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 1. 第 1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女王不在家 的《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快更新 1. 第 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2. 第 2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女王不在家 的《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快更新 2. 第 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3. 第 3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女王不在家 的《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快更新 3. 第 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4. 第 4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女王不在家 的《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快更新 4. 第 4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5. 第 5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女王不在家 的《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快更新 5. 第 5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6. 第 6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女王不在家 的《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快更新 6. 第 6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7. 第 7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女王不在家 的《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快更新 7. 第 7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8. 第 8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女王不在家 的《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快更新 8. 第 8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9. 第 9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女王不在家 的《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快更新 9. 第 9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0. 第 10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女王不在家 的《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快更新 10. 第 10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1. 第 11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女王不在家 的《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快更新 11. 第 11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2. 第 12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女王不在家 的《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快更新 12. 第 12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13. 第 13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女王不在家 的《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快更新 13. 第 13 章 免费阅读.[.aishu55.cc] 第14章 第 14 章 为您提供大神 女王不在家 的《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快更新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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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新章节、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女王不在家、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全文阅读、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免费阅读、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 女王不在家 《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简介: 简介:叶天卉上一世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如今生在这七十年代,却成为香江豪门滞留在内地的真千金。 豪门无亲情,来往皆利益,她来到这花花绿绿的香江,别无所求,只求吃点好吃的。 她挽起袖子准备开干,捞钱!暴富,吃起来! ******** 叶家流落在外的女儿从内地回来了。 香江上流圈子聊起来,谁不一声感慨,这女儿自小养在内地不曾管教,如今初来乍到香江,怕不是土得似番薯。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 假千金叶文茵拉着联姻对象,含泪道:“我们分了吧,你去娶她。” 顾家少爷宣布道:“我只钟意文茵,我不会娶你一个北妹,你死心吧!” …… 女王不在家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八零之香江美人玩转豪门》作者:女王不在家 《八零之珠光宝气》作者:女王不在家 《天才反派的绝色美人妈重生了[八零]》作者:女王不在家 《一个小甜饼》作者:女王不在家 《八零之都别碍着我捡漏》作者:女王不在家 第68章 第 68 章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最新章节、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女王不在家、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全文阅读、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免费阅读、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 女王不在家 《七零之绝色美人玩转香江》简介: 简介:叶天卉上一世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如今生在这七十年代,却成为香江豪门滞留在内地的真千金。 豪门无亲情,来往皆利益,她来到这花花绿绿的香江,别无所求,只求吃点好吃的。 她挽起袖子准备开干,捞钱!暴富,吃起来! ******** 叶家流落在外的女儿从内地回来了。 香江上流圈子聊起来,谁不一声感慨,这女儿自小养在内地不曾管教,如今初来乍到香江,怕不是土得似番薯。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 假千金叶文茵拉着联姻对象,含泪道:“我们分了吧,你去娶她。” 顾家少爷宣布道:“我只钟意文茵,我不会娶你一个北妹,你死心吧!” …… 女王不在家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八零之香江美人玩转豪门》作者:女王不在家 《八零之珠光宝气》作者:女王不在家 《天才反派的绝色美人妈重生了[八零]》作者:女王不在家 《一个小甜饼》作者:女王不在家 《八零之都别碍着我捡漏》作者:女王不在家 第69章 第 69 章(营养液五万加更) 随着命令下达,各忍村纷纷行动起来。 打乱人员,随机分配队伍,整合后勤武器乃至找各自村子里已经去世的强者的遗物……这里各村都留了一个心眼,给的遗物都是恰好只够一次的用量。 很显然,他们还是防范着木叶。 不过。 还未战胜敌人就有了防范队友的小心思,这也说明了他们对于此战有着必胜的信心。 他们自信的理由不仅仅秽土转生大军、用于秽土转生用的活祭品‘死囚’、远超砂隐的兵力、同样具备飞行能力的天空之城,还有这些年来针对不死傀儡开发的武器。 ——封印武器! 五年前,机关城降临木叶,涡之国与雾隐交锋……这两次战争虽然都已砂隐获得胜利告终,但让对方缴获了几具完整的傀儡。 通过对傀儡的拆解研究,他们已经知道了傀儡靠着龙脉查克拉复活的原理,并以此为根据研究出了抑制傀儡复活的武器……通过在武器上刻印封印术式,武器刺入傀儡的身体里后,术式就会发动,形成隔绝外来查克拉的封印,导致傀儡无法复活。 正因为这种武器存在,他们才会如此自信。 …… 雨隐村。 佩恩站在高塔边上俯视着整个村子,任由倾盆大雨落在身上也毫无反应。 突然,一边的墙壁里长出一株猪笼草。 紧接着,猪笼草张开,露出半黑半白的脑袋。 “佩恩,事情搞定了,还有三天就会对砂隐发起进攻。” “三天么……” 佩恩伸出手,看着打在手上的水珠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绝沉默的望着他,好一会才问道:“你没问题吧?” “……没!”佩恩回过神来,转身看着绝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机会到来,就抓捕所有尾兽。” 长门没有被炸断双腿,生命力也没有被外道魔像吸干。 正常成长的他在查克拉上要远远超出原着中的他,以至于原着里九年后才做好封印准备的他在现在就准备好了。 不过。 因为各忍村都处在备战状态,对人柱力的看守很严密,晓组织的成员也没有招齐,所以才迟迟没有行动。 “三天后的战争就是机会……”黑绝说道:“空中战斗不比地面,战败的一方可没有逃跑的余地,所以忍界联军与砂隐的战争必定是开场就是决战的情况。” “那 又如何?”佩恩淡然的望着绝,道:“如果只是联军的力量还好,可你还帮助大蛇丸完善了秽土转生,各忍村诞生的历代强者……特别是初代火影,即便只有生前百分之七十的力量,也是这个时代无法抵挡的力量,三天后的战争只会是一边倒,根本没有坐收渔翁之利的计划。” 虽然砂隐村已经全部搬迁到机关城上,但忍者的性质就是接收委托,然后完成任务赚钱养家。 因此,即便砂隐村到了天上,也没有断绝与地面的来往。 砂隐村不仅在风之国各个城市有委托任务的据点,机关城每隔一个月也会随机到一个城市进行交易。 另外,这几年来,砂隐村一直在招收外界忍族和流浪忍者……这个策略虽然让砂隐村的实力在短时间内极具扩张,但也给了其他忍村安插间谍的机会。 因此,对于机关城的情报,各忍村也知道不少。 这时候的砂隐村,中忍以上的兵力有一万三千人左右,每个人都配置有三到五个自律型傀儡,一些有钱的家伙还配置了强化型傀儡,甚至定制傀儡……已经做到了一人即是小队的程度。 这种程度的兵力,足以与忍界联合军一较高下。 可是。 若加上一群无限查克拉,还打不死的秽土转生大军,那胜利的天平就偏向了忍者联军一方,想象中的两败俱伤,然后出来捡便宜的局面根本不可能发生。 但是,真的如此吗? 黑绝心里笑了下,向佩恩问道:“你是这么认为的吗?”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佩恩凝视着黑绝,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可除了白绝那张诧异的脸外,黑绝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变化,也无法猜透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如果我是这么认为的,那就不会帮助大蛇丸完善秽土转生这个术了。”黑绝轻笑道:“虽然砂隐村的力量是如此,但绚绮龙二呢?” “他是个天才,从各方面来讲都是如此。” “人们都只看到他花了六年时间将砂隐村打造成了匹敌整个忍界的霸主,却忽悠了他曾经一人将云隐村毁灭的事实,而那时他也才16岁而已。” “自从五年前在雾隐村与四代水影一战后,没人再见过他出手,大家对他的实力印象也停留在五年前,但他的实力真的会停留在五年前吗?” 闻言,佩恩皱起了眉头。 人是存在极限的,忍者的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变得很难提升,除非那种程 度的实力还远远达不到自己的潜力上限。 他若不是拥有轮回眼提高潜力上限,那这几年来,他也不会有太多的提升。 因为他的忍术、体术、乃至身体属性也几乎达到了人的极限。 但龙二没有轮回眼。 从已知情报来看……龙二的忍术、体术、乃至身体属性在五年前就已经达到了忍者的极限,几乎不可能再提升。 而能短时间里增幅综合实力水准的仙人模式也已经掌握。 除了对仙人模式的掌握变得更加熟练外,佩恩很难想象龙二还有其他能大幅度提升自己实力的方法。 但就算是对仙人模式掌握得更熟练,也不会有太大的提高。 因此,他绝不可能比五年前强太多……从正常人的角度来判断的话,理应如此才对。 可绚绮龙二是正常人吗? 正常人能在短短六年时间里将砂隐村打造成匹敌整个忍界的霸主吗? 不可能的。 事实上,能达到一个人毁灭一个村子的程度,就已经不能用正常人来比喻了,他是超脱世俗“天才”界限的人。 是属于千手柱间那种整个忍界史也只能找到一出的天才。 所以,佩恩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希望如此吧!” 只要双方实力相差不多,那即便没有两败俱伤,没有当场将所有尾兽一网打尽的机会,胜利的一方也必定实力损失惨重。 之后再想抢夺人柱力,也会变得很轻松。 …… 木叶的天空之城。 火影办公室里。 初代、二代、三代、大蛇丸齐聚于此,满脸凝重。 突然,扉间大声道:“有大哥在就够了,还召唤那家伙干嘛?” 柱间也附和道:“虽然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但若是实力的话,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对于初代大人的实力,自然没人质疑,但对于绚绮龙二,同样没人会质疑。” 看着说话的大蛇丸,扉间不以为然,“我也听你们描述过那个绚绮龙二的事迹,确实是天才中的天才,可仅仅是那种水平,还不是大哥的对手,哪怕仅仅只有生前百分之七十的力量,也是一样。” “仅仅从外人的口述,不足以了解他的恐怖!”大蛇丸反驳道:“别人不知道,但我却清楚得狠,绚绮龙二是超越了生死的忍者,五年前是那种水平,但五年后谁又说得准呢?” 猿飞日斩也苦笑着附和,“初代大人,二代大人,虽然这样说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绚绮龙二确实不能以寻常天才眼光来判断。当初我就是用寻常天才眼光来判断,所以才会一次次的自以为稳超胜卷,结果却一次次败得一塌糊涂。面对那个家伙,做再多的准备也不嫌多。” 闻言,柱间与扉间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不觉得绚绮龙二真有那么厉害,但他们对于猿飞日斩的能力还是了解的。 能让猿飞日斩如此重视,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并且,他的这个学生大蛇丸也是天赋非凡的忍者,他的判断也有很高的说服力。 稍作沉思后,柱间说道:“虽然你们这么说,但招呼斑真的不是个好主意!” “嗯?” “解!” 面对两人的疑惑,千手柱间直接用行动来解释,直接解开了秽土转生对自己的操控。 “这!?” “这下知道原因了吧!”望着一脸震撼的大蛇丸,柱间说道:“秽土转生对召唤者的束缚力是控制不了我和斑的,把他召唤出来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 “大蛇丸?” 三代火影看向大蛇丸。 而大蛇丸则脸色变得煞白。 他是在黑绝的帮助下完成对秽土转生的研究,直接略过了很多实验步骤,因此对于秽土转生对强者约束力不够的缺点没有发现。 “看来你对秽土转生的研究还不够透彻啊!”扉间略微自得的说道:“当初就是无法客服秽土转生对强者束缚力度不足的缺点,所以才牺牲了召唤的强度来提高束缚,不过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再努力一段时间,说不定能彻底完善这个术。” “不是这方面的问题,这方面的实验是绝在做,我只是看了他给我研究报告,上面没有提到这一点!” 第70章 第 70 章 来踢馆,你第一次进城吧? “对啊……” “孙婶,莫要看笑话了,记得帮我把药熬上!” 老妇人背着手,正要跟许太平解释,不想被那刚才地上爬起来的少女一把打断。 少女在说完这话后,一个健步,再次冲进武馆。 旋即武馆内再次响起打斗之声。 “早熬上了,你们药钱也记得结一下了!” 老妇人冲少女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小伙子,你莫不是来这玄云武馆拜师的?” 她接着又转头看向许太平。 “算……算是吧。” 都已经走到武馆门口了,许太平感觉自己如果否认的话,就有些欲盖弥彰了。 “要是以前,老婆子倒也懒得拦着你,不过现在嘛,我劝你啊,还是换一家武馆吧。” 被叫做孙婶的老妇人叹了口气。 “老人家,到底怎么回事,这玄云武馆,以前名气不是很大吗?” 许太平一脸好奇地问道。 照武馆里此刻激烈打斗的响动来看,里面的比试一时半会儿怕是结束不了,所以他索性不进去了,先向这老妇人打听一下情况。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孙婶叹了口气,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烟杆,再从烟袋里挖了一锅烟。 不等老妇人拿火折子,许太平手指一撮,便将那烟给点燃了。 “小伙子还会法术啊。” 孙婶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学了些皮毛。” 许太平笑了笑。 孙婶没有多问,拿起烟杆“吧嗒”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圈,然后才眯着眼继续道: “十多年前,这玄云武馆的确红火过,教出来的弟子不但宗门跟世家抢着要,就连朝廷也会从武馆里挑人。” “从玄云武馆走出去的弟子,最差也能做个捕头,进宫做大内侍卫的也不在少数。” “但天有不测风云,大概是十三年前,玄云武馆一名姓周名叫观煦的弟子,被召入皇宫做了金刀卫。” “这金刀卫可是陛下的贴身侍卫,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可谁承想,这周观煦色胆包天,居然绑架了陛下最喜欢的小女儿天成殿下。” “为了躲避追捕,他竟是绑着天成殿下,一头扎进了那妖魔鬼怪横行的血雨林。” “为了保全玄 云武馆的名声,我那老姐姐陆如霜夫妇,带着馆内大弟子也追进了血雨林。” “结果一去不返,十年过去了,音讯全无。” “从那之后,这玄云馆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只剩下刚刚那丫头姐弟还在苦撑着。” 孙婶说到这里时,一锅烟也抽了个干干净净,于是又掏出烟袋装了一锅。 “孙婶您说的那丫头,就是刚刚从武馆里飞出来的那个?” 许太平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帮孙婶将烟点燃。 “嗯。” 孙婶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点了点头。 “可我那位前辈跟我说,陆如霜前辈,年纪好像不小啊,怎的子女如此年轻?” 许太平有些不解。 “那对姐弟,是我那老姐姐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他们夫妇又没有自己的孩子,便将这对姐弟当成自家孩子来养。” 孙婶摇头道。 许太平闻言一脸恍然点了点头。 “这两个孩子,我那老姐姐也没白疼他们。玄云武馆收进来的孩子,大多是穷苦人家出身,要不是有我那老姐姐收留,他们哪会有今日?” “可是这些白眼狼,在得知老姐姐可能死在血雨林后,一下子树倒猢狲散,没过几年就全跑了,只有那对姐弟还撑到现在。” 孙婶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语气充满了鄙夷地说道。 听到这里,许太平差不多已经将这玄云武馆的事情,弄清楚了个七七八八。 “那孙婶,这踢馆又是怎么回事?” 许太平趁热打铁地问道。 “你第一次进城吧?” 孙婶瞥了许太平一眼。 “是的,以前都在乡下。” 许太平讪讪一笑。 “开设在南楚国各大城池的武馆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每间武馆,每年可踢馆十五场,被踢馆十五场。若有一个武馆,连续三年被人踢馆时败了十场以上,这间武馆将会被除名。” 孙婶向许太平解释道。 “陆馆主失踪后,这对姐弟,居然撑了十年?” 许太平很是惊奇。 “倒也不全是他们姐弟撑下来了的,头几年是馆内还剩下不少弟子,自然不惧外人踢馆。只是最近这两三年,都是这对姐弟撑着,不然玄云武馆的牌匾,早就被人摘下来了。” 孙婶摇了摇头。 “砰!……” 恰在此时,随着又 一声巨响,一道人影再次从武馆内飞出,重重摔倒在地上。 这次被踢出来的不是那少女,而是一名长相斯斯文文的少年。 “唉,看起来今天又输了。” 孙婶叹了口气,然后冲那少年喊了一声道: “阿文,没伤到骨头吧?伤到了骨头,可是得换药的。” “没呢,孙婶!” 少年从地上爬了起来,笑着擦了把嘴角的血,很有精神地回答道。 “臭小子,还笑得出来!” 孙婶白了那少年一眼,然后甩甩烟锅子,头也不回地对许太平道:“小家伙你该打听的也打听了,别为难那对姐弟。” 这句话颇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许太平笑了笑,同时在心中嘀咕道: “不愧是南楚都城,当真是卧虎藏龙,随便铺子里出来的一位老人家,修为也都是半步炼神。” 没错,刚刚这位老妇人,至少是一位半步炼神境的强者。 不过许太平也没跟那老人家解释,而是再次将目光看向了那名少年。 “砰!” 就在许太平准备上前时,又一道身影从武馆内飞出,恰好与那少年倒在同一处位置。 仔细一看,正是刚刚被踢出来一次的那名少女。 第71章 第 71 章 陈司远恍然,也静下心来打量林初阳,心道这人虽然外表看起来与初阳大哥毫无相似的地方,气质上的确能够感受到相同的沉稳,怪不得辰辰会这么失态。 林初阳眸色微动,看向许泽,“是你的朋友?” 许泽点头,“温昭寻的丈夫。”继而对林熙辰二人颔首,“不如一起。” 陈司远听不惯许泽这种能蹦一个字坚决不说两句话的交流方式,顿觉牙疼,可见林熙辰跟鸡崽子找到妈妈似的不住偷瞄林初阳,于是耸耸肩,“反正都是出来玩,人多才热闹。” 四人一拍即合,一同朝屋内走去。 “那个,这位大哥,你叫什么名字?”林熙辰满眼只有林初阳,简直一刻都不能把眼睛从林初阳的身上挪开。 林初阳觉得林熙辰有趣,又因他摸耳朵的小动作与自己的幼弟相像,更是增添了几分喜爱。 “穆衣。”林初阳选了姓氏与中间字的一部分组成新的名字。 林熙辰默念,确定前世今生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禁有些失望。 “你叫小熙?”林初阳问道。 “全名是傅之林。”林熙辰点头,“去年六月出了一场车祸,对许多事情豁然开朗,便想着如果要重新开始,换个名字也挺好的。” “熙,光也。”林初阳笑道,眼神愈加温柔。 ——熙,光也。我们家熙辰就是我们家的小太阳。 林熙辰忽然忘记如何去呼吸,就好像心里的石头被搬走了,却又在同一时间挖空了他的心。 “这孩子,怎么这么爱哭?”林初阳好笑,又转头对许泽说,“温昭寻今晚会过来,到时候我们可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林初阳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温昭寻虽然没有保全自己的弟弟,但自己一路看着他从一名忧郁的温柔少年变作后来杀伐果决的温家二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感慨。 “温昭寻会过来?”林熙辰抹掉眼泪。 林初阳敏锐地察觉到林熙辰的怀疑,解释道:“我跟许泽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跟他商量,不得已才打破他的行程安排。” 林熙辰诧异于林初阳竟会如此轻易识破自己的担扰,不禁腼腆地低下头,笑了。 陈司远和许泽走在两人身后。 “你有没有觉得……”陈司远有意停顿,去观察许泽的表情,见后者仍旧一副超然世外的菩萨脸,感到几分无趣。 “觉得什么?”没想许泽竟然反问道。 陈司远两手交叉撑在脑后,慵懒一笑,“我们小熙要是愿意抛弃温昭寻跟别人跑,我举起腿来支持。” 许泽冷下脸,“你想太多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哦?”陈司远歪过头,“你是说我们小熙不是这样的人,还是你那位……穆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他不是我的人。”许泽沉默良久,这样说道。 陈司远见许泽虽然神色如常,语气之中却已然有颓唐之意,难道扑克脸…… 陈司远难得心生感叹,果然感情这回事,置身其中的那份苦涩,只有当事人本身才能够品尝得到。 对比之下,自己其实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几人吃过饭,来到山庄的温泉池,热气升腾,袅袅如似仙境,仿佛周身的毛孔都被尽数打开,除许泽外众人皆发出一声舒服的感叹。 林熙辰两条小臂趴在假山石的边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初阳聊着天。 “你在美国住了五年多?”水雾进去眼睛里,林熙辰眨了眨睫毛,“为什么要回来?” 过了最初的激动,林熙辰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这个“穆衣”貌似就是董和曾与他说过的,许泽的那个恋爱的对象。 林熙辰歉意地回过头,对着许泽了然地笑了笑。 大致意思是——我跟你男朋友一见如故,但我是有家室的人,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你就安心吧。 许泽愣住,墨一般深沉的瞳仁里闪过几分无措。 “有些过往的烂摊子需要处理。”林初阳掠过这个话题,越看林熙辰心中越是欢喜,男孩虽不像许泽那样与辰辰长相相似,然而举止投足间的感觉却是如此熟悉。 “你跟……” 林熙辰正想问他跟许泽的关系,就听林初阳道:“为什么这么早结婚?” 林熙辰也不觉得被一个初次碰面的人问这样的问题有任何奇怪,苦笑道:“包办婚姻啊。” “你不喜欢温昭寻。”林初阳夹起眉心,“是这样吗?” 林初阳对待林熙辰的说话方式,就仿佛一名循循善诱的长辈,正在诱导对方做出回答。这在外人看来其实十分奇怪,毕竟二人不过是将将相识的陌生伙伴,然而当事人却毫无所觉,不得不说血缘的奇妙。 “我喜欢他的。”林熙辰忽然羞涩,笑容倒是坦然,“所以也不是完全逼迫。” “那他喜欢你吗?”林初阳又问。 温昭寻喜欢过辰辰吗?林初阳过去从不过度插手弟弟的 感情生活,当他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又赶上父母遇害的档口,更是没能深入询问。 然而今日看到这个男孩,那些他曾一度倾注在许泽身上却被对方奋力抗拒的感情终于有了实施的对象,林初阳不忍心男孩步入辰辰的后尘,才会有此一问。 温昭寻作为合作伙伴无疑是最完美的后盾,但是作为交往对象…… 林初阳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说喜欢啊。”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先是陈司远,现在又是这个给他温暖的大哥哥,仿佛是一种预兆,预兆着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林初阳不禁莞尔,为男孩口吻里的理所当然,仿佛只要温昭寻承认了,那就不会是谎言。 傻得可爱,痴得……要人心疼。 “话说,穆大哥。”林熙辰起了八卦心,凑近林初阳的耳朵,小声问道,“许泽是你男朋友吗?” 林熙辰其实抱着私心,温昭寻今晚虽然不是要单独与许泽见面,他在当年把自己看做许泽替身这件事也不会有假,不过假使许泽名草有主,温昭寻是不是就会主动放弃对方,全身心地来爱自己了呢? 林初阳被问得愣住,念起昔日种种,心知许泽对他的感情并非普通的兄弟情,而是名副其实的爱情。 只是许泽想要,他却给不了。 他没有办法以许泽所希望的方式去爱他。 “不是,我之前,是有过未婚妻的。”林初阳不敢回头去看许泽的脸,到底于心有愧,微微压低了嗓音。 林熙辰愣住,眼睛睁大,“这样啊……” 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既有对于许泽爱上直男求而未得的同情,也有对于许泽仍旧单身的忧虑,归根究底,林熙辰在与温昭寻的这段婚姻中并不自信。 不相信温昭寻会真的放弃爱慕多年的人,轻而易举便对重生而来的自己产生感情。 明明每一句甜言蜜语的背后都是漏洞,林熙辰仍旧义无反顾地跳了进去。 林初阳不觉有它,只是有些感慨,如今自己孑然一身,竟然会在一个陌生的男孩身上去找辰辰的影子。 或许许泽说的并没有错,他的确是魔障了。 %%% 再后来陈司远实在受不了许泽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性格,也掺和进“相见不相识”的兄弟俩中间,他性格爽朗,天文地理都略知一二,插科打诨样样在行,直逗得二人哈哈大笑。 林熙辰前阵子每天都在医院里照顾傅 之竹,又加之董和的问题,虽然告知了陈司远自己的真实身份,但始终没能寻到合适的机会坐下来谈心。 林初阳不想许泽一个人被孤立,便招手让他过来,他这样无微不至,让许泽几度放弃的念头再一次地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林熙辰望着许泽于温泉朦胧雾气中的脸部轮廓,心道:他跟我上辈子,还真是好像…… 晚上八点钟,温昭寻准时赴约。 四人正在喝酒,林熙辰双颊泛着红,一会儿凑在陈司远跟前讨要剥好外壳和红衣的花生;一会儿摇着许泽的手要他笑给自己看;一会儿疯狂对林初阳眨眼睛,要他数数自己到底有几根睫毛。 “司远!”林熙辰彻底喝醉了,“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说,小女孩,都是天使,小男孩,都是魔鬼。” 一个字一蹦跶,陈司远也没少喝多少,故而没能注意到林熙辰说出的内容与他如今的身份有多么不相符。 林初阳不喝酒,所以将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花心萝北,欺负董和,连带着,连我,都不,理我了。” “好好好。”陈司远点头,“我错了。” “我哥!当年!就跟!我说!陈司远这小子,做朋友,尚可,做老公,要不得!”林熙辰大着舌头,继而委屈地瘪瘪嘴,“我哥!还说!温昭寻!心思多……我会受欺负。呕——” 陈司远瞬间酒醒了大半,无语地看着身上的呕吐物,又馋起林熙辰,想要将他送去房间。 “交给我吧。”温昭寻刚过来就看到眼前这一幕,林熙辰醉酒他固然不快,可是看到陈司远被交代了一身,还是大快人心的。 陈司远不欲争吵,摆摆手,也回自己房间去了。 许泽也有了些许醉意,漆黑的双目微微眯起,看向身旁仿佛变身雕塑的林初阳,问道:“你还好吗?” 林初阳当然不好。 第72章 第 72 章 还未结束 大夏,东海。 波涛汹涌的海浪剧烈的翻滚,白色的浪花迸溅在空中,化作数以万计的细密水刃铺天盖地的落下! 在那浪花之下,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年轻人站在那,手中握着长剑,轻轻一挥。 叮——! 清脆的剑鸣回荡在天地之间,翻滚的剑气迎上呼啸的海浪,精准的打碎了每一滴水刃。 哗啦啦…… 海水洒落,却没有一滴能落在周平的身上,他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波塞冬,缓缓开口: "不用费力了,我说过,今天……你过不去。" 波塞冬惊疑的看着他,他必须得承认,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真的有能够与他分庭抗礼的力量。 他张开嘴,正欲说些什么,杨戬的声音便从远方呼啸着传来。 "百年轮回已过!今日我大夏诸神……在此回归!!" 听到这个声音,波塞冬和周平都是一愣,只不过前者的脸上充满了震惊,而后者的脸上却浮现出笑意。 周平握着剑,笑的像个孩子,"谁说……我大夏无神?" 波塞冬的眸中光芒流转,他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中的惊骇再也无法掩饰。 "因陀罗?他竟然死了?"他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大夏的神……真的回来了?" 他犹豫片刻之后,没有再驱动巨浪,而是向后退了数步,身后的海面上,一道通往海底深处的通道缓缓展开。 "怎么?不再继续试试了?"周平缓缓开口。 波塞冬的双眸微微眯起,他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开口道: "凡人,不要太嚣张,就算你们大夏的神回来了,也不意味着我们奥林匹斯会怕你们……我与你之间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说完,他的身形向后退去,逐渐消失在了大海之中。 周平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直到确定波塞冬的身形完全消失,才缓缓蹲下身来,抱住自己的双腿,缩成一团,低头看着脚下的沙滩,长叹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 …… 大夏,北境。 笼罩着数座山峰的黑暗之中,一个身形模糊的男人脸色一变。 "怎么,我大夏 的神回来了,就不敢继续向前了?"佛光璀璨之中,叶梵眯眼看着哈迪斯,缓缓的开口。 哈迪斯的眉头微皱,"你似乎并不意外?" 叶梵耸了耸肩,"怎么说我也是守夜人的总司令,知道的秘密也不算少,比如……大夏的神从未消失,他们只是一直默默陪伴在我们的身边。" 哈迪斯紧紧盯着叶梵的眼睛,许久之后,冷声开口: "不要太得意了,世间存留的神话之地并不少,你们大夏的诸神归来,必然会打破原本的平衡……你们会成为众矢之的。" "这一点,不劳你费心。"叶梵淡淡开口。 哈迪斯冷哼一声,身形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覆盖数座山峰的幽冥之地,也在飞速的退去。 最终,消弭在了人世之间。 叶梵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沧南市的方向,轻松的表情逐渐复杂了起来。 "杨戬……" …… 沧南市。 绝大部分的道路,建筑都已经消失不见,现在还残留在荒芜之间的,仅有几座零星的高楼,与几排崭新的街道。 只有在这十年内新建的建筑,才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 整个沧南市,仿佛从一个大型的城市,碎成了满地的残片,仅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口茫然的存在其中,不知所措。 此刻,沧南市的边界之处。 杨戬拎着因陀罗的头颅,蹒跚的行走在大地之上,眉宇间的竖瞳暗淡无光,身上的银色战甲也开始若隐若现起来。 哮天犬跟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的呜咽几声,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小黑,没事。"杨戬伸手摸着哮天犬的头,微笑着开口:"这百年积攒的轮回之力消耗完毕,我算是彻底失了神格……这一世,我应该是走到头了。" 哮天犬蹭了蹭他的手,跪伏在他的身边。 "好在,这一战彻底打响了我大夏诸神的名号,今后那群外神再想犯我大夏,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这么长的时间,应该够其他人恢复好实力,替我镇守国门。" 杨戬无力的坐在地上,看着远方的城市,嘴角微微上扬, "我杨戬,此生无憾了。" 他轻轻的靠在哮天犬的身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气息越发的微弱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道人的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 那道人长簪束发,面若皎月,身上的粗布道袍纤尘不染,一双草鞋踩在脚下,步伐不快,身形却若惊鸿,恍惚间便到了杨戬的面前。 杨戬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浮现出震惊之色。 "天尊,您怎么来了?!" 道人含笑看着杨戬,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这后生,行事还是这么莽撞,何必赌上自己的未来,去杀一个普通外神呢?" 杨戬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道人却紧接着笑道: "不过,你所做之事,确实是大快人心啊,妙极,妙极!" 他低下身,将一口真元渡入杨戬体内,缓缓站起身,说道:"放心吧,今日本尊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这次回去,便让老君将你送入炉中,重塑神格。" 杨戬一怔,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那位天尊的轮回身也找到了?" "不是我们找到的他,是他自己觉醒了。"道人摇了摇头,将杨戬的身体放在了哮天犬的背上,嘱咐道: "以后,切不可再鲁莽行事,接下来的事情,便交给我们吧。" 杨戬疑惑的开口:"接下来的事情?''''''''我们''''''''?天尊,你在说什么?" 道人微微一笑,"你当真以为,自己便是大夏诸神之中,恢复的最为完全的那一位了?"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眸中浮现出一抹冷意。 "外神退了,不代表……这次的事情便这么结束了。 我大夏,岂是他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 此刻,长白山上。 一个赤着上身的中年男人走到悬崖边缘,手持长弓,将背后的羽箭搭在弓上,缓缓张开…… 他的双眸仿佛看破了无垠的虚空,锁定了某个身影。 下一刻,一道闪耀的金色羽箭,洞穿空间,呼啸而出!! 第73章 第 73 章 小小心意 苏若离成长至今,一直是有些自卑的。 从小就没有父亲陪伴,在何家一直成长到十八岁,才终于以保镖的身份被送到了父亲的身边。 来到苏家之后,她每日都能见到苏守道对苏知鱼那溢于言表的宠爱,每每见到心中都羡慕无比。 她知道,那个男人不只是苏知鱼的爸爸,同样也是自己的爸爸。 但是自己却不能在他的面前,亲口叫他一声爸爸,甚至也不能在他面前撒娇。 他也只有在没其他人在场的时候,才会对自己表现出作为父亲的慈爱,一旦身边有第三人,他立刻就会换回那张苏家大老爷的面孔。 所以,苏若离特别羡慕苏知鱼。 她觉得,苏知鱼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且又出身极其高贵的天鹅。 而自己,不过就是童话故事里那个丑小鸭罢了。 而且自己只是丑小鸭的上半集,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变成天鹅。 私生女,在上流社会本身就是下三流的代名词。 就算现在大家都知道自己是苏守道的私生女,也只会用鄙夷的眼光看待自己,所以,自己和苏知鱼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现在,姐姐苏知鱼非但没有瞧不起自己,反而还主动与自己姐妹相称,这让苏若离心中温暖又感动。 于是,她握住苏知鱼的手,哭啼啼的说:“姐,以后……以后要是谁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我替你出气!我别的本事没有,也没上过什么学,就是还有些打打杀杀的本事,到时候不管谁欺负你,我都会替你狠狠教训他!” 苏知鱼会心一笑,说道:“有你这句话,姐就安心了,以后姐也是有超级高手保护的人了,谁要是再敢欺负姐,姐就找你帮忙!” 苏若离一个劲的点头。 一旁的杜海清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若离,以后你在叶辰身边,一定要适当控制一下自己的性子,千万别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打打杀杀了。” 苏若离羞愧的点了点头,一脸受教的说道:“杜阿姨您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干伤天害理的事了!” 杜海清欣慰的微微颔首:“等日本那边的风波过去之后,你完全可以再换个身份重新开始。” 苏若离神情中带着几分茫然的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参考自己之前犯过的那些罪行,日本人这辈子都不会放弃对自己的寻找。 就算是整了容、换了新身 份也不可能绝对安全,因为自己被捕的时候已经被采集了DNA,这是自己永远改变不了的。 苏若离看过很多刑侦类的节目,有很多罪犯逍遥法外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已经换了新的环境、新的身份,甚至有人已经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可警方依旧凭借DNA,将他们绳之以法。 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只是暂时逃离了日本,但是那件事情有可能会伴随自己一生。 叶辰这时候开口说道:“杜阿姨、苏小姐,你们二位还是留在房中休息一下,傍晚我会安排人送你们离开。” 杜海清忙道:“辛苦你了叶辰。” 叶辰微微一笑:“都是应该的。” 苏知鱼这时候鼓起勇气说道:“恩公!” 叶辰看向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苏知鱼忙道:“恩公,我能留您一个联系方式吗?” 杜海清眼见女儿鼓起勇气、向叶辰索要联系方式,生怕叶辰拒绝,便急忙补充道:“哦对!叶辰,你还是给我们留一个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咱们也好沟通。” 叶辰见杜海清这个长辈都开口了,便也不好再拒绝,掏出手机道:“那咱们就加个微信吧,有什么事情微信联系。” 苏知鱼尴尬的说:“恩公,我和妈的手机都被您的手下收走了……” 叶辰点了点头,道:“这样,一会儿我让老陈安排人把手机给你们送回来,然后也让他们把我的微信号给你。” 苏知鱼心下一喜,忙道:“那就辛苦恩公了!” 杜海清这时候想起什么,便道:“对了叶辰,之前拍卖会上,一直跟我叫价、要买你父亲当年住过那套小院的也是你吧?” 叶辰笑道:“没错,是我。” 杜海清好奇的问:“那怎么最后让给我了?” 叶辰耸了耸肩膀,道:“我觉得可能您比我更需要那套宅子。” 杜海清有些感慨的笑了笑,说:“谢谢你割爱了。” “应该的。” …… 暂时告别了杜海清和苏知鱼,叶辰带着苏若离,从母女二人的房间出来。 一出门,便见陈泽楷已经等在门外,他见叶辰出来,急忙上前,恭敬的说:“少爷,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半小时之后就送苏守道去机场,不过他在这里还有几个手下也被我们控制住了,您打算怎么处置?要不要跟他一起送过去?” 叶辰摆了摆手:“ 不用,如果把他们也送过去的话,那不等于给苏守道安排了几个佣人吗?就让苏守道自己去叙利亚,到了那边,水要自己打、饭要自己做、茅坑都得他自己铲,让他过去好好磨练磨练。” 说着,叶辰又道:“至于其他几个人,干脆全部送到洪五那去。” 陈泽楷笑着说道:“好的少爷,我这就安排!” 叶辰又道:“对了,待会我发你一个账号,让苏守道把承诺的一亿美元汇过去,钱到了之后再送他走。” “好!” 叶辰随即将哈米德发来的瑞士银行账号发给了陈泽楷,陈泽楷拿到之后,第一时间便去找苏守道。 苏守道不敢耽搁,立刻打电话给集团在海外一家公司的财务负责人,让对方立刻给这个账号汇款一亿美金。 苏守道虽然不是家主,但是调动一亿美金的权限还是有的,所以财务负责人在核实了他的身份之后,立刻向哈米德的账户汇了一亿美金进去。 十分钟后,叶辰便接到了哈米德的电话,电话里,哈米德震惊的声音都有些语无伦次,脱口道:“叶……叶老弟……我……我刚才收到了一……一亿美金的汇款……这该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叶辰笑了笑,淡然道:“嗯,是我安排的。” 哈米德惊呼一声:“老弟!你……你给我汇这么多钱做什么?!” 叶辰笑道:“小小心意而已,再说我不是说过了吗,要支持一下老哥你的事业,将来老哥要是封侯拜相,不要忘了老弟我就是了!” 第74章 第 74 章 一旁的李染愤怒的站了出来,对着廖雨琴破口大骂:“我说你还要不要脸了,风哥救了你,你却还要告他性骚扰。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七仙女下凡,所有人都馋的你不行。” 廖雨晴愤怒的睁大眼睛,从小到大,她还没有被人这么骂过,不过就在她准备回怼过去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的警察全部都怒视着自己,从他们脸上透露出来的表情,可以得知。 他们和李染是一个想法。 一个医生走了过来。 “廖总是这样的,经过我们检验,你中的是控物咒,根据医学上的临床经验,如果被施者短时间内,不能马上醒过来的话,会对人神经和精神造成永久性的伤害。” “听见没有?是我风哥救了你。”李染没好气的说道。 那一刻,廖雨琴只觉得所有的羞愧都涌上心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狠狠的骂道:‘好你个魏风,你难道就不能道个歉,认个错,现在好了,让我在全世界的人面前丢脸。’ 她猛地拉起被子,遮住了脸,大声的说道: “我累了,我需要休息。” “你们,走。” 魏风在公安局做完笔录,回到了大森集团。刚走到厂门口,方强就一脸崇拜的走了过来。 “风教我两招,让我在兄弟们面前露露脸。” 哥,你真他妈吊,就那几下,兄弟们全看见了,对你佩服的那是五体投地,要不,你就魏风站住,看着方强:“这么说,刚才的事情,你全看见了。” 方强老脸一红:“其实我当时想冲去的,只是发生的太快主要是你出手太快,不给兄弟们机会。” “下次,下次,我一定未完,请翻页) “等有时间吧。”魏风说道:“想必你也觉察出来,现在公司有些不宁。” 办公楼里,魏风认识的人不多,仅琳达一个人。 他走到琳达的办公桌前,此时她整个人趴在办公桌上,明面上是在看材料,但实际上,心思早就飞去了瓜哇国。 因为魏风在琳达身边站了十几分钟,她手上的文件一页也没有翻动。 啪,魏风打了个响指。 “睡着了?” 琳达身体一震,整个人从梦游的状态醒来,抬起头一看是魏风,脸上立马洋溢出了少女特有的微笑。 “这么快就出来了?” “也就录个笔录。”魏风耸了耸肩。 “拜托,你杀了人耶,录个笔录,你 当我是法盲吗?”随后她又四下望了望:小声的说道:“你不会是越狱了吧。”琳达了解了当时的情况,魏风当时干掉两名‘警察’。 “是不是跑路没有钱,我这里虽然不多,但是也有几千,要不你给我留个电话,等我发了工资,给你汇过去。” 魏风彻底被琳达的想法惊呆了,不过为了配合琳达,他故意低声说道; “不,我来不是为了钱,我是为了人。” “为了人?” “对啊,你是知道的,像我们这种逃犯,晚上通常都会很寂寞的,不过带上你。”魏风的眼中带着玩味的笑意。 琳达的脸一下子红了。 随后她立马从魏风淡定的脸上读出了未完,请翻页) 窗户打开,外面猛烈的风吹了进来。 魏风急速的朝着那扇大开的窗户走去。 “该死,我早该想到,他们会有下一步动作的。” 魏风凑到打开的窗户前,细细打量着,私图从上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不可能?上面根本没有一丝的痕迹。如果硬说要说,就是风的痕迹。 魏风的心沉了下来,他感觉到自己这一次遇到的敌人,比任何时候都强大。 要知道,大森集团可是用上百名保安,24小时无间断巡逻,还有各个路边,或明或暗都设置着摄像头。 而他的敌人,竟然能有避开所有人,将一个人从24楼带走。 这太可怕了。 就在这时,他耳边隐隐约约的传了一阵抽噎声,他扭过头,差点笑了出来。 那里有什么敌人,只不过廖雨琴自己躲了起来。 廖雨琴蹲坐在墙角,双手抱膝,脑袋深埋在膝盖间,看起来像是一个找不见妈妈的小女孩,娇弱的身体不停的抖动着。 魏风松了一口气,将军刀重新插回刀鞘里。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卫生纸,走到廖雨琴面前,轻声说道: “廖总,你没事吧。” 正在抽噎的廖雨琴抬起头,委屈的脸蛋骤然变色,变得凶狠,厉声骂道。 “没事,你是不是早就盼着我出事,然后把我们家的小秘书琳达娶回家。”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我唱的哪一出,需要你管吗?”廖雨琴冷声说道,她站起身来,对着魏风说道:“你不过是个小保镖,我的事情需要你来管吗?” 魏风听到那个小保安,心中的火气腾起升起,眼神凶狠 的看着廖雨琴,想要教训一下廖雨琴,毕竟小保安虽然职位低贱,但也是有尊严的。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答应过李剑凛的事情,已经东瀛人的阴谋,身为一名军人,他是绝对不会做出令亲者痛,的事情来。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用正常人的口气说道:“廖总,公司的。” “我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你给我出去。” 这些话激怒了魏风,他怒道: “廖雨琴,你给我听着,如果不是因为答应李叔叔,我才懒得理你,而且就算我看见你在大街上被人轮,我也当没看见。” “滚——”廖雨琴拿起桌上的文件丢了过来。 魏风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知道和盛怒中额女人讲理,完全是在找虐,他深吸一口气淡然说道: “好,我走。” 说完,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琳达抱着一大摞文件,小心翼翼的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她脸上的表情犹如行刑前的死囚,充满着义无反顾的决断。 她手里的这些文件都是下面的部门刚刚报上来的,急需要廖雨琴的签字。 “廖总,这些文件。”琳达小心翼翼的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出乎意料的是,廖雨琴没有想象中的生气,而是从笔筒里抽出一个英雄金笔,翻阅了几下文件,然后唰唰在上面签字。 (本章完) 第75章 第 75 章 “果然没有错,就是y国康沃尔半岛上的利博恩镇!”奥里斯看到这副完整的地图之后,脱口而出,显然他早早的就猜到宝地所指多半是利博恩镇,毕竟他早早就聚集了四分之三的地图。 只不过,奥里斯虽然猜到了地方,但却找不到宝藏的具体位置,他本以为是在最后的秋霜图上。可现在四张图聚齐,地图上也没有清晰的标明宝藏地。 “怎么只有这利博恩镇的地图,没有宝藏的地标位置?”奥里斯简直要抓狂了。 叶浩然看着要抓狂的奥里斯,笑了笑,道:“这就是留在这宝藏之人的聪明之处。如果你不是知道秋霜图宝藏的秘密,恐怕就算你拿到了四副图画,从里面找到这四块地图,也根本不知道里面代表了什么。” “叶董,你这话的意思是?难道你知道宝藏的地?”奥里斯有些惊讶的看着叶浩然。 叶浩然头,指着地图道:“你看这地图的撕裂处,如果只是为了将地图分开,根本没有必要弄的这么复杂有序。直接将地图用刀,或者撕裂成四份不是更省事?” “可是,这地图拼接之后,很容易看出来这些地图的裂痕,是经过了细心处理过的。所以我觉得我们要寻找的宝物应该跟这些裂缝位置有关系。”叶浩然根据自己的判断道。 听了叶浩然的话,奥里斯微微头,道:“有道理,这些撕裂处,一定和宝物有关系。” 带着这个猜测,两人最终登上了前往y国康沃尔半岛的飞机。 利博恩镇是紧靠着近海的镇,这里风景宜人,来往游客也不少。只不过,这里最有名的不是近海,也不是宜人的景色,而是以一个传为主题的冒险公园。 叶浩然和奥里斯虽然是。直接搜索“步千帆”添加关注,或者欢迎大家关注我唯一的微信官方公众账号:qq,加入并参与活动。 第76章 第 76 章 可是安好好的力量是那么的微笑,以她一个人的能力,根本就不是胡嘉昱的对手,那么势必要求助于别人,豹哥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席城了,他痛恨席城,不愿意安好好和席城接触。 因此自己先把这个麻烦抓了过来,让安好好既能不再和席城接触,又能让她多欠自己一个人情,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更何况,要抓一个这样的小明星,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好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 赵喜宝实在非常的厌恶看到胡嘉昱那张让她倒胃口的面孔,她朝他怒吼道:“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够弥补对我的伤害?你错了,我告诉你,我现在恨不得吃了你,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让你下辈子都没有办法做人,想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除非……” 赵喜宝若有所思,必须得想个办法,不能让胡嘉昱就这么逍遥自在。 “除非什么?”胡嘉昱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又朝着赵喜宝靠近了一点。 赵喜宝非常粗鲁的一脚将胡嘉昱给踢开了,并且说道:“除非你拿命来补偿我!”赵喜宝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安好好都为之一振。 虽说这个胡嘉昱确实是非常的可恶,让人痛恨,可是赵喜宝所表现出来的仇恨,让安好好和在场的人都觉得震惊,这个女人身上似乎有一种爆发力和狠劲,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那种不顾一切的劲头。 安好好觉得非常的难过,看来自己对赵喜宝的了解还是太少了,豹哥却觉得这个女人很危险,正所谓女人狠起来,有时候比男人更狠。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安好好和赵喜宝这么迥异的两个人竟然会成为好朋友,不过他还是决定了,找个机会提醒安好好,以后离赵喜宝远一点,否则只会伤害到自己。 胡嘉昱听到了赵喜宝的话,只觉得心中恐慌不已,脑门上的汗一阵一阵的往下流,包厢内空调开得很足,是温暖的凉凉的风,服务员不断的把鲜美的饭菜端上桌来。 可是胡嘉昱闻着诱人的香味,一点胃口都没有,只觉得这可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看到的美味佳肴了,他还有那么多的梦想没有实现,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人生却好像突然要被人掐断了一般,再也不能享受这个人世间美好的一切了。 胡嘉昱从窗户望过去,外面是蓝蓝的天空和白云,纯洁的好像是从来都不存在大气污染一样,就好像小时候自己在西瓜地里看西瓜,为了不让西瓜被别人偷走,小小年纪的他不得不忍受夏日的鼓噪和炎热,躲在一个阴凉的地方,死死的看着 自己家的西瓜地。 蚂蚁总是能很快就爬到他的身上来,让他觉得非常的痒又难受,因为太过无聊,他只能抬头望着天空,只能不断的数着白云,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 其他的小伙伴都在玩耍,吃着冰淇淋,可是他没有,他只有一身破烂的衣服和已经露出脚趾的破鞋。 那个时候他就暗自发誓,长大之后再也不要过这种生活了,以后一定要努力赚钱,让自己以及家人过上好日子,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后悔。 后来他真的非常努力的学习,又利用父母给的外形优势,成功的考入了某戏剧学院学习表演,还记得当时他考上大学的时候,父母为他感到骄傲的表情,乡里乡亲都前来祝贺,觉得他以后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他以为自己学了表演,就能像电视里的明星那样了,拥有永远都穿不完的新衣服,住豪宅,甚至再也不用过低人一等的生活了…… 往事历历在目,胡嘉昱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想了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即将快死的人回忆起自己这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一样。 他的这一辈子没有什么好值得回忆的,大多数的时光都在为钱发愁,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却还是只能跑龙套,怎么都不红,他甚至想过要放弃,可能这辈子就是穷苦人的命,一辈子都无法改变命运了。 可是他是那么的不甘心,如果再让他回到那个乡村,再让他过上像祖祖辈辈那样的生活,他宁愿去死,而且现在村里的人都觉得他在城里过上了好日子,他要是就这么回去,一定会被别人笑话死的。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在这个城市死死挣扎,死死的等待着机会,终于让他等到了,他见赵喜宝喝醉了,然后起了歪心,一开始他也没想真的伤害赵喜宝,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他通过赵喜宝,尝到了有钱有名的甜头,更是放不下过往的生活了。 “豹哥,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人?”乔奇坐在豹哥的旁边,只要豹哥一声吩咐,他就能够立马解决掉这个人。 豹哥想了想,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赵喜宝和安好好。 “你们说呢?像他这样的人渣,的确是死不足惜,不过今天不能让他就这么死在这儿。” 豹哥所有所思,他毕竟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明星,失踪了肯定会有粉丝去找人的,并且好多人看到豹哥将此人带到了这个饭店,他不想被人授之以柄,虽然这对他来说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对安好好和赵喜宝不利。 安好好想了一会,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如果我们现在就把他给弄没了,恐怕外面的人很快就会怀疑到喜宝的身上,毕竟她是和胡嘉昱关系最亲密的人了,警察到时候肯定会找到她,会影响到她的事业……” 安好好一一分析着,这正是豹哥所想说的。 可是赵喜宝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其他的她都可以不管不顾,反正就是不能就这么放过了这个胡嘉昱,哪怕是两败俱伤,大不了和他一起灰飞烟灭。 “不行,喜宝,这么做不值得,他已经毁了你了事业了,难道你还想让他毁掉你的人生吗?不可以。” 安好好连忙制止赵喜宝这么做,她不愿意看到赵喜宝走错路,不愿意让她陷入痛苦之中。 “可是,那我们要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放过他吗?我会痛恨自己一辈子的!”赵喜宝向来是有仇必报,直来直去的人,现在看到自己那么痛恨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却不能手刃仇人,那种痛苦,真是不言而喻。 “当然不会,这个胡嘉昱自然是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了,我们还要利用他,澄清他对你做的那些错事!还有,他必须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安好好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赵喜宝见安好好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不禁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安好好凑在了赵喜宝的耳边,悄悄的对赵喜宝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赵喜宝若有所思,心想着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太便宜了胡嘉昱这个王八蛋了! 豹哥看到安好好和赵喜宝似乎已经有了主意了,便也不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胡嘉昱有些看不明白赵喜宝和安好好到底想要干嘛,不过从目前的形势上看来,似乎自己暂时是安全的,他的内心有一种绝后重生的感觉。 不过他知道,未来的日子肯定不会那么好过的了。 果然,过了没多久,安好好便对胡嘉昱说道:“今天算你运气好,就先暂时饶过你,不过,你别以为咱们拿你没办法,才这么做,要知道,你要是敢跑,或者今后敢不听话的话,还是分分钟能把你抓到这里来的!” 胡嘉昱喜出望外,连连跪在地上磕头谢罪,活活像是上演了一部清朝宫廷大剧一般:“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安好好都怀疑这个胡嘉昱是不是剧本看多了,不管怎么样,她和赵喜宝都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总算看到这个人渣卑微的一面了,赵喜宝还顺带将这些情景拍了下来,打算发给他的粉丝看看。 他们被称为男神的人,其实在私底下不过是这样的人渣! 尽管如此,在豹哥还没有发话之前,胡嘉昱仍旧是跪在地上,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作,就怕惹怒了这个豹哥,让他的小命继续垂危。 “还不快滚,以后安好好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了吗?”豹哥见胡嘉昱吓得也不轻,一直像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严重影响了他吃饭的心情,便把他给打发走了。 胡嘉昱走后,整个包厢的氛围都轻松了起来。 “豹哥,这次多亏了你,我又欠你一个人情了。”安好好对豹哥说道,她深知自己欠豹哥的太多了。 “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再说了,你都是我女朋友了,为我自己心爱的女人做点事情本来就是应该的。” 豹哥不喜欢安好好这么见外的样子,好像她和自己还是很生分一样,可是同时他又希望安好好能够记得这些好,念着这些情谊,他知道安好好这个人非常的重感情,有恩必报,所以这也是他利用安好好,把安好好留在自己身边的筹码。 在一旁的赵喜宝很不是滋味,她虽然不太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豹哥对安好好的心,昭然若揭,可是安好好之前一直深深的爱着席城,在看到他们三人去胡嘉昱的公寓救自己的时候,赵喜宝的内心还闪过一丝嫉妒。 因为安好好还是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了,怎么这会又变成了豹哥的女朋友了呢?真是搞不懂安好好在干嘛?她不可能真心喜欢豹哥的,再说了,席城就这么打算放手了吗? 赵喜宝看着豹哥为安好好夹菜,把她最爱吃的剁椒鱼头放在了她的面前,眼里心里全是宠溺的样子,羡煞旁人。 赵喜宝只能低头自己夹菜,情绪有些失落,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应该感谢安好好和豹哥的,特别是安好好,为了自己的事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赵喜宝的内心就是涌现一股酸酸的感觉。 她知道那种感觉就好像一条毒蛇一样,渐渐的啃食着她的善良,她的理智,那条毒蛇就是嫉妒,她嫉妒安好好总是能够轻易获得自己所想得到的一切,嫉妒安好好的身边总是有爱她的男人。 赵喜宝摇摇头,想要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甩在脑后,她不希望自己变成那样的人,过去她嫉妒安好好,把她从自己的身边推开,现在好不容易修复了友谊,她不想再把安好好推开了。 在心里养一条毒蛇非常的痛苦,她还需要安好好的帮助,毕竟她这张脸需要很多钱来维护,她现在的名声和地位一 片狼藉,需要有人替她来打理,并且胡嘉昱也需要豹哥来牵制…… 在利害关系面前,赵喜宝知道自己只能倚仗安好好和豹哥了,至于其他的,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再多做考虑吧。 “对了,豹哥,我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谢谢你,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听好好说了,真的是太感谢了,我敬你一杯,我先干了,你随意。” 赵喜宝说着,便将杯子中满满的一杯酒灌下了喉咙,强烈的刺鼻的味道,酒精清冽的刺激感,就好像是冬夜里行走在冷风中的感觉,冷冽而又撕心裂肺。 赵喜宝享受身体带来的这种强烈的刺激感。 “喜宝,你干嘛喝酒,别忘了你才从医院出来,医生让你好好休养身体,你这个样子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身体会被你弄垮的!” 安好好在一旁埋怨道,她不喜欢喜宝身上的这种变化,仿佛多了几分忧愁和风尘的味道。 “赵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啊,这么烈的酒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喝下去了,豹哥我佩服,来乔奇,你陪赵小姐多喝几杯,好好招呼她。” 豹哥对赵喜宝没有什么兴趣,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浮躁,看到了安好好没有看到的另一面,因此他也顺水推舟的,便将赵喜宝推给了乔奇伺候。 “豹哥,都说了赵喜宝才从医院出来,不能喝了,咱们好好吃饭不行吗?”安好好埋怨道。 “好好好,都听你的。”此时的豹哥就好像是一个得了妻管严的丈夫一样,让赵喜宝的内心更加的难受了。 为什么所有的男人都只看到安好好呢?而自己费尽千辛万苦,身上脸上挨了那么多刀子,好不容易拥有了这天使般的面容和魔鬼般的身材,但是围绕在身边的都是一些渣男,没有男人真的的对待自己…… 吃过了晚饭,夜色已经不早了,豹哥提议将两人送回去,安好好婉拒了,她想让赵喜宝重新搬回来。 第77章 第 77 章 “火锅?”霍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诧异之后,是淡淡的浅笑,“没问题,但是我住宿舍,可能不太方便。” “地点已经找好,明天是周末,你休息的话,现在就可以跟我过去,我们顺便去买点食材,就直接去做了。”敖琛提议,就像刚才看到他揍人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霍奇这会儿自然也想不起来,揍了劳伦斯的后果。 但是很笃定一件事就对了。 那就是,没有留下让劳伦斯控告他的证据。 想了想,他就答应了敖琛的提议,“行吧,先买点食材去做火锅底料,这个我还是会一点的。 你爱吃火锅吗?” “还行。”