄成疯子,还想弄死?你儿子。” 闻言,柏龄面色骤变,“你说什么?!” 周望舒从包里拿出一张周崇宇躺在病床上的?照片扔到她面前,“你前脚刚被弄进精神?病院,后脚周崇宇就出了车祸,你觉得这是巧合?” 柏龄捧着?照片,眼泪顿时掉了下来。 照片上,周崇礼浑身都插着?管子,几?乎面目全非,但作为母亲,柏龄自然还是能一眼认出照片上的?人就是周崇宇。 “你要是不把周信宏的?把柄给我,下一个?估计就是周晋宇了。” 她都这么说了,柏龄却像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儿的?哭。 对一个?害死?自己?母亲的?人,周望舒没有任何的?同情,她不耐烦地一把夺回照片,“别假惺惺在那儿掉眼泪了,你要正当周崇宇和周晋宇是你儿子,你现在就应该立马跟我说你把周信宏的?把柄藏哪儿了。” 柏龄还是只知道哭,没有一点要把周信宏的?把柄交出来的?意思?。 周望舒哼笑一声,“忘了你还有个?儿子。” “让我猜猜,”周望舒双手抱胸,“你该不会?想着?,反正周崇宇都这样了,周晋宇又是个?不成器的?,如果把东西交给我,剩下的?那个?周柏予也什么都没了,如果不交出来,以后周柏予还能捞着?个?信宏集团。” “我该说你天?真还是该说你蠢?” 她换了两张照片丢给柏龄。 一张照片是周信宏揽着?一个?外国女孩的?腰,另一张照片是那女孩抱着?个?襁褓中的?孩子。 “这只是我的?人拍到的?,说不定周信宏在外面偷着?生的?都够组个?足球队了。” 拿到这两张照片,柏龄终于没再假惺惺的?掉眼泪,她瞪大着?一双极度充血的?眼睛,目眦欲裂地看着?照片上那个?孩子。 “啊——!”她忽然尖叫着?扔掉照片,像疯症发作。 周望舒冷漠地看着?她发疯,唇边勾出一个?嘲讽的?笑,“你发疯有什么用?” 听到她这句话,柏龄表情一滞。 接着?,很快,柏龄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静下来。 倒也不算冷静,她胸口始终起?伏得很厉害。 “我可以把东西给你,但我得知道,你要用来干什么?” 她这话把周望舒给气笑了,“送他去吃牢饭啊干什么?你以为我稀罕他那三瓜俩枣?” “你们害死?我妈,”周望舒收起?冷笑,眼底迸发出深入骨髓的?恨意,“如果不是知道你们犯了法,我早让你们死?一万遍了!” “坐牢……”柏龄似乎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坐牢会?比在这儿好很多吧。” 她只说了坐牢,却没有否认害死?林梦因女士,那想来,林梦因女士真的?是他们害死?的?。 关于林梦因女士的?死?因,周望舒没有问,她只需要知道,是他们害的?就够了,如果从他们口中听到过程,她怕自己?会?失控到现在就杀了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平复心情,“在牢里你还能有个?说话的?人,在这儿,你得盼着?自己?早点疯。” 柏龄垂下眼,像认了命。 “在柏予的?学习机里,有个?叫奥数题集的?文件,里面有很多个?压缩包,你要的?东西就在第79个?压缩包里,密码是7305SI。” “你没耍我?” 那么重要的?东西,她放得那么随意? 周柏予就读的?学校里天?才多得是,她就不怕万一周柏予发现了这个?加密文件,因为一时好奇让会?黑客技术的?同学解开了? “那个?文件我藏得很深,需要搜索才能搜索到,柏予很讨厌奥数,不会?去文件里搜索奥数相关的?东西。” 柏龄肯定还把文件藏在了别的?地方,周柏宇学习机里的?应该只是备份。 既然已经知道东西在哪儿,周望舒没有在这儿多停留一秒,没再和柏龄多说一句话,立刻动身回国。 她要拿到周柏予的?学习机很简单,让张妈直接拿出来就行。 落地的?第一时间她就拿到了学习机,也找到了柏龄所说的?那个?文件。 她知道里面的?内容肯定够周信宏把牢底坐穿,不然周信宏也不至于亲自给柏龄投毒,还准备要周崇宇的?命,但看到里面的?内容后,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信宏和高官之间做的?是情一色交易,他买了数名被拐的?年轻女性供高官享乐,其中最小的?甚至只有八岁。 在那个?混乱的?年代,这些被他用来牟取利益的?年轻女性在饱受摧残后,又被他卖去了国外。 看完文件里的?所有内容,周望舒整个?人都在发抖。 一种重如千担的?负罪感沉沉压在了她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虽然她从未参与过周信宏的?