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酸辣?辣?还是清汤?” 敖琛笑,“你似乎很专业的样子?” 霍奇摊手,无奈的说,“没办法啊,熬出来的,你看这里的东西,能入口的真的太少了,我只能自己动手做,之前虽然没有做过火锅; 不过,我还没来美国的时候,在家里做得不少,火锅底料自己也尝试做过,还满成功的,所以你可以选一选。”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敖琛车边,上车后,敖琛发动车子,侧眸看着霍奇,“那就酸汤吧,他们都喜欢吃辣,就准备鸳鸯锅的锅底,咱们这就去选购材料。” “好。” 戴维斯公寓不远处,就是一家大型购物商场,最底层就是蔬菜区,调料区各种吃食的分区域。 敖琛推着个购物车跟在霍奇身后,来这里这么多年,他觉得自己对吃食已经极为挑剔了,没想到,霍奇这个男人比他还挑剔,挑选的食材,非常细致,细致到配料什么的包装,某些超市没有成品的,他也会选购原材料,打算自己做。 敖琛看着堆满的购物车,有些哭笑不得,“你想清楚啊,这是你自己做晚餐,你可要为自己想一想,那群人,可不会跟你客气。” 霍奇闻言一愣,随即笑了笑,将手里的洋葱往购物车里放,“嗯,我知道,原本就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你们,一顿火锅而已,没什么。” 敖琛笑,“我之前跟你说了是一顿吗?” 霍奇笑容僵住,“不是……一顿吗?” “我答应了两顿,不过按照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觉得我说的我承诺的,是我的,但是你今天做出来的是属于你的,跟我区别开。” 霍奇:“……” 剥削主意? 这 就有意思了,不过想了想,霍奇还是点点头,“好啊,那就当做我的,你承允的,你到时候在自己做。” “那你可得做难吃一些,否则下一次,我做出来,他们会挑刺。” 霍奇对敖琛这么龟毛的性子,真的有些无语,“那要不,这次还是算你的,我下次在做。” “已经跟他们说好了,要不然这样,如果下一次非要我做不可,你就去给我当下手,可以吗?” 霍奇见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干脆的点了点头,“可以。” “不会,麻烦到你吧。”敖琛装模作样的问。 霍奇专心选购食材,并没有注意他脸上的狡黠,摇摇头,“不会,但是最好选在周末,平日里,我课不少,可能没什么时间。” “好,那就先多谢了。” “不必,是我该谢谢你们,那天的出手相救,否则,我也不敢去想结果。” 那份回忆,只要想起来,都让霍奇恶心得想吐,脸色也跟着沉下,敖琛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想了,都过去了,下一次,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放心。” “嗯。” 霍奇知道,从学校的处理结果来看,未来是可期的。 没有那么多乌烟瘴气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切其实都挺好的。 …… 另一边。 收到敖琛消息的戴维斯,收拾东西就要下班,被自己父亲逮个正着,“戴维斯,来我办公室一下。” 戴维斯脸色一夸,对自己秘书小声说道,“我父亲来了,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一声?” 秘书:“……” 很无辜,因为她也没看到老总来。 去他父亲办公室的路上,他在群里发了消息。 【我皇后区的公寓,钥匙在老地方,今天吃火锅,敖说是霍奇做,大家自行前往。】 然后关闭声音,走进自己父亲办公室,笑得一脸真诚,“父亲,您找我有事?” “有人跟我说,你最近总是迟到早退,身为小东家,你想干什么?你的业绩做成什么样子,你心底没点数吗?你自己好好想想; 你最好给我反省一下,以为公司是你家的,就可以为所欲为? 还有,有人说你恶意举报学校教师。” 说起这条罪名,戴维斯不乐意了,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父亲,别人的一面之词,您倒是听得上心,您这是在质问儿子还是来寻找真相?” “ 如果我信了别人,你现在就不是在我办公室了。你什么性子,我还是知道的,故意挑事,你还没这么无聊。” 戴维斯心底安慰了一些。 将事情的发生完完整整的跟自己父亲说了一遍,听完后,戴维斯父亲有些错愕,“这个孩子,是你们的朋友?” 戴维斯点头,“是呀,今天还要给我们做火锅呢,我这么急匆匆的出门,不就是因为想要去吃个火锅吗? 唐人街的火锅多不正宗,父亲您是知道的,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戴维斯父亲:“……你滚滚滚。” “谢谢父亲。” 出门后,戴维斯伸手示意自己秘书过来,秘书刚一走近,他就跟秘书说,“最近谁在公司传我绯闻,说我小话,留意一下,我父亲找我训话了。” “是,副总。” 戴维斯没有自己开车,而是让自己开,自己跟朋友们聊天。 【安吉斯:天啊,天啊,敖琛这狗,终于有点良心了,但是大家论论,这一餐算不算敖琛的?】 【杰西卡:自然不算,又不是敖琛做的,他自己说了,请霍奇做的,那这顿只能算是霍奇做出来给我们吃的,跟敖琛自然没关系。】 跟敖琛猜测的无差别,大家果然不承认这一餐是敖琛自己准备的。 【艾伦:也不知道有没有买我喜欢吃的肥牛,我想自己去超市买大份的,来个几十盒,让我一次刷个够。】 【艾瑞克:诶,正好可以对比一下,两人做出来的火锅,谁更好吃。】 【戴维斯:赌不赌?压钱的那种。】 【杰西卡:你穷疯了吗戴维斯,最近跟我们说话,总是离不开钱,你家破产了。】 【戴维斯:别提了,刚才准备出门,我爸还找我谈话了来着,有人在公司打我小报告呢,说我诬告老师,这样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发指,我父亲差点就信了。】 【杰西卡:什么?岂有此理,要不要我跟你爸解释一下?】 【戴维斯:不必,我爸看着很生气,吼了我几句,但是还是信我的,我将事情都说了一遍,我父亲什么都没说,就将我放出来了,这说明,我的供词,在我父亲这里,更值得信任。】 【艾伦:那就好,这件事,我们大家都可以说一个版本的,反正都是那个老师的错,看来,劳伦斯家族的这场戏,演得挺好的,旁人都差点信了。】 【安吉斯:你平安就好,我还以为你的火锅要我帮你吃,那多客气。 】 【戴维斯:你滚蛋,我才不会求你这个,你别将自己想的那么不可或缺好吗?我会让杰西卡给我打包。】 【杰西卡:我可没空,你这个如遇算盘打空。】 【艾伦:我不跟你们废话了,我现在就去戴维斯公寓,反正很近。】 …… 霍奇看到敖琛用戴维斯藏着的钥匙打开门,然后继续将钥匙重新藏回去,惊诧不已,“这是不是也太随便了?” 敖琛笑,拎着地上的菜进屋,“进来吧,不会,我们都是这里的熟客,前台的人早就熟悉了脸,虽然是公寓,但是一栋楼也就十来户左右,很容易记住来访者的脸。” 霍奇惊觉,贫穷限制了他的想像,想到之前从这个人家里醒来的时候,那公寓的模样,也是……一言难尽,“有钱人,真会玩。” 敖琛笑而不语,将他带到厨房,厨房是环岛,非常宽敞,敖琛将食材放在流理台上,“开始吧,估摸着一会儿他们就要来了,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可以吩咐我。” 霍奇有些质疑的看着他,“你真的会吗?” “自然会的。” “那你帮我洗一洗葱,还有那些。”他指着角落里的配菜,“其余的我自己来,慢慢弄,反正是吃完饭,不着急,骨头汤要熬久一点,做出来的原汤才鲜美好喝,味道也更浓郁。” 敖琛见他真的不客气的吩咐自己,挑眉,“你对吃的狠熟悉?” “算不上,但是但凡给我一张菜单,我基本上都能自己做出来。” “厉害。”敖琛由衷的夸赞。“我最开始来这里打拼的时候,也是一个做菜小白,渐渐的,从学会煮面到做饭,经历了大约一年的时间,才能有好看的卖相,直到有所成就,做饭也失去了乐趣,还是这些朋友,一次意外,跟我吃了一顿火锅,我算是重新燃起对做菜的热情吧。” “实际上,你不喜欢吗?” 敖琛摇摇头,“不喜欢,觉得浪费时间,太复杂了。” 霍奇点点头,“对于你这样的人来说,的确是这样,但是我的话,我会觉得,做菜是一种乐趣,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那想必你做菜很好吃。” “一会儿试试,不就知道了?” 敖琛在霍奇做底料的时候,一直站在一边观察,这岂止是复杂,简直就是工艺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敖琛拍了一段,发到群里。 群里顿时炸裂了。 杰西卡:无耻 ,敖琛,你太无耻了。 艾伦:敖琛,霍奇这是在做什么啊?看上去很好看的样子,摆设吗? 敖琛发了一个鄙视的表情回道:这可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这是自制火锅底料,厉害吗? 杰西卡:我要是你啊,我就反思一下,为什么人家能做火锅底料,我只能拿现成的火锅底料,还说是自己做的,脸大。 敖琛:……你说话怪难听的。 杰西卡笑而不语,过了好一会儿,留言都被刷上去之后,回了:敖琛,你真的该跟霍奇好好学学,这顿可不算是你请客的,你别装模作样的啊。 艾伦不限事儿大:就是,什么都敢承认,美得你是不是? 敖琛无语:我还引起公愤了? 戴维斯:知道就好,免得一天尾巴都往天上翘去,怪难看的。 众人:…… 牛油融化,香葱洋葱爆香,然后加入各种各样的香料,辣椒、花椒以及啤酒、冰糖等等几十种调味料,火锅底料的颜色开始出来,火红火红的,看得人食欲大开。 几人赶到的时候,进门就闻到了溢满屋子的香气,戴维斯脱了鞋,穿着袜子直接走了过来,看到锅里火红火红的一片,感觉到唾液在嘴里抱不住了,“这也太香了,霍奇,跟你比起来,敖琛的手艺,可真是太业余了,你这火锅底料,看着就好几十种材料,一定很难做吧。” 霍奇愣了下,笑,“还好,挺简单的,如果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戴维斯连连点头,“那你一定要找时间来这里,帮我学做火锅,我回去做给我父母吃。” “好。” 杰西卡等人,“还有我们,到时候开课的时候,记得全部通知一声,这样吧,霍奇,我将你拽入咱们群里,以后也好交流。” 霍奇来不及说什么,杰西卡就将手机凑过来,“你交友账号是多少,给我一个,我先加上你。” “哦,好的。” 两人互加好友成功后,杰西卡直接就将霍奇拉入了几人的群,当然,戴维斯他们觉得杰西卡太草率了,毕竟才算刚认识的人,有什么资格就这么进入他们的圈子里? 以往,这样的事情,敖琛会直接跳起来,反驳。 但是这一次,奇异的,他居然沉默的挑眉,什么也没说,艾伦虽然块头大,但是脑子转得快,视线在敖琛跟霍奇之间扫视了一下,回过味来,了然。 冲着杰西卡挤眉弄眼,杰西卡视而不见。 艾 伦好气啊。 第78章 第 78 章 他急忙让霍公公把歌丞相先扶起来,随即就让他去洗一把脸,有什么话,等心情平静下来再说。 歌丞相在真正心情平静下来之后,这才带着不甘不情愿说道,“前儿,微臣的孽障去军营找人喝酒,结果他在喝酒时因为醉了,无意中把微臣曾经说过的那道谣言当真给说了出来,反而闹得将士们不和了,甚至还要求要与苏玄歌挑战的。” “陛下,这一切都是微臣的过错啊,要不是微臣一时失误,微臣的孽障也不会如此做得,请处罚微臣吧。”歌绍海边说边再次跪下。 高旭俊摇头,“这不关你的事情,这也是朕同意的。既然挑战,就挑战呗,再说了当初不是苏玄歌还与那些将士们打赌吗?赌注是什么?” “赌注?!”歌绍海故意挠头,随即摇头,“听我那孽障说,他亲眼看到那打赌并没有赌注而且只说能不能成功的。结果让将士们更加觉得是上当了!所以,他们就推荐王勇和黄清写了这挑战书。可是……” 说到这时,歌绍海突然不说了,而且语气也由刚才的迷惑转为可惜了。 “歌卿,你赶紧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高旭俊忍不住追问道。 “是微臣本念着自己与苏将军乃是同朝为官的,而且同侍奉一个君主的,所以就拿着挑战书前去找他,让他接下来,也好给皇上一个交待,但是没有想到,那苏将军竟然不接,还说是……是……” 说到这时,他竟然有些胆怯之样,或者说是故意的结结巴巴,而且一付不敢说的样子。 “到底说什么?”高旭俊越看他这样越想知道的,忍不住再次催促道。 “是……是说……当初陛下……给苏玄歌赐公主受训……结果公主误了事儿,还让苏玄歌少训练一天。当时微臣想要劝劝他,可是他怎么都不同意的,还说不到时间不……不会同意的。”歌绍海说完这些话,又第三次跪下。 “混账东西,这个苏义晨到底在想些什么,到底还把朕放不放在眼里啊!!!”顿时让高旭俊气得发火,忍不住把桌子上的玉玺拍得啪啪直响,吓得所有的人都不敢出声。 “苏义晨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说到这时,高旭俊又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此事不要再提了。”歌绍海在见到皇上没有让他起身自然不敢起身,只是再次胆怯的说道,随即又露出一抹为皇上着想之神色,“当时微臣劝他,好好考虑自己,毕竟,皇上可是现任的皇上,又不是先帝了,虽然他是先帝之人,可是先 帝已经仙去了,又何必把心放在先帝身上呢。可是他竟然说什么一仆不二主之类的话。” “其实,陛下,您也明白,虽然当初微臣的孽障是有过错,可是如果他能阻止,就不会失败的,可是他竟然没有阻止,关他一天一夜也不行的。” “就连苏玄歌不也说过什么‘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他们父女二人是根本没有把心放在陛下身上的,只放在了先帝身上!” “有这么二心之人,又岂能会让陛下……幸福的?”歌绍海边说边再次抹泪起来。 霍公公在刚才给歌绍海洗脸时,也从他那边拿到了赏银,自然也为他说话,“陛下,丞相这话不错,当时,老奴前去送公主和郡主之时,苏玄歌还说她是将军,不能破例的,要不,为什么陛下后来又要把丫鬟召回来啊。” “他们眼里的确没有陛下啊。要是有丫鬟的话,玉琳公主也不会受苦的,也不会被打还没法辩解出来的。” 他们两个人倒是真正的狼狈为奸了,而且把一切不利的因素全部都交给了苏玄歌和苏义晨的身上,让高旭俊心里更加窝火。 的确如霍公公所说,如果当时不是自己下旨让丫鬟回来,自己那个最宠的女儿玉琳公主也不会被打受伤,甚至更加不会还被自己禁足的,可是这一切怨谁呢? 他不敢埋怨南宫离,毕竟,他还掌管国家经济脉搏的,所以,只有把怨恨记到苏玄歌身上,如果不是她多事,而是安安稳稳的去当质子,当一个郡主多好啊。 就在这时,突然外边传来阵阵的鼓声,让他不由一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皇宫前的鼓声响了起来!他立马让一个侍卫前去打探。 侍卫很快就跑了过来,并向他禀报道,“回禀陛下,乃是军营里的两个队长,黄清和王勇,他们二人带领十名将士,希望皇上下旨,让苏玄歌接受他们的挑战,否则,他们就会长跪不起的!” “挑战书在哪里?给朕看看!”高旭俊眉毛一挑,随即就问歌绍海,歌绍海急忙从口袋里取出来,先交给了霍公公,然后霍公公恭恭敬敬交给了高旭俊。 高旭俊竟然慢悠悠的看起来挑战书,看到里面的内容,他忍不住点头,此话也不错,是马是骡子该拉出来蹓一蹓了,再这样下去也不行的。 可是,想到要真正下旨意时,他还真得有些犹豫啊,毕竟,这个事情也不好说,而且时间也不到的。 就在这时,传来于公公的声音,“皇上该上朝了。”也许是看到高旭俊的犹豫,歌绍海有意咳嗽 了两声,不料,歌承信竟然哭喊冤枉出现在皇宫门口,这让上朝的人大为震惊! 当看到这一幕时,苏义晨突然感到不妙,但是他也必须跟随这些人进去上朝,可是没有想到他们进去不到半个时辰,霍公公竟然说“今儿皇上有恙,不上朝,明儿再上朝,只请歌少爷进去,其他人都请回。” 听到这时,众人皆是大吃一惊,随即就议论纷纷,不过,各自往家走了,既然是皇上的要求,他们也不敢抗旨不遵的啊,这可是对自己不好。而歌承信却是带着得意的笑容进了御书房。 “臣子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歌承信一进来,就立马施礼。 “平身,你起来吧,不知有何话与朕说呢?还有,你有什么冤枉呢?”高旭俊边说边问歌承信。 “臣子不是替自己喊冤的,而是替诸位将士们。将士们可是在战场上奋斗过的,但是苏玄歌竟然能说出来那番话,将士们无奈这才要挑战的。这不,今儿王勇和黄清就托臣子把联名书转交给陛下,希望陛下能下旨,让苏玄歌接旨的,到时候,也好给公主报仇啊。” 歌承信似乎生怕高旭俊不信,就把昨天歌绍海给他的联名书交了出来,那是在昨天说话时,歌绍海悄悄放进他的口袋里的。 高旭俊再次看向霍公公,霍公公这才走向歌承信,并从他的手中接过了联名书。 高旭俊就慢慢打开来看,里面赫然写着,“五十人联名书:黄清、王勇、柳鹰、吴寒、韩羽……”正好是五十人,而且也是军营里的五十名将士的名字,这些人名,他都熟悉。毕竟,他也嘉善过这些将士的。 再想到刚才看到的挑战书,高旭俊再次沉默了,让自己下旨,他感觉有些强迫,毕竟苏义晨已经拒绝了,而且似乎还要给他留有一丝情面的,要是万一得到了不好的结果,那对将士们也是极不好的。 歌绍海和歌承信发现皇上在犹豫时,父子二人再次向霍公公使了一个眼色。 霍公公点点头,就端上一杯茶水,轻声道,“陛下,您要好好想一想,您给他们父女面子,可是他们给过您面子吗?公主还被苏玄歌打伤的。”可以说他这也等于是在打击报复的。 高旭俊仍然是沉默不说话,而且脸色也是变得越来越难堪。霍公公这才意识到,他又有些逾越的,说一次就成了,结果又说了第二次。 他刚刚要下跪时,倒是歌绍海开口了,“陛下,霍公公也没有说错啊。您好好想一想,微臣是给他们面子,可是苏义晨却拒绝了,甚至还说 不能影响苏玄歌训练的,这不是更加不把微臣这个丞相看在眼里吗?” “再听霍公公转述,就连那苏玄歌不也是把皇上陛下不看在眼里,这话霍公公并没有说错啊。” 苏义晨在回去的路上也是不安稳的,在回到将军府里,苏义晨坐卧不安,最终还是让人把苏玄歌叫来了 当苏义晨就把头一天的事情告诉给苏玄歌后,苏玄歌听到这时,再想起义父说得今天上朝怪事儿,她摇摇头,比划道,“爹爹,你昨天就应该接下来的,这样,也不会有今天之事的。” “接下来?你不是说过那个是谣言吗?”苏义晨诧异道,他没有想到苏玄歌会让自己接下来,“再说了,你这训练还不到时间的,这么短的时间,能成吗?” “这个当然能成。不过……”苏玄歌比划了一番后,又沉思片刻,“既然爹爹没有接,那么咱们就等旨意吧,只希望爹爹别再莽撞了,他们二人会有机会就找事的。爹爹,其实,这一次机会正好是证明我能力的时候。” 如果自己头一天知道了,就会阻止歌绍海父子二人的,到时候,能早早订下来的,可惜,只因为苏义晨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这才让她白耽误了证明一天。 “可是,我如何办啊?”苏义晨在这时,才明白他是过于自作主张了,随即就让管家把昨天从树上接到的莫名奇妙的一个消息,并告诉苏玄歌。 “这是昨天晚上,我发现有一个来自陆丞相府里的箭,上面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是要你接收挑战的。” 苏玄歌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番,皱眉,“爹爹,陆丞相不是不在府内吗?他又如何会发箭呢?就算有侍卫,也不会主动发箭吧?爹爹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再说了,这个字感觉写得比较清楚,而且还带有命令的语气。爹爹,你说除了王爷还有会是谁呢?” 说到这时,苏玄歌脑海里竟然闪现出那个诡计多端的南宫王爷,一个掌管经济脉搏的异姓王爷!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这个事情就是这个不同寻常王爷所做之事。 “啊,我还真是没有想过,本来是想让你好好训练的。”苏义晨这才发现,他竟然比不上自己这个义女了,而且想得也过于简单,突然想起来那句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也许他真得该放手了,让女儿亲自去博一博吧,毕竟老鹰在训练自己的孩子时,也会狠下心来把孩子推下去,让它学会飞,才能在天空上翱翔的,否则就会跌落悬崖而死的! 与此同时,在二王爷府和三王爷府里, 也各自得知这一消息,高平善笑笑,随即摇摇头,他并不看好,也觉得苏义晨拒绝是对的。 倒是高旭达听闻后,为苏义晨和苏玄歌有所担心,随即就找到南宫离,要他帮忙劝说皇兄不要让皇兄为难苏玄歌的。 南宫离挑眉,反问道,“本王为什么要帮忙呢?再说了,这也是苏玄歌自己找的,谁让她当时打赌没有给将士们留下赌注啊。”他巴不得看苏玄歌的后边,怎么会帮助苏玄歌不接受呢。 “离,你难道就想让一个小姑娘这么小就到远方吗?那个地方可不好啊。再说了,她毕竟还是孩子啊。”高旭达皱眉道。 “反正与本王无关。”南宫离淡淡一笑,然后让青云端出一个棋盘,“下一盘可好?” 高旭达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和南宫离玩起棋来,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事吧,总是不在棋盘上,因此,下了三场完全是输给了南宫离。 “旭达,你不会喜欢上那个小丫头了吧?”南宫离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愣怔了,因为他发现自己这话语里似乎有着一种酸楚之味儿。 “你也喜欢?!”高旭达也忍不住问道自己这个好友。 南宫离白了对方一眼,把棋子一扔,“无趣儿!”说毕,起身而走。 “离,你去哪里?!”高旭达急忙追赶过去,南宫离只留下一句话,“我去将军府。” 随即跃身而起,高旭达却是愕然站在南宫王爷府门口,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回了自己的府邸,他决定要替苏玄歌拒绝的。可是他没有想到,就因为他这晚到一步,反而让南宫离又一次有了机会,也让他助了歌绍海一步之力。 当南宫离悄然来到将军府后,从青风那里得知消息被苏将军给阻拦下来后,他瞪了青风一眼,不由说道,“自己去认罚。” 第79章 第 79 章 老话说高手在民间,事实上民间确实有许多非科班出身的高人。 他们没有经过系统的烹饪培训,甚至都无法掌握一个完整的菜系,但凭借祖传的手艺,他们却能把某一样东西做得比特一级大厨还牛逼。 白殷就是这样一位民间奇人,但他的境遇却比南山牧野还要悲惨。 今年36岁的白殷也曾开过一家自己的点心店,后来被老婆给绿了,因为刀砍奸夫两条街,结果被判了五年有期徒刑,不久前才刑满出狱。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人对自己的手艺非常自负,因为他除了做点心就不会别的,全靠这么一手绝活养家糊口。 不过今天遇见了林雪瑶这个顶级吃货,白殷也是服气,觉得自己遇上了真正懂得欣赏自己的食客。 一来二去,聊着聊着,白殷架不住小女生崇拜的眼神,就向两人展示了自己烹饪的秘诀。 那真是一件传家宝物——白娘娘! 乍一听这名字,林雪瑶奇怪地看着南山牧野,“他说的白娘娘,不会是白骨精吧?” 南山牧野也觉得荒诞,神话中的人物怎么可能跑到现实中来,还会帮人烹饪? 这不是扯淡吗? 见两人不信,白殷从隐匿角落取出牛皮纸袋,里面有一个被红布包裹的面团,那爱惜的模样就像对待自己八十岁老娘。 “这恐怕有些年头了,多少岁了?”南山牧野闻了闻,居然没有一点酸味。 白殷伸出三根手指,“三百岁了!” “这是什么呀?”林雪瑶糊涂了,听两人话里的意思,这东西还真是活的? “这是老酵母团!”南山牧野向她解释起来,现代人都用酵母粉、苏打和碱来发面,但是在古代,人类只能用野生酵母菌进行发酵。 说到这里,南山牧野就奇怪了,“你这块老酵母怕不是一般的野酵母菌吧?” 白殷神秘地一笑,向两人讲述起这块老酵母的来历。 原来他们白家祖上世代居住在云南,是当地有名的巫蛊医,深谙养蛊炼毒之术,后来无意中培育出一种特殊的蛊菌,带有奇异的香气。 那时人们还没有苏打粉,吃的馒头都是自然发酵,但是受到乳酸菌的影响,发酵出来的面有股酸味。 白家先祖突发奇想,能否用蛊菌进行发酵呢? 经过多次试验,没想到这块蛊菌不但能吞噬面粉中的乳酸菌,发酵出来的馒头没有酸味,还有一股奇异的香气。 从此以后,白家先祖便成为世界上第一个不用吃酸馒头的人类,并且将这块蛊菌世代流传下来。 那么,怎样才能把它流传下来呢? 其实很简单,每次发面的时候,将蛊菌揉进面团里,蛊菌会进行自我繁殖,整个面团就会变成一块超大号的蛊菌,然后从中揪下一块,每天用温水喂养两次,下次发面的时候再揉进去…… 如此过去了300年,当年炼制蛊菌的配方早已失佚,只剩下了这块蛊菌。 曾经有人出价300万,白殷都没舍得卖,想着把白娘娘留给自己的女儿,无论什么时候,这都是一门吃饭的绝活。 林雪瑶听得一脸神奇,说好的科学发展观呢? 怎么还有这种事情? 南山牧野暗自思忖,“这世界上酵母菌不知几何,这块老酵母应该是水果发酵,然后通过古法培育而生,发酵时和氧气反映,生成二氧化碳……加碳酸钠的话,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那是利用碳酸钠遇到面的酸性物质,反映生成碳酸,分解产生二氧化碳,h加到正好56,所以才有这样的口感吗……” 林雪瑶听他一个劲地叨咕,立刻就有了自信,“不就是一块老酵母吗?我们也能做得出来!” “啊?”白殷吃了一惊,觉得这姑娘一定是疯了。 白案靠的是什么? 是发面! 自己这块老酵母价值300万,相当于一把上古神兵,得到它就等于在白案这行开了外挂,就问你牛不牛? 如果真有人能做得比他好,那么这人的配方岂不是也值300万了? 哈哈! 他以为他是谁呀? 食神吗? 想到这,白殷更加自负,“不是我看不起你们,真要能把面点做得像我这样,我这个摊位让给你们了!” 林雪瑶猛地一拍南山牧野的肩膀,冲白殷扬起下巴,“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我们一定能做的比你好!” “说、说什么?”南山牧野整个人都傻了,“我有说过吗?” 其实他就是随便分析分析,没想到大小姐竟然当真了,还直接向人家下了战书? 不过话说回来,像白殷这样的手艺,的确当得起米其林三星厨房的面点师。 但他为人自负的人,你想要收服他,光有钱恐怕不够,必须得从厨艺上胜过他,让他心服口服。 而且林大小姐都把狠话放出去了,纵然力有不逮,南山牧野也得尝试一 下。 这天不到9点两人就收摊了,反正也没生意,干耗着没有任何意义。 然后南山牧野去买了1000多块钱的食材,准备好好研究一下发面的配方。 这下两人又没钱了,不过林雪瑶非常支持他,同时做好了典当心爱首饰的准备。 毕竟狠话是自己放出去的,她全靠着这个男人给自己争脸,和脸面比起来,钱不是问题。 回到家里,林雪瑶洗漱完就早早睡下了,只剩南山牧野一个人在厨房折腾。 凌晨4点钟,她起来上厕所,看见厨房还亮着灯,便睡眼惺忪地走了进去,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案板上摆了一大堆瓶瓶罐罐,光葡萄酒就有好几瓶,面粉洒得满地都是,放眼一片狼藉。 南山牧野正坐在角落里,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这是走火入魔的节奏啊! 林雪瑶走到他身边,柔声说,“要是做不出来就算了,别勉强自己,回头你再疯了,我还得去精神病院给你送饭,多丢脸呀!” 南山牧野依旧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失了神丢了魄。 林雪瑶又劝了几句,没什么效果,就去睡觉了。 梦中,她又回到了记忆懵懂的童年,小小的女孩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泣。 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温柔的身影,将她轻轻抱在怀里,“雪瑶妹妹,告诉哥哥,谁又欺负我们家的小公主了?” “呜呜……牧野哥哥,妈妈说要移民新加坡了…呜呜……以后没人给我做好吃的了!” “好了,不哭了,公主的眼泪是珍珠,很值钱的,等哥哥成为真正的食神,回来天天给你烧菜吃,再说你爸爸那么有钱,肯定能请到比我爸爸更好的大厨!” “可是,你走了,后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雪瑶,你记住,女孩子可以不扎人,但必须得有刺,坚强点,只有你自己才能保护自己,明白吗?” …… 林雪瑶挣扎在梦里,如论如何也醒不过来,她梦见在那个下午,自己拼命追赶一辆银色轿车。 一边跑一边喊,“小野哥哥,小野哥哥……” 她好希望那辆车能停下来,好希望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然而她跑得太着急,狠狠地摔在地上,使劲地哭。 那辆银色轿车就这样带走了守护她的骑士,永远消失在了视线中。 “呜呜…… ” “牧野哥哥……” “呜呜……” 蓦地,从梦中哭醒。 映入眼帘的,是南山牧野那张惊慌失措中带着关切的脸庞。 “大小姐,你怎么了?” 林雪瑶拂了拂秀发,发现脸上全是泪水,那种本该早已经忘记的情绪,犹如潮汐般冲刷着她柔软的心壁。 突然很难过。 突然很想哭。 南山牧野以为她梦见母亲了,所以一时沉浸在离别和思念中。 不过没关系,最能抚慰人心的永远是美食,当下他端出刚出笼的发糕,吹了又吹,“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林雪瑶心情郁结,看都不看就抬手掀翻盘子,用力地瞪着他,“谁让你进来的,你不会敲门吗?” “我敲门了,但你一直哭,我就进来看看怎么回事,叫了一半天你才醒……” 南山牧野解释着,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忙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把糕点做出来,没成想当头霹雳。 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受此妄之灾? 叹了口气,他默默地收拾起打碎的盘子。 林雪瑶这会缓过神来,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了,“你别叫这个名字了,我再帮你想个名字!” “为什么呀?”南山牧野很是郁闷,“我挺喜欢这名字,南山牧野,为什么要换?” “我突然想起来,这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的名字,你不能用他的名字!”林雪瑶说话时,眼眸中有不明的情绪。 “很重要吗?早怎么不想起来呢?” 南山牧野也来了脾气,“我又不是狗,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反正这个名字就是我的,我就叫南山牧野!” “你……”林雪瑶粉脸生煞,怒目而视。 “一大早上那么大脾气,我又没惹你!” 南山牧野收拾起碎盘子,嘴里嘀嘀咕咕地走了出去。 林雪瑶赤脚下了床,拉开窗帘。 天空依然阴霾,楼下街道仿佛也被染上萧瑟的烦闷。 “牧野哥哥,已经十七年了,都快把你忘了,你过得好吗?” 林雪瑶幽幽一声叹息,在那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不知经年的伤感和思念。 厨房的南山牧野莫名鼻子一酸,打了个喷嚏,却不知谁在念叨自己。 第80章 第 80 章 无法无天 疏远 状态 苛刻 未雨绸缪 新生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 突破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 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突破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鄱阳湖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 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突破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 ,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突破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第81章 第 81 章 一秒记住【】,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什么玩意?” 方南洵怀疑自己听错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对于桑博士吞吞吐吐的样子,方南洵有些焦急。 “等等。” 桑博士默默思考,时而皱眉,时而摇头,对内心的猜测,有了更大的把握。 桑博士说道:“刚刚对比我们在房间时、与我们不在房间时的实时测量数据,唐鸿看似紧张又不是。” “紧张,就是紧张性收缩……比如发财结婚啦,都会引起或深或浅的紧张……最直观的表现为心率加快,血压上升,血液流速减慢。” “而唐鸿。”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平滑肌收缩等等一系列紧张表现都没有。就好像有人在的时候,他是正常状态。一人独处的时候,他进入超频状态,数据表明他体内发生着‘与紧张截然相反’的细微变化。” “不可思议啊!” “你能理解吗!” “没伤口,没异变,我实在想不出除了紧张还有什么可能。我得记下来,未知的紧张类型。”桑博士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小本本,一边记录,一边说道。 方南洵懵了:“紧张我懂,进入超频状态是什么意思?” 桑博士摇头:“那只是比喻。” 方南洵又问:“正常紧张也会导致无法入门吗。” 桑博士沉吟了一下:“不知道。” “超凡入圣的领域,当前科技没办法完全解析。就譬如祂们不符合物质守恒定律,无附加意志力的低级动能,对祂们杀伤力特别微弱。” “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不代表不存在,也不代表不科学。” “行了。” “反正你也听不懂。” “等会我先离开,你要表现出乐观积极的情绪,随便找个借口让他一个人练拳。紧张的问题,不要告诉他。等唐鸿成为超凡,我单独联系他。” 桑博士摆摆手,也不管方南洵一脸茫然的神色,跑着回到房间,又一次观察那些实时数据,那双眼睛亮起来。他开始记录。 记录完毕。 他收好所有笔记,朝着唐鸿微笑点点头,径直离开了。 方南洵在门口跟他握手道谢,满脸的轻松笑意,目送桑博士离开。 他拎着一套衣服扔给唐鸿:“以后有机会可得好好感谢桑博士,他已经找出问题,忙着回帝 都开会……你这几次失败呢,应该是没穿标准练功服的原因,牛仔裤运动服都会影响你的发力……换上这套衣服吧,再练必成,我去楼下抽根烟。” “你练你的。” “不用管我。” 望着方南洵匆匆离去,像是烟瘾发作了。唐鸿一下子惊喜若狂,终于找到原因,他总算能入门了! 没错的。 他要相信专家,相信专业人士,更何况桑博士可是中央研究所的宝贵人才。 于是…… 换上这套衣服……尽管唐鸿总觉得这套衣服散发着奇怪味道。 那就试试吧,他缓缓拉开架子,似松似握的拳头当空劈出去。虽然还是没底气,但强大意志力使得唐鸿进入状态,这一刻心无杂念。 刹那! 入门! 一秒还是半秒,唐鸿不知,他只是全身心沉浸在超凡秘法的愉悦海洋。 ‘方南洵说得对。’ ‘一旦练成,轻松无比,就像是玩游戏。’ ‘甚至我能感觉到发自身心的快乐情绪将整个人笼罩着。’ 瞬间入门的唐鸿几乎忘却了时间流逝。 反正他很喜悦,很惬意,舒服的不想停止。意志力凝聚起来,令他越来越专心投入,发力愈加标准,姿势愈加随意。 入门以后,每一门超凡练法都需要经过微调,贴合自身,达到最符合最恰当的频率,才算是彻底稳固: 即为拳术小成。 回忆着方南洵的演示,唐鸿感应着一股力量从体内慢慢涌出,汇聚到拳头表面又绕回体内,练起来不累,练起来心旷神怡。 他知道这是入门。 他感应身体肌肉的细微变化,情不自禁的调整,好让自己出拳更为流畅、痛快,充满爆发力。 或是一两分钟,或是一两个世纪那么漫长。 在唐鸿收拳时,腰间一扭,爆发性力量自脚底升起传至腰腹之间,注入肩膀,推动着那一拳当空劈出,初始极慢,最后一刻才加速。 骤然加速,震劲一炸! 啪! 唐鸿这一拳打出轻微脆响。正常人根本听不见,可的确存在。 【叮咚!】 【体验一个人练拳,一人值加一】 看到、听到、感觉到那一段信息流的闪烁浮现,唐鸿顿时笑了,他猜测没错。 超凡练法,便是第二个长期收益。 嘭! 房门被撞开,方南洵那张瞪圆了眼睛的脸庞写满震撼:“入门了?” “没啊。” 唐鸿慢条斯理道:“小成了。” “???” 方南洵正要失望,听到小成二字宛若锣鼓喧嚣的巨响,震得他一脸错愕。 劈拳小成吗,看来是这几次失败的积累缘故。 前九次的失败,并不是全无作用。而是为第十次打下基础,积累经验,铺垫到极致,再一举成功,这就是厚积薄发。 失败乃成功之母。 方南洵啧啧称奇。 心念一想,又觉可惜。听闻当今六大天才,最多三次便入门,七次之内必小成。 “都怪我。” “要是早点让唐鸿他一个人独自练拳,很可能两三次便会入门。现在就不清楚唐鸿究竟算几次入门。” 方南洵没说出口,微微一笑,恭喜唐鸿。 至于紧张的问题,他打算等唐鸿从特训营结业再告诉他,免得知道内情变得更紧张。可又担心唐鸿进入特训营,出现类似状况。 唐鸿火急火燎准备出发的声音打断他思绪:“撤了撤了,动车要开了!” “等等。” “怎么。” “换完衣服再出发……” 方南洵站在门外等待,一脸沉思的样子。 透过门缝。 方南洵清晰看到唐鸿依依不舍的表情。其实那是他随手拿了套医院存放的病服,还特意洒了点消毒水免得不卫生。 很快。 两人出发。方南洵白天没事,闲着也闲着就送唐鸿一趟。 “你不介意吧?” 车内环绕空调冷气,方南洵晃了晃夹着香烟的右手。 “没关系。” 唐鸿正在闭目思忖那门拳术,闻言睁眼点点头:“对了,前天有个事儿没来得及告诉你。阗生组织的张景,找过我,不知意图。” 张景? 方南洵点燃香烟,吸了口。他不认识这个人:“阗生组织的总部就在云海市。我没听过叫张景的超凡者。” 唐鸿把那天他和范妤在巷子里的茶馆碰面,遇到张景的过程,仔细描述了一遍。 “哦?” 方南洵眯起眼睛:“劈拳这门练法是我独创的。大概在几年前,我担任特训营教官的时候,免去费用,广传练法,张景可能是当时的特训营成员之一。” 唿。 他吐了口烟气形成一团团凝而不散的烟雾。 “你再想想。”方南洵若有所思的问道:“那张景两边手腕都戴着黑色布条?” 唐鸿回忆:“是缠绕起来的。至于前天有没有缠绕黑色布条……当时天色昏暗,我没注意,看不清楚。” 方南洵淡淡道:“估计他正在使用枯竭法类型的一个偏激方式,尝试成为超凡。” <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82章 第 82 章 可以收网了 “简单一点说,这笔钱从唐若雪帐户出去,进入了五百个境外帐户。” “然后再从五百个帐户裂变成五千个贸易帐户,再进入全世界各地早就形成产业链私人账号……” “具体一点,钱从中海出去,经港城到阳国,再从阳国到迪拜和柬布寨……” “经澳城、新国、越国、黑非赌场帐户,再去瑞国、鹰国、澳洲交易所,再经开曼群岛回柏国等地。” “我光说都要三分钟,这些钱在地球上走一圈,却十秒都不用。” “十秒啊,这些钱就面目全非了。” “虽然五百亿可能只剩下四百八十亿,但它却干净的让你看不出来。” 电脑视频中,一身西服的钱胜火依然气度不凡,只是干练的脸上带着苦笑: “我已经动用所有关系让国际警探帮忙调查,但要追回来概率非常非常的小。” 他很是坦诚。 叶凡也一阵头疼,没想到钱洗的这么快:“五百亿进出,百花银行就没察觉?” “我们确实有漏洞。” 钱胜火知道叶凡不是怪责自己,所以也把自己掌握的消息告知: “可我还是想要说三点。” “第一,对方是顶尖黑客,不仅对系统漏洞了如指掌,还非常熟悉银行运作方式。” “我刚才已经组织网络安全专家探讨过,这个人的技术能够在世界任何一间银行做大牛。” “第二,这笔钱真正意义上不算完全被偷走,而是对方掌控一定银行讯息行使主人指令后再技术转移。” “他手里至少有银行卡号码,卡片背后的七位安全码、特殊的芯片和安全盾。” “他完全就是拿着钥匙和门禁卡的小偷。” “有了这些基础的身份识别东西,他进去逛逛,搬点东西,除了原主人之外,外人哪能多说什么?” “第三,我不想恶意揣测唐小姐,但五百亿的进出肯定跟她手里东西有关。” “当初你跟唐小姐还没离婚时……” “看在你的份上,我不仅让她帐户信用额度拔高到十个亿,不用再为天唐公司几千万贷款烦恼外……” “我还把她帐户归于全球至尊贵宾。” “隐秘性,安全性,信用度都算顶尖。” “若非她手里的东西出问题,昨晚的黑客再厉害,也不可能轻易侵入帐户转走。” “真那么容易的话,杜天虎、韩月他们账上的钱早被洗劫干净了。” “你可以问一问,银行卡,芯片,安全盾那些在不在她手里……” 他提醒叶凡一句。 叶凡靠在椅子上深思,他不愿意相信唐若雪贼喊捉贼,因为他看不出唐若雪这样做的意义。 难道就为了痛快骂自己一顿,或者再讨要五百亿给自己添堵? 但钱胜火的信誓旦旦,又让他感觉事情跟唐若雪有关。 再联想到唐若雪对林秋玲耿耿于怀,叶凡头疼。 他沉思片刻后,暂时不再考虑唐若雪这一边,追问一声: “能不能查到资金最后流入哪里?” 叶凡想要看看最终受益人是谁,这样就能跳过弯弯绕绕,揪出始作俑者。 “老弟,不好意思,这个我真的查不出来,牵扯到境外,还是成千上万个帐户。” 钱胜火脸上带着一股歉意:“不过你可以问问帝豪银行。” “他们熟悉这一套地下运作的东西。” “而且我能保证,昨晚的一部分钱,肯定经过了帝豪银行的帐户。” 他轻声一句:“你可以让唐平凡帮这个忙……” 叶凡想起了端木风和端木云兄弟。 钱胜火又补充一句: “这次事件,百花银行也有责任,我可以私人赔偿唐小姐五百亿。” “这一年来,有你的牵线搭桥,我混得风生水起。” “我不仅在云顶会如鱼得水,还跟五大家、三大基石、港城豪门和南国商会往来密切。” “最近百花金服在港城上市,市值破了五千亿,我身家也算翻了好几番。” “而且我和你姐在百花药业留下的一点股份,也因为羞花药膏的火爆翻了上百倍。” “当然,我们跟唐门这些大鳄没得比,但对于我来说已是人生巅峰,毕竟已经压过马家成了。” 钱胜火对叶凡掏心掏肺:“五百亿,我卖点股份赔偿得起的。” 比起无数人八辈子都赚不到的五百亿来说,钱胜火更珍惜自己跟叶凡的情谊。 “谢谢老哥好意了,这件事怎能让你背锅?” 叶凡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担心这件事我会埋怨你,影响你我关系,你想多了。” “咱们是好兄弟,有钱一起赚,有事一起解决,没必要抢过去扛。” “这件事你按照程序处理,另外 派人安抚一下唐若雪。” “五百亿,我来追回吧,” 挂掉钱胜火的电话后,叶凡又打给了宋红颜。 视频很快接通,呈现女人精致的脸颊和娇媚的笑容。 女人已经回到了龙都,背后是华医门办公室的落地玻璃,龙都的天空很是蔚蓝。 “这么早给我电话,是因为唐若雪五百亿的事情?” 宋红颜对着叶凡一笑:“她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83章 本章纯男女相处无剧情不喜勿入 西岛伸手接过钞票,数也没数就揣进兜里——很轻松嘛,这小子没有了刀,能吓唬住谁。等我拿着钱回去,看组里谁TM还敢说我是靠女人上位的。 心里美滋滋的想着,眼睛落在望月秀知手上剩余的钱上,勾勾手指,“小子,剩下这些就算利息,献上来吧。” 望月秀知看了西岛一眼,将钱塞进自己的裤兜里,“我只按照契约办事,无息就是无息。” “你这小子!” 西岛还没发话,身后的喽啰渡边已经迈步向前,一下子就抓住了望月秀知的领口,将他抵在墙上。 “让你拿出来就拿出来,费什么话呀!”说着,就去掏望月秀知装钱的口袋。 渡边伸向裤兜的手被另一只手牢牢拧住,这个角度就只能是望月秀知了,果然,他一抬头就对上了望月秀知的双眼,里面燃烧着火焰。 “进我的家门,翻我的东西也就算了,还想拿我的钱?!” “不行!”说完,望月秀知一记极其隐蔽的撩阴腿就踢了出去。 渡边之前没有资格随同小林组去讨债,没见过望月秀知拿着把菜刀与飞机头小林谈判的情形。 刚刚看着小队头头西岛很容易就拿到了钱,还以为这小子是个软柿子。 一不留神,被望月秀知的男人最痛踢了个正着,顿时全身发软,原先提着望月秀知领口的手也慢慢滑落。 整个人一点一点的软下去,最后在望月秀知的脚边,双手捂裆缩成一团,双目圆睁,嘴巴长得老大,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这家伙!”西岛也没想到望月秀知这小子说动手就动手。 太轻易拿到钱了,忘记了这家伙可是拿着菜刀就敢砍组长的高中生。 幸好我已经把菜刀扔了——抱着这个想法,西岛挥舞着拳头就冲上去。 看着凶横的西岛冲上来,望月秀知心里是相当紧张的,这可不比以前在网上敲键盘,或者是游戏PK,打在身上是真的会受伤的。 刚刚偷袭渡边那算有心算无心,废掉一个成人战力很重要。 而且引诱他们出来也是有考虑的,板屋的回廊是相当狭窄,勉强只能一人通过,两个人想要对向而行只能互相侧身。 这样就不会有被三人围殴的情况出现,望月秀知一切都是有考虑的。 但是有考虑归有考虑,真正实际操作那是两回事,他现在的自身感受就像之前社团活动第一次练受身倒法时差不多。 早知道 当初就勤快点训练,跟部长学个一招半式,现在应对起来也游刃有余呀。 思绪百转千回,可西岛已经A了上来,而且双手还带上了指虎,决心要让望月秀知吃点苦头。 左右两下挥拳,都被望月秀知后腿躲开。 简单得望月秀知都觉得惊奇。 看得到拳头,看得到它挥过来,看得到攻击距离。 甚至看得到拳头上指虎是崭新的,没有一丝划痕。 我变强了?! 西岛又是连续两下挥拳,夹杂一记踢腿。 全部被望月秀知躲过。 不知不觉,自己的属性面板就只剩下力量还是短板,其他的都已经来到双位数。 难道刚才就算不偷袭,我也可以击败渡边? 在西岛的连续挥拳中,望月秀知终于确认了自己变强的事实。 西岛的踢腿被他瞬间擒住脚踝,然后往上一抬,西岛整个人就踉踉跄跄。 望月秀知用力一推,西岛单脚摇摇晃晃,差点没摔倒。 “该死的家伙!”西岛感觉颜面大失,脸色涨得通红,怒吼着冲了上来,“西内!” 一连数十下勾拳挥拳踢腿,全部落空。 望月秀知瞧准机会,在西岛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空隙,一记直拳正中小腹。 可能是打着胃了,西岛感觉肚子绞痛,口冒酸水。 腰弓成一条虾米,眼睛像是下一秒要掉出来。 望月秀知得势不饶人,欺身进步,一记上勾拳,重重击打在西岛下巴处。 “噗!” 西岛终于忍不住,将口中的酸水尽数吐了出来。 整个人摔倒在回廊上,昏厥过去。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菜刀我就不该扔,要拿着的。 望月秀知确认西岛失去战斗力后,转头望向家门前唯一站着的喽啰志保, “到你了。” ...... ...... 难波道场 “我回来了。” ‘叮当’一声,门铃清脆响动。 难波丸美的声音很小,但就算家里人听到门铃的响动,也没有如何回应。 今天网吧的打工排班轮休,所以丸美迫不得已晚饭时分就回家了。 果不其然,老爸难波和雄、弟弟虎丸和继母三人其乐融融的在吃晚饭。 “回来也不说一声,家里没煮 你的饭。”难波和雄低着头扒饭,看也没看女儿一眼。 “知道了。”丸美一点也不奇怪,她自己回来路上就买好便当了。 继母站起身,将桌上的卤鸡蛋分拣给丈夫和儿子一人一个,然后将剩下的鸡蛋用保鲜盒装起来,放进冰箱里。 然后再坐回位置,拿起碗筷,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道:“今天我被丸美的教导主任叫去学校了。” 难波和雄皱着眉:“嗯?” 一听这话,丸美就感觉不对劲,继母又要作妖了。 “说丸美整天和学校里的不良少年少女在一起,上课又经常睡觉,让我们做家长的要多关心一下孩子的生活。”继母自顾自的说道,眼睑低垂。 “混蛋!”难波和雄放下碗筷,一拍桌子,第一次正视女儿,“难波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东西!” 丸美:“我没......” “还顶嘴!”难波和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我说你怎么晚上都那么晚回家,原来是和学校里那些不三不四的玩意搅和到一起了!老子交钱让你去学校可不是学这些的!” 在难波和雄眼里,穿长裙算不得什么不良标志,关西都是这样穿的。 但是既然学校教导主任说是了,那就肯定有这回事。 今天非得好好教训这丫头,半夜才回家,成何体统! “那个......”刚刚一直老实吃饭的难波虎丸开口道,“我曾经在弘道附近的网吧看到姐姐在里面......打工。” 难波和雄转过头盯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你怎么会去网吧?” 虎丸被自己亲爹盯着就像是被猛兽威慑住的猎物,咽了一口唾沫,吞吞吐吐道:“我......碰巧......碰巧路过。” “真的吗?那样最好,”难波和雄确认了一遍,“如果需要用到电脑就和爸爸说,爸爸给你买。” “好......的,爸爸,谢谢,爸爸。” 难波虎丸暗暗松了一口气,却迎上了姐姐的死亡之瞪,赶忙心虚地低下头老实扒饭。 姐弟两人都知道,网吧是在地下室,绝对不可能是路过,只能是进去过。 而且难波虎丸从小就怕这个姐姐,明明只比自己大几个月,力气却大得吓人。 无论是柔道还是打架,自己从来没赢过。 眼神还凶得要命。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84章 第 84 章 跑车带来的转变 证件已经被车店老板拿走,杨菀看到自己拒绝不了,这车已经是木已成舟。 转念一想,自己人都给他了,反正都是他的,那就大大方方的接受吧,何必扭捏呢。 想通了的杨菀,高兴的让刘伟教她怎么开这个三叉戟。 玛莎拉蒂MC20,6缸的发动机,730匹马力,蝶翼门,官方指导价270W。 虽然只是6缸,但是动力十足,声浪还是很猛烈,像一只潜伏的野兽。 这烈焰红更是时尚吸睛,视觉感极强,热情的颜色让小姐姐心动。 销售大厅里,刚刚那个销售小姐姐回去以后,就被同事拉住八卦起来。 听到销售小姐姐酸酸羡慕到,那个年轻的帅哥是给女伴买了个跑车,众人也都酸了起来,同样都是女人,相差怎么那么大呢。 努力努力再努力,一定要钓到金龟婿。 人群中的陈莉,现在恼怒不已,这死刘伟,自己加了他那么多次都不同意,老娘要身材也有身材,要脸蛋也有脸蛋,就不看看我一眼吗。 不行,这个消息不能让我一个人难受,陈莉心里嫉妒的很,掏出手机给颜玲也发了信息过去,告诉她刘伟今天带了个女人过来,还给女人买了几百万的跑车,还特意找了张同款跑车的照片发给她看。 正在上班的颜玲,哪受的了这个刺激,气的不行,冲到卫生间里,狠狠地叫了一声。把隔壁正在上厕所的同事都给吓的夹断了,大骂道: “有病吗,在卫生间大吼大叫。” 不甘示弱的颜玲找到了发泄口,直接在卫生间里展开了骂战。 等到杨肖迪把办好的资料拿回来,杨菀基本上已经默认熟悉了跑车的基本操作,刚刚也小试的开了一下,那种感觉很是让人欣喜。 “伟哥,办好了,要不晚上我请你们吃个饭?方便吗?” “哈哈,你觉得方便吗,有美当前,我怎么能不重色轻友呢?” “走吧,带我去付账,不要给我打折啊。” 刘伟拍着杨肖迪的肩膀去服务台那边付款,回过头嘱咐了下杨菀。 “别乱开哦,等我回来。” “知道啦~” “伟哥,不得不说,嫂子真漂亮,又有气质。” “哈哈,低调低调。” 刘伟付款回来,问还在车里的杨菀。 “小仙女,这车是你自己开回去呢,还是叫人帮你开 呢?” “刘伟,我住的地方没有车位停呀,要不开去你家吧?” “好,那就寄存到我那边去,那谁来开。” “这是我的宝贝,当然我自己开,我也是拿到本本的人,你要相信我。” 刘伟迟疑不知道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不过给杨菀买了这车,凡事也是要让她去实践的,不然畏首畏尾的以后也开不成。这么聪明的一位现代女性,总该是能驾驭的了这钢铁怪兽的。 “好吧,那你跟在我后面,不准超我。” “好,听你的,我们出发。” 刘伟在前面开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后视镜后面杨菀的车,在他的视线中才放心。两人的车在下班的高峰中,也提不起速度,倒是正好练手了。 回到家,这一晚上,刘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杨菀使出浑身解数配合他,辗转千回,两人才缴械投降,相拥而眠。 陆宇亮昨晚陪朋友去酒吧潇洒,走了桃花运,深夜带了一个女人回家,把自己最近的烦闷都输出了出去。 第二天顶着个熊猫眼,开车去公司。 刚在地下车库停好车,突然听到一声跑车的声浪传来,没一会,一辆红色玛莎拉蒂跑车跑来,降速的跑过眼前,朝附近的停车位开去。 倒了几次,那车主才把车给方方正正倒进车位里。 在旁边观看的陆宇亮看的都有些着急,这人车技有点次啊。 不知道是哪家公司的老板,我们公司的老板开了个大牛,好羡慕啊,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才能开上跑车,这车比车,真的得扔。 陆宇亮想看看车主的真面目,于是还坐在车里没下来。 杨菀倒了几次车,终于把车倒进了车位里。刘伟家离韩烁公司不是太远,开车过来不会堵的那么可怕,不会怕迟到。所以杨菀再三要求自己开车去,刘伟只能再三嘱咐她开慢点。 换上高跟鞋的杨菀,拿起包下车向出口走去,突然听到了一声呼叫, “杨菀?” 杨菀回头一看是熟人, “陆学长,这么巧,早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85章 第 85 章 如果是放在以前的话,王亚欣即便让张姐离开,也依然会照常给她发放薪资,或者是,她进来这段时间表现的这么好,王亚欣一定会额外给她支付一笔奖金。 可是这些想法,现在的王亚欣都无法实施,因为她现在个人经济条件有限,而且还要顾着两个孩子上学的费用。 虽然经费有限,可是小宇和歆笙上学的钱,王亚欣却是从来都没有节省过,现在的小宇依然就读于寄宿学校,几乎占了整个家庭一半的开销! 但王亚欣从来没有因为钱而动摇过自己的决心,不管自己过的再怎么艰难,可是小宇都一定要上寄宿学校,并不仅仅是因为这样会节省不少的时间和精力,最重要的是,小宇在这样的学校,才能够真正的接受到他们当地的问话熏陶,才能够真正的融入到这个大集体里去,让他结识更多的伙伴,让他的性格更加开朗。 这都是王亚欣之前的设想,而事实也证明,王亚欣的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其实王亚欣自己也不知道小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彻底改变的,从前的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健谈的人,他几乎不怎么交朋友,好像在他的眼里,全班的同学,甚至是全校的同学,都没有一个值得他交朋友的,那些人都是坏人一样。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学会了和同学们开玩笑,也学会了和他们打闹,虽然已经十一岁了,可有时候看起来,依然像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一样。 王亚欣知道,那是小宇却是的童年,虽然自己已经无法弥补了,可是看着现在的他能够过的这么开心,这也算是王亚欣对自己的一种心理安慰了。 王亚欣这一辈子,觉得亏欠最多的就是小宇了,虽然在他小的时候,王亚欣曾想过无数的办法来弥补他,偿还他,可是到头来却发现,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最终还是小宇自己扛下了所有,慢慢的成长,慢慢的成熟,甚至有些时候,他突然说出来的那些想法,比大人们都要更加成熟。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王亚欣总是莫名的感觉到心痛,原本,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只需要将学校里的知识装进自己的脑袋里,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可是小宇却完全不一样,有些时候,他甚至还要为自己这个做妈妈的事情担心,就比如上次他劝说让自己回来的那一次。 王亚欣当然也知道,小宇所说的那一切也都是为了自己,可自己听在耳中,却是疼在心里。 如今,小宇表面上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可是说实在的,王 亚欣其实并不知道他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快乐,还是伪装出来的。 因为现在的小宇给王亚欣的感觉就是他是一个特别善于伪装的人,不管是在同学的面前,还是在老师的面前,甚至是在自己的面前。 只不过让王亚欣放心的一点是,小宇的伪装,大都是善意的,要么是为了不让别人担心自己,要么就是为了隐藏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 王亚欣并没有在这一点上过分的要求小宇,因为小宇所承受的原本就已经够多了,王亚欣实在不忍心再让他继续承受更多,他毕竟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应该做的事情,他这个年纪,就应该无忧无虑的读书,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用他担心。 回想自己十一岁的时候在干嘛?王亚欣自己都忘记了,那个时候的自己如果能像现在的小宇那么懂事的话,或许现在自己的生活,就不会过的这样一团糟了吧? 时间来到了半夜的两点钟。 不知为何,好不容易进入睡眠的方志强鬼使神差的醒了过来,他模模糊糊的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可是梦中的情况,他却只能记得一个大概。 好像是一个噩梦,自己拉着一个女人的手,拼命的奔跑着,后边有数不清的人追上来,他们是谁,方志强看不清,也记不得,甚至就连自己拉着的那个女人是谁,方志强都不知道。 醒来的一瞬间,方志强下意识想到的就是李潇潇。 “潇潇!” 方志强猛然坐了起来,口中下意识的叫出了这两个字。 看了看周围黑漆漆的环境,方志强这才回过神来,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动静似乎并没有惊醒王亚欣,方志强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再度回头,手掌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 “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方志强喃喃自语着。 已经很久了,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噩梦了,方志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这样一个梦,难道有什么寓意吗? 从前的方志强从来不会对梦这种东西有这样迷信的想法,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他,居然不断想起来这一点。 就好像是一个人的第六感一样,在不断的告诉自己,最近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且,自己刚刚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李潇潇,这让方志强更加紧张起来,李潇潇今天刚刚发过消息,说她最近很有可能会离开明珠市,至于要去什么地方,她也没有说。 想起来上一次李潇潇在外边的那些经历之后,方志强的心里顿时就更加紧张起来。 想到这里,方志强毫不迟疑的拿出手机,原本今天想要给李潇潇回复一个短信的,当时没能回复,那正好现在拿出来回复! “潇潇,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考虑,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的。 只是,云拆模你一定要记住,不管遇到什么情况,生命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可能在我们的一生当中,会有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发生,甚至有很多让我们绝望的事情发生,但你记住,那都是生命赋予我们的权利,这种权利,让我们得以体验人生的悲欢离合于喜怒哀乐,所有的一切,都是人生应有的样子,所以,不管怎样,我们都不能蔑视生命。 说来奇怪,很久都没有做过噩梦的我,刚刚居然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情况我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以前的我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是我的错觉,也或许,是冥冥之中第六感在刻意的提醒我,我仔细想了想,最近你刚好要出去,所以我就给你发了这条信息。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留下来,当然,最终的选择权还是由你自己来决定,我绝对不会干涉。 如果你真的要走的话,我希望你能够保护好自己,何时何地,都一定要注意安全第一,因为,你还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86章 第 86 章 破通玄,神游天外见异象 它们有的试图闯进摘星台,但才一靠近,身躯便被冻结成冰块。 千佛国这些残破的遗迹,对于荒兽来说是绝对的禁地。 而同样对它们有着威胁的,还有头顶的日光。 不少荒兽身上的皮毛,已经在日光的灼烧之下,开始一层层地脱落。 有的荒兽甚至直接倒在了地上。 最终,生存的本能,战胜了欲望。 这些荒兽在发出一声声不甘心的吼叫后,开始朝着雪原的阴影处退散而去。 …… 远方。 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商鸠,忍不住击掌道: “借用突破时的气息引来荒兽驱逐这些修士,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我越来越想见一见这小家伙了。” 一旁的妖女苏酥,则惊得好半天才合上嘴巴。 “闲杂人等都退了,该我们上场了。” 商鸠拎着妖女苏酥一跃而起。 “耶,又有好吃的咯!” 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抱着那巨大刀匣,紧随其后。 行走间,头顶的天色,逐渐开始黯淡下来。 蛮荒就是如此,天亮得快,也暗得快。 …… 摘星台下的石室内。 灵月仙子布置在石室内的结界,隔绝了外界的声响,让许太平得以心无旁骛地专心突破。 而就在他几乎快要烧尽体内所有真元时,它的丹田中忽然猛烈震颤了起来。 许太平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丹田中凝结。 他心中很自然地生出了一道,想看看丹田之中是什么的念头,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道念头生出的一瞬,他的神识便进入了身体中。 他能看到自己那颗跳动的心脏,能看到体内一条条经脉内真气的运行,能看到一处处闪闪发光的窍穴。 最终,他的视线进入丹田,看到了他那颗丹心。 初看时,那就是一块石头。 可当他定神仔细看去时,忽然发现那是一座山,一座悬浮在自己丹田之中的巍峨大山。 他甚至能够看见,那山上的岩石的缝隙之中,已经开始生出一棵棵嫩芽。 “我的丹心是一座山?” 许太平有些意外。 可还没等他仔细去思忖其中缘由,他的视线忽然自动从丹田之中脱离,从脏腑之中脱离,最后直接脱离了 这具身体。 “神游天外?!” 许太平先是惊讶,继而是惊喜。 因为这是他成功突破通玄境的标志。 “轰!” 正当他这般想着的时候,他的视线忽然极速飞升了起来,最终好似那腾空而起的飞剑一般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云海,最终出现在了一片充斥着血与火的原野之上。 这显然是一处战场。 而从两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来看,一方是魔,一方是人。 “汝等杂碎,何敢犯我太玄!” 在这片战场上,一名身披赤甲,手持长剑,法相高有百丈的男子提剑劈砍在一头头魔物身上。 他的长剑所向披靡,几乎每一剑都能斩灭一道魔物。 可即便如此,随着他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他开始陷入魔物的包围之中。 而这场上的每一头魔物,都要比许太平见过的强出十倍百倍,他们所施展的能力更是许太平无法想象的。 于是接下来的战况,可想而知。 那名身披赤甲的汉子,在杀死一头魔物头领后,被一柄从天而降的巨剑贯穿后心,钉死在地面。 “徒儿,师父要食言了,不能去接你了……” 弥留之际,那汉子缓缓抬起手,似是要抓住什么。 “唰!”但随着那黑影又一剑斩下,男子的头颅随即滚落在地。 随即,许太平眼前一黑,视线又开始向下飞落。 最终,他的视线来到了一个布满血光的洞窟。 洞窟中,一名老者拖着一柄长剑,缓缓走到一扇巨大青铜门前。 然后只听那老者仰头道: “师父、师兄,小师弟来见你们了。” 随即青铜大门缓缓打开 。 而就在这青铜大门完全打开的一瞬,一头头许太平从未见过的怪物从那门后蜂拥而出。 “铮!” 但随着那老者一剑劈出,如同烈焰般的剑罡,瞬间席卷整个魔窟,将那一头魔物斩灭。 而随着老者迈步走入那魔窟,青铜门重新缓缓合上。 “这到底是什么?” 许太平曾在书上看到过许多修士神游天外的记载,但大多数都像是一个个梦境,有的梦到了死去的父母,有的梦到了未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87章 第 87 章 邬大光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让在座的常委们个个都有些看不明白,贾珍园等人心里倒是并没有感觉过份奇怪,秦书记那些摆弄人的手段,他们这些老下属心里是最清楚的,要是连一个邬大光都摆不平的话,那秦书记也就辜负了官场幸运星加老甲鱼和老狐狸等的绰号了。 可是一些原本对邬大光俯首帖耳的老下属们心里可就有些转不过弯来了,个个都拿一种疑『惑』的眼神盯着邬大光,心里嘀咕着,怎么邬区长去了省城一趟,连最其本的政治大方向都变了,一定要积极反对这两个项目可是他一直对大家耳提命授的观点,这下倒好,他自己倒是第一个先改变了态度。 既然区『政府』的一把手对区委书记布置的工作态度是积极的,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秦书凯的心里明白,常委会通过后,只是工作的头一步,接下来就要涉及到最重要的一个项目能不能顺利建成的最重要问题,关于项目的资金问题,这年头办什么事情都是要雄厚的资金后盾的,要是浦和区的财政上没钱,有再多的好点子也是白搭,巧媳『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会议结束后,秦书凯把邬大光和贾珍园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商量一些具体事宜,谈到资金的时候,邬大光表态说,浦和区的财政上会尽全力保证项目的进行,这一点请秦书记一定放心。 秦书凯冲着邬大光点头后,又问贾珍园,工业园区的财政上亏空大不大,在项目建设这块,有没有出一定资金的可能『性』? 贾珍园皱眉说,前任的工业园区负责人在工业园区几年,什么事情都没干,倒是欠下了一大批的吃喝债务,我上任这头一年里,应付这些鸡『毛』蒜皮的债务就已经够头疼了,资金这块,可能指望不上工业园区,另外,工业园区的干部都好几年没有大规模的调整了,流水不腐啊,希望秦书记能同意我先把这帮人的工作积极『性』调动起来,该提拔的提拔,该让位的让位,只有政治清明,赏罚分明,底下的人才有动力干事啊。 秦书凯点头说,行,关于人事调整的问题,你弄一个方案报到组织部,到时候找机会再讨论一下,至于中层干部或者是中层以下的,你自己权衡一番后,工业园区的领导班子自己拿主意就成了,不用报到我面前来。 邬大光听秦书凯跟贾珍园说话,心里不由一阵嘀咕,难怪贾珍园这帮人对秦书凯忠心耿耿,谁不知道机关里最大的两个收入来源就是项目和人事调整,工业园区的中层干部没有上千人,也有大几百号人吧,秦书凯居然一句话就把 这帮人的任免权力都给了贾珍园,这不是明摆着把好处往下属手里塞吗?遇到这样大方的领导,哪个下属能不积极主动干事呢? 秦书凯见邬大光有些发愣的表情,冲他问道,邬区长对这件事有什么不同意见吗? 邬大光赶紧摇头说,没什么意见,一切按照秦书记的意思办就好。 秦书凯瞧着邬大光从会议室出来到现在,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一切依照秦书记的意思办就好,这让他感觉有些哭笑不得,这个邬大光,就算是做戏,最起码也要有些真实感,这样一来,倒是让外人看起来他是被自己强『逼』一样。 秦书凯让贾珍园先离开后,一副推心置腹的口气对邬大光说,邬区长,咱们既然有机会在一起搭班子也是缘分,更何况,老书记临走的时候,千叮呤万嘱咐的让咱们一定要和谐共处,好好的工作干好,你看,你要是一直对我这种恭恭敬敬的态度,有些话,我可真是不好说了。 邬大光有些疑『惑』的眼光瞧着秦书凯,心里倒也明白秦书凯话里的意思,嘴里脱口而出道,秦书记,我这也是还有些不习惯,秦书记要是发现我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尽请批评指正。 秦书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邬区长,算了,我也不跟说多说了,总之,只要无事便是平安。 邬大光立即顺应道,是啊,秦书记说的有道理。 秦书凯几乎想要笑出声来,又感觉可能会让邬大光脸上难堪,于是挥手说,没什么事的话,邬区长忙去吧。 邬大光立即听话的转身出门。 秦书凯心里明白,这次的常委会过后,邬大光的当众妥协,才真正的奠定了自己在浦和区的扎实地位,接下来就要看自己如何在这个搭好的台上,唱好这个当仁不让的主角了。 秦书凯眼前有个最大的难题是月亮湾商业圈的项目问题,胡亚平曾经私底下跟他交底,这件事希望邬大光能在秦书凯的领导下,尽早的解决这块难啃的硬骨头。 说是让邬大光负责,其实大注意还得秦书凯拿,瞧着现如今邬大光的这种状态,纯粹就是一个不拨不动的算盘珠子,指望邬大光把这个大难题解决,显然是不可能的,邬大光经过了几件事情,下面一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不会主动的帮助自己做什么事情了。 月亮湾商业圈占用的面积是浦和区闹市中心地段,那里的工程一天不建设,就相当于在浦和区的脸面上画了一个难看的疤痕,最没面子的自然还是区委书记秦书凯。秦书凯下定决心,这次一定 要抓紧时间把月亮湾商业圈这个大难题解决掉,常委会议结束后,他把区委组织部长万伟娟和常委副区长王大奎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希望两人能接手月亮湾商业圈项目建设问题。 秦书凯开门见山的口气说,月亮湾商业圈的项目是必定要重新规划的,区委区『政府』不可能把这么大的一块闹市区地盘荒废在那里,『乱』七八糟的天天招老百姓骂,宜城公司既然到今天建设资金还没有到位,那就是一件首先违反了原先签订的合同,在这种情况下,浦和区委区『政府』有理由单方面解除跟宜城公司的合作协议,而且还可以走法律途径,让宜城公司赔偿延误工程建设导致各方面的损失。 万伟娟和王大奎听了秦书凯的话,都默不作声的静坐着,从两人的表现可以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88章 第 88 章 李朋看过了对方的仪器之后,芬芬的立马的就同意了下来,并且两个人当场的很快就签订了协议。 从还有评论不赶紧删除掉的话,到时候我们的矿物质就销售不出去了。” 而这时候另外一个董事听到之后也表示非常的认同,因为如今现在自己去找的那一些客户,有一些人听到了这些事情也都纷纷的离开了。 而且那些人也完全都是在想着如今这么大的公司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那肯定是要必须非常重视的,想等到时候对方有个解释。 或者是有着一个对策,并且官方声明,而且排除这些谣言之后,再过来进行合作也不迟。 “现在如今有很多的人都觉得我们公司太多争议了,如果没有办法把这些给去除掉的话,他们就会认为是真的,根本不想要和我们合作。” 李朋也的确是为这件事情非常的头疼,原本今年自己为了能够冲进第3名的,所以才会安排了这一个项目。 并且也才会转型去做挖矿物质以及加上贸易把这些推广出去,因为只有矿物质才会来的钱更快。 “你们先暂时不要管这件事情了,我到时候一定会让人立即出一个方案下来的,你们先按照我的这个方法去调查幕后的人。” 其他人听到之后也知道,可能此时此刻根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你就不再继续追问了,毕竟再继续在这里说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也就纷纷的赶紧离开了,而此时此刻放在自己眼前的就是宴会,立马就要开始举行了,自己也必须要前往s国的大皇宫殿。 来到这里的人也全都是身家过亿的人,唯独可以说没有这么多钱的人,也只有方岩和北冥。 两个人走进来之后也都是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跟谁到时候碰了一些冲突,跟他们没有打好关系,那可就糟了。 “没想到这一次来的人了,虽然不算太多,但是也不少还是得小心比较好,不然到时候要是起了冲突可就不好了。” 方岩一边谨慎着,然后一边悄悄总是看着旁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89章 第 89 章 “要到青州还需要经过一个幽州……” 叶谦估计了一下时间,应该还有十来天的时间就能到达青州,随后叶谦也不浪费时间,继续赶路。 一天后,叶谦沿着商道出了一片丛林之后,在他的目光中出现了一座巍峨森然的城池,远远望去,如同一只匍匐的洪荒巨兽。 这就是幽州! 虽然幽州不如青州,但是因为靠着青州的缘故,这里的商业经济也非常发达,而且强者如云,无论是经济还是实力,幽州都能在附近众多郡城中排的上号。 叶谦目光停留了一会儿,随后又继续上路。 这刚没走多久,就听到前面传来了剧烈的打斗声。 叶谦靠近一看,发现是一群黑衣人正在劫杀一个商队,这些黑衣人手段都非常凌厉,身上释放着浓郁的杀气,应该是职业杀手。 不过,他们的修为对于叶谦来说,都不是特别的高,其中最强的一人,才窥道境八重初期,比自己都要低上一个等级。而另一方,那商队中的护卫,实力和这些黑衣人相仿,但是战斗经验明显差上一筹。 不用多想,这支商队肯定抵抗不了多长时间。 叶谦有要事在身,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准备离开。 却就在这个时候,商队中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追杀我青州柳家的商队,如果你们的身份被查出来,可知道得罪我柳家的后果?” “我们奉命行事!” 黑衣人中,那窥道境八重的强者,声音十分沙哑,但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根本没有因为“青州柳家”的名号而犹豫。 旋即,这些黑衣人便如毒蛇一般,阵型散开,从四面八方袭杀这支商队,看这情形,是不想让柳家商队中的任何一人逃出这里。 那中年人眉头深深皱起,在这种境地之下,也没有多余的思考,双臂一震,那裹在臂膀上的护甲直接粉碎,露出了虬结的肌肉,随后,中年人一跃而起,如同猎豹一样,和那黑衣人头领战斗在了一起…… “嗯?” 而正要打算离开的叶谦,听到中年人所说的话后,身形突然一顿。 青州柳家的名号他听过,是和宋家齐名的家族,而叶谦这次要对付宋家,那宋家祖上乃是一位问道境的强者,这样的强者留下的家族和后人,他也不敢轻视。 而且他孤身一人,要想对付宋家不会那么轻松。 “如果能找到个强 有力的势力帮助,那就好办多了。” 叶谦心中估摸着,随后,他看向了那被一帮黑衣人袭杀的商队。 如果中年人所说为实,那想办法将这青州柳家拉拢到自己身边。 到时候一起对付宋家,可就容易很多了。 “嗯,就这样办!” 叶谦心中打定主意,人影闪烁,便已经从原地消失。 而远处中年人渐渐不支,他的修为虽然和黑衣人一个等级,但是对方的攻击手段实在是太诡异了,身影飘忽不定,每一次出击都是致命的,从这对战经验上面,自己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中年人脸色非常的难看,他趁着空荡的时间,看了眼商队的其他护卫,已经有三成的人重伤,没有了作战能力,其余的人也节节败退,支持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唰! 就在中年人这个晃神的空隙,那黑衣人化为一道黑影,从他身边袭过。 中年人急忙躲避,但是肋骨处已经出现了一道鲜红的口子,血液瞬间将他的衣服浸湿。 这还是中年人反应的快,不然这一下,换做其他的人,命都没了。 中年人再也不敢大意,他的眼神犹豫不决,到了最后,心一横,打算燃烧精血,施展秘诀。 虽然这秘诀后遗症非常大,甚至过后有可能断绝他的修炼之路。 但如果不这样做,今天他们这支商队的人,都要死在这里。 “自己死不足惜,但是大小姐的安危不容有失!” 中年人暗暗握紧拳头,他浑身的气血逐渐沸腾。 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强大,而他的皮肉却渐渐干瘪了起来。 “小心!” 就在这个时候,中年人的肩膀上突然出现了一只略显修长的手掌。 那手掌看起来似乎很柔弱,但是落在中年人的肩膀上时,却让中年人整个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只觉得体外一股巨力,将他的身体直接扭了个诡异的姿势。 下一刻,就见一把染着鲜血的猩红色匕刃,从他的腰部堪堪划过,将他的衣服划出了一道口子。 中年人一阵冷汗,如果没有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他恐怕秘诀都没有使出来,就要重伤在这里了。 随后,他便感到一股温热的气流从那手掌传到了他的体内,将他刚刚燃烧起来的精血扑灭。 “你就在这等着,这些人我来解决!” 中年人耳边传来了一道略显低沉又富有磁力的 声音,就见一个青年从他身边闪过,突然朝着那虚空之中两指伸出。 铛! 只听得一道碰撞在金属上面的声音,中年人惊骇的发现,那青年两指之间,居然夹住了一把锋利的匕刃,而在匕刃后面,空间一阵涌动,显现出来了黑衣人的身影。 “这也太强了吧?” 中年人心中宛如惊涛骇浪,他刚才可是被这黑衣人的诡异的秘法折腾了个够,根本就捕捉不到对方的身影,只能被动的挨打。 但是没想到这青年随意一出手,便精准地找出了黑衣人的位置。 而此时的黑衣人闷哼了一声,身体上面爆发出了强烈的杀意,周围的沙尘都一瞬间卷了起来。 但是,这在叶谦眼前无济于事,他不想浪费时间,轻轻地弹了一下那把匕首,匕首便瞬间折回,以黑衣人无法反应的速度,直接洞穿了他的喉咙。 解决掉黑衣人后,叶谦身形几个闪烁,空气中只滞留一道道残影。 中年人还在看着那坠落地面上的黑衣人尸体,心中震撼莫名,这个难缠的对手居然被这青年不费任何力气,就轻松的解决掉了,当他回过神的时候,这转头一看,却发现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90章 第 90 章 白色郁金香号的三面主帆和?”老王总体把控战局,各种情况变化他最清楚,贼鸥号其实再继续自己之前的炮战方案就很好,就像刚才那样,她的优势会逐渐积累,是稳妥求胜的上上之选。 反观自己这边,因为笨重,只能被动的见招拆招,如果想要胜利的话,还要看对方的失误和自己的运气,必须尽可能多的造成命中才行。 可如此局面,对方不肯坚持有效战术,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对方还有更好的办法来收拾自己。 老王可是还没忘记上次海战的时候刀疤脸小队的哈坎,那家伙一开始阴恻恻的没动静,结果憋足气来了个大招,直接把秀兰号用冰封之术控制住。 当时幸亏双方是在火炮对射阶段,航速不高,没有现在这么快,要是和今天一样,在全速状态下来个急刹车,那么三桅杆盖伦船的木质船体直接被散架子都是有可能的。 老王正想着,望远镜中的贼鸥号的航线改变,他们的舵手果然选择了内切,这样敌船的距离便和白色郁金香号又近了些,这是有后手的标志! “提高警惕,对方可能有什么阴招。”老王大声命令全船,同时也是提醒自己的队员们小心。 话音刚落,只见贼鸥号舵位再变,在高速逼近中勉强修出一个露出侧舷炮位的角度,这是要做什么? 白色硝烟解答了老王的疑惑,舰炮的轰鸣随之传来,这个时候,对方居然开炮了! “敌人炮击!”谭老板大声喊道,他司职甲板要员,必须在各种状况下做出适当的预警和应对,在甲板上老王不怎么说话,倒是他喊的还要多些,不过也就是谭老板了,要没有点京剧演员的气息底子,一场海战下来普通人的嗓子早就喊废了。 “炮击?就算装填好了,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开炮,敌船速度这么快,角度也不够好,能打中3发还是5发?到时候距离近了我们再还击,他们就完蛋了!”队伍频道中玛丽的声音响了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操作已经不是妖了,就是不懂海战的人,都不会这么打的。 “精神波动!”竹中紧跟着玛丽大声提醒所有人,让队伍频道彻底热闹了起来。 小家伙之前感知到对方发动的精神力探测,并将其抽回去,因为这次他对敌人的高精神选拔者形成了属性值压制,故对方的精神力波动,在他这里无所遁形,现在对方产生精神波动,看来是选拔者要释放精神类的技能了。 在射击之后的技能,这不是要给炮丸增加什么属性吧? “我他娘的就知道没有好饼子吃!”老王急速想着,大喝一声急急跑到侧舷,正好瞧见敌人急速接近炮丸。 炮丸的样子非常不规则,看起来软塌塌的,好像还带着点暗红的颜色,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联想起了现实世界中村里的马铁匠,那老家伙的熔炉里面时常炼着钢坯子,在要烧透没烧透的时候就是这个德行! 果然是属性弹! “不好!敌人有玩火的,对面打过来的炮弹有高温!”老王猛然回头,大声喝道! 而贼鸥号的这次“勉强炮击”已经出战果了。 这次,她打中白色郁金香号4发炮丸,令人奇怪的是,这4发炮丸并不是正经的砸中了船体,它们的表现有点类似橡皮泥,竟然打不破船板,只是在强大的动能下“啪”的被压成一滩粘稠的金属软泥,附着在船体上。 铅制炮丸熔点327度,橡木燃点约240度,在富氧的海面上,这他娘还能有什么好事,很快,四滩铅泥就变成了四个起火点,而且,它们的温度还有不断变高的趋势,逐渐的顺着船体开始流淌下来,只要是被金属泥覆盖过的船体,都有了焦炭化的痕迹,火苗随之窜了起来,开始在海风的助力下生长。 “姥姥的!原来是这么个打算,谭老板,带人把起火点控制了,等烧大就他娘的完蛋了!” 老王心中的这个郁闷啊,最近是不是没给空间烧香,怎么自己遇到的这些高精神力属性的家伙都是玩自然系的。 刚才敌人明显就是在开火时玩了花活儿,不知用什么手段高温加热了出膛炮丸,既保证炮丸在膛内完整,便于加速,又使之带上高温,看来是经过了无数次适应性训练,这才能把近乎液化的铅坨子打在船上,铅液这东西黏,烫,还位于自己最不好去灭火的外侧船板上,要是真把船给点成一盏海上的灯,那可真的比慢慢兜圈子炮战要好得多么。 铅液像浑浊的泪滴,在白色郁金香号的脸颊上缓缓滑落,流经之处只剩下一道碳化的火焰之路。 谭老板正要派水手直接吊下去,近距离对着起火点浇水,可白色郁金香号突然来了个大回旋,整船大掉头,将船艉都卖给了贼鸥号,只见竹中正在舵位上快速转着舵轮,显然,这次大幅度改变白色郁金香号航向的就是他。 “竹子,你干什么!?”老王正急的满嘴燎泡,猛地被船一晃,好悬没有站稳,手抓着缆绳,惊急问道。 “大叔,关心则乱,不要再救火了。”队伍频道中传来了小家伙冷静的声音: “大叔,铅丸只是达到了熔点,又不是金属铅本身燃烧起来,这种金属液温度极高,可是本身面积有限,如果说这就是他们引火烧船的手段,我怎么都不相信,不说多的,光是溅起来的海浪,就能慢慢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91章 第 91 章 “魏风,千门有你这么一号人物,真是千门的耻辱,我……” 尤高强的话还没说完,魏风却突然猛地把赌桌上的筛盅拿了起来,然后猛地扣在了桌面上,说道:“我这筛盅里面的筛子是几点,如果错了,就算你输。” “嘿,你这个人这么这样啊,你这是作弊,不算的!”千心云紧张的喊道,她是最害怕尤高强输给魏风的,之前网上的传闻她不是没有看过,如果自己被他带走的话,恐怕会生不如死的! “薛总,我是千门的人,千门为了达到目的怎么样的手段都可以使出来,毫无底线可言,你是专攻赌术的赌神,而我则是专门骗人的千门星君,你刚刚不是让我选赌什么吗?就赌这个,你是准备认输,还是准备反悔?”魏风笑了笑,点燃了一根香烟说道。 “你这是赖皮,这场根本不算……” 千心云还没说完,就被爱丽丝打了一巴掌:“你现在是魏先生的人,魏先生不让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给我别说话,不然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尤叔叔,救……啊!”千心云捂着自己的脸,痛苦的趴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阿珍,开口了:“什么话话都有什么话的道理,千门星君这样做也是遵守规则的,并没有什么作弊可言,但是……说实话,刚刚赌神的注意力并不在赌局上,不如咱们这样吧,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怎么样?” “算了!”尤高强冷哼了一声,他的嘴角微微往上扬了扬说道:“我从小打到都是和赌术打交道的,什么养的人我都见过,你这种小聪明,我见多了,你以为我没有听到筛盅里的动静?真是个垃圾,千门的耻辱!如果我猜错了,算你赢又何妨!” “厉害厉害,搞得和大英雄一样,你应该去演电视剧啊,在这里装什么呢,电视剧里的那些超级英雄,就应该让你去演,你瞧瞧,刚刚的那番话多正派啊!”魏风抽了口香烟,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西装的荷官走了过来说道:“魏先生,您也摇过筛盅了,请你到一旁来,不是怀疑你出千,只是为了避嫌而已。” “怎么,为了让我避嫌,所以你们可以不要脸了?我离开之后,你们动筛子怎么办?”魏风眯了眯眼睛说道。 “不不不,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说的避嫌,是大家都避嫌的意思,您往上看看,我们引进了最新的机械手臂,可以帮助你们打开筛盅,放心,绝对不会动到筛盅里的筛子的。” 魏风朝天花板看了看, 果然看到一只悬挂着的机械手臂正在慢慢的往下夹住他的筛盅。 说实话,这种设计还真能够防住出千,如果是用内力震的话,这脆弱的机械手臂就会被内力挣断,既防止了自己,也防止了尤高强……嗯,当然了,得要尤高强有内力才行。 “你的筛子三个都是六,最大的点数。”尤高强接过手下递来的雪茄, (本章未完,请翻页) “魏先生,这就是你千门星君的手段吗?我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打扰,注意力都会放在赌桌上的,这也是我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所以,我能知道,你摇出的筛子是什么。” “哎呀,又是我赢了。”魏风笑着摸了摸千心云的脑袋,“小妹妹不好意思了,今天你注定要跟我回家了,一会咱们做直升飞机回家的时候,让你试一试坐在飞机外面的感受怎么样?” “胡说八道!”尤高强轻蔑的看了魏风一眼。 “尤兄,还是开筛盅吧。”薛旭日说道。 “好!” 当筛盅慢慢被机械手臂拿起的时候,尤高强整个人都僵硬了,两只眼睛就好像是要瞪出来一样,而千心云更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倒在地上。 嗯……筛盅里的筛子的确是三个一样的,不过不是三个六,而是一点,嗯……是个一豹子! “哎呀,堂堂赌神,脑袋里居然都是浆糊。”魏风抽了口香烟,“你听到的声音,是我手机里传出来的而已,你以为我摇筛子了,其实我是用内力把筛子固定住了。” 说着,他把手机拿出来,播放了刚刚摇筛子的声音,然后又用内力将三颗筛子牢牢的吸附在了筛盅上。 “这么点的小把戏就把你给骗了,什么你的注意力在赌桌上啊,你连声音是我手机放出来的都没有听清。” “行!我任你狠!”尤高强是奥市赌神,不管魏风是耍了什么花招,输了就是输了,他不可能不去遵守赌约,况且,刚刚是他自己说不用重来的,这场赌局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输了,并没有争辩什么,直接把一个亿的资金给了魏风。 像这种赌局,一般会很快就传开的,别说是一个亿,就算是把他全部的身家都输给了魏风,他一样会给,因为他是赌神……嗯,可能在他心里,他并不是赌神,而是一个超级英雄吧,所以他才会这么的遵守赌约。 “千心云注定是要和我做直升机回去咯。”魏风笑眯眯的揉了揉千心云的头发,“好了,我美丽的荷官小姐,谢谢你的帮忙了,今天因为有你在,我才 能赢钱,嗯……我觉得我应该分你一点钱,你觉得呢?” 说着,他直接点中了她的穴道,让她变成了一个只会大笑的样子,虽然她心里很痛苦,但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只能不停的在笑。 而这幅场景落入尤高强的眼里,就不一样了,他会觉得这是千心云和魏风合起火来骗他钱的,这是一种屈辱,堂堂的赌神居然被人下了套,气的他插田就要吐血了。 “今天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我们再来!” 魏风笑了笑,点燃了一根香烟说道:“还来?不来了不来了,我今天的力气已经用完了,等我下次有时间再来奥市的时候,一定和你分出个胜负……嗯,不过我回去之后就要开始忙事业了,可能下次来奥市的时候,就是明年了,正好你也气得要吐血了,养养身子,等下次再被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92章 第 92 章(本章待修) 听了刘统领的话,叶谦心里想着,如果这里就是紫荒界的话,那如果能混个军营里兽医的身份,倒也不错。暂时可以待在军营里,虽然只是个兽医,但毕竟是在军营里,应该能够打听到一些消息,有利于自己今后的行动。 想到这,他便点头道:“哈哈,在下一定尽力!” 说着,叶谦就装模作样的『摸』出来一些瓶瓶罐罐的,他身上的丹『药』自然不少,随便找了个一颗垃圾丹『药』,便给追风喂了下去。 追风哪敢拒绝叶谦喂的东西,连忙囫囵吞了下去,却感觉那玩意非常的好吃,不仅好吃,更是浑身精力充沛,感觉自己马上可以奔跑个上千里也不会疲累! 虽然说叶谦『摸』出来的是一颗垃圾丹『药』,但对于这匹马来说,那可是神丹妙『药』了。别说它根本没病,就算是有病,也马上生龙活虎! 不过,追风一时半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敢在叶谦面前放肆。叶谦暗中瞪了追风一眼,这混蛋,吃了自己的丹『药』居然还忍着和没事儿一样…… 虽然他只是一道眼神,但追风却马上懂了,它打了个响鼻,立刻就生龙活虎了起来。 没办法,它感觉自己要是继续发抖下去,这个可怕的家伙,恐怕要吃了它…… 刘统领就在一旁看着,他有些奇怪追风的表现,但既然追风好了,他也顾不得许多,大小姐还等着他呢! 而且,看样子这个新来的马夫,果然有两把刷子啊! 别的不说,单就凭他能够喂追风吃下东西,就不得了了!要知道,之前可是有陌生人被追风踹成重伤的例子! “哈哈,好小子!果然有点本事!”刘统领拍了拍叶谦的肩膀,笑道:“待在老子这里喂马,确实屈才了,走,跟老子去军营!” 叶谦自然不会拒绝,便跟着刘统领出了刘府,一路朝着军营而去。 走在路上,叶谦惊讶的发现,这罗元城看着有些雄伟,但是,却并不繁华。反倒是有一些地方,明显是残破的,看着有点儿像是大战之后留下来的。 联想到那些奴隶运送的石料和木材,怎么看,那些似乎都是属于战备材料,用来修补城防的。 叶谦心中疑『惑』,忍不住问道:“刘大人,这罗元城……似乎是处于战『乱』之中,这里和某些势力在争霸吗?” 刘统领却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知道?” 叶谦既然敢问话,自然是想出了由头,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 啊,是这样的,我一直跟随家父在深山里,对外界的事情有些不理解。前些日子,家父病故,所以才想着出来找个活儿干。” “哦,原来是这样。”刘统领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声:“唉,哪里有什么争霸?咱们罗元城,紧靠着黑远山,这黑远山之中,有着大量的魔兽。本来,魔兽和人族都算是相安无事的,可谁知道,从十多年前开始,这黑远山之中,那些魔兽不知道怎么的,每隔三年,就冲出黑远山,大肆攻击人类。罗元城紧靠黑远山,自然首当其冲。” 叶谦听了,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魔兽。 “兽『潮』来临,简直如同末世之灾!这些年来,多亏城主和大小姐率领我们坚守此地,否则的话,这罗元城只怕早就沦为魔兽的乐园了!”刘统领低沉的道。 叶谦讶然道:“既然知道是黑远山的魔兽,大人们为何不直接攻打过去?难道说,魔兽里有很厉害的兽王?” 刘统领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兽王是肯定有的,但也应该没有太强的实力,据闻应该是窥道境七重甚至是八重级别!但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魔兽数量太多了,而我们想要挥军攻打过去,实力上根本不足,特别是坐骑,一旦面对那么多魔兽,普通坐骑早就吓得腿脚发软了,也就追风这样的骏马,才能稍微坚持一下……” 叶谦听到这,心里不由得转了起来。他来这罗元城也不久,但时不时就听见大小姐这个称呼,显然的,那位大小姐,在整个罗元城里,是非常得人心,受人尊敬的。 如果能够和那位大小姐搭上关系,自己想要打听的消息,会不会更加便利一些? 想到这,叶谦便一副情绪激昂的道:“刘统领,诸位为了守护城池,英勇作战,让在下佩服!实不相瞒,在下曾经随同祖上学到了一些兽医的本事,其中,就有一种秘方,可以使得普通的马匹,即便是面对强大的魔兽,也不会感到害怕。反而能够激发它们的凶『性』!” 刘统领一听,顿时大喜过望,道:“真的?” 叶谦拍着胸脯道:“虽然不敢保证百分百有效,但绝对可以改变一些,至少让战马不会畏惧魔兽!” “好!如果你真有这个本事,老子保你大功一件!你们赶紧过来,老子先走一步!”刘统领欣喜万分,激动不已,一拍追风的屁股便狂奔而去,显然,他应该是要去和谁禀报此事。 几名随从军士连忙跑起来,叶谦也跟着。 他心中想着,想要让普通战马不畏惧魔兽,这个简单,只要 他在场,强大的气势发动,他守护的这一方,即便是再普通的战马,也不可能畏惧区区魔兽! 自己显『露』出这样的本事来,想必,那位大小姐,应该会重视自己吧? 虽然说,他如果展『露』出自己真正的实力,恐怕足以让整个罗元城震惊,但叶谦现在对此地根本不了解,他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多时,他随着那几名军士,来到了城东。 军营就驻扎在城东,而且,到了这个地方,叶谦才能感受到,罗元城人类与魔战的惨烈!在罗元城的城东,整面城墙,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四处都能看见被爪牙抓破或者咬破的缺口,许多奴隶和军士,正在搬运石材木料,进行简单的维修和加固。 粗略看去,罗元城城守军,应该有上万人,但守城都如此的惨烈,可见每一次来进攻的魔兽,都不少于十来万! 叶谦不由得被震撼到了,内心深处,也是有些真心想要帮助这里的人类。 不过,一切都得等见到了那位大小姐再说,还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态度呢!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93章 第 93 章 同事进秦书凯的办公室,笑着说,秦书凯,祝贺你啊,真的是步步高升啊。 秦书凯说,狗日的,这样地位置也是高升,简直就是他妈的骂人,最近怎样?一切还好吧,和那个女人断了吧? 以前李西平找过秦书凯,说同事和别的女人的事情,希望秦书凯能够从别的方面劝劝同事,因为秦书凯和同事从高中到大学一直是同学,后来工作后又都在普水,所以特殊关系说话也就很有力量。 秦书凯后来和同事谈过一次,同事当时很不服气的说,你他妈不要自己吃肉,不给人喝汤,哪个男人看到漂亮的女人不喜欢,再说,送上门的东西,不玩白不玩。 秦书凯就说,狗日的,老子是玩,可是都是在保险系数范围内玩,你他妈的可好,听说现在那个女人要和你结婚,是不是玩大了,这样对你的仕途发展是很不利的。 李当时很无奈的说,这种事情也不是说了就能够了的,等到时机成熟再说吧。 现在秦书凯再次提起这样的事情,李成万说,秦书凯,你也是正处级干部了,整天提这种事情是不是不上台面,难道你的工作就是别人的家长里短。因为,同事和这个女人一直还来往,不过这个女人不再提出和同事结婚。 秦书凯从此话就听出关键,于是说,狗日的,你他妈有一天后悔的时候就会想起我现在说的话是正确的,这件事好自为之吧,说吧,今天来还有什么事情? 李成万和秦书凯说话很是直接,说,最近普水空出几个县委常委的位置,自己想争取一下,秦书凯有没有路子? 秦书凯说,矮子,你他妈的也做副县长两年了吧,难道一点路子都没有拉上,这种事情外人只能给你敲边鼓,要一下子敲到鼓中央达到效果,那还是要自己想办法的。 李说,也不隐瞒,每次市领导来考察,还是逢年过节,该送的都送了,可是抱住位置也要送,提拔也要送,人人都送,所以市领导也就不一定能够刻意的提拔自己,现在必须有特殊的关系,才能够摆平。 秦书凯知道李说的很实际,想了想说,矮子,你和张富贵的关系以前不是很好,这件事情你可以联系请张富贵帮助,现在我走后,常委的排队可能要重新洗牌,那么张富贵现在就要培养自己的人,想当时驻村指导员的时候,我和张富贵的认识还是你帮忙的呢。 秦书凯知道,虽然自己和张富贵的关系不是很好,但是李和张富贵一直还是有来往的,不过因为李当时是自己推荐提拔为副县长的,所以张富贵心里 有点看法而已,绝对不会影响张富贵对李成万的看法,毕竟现在自己已经走出了普水。 李成万说,张富贵那边已经摆平,下面就是市领导能不能同意的事情,要知道没有市主要领导推荐肯定不行啊。 秦书凯说,你要把张富贵拉好了,那么唐平市长就可能推荐你,至于别的市领导那儿,自己会在钱部长前面推荐的。 后来,李说了其他的事情,就出去了。李刚走,却接到赵红妹的电话,说,秦书记,听说你即将高升到市里,祝贺你啊,我现在有个特殊的庆祝方式,你是不是接受啊。 秦书凯对这个女人还是很宽容的,对她说,你能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如果是想要请自己吃饭,就免了,整天都是酒店,所以这酒店的饭菜再好,自己也早就吃腻了。 赵红妹嗤嗤笑着说,秦书凯,你真的农民出生,你也太没有创意了,我怎么会请你吃饭呢,请你吃人还差不多,是不是怕了。 秦书凯一愣,心里想到,狗日的,如果真是这样,还不把自己玩的精啊光,这个女人太强悍了,于是说,算了,今天有些累了,过几天再吃吧,我现在对你的身体没有想法。 赵红妹见秦书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似乎对自己的邀请不是很感兴趣,索『性』说了实话。 赵红妹说,我知道秦书记最近要高升了,这吃请是少不了的,一定是有些厌烦了,所以想了一个让秦书记休息娱乐的法子庆祝这次的高升,自己已经在老子山温泉度假村定好了房间,只要秦书记下楼来,上车后,两人今晚就去,到度假村泡泡温泉,安安静静的休息几天,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环境下,痛痛快快的轻松一下。 赵红妹的花招总是那么出人意料,秦书凯听了她一番描述,立即被她打动了,是啊,找个没人认识的环境,好好的轻松几天,这样的愿望似乎也曾经是自己内心的渴求啊,就这么被赵红妹安排妥当了,自己有什么理由推脱不去呢。 秦书凯很高心的说,你真的是会安排啊,好吧,接受你的邀请,什时候出发啊。 赵红妹说,你是领导,谁知道你有什么事情,所以这个时候由你决定,如果方便现在就走也可以啊。 秦书凯说,你先把车开到开发区的洪湖路上等我,否则,被人看到影响不好,等我打几个电话就去和你集中。 挂了电话后,秦书凯给周德东等人打了电话,说自己有事情出去,什么事情电话联系吧。后来下了楼,让王子成把自己送到洪湖路上,和赵红妹集合。 秦书凯对王子成说,这几天出去有点事情,王子成也休息几天吧,如果有事会和他联系的。 上了赵红妹的车,坐进车里的一瞬间,秦书凯有种把自己交给这个女人的想法,随便她把车开去哪里,自己都愿意跟她走,只要远离种种是是非非,安安静静的呆几天,去哪里都可以。 毕竟还是有目的地的,老子山温泉,离普水县县城也不过两时的车程,赵红妹这样的驾驶不熟练的司机,也不过是用了两时,要是换了老司机估计至多一个半时就到了。 老子山温泉山庄,位于我国五大淡水湖之一的洪泽湖南岸道教名山老子山,横贯西东的大别山脉与千里长淮在此共同收势,形成河湖交汇、山水依存的人间 当前章节不完整,请前往m.aishu55.cc,阅读完整章节! 第 94 章 第94章就是偏爱 林见泉赢了的消息传回去叶家之后, 叶家整个也沸腾了,老爷子几乎不敢置信,当场跳了起来,之后哈哈大笑。 当叶天卉回到叶家的时候, 叶老爷子亲自跑出来大门迎接, 当着一众叶家子嗣的面,他拉着叶天卉的手:“天卉, 你这可是给我长脸了, 我可以扬眉吐气了!你打败了孟家的马, 狠狠锉了他们的锐气,从此后,我们叶家在赛马界可以扬眉吐气了!” 此时已是深冬,天气寒凉,不过显然叶老爷子兴致非常高,他笑哈哈地道:“接下来我要宴请宾客, 我马上去和赛马会那些人谈, 我要进赛马委员会,等我做寿的时候,我要宴请全香江政商两届名流!” 赛马场上风云变幻, 最终的结果谁也不知道, 没有人能预料这马王之位花落谁家,但是至少如今,他们叶家旗下的马打败了孟家的马, 而且是风头正声的聂平起和无敌动力。 这就足足够了! 曾经胜过! 这一刻太风光了! 他拉着叶天卉的手,亲热得要命:“天卉,你是我们叶家的大功臣!”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叶立轸脸上讪讪的, 显然不太高兴。 叶文慵从旁沉默着没说话,其实从离职角度,他当然明白,叶天卉能力出众,她赢了比赛对全家都有好处,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父亲的意思,他立场尴尬。 二太太也便跟着笑道:“老爷子今天高兴,我已经特意吩咐厨房,让他们多做几道菜,都是老爷子喜欢的,今天晚上我们热闹热闹。” 叶老爷子一听,瞪了一眼二太太:“你多做几个天卉喜欢吃的菜,今天是天卉的庆功宴!” 二太太忙道:“那自然是了,我已经告诉厨房了。” 其他众人听着这个,自然明白,现在叶天卉最大,老爷子恨不得把叶天卉捧在手心里,举到天上去。 一时众人进去大厅,落座,叶老爷子坐主位,叶天卉自然坐在近前,其它人等都按照辈分顺序坐了。 叶老爷子笑着说:“天卉为我们家立了大功,我想着好好奖励天卉。” 一时侧首问旁边的二太太:“你说呢,该怎么奖励?” 二太太微愣了下,这向来独断专行的老爷子竟然问她? 这时候,众人全都看过去。 二太太便略笑了下:“那自然是该好好奖励,老爷子你说怎么奖励就怎么奖励?” 叶老爷子又问一旁的叶立轸,叶立轸那更是满脑门的尴尬。 不过他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道:“那就奖励一些物业吧?或者别的什么?这个我也不懂了。” 叶老爷子便笑道:“我想着,如今沙田的那块地,那不是挂在我们地产分公司名下吗,天卉赛马大出风头,只要我们拿到了政府在沙田一带填海的项目,那沙田地盘的价值必然大涨,这都是受益于天卉,回头你们把地产公司的股份分给天卉一些吧。” 这话一出,一旁众人自然都没想到,这可是很大一块肉了。 叶文茵此时是坐在最下首的,悄无声息的,不怎么惹人注意,尽量低调。 此时她听到这个也是一惊。 要知道叶家的女儿,那是千金大小姐没错,家里老人高兴,说是给一些东西,无非是珠宝首饰,再者给套房子,给一处商铺,那都是好的。 老爷子从民国走过来的,素来重男轻女,关系到家族发展根基的,那都是要攥在手里,或者稍微从指甲缝里漏出来一些给儿子。 结果现在,那沙田地皮明显潜力巨大,老爷子竟然要分给叶天卉? 她几乎不敢置信。 叶立轸听这话,更是吃惊,他忙看了一眼二太太。 二太太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 偏偏这个时候,老爷子却问道:“你们意下如何?” 二太太和叶立轸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一旁的叶文慵道:“我们囤积了大量沙田地皮,如果沙田不能拿到填海工程,建造沙田赛马场,就此错失了发展机会,那我们必将败在孟家手中,以后再无翻身之日,所以沙田地皮能有的发展的话,关键在本赛季的赛马,而本赛季赛马的关键,如今全看天卉了,沙田若能成,便维系于天卉的赛马,所以我觉得,从公平角度,沙田地产分给天卉一些股份,这倒是应得应分的。” 他这么一番话说出,叶立轸那神情就有些尴尬。 他儿子同意了,他当爹的反对,便有些不识相了。 况且明摆着老爷子是要给叶天卉放权的,从家中安排到公司布局,要为叶天卉开路。 这让他心惊胆战,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说得在理,确实是应该的。” 儿子和孙子都这么说了,二太太自然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只是那脸上终究挂不住罢了。 老爷子:“既然大家都很赞同,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就这么办了。” 众人听着,一时无语。 分明是他自己提议的,如今倒是仿佛很民主,仿佛大家提议他勉为其难! 但大家还能说什么,老爷子最大啦,谁敢说什么! 这时候晚饭陆续上来,叶老爷子兴头大,说起接下来的打算,叶立轸也跟着凑趣,讲起寿宴的安排等等,要宴请宾客,要大出风头,要让所有人看看叶家的风光。 叶老爷子颔首:“刚才结果出来的时候,政府方面的胡先生已经给我打电话了,听他那意思,这会儿我们叶家的赛马人气正旺,林见泉这次大出风头,现在又打败了聂平起,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看起来长得模样也好看,香江政府打算拿他做成代表,好好培养,以后这就是重点提拔对象。” 叶天卉听着,自然明白,一个时代需要一个时代的精神,需要一个崇拜对象,或者说一个支撑力。 赛马是全民热闹的项目,香江那么多马迷,如今赛马界更是全民热议就连菜市场阿婆阿奶都在说赛马下注。 这种情况下,大家需要一个精神崇拜对象,或者说,需要给香江赛马来一个象征性人物。 曾经柯志明也许是那么一个人物,他这次卷土重来,也确实有着势如破竹之势,但到底年纪大了,早晚有一日他要退出历史舞台。 所以对于香江政府来说,可选择的只有人气正旺的聂平起和林见泉了。 但是聂平起显然并不是最合适的,他出身富裕家庭,赛马并不是他唯一的路,这样的人也不好掌控,履历上也不适合造势。 现在林见泉赢了聂平起,风头正旺,林见泉的出身更能让普通市民共情并代入,这简直是天子选子了。 当下叶天卉便道:“见泉相貌清秀,其实打扮打扮还好,如果可以,我们尽快下手,给他拍一些形象良好的宣传片,再把黑玫瑰以及地狱王者都拍了,作为我们叶家赛马的标识。” 旁边叶文慵听着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另外我也想着,这次寿宴我们要大办特办,到时候会找几个当红明星歌星过来,为寿宴献艺,凑个热闹。” 老爷子颔首:“这个好,那就多叫几个,要找那些年轻人喜欢的。” 大家这么热火朝天议论着,那二太太,还有那叶立轸也少不得凑过来夸赞几句,至于叶家其它子孙,更是小心翼翼赔笑,不失时机恭维几句。 ********** 晚饭结束,大家陪着老爷子说了好一番话,之后也就各自回房,叶天卉却被留下来商量,商量着怎么将林见泉推出去,要把他打造成叶家赛马的象征。 叶老爷子也提醒道:“林见泉的合同再重新查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我们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才,不能让别人捡了便宜。” 培养这么一个林见泉并不容易,不管是些许工资,还有各种资源,各种心血,好不容易成名了,冒尖了,该是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如果就这么被人捡了便宜抢走了,那叶家能气死了。 叶天卉道:“爷爷,这个你放心便是,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我就请法务部研究过,三十年的合同,该有的权益我们是能保障的。” 老爷子听着自然满意:“好,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这样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提拔林见泉,把他抬起来,抬到人前。 好一番商量安排,叶天卉也就回去自己房间,谁知道走到家门前,却见那边一个人低头哈腰地,正等在那里,赫然正是冯素琴。 冯素琴看到叶天卉过来,忙走上前,恭敬地道:“小姐,你可回来了,我得和你说说了。” 叶天卉看着她那殷勤的样子,却是想起昔日,昔日的种种。 人真是善变的,谁能想到,昔日那个趾高气扬的冯素琴,如今竟然沦落到这一步。 不过看着她这个样子,叶天卉感觉不错。 她就喜欢看着这种人低三下四。 于是她望着冯素琴:“我先问你,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冯素琴不懂叶天卉的意思,不过还是道:“我今天帮着打扫了庭院,我还浇了那边的花。” 叶天卉:“还挺勤快的。” 冯素琴忙赔笑:“这都是应该的,这都是应该的。” 她望着叶天卉,小心翼翼地道:“以前是我不好,我哪知道你是大小姐呢,你,你不要记恨。” 叶天卉笑了笑,望着冯素琴:“那你说,我凭什么不记恨你?” 冯素琴一听,顿时有些慌了:“小姐,是你要留下我的,这都是你的恩,我可是记着的!” 她一直都觉得叶天卉这性子捉摸不透,现在看,更加捉摸不透了。 叶天卉懒得理会,当下道:“你好好干,好好干的话,我就把你要过来,在我这边做活,到时候我也能照顾你几分。” 冯素琴顿时眼睛都亮了:“好好好,还是小姐好心,比起我那糟心的闺女不知道好多少!” 叶天卉听这话,只觉得此人愚蠢无比。 一时想起在内地的种种,这种人只有在特定社会环境下,上窜下蹦,才能显出她来。 如今时代过去了,她还觉得自己可以呼风唤雨,那就看上去不堪入目了。 这种人,她都懒得太多理会,甚至于觉得,还不如直接一巴掌劈在那里。 当下不耐,不过还是道:“那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说吧。” 冯素琴便忙抱怨起来:“现在天冷的厉害,我想买一件新大衣,那香江的衣服到底是贵,我哪里能买得起,所以我想着让文茵给我买,谁知道她可倒是好,连理我都不理,这么下去,你说这日子怎么过?” 叶天卉叹了声:“她当了那么多年大小姐,手里自然是有钱的,她只是不想给你花罢了。” 冯素琴猛点头:“说的就是这个理,你说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女儿,我当初——” 她说到一半,陡然顿住。 叶天卉不动声色:“哦,你当初如何?” 冯素琴硬生生憋住,干笑了声:“我当初生她,可是痛了整整一夜,结果她如今这般对我,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叶天卉:“这就是了,你是她的亲妈,你找她要钱,天经地义。你若真想要,那你就追着她,她总要和别人交往,这时候你追过去缠着,她怕你丢她脸面,自然就给你了。” 冯素琴本来是没那胆子的,她其实也怕,心虚,现在听叶天卉这么说,忙道:“好,我知道了,那我就问她要!” 叶天卉看着冯素琴,笑了下:“这就对了。” 这叶文茵因为冯素琴,已经如坐针毡了,让她再难受去吧。 ************** 而就在此时,二太太也是气得脸色发青,她咬牙:“你父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把整个家产都给她吗,不过是个丫头罢了!” 她无法理解:“你父亲以前向着老三,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人家那是嫡子,你父亲就是偏心,我还能怎么样?但是现在呢,难道一个丫头片子倒是要排在你们前头吗?” 叶立轸也是没有办法:“母亲,你稍安勿躁,现在正是用她的时候,便是给她一些甜头又怎么了?等我们沙田的项目落地,到时候我们自然想其他的法子,想办法把她赶出去。” 二太太冷笑一声:“我看着她现在这么风光,我心里不舒服,我能好受吗?你父亲恨不得把整个家业都送给她啊!还有那叶漪白,现在也和你父亲亲近起来,他们是要联合起来对付我们了!” 叶立轸:“叶漪白她都已经外嫁了,这也是没什么吧……” 二太太:“还有文慵,他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的孙子,谁的儿子,他这是要帮着外人吗?” 叶立轸也是头疼:“母亲,大局为重,现在我们关键是要拿到沙田赛马场的建造权,她这小丫头,能蹦跶多久?” 二太太眯起眼睛:“还有那冯素琴,留着她在家里做什么?这一天到晚的就知道要这要那,留在家里有什么用?” 叶立轸:“母亲,这么一个人物,我们更不必挂在心上吧,随她就是了。” 然而二太太却是脸色难看:“我看着这冯素琴,我就不痛快,你就不能把她打发了,随便把她打发走?” 叶立轸面有难色,想了想,道:“这冯素琴还是不能打发,这是叶天卉要留下的,我听说这几日,叶天卉手底下的人都在盯着呢,轻易动不得。” 二太太顿时反应激烈:“她盯着冯素琴?她要做什么?我看她对那冯素琴也没什么母女情!” 叶立轸也有些诧异:“母亲,这也没什么吧?” 二太太也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 她深吸口气:“不能把她赶走吗?” 叶立轸:“赶走的话,也得绕过叶天卉,或者让文茵把她带出去,让她跟着文茵一起住?” 二太太却越发皱眉:“这文茵到底中不中用?不是说让她拴住顾家那孩子吗,她们到了那一步了?” 叶立轸听这话,忙道:“关于这个,我正要和你详细商量呢。” ********** 林见泉打败了聂平起,这对于叶天卉的赛马团队来说,是莫大的胜利,而接下来林见泉基本没什么大阻碍,他只需要专心备战最后的煞科赛就是了。 叶家紧锣密鼓筹备着接下来的寿宴,此时的叶家正是烈火烹油的时候,宴请的各路人马自然全都是香江顶尖名流。 叶天卉核算了下,她现在赛马的奖金硕果累累,加上姑母的赠送,以及老爷子的奖励,如今细算自己的财产稳稳也算是一个大富豪了。 这两天叶老爷子还打算带着林见泉去参加赛马委员会的会议,说白了就是要把林见泉带到正式的场合露面。 这天叶天卉过去马场,等训练结束,天已经晚了,林见泉陪着她过去停车场。 她也就和林见泉提起接下来的计划:“接下来就是准备煞科赛了,不过还有一些日子,让黑玫瑰休息两天,至于你,先放一天假,回去陪陪你母亲,等调整状态,再好好训练准备煞科赛。” 林见泉:“这个时候疗养院已经关门了,明天我一早过去吧。” 叶天卉:“好。” 林见泉又道:“煞科赛的时候,你想怎么安排,如果不出什么差错,黑玫瑰和地狱王者都会参加煞科赛。” 他顿了顿,道:“综万那边如果也闯过去,那我们三匹马都会参加了。” 叶天卉笑道:“如果拢光也能参加煞科赛,那到时候再说,实在不行我们去借一位骑师。” 林见泉:“借一位?借谁?” 他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叶天卉:“到时候再说吧。” 她看他,他最近长高了一些,皮肤很白,衬得那墨如星子,其实很好看。 她便笑道:“反倒是你,过两天,你可能得腾出点时间忙别的了。” 林见泉不懂:“忙什么?” 叶天卉也就说起来,要帮他打理下形象,到时候陪着老爷子参加赛马委员会的内部会议,还会有记者来采访等等。 她笑看着他道:“我觉得你的形象各方面比起柯志明都更好,我们也已经请了专业的形象设计师和摄影师,会给你打理,会给你拍照。” 林见泉有些意外,惊讶地看着她:“我?” 叶天卉看着林见泉拧起眉的样子,突然有些想笑。 从开始认识林见泉,他仿佛永远都是死沉沉的,一点不可爱,没什么表情,但是现在,他竟然一脸惊讶,仿佛她要把他卖掉的样子。 她笑道:“这就像柯志明以前一样,你如果出了大名,不可能只骑马,也要学会其它的,试着去和人交往。” 林见泉沉默了下,才问:“那你呢?你会一起去吗?” 叶天卉:“当然了。” 林见泉:“好吧。” 叶天卉:“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让杨助理都给你交待好,该说什么该怎么做,你就听话就行了。” 林见泉:“嗯,我明白,我听你安排就是了。” 叶天卉颔首,之后才道:“现在我爷爷也很看好你,以后训练闲暇之余,可能时常会带你出席一些场合,你要学会适应,学会和那些人打交道。” 说到这里,她叹了声:“反正人总归要学的,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只和马打交道。” 林见泉微抿唇:“好,我会努力适应。” 叶天卉看着他这样子,神情也就温和起来:“你努力好好干,以后多方面发展,我们就能一起发大财了。我现在看着你,就觉得你是一颗摇钱树。” 林见泉神情略顿了下:“摇钱树,摇一摇就有钱吗?” 叶天卉笑:“是。” 林见泉便也笑了:“那我可以问你问题了吗?” 叶天卉:“嗯?” 林见泉:“你忘了吗?你明明答应我的,如果我赢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叶天卉便想起来了。 她侧首看过去,此时夜色渐浓,银月如钩,偌大的马场,有草虫浅鸣,更有草木影影绰绰。 耳边有风声,那是旗子在风中的猎猎之声,以及马场的狗叫声。 纤细俊秀的少年站在夜色中,静默地看着她,马场路灯暖黄的光影下,他漆黑的瞳孔中仿佛有光影在流动。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气氛突然异样起来。 叶天卉微抿唇,以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道:“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就是了,难道我还能不回答你吗?” 林见泉看着她,眼神温柔而认真:“什么都可以问吗?” 他的声音很沙很沙,在这朦胧夜色中,给人异样的感觉。 叶天卉突然感觉到了。 星月无边,马场寂寥,在这么一个猝不及防的瞬间,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可能的心事。 她让自己尽量放松,让自己尽量平静。 之后,她依然笑着说:“嗯,能回答的,我自然会回答。” 林见泉侧首看着她,眼神中的温柔和仰慕几乎要从他墨色的眸子中溢出来。 叶天卉看得意外,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现在的局面。 这是她没想到的。 林见泉:“我想问问你——” 叶天卉的心提起。 林见泉道:“我看到你对腾云雾另眼相待,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叶天卉听这话,暗暗松了口气,道:“因为它是我的马,我当然对它好了。” 林见泉:“难道别的马就不是你的马吗?别的马也在你名下。” 叶天卉感觉这话题不太对,不过还是道:“这,这当然不一样了。” 林见泉:“怎么不一样?难道别的马不如它优秀吗?为什么你对它如此偏爱,为什么它就可以不一样?” 叶天卉想了想,道:“这个世上可以有千百匹各种各样的马,但是腾云雾只有一匹,它就是它,因为它是腾云雾。” 说到这里,她认真起来:“我对腾云雾就是没有任何要求,这就是无底线的纵容。” 林见泉缓慢地抬起睫毛,视线落在叶天卉脸上。 有萧瑟的风吹过,叶天卉感觉眼前男孩子的睫毛都在颤抖。 之后,她听到他用沙哑的声音道:“是因为别的马不配,是不是?因为他们没有资格。” 叶天卉:“不是,不是别的马不够好,而是因为它们都不是腾云雾。” 她说完这话,便看到失落自林见泉的眸底缓慢涌出。 但是她看着他,依然道:“有时候,没有对错,没有高低,只是因为恰好那个人是那个人,那匹马是那匹马。” 林见泉扯唇,轻笑了下,之后到底低声道:“好的,我懂了。” 第 95 章 第95章两强相遇 这两天叶天卉把林见泉引荐给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也带着林见泉进入上流政商并赛马社交圈。 林见泉长相清秀虽然沉默寡言,但是给人一种特殊沉静感,倒是很得人喜欢。 恰好今年赛马会要拍一张香江赛马形象宣传片,于是便商量定了由林见泉来拍, 这宣传片拍好后, 是要成为香江赛马标志的,于是很快, 大街小巷都有了林见泉骑马驰骋的英姿, 就一如当年的柯志明一样。 这种拍片自然是义务的, 不过随之而来的,各大运动或者赛马品牌都陆续找上叶家马务公司,想找林见泉拍广告片,且给的价格颇高。 这自然一笔不小的生意,不过叶天卉考虑过后还是算了。 现阶段主要是要让林见泉出成绩,还不想过早从中用这个来谋利。 如果有必要的话, 好歹等这一赛季结束了, 到时候可以代言几个品牌,上两次杂志,也算是对林见泉形象的一个提高。 这几天叶天卉忙着林见泉, 顾时璋倒是颇有微词, 说话多少有些酸溜溜的。 叶天卉多少觉得好笑,倒是好生安慰了一番,顾时璋这才算罢了, 不过他到底是把更多精力放在马场上,时不时要陪着他一起过来,那简直是要向外人明目张胆昭示,叶天卉见此也就随他了。 而这时候, 赛马场上依然热火朝天,比赛如火如荼进行着。 这时候,陈综万驾驭的拢光对上了柯志明驾驭的龙华佳人。 无论是骑师还是马驹全都是当前马迷们疯狂关注的热门,于是这场比赛自然是众人瞩目焦点,各大媒体记者包括外媒都过来关注采访。 在这种重压之下,陈综万迎战柯志明,之后终究不敌,惨败,被柯志明落后了半个马身的距离。 这次之后,拢光的积分拉低,无缘煞科赛,被淘汰。 结果一出,全场疯狂,马迷们把写有“柯志明”三个大字的条幅举起来,现场如雷般的喝彩,那全都是为了柯志明,这个香江一代传奇骑师,他以接近三十岁的高龄出战本赛季,竟然再续辉煌,这样的骑师,注定成为香江历史最显赫的一笔。 当所有的摄影师以及话筒全都对准了柯志明的时候,周畹兰轻笑了下。 上次她麾下那骄傲的pace music败给了叶天卉的地狱王者,从此活生生的一匹马就此毁掉,如今根本无法参赛,损失巨大,这一次她总算挽回了局面。 柯志明驾驭着龙华佳人,直接挡住了陈综万的Light,让这匹在最初开锣日比赛中直接进入决赛的马无缘煞科。 她心满意足,这算是一雪前耻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一时心中欢喜,她望向一旁同样观战的叶天卉:“承让了。” 她神情中是说不出的从容和友善。 叶天卉神情却颇为淡定:“柯先生的驭缰之术天下无敌,名将又遇宝马,我的骑师败在柯先生名下,虽败犹荣。” 周畹兰听着这话,越发笑了:“其实眼下这匹light哪怕无缘煞科赛,那也没什么,叶小姐麾下的地狱王者和黑玫瑰已经在备战煞科了吧,无论如何,本赛季,叶小姐已经足够出彩了。” 叶天卉轻叹:“是,至少有两匹马进入煞科赛了。” 周畹兰:“以你的实力,放心好了,本赛季的马王,必然花落你家吧。” 这话说的…… 她自己赢了,非说会花落自己家,这是捧杀吗? 叶天卉淡瞥她一眼,道:“少奶奶说的话,我就当一个运气彩头了,少奶奶愿意把这好运气送给我,那我就接了,待它日我家地狱王者若能登上冠军保卫,那一定是拿走了少奶奶的福气,谢了。” 周畹兰听着这话,却是一愣。 香江本地风气上还是很在意这些的,她自然也不例外。 她今天才赢了马,本来想揶揄叶天卉几句,其实也是想为上次自己Pace music的惨败讨回一些面子,算是出口气。 谁曾想叶天卉竟然这么说,这倒是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错觉,倒是好像自己今天赢了马的好福气被叶天卉借走了一样。 就说不上来的不舒服感。 这很迷信,但周畹兰就是信。 以至于当周畹兰离开马场,上了车后,她心里依然很不舒服。 柯志明眉眼间带着几分笑意,尽管他赢过很多次,但是这次帮着周畹兰打败了叶天卉的那匹拢光,算是给周畹兰出了一口气,这种意义到底是和往常不同。 车子缓缓启动,他侧首看向周畹兰,却见周畹兰神情不对,当下不免疑惑:“怎么了?” 周畹兰摇头,喃喃地道;“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预感,今天叶天卉说的话,让我觉得,也许我们会输。” 柯志明:“为什么?” 周畹兰便将叶天卉的话说给柯志明:“她的话,让我感觉,她拿走了我们的好运气。” 柯志明蹙眉:“不要信这些,这都是迷信,你平时不是这样的,她说一句,你就患得患失,你怎么了?” 周畹兰摇头:“我不知道,也可能是她今天的眼神,我总觉得,她输了比赛,但是她并没有任何沮丧,她反而比以往更笃定,好像一切尽在她掌控之中。” 柯志明叹了一声,抬起手,轻覆在她手上:“不要这样好不好?” 周畹兰茫然地看向柯志明。 柯志明:“其实出战本次赛季,我原本也没什么信心,我总觉得我年纪大了,这个战场已经不属于我了,但是我出战以来,从无败绩,特别是今天,打败了陈综万。这个年轻骑师也许经验不如,但是他□□的那匹马也是绝世名驹,而且他身上有一股气势,那是初出茅庐的锐气,这样的人其实是我最怕的,也是最难对付的,今天我还是成功把他打败了,这让我心里有了底气。” 他望着远处这香江冬日的天空,十指张开,握紧了周畹兰的手。 他哑声道:“相信我吧,我一定会赢,我会创造我人生中最后一次传奇,带着你的龙华佳人,走向冠军的宝座。” 他望着她,神情格外温柔:“我还会拿到来着英国王室的女皇奖杯,把它捧到你手中。” 周畹兰侧首,看向柯志明。 他下颌线凌厉,眼神格外坚定。 她缓慢地将叶天卉带给她的心理压力驱散,之后终于反握住他的手:“嗯,我信你,也信龙华佳人。” 柯志明难得笑了下:“叶天卉的马总有一日会名动香江,我相信她有这样的实力,她确实不是普通女子,不过,现在还没到时候。” 周畹兰眼神柔软:“嗯,为什么?” 柯志明笑了下,声音沙哑而坚定:“因为我还在。” 他望着周畹兰:“无论是林见泉,还是聂平起,我都会把他们打败。” *********** 叶天卉过去了比赛后台区,显然陈综万备受打击,他的身体在颤抖,他试图攥着拳头让自己平静下来,然而他根本做不到。 这个年轻人一出道便是巅峰,享受了荣誉和鲜花,成为这一季赛马的焦点,在这么一场香江媒体热烈关注的比赛中,他败在了柯志明手下,这对他显然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的锐气瞬间被挫败。 孙家京在旁边试图安慰他,然而陈综万根本听不进去。 叶天卉过去的时候,陈综万抬起眼来,看向她。 他眼底都是愧疚和痛苦:“对不起,我输了,我输了,我也没有想到我竟然输了,我落后了半个马身!” 惨败,毫无悬念的惨败! 就因为败得太惨了,以至于积分被大幅度拉低,拢光失去了煞科赛资格! 叶天卉却格外平静:“没关系,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就输了,怎么了?难道你还能一直赢吗?” 她的语调太过轻松,以至于陈综万怔了下。 叶天卉的视线淡淡看向一旁的林见泉。 林见泉正陪在陈综万身边。 叶天卉望着林见泉:“包括你也是,见泉,我并不是不允许你们输,不要觉得输了就仿佛丢了命一样,你们才参加了几次比赛,为什么一定要赢。” 一时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大家沉默地听着。 叶天卉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确实让人好受一些。 不光是陈综万,林见泉一场场比赛,不过须臾间的比赛便要面对胜败,败了就要面临巨大的代价,其中承受的压力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想象的,她这么说,至少心理压力会稍微减少一些。 叶天卉:“但是你们既然输了,那就要知道为什么输,回去之后,把这次比赛的录像带看二十遍,我要求你们把每一秒的进展,把柯志明每一个最细微的反应全都印在心里,想一想你为什么输了。” 林见泉和陈综万全都道:“好,知道了。” 叶天卉:“回去,吃点好吃的,不要让我看到你们沮丧的样子。” ********* 回去叶家的路上,叶天卉盘算着如今的局势。 这次陈综万输了比赛,不过也没什么,她还有地狱王者和黑玫瑰,这两匹马都拿到煞科赛资格了。 按照常规,煞科赛最多十二匹马,那就是说,六分之一的席位。 不过回到叶家后,显然叶家人对此都有些失落,大家都是下注了的,之前一直在赢,突然这次输了,赔了钱,心里并不好受。 还有人私底下打探,问起来叶天卉接下来的打算,对此叶天卉表示,胜败兵家常事,赛马场上瞬息万变,她也不可能保证永远赢。 大家便有些讪讪的,只好不问了。 谁知道晚饭时候,吃过饭,二太太突然开口,好奇问起来:“虽然Light输了比赛,但它也能进入煞科赛吧?” 本来大家都在说笑别的,她这一说,所有人都看向叶天卉。 叶天卉眼神淡淡地扫了二太太:“二奶奶,这么简单的规则问题,你竟然不懂?难道平时爷爷就没和你提过吗?” 说完,径自起身离开了。 二太太愣了下,她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叶天卉竟然这么不给她面子,话说得如此直白。 众人都有些尴尬,一时无言,不过都收回目光,没说什么。 大家都看得很清楚,现在叶天卉的两匹马已经进入煞科赛,虽然这次失利了,但大家都跟着赢了不少钱,谁愿意和这样的人作对呢。 所以对于二太太的窘迫,大家都假装没看到。 毕竟两个人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二太太脸色难看得要命,在那里愣了一会,终究起身先回房了。 而叶天卉离开主厅后,径自回去自己房间。 其实她根本没把二太太的小小挑衅放眼中,几句话的口角算什么,她现在心里琢磨着的是其它要紧事。 一则第二天她要参加策骑师考试了,技能考试肯定没问题,但是文化知识考试不是太有把握,还是得临时抱一个佛脚。 二则,今天观看了陈综万和柯志明的对决,她留意到一个细微的动作,因为那个动作,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猜测需要证实,而一旦证实,也许就可以找到柯志明的破绽,从而彻底打败柯志明,让他再也无力竞逐本赛季冠军之位。 想到这里,她到底打了一个电话,却是给自己助理的:“把柯志明昔日比赛的录像带资料——” 她顿了顿:“最近两年的,都搜集起来,我要仔细研究研究。” ********* 第二天叶天卉参加策骑师文化课考试和技能考试,考试过程倒是很顺利。 一出考场,顾时璋便过来了,头天晚上说好了一起逛逛的。 他穿了粗呢外套,挺括厚重,整个人看着有几分少见的庄重感。 他牵过叶天卉的手,握着:“怎么样?” 叶天卉:“还行吧,技能是满分,如果文化课能及格,那就没问题了。” 顾时璋便笑了:“放心好了,肯定能通过。” 最近这段,她过去他那里,他也时不时带着她一起复习,他对她大概的水平还是有数的,考试应该没问题。 叶天卉:“希望吧,不过有几道题,我不太确定。” 顾时璋:“嗯,说来听听。” 叶天卉便大致讲了讲,顾时璋给她分析了,叶天卉恍然,想了想自己的回答,再大致算了算分数:“估计及格没问题吧。” 顾时璋:“那就是了,你就等着拿证书吧。” 叶天卉感慨一声:“也行,我如果拿到,也许我就可以自己搞搞。” 她还在想着那柯志明。 她暂时并不想出这个风头,她还是想培养林见泉和陈综万,把他们推到高处,为他们造势。 林见泉和陈综万都是她手底下三十年合同的骑师,把他们培养出来,自己可以躺着收钱,那是可以收钱收一辈子的。 这就像她以前行军布阵一样,自己上阵杀敌才能杀几个人,她要做的是退居幕后,培养手底下悍将,自己只需要调兵谴将便是了。 但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可以。 顾时璋听这话,侧首看了她一眼,却是问:“你现在是在琢磨聂平起还是柯志明?” 叶天卉:“都有吧,我打算先好好研究研究柯志明,估计我们很快就能对上柯志明了。” 顾时璋叹了声:“昨天输了,本来还替你担心,现在看,你倒是并不在意。” 叶天卉:“我在意啊……但又能怎么着呢,反正输了就是输了。” 一时想起昨天周畹兰那明显得意的样子,哼了声:“你那老朋友昨天可是高兴得很,我也没客气,直接给她一个不痛快。” 顾时璋:“哦?” 叶天卉便将情况给顾时璋说了,顾时璋默了下,便笑出声。 他笑叹道:“她很信这个的。” 叶天卉:“对,我感觉是,所以她那兴头顿时被我浇下去了。” 顾时璋从旁依然笑:“她也是锋芒毕露的性子,如今遇上你,你们也是对上了。” 叶天卉听这话,哼哼着看他一眼。 顾时璋:“我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叶天卉:“那我好奇一件事。” 她压低了声音:“就纯属好奇。” 顾时璋:“什么?” 叶天卉:“我问你,你可以不说喔。” 顾时璋:“嗯,你问。” 叶天卉:“她是不是和那个柯志明有点什么?” 顾时璋挑眉,看向她。 叶天卉咳了声:“就是感觉嘛,只是个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是觉得,他们是超脱了正常老板和下属关系的,但是要说恋人,又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她再次道:“我纯属好奇,我说了,你可以不说。” 顾时璋略沉吟了下,才道:“据我所知,他们应该认识很多年了,关系非同一般,但是具体什么情况,我确实不知道。” 叶天卉:“哦……” 他这么说,那她基本确定了。 柯志明喜欢周畹兰,在周家出事的时候,他没有能力拯救为了家族不得不联姻的周畹兰,所以现在,为了周畹兰,他不顾原本要退役的打算,再次出战此次香江赛季,想为周畹兰的赛马事业打下一个基础。 如果这么推测,一切都合理了,这也是为什么周畹兰有信心在赛季开始前的关键时候能把柯志明给挖出来。 这么想着,顾时璋却突然问:“对了,要不要试试女皇山地赛?” 叶天卉听着,有些意外。 顾时璋所说的女皇山地赛,其实和英国女皇有关系,就在前几年英国女皇伊利沙伯二世与皇夫爱丁堡公爵曾经访问香江,香江赛马会为了庆祝特意创办了女皇杯山地赛,首届女皇杯山地赛是由英女皇亲自颁奖的,所以热度空前绝后。 之后这女皇杯便延续下来,虽然已经没有女皇颁奖了,但是比赛结果依然会由香江行政长官向英女皇汇报,并拿到来自英国皇室的奖杯。 过去五年,柯志明参加过两次女皇杯,每次都是独霸女皇奖杯。 这种山地赛并不计算在排位赛积分中,是独立于排位赛的比赛,但是奖金金额惊人,且对骑师个人前途大有助力。 只不过叶天卉暂时没考虑过。 因为这个女皇山地赛从比赛时间来说,和最后的煞科赛只差三四天,参加山地赛,修整两三天继续参加煞科赛的话,终究怕对最后的状态有影响。 目前计划是,陈综万和林见泉,分别驾驭黑玫瑰和地狱王者,共同决战煞科,争夺马王之位。 顾时璋却道:“但是柯志明会参加山地赛。” 叶天卉:“为什么?” 柯志明要参加煞科赛的,如果山地赛一旦失利,那对后续煞科赛影响巨大。 顾时璋笑了下:“只是猜猜而已。” 叶天卉心里一动。 她知道顾时璋必然知道,他只是不告诉自己罢了,不过这并不要紧。 在最后的煞科赛,地狱王者和黑玫瑰会遭遇聂平起和柯志明,当然还有其他强有力的对手。 就目前他们的策略来说,她认为林见泉是可以打败聂平起的,但是柯志明,她并没有太多信心。 如果能在煞科赛之前狠狠地打击柯志明的信心,那煞科赛必胜无疑。 他既然敢如此狂妄自大,敢在煞科赛之前对着那女皇杯伸手,那他为什么不可以付出代价呢? 顾时璋见她一直沉默不语,再次侧首看了她一眼:“怎么,有想法了?” 叶天卉轻笑一声,却是道:“山地赛是吧?” 倒是可以玩玩。 顾时璋:“我猜你可舍不得让你两位爱将在煞科赛之前再去分心女皇杯。” 叶天卉笑道:“再说吧。” 这么说着,却见顾时璋车子方向不太对:“去哪儿?” 顾时璋轻笑:“你今晚不用回去叶家祖宅,是吧?” 叶天卉:“嗯。” 她现在偶尔会住在自己铜锣湾的房子,是以并不一定要回叶家祖宅,这样的话,如果太晚就干脆不回去,也不会有人发现。 不过她纳闷:“去哪儿?” 顾时璋:“到了你就知道了。” 叶天卉耸眉:“该不会把我卖了吧……” 顾时璋:“能想点好的吗?” 叶天卉看向窗外,这是要过去码头? 顾时璋:“带你夜游维多利亚港吧?” 叶天卉想了想,明白了:“游艇?” 顾时璋笑道:“是。” 第 96 章 第96章海上旖情 顾时璋带着叶天卉到了码头的时候, 天色已经不早了。 落日西沉,晚霞犹如瑰丽的大块丝绸一般铺在天空中,而码头沿岸的街道店铺林立,华洋杂错, 鲜艳斑驳的老式广告牌倒映在泛着浓蓝色的海水中。 沁凉的海风吹来, 带着海水的咸鲜,吹起岸边棕绿色的树, 带来阵阵冷意。 叶天卉看过去, 维多利亚港湾停泊着各色船只, 白色的船帆支棱着,被风吹得摇曳生姿。 这会儿天要暗了,不管是路边的高楼还是港湾中停泊着的游艇,都陆续亮起灯来,于是这又是一个灯火辉煌的不夜天。 顾时璋将叶天卉的手揣在自己的口袋中,沿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往前走。 周围都是人, 卖鱼的, 赶路的,还要上船的,顾时璋灵巧地避开那些人。 叶天卉:“要吃海鲜吗?” 她想起上次吃的, 觉得很满意, 可以让顾时璋给自己烤。 顾时璋:“可以。” 叶天卉正要细问,突然间那边有几辆豪车过来,引得周围人全都看过去。 她一眼便认出, 其中一辆车是周畹兰的。 她看了一眼顾时璋:“好巧。” 顾时璋也注意到了,扫过去,之后才道:“确实有些巧。” 当下顾时璋牵着叶天卉的手,径自避开那些人过去旁边的码头。 叶天卉却是好奇得很, 她看过去,那边浩浩荡荡一群人,刚要下车,显然是宁家人。今天他们赢了这场比赛要庆祝一番,特意跑来这里?那估计是要在游艇上开个庆祝晚会? 她仔细看着,那些人中,有宁老先生,有周畹兰,也有周畹兰的丈夫。 当然还有柯志明。 她微微挑眉:“这种场合还挺有意思的。” 带着情人参加丈夫一家的宴席? 顾时璋听着便笑了,他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她既然猜测柯志明和周畹兰有些暧昧关系,这时候周畹兰的夫家和柯志明一起出现,这场景就有趣了。 她就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 当下顾时璋便笑道:“要不我带你一起过去吧,反正都是认识的,我们也凑个热闹。” 叶天卉听这话,忙道:“算了吧,不想和他们掺和在一起。” 顾时璋:“哦,你是怕人家知道我们的关系?” 叶天卉:“也有这个原因吧,咱们要是一起出现,那第二天这个圈子就传遍了,都知道我们在拍拖了。” 顾时璋轻叹了一声:“咱们可是说好的,等过些天有机会,就要公布。” 叶天卉:“知道啦,知道啦,你不用再提醒我了。” 顾时璋听此,当然知道她是有些逃避的,不过也就随她了。 也不想太逼着她,毕竟她现在各方面事情也多,估计顾不上。 当下牵着她的手:“走吧,我们过来这里。” 叶天卉被顾时璋这么牵着手,其实也觉得有些愧疚,他想公开就公开,也没什么。 她当然知道自己确实有些逃避心理,两个人的身份关系到背后家族的利益,一旦谈了,正式公布了,那可就没有回头路,两个人就此拴在一起了。 这难免让她有些恐慌,毕竟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但是想一想,好像有没有什么大不了,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这时候,两个人走到了一处游艇前,叶天卉有些意外,这游艇是白色的,船身是流线型,看起来比起一般的游艇要豪华,设计上也很独特。 叶家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私人游艇的,她见过,不过也就那样,说不上多豪华,叶老爷子不是那种贪图享受的人,他是老一辈思想,总想着低调简朴。 顾时璋领着叶天卉上了游艇,一踏上去,叶天卉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奢华。 尽管这游艇的内壁装潢已经尽量低调了,但是材质和设计带来的豪华感是难以掩饰的。 叶天卉好奇地东张西望:“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顾时璋:“吃饭。” 他笑着道:“我们可以一边欣赏港湾的落日,一边享用美味晚餐。” 叶天卉:“晚餐在哪儿?” 这里根本没人啊! 顾时璋笑着领了叶天卉过去一旁木制凉台,这边竟然已经铺陈了原木餐桌,洁白的餐布以及精美的餐具。 坐下后,叶天卉看远处,却见这时候落日洒落在海面上,海面上闪烁着碎金一般的光。 而远处的天空是辽阔的,是瑰丽的,看上去太美了。 她感慨:“这时候,我但凡是个才女就应该吟诗一首。” 顾时璋便笑道:“那我来吧,给你朗诵一首英文诗吧,这样才有格调,好不好?” 叶天卉赞同:“行,来一首。” 顾时璋拿来一旁的可乐,为叶天卉斟上,之后才笑着道:“The sun beyond the mountain glows。” 他的声音低沉动人,英文腔调娴熟好听。 叶天卉品尝着那可乐,望着远处的大海落日,笑道:“好听,继续。” 顾时璋:“The Yellow River seawards flows。” 叶天卉颔首:“嗯嗯,然后呢?” 顾时璋:“You enjoy a great sight。” 叶天卉心里一动,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顾时璋:“By climbing to a greater height。” 