恶行,在此之前也毫不知情,但一直以来,她都花着?从信宏集团赚来的?钱,这些充满罪恶的?烂钱。 不过,早在知道信宏集团是建立在罪恶之上后,她就下定了决心,会?在一切结束后将所有的?钱都捐出去,所以她以前才那么不惜命,她没给自己?留过活路。 是在成为安弥唯一的?依靠后,她才想着?,就算一切结束了,她也得继续活下去,为了友情。 如今,她还有爱情。 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陈迟俞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她抑制不住哭腔,哽咽着?对着?手机里说:“陈迟俞,我想见你。”- 十分钟,仅仅是十分钟,陈迟俞就来到了她面前。 看到从直升机里下来的?他,原本并未哭出来的?她一瞬间泪如雨下。 陈迟俞将她拥入怀中,紧蹙着?眉心问她:“怎么了?” 知道他担心,可现在她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此刻的?情绪太过复杂,无从说起?。 似是察觉她是因为一些极为沉重之事?而哭,陈迟俞没有多言,只是静静地,紧紧地抱着?她,陪着?她。 这时候,没有什么比一个?用力的?拥抱来得更有温暖与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眼泪都流干了,情绪也都透支,周望舒才在陈迟俞的?怀里渐渐平静下来。 “对不起?啊,”她哑着?嗓子开口,“说回来给你惊喜的?,结果给了你一个?惊吓。” “你回来就好。”陈迟俞轻声说。 她从他怀里出来,仰头?看向?他,“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不着?急,我们先?回去,嗯?” 他想她在路上先?休息一会?儿。 周望舒摇头?,“我想现在说。” 她执意,他便?也依她,“好,你说,我听。” “你一直知道的?吧,我平常那副游手好闲的?样子都是我装出来的?。” 陈迟俞轻轻“嗯”了声。 “你应该也能猜到,我装出那个?样子,是为了骗周信宏,不过你肯定以为我是为了争家产,不是的?,我不稀罕那些昧良心的?臭钱,我只是想拥有足够的?资本扳倒他,他害死?了我妈妈,也害了很多无辜的?人。” 说到这儿,她喉间又漫上一阵阵酸楚,她努力压了压情绪,继续说:“他知道我恨他,所以我需要制造一些假象让他以为我没有能力和他斗,所以在考上剑桥后,我赶紧给自己?立了一个?不好好学习只知道追着?男人跑的?恋爱脑人设。” 话还只说到一半,但陈迟俞似乎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的?,神?情有些怔忪。 “在剑桥度蜜月的?时候,我跟你说过,如果不是先?遇到了你,我不会?多看陈彦一眼,”她淡淡笑起?来,双眸却含泪,“是因为他像你,我才选了他,你不是他的?替代品,他才是你的?替代品,我也从来,从来都没喜欢过他。” 视线里,那双深邃得像是永远都不会?流露情绪的?眼,重重沉了沉。 看着?他这从未有过的?眼神?,周望舒心头?一紧,掠起?一阵沉痛。 就因为数月前未能说出口的?这句话,两个?人都遍体鳞伤。 那段时间,她难受得像是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把钝刀捅进她的?心里,用力翻搅,搅得血肉模糊,疼到了麻木。 而跟令她心痛的?是,她知道,他比她更难受。 “陈迟俞,”她重新埋进他怀里,贴近他的?心脏,“那时候没能跟你解释,是我怕在周信宏背后牵扯的?那些利益面前,你不会?选我,我低估了你对我的?喜欢,也低估了我对你的?喜欢,是分开后……” 泪水再次模糊双眼,她哽咽难言,“是分开后……我才发现……原来,原来……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对不起?……” 陈迟俞的?声音喑哑得不成调,却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和她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这些话,对他而言,明明是惊喜,可他竟开心不起?来,心里痛得要命。 她的?每一声抽泣,每一个?颤抖的?字,都成了剖开他心脏的?刃。 他无法想象,她该有多委屈。 两个?人都在心疼对方。 因为他一声声的?