叶天卉突然明白了:“什么英文诗,逗我呢!” 这不就是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吗! 顾时璋便笑了,笑声清朗。 他笑看着她:“现在你英文水平明显提高了,这都让你听出来了。” 叶天卉便也忍不住笑了:“哼,你能瞒得过我吗!” 顾时璋:“那你刚开始还说好诗呢。” 叶天卉越发想笑,她看着这维多利亚港湾:“那是因为这里美,显得你的诗好了。” 顾时璋轻笑:“作为你的男朋友,如果经常带你去吃大排档,你一定觉得亏大了,所以我们应该吃点好吃的,省得你觉得你的男朋友太抠门,万一哪天后悔了,那我就得不偿失了。” 叶天卉:“那我们吃什么?这里有吃的吗?你总不能只让我喝可乐吧?” 顾时璋:“嗯?你想吃什么?” 叶天卉轻哼一声:“港湾,海风,落日,游艇,一切都美极了,这个时候必须有一个浪漫的晚餐,我要吃法国大餐!” 顾时璋笑道:“好了,法国大餐来了。” 叶天卉微扬眉,疑惑看他。 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却见一旁的一道原木色舱门打开,那道门打开后,便有几位穿着白色制服的女服务员走过来,鱼贯而行,每个人手上都托着精美华丽的银质餐具。 叶天卉惊讶,这简直仿佛变魔术一样。 那些女服务员走上前,很快将餐点摆放在偌大的餐桌上。 有餐前黄油面包,有大虾沙拉,有法式焗蜗牛,有红酒炖牛肉,有香煎银鳕鱼,也有大个的瑶柱加鱼籽,各种精美的饭菜,应有尽有。 顾时璋:“我知道你不习惯一道一道上,我们先上这些吧,先吃着,等会还有别的。” 叶天卉听得颇为满意,对,就该这样! 几位服务员退下,顾时璋:“好了吃吧。” 叶天卉:“好!” 这饭菜一看就是考究的,无论从食材还是做法,全都是上等的,比叶家厨房的饭菜更要好。 叶天卉纳闷:“这家游艇是饭店吗?” 也没见别的客人。 顾时璋:“人家如果这样开饭店,早就赔本了。” 叶天卉明白了:“这游艇是你自己的吧?” 顾时璋笑道:“是,你看,我这样的人会租用别人的游艇来哄女朋友开心吗,那多没面子?” 叶天卉忍不住再次看了看这游艇,这显然和其他游艇很不一样,一看就是很贵的。 顾时璋解释道:“我是从一家荷兰游艇制造商来定制的,他们每年只特别订购三艘,只做最顶尖的消费客户,要提前几年排队,所以我们这一款游艇在香江维多利亚港湾绝无仅有,独一份,等哪天你喜欢,可以来这里开party。” 叶天卉满意地点头:“不错不错,男朋友的就是我的,以后我要到这上面来玩!” 顾时璋笑道:“可以,你想住在上面都可以。” 这么说笑着,服务员陆续上了其它餐品,叶天卉自然吃得津津有味,不过吃到后面,天逐渐凉了下来。 叶天卉叹道:“浪漫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有点冷了。” 幸好没蚊子,不然还得被蚊子啃。 顾时璋:“我就那么傻吗?” 说着,他给旁边的男侍应生示意,对方便去旁边操作了一个什么按钮,于是便见有木格纹的窗子落下来,之后便是一道厚实犹如天鹅绒一般的帷幕。 于是房间内顿时暖和起来了…… 叶天卉看得大开眼界,只觉得这游艇设施果然是好,她吃完饭定是要探索一番。 吃了一顿美味大餐,天已经晚了,岸边华灯初上,维多利亚港湾的船只也都亮起灯,把这一片海域映得灯火璀璨。 顾时璋带着叶天卉过去大厅,这大厅宽敞豪华,不过水晶灯却是熄灭的,只有古朴银质烛台上的蜡烛点燃着。 从大厅中往外看,可以看到维多利亚港湾的星火点点,也可以看到岸边的灯火辉煌,霓虹灯的光影动感交织,璀璨斑斓,这些全都沉浸在墨蓝色的海水中,神秘梦幻。 又因为游艇上灯火熄灭的原因,那游艇窗户便隐在了黑暗中,于是便有了视觉上的错觉,仿佛游艇内外的空间隔离消失了。 恍惚中,如同他们就踩踏在那漫天的海水和星火中。 叶天卉心花怒放:“好美!” 顾时璋轻笑出声,他牵着她的手:“等会我们还可以参观下这边的房间,我在里面安置了一些好玩的。” 叶天卉:“好!” 于是顾时璋带着她,踩着那细腻柔软的地毯,过去看这边的健身房,书房,以及观景室等,这游艇因是特别定制的,内饰实在是豪华,甚至连走廊墙壁上的画,都是闪着金灿灿的光。 叶天卉纳闷:“干嘛要做成金色的?” 是挺好看的,但是又觉得有点刻意。 顾时璋:“因为它们本来就是金色的。” 叶天卉:“哦?” 顾时璋:“这是用黄金做成的雕刻画。” 叶天卉:“?” 她好奇,摸了摸,果然是的,黄金! 她便忍不住想笑:“这么奢华!太显摆了!” 顾时璋:“没办法,人家这是全球顶尖奢侈品游艇,不穷奢极欲,怎么显得他们豪华呢?” 这么往前走着,经过一处房间,顾时璋却带着她径自略过:“这个呢?” 顾时璋微挑眉,看她:“这个就不用看了。” 叶天卉:“为什么?” 顾时璋:“这是我给自己预留的卧室。” 卧室? 叶天卉便越发有兴趣了。 她兴致勃□□来:“那我当然要看了!” 顾时璋微微抿唇,含笑看着她:“这么有兴趣?”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但是叶天卉觉得,那眼睛中有些什么,她看不明白的。 她便越发道:“我就要看。” 顾时璋笑了,握着她的手:“好吧,进来。” 说着,他推开门,两个人进去。 这房间宽敞却简洁,倒是很有顾时璋的风格。 叶天卉好奇打量了一番,并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冷冷清清的,无趣极了。 顾时璋走到窗户边,打开窗子:“看这里。” 叶天卉看过去,却见那窗户竟然是倾斜的,带着弧度的,多少类似天窗的效果,如今窗户打开,就看到了窗外那璀璨星空。 她明白了:“可以躺在这里看星星。” 顾时璋:“对。” 这么好奇的叶天卉,自然不会放过,当下两个人便躺在床上,果然,感觉很好,一眼望去便是那浩瀚星空,简直仿佛睡在大海中了。 叶天卉叹息:“天公作美,今晚的星空很美。” 顾时璋笑道:“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布置一间房,你可以睡在这里,这样你就可以在漫天星子中入睡。” 叶天卉听这话,侧首看向顾时璋:“布置一间房?你就不能主动点?” 顾时璋微侧首,看着叶天卉:“你要我怎么主动?” 叶天卉便翻身过来,用手托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宣布道:“我就要睡在你这里!” 顾时璋眼神便有些无奈:“别闹。” 叶天卉趴在那里,小腿翘在那里晃悠着,她打量着他,叹道:“其实有时候我很好奇,我是挺想试试的,你就不能让我玩一玩吗?” 顾时璋越发无奈:“这件事情不是随便玩的。” 然而叶天卉却更有兴趣了,他越是这样,她越忍不住想探索一番。 于是她便俯首下来,和他在很近的距离四目相对,当彼此的睫毛可以碰触到对方睫毛时,她笑着道:“也许我比你懂的要多呢,毕竟我也是看了几盘录像带的人……” 顾时璋眸色逐渐转深,不过呼吸却依然是平稳的。 叶天卉便侧首错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声音很低。 不过她可以明显感觉到,她说出这话后,他的身形微僵了一下。 她满意地想,看来他也是想的嘛。 大家既然这么有好奇心,可以一起探索下未知的奥秘,这是人类的本能,是大家共同的爱好嘛。 顾时璋撩起眼来,看着上方的叶天卉。 她顽皮,她好奇心强,她面对男女之事,格外主动,格外兴致勃勃,这种兴致就像是她小时候捏起旁边梧桐树上的虫子一样。 不过他必须承认,他被她诱惑了。 其实……也是可以试试的吧。 但在这种心思下,他依然言不由衷地道:“会怀孕的。” 然而这么薄弱无力的理由并不能吓唬住一心想试试的叶天卉。 叶天卉认真地道:“我已经研究过了。” 她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研究的结果告诉他,说得特别科学和详细。 顾时璋听得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最后,叶天卉郑重其事地道:“所以,我可以在彼此非接触的情况下,帮你,让你感受到人生的乐趣。” 顾时璋沉默地看着她那认真求知的样子。 他突然有种困惑和担心,担心叶天卉会在这个神秘的试验中出于好奇以及恶作剧,给他来一个狠的。 不过他又切切实实地被诱惑了,毕竟没有任何男人能在这种时候拒绝她,他自然也不能。 他在片刻的摇摆后,终于道:“可以,那你试试吧。” 不过他很快补充道:“会疼,所以你要轻一点。” 叶天卉:“……” 她深吸口气,道:“好的。” 可真是脆弱的男人哪! ********* 叶天卉确实特别有兴致,她没玩过,想玩。 窗户打开一条很小的缝隙,有夜风裹挟着大海的湿咸轻轻吹过,漫天繁星和那游艇灯火交相辉映,被风一吹,便揉碎在深邃的大海中。 顾时璋平躺在床上,紧紧抿着唇,沉默的看着她。 星光自天窗落入他的眼睛中,叶天卉觉得自己看到了漫天星子。 她看着他,用自己的指掌,去探索一个未知的世界。 她并不是不懂。 军营里那么多年,她总能不经意间听到一些荤话,后来看录像带,也多少琢磨明白了,她知道这个时候男人该是怎么样的反应。 只是理论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一回事。 她很卖力,但她看到他蹙眉,仿佛难以忍受的样子,看着他呼吸变得都艰难起来。 她很好心地停下,关切地问:“怎么了,这样不喜欢吗?” 呼吸交融,视线相接,他看着她,低声道:“喜欢,但我更喜欢你再多一些。” 叶天卉:“好。” 她很慷慨痛快地答应。 之后想了想,越发开始了。 她一边操作着,一边垂首注视着顾时璋的细微反应。 她看到他眼尾那里竟然泛起红来,竟然有几分动人。 她便也有些心动神摇,动作稍滞,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他显然感觉到了,抬起手轻轻一拉,把她拉下来,于是她便覆在他身上。 他扣住她的后腰,让她紧紧贴着自己,借以缓解某种感觉,之后也试探着给与她一些抚慰。 两个人便渐渐都有些上头了,这样很好,彼此都很喜欢。 许久后,终于,顾时璋身体陡然一僵。 叶天卉惊讶:“怎么了?” 顾时璋把她抱得很紧,带着一股冲劲儿。 再之后,他强健的身体便开始颤抖,一直颤抖,一下一下的。 叶天卉诧异地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 最后,终于,一切结束了。 他眼神有些涣散,眼尾泛着红晕,喉咙中更是发出低低沉沉的声音,仿佛还沉浸在那种喜欢中。 叶天卉不得不承认,她喜欢看他这样,那种被某种神秘渴望扼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掌控感,这一刻,他只是沉溺于情爱的可怜男人。 她会觉得自己掌控了这个男人,会有一种成就感。 又会觉得,现在的他比平时更让人沉迷。 她更会疑惑,上一辈子那位高冷的帝王,遇到这种事情也会像现在一样,仿佛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沉浸其中吗? 这时候,她感觉到一丝异样,收回手来看了看。 她打量着半晌,最后终于对顾时璋道:“你看,我这里都有了。” 理智自那极乐中逐渐回笼,男人撩起眼来,看向身边的叶天卉。 此时他的气息已经逐渐平缓下来。 经历了两辈子从来不曾有过的欢愉,他昔日略显疏淡的眉眼间都是温柔,他看着她的视线中,是糅合了怜惜,愧疚,心疼,以及一种无法言说喜欢的情绪。 他抿唇,轻笑,低声道:“去洗洗吧。” 她要去洗洗,他当然也要。 叶天卉看着他的样子,只觉他格外温柔,不过于那温柔之中,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腼腆。 腼腆…… 这种形容词和他本来是不搭界的,但是现在他就是这样。 这样腼腆的他,却让她越发心动。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刚才他们做了一件事,也许未曾真实接触,但是他们打破了以往的界限,品尝了男女之间更亲密的一件事。 于是她再看他,看他那细微的表情和动作,便更多了几分亲近和喜欢。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的男人和女人,但是唯独这一个,曾经和她有了这样的亲密关系。 他是特别的,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的。 她便笑了,主动道:“我帮你洗!” 顾时璋听这话,怔了怔。 他看着她笑颜如花的样子,心神有些恍惚,不过到底是道:“别了。” 叶天卉:“为什么?” 顾时璋:“乖,慢慢来,这样子你不会喜欢的。” 他总觉得她不怀好心,处于喜欢、好奇和恶作剧之间。 他也不想进展太快,免得来自异性本能的渴望和狰狞会吓到她。 第 97 章 第97章叶天卉星 洗过后, 叶天卉回到房间,却见顾时璋已经在摆弄一个什么设备,她忙凑过去看,认出来这是望远镜。 顾时璋已经将三角支架支起来, 把镜筒架上去, 又开始调整焦距。 叶天卉好奇:“我们要看星星吗?” 顾时璋笑着道:“嗯,看叶天卉星。” 叶天卉顿时来了兴致,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顾时璋抬起眼, 笑望着她:“本来参观过后, 想带着去甲板看的。” 叶天卉听着,微抿唇,没吭声。 显然现在出了小小的意外,就在房间里看了。 顾时璋很快摆弄好了,他手把手地教她,什么是赤道仪, 什么是物镜, 什么是瞄准镜等。 之后他便翻开行星图谱,让叶天卉对照着,他自己则是在天空中扫视观察, 并调整经纬度, 用寻星镜对准,调整焦距,最后终于找到了:“看, 就是这颗。” 叶天卉忙凑过去,用右眼对着目镜看,却只看到那边有一个大圆盘,不免纳闷:“这是星星吗?” 顾时璋:“调整焦距。” 叶天卉恍然, 当即旋转那个焦距滚轴,便见那大圆盘慢慢地出现条条黑斑,之后,圆盘外出现一道光环。 顾时璋:“慢慢来,继续调。” 叶天卉眯起左眼,慢慢调整,便看到那原本的圆盘上开始布满了璀璨的红斑,并逐渐幻化成她认知中的星星。 很美。 她叹道:“果然是我叶天卉星,这颗星就是比别的星星亮!” 顾时璋:“我观察过了,其实不用天文望远镜也能看到,只不过很小,得先找到,然后仔细看。” 叶天卉:“就用这个看,还挺好玩的。” 她看了一会她那叶天卉星,便开始看别的,顾时璋拿着行星谱给她指,两个人摆弄来摆弄去,最后还是看月亮去了。 叶天卉看着月亮:“这月亮可真不好看。” 坑坑洼洼的,上面还有很多环形的坑。 顾时璋:“嗯,这是撞击形成的吧。” 叶天卉好奇地看了一番,又去看那星空,星空很美,深邃的蓝色,那蓝色中又隐隐带着一些黑,就那么无限地伸展向远方,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那是星空,是人类肉眼所看不到的,是她用天文望远镜所能看到的空间的尽头。 叶天卉就这么看着,一时只觉宇宙无穷无尽,而她是如此渺小,渺小到自己曾经的雄心壮志也不过是宇宙中根本看不到的一粒灰尘。 那些勾心斗角,那些野心勃勃,放在这无垠的空间和时间中,倒是有些可笑。 这时候,顾时璋轻搂住她:“好了,不看了。”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温煦,这让她的心思瞬间被拉回来。 她也就放开了那望远镜。 望远镜是极好的,可以让人类窥探到用肉眼看不到的空间极限,但是当视野放到了宇宙那么大的纬度,难免便有万念俱灰之感。 顾时璋领着她,收起了那望远镜,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看着那星空。 此时夜空深邃,群星明亮,远处有海浪声传来。 叶天卉就这么望着那漫天繁星,偎依在男人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 她低声道:“好像没有海风了。” 顾时璋长指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低声道:“嗯,怕你着凉,我关了窗户。” 叶天卉:“我喜欢现在的感觉,很好。” 今晚自然不想回家了,就睡在这里。 反正家里人会以为她住在铜锣湾的家中了,没有人会发现。 顾时璋听着,轻笑间,掐着她的腰,让她上来一些,之后俯首下来亲她。 叶天卉也就仰着脸,闭着眼睛,让他吻自己。 顾时璋看着她的样子,心都要化开了:“卉卉好乖。” 这时候当然还会有渴望,会恨不得占有她,去品尝她所有的滋味,让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不过他到底是克制住。 他抱着她,用紧绷到略带颤抖的声音道:“卉卉,说,你爱我。” 叶天卉想了想,到底是道:“我爱你。” 她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意味着承诺,意味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不过这一刻,她觉得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也许有一天会土崩瓦解,但是那又如何,至少这一刻,她确实贪恋着这个男人的温柔,希望他永远属于自己。 他对自己抛出的绳索,其实也是拴住他的羁绊。 不过当叶天卉说出这话的时候,显然顾时璋的情绪有些激动。 他越发抱紧了她,将她整个搂在怀中,几乎是箍住一般。 之后有些激烈地亲吻她,低声喃喃着:“卉卉,我也爱你,爱你爱了很久。” *********** 男女之间情到浓时,难免有些肉麻。 更何况是共享枕席的时候。 这时候也容易擦枪走火。 不过好在顾时璋都控制得很好。 这时候叶天卉难免好奇,他上辈子难道就没碰过宫里头那些宫女一下,从他现在的反应看,他虽然看似掌控一切,但其实是青涩的,和自己差不多,估计确实没有吧。 想想也是,既然拒绝了采纳妃嫔,又怎么会饥不择食要去招惹寻常宫女呢。 这么一想,这个男人更可口了。 她就这么抱着这个男人,在男人醇厚清爽的气息中,听着海浪声睡去。 早晨醒来时候,周围却很安静。 她睁开眼,房间内昏暗朦胧,一旁窗户的帷帘低低垂着。 这让她会疑心昨晚是一个梦。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推开门,便看到顾时璋。 他穿着休闲薄羊毛衫,内搭白衬衫,看上去很家居,温暖又从容的慵懒感。 顾时璋轻笑:“醒了?” 叶天卉:“嗯,我还以为我会在海浪声中醒来,结果没有。” 顾时璋握住她的手,笑着道:“别傻了,那样根本睡不好,快洗漱,我们吃个简单早餐,然后我带你看日出。” 叶天卉:“好!” 顾时璋:“我让人给你准备了换洗的衣服,就在更衣室,你自己挑吧。” 叶天卉当即过去洗漱,洗漱过后看了看,果然有衣服,很多,都是上等好材质的,而且恰好是她的尺寸。 她想着昨晚的晚餐,看来这个男人精心准备,特意准备了厨子,衣服。 有钱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这花费可不小,那么多厨子服务员都围着他们转呢。 当下她随便选了一套软绸衬衫,套上毛衣,便跑出去了。 顾时璋先带着她吃了简单早餐,便赶紧出去看日出。 早晨的维多利亚港湾很是迷人,海面上漂浮着渔船、邮轮和观光船等,汽笛声此起彼伏,海浪声不绝于耳,这时候,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岸边璀璨灯光便逐渐消淡,绚丽的朝霞便铺满了整个港湾,一切都是如梦如幻。 顾时璋垂眸,笑着道:“今天什么安排?” 叶天卉:“等会去一趟公司吧。” 她惦记着柯志明,特意让助理搜集了柯志明昔日的比赛情况,她想再从头到尾筛一遍。 顾时璋温声道:“嗯,我送你过去吧。” 叶天卉:“好。” 不过她好奇:“你一天到晚忙什么?我看你在香江时候,仿佛都不用做事吗?” 顾时璋笑道:“忙你啊。” 叶天卉挑眉。 顾时璋:“我能把你哄好,就是我最大的功德了。” 叶天卉:“……” 甜言蜜语,非奸即盗! 不过想想,这男人花的心思不白花,她确实很受用。 于是她道:“也挺好的,我现在充分认识到了金钱的魅力,很享受,比如这游艇,就是比去大排档舒服,下次继续,让我见识下有钱人的奢侈。” 顾时璋笑道:“现在正是赛马季,不然我就可以带你去国外玩……不过你喜欢玩的话,现在我们可以去离岛玩。” 叶天卉:“离岛?” 那是香江主岛之外的岛屿,有二百多个,有些岛屿很适合旅游,主岛可以乘坐摆渡船过去离岛游玩。 顾时璋:“我在一处离岛买了个绿洲庄园,很安静,我们可以过去玩。” 他略顿了下:“你喜欢清净的话,我们就自己去,你如果想要热闹,你可以带朋友或者属下一起过去,这次你手底下人表现都很好,也可以奖励他们,是不是?” 叶天卉笑道:“好,那就等赛季结束吧。” 顾时璋:“嗯,可以。” 晨间的海风吹拂起她的长发,他将自己下巴轻抵在她的发间,在那温馨的气息中,他笑着规划道:“这几天,我会先和我们家老爷子聊聊,让他和你们家老爷子透个风,等他们老人家没问题了,回头抽个时间,就正式宣布我们的事。” 叶天卉望着远方瑰丽的朝霞,笑道:“好。” 一时她想着接下来:“老爷子寿宴过后,就是过年了,等过了年,春暖花开,再去离岛玩吧,可以多玩几天,这样回来就是打吡大赛了。” 顾时璋:“想让地狱王者参加?” 叶天卉:“嗯,就这么一次机会。” 顾时璋:“可以,如果能拿到四岁马王的荣誉,那它以后的路会更顺。” 这么说着间,时候也不早了,两个人准备离开。 谁知道就在要回舱的时候,叶天卉突然看到不远处的私人游艇上,有两道身影很眼熟。 霞光朦胧间,游艇上灯火璀璨,而那对人影就站在一处不惹眼的甲板上,正紧紧相拥在一起,看上去是在看日出。 叶天卉认出,这是柯志明和周畹兰。 她惊讶不已,忙扯了扯顾时璋的衣袖,低声道:“看那边。” 顾时璋看过去,却见周畹兰几乎是被柯志明整个搂在怀中的,那种亲密,他们是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他们所处的位置其实很巧妙,那艘游艇上的人绝对不会轻易发现他们,非常僻静,又因为晨间光线还有些朦胧,其实距离比较远的游艇也不会发现。 但坏就坏在,恰好从他们这游艇的角度可以看到,且距离不算远。 估计这两位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还有这种巧合的事。 叶天卉饶有兴味地看着,看那柯志明用厚实的外套将周畹兰整个拢在怀中,然后低头仿佛在亲她,而且看样子是亲她颈子以下位置。 这两个人倒是颇为火热的样子,叶天卉甚至看到男人黝黑的大手紧贴着那雪白肌肤,颜色对比之下很是魅惑,而周畹兰修长的腿也被架起来,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 叶天卉眼睛都睁大了,越发探头,恨不得多看一些。 谁知道这时候,顾时璋却抬起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之后拉着她的手:“走,我们回去。” 叶天卉不甘心:“我还想看呢,我想看看!” 这可比那什么录像带的更劲爆,这是真人演出! 顾时璋低声道:“小心被人家发现,多尴尬,这样不好。” 叶天卉想想也是,只好作罢,等回到那游艇中,她趴在窗户,隔着玻璃想看,但因为角度问题,是再也看不到了。 一时不免沮丧:“想看个活春宫都难啊!” 顾时璋听着太阳穴微微抽动,无奈地说:“这是别人隐私。” 叶天卉:“隐私什么,反正都光天化日的,看看嘛,我们又不会说出去。” 顾时璋眼神无奈。 叶天卉还是好奇:“他亲她下面,是不是亲她这里?” 但他都没这么对待她! 顾时璋的神情就很是难以形容。 他深吸口气,道:“这是不一样的。” 叶天卉:“怎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人家都是结婚的人了,她不一样,她纯属好奇,其实他心里很怕把她吓到,吓到缩回去,她再也不敢了的。 但他不好细说,只好道:“以后给你详细解释。” 以后…… 叶天卉很有些没办法,他总以为她傻,然而事实是,她什么都知道嘛! 顾时璋:“走吧,我送你去马务公司。” 叶天卉心不甘情不愿:“好吧。” 不过等下了游艇,上了车子,她突然又想起来了:“你说他们这算什么,出轨吧,这是不是叫做,豪门少奶奶和传奇骑师的偷情韵事?” 顾时璋听这个,神情微窒。 他无奈地看她一眼:“觉得很刺激是吧?” 叶天卉:“对!” 顾时璋脸色便不好看:“这样不好,你不要总想这些,想想正事行吗?” 叶天卉很有些无辜:“我也想多想正事,但我纯洁的眼睛才刚看到了这么刺激的偷情一幕,我能不浮想联翩吗?” 虽然她也见过顾志镡和叶文茵,但那不一样,没这么生猛,人家男未婚女未嫁的,在一起很正常。 周畹兰这一对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周畹兰柯志明还是她要研究的对手,那更是兴致盎然,恨不得多看几遍! 顾时璋微拧眉。 这种事怎么就让她这好奇宝宝看到了呢? 什么豪门少奶奶和传奇骑师,这种组合他不喜欢,会忍不住想遏制她这种联想。 这时候,就听叶天卉道:“其实我也觉得这样不好,柯志明长得还可以,也算是不错,但他个子不太高吧,这周畹兰怎么看上他呢!” 虽然周畹兰是对她的对手,但是平心而论,这个女人各方面都很优秀,应该配一个好的嘛。 她觉得周畹兰的丈夫不配,这个柯志明也不配。 可惜了可惜了。 顾时璋听着,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年少时喜欢骑马,她曾经追求过我。” 叶天卉侧首看他:“哦哦?” 顾时璋:“她开始学骑马,不过当然了,之后我们自然没什么缘分,但她好像爱上骑马了,她就是那时候认识柯志明的,那时候柯志明还不怎么出名,好像那时候他们就关系不错,所以他们应该有很多年的缘分了。至于这一切到底是发生在她嫁入宁家前,还是嫁入宁家后,我也不得而知了。” 叶天卉:“这样啊,那看来这竟然是真喜欢了……” 顾时璋:“人和人的缘分很奇怪,没想到她竟然和柯志明有这样的缘分,不过随她吧,我和她终究曾经是朋友,这些年她也不容易……也不忍心看到有人非议她什么,这种事情,我们看到了,就到此为止。” 叶天卉:“我明白,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就自己好奇下而已。” 万一传出去,周畹兰必然身败名裂。 顾时璋看她一眼,突然道:“我要声明下,人家早就移情别恋了,她的事都和我没关系!” 叶天卉笑他:“我也没说什么啊!” *********** 自从柯志明打败了陈综万后,他的名声水涨船高,各路媒体纷纷报道,老将出马,再创奇迹,力挽狂澜,一时之间报纸的各路头条全都是柯志明英姿勃发的骑马照片,龙华佳人也随之身价倍增。 随着赛季如火如荼的进行,柯志明驾驭龙华佳人,一步步再创新高,甚至在一场决赛资格战中,他的马匹打破了香江历史记录,创造了前所未有的奇迹,一时之间,柯志明人气暴涨,几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此时的柯志明自然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叶天卉可以明确地看出,他正和周畹兰打得火热,两个人眼神都是痴缠的。 可以说是事业爱情双丰收,抱得美人归了。 而这时候新闻媒体也传出报道,说是他要参加女皇杯,消息一出,整个香江马迷都为之震撼,要知道柯志明本就是山地赛一战成名的,如今他既要参加女皇杯,那自然是手到擒来。 女皇杯之后便是煞科赛,显然柯志明野心勃勃,要一口气拿下女皇杯和煞科赛,要争取他职业生涯中的最辉煌。 此时的聂平起依然不疾不徐地向决赛推进,林见泉也沉稳前行,每跑一场,他就进步一些,叶天卉亲眼看着他在逐渐成长,已经能够娴熟地应对一切了。 至于陈综万,在那次的失利后,倒是也沉下心来,驾驭着地狱王者几次都跑得头马,总算一雪前耻。 不过很快,未曾意料到的转折发生了,就在柯志明高歌猛进的时候,陡然间,柯志明驾驭着龙华佳人,却和聂平起驾驭的无敌动力对上了。 对于这场比赛,叶天卉自然是兴致盎然,坐山观虎斗,看他们鹿死谁手。 形势显然对聂平起极为不利,因为聂平起已经败在林见泉手下,导致积分排名被狠狠砍了一刀,他如果再不敌柯志明,甚至可能无缘煞科赛。 这对他来说自然是拼死一搏。 这么一场比赛引得各大媒体关注,现场火爆热烈,双方马迷几乎呈现火拼架势,彩票投注量骤然暴增。 就在这种激烈的热度下,聂平起顶着巨大的压力,终于扭转乾坤,以微弱优势赢了柯志明,算是一雪前耻,终于拿到了煞科赛的入场门票。 聂平起名声雀起,成为万众瞩目焦点。 柯志明遭此打击,算是给他如日中天的人气泼了一些冷水。 但是这场比赛之后,孙家京等人却忧心忡忡。 有时候要想高歌猛进,并不是自己要多么强大,还需要对手的对手足够强劲。 他们更希望柯志明打败聂平起,将聂平起按死在煞科赛之前,那么地狱王者和黑玫瑰可以一起角逐煞科赛,并对龙华佳人造成围攻之势。 到时候两匹马打配合,哪怕牺牲一匹的代价,也能保证另外一匹马稳得马王之为。 但是现在,聂平起和柯志明将共同打入煞科赛,加上其他强劲对手,两匹马并不能保证一定能得到马王之位,一切都存在变数。 毕竟这次香江赛季的竞争太激烈了,各路名驹齐聚香江,风云骤然间,能够杀入最后选拔赛的,全都是强中之强者。 孙家京老周等人,很快就分析了场上形势,越研究心越凉。 本来陈综万和拢光磨合得最好,现在两位骑师两匹马,按照常理应该是林见泉驾驭黑玫瑰,陈综万驾驭地狱王者。 但是他们这一段的训练中发现,就地狱王者桀骜不驯的脾性来说,林见泉似乎和地狱王者节奏更为契合,且地狱王者和黑玫瑰比,黑玫瑰更稳,但地狱王者的爆发力要超过黑玫瑰。 这么一来,在这种顶尖名驹的巅峰对决中,用林见泉和地狱王者的组合显然才是大杀器,才可能一举夺冠,才能尽可能保证他们团队的利益最大化。 但是陈综万和黑玫瑰磨合情况并不太好,如果黑玫瑰搭配陈综万,那夺冠希望更为渺茫,如果这个时候地狱王者和林见泉出现意外,他们的策略将出现严重失误。 更为保守的方法是维持原状,黑玫瑰搭配林见泉,地狱王者搭配陈综万,但那样夺冠希望似乎也很渺茫。 他们没办法来一场测试,谁也不知道煞科赛上怎么才能是最优的策略。 对此,叶天卉没说什么,只是让他们继续按照原计划方案继续进行训练。 她自己却是专注于拢光和腾云雾,特别是腾云雾,也开始让这匹懒马卖力气了。 那天孙家京看到了,好奇问起来:“腾云雾最近倒是进步不小。” 叶天卉笑了笑,道:“对,也得把它拉出去遛遛。” 她把玩着腾云雾的耳朵:“就让它参加女皇杯山地赛吧。” 孙家京:“女皇杯山地赛?” 他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一眼腾云雾。 那匹马,那匹懒懒的马,它被叶天卉把玩着耳朵,一脸不太甘心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一刻孙家京觉得这不是一匹马,这是一只狗,还是被揉着脑袋的狗。 结果就这匹马,要去参加女皇杯山地赛? 虽说这次的女皇杯山地赛因为和煞科赛时间很近,可能会有一些劲敌不会参与其中,但是在速度赛中,会有一些专门的骑师就是对山地越野赛进行专门障碍练习,这些人本身就不会参与竞争这次的煞科赛,所以两者时间接近,影响有,但并不大。 在这种高手如云的场合,腾云雾这种马去了,只怕是被人家其它马几个蹶子就给踢出来了。 叶天卉颔首,她严肃地道:“接下来我要带着腾云雾进行秘密训练。” 孙家京越发困惑,以他多年的训马经验,腾云雾确实是有些资质的,但这匹马太懒了,分明已经把自己那与生俱来的好优势给耽误了。 要知道,有时候一匹马能不能出成绩,真不是看这匹马的体型潜力,还要看一匹马的精神,一匹马的斗志。 说深入一些那就是这匹马的精神力量能不能把与生俱来的身体天赋挖掘并发挥出来。 就他的经验判断,这腾云雾现在已经被养废了,就是一匹宠物马了。 对此,叶天卉也没多做解释,这两天姑母姑父要见顾时璋,大家正经以全新身份聊聊,这才是大事,她得先给他们整利索了。 至于腾云雾,她还有时间,务必把它练出来。 第 98 章 第98章见家长 这两天叶天卉紧锣密鼓训练赛马, 不过忙里偷闲,也在张罗叶漪白和顾时璋见面。 显然顾时璋对这件事情也很积极,他已经和叶老爷子提了,老爷子那边心照不宣, 现在叶立轩对这件事情也没有意见, 叶家其他人怎么想,他自然是不在意的, 但显然还是想得到叶漪白的认可, 叶漪白和叶立轩关系好, 算是叶天卉比较亲近的亲人了。 于是这天,叶立轩安排了会面,会面是在一家顶尖餐厅,那餐厅背山面海,可以一览维多利亚港海景,据说连续七年被评为米其林一级餐厅。 叶天卉和顾时璋一起前往的, 到了餐厅后, 叶漪白看到顾时璋便笑了:“这可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和我侄女在一起了,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顾时璋微微抿唇, 轻笑, 神情间很有些无奈:“还能怎么办?现在我还不是任凭处置,你现在是想让我改口叫姑姑呢?还是说先叫阿姨?” 旁边的陶云樵也忍不住笑出来:“还是叫姑姑吧,这样你就可以叫我姑父了, 我在你面前都升了辈分!” 叶天卉听到这话,连忙道:“姑姑,姑父,我们现在只是在谈恋爱, 又没说要结婚,倒是不着急让他叫姑姑姑父吧。” 叶漪白:“没关系,先这么叫着,让我们也过个长辈的瘾。” 顾时璋见此,笑着顺势道:“好,那就请姑姑和姑父先入座。” 大家听到这话全都笑了起来。 一时菜陆续上来了,这家餐厅点心做得极好,很是精致,放在那奢华的餐具中,简直仿若艺术品一般。 而席间的顾时璋言语间也颇为恭敬小心的,算是很得体地扮演着晚辈的角色。 他笑着道:“我记得姑姑往日最爱蜜汁叉烧和椒盐炸鲜蟹拑,这家餐厅做得都很入味。” 叶漪白笑着道:“这几年我在国外,都没怎么吃到地道的粤菜,如今回来倒是有福了。” 陶云樵却是感慨不已:“往日时璋傲气得很,我记得有一年顾老爷子设宴,他打个招呼露一面就不见人影了,若是再有人和他说话,他是正眼都不看的。” 叶漪白也笑道:“是了,以前他正眼看过谁,一等一的目无下尘,我们当时都还说,时璋将来若是结婚,他那妻子怕不是要独守空房,还要处处谨慎,要不然非惹了他厌,当时哪想到有今日,倒是被我们侄女管得服服帖帖,张口就是姑姑姑父了!” 这两位把旧账好一番翻,顾时璋泰然自若,笑着道:“姑姑姑父开几句玩笑也没什么。” 叶天卉从旁道:“是啊,总比挨揍要好。” 挨揍? 叶漪白和陶云樵惊讶不已:“谁揍你?” 说话间,两个人的视线便落在叶立轩身上。 叶立轩揍了顾时璋? 叶立轩神情冷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地道:“你非提这个吗?” 顾时璋也看向叶天卉:“嗯?” 突然遭到这两位共同的眼神抗议,叶天卉自知有罪,当即赶紧转移话题:“这种不愉快的事就不要提了,对了这个真好吃,大家都尝尝!” 说着,一边给叶漪白和陶云樵用公筷夹了天鹅酥,又给叶立轩倒茶,私底下用手揪了一把顾时璋。 叶漪白见此,也就不提了,反而提起来:“你们既然在交往,感情又比较稳定,目前还没对外提?” 叶天卉:“还没,这不是想着差着辈分,想着选个合适时候。” 顾时璋听着,便也道:“上次我过去拜访老爷子,他也提到过,说是现在赛马季,我们的马都有参加比赛,也是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想着我和天卉的事引起人注意,所以想的是等赛马季结束了再行公布,这样也好低调处理。” 叶立轩也就道:“反正只是交往而已,也不着急吧。” 叶漪白却道:“那可不行,虽然只是交往,总不能没名没分吧。” 顾时璋听此,便道:“按照惯例,过几日冬至,我父亲会设宴款待亲朋,到时候正好公布了?” 叶漪白听着:“这样倒也好。” 顾时璋所说的冬至日宴请亲朋,其实也算是一桩大事,因香江素来注重冬至,有冬至如过年的风俗,顾家宅院前后充满了枫香树,冬至时候这枫香树恰好变色,是以借着这个机会,顾老爷子都会邀请政商名流过来,一起赏红叶,吃盆菜。 这种家宴的档次自然非同一般,在这种场合公布,也显得顾家对两个人的交往是重视的,叶漪白自然满意。 顾时璋听此,又看向叶立轩:“叶叔叔,你觉得呢?” 这叶叔叔一出,叶漪白和陶云樵都觉得别扭,毕竟大家以前不是这么相处的。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大家只能按下,仿佛一脸淡定的样子。 叶立轩:“如果顾叔叔那里没什么意见,我当然也无话可说。” 不过他说完后,也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如果他叫顾时璋的父亲为叔叔,顾时璋叫自己什么,这辈分不就乱了? 但是现在让他去和顾老爷子平辈称呼,这种事情他也做不来,当下只能忽略。 顾时璋听着,便笑道:“我已经和父亲提过,我父亲那里自然是没有意见,他如果这样的话,那等过几天家父过去拜访,就趁机提起这件事?” 叶漪白笑道:“好,我觉得不错,哥哥你觉得呢?” 她看向叶立轩,叶立轩点头:“那就这么办。” ********** 这天回到家后,叶立轩便说给了叶老爷子,叶老爷子自然满意,这天特意把叶天卉叫过去喝茶。 所谓喝茶,自然是谈正经事。 叶老爷子笑呵呵地道:“你和时璋那小子,怎么开始交往的,我都没问过你呢。” 叶天卉:“就看着彼此顺眼好看,然后就在一起了。” 叶老爷子听着便哈哈笑了:“说起来,你们早就开始谈了?” 叶天卉颔首。 叶老爷子:“上次他来我们家,我就觉得他有话要说,我还纳闷来着,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亏他倒是能憋住!” 叶天卉笑而不语。 叶老爷子:“这小子有眼光,太有眼光了,我们叶家最优秀的一个孙女就这么被他给占住了!” 他对这个孙女自然是满意的,非常满意。 其实想起来最初,在奔腾马场第一个次看到叶天卉的时候,他便很是欣赏,只是当时的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孙女可以如此出彩,各方面都太过出乎他的意料,简直是叶家这两代最出色的一个子嗣了。 他这么想着,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你们早在一起了,当时他来了,你竟然还一口一个小叔叔地叫,你——” 叶老爷子微吸了口气:“年轻人哪,这脑子都想什么呢!” 其实对于这种辈分,他虽然有些在意,但又没那么在意。 毕竟,叶天卉能和顾时璋在一起,他是一万个满意。 要知道这次叶老爷子做寿,其实是多少有些顾虑的。 须知这香江自开埠之后,便诞生了富过数代人的豪门,这些豪门便成为香江富豪圈的顶层,其中有几大家族是老牌顶层贵族,包括顾家,孟家,也包括如今的宁家。 叶家和这几大家族比,若论资产实力,倒是也能勉强一提,但是他们家也是五十年代才正是搬迁香江的,至今不过二十年,和那些传统豪门比,到底是根基浅薄了一些。 这也是为什么叶老爷子想在赛马上有所发展,这也是能够为自己家族在香江圈子抬高地位。 如今叶天卉的赛马在赛马场上闯关斩将,一路高歌猛进,这正是叶家势头最猛的时候,他自然也想趁机提高自己的地位,要把自己的影响力扩展到商界、司法界和政界。 这些都需要一个契机,顾家自然就是他的契机。 顾老爷子的冬至家宴,是香江大佬们的每年惯例了,到时候政商名流都会过去参宴,往年叶老爷子自然也会去,顾老爷子自然也有意帮衬他,但叶老爷子也明白,有些人观念守旧,就算叶家经济实力尚可,但还是有人论资排辈,觉得叶家还不足以跻身顶级名流的圈子。 今年的话,一则自家在赛马场上披荆斩棘出尽风头,二则顾时璋又称为自己的孙女婿,可以想见,他必然会大出风头。 而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寿宴,这寿宴自然也能引得各方捧场,到时候趁机奠定他在各界的地位,增强自己话语权,这才是他的打算。 想到这里,叶老爷子一声叹息:“我已经和顾老商量过了,到时候就在那冬至家宴上,公布你和时璋的好事。” “好事”? 叶天卉听着,微拧眉:“爷爷,我们现在只是交往,不是要结婚。” 叶老爷子点头:“知道,知道,你们交往,交往就是谈恋爱,都是一回事。” 叶天卉:“……” 她就知道。 一点公布了,其实就意味着很多事身不由己了。 不过想想她和顾时璋之间,其实好像也没什么太犹豫的,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也不是不可以。 当下只好道:“反正我还年轻,暂时不想结婚。” 叶老爷子听着便笑了:“明白,放心好了,这些时璋都和我提了。” ************** 这两天白天时候,叶天卉一直沉浸在马场,如今她自己划定了一块练马区,特意避开了大部头的骑师和驯马师,这样可以自己在一旁练习,这倒没有什么奇怪的,现在眼看赛季开始,各家自然都有自己的机密,谁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练马。 这天训练结束,她简单洗了一个澡,顾时璋却过来了。 顾时璋推了马厩的门进来的时候,便见她刚要准备出去,几缕细软的黑发潮湿地贴在白皙的耳根旁。 才洗过热水澡,那脸颊泛着潮红,竟是含苞待放,楚楚动人。 顾时璋轻抿唇间,不动声色地道:“以后在马场还是不要洗头发了。” 叶天卉:“怎么了?” 这几天她在马场,他都会过来接她,然后带着她出去吃饭什么的,再送她回家,如今都熟门熟路了。 顾时璋:“天冷了,怕你容易感冒。” 叶天卉想想也是,不过还是道:“才骑马,出汗了,觉得不舒服,那要不我还是回家洗吧。” 顾时璋明白她的意思,先回家洗的话,估计晚上就没办法和他约会了。 他没说什么,只是拿了围巾来给她系上。 围巾柔软舒服,他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叶天卉感觉到他指腹不经意间擦过自己的下巴,很舒服的感觉。 她抬眼笑看他:“你好像很会系围巾。” 顾时璋笑着道:“别瞎想,我也是第一次做,除了你,我还能给谁系围巾。” 他捧着她的脸看,围巾裹住了头发和嘴巴,只露出眼睛鼻子。 她的鼻尖翘翘的,很好看。 眼睛却很大,很亮。 这么对视着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满心喜欢,会满心都是温柔。 他笑着道:“我的卉卉越来越好看了,天底下最好看的。” 叶天卉眨眼睛:“我也这么觉得呢。” 顾时璋便轻笑出声,这么笑着时,他把外套给她披上,又给她戴上帽子。 叶天卉觉得他笑起来温煦舒服,照顾自己时候也很温暖,在一个有些清冷的冬天,这一切实在很让人受用,会忍不住赖在他怀中。 顾时璋握住她的手,道:“走了。” 叶天卉跟着他往外走,这时候林见泉和陈综万正好经过,看到了,略打了个招呼。 他们已经习惯了,知道顾时璋每天都会过来接她。 不过他们还没公开,顾时璋做事很小心,只是他们几个知道罢了,每次来去都是悄无声息的。 叶天卉看到林见泉和陈综万,便又嘱咐道:“明天练马,晨操后记得给黑玫瑰修蹄。” 林见泉颔首:“嗯,我知道,会记得。” 一时顾时璋牵着叶天卉的手离开,径自过去停车。 走在路上,顾时璋笑道:“你的这两位爱将看着状态比之前更好了。” 叶天卉:“哦,怎么好了?我也想听听你的评判呢。” 顾时璋略沉吟了下,道:“之前锋利有余,沉稳不足,现在倒是比之前能沉得住气了。” 叶天卉侧首看了眼顾时璋。 无论如何,这个男人上辈子当了那么多年皇帝,还是有些识人之能。 他能给出两位骑师这样的评价,她心满意足。 顾时璋:“到时候地狱王者也要开始决赛了吧,你这不好安排吧?” 叶天卉:“再说吧。” 她竟然这么说。 顾时璋看向她:“看来这是胸有成竹了。” 叶天卉笑道:“差不多吧。” 顾时璋见此,也就不问了。 她不想说,那自然有她的考虑。 一时两个人上了车,顾时璋启动车子:“吃什么?” 叶天卉懒懒地靠在那真皮座椅上:“随便吧,其实今天不是太有胃口,累了,就想早点休息。” 顾时璋看着她,车厢内光线朦胧,她仰靠在那里,凸显出清晰漂亮的侧脸线条。 他温声问道:“今天要回去半山吗?” 半山是叶家老宅,这几天叶天卉偶尔会去,偶尔干脆住在铜锣湾,叶家人都知道她现在忙,更知道她未必回去,如今她在叶家地位超然,没人敢过问或者管束她。 叶天卉有些疲惫,半合着眼睛,哼唧着道:“不回去。” 顾时璋:“那去我那里?” 说这话的时候,他声音略轻。 叶天卉懒懒地睁开眼,看过去,眼神便有些异样。 自从上次之后,两个人虽然依然亲密,但还没有再试过,他这么说,倒是让她有些想法。 现在练马很辛苦,她觉得自己需要得到一些慰藉。 她想了想,道:“我不会像上次那样帮你了,那样我也累啊!” 手腕累。 顾时璋听这话,视线陡然落在她脸上。 他苦笑,之后很没办法地说:“你——” 为什么这种事情,她能说得如此光明正大,坦荡无愧,也没有任何羞涩。 他顿了顿,到底是道:“我不会让你辛苦。” 叶天卉扬眉:“哦?我让你多学习,你学了吗?” 顾时璋抿唇,含蓄地道:“学了。” 叶天卉多少来了一点兴致,她看着他:“学会什么了?” 这一刻,顾时璋觉得自己是被教导主任逼问的小学生。 不过他还是如实道:“我们可以试试别的。” 叶天卉:“行吧!” 顾时璋的车子缓缓行驶在街道上,他温声道:“今天我过去拜访老爷子,也聊了我们的事,看来他老人家也很喜欢,不过他也提到了,我们到底辈分上有些差异,不可冒失,想着等正式公布了再说,在那之前,需要多铺垫,也注意别往外传,不然那些小报随便一个瞎编,还不知道说出什么话来。” 这也是顾时璋最近行事格外小心的原因,便是来接叶天卉,也都是处处小心,避开人群。 私底下怎么着再说,但明面上还是要顾忌叶天卉的名声,在正式公布前,不愿意让人胡乱猜想。 叶天卉听着这话自然明白,这其实等于私底下已经经过两边长辈同意了。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尝试着玩玩也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当然了,最主要是两个人都很有兴致。 *************** 或许已经存了一些想法或者说期望的原因,一进到顾时璋家中,叶天卉便觉氛围很不一样,周围都流动着暧昧的空气,就连那灯光都是朦胧的。 简单的晚餐也透着旖旎,偶尔他给自己夹菜,她都觉得他眼神很特别。 不过吃过饭,他却仿佛也没说什么,按兵不动。 当下两个人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的是马经频道,现在马经频道每天都在研究热门马匹,分析当天的比赛等。 至于地狱王者,黑玫瑰,无敌动人和龙华佳人,那更是瞩目焦点,如今地狱王者已经很有些名气,柯志明的龙华佳人更是自带热度,其它马知名度也很高,主持人便热烈讨论几匹马的优劣,时不时有热线电话打进来,咨询投注的情况。 看起来绝大部分人更偏向于龙华佳人,投入龙华佳人的马迷暴增。 顾时璋看着这情景,低声道:“换个台吧,不看了。” 叶天卉笑:“没关系,看就看,有什么大不了吗?” 顾时璋:“我知道你胸有成竹,但是免得影响心情嘛。” 说完,他伸出手来,直接关了电视机。 叶天卉笑着靠在他肩上,撩起眼来,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胸有成竹?” 顾时璋垂眸看着她:“这是一种直觉,直觉告诉我,你一定会赢。” 他略顿了顿:“可能因为,你是叶天卉。” 叶天卉便笑了,她抬起胳膊来,揽住顾时璋的颈子:“你学会了什么,快说。” 顾时璋看她略有些小骄纵的意思,直接将她揽在怀中抱住。 他俯首,在她耳边低声道:“那你不要说话。” 热气轻轻喷洒在叶天卉颈子上,叶天卉觉得痒痒的:“为什么?” 顾时璋略沉默了下,拧眉,带着几分困惑地道:“你一说话,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呢?” 叶天卉怔了下,之后差点笑出声。 她笑着抬起手,捧着他的脸:“你该不会脸红了吧?来,让我看看。” 顾时璋便有些受不了了,他直接俯首吻下来:“闭嘴。” ******** 不得不说,顾时璋现在很会了。 他很会吻。 很有分寸,徐徐渐进,并不会太过分,不过他却让人很舒服,她沉迷其中。 房间内温度逐渐升高,顾时璋的呼吸急促起来,有些贪婪地含住,含住后轻扯,于是那两朵梅花便娇艳地绽放开来。 顾时璋哑声道:“竟然是粉色的。” 淡淡的粉色,薄软花瓣的颜色,和他想象的不同,和他自己颜色很不一样。 粉粉的,但也小小的,比他以为的要小。 她可能属于比较小的? 不过他还是很喜欢,喜欢得要命,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叶天卉脸上一片娇艳,她听到这话,耳根也是发烫,不过还是好奇问道:“那你是什么颜色?” 顾时璋直接将她的眼睛捂住:“好了,你不要说话,乖,你只需要享受。” 叶天卉不太满意,她还想看,然而他不让她看,只好罢了。 其实他这样,她感觉很舒服,她还想继续。 她便抱住他的脑袋,轻拧了下。 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不过却惹得顾时璋越发情动。 当然,他努力把持着自己,要注意分寸。 毕竟现在不是时候,不可能结婚,也不可能让她怀孕。 他捧着那两捧雪,在朦胧的光线下看着。 并不大,玲珑可人,却紧实香甜。 她生得极好,他喜欢得心颤。 他越发俯首下来,贪婪地吃着,吃进去,轻扯,看着那梅花弹回去,感觉着她的紧绷,以及压抑不住的低叫声。 她显然也是喜欢的,竟然主动用盘上来,缠住,就像藤蔓一样。 顾时璋倒吸了口气。 他的动作停住,闭着眼睛,沉默地感受着,用意志力来压制和对抗。 这是她带给他的,很动人。 半晌,他到底是压制住她的顽皮,低声道:“别乱动。” 她不是故意的,但可能看了一些什么,下意识的,而他根本受不住。 这时候,却见叶天卉微扬起脸,好奇看他:“你不喜欢这样吗,我看你不是都那么——” 顾时璋深吸口气:“乖,别乱动,会怀孕的。” 怀孕…… 叶天卉大概明白了,赶紧缩回去:“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第 99 章 第99章冬至家宴 顾时璋用胳膊支撑着身体, 看着下方的她,乌发散落,两眼湿漉漉的,她看着妩媚动人。 他怜惜地吻她:“我会忍着, 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你要配合。” 叶天卉忙点头:“嗯,我懂。” 顾时璋看着她那仿佛什么都懂的样子, 越发心生怜惜, 他忍不住低头吻她眼睛:“卉卉真乖。” 叶天卉也就闭上眼睛, 享受着他的吻。 这样很舒服,他确实努力克制着他自己来取悦她。 谁知道这时候,耳边却突然传来电话铃声。 开始时顾时璋自然不想搭理,不过一声一声的。 叶天卉便用脚轻踢他的肩膀:“快去接电话。” 本是无意的,但是这么踩上后,却觉得那肩膀坚实, 触感很好。 她便越发踩着那肩膀, 轻轻踢着:“快快快。” 顾时璋轻磨牙,但也没奈何,只好恋恋不舍起身, 过去接电话。 叶天卉从旁看着, 却见那宝蓝色绸缎家居服,前面竟然是隆起的,看着很大, 以至于他走路都有些不对劲。 她微怔了下,之后明白了,不免心跳加速,脸也有些发烫。 他说会怀孕, 果然是的。 他竟然都这样了。 顾时璋接起电话,却是周畹兰。 他难免有些蹙眉。 他这电话知道的人很少,没记得给过周畹兰。 周畹兰估计是从顾志铭手中要到的电话。 当下淡声道:“有事吗?” 周畹兰听着他的声音,却是有些疑惑:“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你是不是生病了?” 顾时璋:“没有。” 周畹兰:“我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顾时璋越发蹙眉。 周畹兰:“我的龙华佳人就要参加比赛,但是我现在有个担心,我想让你帮我分析分析林见泉,,解析一下他的动作和策略,这样子我也好有些预案来应对。” 顾时璋听着这话,道:“这件事情我没办法帮你。” 周畹兰顿了顿:“碍于你和叶家的关系吗?” 顾时璋笑了下,看向一旁的沙发上的叶天卉。 她被包裹在素色锦缎睡衣中,长发散乱,两唇柔亮湿润,正百无聊赖地翘着脚丫子。 他淡声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周畹兰:“好吧,我明白了,是我冒昧了。” 顾时璋却道:“但是我有一个建议,出于我们多年朋友才有的建议。” 周畹兰:“什么?” 顾时璋:“柯志明驰骋赛场多年,声名显赫,战无不胜,这次他能重返赛场,再续传奇,已经对得起他这一生的努力。” 他顿了顿,才道:“我是建议他见好就收,就此金盆洗手。” 周畹兰听这话,那声音便冷漠了下来:“时璋,你劝我这个,为什么?你是在帮叶家做说客吗?” 顾时璋:“你这么想?” 周畹兰:“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收手,你不帮我,我能理解,但是你到底在说什么!” 顾时璋笑了下:“那我们不说了,我女朋友在等我,我要去陪她,先挂了。” 周畹兰惊讶不已:“你竟然有女朋友了,你谈恋爱了?” 这简直不可思议,顾时璋竟然动了凡心!这得是何方神圣! 她正惊讶的时候,就听到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快点吧!不然我不和你玩了!” 周畹兰越发一惊。 那声音距离远,听着有些模糊,但隐约有些耳熟? 当然更让她震惊的是,他真有一个女朋友,关键是这女朋友还那么理所当然地使唤他? 顾时璋在他女朋友面前竟然是这样的? 她正诧异着,那电话却已经挂了。 叶天卉从旁听他说那话,多少已经猜到了。 她就有些不高兴,特别是他还劝对方放弃。 她挑眉,打量着他:“顾时璋,你向着谁?” 她当然明白,顾时璋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他知道她一定会赢。 她如果赢了柯志明,那柯志明一世英明必然毁于一旦,他从此必将一蹶不振,在赛马界除名。 甚至可能这个人就此被毁掉。 不过此时此刻,箭在弦上,柯志明不退,那她就不会退。 她手中曾经杀人无数,在赛马场上,断然不会有那慈悲心肠。 顾时璋俯首下来,笑着给她顺毛:“我当然希望你能赢。” 叶天卉抬起脚来,直接落在他肩膀上。 四目相对间,她的眼神倔强霸道,张扬不羁。 她笑了笑,道:“顾时璋,今天你和她说的话,我可以接受,这是你为你们昔日友情而出声,但是——” 她不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顾时璋耷拉着眼皮,就那么看着半躺在他沙发上的女人。 白净好看的脚丫踩在他肩膀上,线条流畅的长腿抬起,她一双脚就那么踩在他的肩膀上。 他在上,她在下,不过她眼神中全都是张扬的挑衅。 这一刻,会有很多遐想瞬间浮现。 那种遐想让人血脉偾张。 视线交融间,周围空气温度逐渐上升,顾时璋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叶天卉眼神中的挑衅也逐渐柔软,化作了一种无法言说的魅惑。 终于,顾时璋哑声道:“我知道。” 他在她的视线中,缓慢地俯首下来,吻上她纤细柔白的颈子,之后在她耳边暧昧地道:“卉卉乖乖的,不要想别人了。” *************** 冬至在香江是个大日子,也是恰好赶上圣诞将至,香江街头巷尾四处可见圣诞摆设装饰,以及人造雪人,倒是把香江街头装扮的冬意十足。 就在冬至前两日,顾老爷子摆下家宴来宴请好友,显然能前去参加这种家宴的都是香江顶流,而应邀的各家,诸如叶家人,也不可能尽数前往。 按照往年惯例,都是叶立轸叶文慵陪着叶老爷子过去。 不过今年叶老爷子考虑至此,把叶文慵撤去,带了叶立轸叶立轩并叶天卉。 叶文慵意外,不过很快也就明白。 叶立轸疑惑。 二太太对此脸色并不好。 他们其实多少猜到了,今年叶天卉大发出风头,一些要紧场合少不了她的,但是把叶文慵撤下来,这委实没想到。 对于二太太和叶立轸的疑惑,叶老爷子并没解释什么,确实没什么好解释的。 在事情正式公布前,他也不想解释,他是长辈,何必和晚辈解释这些呢? 当然他还有一层顾虑,就是叶文茵那边。 既然叶天卉要和顾时璋在一起,他自然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破坏到这门婚事, 是以他是根本不透露分毫。 一时叶家众人出发,叶天卉陪着叶老爷子单独坐一辆车,后面叶立轩叶立轸各自一辆车,在保镖车的簇拥下,浩浩荡荡过去顾家。 抵达顾家宅院,便可见一片火红色,密密麻麻的枫香树站在那里,树枝搭连。 客人们被迎入其中,那车辆便穿过一条红色长廊。 叶天卉看过去,这香江的枫叶到底和北京城不同,哪怕是如今冬至,也只是橙红色。这其中又夹杂了少量黄色,在那阳光映照下,点缀着一簇簇的火红,空气中隐隐飘荡着清新的枫香。 顾家自然早安排了人过来接应,顾时璋亲自来接的,他今天穿了一身传统马褂。 叶天卉惊讶不已,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其实因为临近过节,香江人特别是年纪大的,都脱下西装革履换马褂,女人也有开始穿旗袍的,不过他穿马褂…… 叶天卉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那马褂盘扣讲究,流穗襻扣也很是别致,薄厚恰当,古韵十足,看上去很有中式仪式感,倒是衬得他温润儒雅,很耐看。 顾时璋自然感觉到了叶天卉打量的视线,不过并没说什么,反而含笑和叶老爷子并叶立轩叶立轸打了招呼。 叶立轸竟有些受宠若惊,忙道:“时璋,你竟然亲自过来接了,费心了,费心了。” 要知道顾老爷子的家宴,来的都是顶尖大佬,顾家和叶家关系一向好,心照不宣的那种,在这种时候自然彼此体谅,可以稍微懈怠。 谁想到顾时璋竟然亲自来接呢。 叶老爷子也呵呵笑着道:“时璋,你忙就是了。” 顾时璋却还是迎了叶家人过去厅前,之后才笑着道了失陪。 临走前,他笑看了一眼叶天卉,感觉他今天心情特别好的样子。 这时候恰好顾家家眷过来了,知道叶天卉过来,便拉了叶天卉过去说话。 叶老爷子见此,也有意让叶天卉和她们熟悉熟悉,便让叶天卉过去了。 然而让叶天卉没想到的是,她竟然看到了叶文茵。 她明显特意打扮过,一身顶尖名牌套装,娇艳欲滴,珠光宝气。 叶文茵是陪在顾嘉悦身边的,两个人坐在那里说说笑笑,很是亲密的样子。 四目相对间,其他人都略尴尬了下。 顾嘉悦却拉着叶文茵,笑着问起英国留学的种种趣闻,倒是说得很投机。 少顷,因外面风起来了,那红枫树叶簌簌而下,大家都过去看,顾嘉悦也过去了,一时偏厅中竟只剩下叶天卉和叶文茵。 叶文茵看了眼叶天卉,叶天卉今天穿了一袭长裙,倒是也剪裁得体,颇为别致,只是到底是太过素净了。 她便扯唇笑了笑,鄙薄地道:“好久不见,看你也不过如此。” 叶天卉听此,便笑了,她看着叶文茵道:“对,好久不见了,你妈找你要大衣呢,你给了吧?” 她这么一说,叶文茵脸上的优雅瞬间荡然无存。 她盯着叶天卉:“是你撺掇的吧,她不依不饶一直缠着我!” 她自然是很想让这个人滚,恨不得让叶立轸找古惑仔把这个人给做了。 但现在冯素琴是摆在明面上的,显然是被人盯着的,就连叶老爷子都知道冯素琴。 如果这个时候谁敢对冯素琴下手,那必然是不可能瞒过叶老爷子。 所以她只能硬生生地忍着,忍着那么一个粗俗无礼的女人,忍着她突然的出现! 也幸好,顾志镡被瞒过去了,顾志镡不知道这是她亲妈。 是以如今叶天卉提起这个,叶文茵那脸顿时扭曲起来:“你以为你这样作践我,我就能被你打压下去吗?” 她好笑:“叶天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叶天卉:“嗯?我的心思?” 叶文茵:“你不过是怕我嫁入顾家,故意作践我,让顾家嫌弃我罢了!” 叶天卉微挑眉。 叶文茵嘲讽地笑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你错了。” 她盯着叶天卉:“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我不得不承认,你长在大陆,能走到今天,确实让人佩服。不过你到底是长在大陆,不曾见识过这大香江的繁华世界,也不曾走出去看看,所以你注定困于自己的思维中,不能把目光放长远,也不知道对你来说,什么是最关键的。” 叶天卉听此,虚心请教:“那请问,对我来说,什么才是最关键的?” 叶文茵笑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叶天卉看她那笑得笃定的意思,多少明白,看来叶文茵已经获得了什么实质性的承诺,所以跑来自己这里放狠话了。 她微拧眉,道:“看把你得意的,不过我想告诉你一件事,非常真诚地告诉你一件事——” 叶文茵蹙眉:“什么?” 叶天卉抬起手,轻抚着自己的喉咙,之后慢吞吞地道:“我刚刚喝了一点酒,现在胃里也翻腾,听了你的话,更恶心了,我,我马上要吐了——” 叶文茵一听,微惊,慌忙后退一步。 叶天卉看着她那惊惶的样子,便笑了。 叶文茵拧眉:“你故意的。” 叶天卉笑道:“那你就记住,不要在我跟前蹦跶,我看到你就犯恶心。” ************* 叶文茵远远看到顾家子弟正坐在那里说说笑笑的,她给了顾志镡一个眼色,顾志镡顿时会意,找了一个借口出来一旁的走廊。 两个人直接找了一处偏僻的走廊角落,在那里说话。 顾志镡:“文茵,你怎么过来了,我不是说今天我爷爷要办家宴,我没时间出去,等明天我再补偿你,给你买你喜欢的那个镯子好不好?” 叶文茵却凉凉地道:“怎么,我就不能来了,你是我男朋友,你来你家找你,不行吗?我不够资格吗?” 顾志镡听着很无奈:“文茵,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我们的事家里还不知道,总需要我爹地妈咪同意了,我们再说别的,不然我们非要和他们作对,闹僵了,对我们谁都不好。” 叶文茵道:“志镡,我昨天就说,有一件要紧的事要告诉你,你还记得吗?” 顾志镡:“什么?” 叶文茵:“我月经一直不来,这两天我找了我朋友,私底下去医院看了,也做了检查。” 顾志镡一听,忙问:“医生说什么?怎么样了?” 叶文茵便笑了,笑得格外温柔:“对方说我怀孕了。” 怀孕? 顾志镡大惊:“你怀孕了?” 叶文茵看着顾志镡那惊讶的样子,点头道:“是,我怀了你的骨肉。” 顾志镡怔怔的,他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要有孩子了? 叶文茵:“医生给我做了检查,检查单子我已经拿到了,给你看。” 说着,她从随身的手包中掏出一张折叠过的纸,之后道:“你看,这个小白点,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 孩子? 顾志镡盯着那张纸,看了一番,不明白:“这是我们孩子?怎么就像个豆芽菜?” 叶文茵:“我才怀孕两个月,还没发育呢,它已经有心跳了,你看下面写的。” 顾志镡看了好半晌,看得眼睛热切起来:“你竟然怀上了我的孩子,我竟然要有孩子了,我要当爸爸了!” 这对于顾志镡来说,自然是很新奇的。 叶文茵看着他那傻傻的样子,眸中泛起一丝不屑,不过那不屑很快掩饰了。 她温柔地笑着道:“你这么高兴?” 顾志镡:“那当然了!” 叶文茵收敛了笑意,叹了声:“但我现在心里有点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你母亲一直反对我们在一起,那该怎么办?那我们就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吧?我是不是得把孩子打掉?” 叶文茵这么一说,顾志镡顿时变了脸色:“当然不能了,这可是我们的骨肉,怎么可能轻易打掉,再说我听说打胎对身体不好,你可不能打掉孩子!” 他忙握住叶文茵的手:“文茵,你放心好了,这几天我一直劝我妈,现在她的态度已经缓和多了,我爹地那里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他会帮我们的。” 叶文茵听着,便有些低落:“原来你妈还是有意见,她,她怕是容不下我……” 顾志镡便要劝说,叶文茵却叹道:“是我命苦,我不是叶家亲生的女儿,只能寄人篱下忍气吞声,阿姨那里又不喜欢我,我肚子很快就大起来了,我家里人肯定引以为耻,那叶家肯定不能容我,到时候我只能离开了……” 说着这话,她的眼睛便慢慢湿润了:“我没有想到我竟然这么命苦,我以为我和你在一起,能够有个依靠,万没有想到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顾志镡看着她那仿佛要哭了的样子,一时也是心痛,忙哄着说:“你放心,我都说好了,我爹地也是同意的,只是我妈咪非要反对,到时候我们去和我爷爷说,我爹地会帮我的。况且你肚子里有我们顾家的骨肉,也万万不至于让你受委屈,放心好了!” 叶文茵这才道:“那你何不干脆今天就提出来?” 顾志镡:“今天?” 叶文茵:“我怀孕了,你父母也应该高兴,就趁着这个时候,你让你父亲正式和我爷爷,也和你爷爷提,只要在这种场合过了明面,你妈再有意见也不会说什么了。” 顾志镡蹙眉道:“你说的有道理,这就是脸面,这种脸面我妈咪肯定得要,不能反悔,更不能驳了两边老爷子的面子。” 叶文茵听着这话,这才稍微缓和,她擦了擦眼泪:“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如果我怀孕的事一旦暴露,叶家是不能容我,我只怕是再无活路。” 她咬唇,仰脸看着顾志镡:“我们母子二人的命,就在你身上了。” 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怎能不让人心疼,顾志镡一时自然是使尽浑身解数安慰她。 ************* 叶天卉从偏厅出去,却冷不防被人握住手腕,拉到一旁。 是顾时璋。 顾时璋对她嘘了声,把她领到一旁休息室。 叶天卉好奇看他,他已经换下了那身马褂,穿了一身宝蓝色西装,内敛典雅。 他含笑看着她:“你刚才干嘛那么看我?” 叶天卉便忍不住笑:“你穿那个马褂还挺好看的。” 顾时璋抿唇轻笑,笑得内敛浅淡,温文尔雅:“没办法,我们家的传统,都得穿,我从小这样,已经习惯了。” 叶天卉越发想笑,不过到底忍住:“你把我拉这里干嘛?” 顾时璋:“你不要在这里和她们混了,等会你过去找你爹地,我们也好宣布我们的事。” 叶天卉:“嗯,我知道了。” 顾时璋握住她的手:“不要紧张,一切有我。” 叶天卉:“才没紧张呢,对了,除了你父亲,你们家其他人知道吗?“ 其实她也是纳闷,如果顾时璋和家里人谈了,那顾家人知道了,顾志镡和叶文茵的事必然出现周折,叶文茵万万不至于如此笃定了。 所以是哪里出问题了? 顾时璋笑道:“我父亲没什么意见,其它人也没什么吧。” 他当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其它人也不敢有什么想法。 叶天卉:“那你侄子呢,你侄子和叶文茵的事,怎么处理?” 顾时璋:“他们,和我们有关系吗?” 对于两边老人来说,两边虽然是世交,两位老爷子平辈论交,但不曾联宗,也不存在什么亲戚关系,既然顾时璋和叶天卉只差七岁,两边情投意合,叶立轩也不反对,那他们自然也乐见其成。 本来他们就希望两家联姻,本来以为是叶文茵和顾志镡,但顾志镡的母亲一直不太喜欢叶文茵,这么一来,他们也有些顾虑,不想联姻成怨偶,便想着让孩子自己发展就是了。 如今顾时璋要和叶天卉在一起的话,那自然是先紧着顾时璋这边,两个老人家巴不得呢,至于顾志镡和叶文茵,本来顾志镡妈就不愿意,叶文茵又不是叶家血脉,那就到时候再说。 如果非要在一起的话,可以往后稍稍,等坐实了顾时璋和叶天卉这一对,他们那边再慢慢说。 或者干脆让叶文茵离开叶家,正式回到原来的身份,顾志镡如果还愿意娶,那就再做定夺。 叶天卉听顾时璋这么一说,便明白了。 顾时璋看叶天卉若有所思的样子,安抚道:“你不用在意别的,别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谁如果有意见,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叶天卉听着,便也明白了,她抿唇一笑:“你作为我的男朋友,遇到什么事情是不是都得向着我?” 顾时璋笑:“那当然了,我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 叶天卉又道:如果有人欺负了我,你是不是要帮我出气?” 顾时璋马上宣布:“必须出气,谁欺负你,我绝对不放过。” 之后,他笑看着叶天卉:“这是又憋什么坏水呢?” 叶天卉笑哼了一声:“怎么叫憋坏水呢,我这是受了别人的气,需要你为我伸张正义,走吧,现在就去。” 顾时璋疑惑:“做什么?” 叶天卉侧首,笑看着顾时璋:“我要你在所有人面前,马上宣布,我是你女朋友!” 第 100 章 第100章公布 叶文茵看着顾志镡过去了那边内厅。 那内厅自然不是一般场合。 顾老爷子在香江经营多年, 三教九流都得卖他一个面子,内场设置了一个张专门私密宴桌,能坐在那一桌的自然都是非同一般的人物,可以说汇集了香江政商两要人。 这种宴桌, 别说顾志镡这种孙辈, 就是顾志镡的父亲辈,也得挑那些家族出息的才有可能往那个桌上凑一凑。 叶文茵自然明白的, 比如这次的安排, 叶立轩那一辈只有两个能上那个宴桌, 一个是如今掌控家族生意的叶立轸,另一个却是叶立轩。 叶立轩比起家族其他叔伯自然不如,是凭着那“嫡出”的身份以及学术泰斗的面子,生意人都在意这些,缺什么注重什么。 而顾志镡的父亲能坐在那一桌,对此叶文茵感到很心安。 顾志镡的父亲在顾家很有前途, 如今他也已经同意了自己和顾志镡的婚事, 那自己其实基本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纵然顾志镡母亲反对,那又如何,她明白在这种家族中, 其实顾志镡母亲的意见不足为道, 她可以忽略。 等她嫁过去后,自然设法收服这婆婆的心,就算不能收服, 她也能把顾志镡治得服服帖帖。 而这时候,顾志镡过去了内厅,恰好看到自己的父亲顾时理,当下将这事说给了顾时理。 顾时理也是大惊:“你们竟然——” 他叹息:“怎么可以这样, 你太没分寸了!” 竟然怀上了孩子! 顾志镡耷拉着脑袋:“爹地,这也是没办法的,反正现在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们顾家的骨肉,能怎么办呢,总不能让我们顾家骨肉流落在外吧,还不是得想办法把她娶进门?你要是今天不说,那她估计就要去堕胎了,她怎么也是叶家的小姐,人家也是要脸的。” 堕胎…… 顾时理深吸口气,差点想说,想堕胎那就去堕胎! 你威胁谁呢! 但是看着自己儿子那焦急的样子,到底是不忍心,也就叹道:“好吧,我今天和你爷爷提一下,当着叶老爷子的面提,好歹把这件事给公开了,怎么也让你娶她进门吧。” 顾志镡听着,自然心喜,连连点头:“爹地,我妈咪也来了,她一向不喜欢文茵,你可不能让她知道,好歹等爷爷和叶爷爷同意了,再和她说,这样她想反对也不行了。” 顾时理无奈点头:“行行行,我知道了。” ********** 一时顾时璋陪着叶天卉过去了贵宾室,在场的几个人叶天卉倒也都认识的,两个人上前打了招呼。 对于叶天卉也就罢了,毕竟是顾老爷子孙女,大家最近都见过,也都打过交代,倒是也不必太过客气,不过一看到顾时璋,众人眼睛都亮了。 要知道顾时璋的经济影响力不在香江,而在欧美,他最近在英国的大手笔更是引人瞩目,据说前些日子还因为这大手笔而被邀请参加了英国王室的宴席,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众人必须巴结的对象——这也是为什么顾老爷子在香江名流中稳坐第一把交椅的原因之一,人家有个出息的儿子。 一时之间,大家自然都纷纷起身,那政府官员卢先生更是上前握着顾时璋的手,仿佛很亲热很熟稔的样子,一口一个时璋,要请他入座。 又转头笑着对顾老爷子道:“顾老,时璋来了,怎么都没见你老人家提起?倒是让我们慢待了。” 于是在众人的招呼下,顾时璋和叶天卉都坐下来。 不过他们坐下之后,众人隐隐发现不对,按照常规礼仪来说,叶天卉是叶老爷子的孙辈,自然是要坐在叶老爷子儿子叶立轸的下手,而顾时璋是顾老爷子的儿辈,而且他的地位又比较高,他应该和自己哥哥顾时理以及叶老爷子儿子叶立轸同辈,应该挨着他们坐。 在这种大佬云集的场合,这种细节还是要格外注意的。 但是现在他们俩竟然坐在一起,众人见此情景,难免意外,但是一时又想着,或许也是随意坐的,毕竟顾时璋常年在国外,或许不太讲究这些,也就没多想。 这时候就听顾老爷子道:“对了,各位,我们家最近有个大喜事,我还忘了和诸位提呢。” 众人一听连忙问:“这是什么大喜事?” 顾老爷子才笑着说:“就我们家时璋,你们也知道的,他这性子向来是无法无天的,我是管不住他的,我有时候想起来,就觉得有这个儿子就当没有,也不指望着他结婚生子了。” 那卢先生一听,连忙道:“哪里哪里,时璋那是人中龙凤,若说我们在座的诸位,谁家子弟能比得上。” 就连孟宝辉都笑着道:“我们要有这样的儿子,我们早就偷着乐了。” 