对不起?,周望舒哭得更厉害了,“陈迟俞,你别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我该早一点想明白,”陈迟俞愈发用力的?抱着?她,“我该在你之前,去找你。” 笨蛋。 她想骂他笨蛋,可她实在说不出话了,整个?人哭得喘不上气。 怎么感动比难过还让人想哭。 “以后,”陈迟俞将头?深深埋进她发间,“换我每天?实现你一个?愿望。” “好不好?”他声音温柔得无以复加。 “好。”她哑声。 “周望舒。”他喊她的?名字。 “嗯。” “我爱你。” 她哭着?笑起?来,“我知道。” 没人比她更知道,他爱她,好爱好爱她。 【全文完】 第73章 因为一早就知道周信宏做了违法的事, 周望舒有意结识了几位检察官,在拿到周信宏的犯罪证据后,她将文件发给了最信得过的一位检察官。 证据很充足, 但案子太大, 定罪需要的时间很长。 从立案到最终法院下判决,耗时整整九个月。 柏龄作为共犯,也一同入狱。 两个人的余生都将在监狱里度过。 周信宏正式入狱后, 周望舒去看了他,她当然要去看他, 她得告诉他, 他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不是?他做事不够谨慎, 是?因为他辜负了林梦因女士,她要他不光为自己的罪行悔恨,也为林梦因女士悔恨一生。 在探监室里坐了会儿,穿着狱服的周信宏被狱警带出来。 隔着铁栏与玻璃窗, 周望舒漠然的注视着他。 在案件开始审查后的九个月的时间?里,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法庭上。 拿起电话, 周信宏开口说?的第一句是?:“我真是?小看了你。” 他当然能猜到这一切是?她的手?笔, “你这个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让你生下来。”周信宏语气凶狠,像恨不得砸碎面前的玻璃去掐她的脖子。 周望舒不屑地笑了声,“你不过就是?个靠女人的凤凰男, 轮得到你来决定?让不让我生下来?” “周望舒, 你别忘了你信周!” “我又没不承认你是?我爸, 亲手?把亲爸送进?监狱的感觉,很不错。” 周信宏被她这话气得不轻, 胸口大幅度起伏。 周望舒挑唇,“你是?不是?想不明?白,你不过就是?出了轨,我怎么就恨你恨到这个地步?” 周信宏愣了下,他确实想不明?白。 “我一直都知道,”周望舒拿着电话的那只手?不自觉握紧,“我妈是?被你和?柏龄那个贱人活活气死的。” 提到林梦因女士,周信宏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你看见了?”周信宏问。 “没看见,是?推测,但我看见过你跟那贱人趁我妈睡着的时候在她病房里干些恶心的事情。” 和?他提起这件事,周望舒身体控制不住有些发抖,“那时候,你要是?好好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以?你的手?段,不会有今天?。” 说?完这句,她用力挂断电话。 来这一趟,她就为说?这一句,既然已经说?了,不准备再多言,径直转身离开。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来看他一眼。 就算他死在监狱里,她也不会来给他收尸。 在离开探监室后,她停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才继续往外?走,陈迟俞在外?面等她。 看她出来,陈迟俞走到她身边,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陈迟俞。” “嗯。” “陪我去趟小渔岛吧。” “好。” 林梦因女士的骨灰洒在小渔岛的那片海里,周望舒想去和?她说?说?话。 一个多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小渔岛。 周望舒走到曾经和?陈迟俞一起看过日?出的那张长?椅边上坐下。 来的路上,她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对林梦因女士说?,什么终于帮你报仇了,那两个人会在监狱里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之类的,但真到了这儿,她只想静静坐在这里看一看沉着林梦因女士骨灰的这片海。 这一坐,就是?八个小时,从早上坐到了傍晚。 陈迟俞也就陪着她坐了八个小时。 当暮霭染红了整片海,周望舒在吹来的海风里轻轻眨了眨眼。 “陈迟俞,我饿了。” 陈迟俞站起来,朝她伸出手?,“走吧,我给你做沙茶面。” 他站在黄昏里,周身像镀了层釉质的晕影,显得格外?的温柔。 仰头看过去,对上那温柔的眉眼,一颗心变得温暖而柔软。 她抬起胳膊,将手?放进?他掌心,淡淡笑起来对他说?:“走吧。” 陈迟俞握紧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两人牵着手?去商店买食材。 看到他俩十指相扣地出现在商店门?口,商店老板招呼道:“小两口又来岛上玩儿了呀?” “是?呀。”周望舒冲老板笑着说?。 “还是?买沙茶面?” “嗯。” 给他们?捞海鲜时,老板娘好奇地问了句,“你们?小两口谁做饭啊?” 周望舒指指陈迟俞,“他。” “哎哟,小姑娘你好福气啊,老公长?得这么帅还会做饭。” 听老板这么说?,周望舒眉梢眼角都挂上了笑意。 上辈子她大概拯救了世界吧,她在心里这么想。 买完东西回去的路上,想着老板那句话,她踮起脚凑到陈迟俞耳边,在他脸上轻啄了口后对他说?:“陈迟俞,遇见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陈迟俞轻笑了笑,低头回吻了下她的脸,低声在她耳边说?:“这句话该我来说?。” 要是?没有遇见她,他极可能终其一生都会孑然一身。 暮色游弋,梦境般的粉色氤氲笼罩整座小岛,海风轻缓。 他再低了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极尽温柔的一个吻。 周望舒闭上眼,感受着他的温柔,可肚子发出了抗议,咕噜叫了一声。 听到那阵咕噜声,陈迟俞轻笑着离开她的唇,像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肚子,还像哄孩子般对着她肚子说?,“好了,马上回家给你做饭。” 周望舒自个儿也揉了揉肚子,“嗯,吃完饭再亲。” 陈迟俞再次失笑。 回到小岛上的家,陈迟俞一进?门?就直奔厨房,熟稔地开始处理海鲜。 这不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来小渔岛,陈迟俞已经为她做了好几次沙茶面。 没用多久,两碗热腾腾的沙茶面端上桌。 埋头深吸一口面汤的香气,周望舒赶紧拿起筷子开炫。 一筷子面条进?嘴,因为太好吃,她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陈迟俞!你是?不是?去哪儿进?修过?怎么现在每次做的沙茶面都这么好吃!” “是?进?修过。” “什么时候?!”周望舒瞪大眼。 “第一次来这座岛回去后没多久。” 这个男人真的! 她爱死! 她凑过去就是?一顿狂亲,搂着他脖子不撒手?。 最后还是?陈迟俞强行把人摁回去,“再不吃面就坨了。” “坨了我也会吃完的,汤都喝完!” 她真的把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她躺在陈迟俞怀里看星星。 “陈迟俞,除了为我学做沙茶面,你是?不是?还为我偷偷学了什么?” “嗯。” “还有什么?”周望舒立马扭头看向他,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陈迟俞垂眸,声音醇厚而温柔,如今夜令人微醺的晚风,“情歌。” “啊?” “那次在医院,你不是?说?想让我唱情歌哄你睡觉?” “陈迟俞……”她怔怔地喊他,伸手?去摸他的脸。 “嗯?” 她反复摩挲他的脸,“是?不是?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放在了心上?” 陈迟俞轻笑,“那不然?” “什么叫那不然?没几个人能做到的。” 陈迟俞摇头,“每个人都能做到,够爱,就能做到。” 周望舒笑起来,“知道啦,知道你很爱很爱我。” “嗯,”陈迟俞俯下身子,头埋进?她脖颈间?,顺着她的颈往上吻到耳垂,“我很爱很爱你。” “那要做吗?”她高?高?绷起颈线,声音因他的吻带上了低低的喘。 “什么?”某人明?知故问,还掀起那双勾人的眼看向她,双眸含笑地等着她回答。 “爱。”她迷离着双眼,红唇微张,仅仅的一个字因伴着喘一息而拖长?。 陈迟俞低低沉沉地笑起来,“没套啊,宝贝。” 说?着,他还捏了捏她的耳垂,继续撩拨。 周望舒嗔怒地瞪他一眼,“那你勾引我。” “我怎么觉得,”他稍稍压低了些声音,“是?你先?勾引我。” “我怎么就勾引你了?” “你怎么都勾引我。” 周望舒先?是?被他过分迷人的声线勾得心头一酥,而后她鼓起腮帮子,“你就是?