众人这么夸着的时候,顾老爷子自然高兴,旁边的叶老爷子想着这即将是自己的孙女婿,一时心里也是得意得很。 这一次他请大家过来,一则筹划一下他的寿宴,二个则庆祝他进入赛马委员会。 但是他进入赛马委员会后,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有多大的分量,这一切都未可知。 他自然也想着增强自己的话语权,而增强自己话语权,押上顾家这一票,甚至是借用顾时璋的影响力,这就很关键了。 如今的顾时璋在欧美的经济影响力很大,也有很深的人脉,这也是香江政府极力想要拉拢的对象。 在这种情况下,顾时璋成为自己的孙女婿,那自己的江湖地位自然大大提高。 是以他听着众人对顾时璋的恭维,心里自然是非常满意,不过面上依然含着从容的笑意,并不露分毫。 旁边的孟宝辉已经笑着问起来:“刚刚顾老说有一桩大事,是什么大喜事,该不会是时璋的好事将近了吧?” 众人一听也连忙问起来,顾老爷子才笑着道““现在我们家时璋总算是交了女朋友,谈恋爱了,好歹也有点儿人味儿了。” 他满足叹息:“换句话说,总算有一个女人可以管住他了!” 大家一听,自然惊讶:“恭喜恭喜,这可是好事,请问是哪家千金呀?” 顾老爷子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叶老爷子听着也哈哈笑了几声。 这时候顾时璋笑着抬起手来,含蓄地握住了叶天卉的手,之后才道:“我和天卉早些时候认识,因为赛马而结缘,时候长了慢慢熟悉起来,目前在交往之中。” 啊? 众人不免惊讶。 毕竟顾时璋是顾老爷子的儿子,而叶天卉是叶老爷子的孙女,这两个差着辈儿呢! 不过众人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人家两个年纪相近也算是郎才女貌,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当下大家连忙说恭喜,倒是好一番夸赞,夸赞顾时璋青年才俊,夸赞叶天卉巾帼不让须眉,两个人如何珠联璧合,如何天生一对,倒是夸得叶顾两位老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一旁的顾时理听了这话,却是一惊,要知道他本来打算提起自己儿子和那叶文茵谈恋爱的事情,本来他对这件事情也不太赞同,但是今天儿子那么说,且听起来叶文茵又是珠胎暗结,自然只能硬着头皮提,尽快提。 如今顾时璋竟然和叶天卉在一起,两个人突然宣布这消息,他如果再提自己儿子的事,终究不妥。 毕竟叶天卉和叶文茵是同辈,现在同辈两个叶家女子都要嫁顾家,还是嫁叔侄两个,说出去那不是让人平白笑话吗? 况且他也知道自己父亲的心事,自己那弟弟是放荡不羁的性格,一般人哪里能拘束得住,如今好不容易谈恋爱了,他自然不可能说什么阻碍他。 他比顾时璋约莫大二十岁,也是看着顾时璋长大的,对这个弟弟也是颇为疼爱。 他便想着这件事,叶文茵到底不是叶家的女儿,如今怀了身孕,也只能按下不提,等到这件事风头过去,让那叶文茵改名换姓,再进叶家也不迟。 或者考虑到种种,也许只能在外面养着? 这么想着间,却听自己父亲笑着道:“说起来,这件事我可是吃了大亏,平白在顾老面前矮了一辈儿,你们看看,他笑得这么得意!” 叶老爷子便哈哈笑起来:“我得了时璋这么一个孙女婿,我能不笑吗,晚上做梦都能乐开花!” 顾老爷子笑道:“说起来我们时璋也真是有眼光,天卉这孩子能干,特别能干,长得又美!” 叶老爷子:“这话说得是,顾老,这倒不是我自夸,如今我们叶家在赛马上能有些许成绩,这可都是天卉一手操持的,我们叶家这么多孙子孙女,最最出挑的就是我们天卉。” 旁边冯先生听此,也附和道:“说的是,天卉一手挑选的马,一手挑选的这骑师,这都是摇钱树,未来可期!” 叶天卉手握林见泉和陈综万三十年的合同,这都是几乎绑定一辈子的,可以说是叶家的摇钱树了。 一时场面倒是热闹,两位老人家你来我往互相吹捧,其他人自然也是纷纷夸赞,一时又问起什么时候能喝两位年轻人的喜酒。 顾老爷子一听,那眼睛贼亮,便看向顾时璋,显然很是期待。 顾时璋却是笑道:“我们都还年轻,暂时不着急。” 顾老爷子有些失望:“也是,那就再过两年吧。” 他当然也明白,顾时璋自己二十五岁了,估计也巴不得结婚呢,但是叶天卉过了年也才二十岁,可能还不想太早? 也没什么,年轻人嘛,反正先交往着吧。 ********* 顾志镡和自己父亲说过后,其实一直提着心,如今他寻了个机会,偷偷过去内间,听着那边说话,看看自己爹地是不是和两位老人家提了。 隔了一道金桔树,他却听得那边叶老爷子笑道:“我说老顾,你别看我这孙女自小长在大陆,亲爹娘也不在身边,可她长得真好,论相貌,论胆识,论能力,那都是巾帼不让须眉,我这么好一个孙女以后嫁到你们家,你可是沾大光了!” 顾志镡听得此话,一惊。 什么意思? 他赶紧透过那金桔树往里面看,却见那一桌全都是政要,商界巨擘,一个个都是老头子级别的,比较年轻的只有叶立轩以及自己小叔顾时璋。 就连自己爹都不在! 他心里叫苦,这是怎么回事,他爹呢?他爹不是应该趁机提起来吗?他要娶叶文茵,不是叶天卉啊! 这时候就听自己爷爷笑呵呵地道:“你们天卉哪里是寻常女子可比的,要我说,看遍整个香江,竟无人能比,她这样的姑娘嫁到我们家,我晚上做梦都得笑出声啊!” 顾志镡几乎不敢置信,一时咬牙切齿,怎么突然间,又要让叶天卉嫁给自己了,这算是什么事,怎么可以这样! 正在那里愁苦,突然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惊讶看过去,却是自己爹地顾时理。 这顾时理见了自己儿子,顿时皱眉:“你和文茵的事怕是不成了,你不能娶文茵了,这件事必须再商量了。” 这话一出,简直如同晴天霹雳:“爹地,不是说好的嘛,你不是答应了要和我说,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爷爷他们提起来叶天卉,关她什么事,凭什么?” 顾时理听儿子这么说,脸色微变,连忙看看左右,那边已经有一位客人正探头看过来,是平时生意场上的朋友。 他也没时间和儿子细说,只是道:“你不要胡说,先回去自己席位,我回头和你细说,你赶紧回去,你的心思以后再说!” 顾志镡却拽着自己爹:“爹地,什么意思,怎么叶天卉要嫁咱们家?” 顾时理瞥了一眼儿子:“没说定呢,你先别操心这个,你和文茵的事,先不要提了。” 说完忙过去和那朋友打招呼去了。 顾志镡眼看着有人过来,而他也不好乱窜了席位,当下只好赶紧离开,不过走在廊道中,他心里真是百味杂陈,不知道如何是好。 什么意思,这叶天卉突然要嫁给自己了? 他回想着,家里其他兄弟其实都是有女朋友的,或者年纪不合适,如果非要让叶天卉嫁入顾家,那只有自己了。 可是—— 自己已经答应了要娶叶文茵啊! 顾志镡心里很难受,又觉得憋得厉害。 他想,以前她明明拒绝了自己,根本对自己很不屑,如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她是改了心思吗? 她凭什么这么出尔反尔,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 她若说早说对自己有意,自己何至于和叶文茵走到今天! 但是现在,自己和叶文茵已经有了亲密的关系,叶文茵又怀了自己孩子,自己万万不敢始乱终弃。 顾志镡心里难受得厉害。 他咬牙,艰难地闭上眼睛。 他想,其实他还是喜欢叶天卉的,只是晚了,太晚了,这条路他没办法回头了。 他想起自己和叶文茵的种种,一时心中只有酸涩,恍惚间就仿佛一场梦一样 但凡她不是说得那么的绝情,但凡她给自己一次希望,自己也不至于酒醉之下竟然和叶文茵成了好事啊! 一时又想着,这叶天卉实在可恨,反复无常,性情莫测,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真是恨透了她! 他便想着过去问问叶天卉,确认下,看看她的想法,兴许自己误会了,其实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 这么想着,却恰好见叶天卉和自己亲妈走过来,自己妈竟然挽着叶天卉的手,看起来颇为亲密的样子。 他一时皱眉,想着叶天卉可真有心机! 自己妈咪不喜欢叶文茵,结果她可倒是好,竟然趁虚而入,讨好自己妈咪。 他皱着眉头,便走过去,待走近时,恰好听到自己妈咪笑道:“我和你姑母素日要好,谁曾想她的侄女竟然要嫁入我们家,这是亲上加亲,你以后可以和我作伴了。” 顾志镡听得目瞪口呆,这是已经说定了?就这么先斩后奏了,没人理会他意思了? 这时候,顾志镡母亲看到了顾志镡,见到他那傻愣愣的样子,便皱眉:“你怎么傻站在这里?你看看你——” 顾志镡深吸口气。 在他妈面前,他便是有再多怨言,也少不得忍耐了,上前和叶天卉姑母打了招呼。 这么说着,因快到切蛋糕时候了,顾母有朋友要见,,少不得先忙去了,叶天卉也就过去那边叶家姐妹那堆,等会好一切切蛋糕。 顾志镡从旁凉凉地看着,只觉得恨极了。 叶天卉注意到了顾志镡看着自己的眼神,莫名,又觉得好笑。 不过想到这是顾时璋的侄子,罢了罢了,晚辈而已,不必搭理! 叶天卉和几位姐妹说了会儿话之后,便去旁边取了些东西来吃,谁知迎面却看到了叶文茵。 叶文茵刚才听着顾志镡和顾时理那么一番说话,多少放心了。 而之后,她暗暗凑过去那附近,又听到里面隐约一番恭喜之声,可见大家是赞同的。 事情已经成了! 当下她心中自然那是很有底气,如今看到叶天卉,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那是居高临下的,是看不惯的。 自己嫁入顾家,成为顾家儿媳妇,从此身份就不同了。 她看着叶天卉,笑着道道:“你可能不知道吧?” 叶天卉:“什么?” 叶文茵这才宣布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现在和顾志镡在谈恋爱,我们今天便会公布我们的恋情,以后我会嫁入顾家,等我们结婚了,我就是顾家光明正大的儿媳妇,从此之后叶家会永远把我当成千金大小姐,爷爷永远把我当成亲孙女,即使爹地不喜欢我那又如何,他依然只能认我,这都由不得他!” 叶天卉:“……” 她惊讶地看着叶文茵:“你确定你不是在梦游吗?” 这都在说什么? 叶文茵却是根本不理会:“不要以为你穿上华丽时髦的衣裙,你就真成了叶家的大小姐,你的眼界,你的思维,永远都是大陆的北妹,你也只能和几匹马为伍,和那些糙男人混在一起罢了。” 叶天卉蹙眉,越发困惑,这是发什么疯? 叶文茵:“天卉,其实我很同情你,你根本就不懂香江上流社会运行的规则,所以无论你怎么努力,你也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叶天卉已经没什么表情了,她只能看她唱戏。 叶文茵:“难道不是吗?你连这个都不懂吗?” 叶天卉略想了想,终于找回话题,她有些艰难地道:“我只是没想到……难道你以为你不是棋子吗?谁还不是棋子呢?” 叶文茵微昂起头来:“如果要当棋子,我就当最重要的那颗棋子,你埋首在马厩中,和那些糙男人为伍,你永远不会明白,你是怎么失去了自己原本拥有的资格,你以为我是专业不精吗,以为我技不如人吗,其实你根本不懂。” 叶天卉见此:“你懂,能讲讲吗?” 叶文茵嗤笑一声:“我知道你在心里嘲讽我,你以为你获得了大家的夸赞,认为你能干,夸赞你和众多香江千金大小姐不同,但是我想告诉你,别人也只是夸夸罢了,把你捧得高高在上,其实到了最后,别人都是嫁门当户对,都是联姻好人家,谁没个好去处呢——” 她的视线缓慢地扫过叶天卉上下,之后道:“事实上没有哪家豪门大族会要你这样的儿媳妇,你注定只能孤零零一个人,连嫁都嫁不出去,最后只能找一个没什么身家没什么背景的,而我就不一样,因为我娴熟这个世界的规则,我知道自己是一颗怎么样的棋子?” 她笑了笑,从容优雅地道:“我会永远美丽,永远优雅,我会嫁入豪门,相夫教子,我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打扮得优雅得体,偶尔做做慈善事业展示一下爱心就足够了。” 叶天卉叹:“你以为你能如意吗?凡事不要太笃定。” 叶文茵:“哦?” 叶天卉笑着道:“你把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于嫁入顾家,是不是有点押太大了,毕竟,你能不能嫁入顾家,一切都未可知。” 谁知道她这话刚说完,就听到一个声音道:“她不能嫁入顾家,难道你能吗?” 叶天卉看过去,是顾志镡,他一脸阴晴不定的样子。 叶天卉眼神淡淡的,懒得搭理他。 这毕竟是顾时璋的侄子嘛,她既然和顾时璋谈,那她作为长辈,就包容一些,不必和他计较。 谁知顾志镡却是冷冷地望着叶天卉:“你到底在搞什么?” 叶天卉:“什么?” 顾志镡看着叶天卉那仿佛没事的样子,磨牙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当初可是你对我说那么难听的话,结果现在可倒是好,你竟然同意了,你竟然去讨好我妈咪,你可真行,你太有心机了!” 旁边叶文茵一惊,不明所以地看着叶天卉。 顾志镡好笑至极:“你以为你讨好我妈咪,我就愿意娶你吗?你就可以嫁到我们家,我告诉你,叶天卉,你想得太美了!你多大的脸呢?” 叶天卉惊讶:“顾志镡,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志镡质问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想嫁到我们家,我告诉你,你做梦!” 这时候,他恰好看到他爹地,他妈咪,还有叶家顾家几个长辈往这边走。 反正没外人,他今天就疯给他们看了! 他怒指着叶天卉:“你这个人心思深沉,阴险狡诈,你变着法儿地欺压文茵,但是我可告诉你,以后她有我护着我,绝对不允许你这么欺负她!” 说着,他一把拉过来叶文茵,紧紧握着她的手:“我宣布,我只钟意文茵,我就是要娶文茵进门!我坚决不会娶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北妹,你死心吧,我怎么会看上你!” 叶天卉非常惊讶:“我,我有说过要嫁给你吗?” 顾志镡好笑至极:“那正好,我只是想给你强调,郑重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别想嫁到顾家来!” 这时候,就听一个声音道:“志镡,你在做什么?” 顾志镡惊讶看过去,竟然是顾时璋。 他一身宝蓝西装,看上去大气儒雅,修长挺拔,是素日难得的郑重。 而此时的顾时璋,正望着他,淡声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第 101 章 第101章马场的古怪 顾志镡在这种强大的气场下, 心里也有些发虚,有些嗫嚅地道:“我,我只是和天卉说说话。” 旁边叶文茵突然见到顾时璋过来,微微抿了一下唇, 垂下眼睫, 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顾志镡身边。 她当然明白,这是自己的选择, 从此之后她可以越发靠近这个男人, 但是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接近这个男人了。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 就听到顾时璋道:“志镡,我要告诉你,她要不要嫁入顾家,不是你说了算。” 顾志镡怔了下:“我知道,这种事情肯定要问爷爷,由爷爷做主, 可是——” 说着, 他越发握住了叶文茵的手:“小叔,我只中意文茵,我是要和文茵在一起的, 即使是爷爷也不能强行指派!我根本看不上她!” 一旁顾志镡父母见此, 脸色简直是无法形容,顾时理连忙阻止:“志镡,你胡说什么呢!” 丢人丢到家了! 顾时璋却抬手, 示意自己兄长不必说话。 他眼神很淡地看着顾志镡:“志镡,我想你有些误会。” 说着,他望向叶天卉,故意问道:“天卉, 他在说什么,你明白吗?” 叶天卉自然感觉到了,其实顾时璋是有些不高兴的,很淡的不高兴。 他是故意要给他这侄子一个难堪了。 当下心领神会,笑着道:“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吗?简直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泼脏水也不能这么泼吧?你说你就不能管管你侄子嘛?” 顾志镡听此,顿时有些不悦:“叶天卉,请注意你的态度,这是我小叔,请你尊重我小叔,这是你对我小叔说话的态度吗?” 叶天卉听着惊讶,羡慕地看向顾时璋:“咦,你这侄子真好,处处维护你呢。” 顾时璋淡瞥了一眼顾志镡,道:“志镡,她是我女朋友。” 他这一说,顾志镡惊讶,茫然,没懂。 旁边的叶文茵一时有些不明白,微蹙眉。 顾时璋抬起手,直接握住了叶天卉的手,之后才对顾志镡道: “第一,对我女朋友说话放尊重一点,毕竟她是我女朋友,也算是你长辈了;第二,不是能不能嫁入顾家,而是她要不要嫁入顾家,这些是我们之间的事,也是两家长辈需要讨论的,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顾志镡听这话,顿时石化。 他看看叶天卉,看看顾时璋,几乎不敢相信。 叶天卉和自己小叔?他们在一起了? 顾时璋继续道:“第三,志镡,你必须搞清楚,我和我女朋友感情非常好,我相信她对你并没有任何意思,你可能误会了。” 顾志镡整个人都傻眼了,他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顾时璋,颤抖着:“小,小叔……” 顾时璋:“嗯?” 顾志镡简直要哭了:“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她怎么是你女朋友呢?!” 这,这真是乱了套了! 旁边的叶文茵直直地看着顾时璋,她怎么也无法相信,绝对不敢相信,谪仙一般的人物天上明月一般的人物,竟然看上了叶天卉! 叶天卉竟然摘下了这一颗凡人永远摘不下的最高傲的星! 在这一刻,她的呼吸几乎停止,她紧紧攥着拳,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视线扫过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一时嫉妒得几乎发狂。 怎么可以,叶天卉得到了什么,她竟然得到了顾时璋! 这时候,她便看到,那顾时璋修长的指骨越发握住了叶天卉的手,温柔呵护,带着几分占有欲。 他淡看着顾志镡,道:“我之前说过吧,我女朋友家里不太同意,所以需要老爷子出面,所以这次老爷子已经和顾老爷子提过了,家里都是同意的,志镡,以后见到她,放礼貌一些,不然说出去,别人也只说我们顾家晚辈没家教。” 顾志镡:“……”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了。 刚刚,他还纠结,纠结叶天卉为什么要这么耍弄自己,纠结自己到底要不要辜负叶文茵,他挣扎得那么痛苦才终于下了决心。 结果现在告诉他,其实根本不是的,是他误会了,叶天卉要和自己小叔在一起了,成自己长辈了! 他陡然想起刚才自己妈咪和叶天卉说话的样子,很温柔,拉着她的手,很亲切。 他傻傻地以为那是面对未来儿媳妇,原来这是面对未来弟妹! 这时候就见顾时璋垂下眼,却是对叶天卉道:“天卉,不要在意,我这侄子一直都傻乎乎的,缺心眼,你不要和他一般计较就是了。” 旁边顾志镡一愣,缺心眼?他傻乎乎的? 而叶天卉听得这话,却是淡扫了一眼顾志镡,视线堪堪对上了叶文茵。 之后,她便轻哼一声:“我也没有要和你侄子一般计较,我只是觉得他莫名其妙!从头到尾和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谁能看上他呀!” 说着,她望向顾志镡:“大侄子啊,我说咱们凡事要说清楚,你觉得我会放着你小叔这么优秀的男朋友不要,反而看上你吗?你觉得我会脚踏两只船,给你小叔戴绿帽子吗?” 顾志镡听到“戴绿帽子”四个字,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让他给他小叔戴绿帽子?想都不敢想,提都不敢提,这不是活生生要他命吗? 他赶紧摆手,努力摆手,之后道:“误会,误会,当然都是误会!” 他苦笑连连,眼中都是求饶:“是我想错了!是我想错了,小叔,你可千万别多想,我哪有哪个想法啊!” 叶文茵怔怔地看着这情景,看着顾志镡在顾时璋面前低头弯腰,看着他那唯唯诺诺的样子,突然间,心都凉了。 她精挑细选,找上顾志镡,就是想着嫁入顾家。 结果,顾志镡竟如此没用,如今却被一个叶天卉这么一番教训! 哪有个男人的样子! 她若是嫁给他,岂不是又如同在叶家一般,成为被忽视的对象,成为那个家族中不太被人看重的存在? 她辛辛苦苦地把顾志镡掌控在手心里,结果她竟然捡了一个别人看不上的货色! 叶文茵心中的耻辱和痛苦瞬间撕扯着她的心。 她怔怔地望着那顾时璋。 但凡她知道,知道他竟然有意婚姻,那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以至于让叶天卉捡了这天大的便宜! 那可是顾时璋啊!顾时璋! 是她很小时候的梦想,是她的崇拜! 叶天卉看着这两个人,却是笑了笑,继续道:“你没这个想法也对,其实这种事情挺尴尬的,但我觉得凡事还是得当面说明白,我可得和你小叔说好了,我肯定看不上你!” 说着,她转首拉了顾时璋的手,道:“我但凡有眼睛,都看不上他,哪个非要和在一起,那可真是瞎了眼,我像是那种瞎眼的嘛?” 顾志镡听这话,一愣。 这可真是……把他贬到了地沟里! 但……说就说吧。 当着他小叔的面呢,赶紧贬损,把他捶土里也没关系,只要他小叔别误会就行了! 叶文茵从旁听着,却是越发痛苦。 她就是那个看中了顾志镡的人! 她怔怔地看向叶天卉,却见叶天卉也在看着自己,她的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不过叶文茵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鄙薄和不屑。 叶天卉高高在上,骄傲无双,她在鄙薄自己! 她一时恨得攥紧了拳,有一种想毁灭一切的冲动。 谁知道这时候,叶天卉仿佛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她竟然揽着当着大家的面,揽着顾时璋的胳膊撒娇:“好了,我是不是说清楚了?” 顾时璋垂眸看过去,他自然感觉到了,她就是故意的,就是要别人好看的。 不过……随她。 反正女朋友高兴就行。 所以他非常配合地抬起手,略揽住她的腰,之后一脸放纵宠溺地道:“说清楚了,卉卉说得就是有道理。” 卉卉…… 这话说出,叶天卉心里也是一顿。 原本是有些演戏的成本,就是故意让那两个人难堪,但是此时他这一声,却是让她心里起了异样的波澜。 而旁边的叶文茵听得“卉卉”那亲昵的称呼,更是嫉妒得都要发狂了。 那可是顾时璋! 她怎么可以让那么高贵清冷目无下尘的顾时璋为她走入凡尘! 她看着这情景,她是再也受不了了,转身就往外跑。 顾志镡见她跑出去,一时也是担心,连忙就要追,周围人全都疑惑地看过来。 叶文茵一口气跑出大厅,跑回自己楼房旁边的角落,站在一棵桃树下,不由得崩溃大哭,哭得浑身颤抖。 顾志镡见此,担心不已,赶紧从后面搂住她,哄着道:“你不要哭了,你这样子哭对身体不好,你还怀孕了。” 然而叶文茵听得“怀孕”两个字却是悲从中来。 她含泪看着顾志镡:“我为什么要怀上你的孩子?你今天让我丢尽了脸面,你不是说好会和爷爷说的吗?结果现在叶天卉要嫁给你叔叔了,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又以什么身份嫁给你?!” 顾志镡一听这话也是愣了,毕竟叶文茵和叶天卉是平辈的关系,如果叶天卉和自己的小叔在一起,那叶文茵无论如何没法和自己在一起了,这样的话辈分就乱了。 都是香江大族,讲究一些脸面的,万万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惹人笑话。 不过他想了想,很快道:“文茵,你放心好了,我会设法解决这个问题的,无论如何你现在怀孕了,你怀着我们顾家的骨肉,怎么也会让你进门的。” 进门? 叶文茵冷笑一声,望着顾志镡道:“进门,你让我怎么进门?” 顾志镡:“我会和爷爷提,咱们可以想办法来解决问题!” 叶文茵:“香江豪门,哪家每个耳目,一个个怕不是都等着看别家的笑话,她叶天卉嫁给了你小叔,我还能再嫁给你吗?你以为我们两家老人能容下这种事吗?” 顾志镡皱眉。 他虽性情单纯,但也知道这豪门种种规矩道理。 他略想了一番,终于道:“如今我小叔和叶天卉的事情已经在那么多人面前提过了,提到台面上来讲,看上去两家老人都同意了,这件事情自然不再反悔什么,但是好在,你原本也不是叶家的女儿,那你可以恢复你原本的身份,这样你以别的身份嫁给我,你们就此不是姐妹了,不是也能皆大欢喜吗?” 顾志镡是认真想解决问题,他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自己挺聪明的。 然而这些话听到叶文茵耳中,简直是气急交加。 她无法理解地看着顾志镡,委屈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寻常人家的身份嫁到你们家,偷偷摸摸的,那我算什么?” 她摇头,泪水缓缓落下:“凭什么她叶天卉就以叶家大小姐的身份嫁人,风风光光,而我只能偷偷摸摸以别的身份?那我嫁给你图什么?” 顾志镡见她哭了,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你别哭,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叶文茵抽噎:“办法?哪有什么办法?你妈咪本来就看我不上,如果我以这样的身份嫁,从此之后她眼里还能有我吗?我嫁给你是要去受气的吗?” 顾志镡听着这话心里也难受起来,他抬起手为叶文茵擦眼泪。 之后无奈哄着道:“我也没想到叶天卉竟然和我小叔在一起了,但是我小叔之前就曾经提过,说他交了个女朋友,家里并不愿意,这件事情也怪我,当时因为怕我妈咪不愿意,没早点提,以至于产生了这样的纠葛。但是事到如今,我不可能阻碍我小叔的婚事,既然你们姐妹两个都要嫁到我们顾家,你本来就不是叶家的女儿,那你别的身份嫁倒也正常。” 他安慰道:“不过你放心,你嫁给我之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一定会补偿你,给你幸福,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如果我妈咪看你不顺眼的话,那我们就搬出去住,你既然对我好,怀了我的孩子,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然而叶文茵听到顾志镡这一番话后,心都要绝望了。 顾志镡的每一句话都戳着她的心。 说什么她本来就不是叶家的女儿,好像理所当然,她就应该为叶天卉让贤。 她不想听。 至于说什么搬出去住,更是她无法接受的。 她不喜欢叶立轩这个父亲,因为她醉心于学问无欲无求,放弃了叶家的名利场,这每每让她在叶家抬不起头来,觉得自己不运气,有这么一个不争不抢的父亲。 她有了这样的一个父亲,当然不想再有一个这样的丈夫。 她找男人,就要找一个能让她风光耀眼的,能为她撑腰的,能让她傲视所有的人,能让她高高在上。 她不想嫁给一个男人,还要给别人让贤,被婆婆鄙视,还要搬出去住,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叶文茵一时只觉得满心悲哀。 她费尽心机抓住了顾志镡,以为自己抓住一条大鱼,万没有想到竟是这等懦弱无能之辈! 也许之前她觉得这是一个好婚姻,但是现在叶天卉找了顾时璋,她再也无法看上顾志镡了。 她只觉得恶心难受,她为自己之前所有的付出感到屈辱! 但是—— 叶文茵垂下眼睛,她告诉自己,她既然已经在顾志镡身上付出了,那她的沉没成本必须发挥最大的价值,不可以就这么打了水漂。 所以她有些疲惫地望着顾志镡,低声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有些累了。” 顾志镡担忧地看着叶文茵:“那我陪你回去吧?” 叶文茵费力地摇头:“不用了,我太难受了,我只想一个人待一待。” 顾志镡怔怔地看着叶文茵,他有些留恋不舍,也有些愧疚。 他终于道:“那我现在就和我父母谈,我会和他们说好的,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至于让你为难。” 叶文茵却扯唇,轻轻笑了下,之后摇头道:“志镡,我明白的,我相信你。” 说着,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温柔地看着他:“你先回去吧,我们母子等着你的好消息。” 母子…… 顾志镡想到她怀着身孕,不免心里沉重。 他点头:“你放心,你相信我,我会把事情都办妥的。” 叶文茵眼神便格外温柔,也有些缠绵:“好。” 一时顾志镡心神不宁地回去了,叶文茵径自离开。 跑出去后,她打了一辆车,来到大街上,她茫然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处电话亭,打了一个电话给叶立轸的助理。 她低声吩咐道:“我要去一趟医院,安排一个妇科大夫,给我准备一份流产证明。” ********** 冬至这几日,这种大家族总归是忙碌的,顾老爷子家宴后,叶天卉和顾时璋交往消息不胫而走,于是各方人马全都问起来,纷纷打听,叶天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叶立轸自是震惊不已,那脸色半天都没缓过来,二太太那里更多是不相信,显然她不明白叶天卉怎么就能和顾时璋交往呢? 不过人家交往了,而且看起来顾老爷子那边也很是看重这门亲事,没办法,不服气不行。 至于叶老爷子,那更是春风得意,吩咐家里诸人用心筹备。 如今赛马如火如荼进行着,叶家的名声逐渐起来了,这一次的寿宴又有顾老爷子帮衬着,请来整个香江的顶流,政商界大佬全都会来捧场,是以也就铆足劲,要把这寿宴做成大排场。 然而非常不巧的是,随着后续的时间安排,大家发现,这寿宴恰好赶上了这次的女皇杯山地赛。 这就有些尴尬了。 女皇杯山地赛,那是本赛季仅次于马王之争的比赛,女皇杯山地赛时候香江长官以及赛马委员成员怎么也要到场,要为女皇杯撑场面,其实按照常理,叶老爷子等人也都应该过去。 但是现在寿宴恰好和女皇杯山地赛撞在一起,就实在尴尬。 偏偏这女皇杯山地赛是按照前面比赛的情况推过来的,要说谁故意为之也不至于,就是赶巧了。 对此叶老爷子有些无奈:“那我寿宴的风光岂不是都被这比赛抢走了?” 叶文慵从旁安慰道:“爷爷,其实这个我们可以好生安排,也许非但不被抢走,反而借势。” 叶老爷子:“借势?” 叶天卉听着,也是意外,不免多看了眼叶文慵。 这个堂哥做事还是有两下子的,不得不承认。 叶文慵这才分析起来,依他的想法,可以将这寿宴的地点选取在距离跑马场附近的顶尖酒店,同时请了如今当红明星过来助阵,这样距离跑马场很近,那些政商名流来往也方便,从这山地赛比赛的时间算,比赛结束,正好顺路赶过来参加寿宴,而寿宴除了内部席位,也可以在外面设置大众席位,广邀香江马迷。 叶文慵这一说,叶天卉不免在心中叫好。 就说这堂哥还是有些想法的。 叶老爷子自然也是赞叹连连:“这么一来,我的寿宴不只是我的寿宴,还是广邀香江马迷,是与香江马迷同欢!” 叶老爷子点头:“好,可以,就这么安排吧。” 叶天卉从旁一直没说话,她心中自有打算,于是接下来花了时间在马场,紧锣密鼓地操练筹划。 顾时璋这段也恰好空闲,时不时会过来帮她训练马匹。 如今拢光无缘煞科赛倒是清闲下来,每每和腾云雾一起训练,顾时璋有时候也会陪着两匹马,帮着喂草,洗澡和训练等。 这天叶天卉牵了地狱王者回去马厩的时候,却见顾时璋微拧着眉,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样子。 叶天卉纳闷:“怎么了,你想什么呢?” 顾时璋看了她一眼,才道:“我看你把腾云雾惯得真是不像样了。” 叶天卉疑惑:“到底怎么了?它又做什么坏事了?” 顾时璋笑了声,却是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它这性子太过跋扈,好像总爱欺负别的马。” 叶天卉:“它又欺负谁了,欺负拢光?” 顾时璋眉眼无奈,含蓄地道:“算是吧。” 她叹了声:“我觉得拢光的性子太好了,但也不能让它这样欺负吧,不行就把腾云雾和拢光分开,或者下次再看到它做了什么欺负马的事情,揍它一顿,给它两鞭子,好歹让它得一个教训!” 平时惯着它是惯着它,但也不能太过分,凡事还是应该有规矩。 顾时璋:“没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心里有数。” 叶天卉微拧眉,看了一眼顾时璋:“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到底怎么了?” 顾时璋轻笑了一下,却是握住她的手:“小事一桩,没什么,我都已经处理好了,走吧,你先去简单洗个澡,然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叶天卉还是觉得他的言语间有些古怪。 所以到底怎么了? 第 102 章 第102章备战 叶天卉觉得顾时璋很是古怪, 心里自然疑惑,不过见他不想提的样子,也就不问了。 最近他几乎每天都要过来马场帮她,他对这几匹马很熟, 说能处理好, 那就是能处理好。 一时叶天卉去洗澡,顾时璋简单冲洗了下, 等洗过澡, 他又过来帮叶天卉吹头发, 一切都打理好了,天已经不早了,眼看着夕阳西落,两个人便携手过去停车场。 谁知道走着间,却恰好看到一个人自停车场方向迎面过来。 是周畹兰。 周婉兰乍看到他们也是意外,不过很快明白过来。 这个圈子里消息传得快, 自那一天顾老爷子的赏玩会之后, 消息很快传开,谁都知道叶家的这位千金竟然搭上了顾家的顾时璋,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顾时璋那是什么人, 那是顶尖豪门顾家的嫡子, 是不要家业在外面自己闯出一番天地的人。 他如今的资产遍布欧美和东南亚,经济实力不容小觑,香江最顶尖的政商名流都要看他几分面子。 这样的人物, 甚至不是一般的香江豪门千金能够高攀的。 而叶天卉又是什么人,自小生活在内地,毫无见识,可以说生在贫困之中。 纵然她现在在马务工作上很有些能力, 但是那又如何,在人们的心理感觉里,比起顾时璋那种老牌豪门且顶尖富豪的地位,还是差了那么一些。 在人们的下意识里,像顾时璋这种人,论相貌,论财富,论出身都是最顶尖的,这样的男人终归会匹配一个才貌双全,受过良好教养,拿到国外顶尖名校文凭,且内外兼修的那种大家闺秀,而不是叶天卉这种。 周畹兰自然也承认叶天卉是优秀的,在她心里,她对叶天卉除了忌惮之外,也是很有几分敬佩的。 但是她依然觉得叶天卉是没办法和顾时璋相提并论。 顾时璋是香江多少名媛都无法高攀的天上月,孤高冷清。 而叶天卉再优秀,也并不会超过自己去。 可是如今,这个叶天卉竟然让顾时璋为她折腰。 周畹兰的视线就那么落在他们轻轻握着的手上,她扯出一个笑来。 之后,才轻声道:“时璋,你这样很不地道,之前竟然没说过你和叶小姐在交往。” 顾时璋笑道:“是我不地道,不过也没办法,那个时候她正和我闹别扭,我心里也没把握,况且当时还没和家里说,也不想对外公开。” 这话说的…… 周畹兰也是没想到,叶天卉竟然让顾时璋说出这种话,这还是昔日那个孤高冷清的顾时璋吗?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记起那天她给顾时璋打电话时听到的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竟然就是叶天卉! 叶天卉就能那么使唤着顾时璋! 她一时有些不敢相信。 顾时璋却已经道:“你过来看马?” 周畹兰深吸了口气,到底找回自己声音:“是。” 叶天卉:“我们正要离开,打算去吃饭了。” 顾时璋笑道:“是,卉卉刚才嚷嚷着饿了,我们先走了。” 卉卉…… 周畹兰听着这称呼,心里恍惚,她一下子又记起来,那天自己还把顾时璋叫来,仿佛自己和顾时璋很熟的样子,那时候他已经和叶天卉在一起了吧。 怪不得自己想请顾时璋帮忙,顾时璋一直拒绝,自己的对手就是他女朋友,他怎么可能帮自己呢。 这一瞬间,许多细碎往事涌来,她又想起那一天自己和顾志铭说话的时候,当时孟逸年那古怪的眼神,显然孟逸年早就知道他们在一起了,所以他才会那个表情,因为当时叶天卉在,这场景难免有些尴尬。 她压下心中思绪,到底是微颔首,笑着道:“恭喜你们,你们两个竟然在一起了,真是没有想到。” 她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竟然下意识道:“那什么时候能喝你们的喜酒?” 叶天卉听着这话:“还早着呢,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 自从她和顾时璋在一起后,这个问题被问了好多遍了。 说实话确实有些不耐烦了。 香江法定结婚年龄是二十岁,她才十九岁,哪可能结婚呢。 顾时璋挽着叶天卉的手,温声笑道:“卉卉现在年纪还小,暂时不打算结婚,过两年再说吧,反正我也不着急。” 周畹兰点头道:“说得也是,能理解。” 一时叶天卉过去停车场,周畹兰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终究忍不住回头看。 却见顾时璋体贴地揽着叶天卉的腰,很是呵护的样子。 她便想起刚刚顾时璋提起叶天卉的那个语气,叫她卉卉,很宠很宠的样子,那种呵护的感觉,简直要把她捧在手心里。 很明显,叶天卉在顾时璋面前说话有些恃宠而骄,嚷着饿,漫不经心地说她不着急结婚,根本不在乎顾时璋的样子。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看到顾时璋对一个女人这样。 而那个女人偏偏是她的对手。 她微微抿唇,心里泛起苦涩。 其实年少时候的喜欢早已远去,如今想起来也只是一层淡淡的回忆。 如今的她经历了那么多事,结婚生子,甚至也有了自己心爱的情人。 曾经的她很年轻,也像叶天卉一样生机勃勃,充满梦想,充满对爱情的憧憬和甜蜜。 但是现在她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和自己并不喜欢的人周旋着,又和一个根本不可能的男人偷着情。 她成为了曾经的自己完全不理解的那一类人。 只是在这个傍晚,当她看到顾时璋和叶天卉那浓得化不开的甜蜜,才突然明白自己曾经想要的是什么。 那么渴望得到的,她得不到的。 淡粉色夕阳洒下来,她站在榕树下,突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柯志明从一旁走过来,走到她身边。 他看了一眼远处,那对男女已经上了车,车子缓缓离开。 这么看着时,周畹兰的视线终于抬向他,柯志明感觉到了,看过去,于是两个人的视线在这暮色中相遇。 四目相对间,他苦笑了一声:“我以为对你来说,这一切都是过去。” 周畹兰有些疲惫地看着他:“对我来说,顾时璋确实已经成为过去,只是这一刻,我看着他对别的女人那么呵护的样子,我心里还是会有些意难平,偏偏那个人是我的竞争对手。” 她叹了声:“但凡换一个人得到他那样的呵护和宠爱,我都会心平气和祝福她,只是凭什么是她?” 她无法理解地道:“我觉得她是很好,很让人佩服,她从小长在内地,估计是过苦日子长大的吧,能长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我确实佩服她,但我觉得,她到底还是差一些吧?她能比我好吗?” 柯志明轻叹了一声,之后握住了她的手,将她领到了僻静的角落。 然后他才轻轻抱住她。 他抱着她,低声道:“她怎么能和你比呢,她什么都不如你,不如你美,不如你能干,也不如你善良。至于煞科赛,我们一定会赢,你看,我会跑得头马,会让龙华佳人成为马王,我会赢了聂平起,也会赢了林见泉,到时候你就会高兴了。” 周畹兰将下巴靠在柯志明肩膀上,之后轻笑了一声:“好。” ********** 叶老爷子的寿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切都按照叶文慵之前的计划进行,显然叶老爷子这场寿宴已经和赛马季密不可分了,其中表彰女皇杯得住已经成为节目的一部分。 这时候,众人知道叶天卉竟然给腾云雾报名参加这女皇杯山地赛,一时都不免有些尴尬。 谁都知道那匹马是什么情况,是不能指望的宠物马,是一匹懒马。 叶文慵就很有些小心翼翼的:“那天的比赛,随便比比就是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他那意思很明显,就是随便比比,不要太当回事,不然太隆重,最后输了,反而闹笑话,毕竟是叶老爷子的寿宴,这事马虎不得。 这消息传得快,就连叶立轩也知道了,劝她低调,甚至连叶漪白都特意打电话问起来,劝她不要有太大压力。 叶天卉听着自然点头,不过心里却是另有一番盘算。 这天,她把自己关在了影音室里,一遍遍地看着柯志明的比赛,她心里早有一个假设,只是她需要把这个假设凿实确认,她需要想出一个策略来。 柯志明是一个绝顶高手,是一个马背上的天才,这个人在平时时候看上去是那么平庸无奇,以至于叶天卉会觉得,周畹兰找这么这个男人当情人,实在有些可惜了。 但是不得不承认,当柯志明骑在马背上,当他踏马于赛场时,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风采。 他好像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天分,可以提前三秒预知一切,永远能够精准判断局势。 这就是马背上的王者,是赛马场上的神。 当叶天卉一遍遍盯着录像机里的柯志明这么看的时候,她也不得不为这个男人喝彩,好像也能理解周畹兰,理解她为什么会投身于这样一个男人的怀抱。 一个人,无论男女,如果能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到如此精彩绝伦,当他专注于此的时候,他身上散发的魅力足以让人沉沦。 叶天卉看了他那么多场比赛,却根本无法确认自己的猜测,因为这个人在任何比赛中都游刃有余,所以他能很好地隐藏自己的缺点。 但是就在聂平起对阵柯志明的这一场比赛中,他那完美的表演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也让叶天卉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在这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骑师身上隐藏着一个秘密,这就是他的七寸,而掌握了这个秘密,她就可以将这个无懈可击的对手一击到底,她就能赢。 其实一旦知道了柯志明的秘密,这个人便注定要在赛马场上消失了。 录像机还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录像带在转动,画面也在前行,不过叶天卉已经不需要看了。 她望着那画面上的柯志明,看着那个锐不可当的骑师,却想起维多利亚港湾的游艇上,在那朦胧晨曦中,那对偎依在一起的恋人。 她相信周畹兰并不是一个为了利益牺牲自己的女人,所以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许多情爱的成分。 一个女人对成功充满渴望,她希望自己心爱的男人拎起长剑,为自己斩妖除魔。 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隐瞒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再上沙场试图为她创造一片辉煌。 这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情。 浪漫到叶天卉在这一刻有丝不忍心,不忍心去击溃这浪漫的完美。 不过叶天卉当然也明白,当香江赛季风云变幻,每一匹马背后都是利益的角逐,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立场而战,周畹兰想赢,孟逸年想赢,自己当然也想赢。 聂平起会蓄势而发等一个绝地反击,柯志明宝刀不老要再创奇迹,自己的两位年轻骑师何尝不想攀折属于自己的成功和荣耀。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对错,但是大家自然聚在这一场赛马盛宴中,至高无上的荣誉只能属于一个人,赛场犹如沙场,总要决出一个胜负。 在这名驹云集的香江赛马季,如果注定只能有一个赢家,谁都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所以彼此之间,就没有留情的余地。 走出影音室的时候,阿蓉却过来了:“刚刚老爷子派了人来,想请小姐过去。” 之前阿蓉叫叶天卉为天卉小姐,现在却直接叫小姐。 她当然越来越认清楚局势,知道叶天卉如今在叶家的地位节节攀升,就连那叶家几位少爷都要看她脸色了。 叶天卉微颔首,当即过去正厅。 叶老爷子正坐在那里喝茶,看到叶天卉便笑着示意她坐下。 叶天卉坐下了。 叶老爷子笑着和叶天卉说起话,说了几句家常后,也就问道:“这几天在忙什么?” 叶天卉:“研究比赛。” 叶老爷子叹了一声:“就这次的比赛来说,尽力而为吧,你已经做到了足够优秀,现在的成绩我非常满意了。” 叶天卉:“嗯,我也觉得,那个柯志明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叶老爷子颔首:“是,败在柯柯志明手下,并没有什么,况且他那龙华佳人,确实不是凡品。” 叶天卉笑了笑:“那龙华佳人确实是顶尖宝驹,我们叶家手底下几匹马比起来,或者稍逊几分,或者伯仲之间,但是柯志明确实是一代传奇,当之无愧。” 她叹了声:“我手底下两位骑师比起他来,到底是少了一些经验。” 叶老爷子:“他驾驭的宝驹可是几次获得香江马王的称号,那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也曾经几次代表香江赛马出战海外,都屡次斩获巨额奖金,这样的柯志明,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叶天卉却笑道:“不过爷爷,这场比赛万一输了,我们可是不太有面子!” 叶老爷子轻叹了一声:“人要知足,败一次就败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我这一生历经坎坷,何尝没有尝过失败,败了又能怎么样,我的寿宴还不是要乐呵呵的?” 叶天卉颔首:“爷爷倒是看得开。” 他叹息道:“天卉,我现在只庆幸你能回来香江,我们叶家有你,算是祖坟长草,你你送给我一份大礼啊!” 叶天卉听这话,笑了:“爷爷,你的寿宴上,我会额外送你一份贺礼。” 老爷子:“哦,什么贺礼?” 他这次寿宴,晚辈自然是要送贺礼的,不过叶天卉说话的语气有些特别,这让他疑惑起来。 叶天卉笑了笑,她的视线看向窗外。 冬日的风拂过,那绿油油窗棂上已经装饰起来,挂了彩灯,贴了寿字。 她笑着道:“到了那一天,爷爷便知道了。” ************** 叶老爷子的七十寿宴现场布置奢华,内场珠光璀璨,花团锦簇,外面也是精致而温馨,偌大的水晶吊带华丽瑰美,一踏入那会场,俨然走入童话世界一般。 这轰动香江,政府官员,以及香江几大家族的首富几乎全都到场了。 对此,叶老爷子也没想到,原来按照他的想法,大家应该是先去参加女皇杯,再过来自己寿宴现场,结果现在这些名流竟然先来了寿宴现场,等到比赛开始时过去看一场比赛,之后再来参加宴席。 要知道这种大佬级的人物竟然为他如此专场,那可是给足了面子。 当然也是叶文慵布置得当,这寿宴距离马场几步之遥,实在是方便。 看到这情景,叶老爷子自然越发风光得意,满脸红光。 当然更他更满意的还是顾时璋,顾时璋为了给老爷子祝寿,竟然特意空运了一辆最款限量版顶级劳斯莱斯幻影,送给老爷子作为他的座驾,同时还包下飞机,在这一日撒下彩带为祝寿增光添彩。 这大手笔自然是让一众人惊叹不已。 大家都知道顾时璋财力雄厚,但作为孙女婿,还是个未来的孙女婿,就这么大手笔,实在让人咂舌。 宴席上,众人道贺之余,也说起接下来的赛马,因女皇杯比赛就要开始热,等会大家即将过去看马。 老爷子笑道:“等会我也要过去凑个热闹,我们看完赛马,正好回来切蛋糕。” 大家自然都纷纷道好,谁知道这时候,周畹兰的丈夫宁基泽竟突然提起:“叶老,你们家的马听说也要参加女皇杯山地赛?” 他这话一出,场上目光都扫向他。 宁基泽是在美国读的博士,不过回国加入自家家族企业后,也没什么成绩,一直表现平平,幸好娶了一个少奶奶周畹兰,那是一个能干的,又要管着宁家的产业,又要打拼娘家的公司,倒是把两边都打理得妥当。 众人此时听得宁基泽这么说,只有一个感觉,这宁家大少爷被他家阿爹和少奶奶宠坏了吧,竟然说出这种话? 大家谁都不是傻子,都很明白叶家的那匹马根本是一匹懒马,这种马就是凑热闹的。 这种时候,好歹给个面子,提什么提? 叶老爷子听这话,却是并不在意的样子,笑看了一眼那宁基泽:“对,我们家有一匹马今天也参加比赛,不过我们自然没办法和你们家龙华佳人比,这怎么比呢,没法比啊!” 他一声叹息。 周畹兰见此,也是无奈,尴尬得很。 不过她到底是八面玲珑的,上前笑着道:“友情第一,比赛第二,虽说现在赛马季如火如荼,我们几家都有马,注定要决个胜负,但那只是赛马,谁输输赢又算什么,今天是叶老爷子的寿宴,好好的,提这种事有什么意思?” 旁边众人听了,自然都笑着打一个哈哈,想着这事过去。 毕竟别管大家在商场上有什么不和的,人家是寿星,何必非讨这个霉头呢?就连那赛马会主席冯主席也笑着打岔,是要撇开这个话题的。 叶老爷子却笑哈哈:“也没什么,虽然今天是我过寿,但也是想着找个由头,咱们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现在是赛马季,全香江都为这个沸腾着呢,咱们谁不想凑个热闹?” 大家纷纷表示:“是,说得是,其实就是图个热闹。” 一时之间倒是气氛和融,谁知道这时候,叶天卉却上前,笑着道:“爷爷,今天是你的寿辰,我正要说呢,作为你的孙女,我想在今天献给你一份大礼,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 叶老爷子笑了:“什么礼物?” 众人看到叶天卉,都纷纷看过去,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打量和研判。 顾时璋和叶天卉正式公布了关系,虽然只是谈对象,但香江大户的子女,公开谈了恋爱,那基本相当于订婚了,一般少有反悔的,况且是顾时璋那样的人。 是以如今大家看叶天卉,已经是看未来顾家儿媳妇的目光了。 叶天卉却是笑着道:“爷爷,你看,这是我的策骑师证书,前两天才拿到的,新鲜的呢!” 叶老爷子拿在手中看了看,自然觉得不错:“你之前说要考,我还想着也没那么容易,谁知道说考就考,如今更是证书都到手了。” 旁边那冯主席见此也是赞赏不已:“天卉这孩子果然和一般姑娘不同,竟然搞定策骑师证书了,这证书不好搞定。” 刚才宁基泽突然那么说,多少有失分寸,是以宁大先生也趁机道:“年轻人到底能干,叶老得这么一孙女,实在是让人我等羡慕!” 周围人也都赞赏不已,纷纷夸赞,就连周畹兰从旁也笑着说:“我当年为了拿策骑师,可是很下了一番功夫,天卉到底不同,说拿就拿到了。” 她其实觉得这没什么,策骑师而已,她也能随意拿到,今天叶天卉竟然为了一个策骑师证书而在这里大说特说,倒是引得一众人夸赞,她难免觉得好笑。 叶天卉听这话,却是笑着道:“既然我拿到这策骑师证书,今天又是我们叶家的黑玫瑰为决赛正选位置而战,所以我想着——” 她望向叶老爷子:“我决定亲自驾驭腾云雾出战女皇杯山地赛。” 第 103 章 第103章豪门大赌 叶天卉说出这话, 叶老爷子一懵,什么意思? 周围人也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她在说什么? 也不怪大家这么惊讶,毕竟速度赛讲究的是体力、速度和对马匹的掌控, 这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 也需要惊人的体力。 打个比方,一个人可以学会骑马, 学会马术, 那就仿佛古代人学会了耍枪弄棒, 但这和上战场杀敌那是两码事,上去后可能刀都没提起来,直接就被人家砍了。 速度赛多为男骑师,因为大部分男性哪怕再瘦弱,他们的力量和耐性也远超女性,女性骑师在速度赛上几乎毫无优势, 因为女骑手很难有体力驾驭那庞大彪悍的赛马支撑那么一场比赛。 速度赛不像足球篮球一样分男女, 这比赛就没有女性发挥的空间。 就在大家的震惊中,第一个说话的反而是叶立轸,他看着叶天卉, 皮笑肉不笑:“天卉, 你爷爷今天做寿,在场这么多人呢,你倒是会开玩笑。” 叶老爷子却没说话, 只疑惑地看着叶天卉。 叶天卉迎着叶老爷子的目光,正色道:“爷爷,我不是开玩笑。” 她这话说得郑重,再没人当她是开玩笑。 一时周围人等也都惊讶不已, 那赛马会主席冯主席更是拧着眉头,无法理解。 周畹兰从旁,却是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叶天卉。 叶老爷子望着自己孙女,终于道:“天卉,你要去参加这场比赛,今天的?女皇杯山地赛?” 叶天卉点头,笑道:“是的,就在昨天我已经申请了,并且通过了资格审核,拿到了比赛许可,今天腾云雾的负重以及相关比赛细节,都已经得到确认。” 她含笑望向在场众人:“所以一个半小时后,我将抵达马场,驾驭我的腾云雾参加女皇杯山地赛,各位都是要去看比赛的,希望到时候大家都给我鼓鼓掌。” 现场顿时寂静无声。 所有的人都看着叶天卉,人们有些艰难地消化着她的话。 就没办法理解她在说什么。 终于,那冯主席道:“天卉,你要出战今天的女皇山地赛?你自己上场?” 叶天卉:“是的,冯主席,我自己上场。” 一旁顾时璋终于笑着道:“冯主席,她想上,那就让她上吧,左右现场专业人员审核过了,一切都符合规范,那也没什么。” 冯主席有些茫然地看着顾时璋:“这——” 太胡闹了,他竟然还纵容着女朋友,怎么不管管?这是闹着玩的吗? 顾时璋却笑着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天卉才拿到策骑师,正觉得自己可以踏平天下的时候,她不上场她手痒。” 众人:“……” 越发震惊了,顾时璋说笑呢?他知道这是多少人关注的比赛吗,万一输了,会被马迷骂死! 不过遇到这阵势,估计也没人买腾云雾,所以也没马迷受损。 一旁周畹兰更是震惊不已,其实对于今天这场比赛,她自是胜券在握。 她相信柯志明,相信自己的龙华佳人,这两者强强联手,放眼香江,谁是敌手。 根据她拿到的小道消息,黑玫瑰性情特殊,只能由林见泉来驾驭,所以煞科赛是林见泉驾驭黑玫瑰,陈综万驾驭地狱王者。 这个布局显然对叶天卉是非常不利的。 因为地狱王者野性难驯,林见泉平时一直骑着地狱王者练习,他是可以驾驭的,但是陈综万却未必,陈综万一直更适应拢光的节奏。 上次陈综万驾驭地狱王者,其实已经有些勉为其难了。 叶天卉把更为出色的一枚棋子放在黑玫瑰身上,但显然哪怕再优秀,他依然不可能从柯志明手中讨到好处。 所以就周畹兰来讲,她是觉得叶天卉这布局有一些问题的。 如果是她的话,她必会牺牲黑玫瑰的成绩,直接让林见泉驾驭地狱王者去参加决赛,这样地狱王者必能取得好成绩,至少能保住一头。 这才是田忌赛马的精髓。 所以就她个人想法,显然叶天卉不够果断,在这件事情上失策了。 但是现在,叶天卉突然提出这个,周畹兰便有些懵了,她觉得叶天卉的举动必有深意。 但到底是什么呢? 周畹兰一时想不明白,便拧眉看着叶天卉。 而叶老爷子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也平静下来。 他望着叶天卉:“天卉,你确定你要参加?” 叶天卉含笑道:“是的,爷爷,我想参加赛马,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正式的赛马,我想给爷爷一个惊喜,算是我送给你七十岁寿宴的贺礼。” 老爷子望着自己孙女,沉默了很久,却是点头:“好。” 他笑着说:“我的孙女拿到了策骑师证书,这是她第一次参加比赛,第一次比赛,她便参加女皇杯山地赛,会迎战传奇骑师柯志明先生!这是何等勇气!” 这话一出,周围人等便都恍然,顿时明白其中关键。 叶家的马此次对上柯志明和龙华佳人,这是遭遇了绝对高手,显然这是必输的局,他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偏偏赶上叶老爷子的寿宴,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叶家赛马输了的话,难免为叶老爷子的寿宴蒙上一层阴影,也让叶老爷子面上无光。 显然这叶天卉是机灵的,也很知道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 她干脆以一个新手的身份前去迎战柯志明,她又是女流之辈,这本就是必输之局。 这么一来,即使她输了,那也是虽败犹荣,也能给自己的履历添上辉煌的一笔。 于是一场严肃的比赛变成了一场表演。 或者准确地说,这让叶天卉蹭上了柯志明的声誉。 周畹兰想明白这个,那眼神中便带了几分鄙薄,也有几分佩服。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主意,既保住自家面子,又能让叶天卉名声水涨船高的好法子,太会投机取巧了。 于是众人也就笑了:“这个主意好,我们也有幸可以看到叶小姐的比赛了。” 冯先生也笑着道:“不曾想今日竟然可以欣赏叶小姐的马上英姿。” 顾时璋从旁听着,笑而不语。 叶老爷子叹道:“让各位见笑了,这孙女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过她能有这样的机会,我看着也高兴。” 他这分明是带着几分服软的话,旁边那宁大先生也笑道:“畹兰,你看看回头和志明提一句,既然赛场上有女骑师,可要记得让上几分。” 周畹兰笑道:“爹地,我知道,柯先生做事一向有分寸的。” 众人见此,自然难免奉承几句,大多是夸叶天卉的。 这么说着间大家便有了兴致,于是那赛马会主席冯先生便提议干脆过去马场,亲眼目睹这场比赛。 他笑着道:“我们观赏着比赛,看着叶小姐的马上英姿,看完了再来参加晚宴,岂不是快哉?” 他这一说,大家都赞同,叶老爷子心情大好,当即让人备车,于是众人浩浩荡荡过去了赛马场。 顾时璋本来是一直陪在叶天卉身边的,上车时候,他看着叶天卉,显然想让叶天卉和他同乘。 叶天卉却笑道:“我和我爷爷同乘一辆吧。” 顾时璋见此,猜到她的心思,便也没说什么。 那边叶天卉上了叶老爷子的车,其他各家乘坐自己的车,这个时候,各人自然私底下难免议论。 叶立轸是皱着眉头,脸色凝重,他望着车窗外,冷笑一声:“这小丫头可真会抢风头。” 叶文慵从旁,却是心事重重。 他听到自己父亲的话,并没搭腔。 他对叶天卉并不够了解,但多少也知道她一些性情,她并不是那种要抢风头的人,他总感觉她过于笃定,这里面一定别有一些门道,只是他一时想不明白。 而周畹兰则也是拧着眉,她一方面觉得叶天卉太过急于求成,一方面又隐隐感觉不对。 她想起顾时璋来。 谁能想到顾时璋那么淡漠冷清的一个人,他是目无下尘的,她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沾染情爱,结果竟然栽在了叶天卉手中。 她想起那一晚她给顾时璋打电话求助,结果顾时璋直接拒绝。 如今想来,自然是因为那叶天卉。 叶天卉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女朋友,人家自然不可能搭理自己! 她又想起当时叶天卉的那一声,她竟然使唤顾时璋,让顾时璋快一些,这可是—— 周畹兰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两个人什么关系,顾时璋如何动心,这些对如今的她来说,只是一些感慨和惆怅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这场比赛。 顾时璋对于叶天卉参赛的态度竟是如此放纵,他竟然丝毫不曾阻拦,这明显不对,他是知道什么吗? 那一晚,他竟然给她忠告,让柯志明撤,这……是什么意思? 周畹兰第一反应是,他要给自己的女朋友开路。 但是……他分明知道,那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因为这句话就让柯志明退赛呢,那是香江一年一季的女皇杯,不是儿戏! 周畹兰实在想不明白,她便有些烦躁,她恨不得飞到柯志明身边,设法和他说话,和他商量下。 偏偏这时候,旁边的宁基泽却突然道:“那个叶家小姐倒是长得不错,其实越看越有味道。” 周畹兰听着,困惑地看了一眼自己丈夫:“然后?” 宁基泽伸展长腿,别有兴味地道:“怪不得顾时璋能看上她,这种女人不像一般千金小姐,估计很带劲吧!这话顾时璋口味不一般。” 周畹兰神情略僵了僵。 她看了自己丈夫很长的一眼,才忍住了直接给他一巴掌的冲动。 ************ 一时保镖开路,豪车绵延,倒是引得周围人等全都侧目看过去,这么一群豪车浩浩荡荡地过去了赛马场。 这天早上跑卖地外开始了大堵车,无数的观众如同洪水一般涌入跑马地,有些观众没有买到门票则试图在附近爬山或者隔着栏杆。 叶天卉的车子抵达马场后,她往前看,却见观众席上人头攒动,还有人举起了大幅的条幅,上面写着“龙华佳人必胜”,显然这都是龙华佳人的狂热粉丝。 那马场知道众位大佬全都过来了,就连赛马会主席都前来观看比赛,自然是精神抖擞,殷勤迎接,竟这诸位大人物全都安排在贵宾席位,做好招待工作。 而在场马迷们显然也是震惊不已,虽说这场比赛要紧,但谁也没想到竟然引来了这样的大人物。 这一路上,叶天卉自然也和叶老爷子交了底,等下车时候,彼此心里都越发笃定了。 叶老爷子陪着众人过去贵宾观赛大厅,而叶天卉则径自过去换骑马装。 换好装束,距离比赛只有三十分钟了,叶天卉却再次来到贵宾席。 众人却见叶天卉身形纤细柔韧,风姿飒爽,竟如天上明月一般,光华无双,只看得人挪不开眼,不免赞叹不已。 叶老爷子面上有光,笑道:“天卉,你这场比赛,觉得自己能跑第几名?” 叶天卉却笑道:“爷爷,今天是你的七十大寿,我既然要参加比赛,那我必须跑一个头马,拿了那奖牌,风风光光地过来,给你老人家祝寿。” 这话说出,旁边的宁大先生便微微拧眉。 这小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周畹兰更是疑惑。 就在刚刚,她已经匆忙过去见了柯志明,并和柯志明提起了情况,让柯志明多加提防,之后才匆忙回来。 她自然是对叶天卉抱着警惕心的,但是她有会觉得,怎么都不至于,这叶天卉怎么可能赢了柯志明,就算她负重低,就算她再多花样,但赛马场那是几十万双眼睛以及摄像头都在盯着,她能耍什么花样? 在各种思前想后一番后,她到底是安下心来。 可是现在,她竟然这么说? 周畹兰的心又是咯噔一声。 而在场众人也都惊讶不已,想着这女孩子竟然口出如此狂言? 本来你如果只是表演性质,柯志明必然让你三分,你也能落一个风光和面子,说出去你是第一个挑战柯志明的千金大小姐,你勇气可嘉虽败犹荣。 但是你说出这样的话,柯志明岂能容你?宁家岂能容你? 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叶老爷子竟然哈哈一笑。 之后,他开口道:“让诸位见笑了,我这孙女,桀骜不驯,性情猖狂,又不知天高地厚,确实让人头疼,不过她今天既然说出这种话,那我也就认了。” 一旁顾时璋听着,却是笑道:“爷爷倒是也不必多想,天卉既然要跑,那说不得她就能跑一个头马——” 说着他望向在场主任,包括那冯主席:“冯主席,你说是不是?” 冯主席:“……” 这让他怎么说? 他虽然身为赛马会主席,但是如今各路大佬云集,这里面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他能随便说话吗? 顾时璋对于冯主席的尴尬,视而不见,却是看向叶老爷子:“爷爷,如果天卉真能跑头马,那你该怎么奖励她?” 叶天卉听此,微挑眉。 顾时璋笑看她一眼。 这两个人视线交汇间,倒是惹得一旁顾老爷子笑起来:“时璋,你竟然这么相信天卉,那我怎么也得支持一把,我把话摞这里了,如果我们天卉能跑得头马,那我便把我们顾家在铜锣湾的一座楼送给她,作为奖励!” 这话说出后,众人一惊,一时都不敢相信。 顾老爷子说的那座楼,那可不是随便什么楼,那可是好地段的物业,那里的铺子出租的话,每年不知道多少进账,堪比一家大公司的流水了。 结果说送就送? 这顾老爷子对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可真大方! 不过很快大家便想到,这也是空话罢了,毕竟人家说的是如果跑了头马如何。 跑头马? 有柯志明在,怎么可能? 谁知道这时候,叶老爷子也发话了:“好,既然顾老都发话了,那我当爷爷的也不能太吝啬,这样吧,如果天卉能跑得头马赢了柯志明,那爷爷明天就奖励你我们公司百分之一的股份。” 百分之一?股份? 这话说出后,在场众人都不敢相信。 至于那叶家人,叶立轸,叶文慵,叶文敬,全都骤然一惊。 这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 要知道叶家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那已经是天大的数字了! 虽说知道叶天卉不可能跑头马,但凡叶老爷子说出这话,大家伙都得琢磨琢磨,怎么说这话,是不是真有那意思,这次给不成,那下次是不是就要给了? 是以叶家众人心里已经是警铃大作。 叶天卉听这话,看着叶老爷子,笑道:“爷爷,你可不能耍小孩子,我如果真跑了头马,你到时候反悔,当着在场这么多人的面,我可不依。” 一旁叶漪白笑道:“天卉你怕什么,你看,这不是有你顾伯伯,还有宁伯伯,冯伯伯,这一个个都是香江响当当的人物,说一不二的,你爷爷但凡许诺了你,还能反悔不成?” 被提到的众人其实心里也是犯嘀咕,不过叶漪白这么说,也都笑道:“那是,那是。” 只是……要赢柯志明,怎么可能?! 叶老爷子便道:“我的孙女既有那通天本领,能力战一代传奇骑师柯志明,跑得头马,那我自然不吝惜我手中的股份。” 他笑看着叶天卉:“天卉,我曾经也确实有些重男轻女,但我如今却得明白,现代社会,无论男女,但凡能为我叶家执掌门户,能够将家业发扬光大的,有这种出息,你便是女儿身又如何?你打败柯志明,我自然就要奖励你,我就把百分之一的股份摞这儿了,谁有异议?” 他说这话时,视线扫向叶家诸人。 众人竟一时无言。 知道不可能,但依然被老爷子震慑住了,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不过大家很快想到,叶天卉对上柯志明,怎么可能呢?所以只能自我安慰,不是真给,不是真给。 于是在叶老爷子的目光威慑中,叶立轸便小心翼翼地道:“父亲说的是,该给,天卉真能赢了那柯志明,凭什么不给。” 其它叶家人也都纷纷称是。 这家子倒是有商有量的,旁边宁家人听着自然是别扭。 柯志明是他们寄予厚望的大将,是香江赛季的传奇,可是到了叶老爷子的口中,竟然一口一个打败,这种话听着实在是刺耳。 这都是做什么梦呢,能醒醒吗?自己不觉得丢人现眼吗? 宁大先生再是不动声色,却也是扯了扯唇。 滑天下之大稽! 周畹兰面上更是带了几分嘲讽,这叶家人做什么梦呢? 那冯先生也有些尴尬,想着这爷孙俩怎么了?就算你生日,大家也不可能就这么跟着你发疯!看看旁边那宁家,那脸都成锅底灰了! 当下也就打着哈哈,笑道:“叶老说笑了,说笑了!孩子既然想玩,那就玩玩,反正输赢无所谓的。” 他是有心开个玩笑活跃气氛的,然而叶天卉却道:“冯伯伯,这不是说笑,我是要赢的。” 她笑着道:“区区柯志明,也不过如此,我既然拿到了策骑师证书,那自然是要在赛马场上叱咤风云,自然是赢,要赢的话,我先赢柯志明。” 这—— 这小姑娘太过猖狂了! 最先开口的是宁大先生,他之前想着给个面子,但是现在完全不想忍了。 他笑着说:“小姑娘,我知道你是有些本事的,但是若说要赢柯志明,未免让人笑掉大牙,如今也不过是看你年纪小,并不会和你一般见识罢了。” 这显然是急眼了,表面客套话都懒得说了。 叶天卉笑道:“宁伯伯,我想问问,若我真赢了柯志明,又当如何?” 宁大先生:“你若能赢柯志明,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叶天卉一听,便笑了:“我想要这香江的天,宁伯伯能给我吗?” 宁大先生脸色便越发难看,谁曾想这么一个晚辈,她竟然给脸不要脸! 他冷笑一声:“你若能赢了柯志明,香江的天未必能给你,但是你要什么,尽管可以说,我在香江混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出尔反尔!” 叶天卉:“既然这样,宁伯伯,我们就今天的赛马打一个赌吧。” 宁大先生:“要怎么赌?” 叶天卉却看向叶老爷子:“爷爷,这个事情要怎么赌?我没有赌过,没经验,你来说吧。” 于是众人目光全都落在叶老爷子身上。 叶老爷子呵呵一笑,却是道:“小孩子家的,口出狂言而已,我也就是哄一哄她,我说宁老,没想到你倒是当真了。” 宁大先生冷笑:“这种事情也不是说着玩的。” 叶老爷子:“那要不这样子吧,咱们今天就赌一把,如果我输了的话,我们叶家在铜锣湾新得的那一块地,我就拱手相让。” 叶老爷子这么说的时候,众人顿时震惊不已 那宁大先生也意外。 他万没有想到叶老爷子竟然下了这么重的赌注。 周畹兰更是心中一震,她隐隐感觉到了不对,想着这里面必然有陷阱,不然叶家人怎么敢这样,但是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到。 她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顾时璋。 然而顾时璋却含笑站在叶天卉身边,并没有看她的意思。 显然是对她的求助视而不见。 周万兰嘲讽扯唇一笑,收回了目光。 宁大先生皱着眉,显然也有些举棋不定,他看向周畹兰。 显然他也拿不准这里面的蹊跷,只能看向自己儿媳。 于是抉择的重任便到了周畹兰身上。 周畹兰到底是冷笑一声:“柯志明是战无不胜的宝将,龙华佳人是举世罕见的名驹,今日一战,我相信,就算柯志明运气不佳,就算柯志明负磅再大,也断然不至于败在寂寂无名之辈手中。” 他这话说出,几乎是对着叶家宣战了,当然,也是叶天卉先宣战。 话中锋芒,直逼叶天卉。 至此,彼此再无退路。 那宁大先生听这话,也嘲讽一笑,到底是道:“好,既然这样,那我们自然也不能辜负叶老,我们家没有地,不过我们家如今那船厂的股份倒是硬通货,如果叶老爷子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把它放在赌桌上。” 船厂的股份? 众人听着,全都心惊肉跳。 这是豪赌,从未有过的豪赌! 这是动辄上亿的大赌! 第 104 章 第104章战马嘶鸣 那冯先生一听, 也是意外,谁能想到事情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本来好好的祝寿,双方竟然急了眼,竟然彼此一掷千金大赌。 不过事已至此, 他也明白, 彼此都是要面子的,谁也不能退让, 这是宁家和叶家较起劲儿来了。 他也只能道:“到, 既然如此, 那我就给你们做一个见证人吧。” 这场豪赌,叶家和宁家对赌,赌最后头马之位花落谁家。 若叶天卉赢,那叶家得宁家造船厂股份,同时顾老爷子,叶老爷子会分别赠予叶天卉一处商厦物业和叶家百分之一的股份。 当这么约定过后, 众人再看叶天卉, 那感觉就不一样了。 她若真能赢,那她从跑马场走下的那一刻,那就是一夜暴富, 那就是瞬间身价百倍, 俨然跻身香江女富豪之列。 她若输了,只怕这一次叶家便颜面全无了。 当然,她怎么也该是输, 谁能相信她赢呢? 大家挖空心思想着她该如何赢,但依然觉得毫无可能。 除非柯志明突然倒地身亡,不过即使没了柯志明,今日在场还有十匹赛马, 那都是一关一关杀出来的悍将。 谁能怕了这初出茅庐的千金大小姐呢? 叶天卉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目光中,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之后,她笑着道:“各位,距离比赛只有十五分钟了,我要下去比赛,等比赛结束,再来向各位长辈汇报。” 众人:…… 周畹兰紧紧抿住唇,她心里的不安隐隐泛起。 叶天卉太淡定了,淡定到让人猜不透。 这个时候,作为骑师应该是严阵以待了,她却如此闲淡,根本不当回事的样子。 