单纯性一欲强好吧。” “我性一欲强?”他似乎不认同。 “你性一欲还不强?!” 陈迟俞沉吟两秒,不知想到什么,他沉沉笑了笑,“在遇见你之前,我还以?为我是?性冷淡。” 周望舒挑眉,“遇见我之前,你不会都没打过手?一枪吧?” “没有。” “真假?!” 周望舒震惊,三十年诶,三十年没性一生活,还没打过手?一枪,那真的算性冷淡了。 “真的,”他说?,“我只对你有性一欲。” “谁不是?呢,”周望舒表情傲娇地怒了努嘴,“我也只对你有性一欲好不好。” 陈迟俞看着她笑,笑得像个妖精,让人心甘情愿把心剖出来给他的妖精。 她赶紧移开眼,去看星星,感觉再多看他一眼,就会失去理智,和?他不管不顾的在星空下做一爱。 一个电话恰好在这时候打进?来,她从旁边的桌上拿过手?机放到耳边接通。 “周小姐,您的现有财产已经全部清算完毕。” “知道了,辛苦。” 挂断电话,她跟陈迟俞说?:“陈迟俞,明?天?我就是?穷光蛋了。” 陈迟俞知道她有把钱都捐出去的打算,但他却摇头。 “给你看个东西,”他从西装内衬里拿出一个存折递给她,“打开看看。” 看到这个存折,周望舒顿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摇头。 她怔怔地打开存折,看到自己的名字,也看到一个醒目的数字。 【52000000000】 “520亿!” 她惊呼出声。 “都是?你的,”陈迟俞轻笑,“我为你挣的。” 周望舒还在震惊中,眼睛睁得极大,“你什么时候存的?” “知道你要把财产都捐了之后,”他捏捏她的脸,“我怎么可能让你没钱花。” 听着他温柔带笑的声音,周望舒感觉到胸腔下的那颗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那你岂不是?成穷光蛋了?”她声音带上一点哭腔,今晚他给了她好多感动,让她实在想哭。 陈迟俞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这才哪儿到哪儿,我还要给你挣一千亿的。” “陈迟俞。” “嗯。” “以?后我一定?会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少?喝酒,多运动。” “怎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周望舒双眸含泪,声音些许哽咽,“我想和?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 “那就为我活到一百岁,”他俯身抱住她,“我陪你活到一百岁。” “好。” <全文完> 【全文完】 第73章 因为一早就知道周信宏做了违法的事, 周望舒有意结识了几位检察官,在拿到周信宏的犯罪证据后,她将文件发给了最信得过的一位检察官。 证据很充足, 但案子太大, 定罪需要的时间很长。 从立案到最终法院下判决,耗时整整九个月。 柏龄作为共犯,也一同入狱。 两个人的余生都将在监狱里度过。 周信宏正式入狱后, 周望舒去看了他,她当然要去看他, 她得告诉他, 他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不是?他做事不够谨慎, 是?因为他辜负了林梦因女士,她要他不光为自己的罪行悔恨,也为林梦因女士悔恨一生。 在探监室里坐了会儿,穿着狱服的周信宏被狱警带出来。 隔着铁栏与玻璃窗, 周望舒漠然的注视着他。 在案件开始审查后的九个月的时间?里,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法庭上。 拿起电话, 周信宏开口说?的第一句是?:“我真是?小看了你。” 他当然能猜到这一切是?她的手?笔, “你这个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让你生下来。”周信宏语气凶狠,像恨不得砸碎面前的玻璃去掐她的脖子。 周望舒不屑地笑了声,“你不过就是?个靠女人的凤凰男, 轮得到你来决定?让不让我生下来?” “周望舒, 你别忘了你信周!” “我又没不承认你是?我爸, 亲手?把亲爸送进?监狱的感觉,很不错。” 周信宏被她这话气得不轻, 胸口大幅度起伏。 周望舒挑唇,“你是?不是?想不明?白,你不过就是?出了轨,我怎么就恨你恨到这个地步?” 周信宏愣了下,他确实想不明?白。 “我一直都知道,”周望舒拿着电话的那只手?不自觉握紧,“我妈是?被你和?柏龄那个贱人活活气死的。” 提到林梦因女士,周信宏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你看见了?”周信宏问。 “没看见,是?推测,但我看见过你跟那贱人趁我妈睡着的时候在她病房里干些恶心的事情。” 和?他提起这件事,周望舒身体控制不住有些发抖,“那时候,你要是?好好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以?你的手?段,不会有今天?。” 说?完这句,她用力挂断电话。 来这一趟,她就为说?这一句,既然已经说?了,不准备再多言,径直转身离开。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来看他一眼。 就算他死在监狱里,她也不会来给他收尸。 在离开探监室后,她停下来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才继续往外?走,陈迟俞在外?面等她。 看她出来,陈迟俞走到她身边,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他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陈迟俞。” “嗯。” “陪我去趟小渔岛吧。” “好。” 林梦因女士的骨灰洒在小渔岛的那片海里,周望舒想去和?她说?说?话。 一个多小时后,直升机降落在小渔岛。 周望舒走到曾经和?陈迟俞一起看过日?出的那张长?椅边上坐下。 来的路上,她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对林梦因女士说?,什么终于帮你报仇了,那两个人会在监狱里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之类的,但真到了这儿,她只想静静坐在这里看一看沉着林梦因女士骨灰的这片海。 这一坐,就是?八个小时,从早上坐到了傍晚。 陈迟俞也就陪着她坐了八个小时。 当暮霭染红了整片海,周望舒在吹来的海风里轻轻眨了眨眼。 “陈迟俞,我饿了。” 陈迟俞站起来,朝她伸出手?,“走吧,我给你做沙茶面。” 他站在黄昏里,周身像镀了层釉质的晕影,显得格外?的温柔。 仰头看过去,对上那温柔的眉眼,一颗心变得温暖而柔软。 她抬起胳膊,将手?放进?他掌心,淡淡笑起来对他说?:“走吧。” 陈迟俞握紧她的手?,将她拉起来。 两人牵着手?去商店买食材。 看到他俩十指相扣地出现在商店门?口,商店老板招呼道:“小两口又来岛上玩儿了呀?” “是?呀。”周望舒冲老板笑着说?。 “还是?买沙茶面?” “嗯。” 给他们?捞海鲜时,老板娘好奇地问了句,“你们?小两口谁做饭啊?” 周望舒指指陈迟俞,“他。” “哎哟,小姑娘你好福气啊,老公长?得这么帅还会做饭。” 听老板这么说?,周望舒眉梢眼角都挂上了笑意。 上辈子她大概拯救了世界吧,她在心里这么想。 买完东西回去的路上,想着老板那句话,她踮起脚凑到陈迟俞耳边,在他脸上轻啄了口后对他说?:“陈迟俞,遇见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陈迟俞轻笑了笑,低头回吻了下她的脸,低声在她耳边说?:“这句话该我来说?。” 要是?没有遇见她,他极可能终其一生都会孑然一身。 暮色游弋,梦境般的粉色氤氲笼罩整座小岛,海风轻缓。 他再低了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极尽温柔的一个吻。 周望舒闭上眼,感受着他的温柔,可肚子发出了抗议,咕噜叫了一声。 听到那阵咕噜声,陈迟俞轻笑着离开她的唇,像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肚子,还像哄孩子般对着她肚子说?,“好了,马上回家给你做饭。” 周望舒自个儿也揉了揉肚子,“嗯,吃完饭再亲。” 陈迟俞再次失笑。 回到小岛上的家,陈迟俞一进?门?就直奔厨房,熟稔地开始处理海鲜。 这不是?他们?结婚后第一次来小渔岛,陈迟俞已经为她做了好几次沙茶面。 没用多久,两碗热腾腾的沙茶面端上桌。 埋头深吸一口面汤的香气,周望舒赶紧拿起筷子开炫。 一筷子面条进?嘴,因为太好吃,她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陈迟俞!你是?不是?去哪儿进?修过?怎么现在每次做的沙茶面都这么好吃!” “是?进?修过。” “什么时候?!”周望舒瞪大眼。 “第一次来这座岛回去后没多久。” 