她就这么看着叶天卉下楼,看着她走下楼时,那笃定的沉稳,那飒爽的英姿。 她心里便有些恍惚,想着如果换一个情境,她会欣赏这个女孩子,会敬佩她。 但是现在,这个人是她的敌人。 她更喜欢她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 这时候,比赛马上要开始了,诸位老先生都纷纷入座。 她深吸口气,下楼。 却在下楼时,恰好看到顾时璋。 他站在后台不远处,正看向赛马后台准备区。 顺着他的目光,她再次看到了穿着骑马装的叶天卉。 她便径自走过去。 顾时璋不曾收回目光,他依然专注着地看着不远处的叶天卉。 周畹兰道:“你在纵容她,纵容她下了这样的赌注。” 顾时璋自然不缺钱,甚至,这些赌注在他眼里还不算什么,换句话说,叶天卉哪怕把天给捅一个窟窿,他也能轻松补上。 顾时璋笑了笑:“落子无悔,既然赌了,那就赌了。” 周畹兰站在那里,也看着准备区,在那里,柯志明也已经整装待发。 她冷笑:“你就这么确信她会赢吗?” 顾时璋:“当然。” 周畹兰:“这是哪里来的信心?” 顾时璋:“自然是从叶天卉那里来的。” 周畹兰诧异,她当然知道,他和叶天卉谈恋爱,正是情意深浓时。 这个假不了,从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神就能知道了。 但是现在顾时璋竟然直呼叶天卉的大名,这种感觉很不一样。 顾时璋这才收回目光,淡淡地看她:“那天我劝你,不是要给你设什么陷阱,我确实是出于朋友情谊。” 周畹兰微怔。 顾时璋:“作为朋友,有时候我也希望你能过得更好一些,毕竟我们认识多年。” 周畹兰:“什么意思?” 顾时璋:“没什么,我只是想给你一句忠告。” 他看着她道:“二少奶奶,叶天卉不会输,她既然要赌,那就一定会赢。” 周畹兰听此,一阵凉意自后背泛起。 顾时璋笑,眸底尽是温柔:“我对我爱的女人就是这么有信心。” ********** 其实当叶天卉走下贵宾观赛区的时候,无缝不入的记者已经拿到消息,于是顷刻间,小道消息迅速扩散传播,在场不少业内人士都是知道的。 要知道自从林见泉和陈综万声名鹊起,叶天卉这个马主的信息也不胫而走,大家对于这位千金大小姐也都是知道的。 甚至于连她养着一只宠物马的事,多少也有所耳闻。 当众人知道叶天卉竟然打算驾驭她那匹宠物懒马出战女皇杯山地赛的时候,不免惊掉下巴。 这位千金大小姐在干什么,她是来搞笑的吗? 还有那匹懒马,听说那匹懒马好吃懒做,什么都不干,平时也不训练,结果竟然要参加女皇杯山地赛?她到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要知道现在柯志明卷土重来,老将雄风丝毫不减当年,尽管上一次比赛才惜败在骑乘了无敌动力的聂平起手下,但依然不损其势如破竹之势。 此次女皇杯山地赛,他在赛场上的实力几乎是倾轧级别的。 是以此次女皇杯山地赛,呼声最大的自然是柯志明,整个赛场上投注龙华佳人的几乎占据了大多数,整个观众席几乎都被龙华佳人的呼唤声淹没了,甚至一旁还有龙华佳人奔跑的大条幅被马迷们挂起来。 可以说这几乎是龙华佳人的表演专场了。 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腾云雾懒马,而且还是一个女骑师。 大部分人是接受的,反正谁怎么样并不影响什么,他们的柯志明必然胜出,他们的龙华佳人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但是也有一些大惊失色,不满,强烈抗议的,那就是押注腾云雾的马迷。 原本一部分马迷研究过腾云雾,以为驾驭腾云雾的是林见泉或者陈综万,便多少投注了一些——这并不奇怪,反正香江马迷那么多,投注什么的都有,大家会想着爆一个冷门。 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竟然看到了一位名不见惊传的骑师,还是个女骑师! 现在有人便抗议起来,甚至场上出现了一定的骚动,不过很快保安便进行了安抚。 根据这场比赛之前的规则,这场比赛确实是可以更换骑师的,并没有指定骑师。 于是个别腾云雾投注者捶胸顿足,觉得自己亏了,觉得自己上当了,这赛马会太黑了,简直是在骗钱! 至于那些购买了龙华佳人的马迷自然是越发亢奋起来,一定赢,一定赢! 这时候距离比赛已经只有三十分钟了,她迅速开始了赛前流程,并重新进行了体重称量核实。 不同的比赛和赛道对重量要求并不相同,这次比赛是山地越野赛,比赛之前公布了体重要求。 按照那个体重要求,去除头盔、眼罩、号码布、鞭子、安全背心等物的重量,叶天卉的体重要在105磅到118磅之间,换算成千克就是47.25KG到53KG之间。 叶天卉乍看纤细苗条,但其实她生得很高,加上长久锻炼,身体比较坚韧,也就比较压重,好在这几天她注意控制,体重完美达标。 之后她携带鞍具以及额外负重袋,再次称重,确认合格后,才进行了比赛准备区。 比赛准备区,林见泉和陈综万都在,孙家京和老周也都在。 这种秘密是瞒不过身边战友的,他们自然知道这一段叶天卉一直带着腾云雾秘密训练,腾云雾的实力并不容小觑。 但是他们依然心事重重,完全不明白叶天卉怎么做出这种决定。 在他们心里,叶天卉确实优秀,腾云雾也确实不错,但这种优秀和不错远远没到跑到这种顶尖比赛中一展身手的程度。 这注定闹一个笑话。 不过她是老板,她自然说了算,既然她想体验,他们也自然尽力支持。 林见泉沉默地看着叶天卉,将缰绳递给了叶天卉。 叶天卉看了眼林见泉:“你觉得我能赢吗?” 林见泉显然没想到她问这个,怔了下。 之后,他看着她,到底是道:“能。” 叶天卉笑了:“信心何来?” 林见泉:“我不知道,但我就是相信你。” 叶天卉笑道:“见泉,综万,我可以这么告诉你们,这一辈子,我只会让腾云雾出战这一次,我也只会骑乘这一次。” 她顿了顿,笑着道:“不过你们可以用一生来超越我。” 说完,她径自过去负磅称重区。 林见泉和陈综万全都愣在那里,之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然后,他们一起望向了那闸口区。 这时候各骑师已经准备就绪,在驯马师已经后勤人员的簇拥中,各自牵着马做最后的准备。 叶天卉在人群中看过去,恰好看到了牵着龙华佳人的柯志明。 柯志明的视线也正好直直地射过来,四目相对间,叶天卉清楚感觉到了柯志明眼中的提防和探究。 柯志明不是普通人,他显然有着神鬼一般的敏锐直觉,他在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对手了。 叶天卉轻笑了一下,对柯志明微微颔首。 很友好的一个笑。 隔着那么远,柯志明看到了叶天卉笑的样子。 冬日的阳光下,他觉得这个女孩子笑起来很好看,沉静从容,他看着她那样笑,心里竟然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让他想起他第一次翻身上马,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年少的他瘦弱沉默,但又心怀壮志。 他雄心万里踌躇满志,觉得自己可以气吞山河,但是身体深处又藏着一个懦弱的自己,会害怕自己一败涂地。 这一刻,在这个女孩子的笑容中,他觉得再次回到了那一刻,懦弱胆怯和势在必得交织在一起,让他既充满信心也充满忐忑。 他垂下眼睛,最后一次整理着自己的鞍具。 其实他知道没有什么好怕的,一旦他翻身上马,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成为他的对手。 他拥有可以战胜一切的力量。 但是他还是会忍不住想想起周畹兰和自己说的话,想起周畹兰眼中的忐忑。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那战争遇到三种人是要提防的,老人,孩子和女人。 因为这三种人默认是力量对抗世界的弱者,一旦上战场,那就意味着他们身怀特殊的绝技,必须倍加防备。 只是现在他有些茫然,他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子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她到底掌握了什么必杀绝技? 而就这诸般心思中,比赛要开始了,骑师们纷纷翻身上马,过去了闸口处。 他远远地看了最后一眼叶天卉,她也翻身上马了。 当她翻身上马的时候,他恍惚中感觉到这个女性身体中蕴含的力量,一种柔韧的,坚定的力量。 他深吸口气,攥紧了缰绳,让自己振作起来。 这都是心理战罢了,他久经沙场,不该败在这样一个新手女骑师的气势下。 此时的叶天卉翻身上马,她握着缰绳,看着前方,前方是山路,崎岖不平,甚至有多处陡峭而突然的转弯,这些都是需要她去征服的。 她还听到观众席上发出了劲爆的呼啸声,人们狂热欢呼,举旗呐喊。 叶天卉知道,他们不光是为了自己心爱的赛马,还为了手中的马票,为了能够赢得丰厚的回报。 她事先研究过数据,绝大部分马迷押了龙华佳人,押腾云雾的马迷大概占到了总数的百分之零点三,并不多。 她要赢,赢了后,让这百分之零点三的马迷获得丰厚的报酬,让叶家在这场寿宴中大出风头,也让自己获得两位老人押下的奖励。 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她必是要满载而归。 这一场胜了,从此叶家便是她的天下,从此她将在香江赛马界名声大涨。 这么想着间,比赛已经开始了。 随着旗子挥下,发令铃声骤然响起,而几乎就在铃声落地的那一瞬间,训练有素的腾云雾压低前身,马蹄往前方跑道狠狠凿下,随着那猛烈而短暂的顿锉,千磅之重的马体承载着叶天卉,轻盈而迅猛地飙射而出。 一旁观站台上,顾时璋正注视着那匹马,那个人。 她柔韧纤细的身体成弓,完美地贴伏在马背上,配合着腾云雾奔跑的节奏。 这段时间她自然是一直在训练,尽管她没说,但他知道。 事实证明这些训练效果显著,让她很好地找回了昔日的感觉。 他好像看到了上一世那个披荆斩棘的女将军,她骑射功夫足以让天下男儿汗颜,她一把青锋曾经指挥千军万马。 他这么看着的时候,旁边周畹兰喃喃地道:“她比我以为的精彩多了,不过她能赢柯志明吗,可能吗?” 旁边一个声音却道:“我也很想知道,她从哪里来的底气。” 周畹兰看过去,说这话的是孟逸年。 显然孟逸年也在密切关注着这场比赛的结果。 如果说这一场比赛,柯志明和叶天卉是对手,那么一旦柯志明失利,叶天卉杀入决赛,必然威胁到孟家的地位。 当然,若是柯志明进入决赛,那也将成为聂平起的威胁。 是以对于今日的孟逸年来说,敌人和敌人的对决,他可以坐山观虎斗,但又心怀忌惮。 顾时璋的视线一直紧紧追逐着场上的身影,他连看孟逸年一眼都不曾。 此时十二匹马已经在轰隆巨响中滚过最前方的直道,马匹逐渐散开,跑在最前面的赫然便是柯志明以及另外两匹名驹,而叶天卉驾驭腾云雾就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 腾云雾节奏顺畅,轻盈迅猛,犹如飙风。 他笑了下,对身边的那两位道:“接下来你们可以看到我女朋友的御缰之术了。” 而随着他话音落时,叶天卉开始了反攻。 此时的叶天卉轻盈地攥着缰绳,身体前俯,耳边是在场八万人的呐喊声以及那撼天动地的马蹄声。 亚热带气候下的冬日,干燥清冷的疾风夹裹着尘土飞掠,她清楚地感觉到腾云雾的鬃毛扑打在她的耳边。 磅礴彪悍的奔马以着轻盈速度飞驰,这带给她一种虚幻的感觉。 她略俯首下来,在那极度的喧闹嘈杂中,心却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沉静。 她骑在奔马之上,手握缰绳,前方是广袤天地,那是她即将征服的沙场。 空间和时间已经消失,马道上,只有她和她的马,可以穿越万里,可以跨越光阴。 她相信自己拥有掌控一切的力量,可以掌控天地,掌控日月,可以让这奔腾而野性的力量成为丝滑而驯服的流水。 她身体微微前倾,策马前行。 于是人们便看到,那匹马突然自马群中蹿出,御风扬蹄,狂飙向前,直逼前方。 它好像并不是要超越谁,它只是要奔向它的目标,它气势如虹,无人能挡。 人们眼睁睁就这么看着,看着它瞬间赶超了几匹马,就在柯志明侧右方,直奔前方山路。 人们惊呆了。 在片刻的怔愣后,观众席上发出了巨浪一般的呼啸声,人们不敢置信,就是那个女骑师,她竟然胆敢挑战柯志明! 有人疯狂呐喊,喊着柯志明的名字,让他尽快甩开这个女人! 贵宾席里,气氛紧绷到了极致,一众人等,几乎没半点声息,所有的人都屏住气息攥着手中的望远镜。 于一匹马来说,这是草料之争,是荣誉之战。 于柯志明而言,这是前途之争,是名声之战。 可是于在场的家族来说,这是各家资本的博弈,是赛马行业实力的终极决战。 这甚至是大香江开发方向的生死决斗,是沙田圆洲角和昂船洲的填海之争,是香江房地产的掌舵之战! 大家几乎押下身家性命,投入筹码,逐鹿香江,关系到千万人身家的海量资金,此时将所有的重量全都押在了赛马场那一人一骑之上。 每个人都在盯着那马匹扬起的铁蹄和骑手弓起的瘦弱脊背,看着他们承受了万钧之重,看着他们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用力,看着他们竭尽全力地扬起蹄子,看着它们并驾前驱死死纠缠。 周畹兰紧紧攥着拳头,眯起眼睛,盯着场上的局势。 她看得出,柯志明是有余力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他不赶紧甩开,他在做什么! 他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侧右方的叶天卉! 她几乎大喊出声,但是嘴唇张了张,却完全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骤然间,柯志明的马一个顿挫,他握紧了缰绳,策马反攻,显然他终于发现了犹如幽魂一般骤然出现在他身边的叶天卉。 然而好像已经晚了。 他既然疏忽了,那叶天卉就再也不会给他机会。 叶天卉纵马一跃,腾云雾挟裹着巨大的力量,流畅而富有节奏地奔在了他的前方,占据了他前面的路。 这是内圈,宝贵的内圈,一旦被人占上,便有付出十倍的代价来抢回! 周畹兰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上方的天空崩塌了!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柯志明竟然对叶天卉毫无防守! 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出现在他身边的这个女人! 孟逸年眯起眼睛,紧紧盯着场上局势,他自然也发现了异样。 为什么叶天卉可以就这么出现在柯志明身边,却丝毫不会被察觉,她到底怎么赶超柯志明的! 柯志明那样的经验老手,竟然让一个新手女骑师随意超越毫无反应? 人群中发出了如雷般的呐喊,人们疯狂而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有人捶胸顿足,有人大声尖叫,也有人已经为那赶超的腾云雾喝彩。 人们痛苦嘶吼,人们绝望攥拳,人们无法理解,当然更有人欢呼起来! 为了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为了这罕见的奇迹,为了这匹面对强敌勇往直前的拼搏! 摄影机全方位三百六十度在拍摄着,无数的长枪短炮以及望远镜正盯着,而就在现场那么多人狂热的注视中,叶天卉驾驭着腾云雾,铁蹄鞭笞着跑道,径自踏入了那片山路,那也是本次赛程中最难的一条路。 要知道,这里是环形山路,要穿梭在无数小山和丘陵之间,如果是外圈尚且有一定的转圜空间,但是如果内圈,在没有任何转折空间的情况下,这就意味着对骑术有着超凡的要求。 打个比方,这就如同开一辆车,在各种急转弯的情况下,依然高速前行。 人们紧紧盯着那道红色身影,看着她如火一般地向前冲刺,丝毫不曾减速,所有人的心全都提了起来。 顾时璋身边的孟逸年骤然道:“她为什么不减速!” 周畹兰也在盯着场上,她也在困惑,她为什么不减速? 而这个时候,顾时璋却道:“因为她不需要。” 他这话说出时,却见叶天卉骤然加速,于是人们看到,那一匹马一个人犹如闪电一般冲向前方山路。 赛场上八万人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于是人们看到了此生从未见过的奇迹! 那千磅之重的赛马,它的身体几乎成为一道柔软的弧光,它犹如一尾灵动的鱼,灵敏而迅捷地穿梭过那弯曲的山路! 它在转弯时完全不需要减速,不需要绕远! 它将庞大充满野性的身体与灵动敏捷完美融合,它穿梭过那些曲曲折折的山路,奔跑的路线化作了一道拖尾的弧线!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绝技,就连柯志明也从来没有过! 如果说,在初次被赶超的失利后,柯志明还有勇气聚集所有的力量再次发出攻击,那么现在,当他被这个女骑师赶超,当他看着她那精湛的御缰之术,他彻底被击溃了。 这个初出茅庐的无名之辈,她完全达到了自己从未有过的高度。 她在进行一场属于她自己的表演,她把奔腾的力量化作了山道上的绕指柔,精彩绝伦淋漓尽致。 她完全不在乎输赢,她只是要施展她震惊世人的绝技。 这一刻柯志明所有的冷静所有的自信全都土崩瓦解,他松散地握着缰绳,完全没有任何力量去发起攻击。 这是他无法想象的画面,这就是神祇降临世间,这是对他倾轧式的打击。 林见泉和陈综万紧紧地盯着场上,看她犹如一团火焰一般在狂飙猛进,看她那匪夷所思的驭缰绝技,看得他们攥紧了拳头。 是,她没说错。 这是他们用一生的时间都无法超越的神技,这是骑师和赛马共同的极限! 她值得所有的世人跪在她面前顶礼膜拜! 孙家京和老周张大嘴巴,喃喃地道:“这是神,不是人,我没见过,还能这样。” 这就是那匹懒马腾云雾,它竟然可以这样? 而观众席上的人们也惊呆了,谁见过这样的精彩?这真是他们可以看到的表演吗? 在最初的怔愣中,人群中发出呼啸的掌声,人们疯狂大叫,人们摇旗呐喊,还有人甚至激动地冲过去,想冲过栅栏更近距离看清这一幕。 在赛马场上空,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将所有的热情点燃到了极致。 而就在贵宾观战席位,叶老爷子身体前倾,瞪大眼睛,紧紧地攥着窗户展览,他看着自己孙女那震惊世人的表演,嘴巴都合不上了。 其它众位,更是无法理解地看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刻,所有的人几乎忘记了输赢。 而就在所有人的疯狂和震惊中,一身红色骑装的叶天卉一马当先,犹如一团火焰般自终点线上方掠过,也从在场八万马迷心中掠过。 于是一整个香江为之沸腾。 第 105 章 第105章名震香江 十二岁那年, 将军父亲请来了当世名匠,为叶天卉专门打造了一把青锋剑,将军父亲对自己的女儿充满信心,认为她必能披荆斩棘, 无往不利。 事实证明父亲是对的, 之后的十几年中,叶天卉携青锋剑,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千年之后, 青锋剑早已淹没在历史烟尘中, 不过叶天卉却依然可以胜。 她翻身上马的时候尚且是无名之辈,没有人知道她的姓名。 哪怕那些钻研颇深的马迷,也只知道她是黑玫瑰和地狱王者的主人,是叶家的大小姐。 只是一位千金大小姐而已。 在香江圈子里,买马玩马的大小姐大少爷太多了。 不过当她走出赛场的时候,她已经成了万丈瞩目的英雄。 现场喇叭传来声嘶力竭的声音:“腾云雾赢了, 腾云雾头马, 腾云雾领先七个马身,它赢了,它赢了!” 赛马场陷入极度的疯狂中, 整个赛马场犹如一锅烧开的滚水在沸腾, 热浪滚滚经久不断。 人们挥舞着拳头疯狂叫起来,还有人将帽子围巾抛向天空中,更有人涌向赛马场, 拍打着栏杆大叫,所有的声浪聚集在一起,他们叫着叶天卉的名字,那叫声响彻天宇。 有人因为太过激动晕了过去, 早有救护车待命将人拉走,更有人跪在栅栏旁,大吼着说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摄影师在汹涌的人群中拼命地拍摄,他们试图抓拍这疯狂的一幕。 事后,当观众席上那热烈激狂的画面印在报纸上,呈现在香江市民面前,也流传到海外的时候。 人们惊叹于现场气氛之疯狂,甚至有人不明白,只是一场赛马而已,何至于如此。 也只有身在现场的人才会明白,那个人那匹马以激狂速度以不可思议的柔韧穿梭过群山时带给人视觉的冲击,那是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高度,是超越了生命□□极限的神迹。 生而为人,从呱呱啼哭的小婴儿时代,你软弱无力,你艰难地翻身,你试探着站起来,你歪歪扭扭迈出人生第一步,你跌跌撞撞开始奔跑,你用自己的身体探索这个世界。 但是因为身体结构的局限,这个探索终究会止步。 你看那奔腾的马,看那高飞的鸟,你心中会有梦,梦到自己拥有了翅膀,梦到自己翱翔九天。 长大了,步入社会,在这忙忙碌碌中度过某一天,于是曾经的幻想终究成为幼稚的美好。 突然某一天,赛马场上,你看那人英姿焕发,你看那人御马飞翔,你看到原来人类和马匹可以那么完美地融合,仿佛自己被插上了翅膀。 于是一瞬间,曾经朦胧的梦境有了具体的实象,泪水汹涌而出,会激动,会疯狂,会融入那激烈的氛围中,会大喊会尖叫。 这是太过酣畅淋漓的一幕,其实除了现场,还有电视机前无数的人,都在为之激动,人们反复观看,人们顶礼膜拜,人们对那个犹如一团火撩过跑马地的女骑师崇拜到了极致。 于是这一届女皇杯山地赛,被称之为赛马女王诞生的一届。 而此时,将镜头拉回到现场,叶老爷子紧紧地攥着沙发把手,就那么怔怔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的意识已经完全陷入这场比赛中,以至于什么输赢,什么荣誉,这些都变得遥远和模糊了。 过了很久,他才缓慢地转过头,问身边的叶文慵:“这,这是我们天卉?” 叶文慵深吸口气,拉回自己的心智,道:“是。” 这一刻,他深刻地明白自己的抉择有多正确。 不要和叶天卉为敌,永远不要。 不是因为她是叶家亲生的骨肉,不是因为她有一个可以作为强大助力的男朋友,而是因为她是叶天卉。 她拥有着天下无双的绝技,却从不施展,在最关键时候,她惊艳世人。 这样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她会给你拿出什么惊喜。 不要和她为敌。 而就在今天之后,叶天卉将成为香江马迷心中的传奇,和这样的人作对,只能是和这个世界为敌。 从今之后,无论叶天卉走到哪一步,香江马迷都不会允许她遭受任何不公。 叶老爷子蠕动了下唇:“好,很好,太好了,这——” 他喃喃地说:“这果然是我七十寿辰最好的礼物!” 太过惊喜,太过满意,也太过震撼,以至于心思反而沉了下去。 沉浮香江商海数年,他自然明白今天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孟家,宁家,这些都将不足为道,他拥有这么一个孙女,就已经意味着叶家将成为香江赛马界的霸主,没有人能够动摇叶家的地位。 此时的香江是一个经济腾飞的年代,也是一个偶像潮流蓬勃发展的闪光盛世,拥有全亚洲最先驱的潮流文化,在这场经济的转型中,注定有一批人受益于这个时代。 叶老爷子太过明白,自己的孙女将成为超越那些明星偶像的存在,将成为香江上空不败的璀璨星子。 关键,这不是其它骑师,这是叶家的亲生骨肉,叶家的亲孙女,这比麾下任何一个骑师更让人惊叹。 这不是金钱的力量,不是合同的制约,这是叶家最优秀的子嗣大笔书写叶家的辉煌! 他回首,缓慢地看向在场的众人。 他看到所有人的脸上还残留着震撼,大家还来不及从刚才那激狂震撼的比赛中收回,也没有办法维持往日交往间那虚伪的客套和游刃有余。 当大家视线相对时,被世俗打磨过的灵魂才醒转回来,于是整个人被从那天马行空的神迹中撤回,大家回到了现实。 冯主席一声长叹:“我说叶老,你这孙女,你这孙女……她不是一般人哪!” 旁边总督眼睛都看直了:“我今天开眼了,开眼了……” 孟宝辉则是怔怔地站在那里,整个人脸色犹如猪肝一样,特别特别难看。 都是聪明人,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过震撼。 他清楚地明白,哪怕自己家的马拿到了香江马王的位置,那也不过如此。 本赛季最大的风光已经在这里了,香江所有的骑师都无人能出其右。 今日今时,就算聂平起拿到冠军又能如何,他在这样的叶天卉面前依然只能膜拜敬服,只会低头说自愧不如,从此之后,整个香江没有人敢在叶天卉面前抬起头。 如果这样,那香江新赛马场的选址,那香江的填海工程,一切都没有悬念了。 孟家和叶家之争,孟家已经败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家只能败得心服口服。 谁让孟家没能生出这么一个孙女呢! 于是所有的人视线相对间,大家都有一个想法:要不要去找找,也许我们内地也有这样一个沧海遗珠呢? 就在这片热闹中,叶立轩却依然沉默地站在看台前,就那么看着人群中自己女儿的身影。 一直都知道她是优秀的,是出挑的,是特别的,但是今天,她依然让他震撼到不能自已。 他望着这样的她,甚至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就好像在他遥远到超越生命的纬度中,曾经看到过这么一抹惊艳世人的影子。 *********** 叶天卉骑着腾云雾轻快地遛了一圈才停下来。 这时候林见泉,陈综万以及孙家京他们全都围了上来。 他们显然是被震撼得不轻。 顾时璋也过来了,他上前伸出手,直接将叶天卉抱下来,旁边林见泉手中拿了毛毯,顾时璋接过来毛毯,将叶天卉包住,又给她裹住了大衣。 而一旁孙家京等人,也马上开始照顾腾云雾。 这种速度赛对参赛者的体力消耗巨大,尽管叶天卉这一段疯狂练习,但一场比赛依然消耗了她所有的体力。 激烈的比赛也让她出了很多汗,天太冷,必须注重保暖。 林见泉牵了腾云雾,驾驭着一段小跑来为它缓解。 叶天卉两脚落地后,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着的。 驾驭在马匹上的人类没有脚,已经和赛马那彪悍的身体融为一个节奏体。 她踩在地上,一手扶着顾时璋的胳膊,缓慢地找回双腿的感觉。 她抬起眼,从顾时璋臂弯里往外看,看到不少疯狂马迷在冲她挥手,人们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仿佛她是凯旋归来的英雄。 这让她有些恍惚,会想起曾经的一些事,那些已经逝去的。 顾时璋的指尖温柔地抚过他的唇,他看到她唇线干涩苍白。 不过她等下还要复核磅重,为了预防万一,现在还不能喝水。 他低声在她耳边道:“卉卉最棒了。” 声音低沉温暖。 叶天卉仰脸,冲他笑了笑。 陡然间,便见到旁边的骚动,她看过去,却见周畹兰冲了过来。 她跌跌撞撞跑到了柯志明身边,和驯马师以及马务助理等人一起扶了柯志明下马。 显然柯志明受到了重大的打击,精神几乎崩溃。 现在他已经被扶起来,额头覆了白毛巾,坐在旁边的座椅上,眼神虚无地望着前方的一点。 他败了。 骑乘着堪称上帝幸运儿的龙华佳人,竟然败在了一个莫名杀出的新手,而且还是一位女骑师手上。 失败的耻辱和绝望是那么深刻地写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个任何人看到都会同情的人,因为他的眼睛中是人类最极限的痛苦,那是比死亡更无法摆脱的痛。 只是这个世上,有人胜利,总归有人失败。 有星子冉冉升起,便注定有流星滑落天际。 一将功成万骨枯,光耀四方的路,注定要踏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 周畹兰看着这样的柯志明,眸中泛起无助的痛苦。 她无奈地攥紧了他的胳膊,想说什么,但是周围人多口杂,那么多马迷疯狂的喊声,她的声音被淹没。 这时候,复核体重的程序开始了,顾时璋握着叶天卉的手,陪着她一起过去核实磅重。 周畹兰眼神颤了颤,缓慢地抬起眼,望向叶天卉。 她怎么能想到,叶天卉竟然这么赢了柯志明! 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这就是一个激将法。 叶天卉有备而来,她胸有成竹,她就是要在女皇杯山地赛来一个疯狂的狙击,提前为林见泉陈综万扫平障碍,击溃柯志明的斗志,让他再也不能角逐煞科赛! 她故意引导大家,让大家押下大赌,之后给大家沉重打击! 可以说,仅此一战,叶家将独霸赛马业,外人再不能插手了! 周畹兰的心在狠狠地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无法理解,无法理解她怎么可以这样。 但是又必须承认,当这个女人策马飞翔的时候,她已经成为香江天空最让人惊艳的那一抹颜色。 没有人可以超过。 于是这一刻,痛苦而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的不如人,也真切地明白,为什么她可以拥有顾时璋! 原来不是她运气足够好,而是自己不配。 这时候,叶天卉也停下了脚步,她没看周畹兰。 她的视线落在柯志明身上。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柯志明涣散的视线逐渐聚焦,他僵硬地抬起眼来,看向叶天卉。 视线相对间,柯志明清楚地看明白了叶天卉用眼睛说出的话。 其实不需要她说什么,赛马场上,当她出现在自己右侧的那一刻,他就绝望地明白了。 她知道了,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当意识到这一点,柯志明陡然抽搐了下,就像是浑身筋脉被人抽走了一般。 周畹兰感觉到了,她心生恍惚地低首,握着柯志明的胳膊:“志明,你——” 柯志明艰涩地动了动唇,苦笑一声:“从此以后,我退出赛马界,今生今世,再不会上赛场了。” 他的声音很低,但落在周围众人耳中,却犹如炸雷一般。 那个纵横香江赛马界十几年的传奇,就这么被击垮了,就此退出赛马界? 此时的叶天卉已经走远了,在那掌声雷动中,在那马迷欢呼中,她清楚地听到了身后柯志明的话。 这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显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 他遭受了莫大打击,精神就此被击垮,从此后他再也没有勇气再上赛场了。 这个人就此在赛马界除名。 *********** 从赛场出来,有无数双手试图伸向她,还有人举起手中的帽子扔过来,人们尖叫着为她喝彩,更有镁光灯疯狂闪动,密密麻麻的话筒伸过来。 顾时璋一直陪在她身边,护着她,旁边保安帮她挡去那些伸过来的话筒和扔过来的帽子,又分开人群,最后终于抵达了贵宾观影席。 她一抵达贵宾观影席,就看到了眼神热烈的叶老爷子。 此时的叶老爷子已经从那极度的震撼中恢复过来,情绪变得格外高昂。 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激动地道:“天卉,天卉,你赢了!” 今天是他七十岁寿辰,寿宴即将在晚上进行,但是他却收到了这寿宴最好的惊喜。 叶天卉一战定乾坤,就此改写香江赛马界格局,从此香江赛马将以叶家马首是瞻! 面对叶老爷子忘乎所以的激动,其他人也只能笑。 心中却是滋味各异,宁家自然是嫉妒的,痛苦的,就这么输了,输了造船厂的股份,输了面子,输了里子,什么都输了一个一干二净。 这又是不能反悔的,这么多人在,落子无悔,输了就是输了! 至于其他各家,羡慕的,嫉妒的,无法理解的,大家各有各的想法,不过这会儿还是都凑上来,恭喜,道喜,夸赞叶老爷子有这样出息的孙女。 更有人羡慕顾老爷子:“这是你未来的儿媳妇,家门之幸!” 顾老爷子听着,笑得合不拢嘴。 其实他也是意外,意外叶天卉竟然有这等本领,刚才他都看傻眼了。 不过赢了就是赢了,这就是天才,这就是实力! 怪不得自己小儿子这么多年谁都看不上,偏偏被叶家这小姑娘给拴住了心,原来小姑娘就是不简单! 顾老爷子在众人的恭维中,也是忍不住哈哈笑道:“要我说香江各家不知道多少千金小姐,但是有哪一个像我们天卉这般!” 其他人纷纷赞同:“叶小姐真是当代巾帼,香江五百年难得一见!” 更有人直接夸到了叶立轩面前,叶立轩笑了下,看向叶天卉:“她比我强多了。” 而就在这种夸赞中,叶立轸那脸色自然并不好看。 他尴尬地站在那里,努力想挤出笑来,但却怎么都挤不出来。 他自然明白,叶天卉今日一战,已经得了老爷子的心,从此后,资源自然会向着叶天卉倾斜,叶天卉也会不断抢断,会挤掉自己如今拼尽一切所拥有的! *********** 叶天卉由香江总督和赛马委员会主席共同颁布了女皇杯的奖杯,在仪式结束后,众人浩浩荡荡离开赛马场,赶过去叶老爷子寿宴的现场,不过是几分钟的路程,不过却是大堵车,无数马迷疯狂地赶过来,想一睹叶天卉的风采。 各大媒体蜂拥而至,纷纷想拿到关于叶天卉的第一手资料。 当车队开出赛马场的时候,无数保安前往开路,现场警察更是出面维持秩序,这才避免更激烈的冲突,即使这样,据说现场也出现了个别踩踏。 好在,众人终于全身而退,回到了寿宴现场。 而叶家寿宴组织人员也已经联合马场,挑选出一批马迷参加叶家的场外寿宴,那些马迷自然一个个激动得简直要晕过去了。 在这之前,众人对叶家的感官也不过如此,但是如今叶家出了叶天卉,能和叶天卉一起参加叶老爷子的寿宴,那就是莫大的荣幸。 而当终于成功抵达寿宴现场的时候,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那赛马委员会几位老先生道:“这件事已经轰动香江传媒界,就连海外一些世界级媒体都在关注,各大报纸杂志电视台也都已经派出人马,都要过来采访了。” 旁边的总督笑道:“听说就在刚刚,各大马票销售点都挤满了人,天卉一下子掀起了赛马大热潮,空前绝后!” 其它众人也都感慨:“我感觉我现在就在见证历史!” 叶老爷子自然满面红光,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谦虚起来,因为有底气,所以格外谦虚了。 接下来寿宴顺利进行着,场面精心策划,一切都隆重而富有仪式感,让人惊叹不已的是,待到寿宴进行到切蛋糕环节,那七十大寿的蛋糕上竟然是一匹奔驰的赛马,那赛马是用黄金打造,上面点缀了钻石和珠宝,端得是华丽璀璨,栩栩如生,让人震撼。 至于蛋糕,则是由叶天卉上前陪着叶老爷子一起切开。 如是以往,这安排自然是不合时宜,不过现在却是再恰当不过了,叶家众人再没有不服气的。 那二太太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却也无话可说。 她当然明白,事到如今,这叶天卉就是叶家的脸面,在叶家拥有空前绝后的地位,一切子孙都要靠边站了。 *************** 当叶家欢庆寿辰的时候,周畹兰没能参加,她完全没办法扯出笑脸面对世人。 她陷入了沉重的悲哀和无奈中。 她承受了来自宁家巨大的压力。 而相较于事业和家庭中的困境,她更多的是迷惘,无法理解,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百次地追问柯志明,为什么。 她知道柯志明的实力,知道柯志明如果施展全力,不至于被叶天卉那么倾轧式地羞辱。 至少在叶天卉超过他的那一刻,他可以挡住叶天卉的。 他有这个能力啊! 为什么当时叶天卉已经追到了他的右侧,他却完全无动于衷,仿佛没察觉一般就那么任凭叶天卉赶超自己。 他但凡做出一些动作,都能挡住叶天卉!毕竟一匹马凭空从那么狭窄的缝隙中飞过,是需要腾挪空间的。 但是他竟然无动于衷,简直仿佛放水一般,就这么让叶天卉过去了。 对此,柯志明一直不曾说什么。 周畹兰几乎疯了:“你告诉我,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一个原因,不可以吗?” 柯志明轻叹了一声:“我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技不如人而已。” 周畹兰盯着柯志明:“你以为你可以瞒过我吗,当叶天卉看向你的时候,我看到了你们两个视线中的默契,你们——” 她冷笑一声:“你们之间有一个秘密,一个我不知道的秘密。”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她的眸中浮现出说不出的嫉妒。 柯志明静默地看着周畹兰,看了很久。 最后,他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左眼。 他笑了下:“现在,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周畹兰瞬间震惊,她不敢相信地望着柯志明。 柯志明:“我之所以想退役,不是因为我心满意足,也不是因为我不再热爱我的事业,而是因为我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 他只有一只左眼了。 只有一只左眼的他在视角范畴上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所以在关键时候,他失去了视角的立体感,就没有能力像以前那样精准地判断出赛马之间的缝隙间距,以至于错误判断了形势。 现场太过喧嚣热烈,那些声音淹没了叶天卉的马蹄声,他的右眼失明,所以他完全没有办法发现突然从他右侧突袭的叶天卉。 周畹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在赛马场,一个骑师随时面临严峻考验,他需要调动一切感官来捕捉赛场上的微妙信息,并在一刹那间凭着自觉做出判断。 机会总是稍纵即逝,一个犹豫便将兵败垂成。 所以只有一只眼睛的骑师其实已经失去了踏马赛场的资格,这是违反策骑师资格条例的,也是违反赛场规范的。 一旦被发现,必遭受重罚。 她不敢置信地摇头,嘴唇颤抖:“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柯志明低声道:“这是我的秘密,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即使是你,我也不想让你知道我有多么艰难。” 他生在困顿之中,从一个平平无奇的虫仔走到今天,这其中付出的许多艰辛,忍受的许多痛苦,只能自己咽下。 他用他一个顶尖骑师多年训练出的超乎寻常的敏锐,以及二十年骑师生涯修来的经验,才苦苦硬撑着,瞒下了这一切,独自去面对只有一半光亮的赛道。 他垂下眼睛:“我败给了叶天卉,心服口服。” 他没有退路,只能以一只眼睛苦苦地支撑在赛道上,直到他被一个后起之秀打败的那一天。 叶天卉知道了他的秘密,但终究对他手下留情。 她并没有让他的秘密以更为不堪的方式呈现在世人面前,给了他最后的尊严,也让他以一个勉强称得上体面的方式退役。 她以另一种更光明正大的方式打败了他。 至少他是败在她精湛的骑术,败在她举世无双的绝技之下。 周畹兰怔怔地看着他,最后眼睛便逐渐湿润了。 柯志明轻笑了下:“我没能做到对你的承诺,但我确实尽力了,怪我能力不足,确实做不到,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周畹兰摇头:“不不不,你不要说对不起,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如果他早些说,那她不会逼着他要他再上赛道! 那他就可以功成身退,风光退役,好歹保全最后的声名! 周畹兰眸中泛起疯狂的愧疚和痛苦:“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柯志明看着周畹兰,道:“明天的飞机,我离开。” 周畹兰神情一顿,颤声道:“什么?” 柯志明:“我会离开香江,不再回来。” 他笑着,退后了一步:“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没办法再为你做什么了。” 第 106 章 第106章赛马女王 当日, 叶老爷子的寿宴顺利举办。 而叶天卉也让整个香江赛马界为之轰动。 一个初出茅庐的女骑师,一个寂寂无名之辈竟然以悍然之姿打败了传奇骑师柯志明,创造了香江赛季前所未有的传奇。 据说就在这一天,香江马票创下开埠以来的最高单日购买纪录, 马迷热潮高涨, 这自然也越发奠定了叶家在赛马界的地位。 各大电视台,杂志以及报纸都纷纷报道, 香江媒体用了夸张的“一马踏平跑马地, 赛马女王勇夺女皇杯”的标题, 比赛画面流传海外,引起海外震撼。 这么一场比赛,叶天卉得到了所有,叶家的股份、姑母的奖励以及顾老爷子的那一栋楼,她得到的这一切足以让所有的人为之侧目。 但是没有人敢嫉妒,也没有人敢说三道四, 所有的人都心服口服。 她已经成为香江赛马界的奇迹, 成为马经争相报道的传说,无数媒体疯狂地想采访她,那些报刊杂志电视台无孔不入, 甚至找上叶立轩来, 以设法见到她。 这时候,香江赛马季的煞科赛开始了。 柯志明退出比赛,周畹兰的龙华佳人由一位候补骑师驾驭出战, 煞科赛上竞争激烈,最后林见泉驾驭的地狱王者跑得头马,聂平起驾驭无敌动力区局第二,而陈综万驾驭黑玫瑰只跑到了第三名。 第四名是一位印度外籍骑师, 至于周畹兰的龙华佳人则排到了第五名位置。 这一季的赛马圆满结束,叶家名望越发大了, 叶老爷子顺利进入赛马委员会,孟家避让,叶家即将主持新马场的修建,政府的填海工程已经定下意向,选址沙田地带。 消息一出,沙田地带的房价水涨船高,由此叶家旗下的大块地皮价值高涨,叶天卉的身价也随之上涨,她名下各样股份地产,俨然已经是香江数得着的女富豪了。 此时的叶天卉在叶家也是地位超然,叶家所有子嗣都对她恭恭敬敬,为她让路,对于她得了地产以及叶家的种种,没有人敢有半分不服。 叶文慵更是退避三舍,将所有的马务公司管理事务全都交到了她的手中。 叶立轸并不甘心,不过那又如何,他是连阴阳怪气几句都不敢的。 这并不是运气,也不是投机取巧,她一马定乾坤,由此奠定了叶家在赛马界的基础,这就是绝对的实力,足以让所有人低头的实力。 赛马场能够呼啸风云,那就能让所有人信服,这就是信仰,是香江马迷的信仰。 这时候,叶天卉成为香江马迷的偶像,大家热烈地追捧着她,各路新闻媒体都疯狂追赶,以至于后来叶天卉出门不得不带着十几个保安,之后在沸腾的舆论下,她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 当叶天卉出现在电视节目中时,香江市民全都震惊了。 谁能想到,那个将奔马化作绕指柔的女人,竟这么年轻,她还不到二十岁,她长得纤细高挑,飒爽美丽! 当聊起赛马的时候,她侃侃而谈,自信从容。 面对观众的问题,她都笑着回答,看上去平易近人。 节目一经播出,整个香江都为之轰动,叶天卉瞬间成为最有人气的香江大小姐。 除此之外,林见泉作为此次赛级的总冠军骑师,自然也是备受关注,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除了叶天卉和林见泉,最出风头的竟然是地狱王者和腾云雾,特别是腾云雾。 无数的马迷开始研究这两匹马,人们知道地狱王者曾经沦落到屠宰场的故事,各路媒体记者自然毫不吝啬挖掘里面的悲情,以及这匹马是如此从屠宰场走出,是如何走到了冠军宝座。 这其中叶天卉是如何具有识人之能,是如何在屠刀下救出地狱王者,都成为一个传奇的存在。 人们敬佩地狱王者的不屈,也震撼于这匹马体内蕴含的强大力量。 而相对于大家对地狱王者的敬佩和喜爱,对于腾云雾,大家竟然都是哈哈哈哈地笑。 马迷们很快挖掘到了这匹马的经历,这匹马是如何懒惰,如何贪吃,如何不务正业! 这太好笑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匹马,却经过那么短时间的训练,拿到了女皇杯山地赛的冠军! 所有的人都震惊又喜欢,对腾云雾喜欢得不行了,还有人为腾云雾画了漫画,把腾云雾画成一只懒懒的小马驹,甚至还编出了系列小故事。 一时之间,不光是香江马迷,就连不关心赛马的中学生都开始知道腾云雾,知道那匹“又懒又能跑”的赛马。 腾云雾名声瞬间爆发,成为香江最受欢迎的赛马,甚至过年时候,还有人想要腾云雾的蹄子签名。 这时候恰好某个杂志找上叶天卉的马务公司,聊起来腾云雾的“蹄子贺卡”。 叶天卉听到后,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于是便让人给腾云雾的蹄子涂上了红色的墨水,之后让它一脚脚地踩,踩出了“吉祥如意腾云雾贺卡”,并限量发售。 于是这一年,腾云雾吉祥如意贺卡大卖,被炒作出了数倍的价格。 面对这节节攀升的名利,叶天卉也是满意得很。 可以说今年有了一个好收成,大家皆大欢喜,年前都可以好好休息了。 于是这天,叶天卉过去马务公司开了一个简单的会议,干脆给手底下的骑师和其他工作人员都放了一周的假,让他们出去游玩,公司报销一切旅游费用。 其实这次大获全胜,大家都得到不菲的奖金,包括赛马赢得的奖金分成,以及公司额外奖励的奖金,当然也包括自己在外面买马票赢得的奖励,三者叠加之后,每个人都是发了一笔财,甚至已经开始考虑买楼了。 叶天卉看大家讨论得热乎朝天的,看向一旁林见泉,他一直没怎么说话。 她便笑着道:“见泉,你什么打算,要买楼吗?” 林见泉看向叶天卉,道:“还没什么想法。” 叶天卉微颔首,又问:“我听老孙说,你想把你母亲送到美国治疗?” 林见泉点头:“如果可以,希望能给她更好的治疗吧。” 叶天卉:“我今天问了孙助理,让他帮忙查了一些资料,也让时璋联系了医院,具体的情况,你找孙助理,让他帮你安排就是了。” 林见泉有些意外:“好,谢谢你,也谢谢顾先生,我确实对那边的医疗情况不清楚,现在是一头雾水。” 叶天卉笑道:“这都是举手之劳。” 旁边孙家京道:“既然大小姐都帮你安排了,那你也不用和我们一起去玩了,你就去美国了,好好陪你妈!” 林见泉:“嗯,我知道。” 一时之间大家兴致很高,讨论着去哪儿旅游,也讨论着买楼的事,反正大家发财了,是真真切切发了一笔财,手头的钱多少能买楼了。 干这行的就是这样,赶上了一次就捞一笔,就能顶别人好几年。 这么说着,大家还是忍不住提起来这次的赛马,一切都太神奇了,讨论了好几次都会惊叹,甚至感觉还没醒过味来。 Jessise好奇地道:“我听说柯志明离开香江了,他彻底退出香江赛马界,带着全家去美国定居,不会回来了。” 孙家京点头:“是,他这次输给了叶总,败得也是心服口服,他还和他几个带过的虫仔叮嘱,以后遇到我们的马,务必记得避让。” 提起这个,他自然有些得意。 赛马行里其实都是有圈子的,柯志明在香江经营这么多年,他手底下的虫仔,跟过他的属下也不少,现在柯志明败在他们手下,且败得如此心服口服,从此柯志明的徒子徒孙见到他们都要避让几分,那当然是面上有光,自豪得很。 对此,叶天卉却是道:“柯志明这个人,确实是一个马背上的天才。” 她看向林见泉和陈综万:“你们现在比起他来,还远远不如。” 孙家京听着,多少有些不服气:“他也不过如此吧。” 叶天卉笑了笑:“他比你们以为的要伟大。” 她是在一次次录像带的回放中终于发现了这个秘密。 为了弥补这一只眼的缺陷,柯志明自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正因为付出了代价,所以聂平起才能在柯志明手上讨了便宜,不然聂平起根本不可能是柯志明的对手,林见泉和陈综万当然更不是。 这毕竟是香江一代传奇。 不过这些,她并不想多说什么。 柯志明想保守这个秘密,那她就永远不会说给任何人听。 众人听着自然不太赞同,叶天卉也就笑着说起别的,这么说着间,话题转向腾云雾。 老周叹道:“叶总,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腾云雾突然被激发出这种潜能?” 他不想说的是,这样一匹懒马,谁都没什么指望,他私底下其实也曾特意训练过,也曾试着鞭策过,然而腾云雾就是腾云雾。 人家任性,人家娇贵,人家不是人间疾苦,人家就是不跑! 人家就是懒! 旁边Jessise也是不明白:“最近我遇到一个人就问我,问我腾云雾到底怎么回事,说那不是你们叶总的宠物马吗,怎么突然就那么厉害了!” 孙家京也不明白:“所以叶总到底是怎么让腾云雾突然发挥潜能的,而且还能……跑得这么好。” 孙家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并不是简单的“跑得这么好”而是神乎其技,而是人马合一,可以说,在经过那些小山头时,那匹马流水一般的身姿,那就是碟穿花丛,简直是让人惊讶,这必须是人和马之间达到最大的默契才有可能,当然更需要骑师有着超乎寻常人的驭缰绝技。 他叹息:“这到底怎么回事?” 当孙家京问出这话的时候,林见泉和陈综万也都看向叶天卉。 正如那一天所说,这是他们一生要超越和模仿的对象。 他们崇拜,他们敬佩得五体投地,但是也自然想知道,为什么她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叶天卉自然感觉到了两个人的好奇。 她沉默了一下,才道:“这是我和腾云雾之间的默契,腾云雾是一匹懒马,以前是,以后也会是,这只是它生命中偶尔的一次爆发。所以这是一件没有经验可循的事情,你们也没有必要问为什么。” *********** 叶天卉当然永远不会说,永远不会提起那金戈铁马的上一世。 那些刻在腾云雾的灵魂里,也是刻在自己灵魂中的种种,只要稍作训练就可以调动出来的默契。 当然了,叶天卉还是希望放过自己,也放过腾云雾,这一生他们可以安安稳稳地过着懒散的日子,就这样,极好。 她所说的“你们”,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顾时璋。 她也不想对顾时璋提起什么,不过幸好顾时璋也很知趣,他也从来没问过什么。 她这次出了大名,顾时璋好像看她看得挺紧的,三不五时就要过来叶家拜访,每日都要接送她,她去哪儿他都要跟着。 不过因为现在两个人已经公开关系了,他也是理直气壮的。 不要问,问就是“这都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转眼到了过年时候,香江重传统,街头巷尾一片热闹,叶家也把家中装点过,挂上了红灯笼,兰花,发财橘和桃花满目皆是,家中布置得喜气洋洋。 从叶天卉的角度,不得不说,这里竟然比内地更保留了一些过年的传统味儿。 过年时候,叶天卉还去看了江凌枫,其实今年一桩热闹大事就是某个贺岁武侠片爆红了,那主演便是江凌枫。 叶天卉看着这情景,自然那为江凌枫高兴。 江凌枫倒是依然原来模样,说这次挣了不少钱,不过自己还是有许多要学的,还说要给小鱼儿换更高档的学校。 江凌枫阿婆和小鱼儿都兴高采烈的,她们脸上写满了幸福,满心都是欢喜。 叶天卉看着也觉欣慰,她又想起来林见泉,想着这才多久,大家仿佛都发大财了,日子红红火火的。 叶家今年万事遂心,这年自然过得丰盛隆重,叶天卉得到了来自各长辈的利是,叶老爷子,叶立轩,叶漪白夫妇给的尤其大。 过了年,叶天卉跟着叶老爷子到处拜年,那更是四处收利是,收到手软。 甚至于到了顾家拜年时候,不说那些长辈,就是顾时璋都给了她一个。 叶天卉拿着那红包,想笑:“干嘛?” 周围人多口杂的,顾时璋笑着低声道:“省得你说我抠门。” 叶天卉勉为其难:“好,那我就收下吧。” 谁知掉正说着,就被旁边一个小女孩看到,那小女孩见到后,便惊讶地嚷嚷道:“我四爷爷给未来四奶奶利是呢!好大!” 小孩儿奶声奶气的,声音特别响亮,周围人全都听到了。 大家好奇看过来。 被这么看着,叶天卉竟也难得有些脸红。 顾时璋便干脆握了叶天卉的手,笑着道:“她是大人,当然要得一个大的,阿玥,你说对不对?” 那阿玥懵懵地挠了挠头,大声道:“对!” 这话一出,倒是惹得周围人全都笑起来。 顾老爷子对叶天卉是赞不绝口,现在叶天卉如何出名,她在女皇杯山地赛的惊人表现已经震惊了海外。 这件事引起的热潮是众人都不敢想象的,以至于远在英国的女王都问起来,英国皇室对此也是震撼,并表示要为叶天卉授予骑师勋章。 叶天卉却婉拒了。 对此,众人自然也有些惋惜,不过叶老爷子提起来,却是笑道:“天卉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她不想接受这个授爵,也就罢了。” 大家听着,也就不再提了,反而说起别的。 如今顾家和叶家确确实实要成就姻缘了,彼此自然更为亲近,长辈们坐在那里说话间,因问起来年的打算,难免便说多了。 又说起过年时的老传统,不知道怎么提到了长洲岛的打包山,说是旧年传统,大家倒是兴致勃勃,说是要去看看的。 顾老爷子突然想起来:“我记得时璋之前在离岛买了一处绿洲,那不就是距离长洲岛很近吗?” 顾时璋道:“是,就在长洲岛南边不远,游艇的话大概十几分钟。” 顾老爷子听着,便大手一挥:“既这样,那等过了年,干脆过去那边玩就是了,顺便看看那边民俗,这样也热闹。” 顾家几个晚辈听到“打包山”,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毕竟那都是旧年的传统,有什么意思呢,不过听到去绿洲,这才勉强有了兴致。 他们知道顾时璋那处私人绿洲打理得不错,过去玩的话倒也舒服,虽然比不上去国外,但在香江离岛的风景中也算是不错了。 顾老爷子这么说了,自然大家都得去,因叶天卉也在,两位老人不知怎么说着,也让叶天卉跟着去玩玩。 叶老爷子笑道:“这样也好,平时天卉忙着赛马,哪有那时间,如今让他们一起多玩耍,这倒是一个机会。” 这老人们一说,没等叶天卉说什么,事情已经定了。 她困惑地看了一眼顾家众人。 顾志镡,顾志铭,还有顾嘉悦等,全都在。 其他人也就罢了,顾志镡看着她的目光却充满了说不出的意味,很复杂。 所以她竟然要和这些人去度假旅游? 这是度假呢还是遭罪呢? 她看了眼顾时璋,顾时璋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才勉强感觉好一些。 一旁叶立轩也在的,一直没怎么说话,听到这个,便淡看了顾时璋一眼。 晚些时候,顾时璋领着叶天卉过去那边桃花树下玩,那桃花树上挂满了红色吉祥卡和小利是封。 顾时璋低声道:“你不喜欢?” 叶天卉:“我看你们顾家实在是治家不严,底下子孙也不争气,除了你侄子顾志铭外,其他有一个算一个,没几个好东西。” 顾时璋:“……” 他只好道:“这不是有我吗,过去离岛绿洲,那是我的产业我的地盘,我的就是你的,他们到了你地盘上,还不是你说了算?” 叶天卉听着,心里倒是一动:“有道理。” 反正这些人统统是晚辈,现在应该是这些人巴结她看她脸色了。 她琢磨着:“反正哪个不长眼,我就当恶毒婶婶好了,肯定让他们后悔。” 顾时璋便笑:“说得对,就这么办了。” 叶天卉想起那顾志镡:“你那好侄子志镡,他和冯文茵现在什么情况你知道吧?” 冯文茵便是叶文茵,改了姓的。 自从上次她和顾时璋的交往公开后,显然顾家对于顾志镡和叶文茵的事很是不满意,叶家对叶文茵也充满不喜。 这件事两家老人也坐在一起合计过了,最后由叶老爷子出面和叶文茵谈了,那意思自然是让她离开叶家,这样她愿意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叶家也管不着。 不过叶文茵可以离开,冯素琴却不能走——当然了此时的冯素琴也不想走。 如此一番之后,这次叶文茵竟然同意离开了。 离开后的她改了姓氏,叫做冯文茵了。 冯文茵现在住在外面,如今依然和顾志镡打得火热,听那意思算是被顾志镡养着。 对于这件事叶老爷子自然并不喜欢,嫌她丢了叶家的脸面,但也一时顾不得,毕竟过年那时候,他也不想因为一个区区佣人之女坏了心情。 顾时璋轻描淡写:“具体不知道,不过他在外面拍拖什么的,随他,但是要娶进家门什么人,我二嫂却是管得很严。” 叶天卉一听这话便懂了。 顾家要娶的自然是名门大家的女儿,昔日叶文茵尚且不能入了顾志镡母亲的眼,更何况这如今的冯文茵,更不可能了。 也就是说,现在冯文茵和顾志镡在一起,其实是没什么名分的,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名分了。 毕竟顾家要脸,顾时璋娶了自己,那顾志镡就不可能娶一个叶家昔日的女儿,顾志镡就是再爱冯文茵,也只能养在外面了。 她想着这冯文茵,却是记起那冯素琴来。 香江和内地通信并不发达,政府部门之间来往更是效率缓慢,又赶上过年,那边公安部门迟迟没有什么消息。 其实有时候想起这件事,倒是想把冯素琴吊在树上狠狠地打一通,逼她招供。 不过想想又犯不着,来日方长,慢慢看着吧,反正冯素琴跑不了。 这冯文茵自顾不暇,哪里顾得上管她这亲娘,那叶立轸若是敢下手,那倒是好了,正好抓一个把柄。 当然还有那二太太…… 叶天卉这么一想,倒是想远了,一时也就收回心思:“罢了,不搭理他们就是了,反正也碍不着我什么事。” 顾时璋笑得温煦:“是。” 他牵着她的手:“跟我去我那边玩。” 叶天卉:“啊?” 顾时璋:“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偷偷给你,不然别人嫉妒你。” ……这听起来不错! 她笑道:“好!” 当下顾时璋领了叶天卉过去他的住处,他的住处位于一处欧式建筑的二层,布置得颇为清雅宁静,看得出这装修是很花了心思的。 不过现在那门口处竟然也放了一颗发财橘,看着喜庆,且很不协调。 叶天卉看到后便忍不住想笑:“发财橘呢!” 她在叶家也是这样,四处可见发财橘,任凭你是优雅传统的中式,还是西洋范儿的欧式,反正都是发财橘,要么就是桃花,香江人民喜闻乐见。 顾时璋笑牵着她的手:“那又怎么了,人生在世,大过年的,就图个吉利。” 说着,他摘了一个橘子,直接递给叶天卉:“尝尝。” 叶天卉便尝了尝,味道倒是不错,汁水很足,比她之前尝的要好吃。 她纳闷:“你们家的这个怎么比我们家的好吃。” 顾时璋:“风水好吧。” 说着,他领了她过去他的房间。 他这房间很大,外面是一处独立的起居室,带有大落地窗户的那种,可以看到园中风景,旁边还有书房和健身器材等。 顾时璋领着她大致看了看,便把她带到了书房。 一进去书房,叶天卉就被一幅画吸引了。 那是一幅水墨画,明明是中式传统水墨,上面却画了西方赛马场的情景,最惹眼位置是一位身穿红色骑士装的女子,她左手握着缰绳,正驭马疾驰,画者笔力强劲,寥寥几笔勾勒出那骑师的矫健身姿,以及那马匹扬鬃长嘶的情景,甚至使人仿佛能听到那哒哒哒的马蹄声。 叶天卉看着不免眼熟:“这是?” 顾时璋:“画。” 叶天卉盯着看了半晌:“这不是我吗?” 顾时璋轻笑:“说明我画功了得。” 叶天卉深吸口气:“你画的?” 顾时璋:“怎么,很奇怪吗?” 叶天卉不敢相信,上下打量了他好一番,又继续看那幅画,画面上女子的身形,气韵,确实像极了自己,越看越像自己! 中国画就是这样,不像西方画那么精写细描,但却可以简单几笔,就把神韵全都呈现画上。 她赞叹连连:“你竟然还有这种功底,你竟然能画得这么好!” 她这么说的时候,突然记起,昔日的圣人,年少时候画功也是了得的。 一瞬间,雀跃的心便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站在那幅画前,看着那疾风劲草,看着那红衣女骑师,看着她的飒爽英姿,看着那御风飞行的畅快淋漓。 这么看着,突然觉得一切都模糊起来,她透过这幅画,仿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看到了遥远的自己。 这一刻,她便明白。 他用了上一世自小积累出来的画功,来描摹今生的自己,但也是在回忆上一世的自己。 叶天卉静默地望着那幅画,看着那似曾相识的笔触。 她甚至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千年之前的宫廷,圣人便站在身边,冕冠后的那双眼睛含着笑说,卉卉喜欢吗? 时光流转,星转斗移,他就在自己身边,依然在自己身边。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有种冲动,放下一切,回过头,笑着对他说,千年了,别来无恙。 只是这一步踏出后,那层窗户纸捅破了,两个人之间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该怎么去面对? 就在这思绪翻飞间,一双手轻轻握住了她的。 之后,她听到身边的男人道:“阳台上有水仙花,这几天才开的,要不要去看看?” 叶天卉缓慢地抬起眼,视线落在他脸上。 他眉眼含笑,神情温煦,如同三月的阳光那般。 于是刚才的纠结便瞬间烟消云散。 她也笑了:“好。” 第 107 章 第107章酸死你们 叶天卉以为, 顾时璋所说的水仙花也就是寻常水仙,毕竟香江市民喜欢,如今年节时,花市热闹, 四处都是各样花, 各家都是花枝繁茂。 不过叶天卉没想到,顾时璋要给自己开的, 却是一代名品鱼魫兰。 却见那鱼魫兰澄澈晶莹, 每一瓣花边都洁白如玉, 晶莹犹如冰花一般,且有沁香扑鼻而来,那香味颇为醇厚,清香怡人。 叶天卉叹息:“你竟然——” 在自家阳台养了这么一株兰花。 虽然她并没关注过,但是这样的名品放在任何时代,必然是价值不菲。 娇弱美丽却易碎, 总归是需要精心呵护的, 这是名副其实的富贵花。 这样的一株兰花,他竟然随便放着! 顾时璋轻笑,看她一眼, 才道:“这是鱼魫兰, 据说宋代有个叫赵时庚的人,他编了一本书叫《金漳兰谱》,其中便提到这鱼魫兰。” 叶天卉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不过她听到这话,很快想起来,她应该装不知道。 于是她赶紧道:“这么有名,肯定很贵吧?” 顾时璋:“还好。” 他笑着道:“那《金漳兰谱》说, 这花是花色透明,入水不见,你要不要试试?” 叶天卉:“可千万别,人家开得正好,不要糟蹋。” 这水仙花可是名品,栽培起来不容易,谁还能折了下来放水里试试呢,那可真是暴殄天珍了。 顾时璋笑着道:“也是赶得巧,恰好赶上了,其实这种花的花期短,能赶上过年时候,正好凑个喜庆也不错。” 叶天卉看着那花,倒是喜欢得紧:“不错,这个花期应该有几十天,你倒是可以看个够了。” 顾时璋笑叹:“你若喜欢,那就给你搬过去好了。” 叶天卉看得已经挪不开眼,不过口中却道:“罢了,我怎么会夺人所爱呢。” 顾时璋侧首看她,却是道:“把这兰花搬过去,放你房间中,清香伴你好眠,就当我陪你了,这样也不错,是不是?” 叶天卉听着,心中一动,只觉许多异样的情愫涌出来。 他说这话,暧昧,委婉,却又温柔,让人忍不住心里喜欢。 她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咬唇:“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时璋轻笑。 他抬起手来,和她指尖相握:“若是客气,倒是不像你了。” 叶天卉哼哼了声:“说得我多贪心一样。” 顾时璋笑着,却是想起另一桩事:“英国女王要给你授勋骑士勋章,你拒绝了。” 叶天卉:“嗯。” 顾时璋抬起手,轻捧住她的脸,低首看着:“来,卉卉告诉我,你心里怎么想的?” 叶天卉仰着脸,看着近在咫尺的他。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虽然现在香江在英国的统治下,但我知道这是中国的国土,我也是中国人。” 她想起叶立轩给自己讲的,那些昔日殖民时代的种种,那些中国人连一个体面的埋葬都不会有的殖民主义时代。 她低声道:“我是在内地长大的,所以我接受的教育让我无法接受一些事情,其实哪怕现在大家的日子舒服了很多,那并不能改变什么,这只是经济发展带来的假象罢了。” 顾时璋轻轻“嗯”了声。 叶天卉继续道:“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们并没办法改变什么,只能随着时代的浪潮往前走,世事沉浮中为自己争取些许利益,所以我只能去接受。但是人生而在世,总归有些自己的底限,我不喜欢去接受这些。” 顾时璋垂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叶天卉,拨开千年岁月的迷雾,她依然是她。 他微俯首,吻上她的额。 垂眼间,他低声道:“卉卉永远都是我最爱的模样。” *********** 从顾家回去后,顾时璋很快便将那水仙花,并那幅画送过来了。 水仙花是要精心栽培的,就放在叶天卉卧室中,那幅画则放在楼上叶天卉的书房。 画送过来后,叶立轩对着那幅画倒是看了半晌。 叶天卉笑着站一旁:“怎么样,画得挺好的吧?” 叶立轩却是没说话,依然就那么看着那幅画。 叶天卉也就收敛了笑,望着那幅画上的女子。 这幅画,笔法苍劲厚重,线条流畅,笔墨之间将那萧杀残酷表现得淋漓尽致,构图严瑾大气,但是在描摹那女子时,线条却又细腻丰富,让人可以感觉画者下笔时是饱蘸了温柔情感的,是倾注了许多爱意的。 叶天卉笑了笑,终于道:“爹地,你觉得他画得像我吗?” 叶立轩沉默地看着那幅画,良久后终于道:“像,又不太像。” 叶天卉微怔了下,侧首望向一旁的叶立轩。 叶立轩却道:“这几天你也该忙起来了吧,早点休息吧。” ************* 过了年后,赛马同行就要开始收心了,要开始备战打吡大赛了。 这打吡大赛是香江每年的惯例,参赛者只能是四岁马,是以每一匹马一生只有一次机会,这算是香江马匹的经典巅峰之战。 这时候林见泉也从美国回来了,这次叶天卉手底下能参赛的马也只有地狱王者,地狱王者去年才拿到了赛季冠军,是以这次四岁马王争霸赛,它自然呼声很好。 而驾驭地狱王者出战的自然是林见泉,对于这件事大家都没异议,就连陈综万也是心服口服。 叶天卉看着这两个少年骑师,还是很满意的。 她知道他们两个都很想赢,都一心往上爬,彼此之间难免会较劲,但是两个人走到今天,并不是互相嫉妒和攀比,而是能够互相扶持共同进步,这也算是良性竞争了。 当然叶天卉也知道,老周在里面起了不少的润滑作用,同时奖金奖励机制得当,比如林见泉赢了马,其实陈综万也会有少量提成,大家互惠互利,也就没有互相扯后腿的必要。 这天,叶天卉也和林见泉深谈了一番,看起来从美国回来后,林见泉精神状态非常好。 顾时璋给他介绍了美国顶尖的精神科医生,在诊治过后给出一些专业的意见,对于林见泉母亲的病情应该很有帮助。 不过考虑到林见泉母亲对美国疗养院的适应问题,以及环境人员熟悉问题,林见泉还是决定把母亲带回香江进行长期的治疗,但是由美国专家给出长期治疗方案。 显然这样安排,无论是从经济承受能力还是对林见泉母亲的恢复都是有好处的。 提起这个,林见泉对顾时璋倒是充满感激:“调养了这段时间,我母亲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他低声给她讲起来:“有时候会认识我,会回忆起过去,不过她表现得很平静,会和我心平气和说一些话。” 叶天卉看着林见泉说话的样子,她可以感觉到,林见泉对他的母亲还是很在意的。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真的不在意的话,他又怎么会走入马场。 他分明应该是讨厌憎恶那里的。 她又会觉得有些欣慰,当他这么轻松地说起这些的时候,也许他确实长大了,可以平静地坦露自己的心思,不再过于沉默和自卑。 两个人这么说着话,也说起接下来的比赛。 林见泉:“我听说宁家没有赛马参加,他们上次败了,士气不振。” 叶天卉:“嗯,他们家这个年都不消停,一直闹腾呢。” 所谓的闹腾,其实是周畹兰要离婚。 小道消息是周畹兰怀孕但是流产了,伤心之余,感情越发破裂,便闹着要离婚,宁家自然不愿意放,并拿昔日的种种来威胁,周畹兰一门心思要离婚,哪怕付出股份的代价也要离婚,目前双方正在僵持中。 家宅不宁,自然没心思参加这次的打吡大赛了。 其实对于这件事,叶天卉也是没想到,她一直以为周畹兰是为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她相信周畹兰和柯志明的关系中多少有些浪漫的爱情成分,不过她觉得周畹兰应该是理智的,大好的河山握在手中,豪门大户的少奶奶,怎么也会忍下去。 没想到现在突然不忍了,要决裂了。 周畹兰这么自毁江山,估计是为了柯志明吧。 林见泉自然多少也听说一些,不过他并不是讨论别人家事的人,他也不可能和叶天卉讨论这个。 所以他略过这个话题,又说起孟家来。 孟家这次有两匹马要参赛,都是从英国带来的,远渡重洋而来,都是四岁马。 且孟逸年特意引进了一位印度骑手和一位南非骑师,是矢志要在赛马场上重新挽回局面的,看起来是对这打吡大赛势在必得。 叶天卉叹息:“这孟逸年在英国经营多年,人脉广,一次输了还能有下次,其实我听说那孟宝辉年轻时候也是泡在马场的,他们家在赛马上到底经营多年。” 林见泉听着,微怔了下,才道:“是。” 叶天卉察觉到林见泉情绪好像有些异样,她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林见泉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着,他们家的那两匹马,看来要留心了。” 叶天卉:“是,而且这次比赛是国际一级赛,也会有许多外籍赛马和骑师报名参加,所以我们还是要把视线放远一些,不光要留意孟家,还要注意印度的,英国的,日本的,都可能过来。” 这几年香江经济发展好,每年一度的打吡大赛影响大,所以外籍报名骑师也陆续多起来,这自然也是好事,引来外部竞争,不再是香江本地在那里窝里斗了,也有助于提高本地骑师的综合实力。 这么聊了一番,叶天卉道:“这几天你好好准备吧,如果地狱王者能拿到四岁马王,那它以后前途无量,你的身价也会倍增。” 她笑了笑:“我就盼着你再出名一些,那你就是我的摇钱树了。” 其实现在已经有不少公司找上叶氏马务公司,想找林见泉拍广告片,不过暂时她还不打算基于挖掘林见泉的商业潜能。 他才十五岁,反正时间还长得很,可以让他先潜心提高自己,积累更多声誉,等过两年再走商业广告路线。 林见泉点头道:“我明白,我最近会加紧训练。” 叶天卉笑道:“等再过几个月,黑玫瑰也要生了,我希望它能生一匹能干的小马驹,到时候我再采买两匹,这样我们的赛马就多起来,我也和老孙提了,让他多物色,找几位虫仔,你回头也可以带着他们一起练。” 刚开始这公司只有那么一星半点几个人,总要慢慢壮大,把队伍做大做强,这样根底厚了,也能应付各种风险。 林见泉:“好,我知道,孙叔已经和我提过了,意思是先物色两个虫仔,一个跟着我,一个跟着综万。” 叶天卉:“嗯,你们先忙,我估计出去几天,等我回来就看你们训练。” 林见泉听着,问道:“是要和顾先生一起去玩儿吗?” 叶天卉便轻叹了一声:“是,不光是他,还有他家里人呢。” 林见泉看着叶天卉,那颇有些犯愁的样子。 他疑惑:“这都有些不像你了,你会为这家庭琐事犯愁吗?“ 叶天卉越发叹了:“人生在世,总有些烦恼事,谁都不能免俗,谁还不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 林见泉听着,墨黑的眸底便泛起一些温暖。 他笑看着叶天卉:“顾先生是很好的人,这些都是小事而已,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 为了这次的离岛之行,顾时璋特意让顾时理调来一艘游艇。 这天收拾停当后,顾时璋过来接叶天卉,一起过去船上. 叶天卉看了那船后,纳闷:“为什么不用你之前那艘?” 那那艘不是挺好的嘛。 顾时璋淡看了叶天卉一眼:“那是我们自己的游艇,才不要给他们用,随便给他们弄一艘就是了。” 叶天卉一想,有道理,他那艘船豪华又浪漫的,干嘛让这么多人上,就自己私底下享用好了! 她笑看他,满意地表扬:“你越来越像我了。” 顾时璋笑:“我也觉得。” 下了车后,顾时璋帮叶天卉拎起行李,径自带着她上船,一旁保镖殿后,在众人簇拥中,上了游艇,因游艇已经安排了自己的安保人员,叶天卉那些保镖也就先回去了。 上了船,都是没看到顾志镡,反而见到了顾志铭。 自从上次叶天卉一战成名,顾志铭对叶天卉是敬佩到几乎想跪在那里,现在他作为马经点评人员,主要工作就是分析叶天卉的骑术,分析她的技术难度。 他分析叶天卉骑马技术的文章已经可以收集起来出版一本书了。 现在他看到叶天卉,那自然是连忙跑过来,特别殷勤。 顾时璋对于自己这侄子的态度倒是见怪不怪了,也就道:“我等下要去一趟驾驶舱,你让志铭和嘉惠陪着你。” 顾嘉惠是顾志镡的小妹妹,才十七八岁,活泼可爱,叶天卉倒是比较喜欢。 叶天卉:“好。” 一时进了游艇客舱中落座,便有服务员送上了咖啡糕点等,看起来虽然是很短的一段路程,却一切安排得都很细致妥当。 叶天卉喝着咖啡,却见身边除了顾志铭,顾嘉惠,还有顾嘉悦等人,倒是不见顾志镡。 没有看到顾志镡,叶天卉有些轻松,也有些失望。 她看着顾志镡不顺眼,就想狠狠蹂躏他的心灵,就想看他吃瘪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欺负人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没想到这顾志镡竟然不来了,估计是不敢来? 那顾嘉悦就坐在叶天卉斜对面,乍看到叶天卉她显然也有些尴尬,毕竟之前大家关系并不好,如果说当时的真假千金有什么争执和较劲,顾嘉悦显然是站在叶文茵那一方的。 万没有想到,如今叶文茵离开叶家,换了姓氏,成了冯文茵,就此消失在香江顶流豪门,反倒是这叶天卉竟然和自己的小叔拍拖,现在两家老人都乐见其成,这将来必然是要走入婚姻的。 