这个男人真的! 她爱死! 她凑过去就是?一顿狂亲,搂着他脖子不撒手?。 最后还是?陈迟俞强行把人摁回去,“再不吃面就坨了。” “坨了我也会吃完的,汤都喝完!” 她真的把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她躺在陈迟俞怀里看星星。 “陈迟俞,除了为我学做沙茶面,你是?不是?还为我偷偷学了什么?” “嗯。” “还有什么?”周望舒立马扭头看向他,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陈迟俞垂眸,声音醇厚而温柔,如今夜令人微醺的晚风,“情歌。” “啊?” “那次在医院,你不是?说?想让我唱情歌哄你睡觉?” “陈迟俞……”她怔怔地喊他,伸手?去摸他的脸。 “嗯?” 她反复摩挲他的脸,“是?不是?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放在了心上?” 陈迟俞轻笑,“那不然?” “什么叫那不然?没几个人能做到的。” 陈迟俞摇头,“每个人都能做到,够爱,就能做到。” 周望舒笑起来,“知道啦,知道你很爱很爱我。” “嗯,”陈迟俞俯下身子,头埋进?她脖颈间?,顺着她的颈往上吻到耳垂,“我很爱很爱你。” “那要做吗?”她高?高?绷起颈线,声音因他的吻带上了低低的喘。 “什么?”某人明?知故问,还掀起那双勾人的眼看向她,双眸含笑地等着她回答。 “爱。”她迷离着双眼,红唇微张,仅仅的一个字因伴着喘一息而拖长?。 陈迟俞低低沉沉地笑起来,“没套啊,宝贝。” 说?着,他还捏了捏她的耳垂,继续撩拨。 周望舒嗔怒地瞪他一眼,“那你勾引我。” “我怎么觉得,”他稍稍压低了些声音,“是?你先?勾引我。” “我怎么就勾引你了?” “你怎么都勾引我。” 周望舒先?是?被他过分迷人的声线勾得心头一酥,而后她鼓起腮帮子,“你就是?单纯性一欲强好吧。” “我性一欲强?”他似乎不认同。 “你性一欲还不强?!” 陈迟俞沉吟两秒,不知想到什么,他沉沉笑了笑,“在遇见你之前,我还以?为我是?性冷淡。” 周望舒挑眉,“遇见我之前,你不会都没打过手?一枪吧?” “没有。” “真假?!” 周望舒震惊,三十年诶,三十年没性一生活,还没打过手?一枪,那真的算性冷淡了。 “真的,”他说?,“我只对你有性一欲。” “谁不是?呢,”周望舒表情傲娇地怒了努嘴,“我也只对你有性一欲好不好。” 陈迟俞看着她笑,笑得像个妖精,让人心甘情愿把心剖出来给他的妖精。 她赶紧移开眼,去看星星,感觉再多看他一眼,就会失去理智,和?他不管不顾的在星空下做一爱。 一个电话恰好在这时候打进?来,她从旁边的桌上拿过手?机放到耳边接通。 “周小姐,您的现有财产已经全部清算完毕。” “知道了,辛苦。” 挂断电话,她跟陈迟俞说?:“陈迟俞,明?天?我就是?穷光蛋了。” 陈迟俞知道她有把钱都捐出去的打算,但他却摇头。 “给你看个东西,”他从西装内衬里拿出一个存折递给她,“打开看看。” 看到这个存折,周望舒顿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摇头。 她怔怔地打开存折,看到自己的名字,也看到一个醒目的数字。 【52000000000】 “520亿!” 她惊呼出声。 “都是?你的,”陈迟俞轻笑,“我为你挣的。” 周望舒还在震惊中,眼睛睁得极大,“你什么时候存的?” “知道你要把财产都捐了之后,”他捏捏她的脸,“我怎么可能让你没钱花。” 听着他温柔带笑的声音,周望舒感觉到胸腔下的那颗心脏软得一塌糊涂。 “那你岂不是?成穷光蛋了?”她声音带上一点哭腔,今晚他给了她好多感动,让她实在想哭。 陈迟俞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这才哪儿到哪儿,我还要给你挣一千亿的。” “陈迟俞。” “嗯。” “以?后我一定?会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少?喝酒,多运动。” “怎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周望舒双眸含泪,声音些许哽咽,“我想和?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 “那就为我活到一百岁,”他俯身抱住她,“我陪你活到一百岁。” “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