于是叶天卉就成了自己的小婶婶? 她这小叔叔那可是人中龙凤,就这么被一个叶天卉摘了桃子。 顾嘉悦看着这情景自然不痛快,心里别扭,觉得叶天卉占大便宜了,又觉得凭什么,但这些想法只能憋着,不敢说。 她知道自家爷爷对这门联姻的重视,也知道叶天卉在外面的声望,知道她有名,知道不少人已经把她奉为偶像,她就是马迷们心中的女神了。 这样的叶天卉,她不敢得罪。 是以再有什么想法她都只能憋着。 其他人见此,自然更不敢说什么,叶天卉如今的地位很高,大家都知道。 叶天卉喝着咖啡,也就随意地和几个侄女聊着天,无非是说起离岛的风景,打包山什么的,于是几个姑娘就提起来,说虽然现在天气还冷,不过还是要带防晒霜,要带防蚊药水,说那边植物繁茂,天再冷也可能有蚊虫等。 叶天卉听着意外,大冷天的还有蚊子,果然是气候不同。 顾嘉悦看到叶天卉的惊讶,便问道:“叶小姐没带这些吗?” 她喊她叶小姐,因为现在叶天卉和顾时璋谈,叫什么都不合适,所以干脆叫叶小姐。 叶天卉:“没带吧,我也不知道。” 她的行李都是阿蓉打包的,她哪知道这些呢,根本没操心。 顾嘉悦听此,笑道:“叶小姐没去外面旅游过,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吧。倒是也能理解,内地的气候和香江离岛,和国外大有不同,叶小姐自然不知道了。” 她说这话,旁边顾嘉惠看了她一眼。 那话里话外,多少有些抓住叶天卉把柄的意思,仿佛叶天卉见识短。 不过她比顾嘉悦年纪小,一时不好说什么。 叶天卉微挑眉,神情淡淡的,就没接这个话茬。 谁知道这时候,顾时璋恰好过来了。 他笑着坐在叶天卉身边:“聊什么呢?” 叶天卉看向顾时璋,却是直接问道:“嘉悦刚才说,大冬天的,那边竟然有蚊子?” 顾时璋想了想:“似乎见到过,不过不多。” 毕竟天冷。 叶天卉:“那万一有蚊子呢,岂不是会咬人?” 顾时璋惊讶,微挑眉,之后才道:“没关系,我会吩咐佣人准备好,这些你不用操心。” 叶天卉:“哦,那就行。” 顾时璋哑然失笑,抬起手,捏住她的指尖:“你想这些做什么,我还能让你被蚊子咬吗?” 这话说得温暖又纵容,慢慢的悉心呵护,于是一时之间,恋爱那甜甜酸酸的味儿便四溢开来。 周围一众侄女侄子全都看得怔在那里。 本来顾时璋突然谈恋爱就很让人吃惊了,后来顾时璋对自己的女朋友那么温柔体贴的样子就更让人吃惊了,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顾时璋对自己女朋友简直包容周到,纵容得无法无天了! 顾嘉悦更是目瞪口呆。 自己小叔叔呢,对那个女人竟然这样,简直是予取予求。 谁知道这时候,叶天卉却看向了顾嘉悦:“嘉悦,我不需要去过哪里,也不需要知道这些,你小叔叔都会为我操持,会把我照顾得很好。” 说着,她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咖啡:“当然了,你没有像你小叔叔这样优秀体贴的男朋友,你是不会明白的。” 顾嘉悦:“……” 她的心简直是凉透了。 偏偏这时候,顾时璋又道:“我还给你带了天文望远镜。” 叶天卉:“天文望远镜?要看我的星星吗?” 顾时璋笑道:“是,其实你的星星很亮,肉眼也能看到,不过用天文望远镜看,会更美。” 旁边几个侄子侄女纷纷惊讶,顾志铭忍不住问:“什么星星?” 叶天卉笑道:“你们小叔给我买的啦,用我的名字命名的行星,证书已经拿到了,你们可以去行星目录中翻看,其中有一颗行星就叫叶天卉星,所以你们小叔拿了天文望远镜,要带着我,去看我的星星。” 顾志铭惊叹:“叶天卉星,这么浪漫……” 他忍不住再次看了眼他小叔。 他一直觉得小叔不懂情爱,谁想到人家谈起恋爱来这么懂,真是变着法儿地讨女朋友欢心,连天上的小行星都买了! 旁边顾嘉惠道:“小叔叔还为小婶婶特意栽培了水仙花,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名品,还给小婶婶画画!” 总之这小叔叔就围绕着小婶婶转了。 关键这小叔叔又有钱,又体贴,又温柔,还长得又好看! 顾嘉惠叹道:“我好羡慕,好嫉妒!” 怎么这人竟然是她小叔叔呢,不然她也想要一个这样的男朋友! 一旁顾嘉悦一时真是无话可说,她终于看出来了,自己小叔叔就是把叶天卉捧在手心,宠得没边没沿了! 顾时璋道:“晚上时候,我们可以先吃烤海鲜,一边开着海鲜party,一边去露台看星星。” 叶天卉自然很满意,她干脆挽住顾时璋的胳膊,笑对大家道:“你们小叔都安排好了,先吃海鲜烧烤,然后看星星,欢迎你们也一起看我的星星。” 众人:…… 恨不得变成一只狗,直接跪在那里吃狗粮。 第 108 章 第108章竟然怀孕了?! 从香江过去离岛, 一路上倒是饱揽海景,香江有二百多个离岛,大大小小的,每一个都有每一个的风情, 岛屿间是鳞次栉比的渔船。 比起香江本岛的拥挤繁忙以及高楼林立, 这些离岛却是多了一些质朴和纯净。 顾时璋的那片庄园位于一处不起眼的离岛,说是庄园, 其实应该算是私人绿洲, 紧靠着海岸, 占地面积颇广,有一处欧式风格的钟楼。 游艇靠岸的时候,便有司机和佣人前来接应,浩浩荡荡的,倒是让叶天卉想起上一世的种种。 叶天卉和顾时璋乘坐一辆车,其他侄子侄女分别乘坐。 叶天卉看着车外风景, 好奇:“这边的庄园, 平时也有人看着吗?” 如果那样的话,那长期供养着佣人厨师,也是不小的花费吧。 顾时璋听这话笑了:“当然不是了, 平时只是有一个老佣人看管, 如果要过来玩,会提前说一声,然后派了人过来提前打扫。” 叶天卉:“我说呢。” 顾时璋握住她的手, 笑道:“我当然不是那么挥霍浪费的人了。” 叶天卉微挑眉,看他一眼:“你不是吗?” 她觉得他就是。 顾时璋:“那要不这样吧,以后我的资产都由你来打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他侧首, 笑看她:“我资产很多,你想怎么打理就怎么打理,也可以转移到你名下,都可以。” 叶天卉便笑:“才不要呢!” 突如其来的负担。 顾时璋握着她的手:“我的就是你的,你要多提醒我,平时咱们节俭着过日子。” 节俭着过日子……这怎么听都不像是他说出来的话! 一时众人步入庄园中,早有佣人接了他们手中行李,各自过去自己房间,顾时璋把叶天卉的房间安置在三楼,和他同处一层,两个人就挨着。 安置过后,叶天卉先简单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衣服。 这岛上阳光极好,天气很暖和,她来时穿的大衣便有些厚重了,幸好带了好几款大衣可以更换挑选。 穿戴过后,外面敲门声响起,叶天卉过去开门。 外面是顾时璋,他换了一身休闲运动服,很清雅轻松地站在门外。 他看到她后,便笑了,之后伸出手:“来,抱抱。” 叶天卉没什么扭捏的,直接投入他怀中,被他抱了一个满怀。 他身上依稀有着雪松气息,清醇好闻,她喜欢得要命。 顾时璋笑抱着她,低头亲她脸颊:“我的卉卉真好看!” 叶天卉笑问:“去哪儿玩?” 顾时璋:“想去哪儿?” 叶天卉:“来的时候我看到那边有自行车,我们去骑自行车好不好?” 顾时璋自然是应着:“好。” 叶天卉笑道:“不带他们,只我们两个!” 顾时璋轻笑,声音格外温柔:“当然了,谁要让他们当电灯泡呢。” 叶天卉:“嗯嗯嗯!” 当下两个人牵着手下楼。 这边绿洲坐落于海边,走下楼后,远远看过去,可以看到幽静的大海,海水蓝得水汪汪,蓝到了极致。 与码头相接的是大片的草,都是天然草,明明未曾修建,却颇为平整,平整到让人惊叹大自然的神奇。 叶天卉叹息:“芳草萋萋,晴川历历,好美!” 顾时璋道:“我骑自行车带你?” 叶天卉看过去,却见这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好了自行车,一架桃红色自行车,是大海的颜色,在阳光下清新漂亮。 她笑道:“好!” 顾时璋便接过来自行车,修长的腿一伸,跨过了自行车,之后才对叶天卉道:“上来吧。” 叶天卉忙过去,坐在了自行车后座。 这时候顾嘉悦几个正好从房间出来,好奇看过来。 叶天卉抬手,冲她们再见:“你们玩吧,我们出去骑自行车逛街了!” 旁边侄女连忙礼貌挥手,之后便看着他们走远了。 她们几个站在那里看着,却见天是蓝的,草是绿的,自行车是桃红色的,而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女孩子长发飞扬。 她抱紧了小叔叔的腰,说笑的声音伴随着那海风吹来,清朗动人。 这一幕就仿佛一幅明快鲜艳的水彩画。 一个侄女喃喃地道:“我觉得他们还挺配的,天造地设呢。” 顾嘉悦看着这情景,叹了声,勉强道:“好像是吧……” 又一个侄女呜呜了几声:“我也想拍拖了……” 而顾时璋骑了自行车带着叶天卉出了庄园,沿着一处小径往前,来到那处紧挨了码头的草坪。 叶天卉看过去,这边实在是神奇,一边是草坪,绿草如茵,一边却是沙滩,柔软金黄。 阳光明媚,海水汪蓝,这岛上风景鲜明如画。 她忍不住喊起来:“怎么这么好看呢!” 顾时璋笑牵着她的手:“我带了相机,给你拍照片。” 叶天卉:“好!” 于是顾时璋果然掏出来相机,让她站在海边,站在草地上,又站在沙滩上,给她拍各种照片,还让她摆了各样姿势。 后来拍累了,叶天卉就罢工,不拍了,不过心情依然是很好。 她拉着顾时璋:“那边不是有街道吗,我们去看看!” 顾时璋:“好,走。” 于是重新骑起来自行车,带着她往前走。 叶天卉看着远处海风起来了,蓝色的海便幻化出白色的浪花,忍不住伸出手来,去抓那海风。 海风没抓到,却有一缕自己的长发落在手心里,那长发在太阳的映照下,仿佛变成了金黄色。 叶天卉便笑了,她喜欢这里。 这里有晒不完的阳光,以及踏不尽的绿草,这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温煦耐心,长得又好看,而自己穿着干净舒服的毛衣,长发又那么柔软地披散在肩上。 有花不完的钱,吃不尽的美食,享用不尽的富贵,以及很长很长的未来。 于是一切都是美好的,美好到了让人心花怒放,会让人想变成一只猫,就放纵地在这个男人怀中打滚,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她忍不住抱紧了顾时璋的腰,那腰劲瘦有力。 她笑着道:“我觉得自己好爱你!” 顾时璋听闻这话,朗声笑着道:“那我更爱你。” 叶天卉好奇,从他侧面探头想看他:“有多爱呢?” 顾时璋:“爱到想带你吃尽天下所有美味。” 叶天卉怔了下,之后便笑出声。 她抱着他的腰,趴在他后背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时璋:“好了不要笑了,你看别人都在看我们。” 叶天卉忙捂住嘴巴,她好奇看过去,却见果然是的,周围竟然出现了一些市民。 她这才发现,顾时璋骑着自行车,穿过那边植被茂密的榕树林,来到了小岛的街道上。 这是附近渔村形成的街道,倒是很热闹,有各样吃食,也有前来旅游的客人。 他们正好奇看着自己和顾时璋,不过那目光是友善的,充满笑意的。 显然他们在看这对恋人是怎么欢快幸福甜蜜。 叶天卉难得脸红了,她抱着顾时璋的腰,埋首在他衣服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顾时璋便越发笑了,笑得胸腔震鸣,连带着后背也有了些许的震动感。 叶天卉咬唇:“不许笑了不许笑了,再笑就揍你了!” 她威胁他。 顾时璋这才勉强收住笑,他把自行车停在路边,领着她的手:“走,我们去吃好吃的。” 叶天卉好奇看过去,这边各样小吃琳琅满目,诸如水果布丁、烤鱿鱼、麦芽糖、山水豆腐花、龟苓膏等,都用小黑板写着价格,全都物美价廉的样子,让人恨不得大吃特吃! 顾时璋带着叶天卉吃了山水豆腐花,鸡屎藤茶果,还吃了各样烤海鲜。 那海鲜果然是鲜,鲜到让人满心都是鲜,那是无论煎炸烹炒都挡不住的鲜美,吃得叶天卉心花怒放,恨不得一辈子赖在这里不走。 吃差不多的时候,她搂着顾时璋脖子:“不走了,住这里吧。” 顾时璋抱着她,低首温声笑道:“好。” 他墨黑的眸子中是纯然的喜欢,毫不掩饰的喜欢,喜欢到恨不得满足她一切愿望。 叶天卉:“恨不得天天吃,天天玩。” 顾时璋便收敛了笑:“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每年都可以来这里住一段,我可以把这里重新修整,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 他顿了顿,又道:“等以后我们年纪大了,可以长期住在这里,当然也可以去别处你喜欢的海边,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会让人流连忘返的地方。” 叶天卉想了想:“那还是多逛逛吧,不能只赖这里。” 顾时璋轻笑,牵住她的手:“走,回去了。” 叶天卉:“嗯。” ************ 出去玩了大半天,胡吃海喝四处逛,无拘无束的,自然是开心得很。 下午回到房间休息,晚上时候便和顾时璋那些侄子侄女们在外面院子里烧烤,那海鲜烧烤起来实在是够味,根本不需要加什么佐料,都觉得鲜得美味。 顾时璋手艺好,但他的手艺是专供叶天卉的,倒是把一众侄子侄女看得眼馋,不过也没话可说。 小叔是真小叔,但小叔有了女朋友人家心里眼里都是他女朋友,怪只怪自己单身喽! 天文望远镜倒是架起来了,不过也没有太用来看星星,就这么坐在院子里,望着海边的夜空倒是也很美好。 叶天卉那颗星星果然很争气,肉眼也能看到,吃着海鲜,在那海浪声中看着自己的星星,顿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看起来侄子侄女们都非常识趣,不想打扰他们,很快大家也就各自散了。 两个人在露台看了一会星星,便回去房间,到了叶天卉房间门口的时候,顾时璋笑看着叶天卉,却是站在那里不走。 叶天卉看着他温煦的笑容,心底也泛起异样的感觉。 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和浪漫,这让她的身体每一处都泛起酥酥麻麻的感觉,会让她忍不住沉浸在他的温柔中不能自拔。 其实两个人之间已经有过几次尝试,开始时只是浅尝辄止,抱着好奇,后来慢慢知道了其中滋味,就像磁铁会互相吸引一样,显然彼此是存着渴望的。 于是在这么一个朦胧的夜晚,在那远处的海浪声中,当他垂首看着她的时候,视线交汇间,便有无形的火花在空气中炸开来,于是耳边仿佛响起滋拉滋拉的声音,那是男女之间纯然的吸引,关于异性的,关于未知世界的。 叶天卉的脸便慢慢红了。 她缓慢收回目光:“早点休息了。” 声音很低,也很酥,叶天卉听着那声音,突然羞愧起来,这简直是在勾引。 顾时璋幽深的眸子藏着异样的情愫,他看着她低声道:“一个人睡不着。” 这声音有些无辜,甚至带着些许的委屈。 叶天卉微咬唇:“那你要怎么样?” 顾时璋声音很沉,也很哑:“想抱着你睡。” 叶天卉视线四处飘,不过到底是道:“那你去把你的行李拿过来吧。” 顾时璋看着叶天卉,眼睛发亮。 不过他再说什么,静默地回房,无声地取来了自己的行李。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默契的,彼此都知道要发生什么,房间中弥漫着郑重的,带着仪式感的氛围。 而在这种仪式感和默契感十足的氛围下,两个人的表情和动作都变得不自然起来。 紧张,谁都会紧张,毕竟是第一次。 哪怕上辈子当皇帝的人,他也没经历过。 于是 叶天卉小声地说:“我,我先去洗?” 顾时璋听着,便有些懊恼。 显然和她一起洗是不可能的,她肯定不能接受,他也怕吓到她。 那他应该在自己房间洗的,洗过后再过来,这样才能节省时间。 不过洗过后再过来,她万一改了主意呢? 于是顾时璋到底是道:“好,你先去洗。” 叶天卉过去了浴室,仔细清洗过,在那温暖的水声中,她终于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的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上辈子,上辈子那个潇潇雨夜。 不知道当她深夜踏入宫中时,这位高处不胜寒的圣人在做什么,他睡着了吗,还是辗转反思想着什么?当秋雨淅沥沥地拍打着寝殿外的轩窗,他是不是也会思念? 如果是,那他在思念谁? 她又想起来自己的马,其实今天从外面回来时,她给马场打了一个电话,当时Jessise在忙着,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太匆忙,她留了电话给他后就挂了。 不知道有什么事,也许等下还是打一个电话的好。 就在这种胡思乱想中,她擦洗过,走出浴室。 她一眼便看到顾时璋修长的手指正打开一个包装袋,透明的,玻璃塑料纸的。 她疑惑看了眼:“这是什么?” 顾时璋动作微顿了下,之后,在那朦胧的光线中抬起眼来。 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腼腆,不过到底是低声道:“这是安全用品。” 安全用品? 叶天卉愣了下。 顾时璋看着她有些茫然的样子,认真地给她做名词解释:“用了这个的话,不会怀孕,这样比较安全,所以叫安全用品。” 叶天卉有些惊讶:“还有这种好东西!” 她确实是不知道的,从来没有接触过。 于是她走过去,好奇打开来看:“为什么用了后就安全了?” 顾时璋见此,就要制止她:“不要用手碰,不然怕不卫生,等用的时候再打开——” 不过他很快又道:“没关系,我拿了不止一个,你可以打开一个看看。” 叶天卉打量了他一眼,她看着他那有些腼腆又仿佛很懂的样子,想着男人就是男人。 男人再不懂,他也比自己懂。 她当下道:“那我打开了?” 房间内的温度已经逐渐上升,很明显顾时璋的呼吸都有些快了,粗了。 他的耳根那里甚至都红了。 不过他还是仿佛很沉稳地点头:“你可以打开看看,先了解下。” 叶天卉便好奇打开,仔细研究。 顾时璋看着她又是拧眉,又是困惑,又是不接的样子,一时不忍直视。、 偏偏这个时候,叶天卉道:“这个尺寸合适吗,不会觉得勒吗?” 顾时璋表情便很古怪起来:“不会吧,这已经是最大的size了。” 叶天卉便回忆起来马:“只能人用,不能给马用。” 显然套不上的。 要知道,因为马是过于庞大的,总归会有一些困扰,比如行走奔跑的时候会晃动,从而造成一些不适,所以驯养人员都会给马戴上特制的束带,以增加赛马运动时的舒适感。 顾时璋神情顿时变得异样复杂:“人怎么可以和马比?” 他无奈看着她:“你不是学习了不少吗,你都学习什么了?怎么可以这么比?” 说这种话太煞风景了。 叶天卉惊讶,他仿佛不太满意的样子,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 她很无辜地道:“你自己尺寸不如马,难道还不能说吗?” 顾时璋:“……” 他深深看她一眼:“我先去洗澡吧?” 叶天卉觉得他神情不对,那样子仿佛等着给自己一个狠狠的教训。 一时心里也生了一些忐忑。 她当然知道人和马是不同的,自知理亏之下,她也忙道:“你要洗干净些。” 顾时璋:“知道。” 他的声音越发沉哑,充斥着浓重的渴望。 叶天卉抬眼看过去,他的眉梢那里都晕染了一片红晕,竟有说不出的魅惑感。 他的眉眼单独看,并不是会多么惊才绝艳,但是组合起来却是别样的魅力,更不要说如今,一个素日沉稳到仿佛可以掌控一切的男人,却红着脸,仿佛很腼腆的样子。 她心跳也有些加速,甚至有些紧张,便催他道:“快去快去。” 顾时璋幽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嗯。” 那声“嗯”很是醇厚动听,带着别样的意味,就那么萦绕在叶天卉耳边,以至于顾时璋进去浴室后,在那哗啦啦的水声中,叶天卉心尖尖那里依然发痒,就是酥酥麻麻的痒。 会忍不住翻身上马,想驰骋放纵,又忍不住想奔到他怀中,在他怀里撒欢。 突然间,她又想起刚才的那个安全用品,又想起马场的马来。 一时想起Jessise给自己打的那电话,他好像有话要说? 她听了听里面动静,他还在洗,于是她干脆拨了马场的电话。 谁知道根本没人接,只好挂了。 这么想着间,顾时璋也出来了。 出来的他,并没有看她,而是径自走到了她身边坐下。 他一坐下,那柔软的床铺便凹陷下去许多。 叶天卉顿时紧张起来:“嗯?” 顾时璋抬起手,覆住她的:“别害怕。” 叶天卉脸通红通红的,红得像维多利亚港湾的晚霞。 她很嘴硬地道:“……也没害怕。” ************** 并不害怕,但很疼。 一切结束的时候,叶天卉一头潮乎乎的秀发散落在蚕丝枕上,贴在白净泛潮红的脸颊上,她就那么绵软无力地趴在那里,闷不吭声的。 顾时璋强健的脊背上尚且残留着热腾腾的汗珠,已经餍足的男人怜惜地捧着她的脸,却见她双眼泛红,隐隐泛着湿润,不免心都揪起来了。 他心疼地抱着她,哄着道:“不疼了。” 她这样的人,若是都要哭了,那必是疼极了。 叶天卉其实本来已经没什么了,她又不是没受过疼的人,但人就是这样,越是有人悉心呵护着,越觉得委屈,一点小事也是天大的委屈了。 她趴在他怀中,低声哼唧道:“这么疼……你这个骗子。” 顾时璋安抚地亲吻着她的脸颊,吻她脸颊上的潮意,口中却低声道:“我也没想到,毕竟我尺寸有限——” 他这话一出,叶天卉恨不得掐他了。 这人好坏,人怎么可以和马比! 他必已经是天赋异禀傲视群雄了,她已经很吃不消了! 那就是一口吞下一整个鹅蛋的感觉!好撑好撑的! 顾时璋见叶天卉恼了,少不得赶紧哄着,又在她耳边说了许多动人的话,温存地哄着,又许诺了许多卖地投诚的诺,这才勉强哄住。 于是叶天卉终于勉强气顺的时候,她在心里拨拉了一下小算盘,资产凭空又添了不少。 然而顾时璋却仿佛没够的样子,搂着她的细腰,又温声哄着道:“我的都是你的,你若喜欢,这离岛的绿洲也送给你。” 他很快又道:“还是不要了,我在国外有一处小岛,那边风景好,阳光也好,送给你,以后你可以去那里度假。” 他是巴不得把她喜欢的都捧到她眼前。 以前自然也是爱,爱得要命,但现在两个人有了这亲密关系,那自然感觉又和以前不同,那是恨不得把她融到自己的骨血中,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才好让她知道,他到底有多爱,有多心疼。 此时的叶天卉连脚趾头都是酥的,身体也是没什么力气的。 她靠在男人富有弹性的胸膛上,听着他一股脑给自己的许多承诺。 一时倒是想起上辈子,上辈子的那个圣人,心思永远那么难以揣摩,但是对于赏赐自己这件事,好像从不吝啬。 什么都会给,奇巧珍稀,罕见古玩,甚至连那千金难买的犀角凉席,宫中那年不过得了三件贡品,其中一件就被送到了自己府邸中。 她这么懒洋洋地想着时,心间竟是酸涩又甜蜜。 她想,这种事情终究不是随便试试的,看似只是一种动作,但是男女之间经历过后,终究有种水乳交融的亲密感,便觉得,这世上只爱他,也只能是他。 她便越发搂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肩窝里:“好!我要!” 顾时璋看着她那又脆生生又软绵绵的调儿,只觉得她又乖又可爱,喜欢得越发低头吻她,只觉得怎么都吻不够,也给不够。 谁知道这时,突而间,电话铃声响起。 声音很突兀,很刺耳。 顾时璋抬起手就要直接挂断。 天大地大,自然是抱着怀中心爱的人最大,此时的他谁都不想搭理。 不过叶天卉却顿时清醒过来:“估计是Jessise吧,我刚给他打电话了,留了言。” 顾时璋动作便顿在那里。 他有些无奈:“嗯,那你先接电话。” 那电话是在床头柜处的,不过叶天卉却被顾时璋搂在里面,于是叶天卉便趴在他身上,一只手撑在他胸膛上,探身接了电话。 顾时璋半躺在那里,抬起手略扶着她的腰。 果然电话那头是Jessise,叶天卉问起Jessise马场的情景。 顾时璋从他的角度,只觉得女孩子修长柔软的发自线条优美的肩部散开来,乌发衬着那洁白莹润的肩,竟有别样的魅惑。 一时喉头发痒,竟有种想啃一口的冲动。 正这么想着,便听叶天卉道:“什么,拢光竟然怀孕了!!” 第 109 章 第109章纨绔子弟腾云雾 “怀孕?”她不敢相信:“你是说拢光怀孕了?” Jessise长长叹了一声:“因为拢光一直精神很好, 也没有任何妊娠反应,以至于我们并没多想,直到昨天,老孙给拢光洗澡的时候有些怀疑, 才紧急找了兽医, 提取了血液样本,做了妊娠检查, 今天结果出来, 确实是怀孕了, 我想着还是得告诉你,所以先给你打个电话。” 顾时璋听到这话,微蹙眉,一切旖旎氛围全都烟消云散。 Jessise:“具体情况你问老孙老周吧,他们应该知道,平时拢光接触哪匹马他们心里有数。” 叶天卉面无表情:“行, 我知道了!等他们回来, 让他们给我打电话!” 一时挂上电话,叶天卉再也绷不住了,她可真是气得七窍生烟。 她冷笑一声:“怎么会这样, 黑玫瑰是, 拢光也是!到底是哪匹马干的,是什么混蛋马糟蹋了我的拢光!” 顾时璋拿起蚕丝薄被来,为她裹上, 将她抱在怀中:“小心着凉。” 然而被顾时包住的叶天卉依然攥拳:“好好的养在马厩里,拢光多老实的一匹马,从来不挑衅生事,结果可倒好, 不知道被哪匹马欺负了,竟然怀孕了,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马,太过分了!拢光肯定是被哪匹马欺负了,它好好的怎么会怀孕!” 想到怀孕会发生的种种,她越发心痛了。 她现在当然比谁都清楚怀孕要干什么,那么大的马,那么粗壮粗暴,肯定很痛! 要知道对于这种顶尖宝驹,配种都是有严格时间规划的,而且都会挑选优良退役良驹来配种,那些顶尖配种马根据战绩不同,也会有不同的价格。 像拢光这样战绩赫赫的马,那自然是必须匹配最好的种马,生出基因完美的小种马。 也不知道是什么垃圾马,竟然把拢光搞得怀孕了,这简直是玷污拢光! 垃圾马怎么配让拢光这种高贵的马怀孕! 叶天卉:“还有老孙,老周,Jessise问题也很大,他们怎么照顾拢光的,拢光被什么劣质马欺负了,他们都不知道?” 顾时璋看着她那磨牙的样子,看得出,她如果知道是哪匹马干的,直接宰了那匹马的心思都有了。 他这么想着时,陡然间,就见叶天卉眼神抬起来打量着他:“你干嘛那么看我?” 顾时璋微吸了口气,叹道:“我现在突然有些理解当父亲的心了。” 确切地说是理解叶立轩了。 叶立轩知道自己和叶天卉谈的时候,估计大概类似于现在叶天卉的心思。 觉得自己的宝贝被糟蹋了。 叶天卉:“你什么意思?” 顾时璋垂眸,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能体会当人父母的心了。” 叶天卉微拧眉,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明白后,她就有些难以言喻,她凉凉地看着他:“顾时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要不要我把你先给宰了?” 顾时璋忙哄着道:“当我什么都没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先关心拢光怀孕问题吧。” 他抬起手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我也算是拢光的娘家人吧,拢光被人家这么欺负了,我也想为它讨回公道。” 叶天卉:“就是!你总算说句人话了,看着吧,调查清楚情况,如果真是被欺负了,宰了它!” 这么说着话,电话就打过来了,却是孙家京。 孙家京急吼吼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滔滔不绝一番分析。 叶天卉开始的时候是拧眉,之后惊讶地挑眉,再之后脸上就没什么表情了。 在良久的沉默后,她终于嘱咐那边:“照顾好拢光,接下来一个赛季看来也不用参加比赛了,时间赶不上了。” 黑玫瑰是赛季前怀孕,但是拢光是年后怀孕,回头赛季时候已经过四个月,所以拢光今年是白搭了只能养胎了。 挂上电话后,她愣愣地坐在那里,好像没太反应过来的样子。 顾时璋越发小心地试探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叶天卉抬起眼,缓慢地看向顾时璋。 顾时璋:“嗯?” 叶天卉扯唇,冷笑一声:“你早知道了是吧?” 顾时璋无辜地道:“知道什么?” 叶天卉:“你早知道,腾云雾欺负拢光了吧?” 她自然想起之前的一次,顾时璋当时表情有些怪异,问他,他又没细说,只说她把腾云雾宠坏了,现在想来,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顾时璋点头:“是。” 叶天卉一时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本来想抓住那匹可恶的马大卸八块,结果没想到那就是自己纵容出来的。 她长叹一声:“我记得之前腾云雾还故意用嘴巴碰到人家拢光的草料,还会用尾巴去扫人家拢光的鼻子,拢光好性子都是容忍着它,没想到它现在变本加厉了,竟然——” 她深吸口气,无可奈何:“我怎么觉得腾云雾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呢,这就是纨绔子弟欺凌良家妇女啊!” 不光小打小闹欺负人家,还最后把人家吃干抹净,最后还让人家怀孕了。 她怎么养出这样的马呢!恨铁不成钢,简直恨不得过去打断腾云雾的腿! 顾时璋摸了摸鼻子,很无奈很无奈地道:“其实我那次看到了。” 叶天卉:“你看到什么?” 顾时璋苦笑:“看到腾云雾在欺负拢光的现场。” 叶天卉惊讶:“你看到它们——” 她陡然回忆起上辈子看到的,战马们之间的种种,接触多了难免见到,场面是非常骇人的。 那毕竟是马,体型那么庞大的马。 那可比顾时璋庞大很多很多! 顾时璋道:“其实你也不要多想,拢光也没有反抗,它看上去——” 叶天卉挑眉,看着他。 顾时璋含蓄地解释道:“它看上去也还算享受?” 叶天卉:“……” 顾时璋:“就算不是两情相悦,我觉得拢光也是半推半就。” 叶天卉心神恍惚,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良久,她深吸口气,无力地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就这样吧。” 终归是自己的腾云雾,她还是心里纵容着它,再说,拢光都怀孕了,总不能让拢光的孩子生下来就没爹吧,只能成全了! 顾时璋:“往好的地方想,腾云雾也是好基因好种马,拢光也是良驹宝马,它们生下的小马驹,强强联合,自然不会弱,你不是平白多了一匹小马驹吗?” 叶天卉:“……也对。” 她再次叹了一声:“黑玫瑰还怀孕呢,等到了夏天就要生了,然后拢光明年开春生,到时候我们马房就要热闹了。” 四匹成年马驹,两匹小马驹,也算是一个大家庭了。 顾时璋:“是,到时候再物色几个年轻骑师,慢慢这队伍就大了,当然如果可以,我们回头可以去英国拍卖会,看看有什么好的马,买几匹,反正你现在有钱了,多养几匹也好。” 叶天卉想着这一幕,一切自然是很美好的。 不过她很快想起来了,又一个凉凉的眼神扫过去:“我该不会怀孕吗?” 顾时璋握着她的胳膊,安抚道:“不会,我们有安全用品。” 叶天卉便想起刚才他扔掉的那软嘟嘟的一嘟噜。 她拧眉,突然若有所思:“那你去想办法,给腾云雾也买点安全用品吧。” 顾时璋:“?” **************** 其实后面还有不少项目,打包山什么的,倒是也热闹的很,后面顾时璋陪着叶天卉玩了好几个项目,叶天卉还求了个平安符,想着送给叶立轩,图个吉利,除此外还买了一些特产,诸如虾酱虾干什么的。 等回来后,她先到了主宅,把带来的各样小礼物送给了爷爷和其它家人,又把平安符给了叶立轩。 她笑道:“爹地,看我给你求的,只求了一个,只送给你!” 一片孝心! 叶立轩接过来看了看,倒是觉得不错,一时又问道:“玩得怎么样?” 叶天卉笑道:“玩得倒是很开心,只是一直惦记着拢光,想回来看看。” 她已经和叶立轩吐槽过这事了,。 叶立轩看过去,却见女儿眼睛亮闪闪的,抿唇笑着的样子神采奕奕,看着有种别样的满足。 这次离岛之行,其实多少他也猜到了。 心里是有些无可奈何,不过这也是没办法,毕竟过了年女儿都二十岁了,有一个情投意合的男朋友,成年了,总归会有些想法,且双方家长都认可的。 很明显,大家都默认他们一定会结婚。 当下他也就点头道:“要不要我陪你过去马场看看?” 叶天卉笑道:“下午时候,时璋陪我过去。” 叶立轩叹:“好吧,那我先去学校了,明天你姑母过来,到时候记得腾出时间来,要一起吃饭。” 叶天卉连声答应:“好好好,知道了!” ************* 下午时候顾时璋来了,礼貌地和叶立轩打了招呼,他现在叫叶立轩为叔叔已经叫得很是熟稔了。 叶立轩看他那眼神并不太友好,不过也没说什么,只能随他们去了。 顾时璋开着车陪了叶天卉去马场,走在路上的时候,顾时璋突然道:“我以前觉得你们父女长得不像,现在觉得还挺像。” 叶天卉疑惑:“像吗,哪儿像了?” 顾时璋笑了笑,没说什么。 他当然不敢说,今天叶立轩看他的那眼神,和那天叶天卉的眼神很有些相似。 一时两个人到了马场,马场现在装扮得也热闹,摆了发财树,还有桃树什么的,就连各马厩也都装点上来。 叶天卉把自己从离岛带回来一些虾酱特产随手分给了大家伙,大家伙也说起过年的种种,互相恭喜发财。 这么说话间,便见林见泉过来了。 他刚才骑着地狱王者练马,却见地狱王者精神抖擞,威风凛凛,不过脑门上竟然戴了一朵桃花,粉粉嫩嫩的。 叶天卉哑然失笑,怎么看着有些滑稽呢。 林见泉翻身下马,先和叶天卉打了招呼,之后对顾时璋表示了感谢,他妈妈在美国的医生都是顾时璋帮找的,顶尖好医生,如果靠他自己,是万万没有这种资源的。 顾时璋:“你妈妈现在好些了吗?” 林见泉:“好多了。” 顾时璋:“那就好。” 他牵着那地狱王者,笑道:“我来骑一圈试试。” 叶天卉叮嘱:“你慢一些。” 一时顾时璋骑着地狱王者过去跑道了,叶天卉和林见泉站在那里看。 顾时璋身形颀长,骑马时虽然也是飘骑,不过很有一番洒脱俊逸感,和一般速度赛骑师很是不同。 林见泉看着他,道:“顾先生以前一定是顶尖骑师。” 叶天卉道:“估计是吧。” 想起刚才的话题,便随口问道:“你妈好转了是吧?” 她感觉林见泉刚才话少,似乎不太想在顾时璋面前提这些。 倒未必是别的意思,只是涉及到他妈妈,多少有些辛酸过去,这些是不适合和别人提起的。 林见泉颔首:“她现在状态还挺好,最近可以自己做饭了,沉迷于厨艺。” 他抿唇,轻笑了下:“我现在没办法,只好吃一些她做的饭。” 叶天卉听着这话便笑了:“这样子也挺好,既然她给你做饭,那你就吃一些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你现在体重离上限标准还很远,有时候对自己也不必要求那么严格,即使你体重重个两三磅又能怎么样?难道你就不会赢吗?” 她自然喜欢现在的林见泉,他看起来阳光多了,也开朗多了。 心态比以前稳,做事也成熟了。 林见泉:“嗯,就当对自己的一个挑战吧,我尽量锻炼保持。” 这么说着话,顾时璋那一圈也骑回来了,他翻身下马,旁边驯马师接过来马,之后大家一起过去马厩看拢光和腾云雾。 马厩里也是装点起来了,摆了画,贴了对联,挂了灯笼的,过年氛围十足。 进去马厩后,却见拢光倒是精神抖擞,看来怀孕并没有影响它,不过一时也没有什么啊比赛,让它安心养胎就是了。 看过拢光,两个人又去看了腾云雾,腾云雾还是悠闲自得的样子,在那里慢悠悠吃着上等草料。 自从上次腾云雾一举拿到女皇杯山地赛的冠军,它的江湖地位大大提高,时不时有别的马房驯马师过来瞻仰它。 大家会远远地指着说:“看到没,就是那匹懒马,它平时特别懒,没想到爆发力这么大。” 大家会惊讶:“就是它?看不出来啊。” 其他人附和:“是,谁能想到这样一匹马爆了冷门。” 而孙家京和老周在上次的震撼后,对腾云雾也是如同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再不敢觉得人家是纨绔子弟宠物懒马了。 便是这次腾云雾让拢光怀孕,很明显他们也很是偏宠,一直觉得这也是马之常情,两匹马是两情相悦的,不存在什么欺负,拢光好脾性,它也喜欢腾云雾。 对此,叶天卉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一声叹息:“我对他千宠百宠,怎么就养出一个纨绔子弟来?” 顾时璋:“其实还好吧。” 他当然明白,只能她批评腾云雾,不能他批评,不然她一定翻脸。 叶天卉无奈:“这要是我儿子的话,非得揍死它不可!” 顾时璋:“可是……这如果是你儿子,那它不是让你抱孙子了吗?” 叶天卉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还真想挨揍吗?” 顾时璋便笑了:“好啦,不要生气了,人家已经夫妻情深了,就成全人家吧,我看从明天开始干脆让它们住一个马厩吧。” 叶天卉看着腾云雾那慢悠悠的懒散样,也忍不住笑了:“罢了,只能随它了。” 其实拢光确实也到了合适的年纪,且看起来也发那个什么了,能生一个小马驹,一个属于拢光和腾云雾的小马驹也不错。 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不过让叶天卉没想到的是,腾云雾让拢光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于是各大媒体竟然为此沸腾了,马迷们竟然开始疯狂盼着腾云雾和拢光的后代,猜测这小马驹像爸爸那么懒还是像妈妈那样勤快。 而之前腾云雾的漫画又开始轰轰烈烈开始了,甚至还编写了腾云雾和拢光的爱情故事。 叶天卉看了那故事,一整个纨绔子弟和良家美女的爱恨情仇,只看得她无言以对。 她哪想到,这懒懒散散的腾云雾竟然这么有出息,拍个拖生个孩子都能这么万众瞩目,简直赶上英国皇室的王子了! ************* 过了年后,叶老爷子忙起来,忙着拉拢帮派,忙着宴请赛马会委员,也忙着拉拢政府关系,这其间也偶尔会拉着叶天卉一起过去。 原本叶老爷子是拉着林见泉的,但是自从叶天卉一战成名后,他可能觉得还是自己亲孙女更好使,开始带着叶天卉出席各大场合。 于是叶天卉也迅速过上了来往都是政商名流的日子,往日购置的那些知名品牌衣服和首饰,也都派上了用场。 所谓入乡随俗,走到哪一步就像个什么样,如今的叶天卉有自己专门的形象设计师,如今走出去越发是千金大小姐的派头了。 她现在在赛马界地位很高,比往年的女皇杯山地赛得主都要高,显然马迷们对她格外拥护爱戴,简直奉她为女神,还有人呼吁她出战接下来的打吡大赛,或者干脆征战海外,不过叶天卉对此没兴趣。 她上辈子打过很多仗,一次次的,享受过一次次的胜利。 这辈子一战光耀香江,看着世人为此惊艳,就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她就是急流勇退,就是要留给世人一个绝代传说,而她自己在背后悠闲操纵,培养更好的骑师和马匹为自己卖命,岂不逍遥自在? 这并不是属于她的时代,在这个冷兵器早已经逝去的年代,她只要翻身上马,有谁能是她的对手? 她若真正涉入赛马场,和那些骑师争夺荣誉,那都是胜之不武了。 反正一个女皇杯山地赛也足以够她享用一生了。 更何况现在她还顶着“顾时璋女朋友”的名头,在香江上流社会,公然宣布了交往的事实,基本就等于未婚妻了。 顾时璋有钱,特别有钱,以至于香江政商两界在他面前都非常谦卑,叶天卉只能说他可能是超乎她以为的有钱。 既然他有钱,那很好,名头借她用用就是了。 有顾时璋女朋友和女皇杯山地赛的双重光环加持,她走到哪儿,别人都得高看几眼。 而就在叶老爷子各种活动下,也是在顾家的帮衬下,新界沙田的赛马场项目终于审批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则是沙田的填海工程。 其实早在十年前,香江城市规划就已经制定出沙田城市规划图,当时的港督及行政局以及批准,不过因为种种原因,移山填海工程一直未曾展开。 这几年香江市民日益增多,香江多为山地,以至于七百多万香江市民不得不居住在不到三百平方公里的建成区中,人口大规模增长导致的住房拥挤和建筑用地问题必须解决。 于是这沙田填海工程就迫在眉睫了。 如今沙田赛马场规划在即,很快拿到了批文,沙田填海工程也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这填海工程自然是大工程,如今的新界沙田不过是田间地头罢了,而且前面还是一片起浅海,要想将这里填海造地,发展新城镇,那自然是要耗费不知道多少人力物力,当然这也意味着许多发财暴富的好机会。 这其中,叶家自然也跟着分了一杯羹。 叶天卉如今在叶家地位提高,她又拥有沙田地块的股份,叶家的家族企业会议她都会参加,耳濡目染间,倒是开了不少眼界。 她也开始反思自己,比如自己的知识架构到底有许多不足,之前叶立轩让她有时间过去学校多听课,她不以为然,或者说骨子里就是犯懒,不太想去,如今想来其实是不对的。 叶立轩也是想让自己提高,自己应该听着,或者干脆给自己腾出时间来去国外学习,多见世面,增长见闻,这样才能图个长久。 于是这天早餐时候,她和叶立轩提起来,想深造。 叶立轩听这话,微挑眉:“怎么突然变性子了?” 叶天卉叹了声:“人总是会变的,接触的越多,越发现自己的无知。” 叶立轩便笑了:“难得你能说句人话。” 叶天卉:“反正你看看,给我安排起来吧。” 叶立轩略沉吟了下,道:“其实最近倒是有一个机会,去英国名校进修的机会,学习商业管理的,会有许多案例分析,倒是适合你,这种一般都有些门槛,不过你嘛——” 他看了她一眼。 叶天卉:“我不够格是吗?” 叶立轩:“应该够格吧。” 叶天卉顿时来兴致了:“那该怎么办?” 叶立轩:“需要交保证金,还需要写推荐信,我来给你办吧。” 叶天卉便详细问了问,知道大概三月开始,为期四个月,她听了倒是觉得不错。 眼下香江的打吡大赛马上开始了,她正好参加过打吡大赛后,便过去英国进修,到时候还可以顺便游览欧洲各国,也算是开开眼界嘛。 同时在英国也可以看看纯血马拍卖会,没准还能淘到几匹好马呢。 叶天卉笑道:“好!爹地,全靠你了。” 叶立轩抬眼看过来:“时璋估计也会去吧。” 叶天卉眼睛亮了:“是吗?” 叶立轩叹了声。 他吃差不多了,拿起白色餐巾来,轻轻擦拭着唇,之后才淡声道:“他在那边很熟,那边也有产业要打理,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干脆让他也去,到时候也能陪你。” 叶天卉听着,自然是觉得不错,回头让顾时璋陪自己去英国,那简直一举两得了。 她又想起顾时璋以前给自己打电话,当时他让自己听的雨声,想到可以和他一起过去英国,竟然有些期待起来了。 叶立轩看她那向往的样子,叹了声:“你看你,心都飞了。” 叶天卉便笑:“爹地,等我去英国,我会给你买礼物的!” 叶立轩不太抱希望的样子:“真的?” 叶天卉:“那当然了,也让你看看你发财的女儿是如何孝敬你的。” 叶立轩:“……也行,也许我可以等着养老了。” 这么说着,叶立轩想起来:“你今天要过去元朗?” 叶天卉叹了声:“是啊,最近我跟着爷爷过去沙田一带,看到那边的浅海,挺荒凉的,倒是想起我刚来香江的时候,当时我在元朗靠岸,遇到一个阿婆。” 她便和叶立轩大致讲起来当时的情况:“那个阿婆还挺友善的,我当时说过如果能安顿下来,定是要报答她,自从来到香江,诸事繁忙,反倒把这事抛在脑后了,现在我想过去一趟,也算是一个言而有信。” 叶立轩见此,也就道:“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 叶天卉有些意外,之后便笑了:“好!” 第 110 章 第110章那层窗户纸 叶立轩陪着叶天卉过去了元朗, 很巧,这条路恰是当时叶天卉走过的,从元朗过去市区的路。 如今重走这条路,叶天卉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当时她初来乍到, 万事不知, 看着这里的一切都是新鲜的,是先进的, 甚至是富裕的。 如今看惯了市区的繁华, 再看这农田连绵的元朗, 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会觉得这里静谧安详。 叶立轩也在看着窗外,他这么看着时,却突然道:“这种郊区风景让我想起昔日的北京城。” 叶天卉:“嗯,我也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 叶立轩侧首看她:“你想回去?” 叶天卉笑了笑:“终究是有些怀念的吧, 其实现在想想, 那些年我过得还行,我有一些发小,陪着我胡闹, 去捡废品来卖, 还会下河捉虾捉鱼。” 叶立轩笑了:“听起来不错,那些发小现在呢,是不是都工作了?” 叶天卉:“有当兵的, 也有下乡当知青没回去的,当然也有进厂子的,也有坐办公室的,干什么的都有, 大家伙都走向不同的路了。” 她舒服地仰靠在真皮座椅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要和我谈朋友呢,他说他喜欢我。” 叶立轩意外:“是吗,然后呢,他是什么样的人,你答应了吗?” 自然是没答应的,不然叶天卉不会跑来香江,不过叶立轩还是下意识问了。 叶天卉笑道:“我说我们打一场,你能赢我,那我就和你处对象。” 她叹了声:“他当然输了,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呢!” 叶立轩便笑出声:“你就是看不上他罢了。” 叶天卉承认:“对,他不好看!” 不光不好看,也不能给她吃肉,她当然不乐意了。 叶立轩叹:“其实关键还是好看,你就喜欢好看的。” 叶天卉:“男人不也这样吗,谁不喜欢好看的?我当然也喜欢,我喜欢好看的,也喜欢大方的。” 叶立轩挑眉,想起顾时璋:“最近他倒是大方得很?” 最近顾时璋确实大方,特别大方,给了她一处私人小岛,还给她一些欧洲的产业,当然香江的也有,总之一股脑给她塞。 那天她说她不要了,他却捧着她的脸温柔地问怎么了,说是不是生气了,然后还解释了好一番…… 总之不收都不行的样子! 如今凭着顾时璋的赠予,她名下资产已经非常可观了。 叶天卉颔首:“是。” 叶立轩叹了声:“他就是生怕你跑了。” 其实前些天顾老爷子提起过,说叶天卉虽然年纪小,不着急结婚,但其实可以先订婚。 叶立轩一听这话便明白,这自然是顾时璋提起的,只不过让顾老爷子开口而已。 他是恨不得把叶天卉牢牢拴住,现在一股脑塞了许多资产,恨不得直接把自己也送过来。 叶天卉自然也明白:“多少有点那意思。” 不过她也认了,还能怎么样呢,有顾时璋在,她是看不上别的男人的。 叶立轩听这话,叹道:“最近我做了两件事。” 叶天卉:“什么?” 叶立轩:“给你准备了一份嫁妆,应该还算丰厚。” 叶天卉惊讶:“我又没说要结婚,你怎么突然想把我嫁出去了?” 叶立轩笑道:“也不是着急要你结婚,只是先准备上。” 叶天卉:“……行吧。” 其实她现在当然不缺钱,不说别的,就沙田的股份如今也是水涨船高,她自己很有些身家。 叶立轩:“你看,除了嫁妆,当然还有别的,我在叶家的股份,以后还不都是你的,我现在都让律师提前拟好遗嘱了。” 叶天卉越发意外,她侧首看着叶立轩,担心起来:“爹地,你该不会得绝症了吧?你别吓唬我……” 叶立轩看着她那担忧的样子,哑然失笑:“我可真不容易,终于换来你一句担心了。” 叶天卉不明白:“你到底要干嘛?” 叶立轩收敛了笑,正色道:“不要瞎想,我感觉他明显想收买你,想用钱砸晕你,生怕你跑了,我只是想告诉你,除了你自己的资产外,我这里所有的以后都是你的,你不必受他诱惑,喜欢的话就在一起,我自然也不反对,但你不喜欢,随时可以往后退,完全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叶天卉听这话,倒是意外。 她侧首,沉默地看着叶立轩的侧影,他鼻梁挺拔,戴着金边眼镜,五官疏淡斯文。 这和上辈子的将军爹一点不一样。 但是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感受到和将军爹相似的气息。 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之前反对顾时璋,不喜欢顾时璋,现在接受了,但是依然想给她一个选择权,自由选择的权利。 哪怕面对强大的顾时璋,也会努力为她武装起来,想让她拥有更多的底气。 她便轻笑了下,之后抬起手,抱住了他。 叶立轩身形微僵了下:“这是怎么了?” 叶天卉笑了:“爹地,谢谢你,你对我最好了!” 叶立轩沉默了片刻,才叹了声:“不过是小财迷罢了,一听有嫁妆马上夸我。” 叶天卉放开他,越发笑了:“你都说了,你的就是我的,嫁妆不嫁妆的,反正都是我的!” 叶立轩笑道:“你倒是想得很明白。” 这么说着间,两个人赶到了叶天卉当初靠岸的那处村庄,故地重游,她自然觉得新鲜,当时一些觉得陌生的,新鲜的,在她经历了大都市的种种再回来看,便觉得陈旧和寻常,不过也平添了几分亲切。 他们倒是很顺利找到了那阿婆,阿婆看到大佬竟来特意寻她,吓得不轻,话都不会说了。 叶天卉便过去,给她说明情况,结果那阿婆竟是不敢认的,只摇头摆手的,叶天卉解释了一番,那阿婆打量她半晌,才勉强认出来:“原来是你。” 不过此时的阿婆在叶天卉面前却束手束脚的,显然她没接触过这样的富贵人家,心存畏惧。 叶天卉也不勉强,表示想谢过阿婆,赠送了阿婆一些贵重点心和水果,又送了三千港币作为感谢,那阿婆惊喜不已,连连道谢。 其实以叶天卉的财力,大老远跑来只送三千港币自然有些少了,不过一则只是当年一句好心劝说,要说大恩也算不上,二则给多了,突如其来的横财,也许会给阿婆招来祸事。 这三千港币,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怎么也是寻常人一个多月的工资,对阿婆来说也是一个莫大惊喜了。 告别阿婆后,叶立轩要回去市区,他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开,叶天卉则是要赶回去马场,两个人分别离开。 送走了叶立轩,叶天卉自己刚要上车的时候,却见前面站着一个人影,削瘦的人影,裹着围巾站在那边的榕树下。 是周畹兰。 她正望着自己这个方向,显然是在等着自己。 这一段叶天卉忙着沙田填海一事,也没有太关注过周畹兰的种种,不过她大概也听说一些消息。 知道周畹兰和宁家闹得不可开交,她自己也付出了代价,不过终究成功离婚了。 如今的周畹兰已是自由之身,她娘家也没什么人了,是以自己倒是占了娘家股份的大头,虽然影响力也没有之前,但也是很有些身价的。 周畹兰突然出现在这里,显然她是等着自己的,这倒让叶天卉有些意外。 她当即也就命司机停了车,下车后自己走过去。 这里地处海边,海浪声中,海风很大,那风带着湿咸的气息吹来。 她看到风吹起周畹兰打着卷的发,轻轻拍打在她的开司米围巾上,也打在她的红唇上。 叶天卉便觉得,这样子的周畹兰看起来倒是娇艳美丽。 这让她难免去想一个为什么。 一个美丽优雅的女人,有一桩并不算满意但也说得过去的婚姻,看上去她对自己的生活也算满意,她一直努力地捍卫着这一切,身份,地位,财富,以及名声。 但是突然有一天,她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去追求虚无缥缈的爱情。 如果是自己的话,自己会怎么做? 这时候,周畹兰看着叶天卉,轻笑了一下:“叶小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叶天卉:“嗯,你说吧。” 周畹兰望着眼前的叶天卉,笑道:“其实我非常羡慕你,因为你拥有我没有的东西。” 叶天卉:“哦。” 周畹兰又道:“你比我年轻,有着美好的爱情。” 她苦笑:“青春,是我曾经拥有的,但是爱情,可能是我永远都不会拥有的。” 叶天卉沉默地看着周畹兰,她觉得她可能只是想说说话,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听着。 周畹兰:“我曾经疑惑过,为什么时璋会喜欢你,我是不服气和不甘心的,其实我对他已经没什么想法了,我就是……疑惑,不明白。” 叶天卉看着周畹兰,她觉得这其实是人的劣根性,自己得不到,不曾征服,如果这个男人原本是没有心的,不会爱上任何人,她也就认了。 偏偏这个男人不是的,他为别的女人心动了,她就难受了,总觉得自己输了一样。 不过她没直白戳穿她,事到如今,她能来自己面前说这些已经算是敞开心扉了,没必要非把话说得那么明白戳人肺管子。 周畹兰看着叶天卉:“不过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了,你和绝大部分女孩子不一样,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你浑身充满了活力,甚至有时候你好像在发光,你的光芒足以让所有的人折服,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力量的人。” 叶天卉:“你在这里吹着海风,吹了很久吧,你这样等着我,就是特意为了要夸我一番吗?” 周畹兰:“不光是夸你,我还想感谢你。” 她轻笑了下:“谢谢你,用一种光明正大的方式打败了志明,你给他一个借口,一个心服口服心甘情愿离开的借口。我认识他很多年,他是真心敬佩你,并且感激你,我也谢谢你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对于一个骑师来说,最后的体面并不是不曾失败,失败了也并不是什么耻辱,毕竟人不是神,终归会有一败。 一个骑师永远要把挺直的脊背留给观众,要把痛苦和艰难藏在暗处独自忍受。 柯志明的骄傲让他永远不想世人知道,这是一个可怜的失去了一只眼睛的人。 叶天卉:“好,你说的我能明白,你的感激我也接受了。” 她看着周畹兰,笑道:“你刚才说你很羡慕我?” 周畹兰:“是,我觉得是个人都会羡慕你吧,你拥有那么多别人没有的。” 叶天卉:“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元朗?” 周畹兰摇头,好奇:“为什么?我以为最近你很忙?” 叶天卉:“我是从内地游过来的,篮球是违禁的,我便搜集了很多乒乓球绑在身上,趁着涨潮的时候下海,和我一起下海的有七八个人,在我下海后,就看到他们的尸体,红色的血染红了那片海域,我在那片血水中游到了海中。” 周畹兰惊讶,她知道叶天卉的过去,当并没当回事,此时听叶天卉这么说,才意真切意识到,她曾经游走在生死之间。 叶天卉继续道:“我逃过了枪林弹雨,却赶上了狂风巨浪。” 她指着远处的海,风刮起来了,掀起一阵阵的浪花,遥远的地方,有几艘渔船正颠簸在那海浪中。 叶天卉:“你看,这样的浪只是最寻常普通的浪,但是那几艘渔船,都显得很无助很渺小,而我遭遇的是夜半时候的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黑暗,狂风,腥咸的浪头,一波波地来,不给人喘气的机会,我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挣扎了整整一夜,才求了一个活命的机会。” 周畹兰一时无话可说,她怔怔地望着远处的海,叶天卉所描述的情景是她无法想象的。 她会游泳,喜欢游泳,不过都是在干净的游泳池里,在烦闷时排遣苦恼而游泳,享受那种惬意的感觉。 她无法想象叶天卉描述的场景。 叶天卉:“我真的差点绝望了,我觉得自己游在苦海之中,老天爷不想让我活,我累了,真的累了,一点点力气都没有,我想着干脆放弃吧,就这么葬身海中比活着更轻松……” 周畹兰喃喃地道:“然后呢?有人救了你是吗?” 叶天卉笑:“怎么可能,没有人救我,在那个时候的那片海域,退后一步,但是吃枪子,往前一步,就是遣送,本身就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谁能来救我呢?” 周畹兰听这话,陡然明白了自己的天真。 叶天卉:“我自己熬着,榨干了自己所有的力气,终于在凌晨时分靠了海。我靠岸后,有一个阿婆很善良,她当时给我指路,还劝我赶紧回去内地,虽然只是只字片语,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已经足够好了,我曾经说过,若有一日风光一定报答她,最近过去沙田,想起往常种种,便想着过来看看那位阿婆。” 周畹兰一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确实很羡慕叶天卉,她会觉得叶天卉顺风顺水,拥有了顾时璋的爱情和宠爱,她什么都不缺,她需要什么顾时璋都会给她。 而自己却是很不容易,爱情婚姻都那么坎坷,昔年为了家族事业更是奉献了自己,煎熬了这么多年,遭遇了很多痛苦。 但如今听叶天卉提起,她便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那些不幸其实都是建立在吃饱穿暖,甚至奢华的豪门生活之上的,她从来没有为衣食住行烦恼过,更没有处于这种生死存亡之间过。 她烦恼的是更高级别的情感,更深层次的需求,诸如爱情,诸如家族产业,诸如资产贬值,诸如深闺寂寞。 她羡慕叶天卉,其实叶天卉如今得到的这一切,何尝不是她一点点争取来的。 她静默了片刻,终于叹了一声:“可能是我天真了吧,我是生来的大小姐,我的人生苦恼就是那些,和你不一样。” 叶天卉:“我能理解,每个人对苦难的理解不同,对幸福的理解自然也就不同,其实就算我现在,已经不再为生存为衣食烦恼,我也会一些别的烦闷,比如我的马怀上了小马驹,我的骑师是不是认真训练了,人生如果彻底没烦恼也不可能,站在哪个台阶上就有哪个台阶的眼界和烦恼。” 周畹兰笑了下:“是,我赞同,你很通透。” 叶天卉:“你今天找我来说话,不光是想听这些吧?” 周畹兰苦笑了声:“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可能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比如现在你和我说这些,这都是我想都没想过的。” 叶天卉看着周畹兰,道:“也许你想听听关于时璋和我的事,是不是?” 周畹兰神情一动:“可以吗?你如果想说,我当然很愿意听听。” 叶天卉:“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很早就认识了,认识了很多年。” 周畹兰惊讶:“啊?” 叶天卉:“至少在你们认识之前,我们就是很熟悉的朋友了。” 周畹兰有些不敢相信:“竟然这样?” 毕竟他们年少时便认识了,原来那个时候的顾时璋已经和叶天卉很熟了? 她感到不可思议,无法理解,但叶天卉又不像是在说谎。 叶天卉笑道:“如果你对曾经依然有些遗憾,那我可以告诉你,不是你不够优秀,而是因为他心里一直有我,他一直记着我,所以心里看不到别人了。” 周畹兰茫然:“竟然是这样……” 叶天卉想起过往种种,轻笑间,眸中都是回忆:“在很久前,他就一直对我很好,一直爱我,心里眼里都是我,就算我不懂这些,他也一直在等着我。” 周畹兰越发不明白了。 她看着叶天卉,看着她眉眼间的温柔,到底是道:“我不懂,但我相信你说的。” 她深吸了口气:“谢谢你,我也终于释然了。” 叶天卉:“是,你可以放下了。” 周畹兰:“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太在意了,我打算去美国找他,我也会拥有属于我的爱情,我觉得我也能拥有爱情,我用不着羡慕别人。” 叶天卉:“那祝你幸福。” **************** 叶天卉知道,如果自己和周畹兰说的那些话被顾时璋知道,顾时璋必然有些猜想,甚至可能两个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也就捅破了。 那天在他画下的那幅奔马图前,她其实险些想问了。 不过到底没有勇气。 现在的一切都很美好,生活是如此满意,爱情又是如此甜蜜,她不想冒什么风险,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 但她如今还是和周畹兰说了。 她想着,她和顾时璋,也许这一生这一世都不会提起上辈子,两个人默契地隐瞒着心事,共同维系着今生的甜蜜,一直到老去的那天,才肯吐露心声。 当然也可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彼此突然知道了。 知道了会如何? 君臣大联欢,执手相看泪眼,追忆那往昔岁月,还是瞬间回到前生那君臣的间隙中,彼此对簿质问? 叶天卉压下那些心思。 她清楚地明白,那个戎马峥嵘的女将军叶天卉已经死了。 她是那个人,但又不完全是,如果被说破一切,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顾时璋面前该扮演什么角色了。 曾经她用战功赫赫铸造起来的威名和尊严,怎么可以化作如今的绕指柔,和他甜蜜偎依? 甚至还和他有了那样亲密的关系。 那是对昔日自己的亵渎。 或者换句话说,今生的种种经历,她已经走到了一条不同的路,和上一世完全不同了。 此时再顶着上辈子的那个头衔站在顾时璋面前,她没办法接受。 这种纠结和矛盾让她不想去细想,一切交给缘分和时间吧。 那天顾时璋仿佛不经意间说起来,说周畹兰离开了,说应该是去找柯志明了。 叶天卉也就说起周畹兰来找自己的事,顾时璋意外:“她和你说什么了?她怎么会来找你?” 叶天卉:“就大概提了提她的事,做个告别吧。” 具体什么情况,她并不想和顾时璋提,顾时璋见此,也就没问,反而说起英国进修的事。 叶天卉和叶立轩的打算,顾时璋知道之后自然很赞同,他倒是比叶立轩更为积极安排,如今已经找了叶立轩,问起进度来。 叶立轩现在对他淡淡的,接受了,没意见,但是态度上也就那样,反正老丈人看女婿,差不多得了。 不过事关女儿的事,他也和他提起来接下来的安排。 两个男人倒是一拍即合,开始规划学习,规划行程,于是叶天卉这里还没想明白,两个男人都给她安排得妥妥当当了。 很快,他们便直接拿到来自英国皇室的推荐信,并得到了某知名百年学府的进修机会,学习商业管理和赛马管理相关课程。 叶天卉对于开学的时间倒是很满意,正好打吡大赛结束之后,她可以赶过去英国,是一个很不错的空闲时间,不会耽误这边的工作。 顾时璋显然也很满意,他兴致勃勃规划着,先陪着叶天卉在香江比赛,之后和叶天卉一起过去英国,正好他也有些工作要处理,到时候忙里偷闲,两个人可以畅游欧洲。 他熟悉的地盘,自然可以带她游玩享受各种。 两个人计划得津津有味,而这个时候打吡大赛也终于轰轰烈烈开始了。 这香江打吡大赛始于1873年,其实是跟随英国叶森打吡的传统,之后逐渐发展成香江传统,成为香江赛马的一项重要锦标,也成为骑师,驯马师以及马主梦寐以求的无上光荣。 是以这一年打吡大赛一开始,马经杂志已经电视台便打出了“四岁光荣,一生一次”的宣传口号。 赛马参与的年龄其实根据南北半球的马种不同而有些微差别,不过叶天卉手底下的马,如今满打满算也只有地狱王者符合年龄,是以大家开始全力以赴训练地狱王者。 地狱王者在去年的赛季中获得季度马王,一时名震香江,今年又要参加打吡大赛,自然是备受期待,不少马迷疯狂关心着地狱王者的境况。 叶天卉也从某些渠道得到信息,知道这次宁家,孟家,以及其它几个家族,甚至包括来自海外的几家赛马家族都瞄准了地狱王者,矢志要打败地狱王者这香江马王。 叶天卉大概也听到风声,甚至他们打算联合起来打配合,对地狱王者形成围攻之势。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地狱王者面临的挑战并不小。 唯一庆幸的是,这打吡大赛的负重是统一规定的,不需要让磅,倒是不必因为去年的马王之为而多付出什么代价。 至于骑乘地狱王者的自然是林见泉,事实上这一段老周和孙家京也都在观察,观察林见泉和地狱王者的契合度,结果很让人满意。 这天,她再次观摩着林见泉骑乘地狱王者的表现,一时也有些意外。 林见泉是沉默寡言的,是冷硬孤傲的,这样的人在现实中是不讨喜的。 但是他一旦翻身上马,那个状态就完全不同了。 他就像是水,就像是藤蔓,可以把自己幻化为不同的状态来和所骑乘的马匹完美契合。 他可以温柔地驾驭顺滑犹如丝带的黑玫瑰,也可以和桀骜不驯的地狱王者配合得当。 他似乎可以和任何类型的马匹配,并完美达成属于他们的默契。 叶天卉想起孟逸年开玩笑时说的话,他说他嫉妒。 她必须承认,最开始她就发现林见泉是有天分的,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潜力,这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这么想着时,林见泉已经跑完一圈,翻身下马,一旁孙家京和Jessise接着为地狱王者做减缓慢跑,并准备运动后的护理。 而林见泉也披上了马巾,并用白巾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看向叶天卉:“你今天来得倒是早。” 叶天卉:“那一天,就连孟逸年说起来,都说你非常有天赋,他开始嫉妒我了。” 林见泉听了,神情微动。 之后,他才淡淡地道:“不是我有什么天赋,而是你教得好。” 叶天卉笑道:“我好像没教你这些吧。” 林见泉:“你教了我。” 他笑了笑,低声道:“那一天你把黑玫瑰交给我,告诉我用心去体会黑玫瑰的感受,其实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用心,我该怎么去理解这匹马。” “后来,我给它喂草,我睡在马厩里陪着它,我在下雨打雷的夜晚抱着它,我一次次地在它背上感受着它的节奏,于是有一天我终于明白了,它就是我的朋友,是我身体的另一部分,我会用我所有的心力来爱它,我也要相信,关键时候,它也不会辜负我。” 叶天卉听着这话,心中微动,却是想起来一些往事,那些被自己忘记的。 半晌,她轻笑:“你是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学生,我相信你有一天会超越任何人,包括我。” 林见泉:“我也希望,不过我知道,有一匹马,我是永远不可能驾驭了。” 叶天卉:“哦?” 林见泉笑望向叶天卉:“腾云雾,它只是属于你的,任何人都不可能驾驭它。” 叶天卉哑然失笑:“是。” 这么说着间,一旁助理却跑过来,说是林见泉的妈妈过来看林见泉了。 叶天卉有些惊讶。 林见泉便解释道:“她最近状况突然好转了,偶尔会由保姆陪着过来看我,其实我有些意外,不过我想着她既然愿意出来,那我也希望她能到处走动,总比闷在家里强。” 叶天卉:“是的,这样子出来散散心也很好。” 一时又道:“有什么需要你随时告诉我,无论是医疗方面的资源,还是人手方面。” 林见泉:“我明白,现在到底是有些钱了,我可以给她很好的照顾,无论是营养还是医疗,果然钱是最管用的。” 叶天卉听着这话,看向林见泉,他墨黑的眸子带着些许笑意,他看上去和当初一点不一样了。 她便问道:“当初你为什么走进马场当虫仔?” 林见泉听这个,微征了下,之后才道:“为了钱吧,为了能有钱,有了钱才能照顾好她。” “她忍受着许多委屈才生下我,把我养大,我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完,我们那么穷,把我的命卖给赛马,来换她衣食无忧,我也心甘情愿。” 第 111 章 第111章布局 自从叶天卉拿到英国学府的培训资格, 为了能适应接下来的学业,也为了做好英国生活的准备,她开始投入精力泡在图书馆,看行业内的英文书籍和案例。 除此之外, 也请了专门的英语老师来提高英语水平。 对此, 顾时璋觉得他可以教她,不过叶天卉拒绝了。 她觉得让顾时璋教怪怪的, 万一她学不好, 那岂不是自曝其短, 会显得很傻,而且她也怀疑顾时璋能不能做一位严师。 况且,她请了英语老师后,也不光是自己学,还让那位英语老师给她手底下几位工作人员学,提高他们的英语水平。 老周听到这个都傻眼了:“我也要学?” 他每天和马打交道, 为什么要学英语? 叶天卉:“从这次打吡大赛看, 有不少外国马主和骑师参与到比赛中,以后我们的路越走越远,难免和那些人打交道, 而且我们也有可能出战海外, 不适应怎么行?” 当然了,她还有更深远的打算,只是这些一时也不好和大家提起,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看看将来的发展形势再说。 老周很勉强,不过还是道:“好吧。” 叶天卉强按大家吃草,让大家都学英语, 反正训练之余学,体力和脑力训练结合就是了。 她很快发现林见泉竟然是有些英语基础的,还相当不错,这让她意外,那天便问起来。 林见泉只含蓄地道,是他妈妈教的,说他妈妈英语很好。 这让叶天卉有些意外,不过也没细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林见泉自然也有。 除了学习英语,现在马务公司最要紧的任务是全力以赴,为打吡大赛做好训练。 其实就叶天卉自己来说,打吡大赛对她也没那么要紧了。 如今叶家已经拿到沙田项目,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地狱王者若能延续上一季的余威拿到冠军,自然是好上加好,但是若不幸落败,也没有什么影响。 当然了,从林见泉以及其它工作人员的角度,自然是想赢的,毕竟打吡大赛的冠军奖金几百万港币,谁不眼红呢,再说从地狱王者角度,这对它的职业生涯也是辉煌的一笔。 叶天卉也大致了解了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孟家到底是有些底蕴和实力的,这一次派了两匹马参赛。 一匹是四岁雌马白耳得得,那是爱尔兰知名驯马师Brien一手驯出来的,这匹马自然也是系出名门,父系是日本著名种公马DEEP ENEARGY,而母系则是出自名种“天文学家”的太阳花,这匹马搭配的是南非骑师,那位南非骑师也是赫赫有名,是从南非一路杀出来的悍将。 另一匹则是遨游沙漠,搭配欧洲华人骑师史蒂文李,这匹遨游沙漠有一个同父的大明星姐姐,那位姐姐是连续两届凯旋门大赛冠军,而这遨游沙漠自己也曾经爬上欧洲马王的宝座,并曾经拿到美国育马者杯草地大赛冠军,问鼎爱尔兰橡树大赛冠军。 总之无论这两匹马的血统,战绩,还是骑师,都是顶尖配置了,可以说孟逸年将欧洲名马直接给搬过来了。 他为了一雪前耻,自然是下了大功夫。 至于宁家,那也是不遑多让,之前宁家因为和周畹兰离婚而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在香江名门圈子里也有些灰头土脸的,如今宁泽基已经和一位TVB女演员交往,家里反对,越发让一众人看了笑话。 在这种情况下,宁家自然也想挽回一些声誉,这次也派出一匹马参赛,那匹马是从美国购置的名驹“幸运靓驹”,搭配英国籍华人骑师陈浩宇。 而这匹“幸运靓驹”却是“北地舞蹈家”的子嗣。 北地舞蹈家是加拿大马主培养的,是本世纪最成功的种马,也是纯血马历史上最有影响力的种马之一,数年前,北地舞蹈家之子尼真斯基获得英国三冠王,以至于北地舞蹈家的配种费暴升,据说如今已经到了至一百万美元,且不保证受孕,于是便有了精子比钻石还金贵的说法。 而宁家能得到北地舞蹈家的血脉“幸运靓驹”,显然这次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是矢志要在打吡大赛中一较长短的。 除了孟宁两家的这三匹马,还有来自印度和日本的马主,也要角逐这打吡大赛冠军宝座。 叶天卉当然明白,去年赛季自己出尽了风头,让孟家和宁家灰头土脸,他们不服气。 这次他们就是要联合起来,矢志要煞煞地狱王者的锐气,甚至连那来自印度的马主都是孟逸年请来的。 显然在这次打吡大赛的马场上,这些马必是围剿地狱王者,是以哪怕地狱王者实力不俗,但这次比赛也注定挑战多多。 而就在叶天卉醉心于赛马以及课程准备的时候,内地北京方面却传来了消息。 之前叶家派了人马前往内地,去查找当年的真相,经过三番五次的公函对接,总算拿到了当年协和医院留存的部分证据,层层审批过后,厚厚的一沓资料送到了叶老爷子面前。 从这些证据看,一切都是确凿无疑的,当年冯素琴确实是刻意狸猫换太子,将孩子给换掉了,是故意要把自己的女儿送到香江来享福,却留了叶家亲生骨肉在内地。 叶老爷子看着这些证据,那脸色颇为阴沉,恨不得当场将冯素琴打死,不过此时他命人去唤冯素琴,却发现冯素琴已经不见人影了。 叶老爷子:“不见了?” 助理也是脸色为难:“是,都让人找了,不见踪影,现在已经让家中安保人员去查了。” 叶老爷子狐疑,皱眉:“好好的怎么不见了,是提前得到风声逃跑了?” 这冯素琴处处小心恭谨的,叶家又拿捏着她的身份证件,叶老爷子自然也没当回事,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胆子跑掉。 当下立即联系了警察局帮助寻人,冯素琴的证件是临时证件,并不能随便出入香江,是以叶老爷子倒是没什么担心的。 只是这么一来,终究有些怀疑罢了,那天晚饭时候,他突然提起来。 一旁的二太太听着,却是有些吞吞吐吐的:“其实这样的一个人,原不该留她在家中。” 她这一说,旁边的叶立轸顿时看了她一眼。 二太太也就收了口,再不提这事了。 叶天卉从旁,却是一直不曾吭声,连个言语都没有。 叶老爷子当即命人马上寻找冯素琴,严查冯素琴是怎么离开的,同时又让人找上了冯文茵。 此时的冯文茵被顾志镡养在外面,顾志镡正闹着要把冯文茵娶进门,但是家里自然不愿意。 在冯文茵还是叶文茵的时候,顾家就不太看得上,如今成了冯文茵,又被自己儿子养在外面,家里自然更是怎么都不能愿意。 顾家重视顾时璋,凡事自是以顾时璋为重,而如今的叶天卉名满香江,为顾时璋娶这么一个媳妇,顾老爷子自是求之不得。 这时候,让顾志镡娶什么冯文茵进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那就是打叶家的脸,是给叶天卉难堪。 顾志镡为了这个和家里闹别扭,甚至表示要决裂,要离家出走。 叶家要找冯文茵,顾家有个闹腾着的顾志镡,一时之间两家都是不曾消停。 叶老爷子本来就对冯文茵没有半点容忍和亲情了,听得这个消息,自然对冯文茵更为厌恶,当即就要让人把冯文茵带来,让冯文茵供出冯素琴的下落。 就在这闹哄哄中,这天晚间时候,叶天卉拎起外套,却是准备出门。 她如今在家中很有些地位,便是晚上出去,自是让人备车,也没人敢多问什么。 不过走到楼下客厅时,却看到了叶立轩。 叶天卉扬眉:“爹地,怎么还没睡?” 叶立轩:“这么晚出去?” 叶天卉笑道:“刚才马场打电话,说有点事,最近拢光怀孕了,黑玫瑰再过几个月也要生了,操心的事多。” 叶立轩却道:“你不是去马场吧。” 叶天卉:“……” 她看过去,叶立轩平淡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很是笃定的样子。 她便叹了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反正我要出去一趟。” 叶立轩望着叶天卉:“天卉,冯素琴在你手中吧。” 叶天卉便也承认:“是。” 叶立轩蹙眉:“你扣住她,不只是因为这次的事,还有别的打算吧?” 叶天卉静默了片刻,才道:“果然是知女莫若父,爹地,你猜得不错。” 叶立轩紧紧盯着她:“为什么,因为你妈咪?你怀疑什么?” 叶天卉:“你都猜到了,还问我做什么?” 叶立轩捏紧了手中的咖啡杯,捏到了指尖泛白,之后,才哑声问道:“是谁?” 叶天卉:“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这不是得问问冯素琴吗?” 叶立轩望着女儿:“你——” 叶天卉笑了:“我既把冯素琴放到我眼皮底下,岂会真的听之任之,显然有人想要她的命,是我一直护着她,如今早早把她带走,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现在老爷子查出来了,那也好,新账旧账一起算就是了。” 叶立轩:“怎么算?” 叶天卉叹了声:“爹地既然问起来,那我们正好一起商量下这件事。” ************ 叶天卉径自赶过去了九龙城寨一带,这是香江的贫民窟。 这里建筑密集高耸,曾经是三不管地带,如今一眼看过去,却见灯牌错落无序,街道逼仄而幽暗。 虽然如今香江警察局会在这里进行巡逻,不过此处建筑横街狭巷,曲折迂回,里面地形错综复杂,自然有警察无法作为之处。 而冯素琴便被叶天卉派人关押在这里。 她带着保镖,径自上楼,来到一处住户,这房间墙壁早用了特殊隔音材质,能保证就算身在闹市,里面发生的事情依然不会被人察觉。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沉闷潮湿的气息,而此时的冯素琴便坐在一张破败掉色的床单上,紧挨着布满灰尘的桌子,正捧着一碗鱼丸面,吃得满嘴都是香。 冯素琴看到叶天卉过来,忙将鱼丸面放到一旁,之后擦了擦嘴,走到叶天卉面前,陪笑着说:“大小姐呀,你过来了!” 她很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真是没有白养你这些年,你到底是一个感恩的孩子,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冯素琴被叶天卉匆忙藏起来时,她只知道大陆过来的资料被查清楚了,但是具体查到什么情况她显然不知道的 如今老爷子勃然大怒,她吓得要命,结果叶天卉把她藏起来保护着她,她自然是感激不尽。 心里也不免猜着,这叶天卉到底还是感念旧情的,是以硬着头皮这么说。 叶天卉笑了笑:“你过来。” 冯素琴便走近了 叶天卉抬起手来,直接给了冯素琴一巴掌。 她的手劲儿大,又擅用巧劲儿,冯素琴猝不及防挨了这一巴掌,顿时被打得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 冯素琴不敢相信地捂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叶天卉,一时嘴唇张张合合,竟然说不出话来。 此时她的脸已经火辣辣的疼,转眼之间就肿了起来。 她这里还惊讶着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谁知道叶天卉上前又是一脚直接踢过去,冯素琴被踢中,狠狠地撞在墙上,之后“砰”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她疼得浑身肝儿颤,哀叫连连,简直仿佛杀猪一样。 叶天卉走到她面前,抬起脚来,直接踩到了她的脸上。 冯素琴瞪大眼睛,无法理解地看着叶天卉。 她看到上方的叶天卉依然平时的模样,脸不红,气不喘,眼神淡定,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但是她打自己的那凶狠,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 她开始害怕了,她眼睛都直了,颤抖着道:“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叶天卉笑了下:“冯素琴,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觉得你说的那些谎言我会信吗?” 她略俯首下来,望着冯素琴,轻笑道:“你觉得我不想把你剁成肉泥吗?” 那轻柔的声调,那威压的态势,冯素琴彻底怕了。 她颤抖着道:“大小姐,大小姐,你,你别这样,我害怕……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我给你磕头!” 叶天卉笑着说:“害怕?你满嘴谎言,满脑子算计,你现在知道害怕了?” 冯素琴浑身颤抖,她艰难地说:“大小姐,我知道错了,求你,求你,饶了我……” 这时候叶天卉蹲下来,抬起手,直接揪住了她的头发,让她的眼睛和自己对视。 她低声道:“你应该知道,我如果把你交给老爷子,你是什么下场?我看叶家除了老爷子,还有其他人,根本不想让你活下去。” 冯素琴听着,陡然间意识到什么,她打了一个寒颤,喃喃地道:“我,我,我想活……” 叶天卉垂下眼睛看着她:“好,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告诉我,你到底都做过什么。” 说着,她站起来,手中多了一把刀。 她淡淡地道:“我不想听到半句隐瞒,不然——” 她翻腕,那把刀便旋出一朵漂亮的刀花。 之后,她才低声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 *************** 万事俱备,只需要搭一个戏台,这个倒是好办,这件事直接由叶立轩出面,叶立轩直接找上顾老爷子谈过了。 恰好那边因为顾志镡闹得不可开交,虽说恨铁不成钢,只恨不得没这么个孙子,但到底是自家亲孙子,要说因为一个冯文茵就把这个孙子逐出家门,倒也狠不下心。 这个时候,叶立轩突然提起叶天卉要请大家过去,邀请顾家人一起赏木棉花,用便饭,顺便把这件事说清楚,给个交代,顾老爷子自然愿意。 当下顾老爷子也就给顾志镡直接下了最后通牒令,带着冯文茵一起过去叶家,谈个明白。 他直接道:“如果她连这种场合都不敢露面,那就一辈子见不得光好了,这种女人也配进我们顾家大门吗?” 说完直接就挂了。 对于冯文茵和冯素琴,其实叶天卉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两个人从来就在她的掌控之中,相比之下需要留意的反而是叶家的人。 好在如今叶天卉逐渐掌权,叶家内外她都已经安置了眼线人手,而顾时璋也给她可用的人马随时调遣,从这点来说,不得不说顾时璋实力雄厚。 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平时独来独往的,温柔缱绻没什么脾性,但其实要财力有财力,要人马有人马,她无论张口要什么,他都可以随时变出来。 最近她偶尔看几眼电视,有个日本的动画片叫机器猫,这顾时璋简直就是一个机器猫了。 这天,她又找顾时璋,让他帮自己监控加保护冯文茵,务必不能让她出什么变故,同时在叶家内部她也盯紧了二太太母子的动向,绝对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她行事一向严密,顾时璋做事又妥帖,是以在这番计划下,那母子俩果然是毫无所察。 这天,马务公司为了备战打吡大赛开了一个简单会议,叶文慵和叶天卉都参加了。 会议上,先是由助理介绍了这次打吡大赛的情况,看得出这次打吡大赛报名者甚多,马迷们反应热烈。 叶家马务公司除了叶天卉的地狱王者要参加外,另外还有两匹马参加,如今马务公司重点分析了这三匹马即将遇到的竞争对手,以及可能采取的策略等。 因为这次报名的马匹过多,是以在正式比赛前先进行预赛,十二匹马为一组,不知道是不是主办方的有意安排,预赛时,无论是孟家的还是宁家的马都和地狱王者避开了,并没有遭遇。 显然对于香江马迷来说,不少人都在期待着林见泉驾驭着地狱王者一展风采,想看着这匹马能不能再续奇迹,当然也都在希望地狱王者能遭遇最强有力的对手,提前看到这次打吡大赛的精彩。 所以当安排一出,众人不免失望,失望之余越发期待最后打吡大赛决战了,这些强者必然在打吡大赛中相遇。 地狱王者呼声非常高,不少马迷都疯狂地关注着地狱王者。 当然也有不少马迷呼吁叶天卉出战,呼吁腾云雾再战乾坤。 大致介绍了一番情况后,一位马务主管看着叶天卉,很有些恭敬地道:“这次马迷们都很关注叶小姐,都盼着叶小姐再战乾坤,你在马迷中呼声最高了。” 这倒是意料之中的,毕竟那次女皇杯山地赛,叶天卉一战定乾坤,打败了雄霸香江马坛二十年的一代传奇柯志明,直接登上了至高无上的宝座位置,被誉为香江山地赛女王。 她有如此神技,又是靓女,自然是引得众多马迷爱戴。 只是她惊鸿乍现后,再不出战,实在是让人遗憾至极,不知道多少人都盼着能再睹她的风采。 叶天卉听这话,却是笑道:“我若出战,未必能赢,若是不能赢,凭空损耗了名声,还不如就此隐退,那我的不败传说可以永远流传了。” 她这么一说,半开玩笑,倒是引得大家笑起来,也有人讨论起来柯志明,他但凡能够急流勇退,也不至于最后带着败绩离开香江了,说起来也是可惜。 这么讨论着,大家详细分析了自家骑师会遇到的对手,叶天卉也仔细看了,林见泉在预赛时的对手,能称之为对手的是一位印度骑师,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现在需要担心的是煞科赛,煞科赛的时候,几家估计要联合起来对林见泉进行围剿了。 会议结束,大家各自散会,叶天卉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顾时璋约了她去吃饭,等会估计来接她。 谁知道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叶文慵却喊住了她:“天卉,有个事,想和你聊几句。” 叶天卉诧异地看向叶文慵:“嗯,怎么了?” 对于叶文慵,她还算是有些欣赏的,是以态度不错。 不过叶文慵是叶立轸的儿子,她当然心存提防,不该说的,她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此时叶文慵看着叶天卉:“冯文茵和冯素琴的事,你怎么看?” 叶天卉惊讶:“什么叫我怎么看,我该有什么看法吗?” 叶文慵深深地看了一眼叶天卉:“我以为你会更关心这件事情,毕竟和你有关。” 叶天卉便笑了:“文慵哥哥,这件事我自然是关心的,所以我也在想办法,等着能有个进展,不过如今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打吡大赛不是吗?” 她装傻,叹了声:“你看,他们各家要联合起来对付地狱王者,我们得想个对策吧。” 叶文慵看着她,苦笑一声,道:“你说的是,得想个对策。” 第 112 章 第112章真相 叶立轩所说的赏木棉花, 其实是叶家门外道路两旁种植的木棉树。 这个季节恰好开了,那是明艳的红色,灿烂炫美。 这天周六,大家齐聚在老爷子房中, 就连叶漪白都回来了, 是要准备全家一起赏花的。 谁知道这时,外面管家却传来消息, 说是顾家人到了。 助理低声说:“顾老也到了, 还带了几个晚辈。” 叶老爷子听着惊讶。 一旁的叶立轩道:“这样也好, 正好木棉花开,可以一起赏花。” 叶老爷子听这话,看了眼自己这儿子,他多少意识到儿子的神情有些异样。 他挑眉:“是你请的?” 叶立轩承认:“是,今天我们全家人都在,天卉有些事情想公布, 因为涉及到顾家, 所以也请他们过来。” 他补充说:“我也请志镡带了冯文茵一起过来,这样岂不是最热闹了?” 老爷子神情莫测,不曾言语。 旁边叶立轸皱眉:“立轩, 你这是在做什么?什么时候我们家的事轮到你这样自作主张了?” 毕竟请来世交之家, 这是大事,叶立轩却擅作主张,等于越过了老爷子。 没想到叶立轩一直不声不响, 如今竟然有这种胆子! 叶漪白却开口了:“二哥,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这样对我三哥说话了?我们叶家的规矩嫡庶有别,怎么,二哥, 你忘记了吗?” 叶立轸听着,眸底闪过一丝狼狈,不敢相信地看着叶漪白。 他磨牙:“这都什么时代了,你在说什么?” 叶漪白直接给他笑了:“叶家的规矩,到了什么时候,该有的总归要有。” 二太太从旁看着,好笑至极,却是对叶老爷子道:“老爷子,我也是开了眼,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的老三,这是反了吗?” 叶老爷子却是并不见恼,他望向叶立轩,这个儿子素来不声不响,如今突然搞出这么大阵仗,请来了顾家人,也把叶漪白叫来,这显然是有话要说。 对此,他不疾不徐:“我知道你们对有些事一直心存不满,既然如此,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正好顾老过来,左右也不是外人,也不怕顾老笑话,就请顾老做个公正吧。” 叶老爷子这么一说,旁边二太太和叶立轸母子倒是全都皱眉。 猝不及防的,突然有这等事,总感觉哪里不对,不知道这叶立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么说着,顾家人却是已经到了,叶老爷子带人过去迎接。 这次来的除了叶老,还有顾家几个子弟,包括顾时璋顾时理,也包括顾志镡这样的孙辈,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顾志镡是带了冯文茵的。 大家见此情景,多少猜到了,看来这是要一口气说个明白了。 顾志镡非要闹着娶冯文茵,而顾老爷子自然不许,这件事多少也和叶家有关。 到了厅堂中,顾老和叶老打了招呼,分别就座。 顾时璋坐在下首,陪着说话。 顾志镡却显然是状态不佳,他对叶家有些不满,因为叶天卉。 他有些怨气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叶天卉,之后抬起手握住了冯文茵的,动作间很是呵护,显然是生怕冯文茵受半点委屈。 冯文茵咬着唇,微垂着眼睛,略靠近了他,好像很怕的样子。 顾志镡见此,越发生出许多英雄气概,对冯文茵低声道:“别怕,我会护着你。” 一旁顾志镡妈自然将这两个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就,她是越发看不上了。 满心厌烦,只觉得冯文茵是个狐狸精,勾搭自己儿子。 好歹也是叶家养出来的小姐,结果如此不上台面,大庭广众这么小家子气—— 顾志镡妈觉得,果然是佣人生的孩子,长不出好来! 眼看着人都到齐了,叶老爷子道:“我和顾老相交多年,本也不是外人,今天既然涉及到文茵,文茵又和志镡有些瓜葛,今日干脆一口气说个明白。” 说着,他看向叶立轩:“立轩,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叶立轩却道:“这件事,必须从天卉说起了。” 他这么一说,众人全都看向叶天卉。 顾时璋也望向叶天卉,他眼神温柔纵容。 叶天卉道:“爷爷,顾老,今天我爹地既然请你们过来,也是因为这件事和文茵有关,才要一起说个明白,同时也是希望顾老能为我们家的事做个见证。” 顾老爷子对于叶天卉自然是喜爱至极,当下道:“天卉,你说便是了。” 叶天卉这才道:“第一,我当年还不曾认亲,孤身一人来到香江,我茫茫然四顾,几乎无立锥之地,当时不得已跑到马场做小工。当时骑师林见泉是我朋友,他也刚当了虫仔,谁知道他却遭遇变故,发生了一场恶性赛马事故,我也因为这场变故而被赶出马场,就此没了工作,甚至险些被警察带走。” 她顿了顿,道:“当年我运气但凡差一些,或者哪里应对得不好,我只怕会被赶出香江。” 她这么一说,众人也都皱眉。 叶老爷子:“然后呢?” 叶天卉:“我参与叶家的马务管理以来,一直想查出事情真相,也好给见泉一个交代,所以我一直关注马务公司的账务,就在前几天,我查到了几份可疑的凭据,支出的日期恰好就是那场恶性赛马事故的前两日。” 她淡淡地道:“我认为这件事和我有关系,所以我从这张支出凭据出发,抽丝剥茧,结果真的查清楚了。” 这话一出,旁边冯文茵脸色微变。 叶天卉不曾看冯文茵一眼,却只是吩咐下去,于是自有人递上来那材料。 叶天卉将那材料送到叶老爷子面前:“爷爷,你可以看看,这是我找专业审计人员查出的账目,这些账目显示,有一部分钱通过不正当手段挪用,支出给了一个马场骑师,而那个骑师就是在马场事故中出事的那位。从时间看,在事故之前,支出给对方五千港币,在出事之后,给了对方六万港币。” 六万港币,这可是不小的数目! 叶老爷子拧眉,望向叶文慵。 叶文慵也是不曾想到,他忙上前:“爷爷,我对此确实一无所知,这是我的错,让小人有机可乘,我会查——” 叶天卉淡淡地道:“文慵哥哥,你不必费心了,我已经查了。” 叶文慵微吸口气,他望向叶天卉,小心地道:“哦?然后?” 显然叶文慵也是提着心的。 事到如今,他不敢得罪叶天卉。 叶天卉道:“文慵哥哥,你看看就是了。” 叶文慵忙拿过来,翻看了一番,之后脸色微变。 他抬眼,看了眼二太太,便将这些再次递给叶老爷子。 叶老爷子盯着那材料,来回翻看。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客厅里气氛一下子变得格外沉重压抑,就连一旁的大理石墙壁都显得格外冰冷起来。 冯文茵不免心慌,慌乱之下,她求助地看向一旁叶立轸。 叶立轸却面无表情,完全不说话。 冯文茵无助地收回了视线。 这时候,叶老爷子终于叹了一声:“文茵,这支票是经你的事,你交给了一位叫做胡进的马场骑师,你先给了对方五千港币,对方造成了赛马冲撞事故,之后又给了对方六万港币,我想知道,你和他什么交情,还是对方帮你办了什么事,你要给对方这么多钱?” 冯文茵深吸口气。 她静默了片刻,才有些艰难地道:“爷爷,其实是这样的……”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才道:“当时叫林见泉,我当时就觉得他很有潜力,我想将他收拢到我们公司,但是显然马场不想轻易放人,林见泉也实在是有些傲气,我,我……” 她犹豫了下,终于以很轻的声音道:“我就想出一个损招,想着用个法子,让他的赛马成绩会受到影响,到时候他也没有资本太过傲气了……当时,当时我确实想着出五千港币,让那骑师给那林见泉一个教训看看,谁曾想,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对方找上我,我也没办法,只要挪了一笔钱给对方……” 这倒是实话。 毕竟五万港币是很大一笔钱了,她完全可以用这钱做更多事,不至于闹出这么大一件事来,却没有伤损叶天卉分毫。 是她也没预料到会闹出那么大的乱子来。 叶天卉看着这心虚的冯文茵,冷笑一声:“好生敷衍的一个理由,你只是想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吗?你只是为了教育林见泉吗?你明着对付林见泉,其实真正的目标是我吧,你想借着这个事故给我泼脏水,好让我被驱逐出马场,让警察寻到我的过错,好把我赶出香江!” 她看着冯文茵,想起昔日那一场事故。 当下眸底越发泛冷:“你知道吗,因为你心怀恶念从中作祟,让几个骑师都为此受伤,更是差点彻底葬送了一个贫困孩子的梦想,如果他就此折翼,这个世上就不会有轰动香江的林见泉。”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你本是佣人之女,得了天大机缘,才长在叶家,得到了最好的教育机会,享受了最优渥的生活,但你是怎么对待别人的?他们也是人,他们不是草菅,可以任凭你践踏。更可笑的是,你之所以要这么做,不过是想阻止我认亲罢了!”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陡然看过去。 叶老爷子更是皱眉:“天卉,你说什么?” 叶天卉这才道:“爷爷,我来到香江后就在马场遇到了文茵,如今想来,文茵早就认出来我来了,因为她认出我来,才对我施下计策,通过害林见泉连累我,帮我赶出马场。” 她望着叶老爷子那睿智的眼睛,缓缓地道:“这都是冯文茵的计谋,我们全家都被她蒙蔽了。” 显然,她知道,叶老爷子未必不知情,不过是装傻罢了。 冯文茵昔日还有利用价值,叶老爷子便包庇,如今已经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老爷子对她已经不必顾忌,所以叶天卉这就是趁此机会,在叶老爷子跟前彻底坐实冯文茵的罪行。 果然,叶老爷子望向冯文茵,皱眉:“文茵啊文茵,这些年我们待你不薄,谁知你竟然对叶天卉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到底是我的亲孙女,你于心何忍?” 冯文茵一听,顿时慌了,她扑通一声跪在那里:“爷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不是要故意害天卉的,我确实不是,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她哭着跪在那里:“爷爷,不错,我嫉妒天卉,她回来了,我生怕爷爷不再疼我,可我,可我也万万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我怎么可能那么对付天卉,天卉毕竟是你的亲孙女啊!” 然而此时,老爷子自然是半点怜悯之心了:“你说这些也无济于事,我们自然会通知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一时他看向一旁的顾老爷子:“顾老,你看意下如何?” 顾老爷子叹了声,看了一眼自己那傻孙子顾志镡,却见顾志镡已是目瞪口呆。 他感觉到众人的目光,愣了下后,终于怔怔地走上前。 他不敢相信地望着冯文茵:“你,你真的曾经干出这种事?这都是你做的吗,你竟然这么害她?” 冯文茵现在最忌惮的就是顾志镡,她哀求道:“志镡,志镡,我,你听我说——” 说着她就要去拉扯顾志镡的袖子,然而顾志镡却是僵硬地站在那里。 他红着眼睛,摇头:“我不敢相信,在我心里,你虽然不是叶家的亲生女儿,但你善良柔弱,结果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来,你,你,你还是我心中的那个文茵吗?” 他摇晃着冯文茵:“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告诉我这些不是你干的!” 顾时璋便看了顾时理一眼,顾时理心领神会,示意身边助理。 那助理得令,径自上前,拿出来一样文件:“顾少,你看看这份文件吧。” 顾志镡困惑地看向那一沓文件,显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顾志镡妈好笑:“你自己看看,看看曾经这个女人是怎么怀上你的孩子,又怎么打掉孩子的?” 冯文茵听此,脸色瞬间煞白,她猛地望向叶立轸。 叶立轸却是依然视而不见。 顾志镡半信半疑地接过来,接过来看了后,一时几乎气得手指尖都在颤。 半晌,他缓慢地抬起头,望向冯文茵:“你骗我,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你根本没有怀过我的孩子,都是假的是不是?” 冯文茵此时已经是无路可走,她无法辩驳,只能喃喃地说:“我,我也是希望和你好好过……” 顾志镡太阳穴青筋凸起,大吼:“你给我闭嘴,你这个骗子!原来根本没孩子,根本没孩子!我为了你,和家里人作对,我和全世界作对,我要把你娶进门,结果你呢,你就这么骗我!你竟然这么骗我!” ********* 顾志镡几乎崩溃,顾时理夫妇把他带下去后,依然能听到他的怒吼声。 冯文茵僵硬地站在那里,两手都在哆嗦,她如今已经全无依仗,她抓住的唯一稻草没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旁边二太太叹了声:“老爷,先把她带下去吧,这些事情该怎么处理,我们做不了主,还是交给警察吧。” 叶老爷子颔首,他望向叶天卉:“天卉,你觉得呢?” 叶天卉淡看了一眼二太太,却见二太太也在看着她。 她当然明白二太太的心思,想把冯文茵带走,之后一切就任凭她处置了。 只是自己既然想揭穿,那自然给揭穿一个底儿掉,痛打落水狗。 这种事就要一鼓作气,绝对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她便对叶老爷子道:“爷爷,有个事情忘了告诉你了。” 叶老爷子也感觉到她仿佛有话说:“什么?” 叶天卉:“冯素琴我已经找到了,如果老爷子要审问她的话,现在就可以把她提过来。” 她这话一说,二太太神情骤变。 旁边众人也都纳闷起来,毕竟事关重大,老爷子一直在找冯素琴,结果叶天卉竟然不紧不慢的样子,不免让人疑惑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叶老爷子深深看了一眼叶天卉,才道:“既然都已经找到了,那就把人带过来吧。” 叶天卉点头:“是。” 当下命底下人把冯素琴带过来。 叶立轸从旁突然插口:“天卉越来越能耐了。” 二太太也讥诮地道:“是,如今家里的事情我们哪里能知道,还不是都听着天卉安排了,再过几年,我看天卉就能当了我们叶家的家了。” 老爷子面色不动如山,不过对于二太太和叶立轸的话也不阻止。 叶天卉看向二太太:“二太太,怎么,你是不想看到冯素琴吗,怕她说出什么来吗?” 二太太顿时气得要命,直接站起来,指着叶天卉道:“你什么意思?一个下人而已,我怕她说什么,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众人看着她气愤的样子,也是惊讶,叶漪白见此情景,却是明白,她就是想故意把事情闹大,把今天这阵势给砸了。 她当即笑道:“二太太,你说你何必这么恼火,如今我们要找冯素琴,天卉把冯素琴给带回来,这不是应该高兴吗,你却这么恼,不应该吧?” 这时候,顾时璋也开口了:“天卉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吗?如果有,烦请指教。” 他这么一说话,二太太顿时僵住。 这顾时璋已经摆开架势了,分明是要护着叶天卉的,他在那里,谁还敢怎么着? 老爷子何等人也,如今自然早看出门道,他也不说什么,就那么扫了一眼二太太。 二太太心虚,一时所有的气焰全都灭了。 叶立轸沉着脸,却也是无话可说。 他这段时间自然是有意想灭了冯素琴,永绝后患,但是叶天卉有顾时璋背后护着,又有叶漪白帮衬,而叶天卉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他竟是无从下手,谁想到今天,这叶天卉骤然发难,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叶漪白已经道:“天卉,把她带上来吧。” 叶天卉颔首,于是很快冯素琴被带上来了。 冯文茵本已是绝望至极,突然听说冯素琴也在,在那绝望之中又生出许多厌恶,只恨不得让那冯素琴碎尸万段! 她只觉得,若不是冯素琴非要过来香江,她或许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此时的冯素琴脸色苍白,神情憔悴,整个人看上去精神萎靡,她缩着脖子,战战兢兢走上前,看到叶老爷子便两腿一软,扑通跪在了那里。 老爷子沉着脸:“说吧。” 冯素琴便一个哆嗦。 她是被叶天卉打怕了,怎么也没想到叶天卉打人竟然这么狠,不会把人打死,但怎么疼她怎么打。 当下她跪在那里,战战兢兢地把当年发生的种种都说了出来,说起自己如何换孩子,说起自己怎么想着用孩子谋求个富贵。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周围人神情各异。 叶立轩是面无表情,叶漪白是神情沉重,冯文茵则是后背阵阵发凉,从未有这么一刻她那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来源,自己是眼前这不上台面佣人的女儿,自己是被更换的,自己不是叶家的小姐! 其它众人听着,也都暗暗皱眉,这毕竟是关系到一个人一生的命运,就这么更换了。 要不是叶天卉游海而来,那这件事只怕是要被隐瞒一辈子。 这时候叶天卉却突然开口:“爷爷,其实关于这件事,我也有个疑问,当初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了能够求一个真相,我频频向香江写信,写了十几封信,结果却是石沉大海。其实事到如今,我也想问一声为什么?” 她的视线扫过二太太,之后才淡声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写的那些信,全都被人挡了下来,到底是什么人不想让我认祖归宗?” 二太太一听这个,顿时皱眉:“天卉,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看了一眼顾时璋:“我知道你如今不同往日,你有靠山,你未婚夫自然向着你,但凡事得讲一个理吧,咱们家也不能没有规矩。” 叶天卉笑了:“二奶奶,我说什么了吗?” 叶漪白很有些讥诮地道:“天卉只是想问为什么,二太太怎么这么急,你急什么呢?什么时候我们家不讲理了?” 二太太皱眉,盯着叶漪白,她觉得叶漪白说话像极了当年的太太,那个叶老爷子的原配,一时心里恨极。 不过她到底是勉强压下来:“只是问问而已。” 叶老爷子神情难测,他扫了一眼二太太,才缓慢地道:“天卉,这件事,我们自然会查,为你查个清楚。” 他这么说着,一直面无表情的叶立轩却突然站起来,走到了冯素琴身边。 事实上自从冯素琴走进来,他那神情就不对了。 他沉着脸,盯着冯素琴:“三少奶奶呢,三少奶奶到底是怎么死的?” 冯素琴看到这样的叶立轩也有些害怕了,她甚至恨不得就此缩回去。 但是她已经被逼到了这一步,当下只能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叶天卉。 叶天卉神情清冷。 她顿时一个哆嗦。 怎么会忘记,就是这样的叶天卉,几乎把她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个女人手段太狠毒了。 她颤抖着唇,到底吞吞吐吐地道:“当,当时三少奶奶要去医院,我想着,我想着,还是不要去了,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周围人听着,也都一个个时没想到,所以这冯素琴竟然故意害了昔年的三少奶奶? 而叶立轩听到这话,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愤怒。 他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了,有了心理准备,煎熬了一夜,想着往年种种,备受折磨, 如今乍听到这个,知道自己爱妻香消玉殒的真相,却还是一把刀直接戳进心里,痛得五脏六腑移位,几乎站都站不稳。 叶天卉见此,伸出手,略扶住他,让他坐下来。 叶立轩却有些无力地摆手,示意她不必。 过了片刻,他终于抬起眼来,望向叶老爷子。 众人看过去,只觉他疲惫泛红的眼睛中都是痛意。 叶老爷子望着自己的儿子,也是长叹一声。 叶立轩看着叶老爷子,却是嘲讽苦笑。 这么多年了,他一让再让,昔日的真相险些淹没,如今真相揭晓,他也忍不住想问,这位高高在上的家主,他是真不知道这些陈年过往吗,还是对他来说,只要符合家族基本利益,他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日今时,所谓的主持公道也只是因为被逼到那一步,也只是因为叶天卉掌权,所以才拥有了话语权吧。 从未有一刻,叶立轩深切地认识到这个家族中血淋淋的现实。 他望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时竟有些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而叶老爷子自然猜到了他的心思,他无奈地叹了声:“这些我确实不知情,我若知道,怎么可能不为你报仇雪恨呢……” 叶立轩紧抿着唇,却是不再看那叶老爷子,他望着冯素琴,一字字地道:“你继续说。” 他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钉子。 那冯素琴跪在那里,此时她是彻底慌了,她偷偷看了一眼,到底哭着道:“这些不是我干的,这些,这些都是二太太让我干的呀!” 二太太?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着冯素琴,更有人诧异地望向二太太。 现场死一般寂静。 二太太脸红耳赤,厉声呵斥冯素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当时我人在香江,你在内地,我怎么可能指使你做这些?” 然而事到如今冯素琴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她哭着道:“当初咱们全家要离开北京过来香江的时候,匆忙之间,老爷子你派了人去报信,分明是二太太让我瞒下消息,刻意不说,才耽误了三少爷和三少奶奶,这才让他们滞留在北京,没能跟着一起过来香江!” 二太太急得脸都白了:“你胡说,这与我何干!” 叶立轸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冯素琴,你自己做下滔天罪事,你这是要拉人下水?!” 叶漪白却是冷笑一声:“二哥,二奶奶,你们急什么,就算是犯人也要辩解呢,你们是不想让人说话吗?” 说完,她对冯素琴道:“你继续说吧。” 冯素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却见那老爷子脸色阴晴不定,实在猜不透,不过她也不敢不说,当下少不得把经过再次说起。 “后来三少奶奶知道了真相,三少爷要接三少奶奶去香江,如果真去了,她把事情说给少少爷听,这边一定饶不了我,我也是害怕事发,所以只能将事情瞒下……这也是为了二太太啊!” 周围人全都鸦雀无声,一个个后背发冷。 二太太更是脸色惨白,竟是一句话都辩驳不出。 大家悄悄看向叶立轩,却见叶立轩铁青着脸,薄唇抿唇一条线,就那么一言不发地盯着冯素琴。 叶漪白深吸口气,她望向叶老爷子,咬牙道:“爹地,你看到了吗,你现在知道是有人要害你的亲生儿子了,你现在知道你的儿媳妇怎么死的了吗?” 叶老爷子长叹了一声:“家贼难防,我自以为聪明一世,结果没想到枕边人竟然为了那点利益勾心斗角,以至于到了如此地步。” 他望着叶立轩,此时的叶立轩眼睛中是难以描述的痛苦,悔恨,他站都站不住的样子,手都在颤抖。 十八年前的种种被翻出来,真相如此残酷。 他走到叶立轩面前,试探着想拍拍叶立轩的肩膀:“立轩,对不起,这些事,是我对不住你,没能—— 然而叶立轩却后退了一步。 于是叶老爷子伸出去的手便落了空。 叶家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幕,大家都看到了叶老爷子饱经沧桑的眼睛中浮现出的失落。 叶立轩无力摇着头,看着叶老爷子,他疲惫地道:“父亲,我知道你对我是疼爱的,,我谢谢你,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但是一直以来,我想要的,和你想给我的,好像并不一样,我们也永远没办法理解对方。” 第 113 章 第113章她的秘密 显然, 叶老爷子受了很大的打击。 对于家庭中各房之间的争斗他一直都知道的,也一直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他觉得自己可以玩弄人心,又觉得手底下子女应该都是孝顺的。 他一手构建了叶家各子女分别占据一处小楼却又以他为中心的格局, 他觉得各子女都是以他为重心团结起来的, 是自己一个号令随时都能指挥起来的。 不过事到如今,他终于发现, 自己老了, 而一切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美好。 原来看似花团锦簇的大家族中竟然早已经埋下危机。 而最让叶老爷子备受打击的, 可能是叶立轩事后的反应了。 叶立轩一方面报警要求处置相关人等,一方面搬离了叶家老宅。 只是搬离而已,这在一些新式家庭也许不算什么,不过这对于叶老爷子的打击却是很大的,这意味着他在这个家庭的权威已经破裂,他年纪大了, 没办法再管束着这个家族, 甚至更深层次说,也许叶家面临土崩瓦解。 叶老爷子没办法阻止儿子离开,他也说不得什么, 在叶天卉的协助下, 他硬撑着料理了家事。 顾志镡因为冯文茵的假怀孕而备受打击,他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他愧疚难当, 他拼尽全力呵护着冯文茵,谁知道一切都是一个骗局,这个世上根本不曾存在那么一个胎儿。 他备受打击之下,心灰意冷, 放弃了冯文茵。 叶立轸因为受到二太太的连累,自然也无暇顾及冯文茵,如此一来,冯文茵再无人护着,叶家将冯文茵并冯素琴一并交给了香江警局,由警局一并来处理。 冯素琴原本就不是香江正式身份,如今又有叶家控诉的诸般罪行,于是被关押在监狱中,待到数年刑满后,会被驱逐出香江。 至于冯文茵,她往日种种行径也已经触发法律,由香江警局查办,后续自然是判刑关押。 对付冯素琴和冯文茵,叶家雷霆手段毫无留情。 不过对于二太太和叶立轸就没那么简单了,毕竟是叶家自己人,送到警察那里诉诸法律丢的也是自家人。 叶老爷子想将这件事压下,叶立轩自然不肯,叶立轩是平时不吱声,但是关键时候,他比谁都倔强,他就是要给自己的妻子报仇雪恨,不能姑息,不能容忍。 叶立轩的后面又有叶漪白和叶天卉,这都不是省油的灯。 至于叶天卉更是有顾时璋的鼎力相助,叶老爷子不能也不好硬压。 最后一番权衡,叶立轸失去了香江一切,包括叶家继承权,之后离开香江,被打发到欧洲开辟市场,再不许回来香江,而叶老爷子和二太太解除婚姻关系,二太太几乎净身出户,依傍着儿子叶立轸离开,这算是叶老爷子为这对母子争取的最后体面。 事情至此总算告一段落,叶老爷子经此打击也是一蹶不振,精神萎靡。 以至于连着几日闷在家中,休养身体,不怎么见外客,心灰意冷的。 对此,叶漪白很好笑:“管他呢,二太太要不是他的纵容,何至于敢做出这种事,当年他国外留学一遭就带回这么一位,真是搅家精,现在可算是知道自己错了,晚了,白搭了!” 叶立轩经此一事,也是有些受到打击,对叶天卉越发存了愧疚的心思。 那天叶天卉过去看他,提到了叶老爷子:“他年纪大了,经此打击看着一蹶不振。” 本来就是半路的亲情,又是隔着辈分,叶天卉对叶老爷子没那么深厚的感情。 没什么太深厚的感情,则更多抱着互惠互利的想法,所以从一个理智角度,她对这个封建时代余孽老头子倒是没那么大气愤。 叶天卉甚至觉得自己对待叶老爷子有些像上辈子臣子对待帝王,你不能指望和帝王推心置腹,但帝王不至于太过昏庸,作为臣子就知足吧。 是以如今叶天卉反而能理智地劝慰叶立轩:“爹地,二太太和叶立轸那里,你如果不痛快,那我自然有手段处置他们,他们不能回香江,在外面也别想过好日子,至于老爷子那里,现在我们父女两个大权在握,他已经老了,不过是一个摆设罢了,这样的一个只能当吉祥物的老人,我们何必和他计较呢?” 至少面上也得孝敬着,不能太离谱,不然万一被戳脊梁骨,继承权怎么办? 叶天卉是觉得,这爷爷可恨是可恨,但还没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所以他们犯不着和钱过不去。 可是叶立轩不同,叶立轩是把那人当亲爹的,他还真情实感地认为亲爹对自己亲妈是有感情的,是念念不忘的,如今亲爹的二房害了自己媳妇,他感情上有些受打击。 如今他听到这话,却是淡淡地道:“我暂时不回去住了,反正家里有你支应着,我不回去也可以。” 显然他不太想提老爷子,转移话题道:“最近工作怎么样,沙田开发,还有接下来的打吡大赛?” 叶天卉:“还好,反正就这么干着呗。” 最近叶老爷子萧条低沉,叶天卉一方面命人仔细照顾着,一方面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趁机扩大自己在叶家的影响范围,抓住了叶家大权。 至于对叶文慵以及其它堂兄弟姐妹,她倒是留了一些分寸,该给的也不少,并没有排挤之意。 不过底下各兄弟姐妹到底什么想法,这自然还需要时间来彼此观察试探,当然也有一些想撺掇老爷子,通过老爷子来制衡叶天卉。 毕竟老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到底地位在那里,区区一个叶天卉还不至于就此把老爷子打倒。 对此,叶天卉倒是不担心什么,他们想折腾,那就让他们折腾,到家可以看看最后到底是鹿死谁手。 指望老爷子为他们撑腰来打倒自己,那只能说他们完全没看明白形势。 况且如今她有更要紧的事要做,毕竟轰轰烈烈的四岁马经典赛事已经开始。 其实打吡大赛之所以在香江备受关注,还是和香江地区赛马特性有关,香江虽说主流赛马地区,不过本身并不是育马地区,所以经典系列赛是从四岁马开始的。 四岁经典赛分三关,分别是一千六百米的经典一哩赛,以及一千八百米的香江经典杯,只有闯过这两关后,才能参加这号称“四岁功名,一生一次”的香港打吡大赛。 而这一日,恰是一千六百米的经典一哩赛,作为经典三关赛事的第一关,赛马会自然重视,叶天卉也赶过去看了这场比赛。 谁知道抵达赛马场外时,却恰好遇到了孟逸年。 自从去年赛季之后,新马场选在了沙田,沙田也开始填海造地,拥有大片沙田土地的叶家变成了最直接的受益者,叶家拥有的那些土地原本是低价购入的,如今水涨船高,到了大发其财的时候了。 也因为香江政府对沙田的重视,以及未来赛马场的落地,叶家在其中必然承担重要角色,是以叶家在香江地位大幅度提高。 可以说,这次香江第一次大规模填海造地,叶家赶上了这轰轰烈烈的历史,也吃到了这场大变革的红利。 相较之下,孟家名下的地皮却是完全没赶上这一波,且因为压错了筹码,以至于那些地皮地价值大打折扣,逆水轻舟不进则退,那么多钱投进去,一时无法回款,他们家财务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目前打算低价出售一块名下地皮。 如今叶天卉遇到孟逸年,孟逸年倒是风度还好,笑着和叶天卉打了招呼,两个人寒暄了几句。 对于叶家的事,孟逸年表示了含蓄的问候,显然叶家的事已经传开了,成为香江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笑话。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这种事情就是一阵一阵的,过去这一阵大家自然又有新的话题,况且这么大一个圈子里,谁家没点事呢? 去年孟家填海之争落败,过年时候周畹兰和宁家闹离婚,年后顾家的顾志镡又闹着在外面养外室,以及别家种种,值得提的不值得提的,多的是,反正自己脸皮厚一些当没这回事就是了。 如今孟逸年关心起来,叶天卉也就道:“多谢关心,已尘埃落定。” 孟逸年颔首:“那就好,说起来叶小姐如今风头正劲,我只可惜,此次打吡大赛不能看你再上沙场,你如果出手,那我们家所有的马匹必甘心避战。” 叶天卉笑道:“那怎么行呢,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让全香江马匹就此休战,大家该比的还是得比,就凭这个,我从此后也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大家都好好驯马,我们地狱王者如今日日勤练,只盼能棋逢对手,痛快一战。” 孟逸年:“好,这次我们两匹马参战,希望能在打吡大赛决战时再次领教地狱王者的风采。” 这么说话间,两个人到了马场,谁知道恰好碰到Jessise,他正提了一个大袋子,里面鼓鼓囊囊装了马毯,备用鞍具以及水。 他看到叶天卉忙打了招呼,叶天卉也就问起来准备情况。 Jessise大致讲了情况,因说起后勤准备工作,突然想起来:“对了,见泉妈妈今天也过来看他比赛了。” 叶天卉听着不免惊讶:“是吗?” 林见泉妈妈最近情况日渐好转,她是知道的,但是没想到今天竟然也来看林见泉比赛。 Jessise笑得露着白牙:“是,我看林妈妈状态很好,她很温柔,不怎么说话,好像很怕麻烦我们一样,你看,我给她带了一些吃的,等会她饿了可以吃。” 叶天卉颔首:“多叫几个人在后勤区,照顾好林妈妈。” Jessise道:“明白!” 孟逸年听了意外:“林先生的妈妈身体不好?” 叶天卉:“嗯,不太好。” 说着间,她见Jessise拿了不少东西,便干脆接过来几件:“我陪你一起过去吧,顺便给林妈妈问个好。” 当下给孟逸年解释了几句,孟逸年也就由秘书陪着径自上楼,叶天卉便过去备战区,果然见到了林见泉的妈妈。 叶天卉只见过林见泉妈妈一次,那时候她头发散乱,只隐隐看到一些眉眼,知道是好看的,但并不真切。 如今她精神方面正常起来,虽说并没有刻意打扮,也只是收拾体面而已,但也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候必是一个大美人儿。 当然如今其实还是好看,也才三十多岁的样子,虽经过病痛折磨,但那气韵还在的。 叶天卉上前笑着打了招呼,林见泉见到了,便略介绍了下,林见泉妈妈姓林,名月花, 林见泉妈妈一听说这是叶天卉,便有些郑重地过来,给叶天卉道谢。 这时候距离比赛还有些时间,林见泉就在旁边,叶天卉觉得林见泉好像多少有些不自在,便邀请道:“林姐,今天风大,你身体弱,随我过去这边看台上,我们一边坐着一边看?” 显然林见泉妈妈也是想和叶天卉说几句话,便也应了。 一时两个人过去了旁边安静处的包厢观赛区,叶天卉又让人上了糕点茶点,两个人边品尝边说话。 显然林妈有些体弱,她略歪在沙发上,有些歉意地笑着道:“对不起,我这些年一直病着,许多事我都不太懂,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让你见笑了。” 叶天卉笑道:“林姐你客气了,我们说话你随意就是了,一则我和见泉相识于微末,在他成为我的骑师前,我们已经是朋友,我如今依然把他当成朋友,既是朋友,又何必见外,二则我自己自内地而来,如今虽身在豪门,但却对那些繁文缛节向来不太理会,你我之间,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林妈的笑便缓慢收敛了,她望向窗外,窗外的林见泉正站在人群中,被一众工作人员簇拥着,看样子是要准备称重了,比赛即将开始。 林妈叹了声:“叶小姐,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这孩子是苦命人,从小可怜,这些年我疯疯癫癫的,便是醒过来,也状态并不好,真是辛苦他了。” 叶天卉听着:“是,我略知一二,见泉是个很好的孩子。” 林妈苦笑一声:“我也曾经想过,今生他既做了我的孩子,那我应该好好养着他,这也是我该尽的责任,只是我这些年……” 叶天卉便看到,她眸底泛起难以描述的痛苦。 那是岁月沉淀之后依然化不开的痛苦,叶天卉甚至可以感觉到,她曾经多么艰难地想摆脱,想忘记,想从中挣扎出去,但那些痛苦依然残留在她心里。 她便沉默了。 言语是苍白的,外人所谓的开解更是没什么意义,因为这个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这时候,比赛开始了,发令枪响了,十二匹马如同子弹一般射出,场上掌声雷同,不少人都在大声叫着地狱王者的名字,叫着林见泉的名字。 林妈隔着玻璃幕墙,看着那个跑马的少年,这么看着间,她神情有些恍惚。 她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中,或者说,她透过林见泉,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能引起她许多回忆的人。 叶天卉便想起林见泉的话,关于他的出身的。 其中在某一刻,叶天卉也曾有过怀疑,也许这个妈妈掩饰性地说了谎,真相是什么呢? 这时候,林妈却开口了,她喃喃地道:“他果然长大了,他很好,很好。” 叶天卉轻声道:“是,他是赛马界的知名骑师了,可以说是如日中天,他还年少,以后他只会越来越好,将来会很有出息。” 她笑了下,对林妈道;“你看,任何痛苦都是可以走出来的。” 林妈听这话,怔了下,之后才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是,你说的是,我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着间,她望向了叶天卉:“谢谢你,叶小姐,其实我在电视里看到过你,我总是会好奇,对你充满好奇,我很想看看你,想亲口对你说一声谢谢,但是我状态一直不太好,我也怕我会给他丢人,怕对他有不好的影响,所以一直不敢出来。” 叶天卉听此,劝道:“林姐你说哪里话,你能出来走走,散散心,我想见泉也高兴。” 林妈微颔首:“我确实应该出来走走,我也想看他的样子,只是——” 她说到这里,却轻叹了一声,眸中泛起一丝无奈:“只怕我没那福气了。” 叶天卉听这话,心里一动,看过去,却见林妈神情中越发泛着几分哀伤,那哀伤中竟隐隐有下世的光景。 一时心中不免微惊。 想着这林妈妈最近这些日子和以前很不一样,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林妈却还在看着窗外,她喃喃地道:“叶小姐是好人,他能遇到你这样的好人,我看着心里终究安生几分。” 叶天卉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不过却不动声色,依然道:“我听见泉说,你如今研习厨艺,他喜欢得很,都有担心胖了。” 林妈:“医生说我应该学着做一些事,让精神有些寄托。” 叶天卉:“等有时间,我过去看望你,到时候还盼着有机会能品尝你的手艺。” 林妈便笑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那自然是欢迎。” 两个人这么说着间,比赛却已经结束了,林见泉一马当先,跑了头马,尽管本就没太多悬念,但是赛场上依然一片欢呼声。 叶天卉笑着道:“林姐,我陪你下去看看吧,见泉要出来了。” 那林妈也便道:“好,我们一起过去。” **************** 这次的四岁经典赛事打响后,林见泉可以说是屡战屡胜,一路无敌,在角逐今届香江打吡大赛的参赛马匹当中,算是名列前茅。 而与此同时,孟家的白耳得得以及遨游沙漠,并宁家的幸运靓驹也都在赛事中有所斩获,最让叶天卉意外的却是那印度马主的战马Mcgaffick。 其实香江重大赛事中从来不乏世界各地转战香江的著名著名赛驹,大部分轨迹和来头都不小,以至于历年打吡大赛中,本地赛驹获得冠军的次数算是少之又少。 今年孟家,宁家和叶家都纷纷下了重金在这打吡大赛中,是矢志要和外籍赛季拼一个你死我活的,而从香江赛马会的角度,自然也是想多加鼓励,让香江本地赛驹争得荣誉。 因最近香江赛事,自然也有外地大佬过来香江,可谓是风云际会之时,这其中有涉及到沙田填海的巨大工程项目,这其中不知道多少利益瓜葛。 这其中有几位世界顶尖的富豪恰好过来,香江政府设宴款待,这自然是香江上流圈子寻常人都摸不到的,顾时璋恰好和那几位熟识,便干脆带着叶天卉过去,为叶天卉引荐了。 因为上次的女皇杯,叶天卉在赛马界已经很有些名声,如今又是以顾时璋女朋友身份出现,自然是更引得众人关注。 也有几位和顾时璋颇为要好的,对叶天卉惊讶不已:“没想到顾竟然交了女朋友,我一直以为他要出家为僧了。” 这话说得大家全都笑起来,又有人好一番夸赞,觉得顾时璋和叶天卉珠联璧合天生一对。 这天宴会结束,顾时璋携叶天卉离开。 坐在车上,顾时璋略俯首下来,低声道:“谁让你喝酒的?” 叶天卉面上泛着薄红,眼睛带着几分湿润。 她略靠在真皮座椅上,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只是喝了几口,而且是红酒。” 顾时璋吻了吻她的唇角,有些怜惜地道:“下次不许喝。” 叶天卉反应了一会,觉得自己应该硬气起来,于是道:“你管我,我就要喝!” 顾时璋听着她那倔倔的语气,一时也是无奈:“你倒是不会醉——” 曾经的女将军,那可是千杯不醉。 他继续道:“只是喝醉了你必惹事,难免发酒疯。” 叶天卉听着不太服气:“我发过酒疯吗?” 顾时璋挑眉,笑了笑:“好像没有吧。” 事实上当然是有,曾经他在宫中设宴,她大将军喝了几杯,之后不知道怎么跑去他的后宫,把他御书房外面的海棠树给砍了。 这但凡换一个人,怎么也得治一个图谋不轨。 而他为了不引起别人非议,只好暗暗地下令将那棵树连根拔起,只说影响了御书房光线所以才砍的。 他无奈地亲了亲她的唇角:“今晚去我那里。” 他是低声哄着的语气,声线动人,或许是喝了一些酒的缘故,听得人心里发酥。 夜已经深了,外面四面八方的风潮乎乎地吹着,在这样的夜晚,加上一些酒意,叶天卉难免生出许多想法。 她抬起手,勾住他的颈子:“好。” 自从离岛开了禁,两个人在这方面其实已经没什么大顾忌了,反正该搞的就搞,他技术越来越高明,她喜欢得很。 人生苦短,先享受了再说。 顾时璋看她眼神迷离,睫毛纤长,车厢内朦胧的光线映衬下,她眼神格外无辜的样子。 就连勾着自己颈子的样子都很无辜很单纯。 这样的她和平时一点不一样,这个样子让男人看着就会有想法。 他深吸口气,压下那种感觉,微侧着首,很怜惜地吻着她的眼角。 那眼角略泛着一些红,这让她看上去越发动人。 他低声道:“你爹地还住外面呢?” 叶天卉:“谁知道他,他们父子闹气,那就随便闹气吧,我难道还会在他们中间受夹板气吗……” 如今叶老爷子多少也有些恼她的意思,不过反正随他吧,她先拿到自己该拿的,至于谁生气了,她又何必在意那个呢? 顾时璋轻叹:“你爹地因为这事也是受了打击,最近看着很消沉。”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昔日的真相如此伤人,他总归需要时间消化。 叶天卉:“嗯,反正我们家闹腾这一场,大家都不好受。” 她其实倒是没什么,毕竟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对别人冲击大。 顾时璋:“你们家里这些事太乱了,等打吡大赛后,正好我陪着你去英国,在英国散散心。” 叶天卉:“我也这么想的。” 家里那些事大闹一场后,不可能马上痊愈,总归需要时间慢慢熬过去。 老爷子也需要时间想明白,去走过这道坎。 正好她可以避开香江的是是非非,偷得浮生半日闲。 她这么想着,却是想起林见泉。 林见泉现在虽然名声如日中天,不过叶天卉也想过,他不可能一辈子只做速度赛,毕竟身高和体重限制,一个人不该永远禁锢在速度赛上。 而为了谋求更多发展,他总该多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或许有功夫的时候,也该让他出去读读书了,美国欧洲都可以。 当下她便道:“等有机会,让林见泉也去国外读书,提高提高。” 顾时璋听这话,微挑眉:“你可真是为他着想。” 他这话说得难免有些泛酸。 叶天卉抬起手来,抱着他颈子,歪头道:“你干嘛这么酸溜溜的,我当然为他着想了!” 毕竟那可是她三十年的摇钱树。 顾时璋俯首,咬她耳垂,磨牙:“小没良心的。” ************* 打吡大赛如火如荼,叶天卉也在筹划着英国之行,这时候却突然听到消息,说是林见泉妈妈再次犯病了,开始发疯,不得不追进医院采取强制措施。 叶天卉乍听到也是惊讶,那天林见泉妈妈分明状态很好了,那么恬淡温和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走到这一步? 她当下也不敢耽误,忙过去看望了林见泉妈妈。 此时的林见泉妈妈竟然瞬间回到了过去的状态,被强制关在病房中,说着一些奇怪的言语,精神颠三倒四,再不见那一日虽虚弱但温和的模样! 林见泉显然备受打击,他无法理解,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那里喃喃地道:“这不是都好了吗,本来都好了,怎么突然,突然这样了……” 恰好这几天没比赛,叶天卉让他好好休息,又让Jessise在那里陪着,万一有个什么也好照应。 不过从医院出来后,她难免疑惑了。 一时和顾时璋聊起来:“那天林妈和我说话,我总觉得,她仿佛对未来不太乐观——” 顾时璋:“嗯?怎么不乐观?” 叶天卉想了想:“就好像……感觉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对林见泉不太放心,和我说话的时候,让我想起诸如托孤之类的感觉。” 顾时璋略沉吟了一番,道:“但是从医院检查方面来看,她确实应该是受到了精神刺激导致的。” 毕竟精神方面的疾病是不可控的,也是不可预知的,她不可能提前预知自己的情况。 叶天卉:“这样吧,这次她住院了,我会提醒下见泉,趁机对她做一个全面体检,让他多关注体检结果。” 这么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不过,她那天言语中的悲观,和她后来突然精神受刺激,应该是两件事,那天——” 她想了一番,终于道:“该不会看到什么人受到精神冲击,所以才犯病的吧?” 顾时璋:“哦,赛马场,她遇到什么人?” 叶天卉心里陡然一顿。 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蹙眉:“难道是孟逸年?她遇到孟逸年了,看到孟逸年后,受刺激了?” 顾时璋:“逸年?” 叶天卉便想起之前种种微妙感觉,以及林见泉面对孟逸年时那莫名的敌意。 她便越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 她颔首:“你去查查吧,就从你这好朋友开始查。” 如果真是如她猜想的那样,那这件事就有意思了。 第 114 章 第章孟家的骨血 把林见泉的事直接扔给顾时璋去查, 之后叶天卉也没太操心,没用多久,顾时璋便表示查清楚了。 叶天卉:“到底什么情况?” 顾时璋:“你猜得没错,首先她身体确实存在问题, 已经是晚期了。不过她突然犯病, 是在马场受到了冲击,目前看, 应该是和遇到孟逸年有关。” 叶天卉:“孟逸年?不可能吧?年纪对不上……” 孟逸年比顾时璋大一岁, 二十七岁, 现在林见泉十五岁,无论如何,孟逸年都不可能生出林见泉这么大的孩子。 那就是—— 叶天卉看着他:“是孟宝辉?” 顾时璋点头:“是,孟宝辉,孟宝辉和孟逸年长得像,林见泉的妈妈应该是错认了, 或者看到长相相似, 她意识到对方是谁,想起陈年往事,受了打击” 叶天卉懂了:“孟宝辉当年在马场遇到了林见泉的妈妈, 发生了一些事, 林见泉妈妈怀孕了,但是孟宝辉始乱终弃,或者说一切都是违背林见泉妈妈意愿的, 这次林见泉妈妈在马场遇到孟逸年后,孟逸年长得很像孟宝辉,林见泉妈妈受到重大打击,精神再度崩溃?” 顾时璋:“应该是始乱终弃, 根据我调查的结果,在大概十二年前,林妈妈曾经带着年幼的林见泉去找过孟宝辉,但是孟宝辉拒绝承认。” 叶天卉:“为什么?” 孟宝辉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按照他们这种老派家庭的作风,就算不想让林见泉妈妈进门,也断断不至于不顾自己的亲生血脉。 叶天卉想起自己初见林见泉时,他躲在垃圾桶后面的那双眼睛,困苦饥饿的眼睛。 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顾时璋苦笑:“是。” 他也就解释起来,原来林妈的爸原本是马场的工作人员,是一位退役的骑师,林妈自小生活在马场,而孟宝辉也时常出入马场,便被当时美貌的林妈所吸引,只是林妈另有所爱,已经订婚,加上孟宝辉家中已经有妻有子,她并不愿意答应当时的孟宝辉。 孟宝辉看中了林妈的美貌,便想尽办法纠缠追求。 谁知道林妈的未婚夫遭遇了事故离世,之后林妈的父亲病重,无钱医治,在困苦之际,孟宝辉出手相助,林妈当时也不过二十岁左右,骤然失去父亲,无依无靠之下,又得到孟宝辉的相助,她便顺从了孟宝辉,成其好事。 当时孟宝辉虽然早有了家室,并有了儿女,不过按照当时的风气,这些豪门子弟便是有个二房也是常见的,是以孟宝辉是想让林妈进门的。 可谁知道,孟宝辉提出让林妈进门,却遭到了孟宝辉原配发妻,也就是孟逸年妈妈的激烈反对,孟宝辉无奈之下,只能搁置,计划着将林妈养在外面。 谁知道这时候却出了一桩事,林妈在马场时遭遇□□,事情发生在夜晚时候,不知道为何,这件事却被传扬出去,一时之间,人人都知道林妈被玷污,那个时候的香江,风气尚且保守,不知多少人都对林妈指指点点。 叶天卉便明白了:“所以孟宝辉觉得没面子,不想认林妈了,也不认林见泉了。” 顾时璋:“是,在这件事发生后一个多月,林妈发现自己怀孕了,她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孟宝辉的,但是孟宝辉不认,他否认自己和林妈的关系,并且坚决认为林妈怀上了那个歹人的孩子,林妈只好含着屈辱把林见泉生下,生下后,因为生活困顿,她带着当时三岁的林见泉找孟宝辉,想做血缘鉴定,然而当时一则即使在国际上,也没有很好的亲子鉴定方案,二则孟宝辉认为,林妈已经被玷污,他又不愿意得罪自己原配妻子,所以坚决否认,将林妈和林见泉赶出家门。” 叶天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她才道:“林见泉他长得和孟逸年……其实有些像。” 比起孟逸年,林见泉过于清秀,可能是更多像他妈妈,但是在眉眼以及一些细节上,还是能看出有些相似。 这种相似是细微处,如果没有人道破他们的关系,那也不至于有人去联想什么,毕竟这个世上相似的人很多。 可一旦往这个方向想,先入为主,便会发现基因的强大,分明林见泉像极了林妈,但是个别处还是能看到孟家人的痕迹。 顾时璋颔首,之后道:“其实你回忆林见泉面对孟逸年的态度,你就知道了。” 叶天卉颔首,再次想起昔日那些写,比如孟逸年第一次出现在马场,出现在林见泉面前时,林见泉的情绪似乎是有波动的。 比如上次林见泉驾驭黑玫瑰对阵聂平起驾驭的无敌动力,那次明明是必败之局,不过林见泉拼命是一股子拼劲儿,他是必须要赢的,仿佛在和谁较劲,仿佛为了证明什么。 所以,林见泉应该是确切知道,知道自己是孟家的血脉,但是孟家不承认他,也不承认他的母亲,所以当他有机会对上孟家,用自己的方式打败孟家的时候,他比谁都渴望成功。 这对他来说,其实是报仇雪恨,是一种证明。 他要证明他的优秀。 叶天卉也想起当时林见泉问起她的话,他问起孟逸年,他在用自己和孟逸年比。 因为孟宝辉放弃了他,不承认他,甚至当时在他妈妈带着他上门求助的时候,孟宝辉说过一些话,这些话刻在年幼的他心中,他其实是多少有些羡慕或者说嫉妒孟逸年的,想证明自己并不比孟逸年差? 叶天卉突然心里发酸。 她叹了口气:“孟家老爷子这些年不管事了,但到底还活着的。” 顾时璋听这话,便明白了。 她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也是一个护短的人。 他微颔首,道:“是,他们家的老爷子还活着。” 既然活着,那总归会管管家里的事。 ************ 顾时璋说的没有错,叶天卉确实是一个非常护短的人。 既然是她的人,她就不允许这种憋屈存在。 她把孟家的情况大致研究了一番,发现这件事情发生在十五六年前,当时香江上流圈子里不少人应该知道,不过那个时候孟家的老一辈在海外休养,这件事情自然是可着孟宝辉说,他说那不是他的孩子,他不承认,十五年前的血液检验技术还不成熟,那老人家自然不会不不相信自己儿子反而去相信外人。 谁能想到自己儿子竟然不要亲生骨肉呢。 但是叶天卉相信林见泉妈妈并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她对自己怀孕的时间应该心里有数,不至于非得要赖上孟宝辉。 况且如今的林见泉明显长得和孟逸年是有些像的,是以她认为有必要查一查,查出一个真相。 当下她直接让顾时璋的人继续查,很快查出来十五年前林见泉妈妈生下林见泉的具体时间,这么分析一番后,看起来在那个被欺负事件过去七个月的时间,林见泉妈妈就生下了林见泉。 或者说,根据当年医院留存的检查单来看,发生欺凌事件一个月之后,林见泉妈妈就检查出来怀孕三个月,证据确凿,显然林见泉就是孟宝辉的孩子。 只不过当事人是不负责任的,孟宝辉他顾忌自己的面子,坚决否认,而孟家的其他人也没有为这件事情较真,至于当时的林见泉妈妈,名声狼藉,地位低下,又怀着孕,显然也没有能力去为自己证明什么。 她一个柔弱女子能做什么呢? 是以这件事就这么憋屈下来了,不清不楚的,让这母子冤屈了十几年。 确认之后,她直接找上了林见泉。 她单刀直入,问起来:“我想知道,那天你驾驭黑玫瑰打败孟家的无敌动力,你心里在想什么?” 林见泉听到这话后,视线瞬间落到她脸上。 他墨黑的眸子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叶天卉有些歉意:“对不起,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去查了这件事情。” 林见泉没说话,他摇头,摇头的意思是没关系。 之后他又道:“是的,你猜得没错,就是这样,我妈咪那天过来马场,应该是看到孟逸年,受到了刺激,才导致情绪波动。” 他略顿了顿,才继续道:“事到如今,我倒是不在意,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我已经释然了。我以后也会注意,会照顾好她,不让她回忆起这一切。” 叶天卉:“可是你甘心吗,甘心就这么让你妈咪一辈子活在冤屈中吗,不管你要不要认他们,这个事情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吧?你妈咪明显憋着一口气,她能过去这个坎吗?” 林见泉苦涩地道:“其实你已经猜到了,那一次我驾驭着黑玫瑰遇到聂平起,我是决心一定要赢的,我要赢了这一场,狠狠地挫一下孟家的锐气,事到如今,我已经平静了,曾经受过的耻辱,我也只能咽下去,不然我又能怎么样呢?我不可能去求着他们认我,当年他们把我们赶出来,我虽然很小,但我一直记得,所以我永远不可能再去说什么。” 叶天卉:“你之所以说你要咽下去,并不是真的已经释怀了,而只是无能为力罢了。” 林见泉陡然看向叶天卉。 他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她一下子说透了自己所有的心思。 他必须承认,他确实无能为力,所以只能逃避这件事。 叶天卉看着他的反应,自然明了。 她叹道:“这件事情我来处理,查一个清楚,让他们给你和你妈咪一个公道,可以吗?” 林见泉听着,神情有些恍惚:“但这是陈年旧事了,他们不会认。” 叶天卉笑了下:“我自然有我的办法,你如果真的释怀,也就罢了,但是现在你妈咪心里依然过不去这道坎,你其实也依然会在意,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该试着去解开这个结。” ************* 其实叶天卉的办法很简单,既然孟家当初因为面子不想谈,那就让他们因为面子而不得不认。 至于承认后,林见泉愿不愿意回归,林见泉妈妈要不要承认,那是林见泉母子来决定了,到时候林见泉母子就有了主动权,至少当年的一口恶气先出了。 要想让孟家认林见泉,事到如今已经很简单。 这么优秀的一个骑师,他们难道不嫉妒吗? 当他们知道这就是他孟家血脉的时候,怕不是气得要吐出血来了。 对于这件事情,叶天卉觉得不需要什么迂回,那天恰逢赛马委员会的座谈会,这会议本是商议沙田赛马场的,孟家也被请到了,因为会议关系重大,来的是孟家老爷子,这位老爷子已经很少出山了。 非常好。 所以这天会议的时候,叶天卉看到孟老爷子,特意过去笑着打招呼。 孟老爷子身边是孟逸年,她和孟逸年说话也特别友善。 尽管马场之争中孟家落败了,不过孟老爷子到底是驰骋商场多年的老人,此时看到叶天卉,面上不见任何异样,依然亲切和蔼地和叶天卉打招呼。 坐下说话时,孟老爷子把叶天卉好一番夸。 叶天卉听着这个,倒是谦虚了:“这里面自然有我的些许功劳,但是说实话,凭我自己其实是很难赢的,我毕竟不是专业骑师,我一个人也是孤掌难鸣,上个赛季我们叶家之所以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关键还是靠着见泉,见泉是一个非常有天分的骑师。” 孟老爷子听了这话,心里多少不舒服,叶家运气这么好,有一个出类拔萃好孙女,好孙女还找到好骑师,自己想想总归不舒服吧。 有时候这种大家族比拼的不是钱财,而是人,光有钱没人是不行的。 所谓的人其实就是子嗣,就是后代是不是能撑起家业,显然这叶天卉是能的,他不知道自己子嗣中是不是有叶天卉这样的。 孟逸年自然是不错,但和叶天卉一比,却仿佛差了那么一点。 当下他只能微点头:“是,英雄出少年啊!” 本来他敷衍几句,话题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这时候叶天卉却道:“见泉不光能干,还听话,反正各方面最让人放心了。” 旁边孟逸年听着这话,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叶天卉。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她突然跑到一个失败者面前,如此显摆,感觉有违她的风格,他感觉叶天卉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总觉得叶天卉说这话的时候别有所指。 叶天卉感觉到孟逸年的目光,笑看了他一眼。 这时候孟老爷子已经叹道:“说起来还是天卉有眼光,挑选的这马,挑选的这骑师,都是一等一的。听说你们当初花了价钱非要从马场买的,如今看来这就是有眼光。” 叶天卉道:“说起来,也是我们幸运,属实是捡漏了。” 她笑着问孟老爷子:“孟爷爷,你知道捡漏是什么意思吧?” 孟老爷子点了点头:“我知道,就是别人有眼无珠,没有珍惜好东西,于是有眼光的人用低价买过来了。” 他想起那马场的胡经理:“你们从马场买到林见泉的合同,说起来这确实也算是个捡漏。” 叶天卉却道:“孟爷爷,我说的捡漏,可不是这个捡漏,其实林见泉的出身也很好,据他和我提起的,他亲生父亲家中原本也是做马房生意的,只是可惜,那家人并不认他,嫌弃他妈咪的出身不好才不认他,不把他当回事,谁知道这孩子这么有天分,争气,能走到今天,算是出了一口气。” 孟老爷子惊讶:“一般去当虫仔的,我听说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才愿意入这一行,没想到林见泉竟然出身于富裕家庭,也是那家人看走了眼。” 孟逸年蹙眉:“竟然还有这种故事?这到底是什么人家?” 叶天卉笑道:“这我哪知道呢,他也没告诉我,他只是这么顺嘴一提罢了。反正他亲生父亲那边,当年抛弃了他,他是不会回去认的,我哪管得着这么多。” 孟逸年听着,却是越发疑惑,他蹙眉,探究地看着叶天卉。 叶天卉自然感觉到了,孟逸年满眼都是打量。 她明白孟逸年是聪明的,当年的事他怕是也知道,只不过可能一时半刻没能联想起来。 算起来林见泉也是孟逸年同父异母的弟弟了。 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道作何感想? 自己的弟弟,打败了自己手底下寄予众望的骑师,让自己的家族损失了莫大一块利益,这件事情实在是有趣极了。 显然即使自己不继续提点的话,孟逸年也会去查的。 不过,万一呢,毕竟凡事不能太绝对。 所以,她望向孟老爷子那明显疑惑的神情,道:“具体什么人家我不知道,不过听他提起过,说他亲生父亲家族也曾派了马出战上一个赛季——” 她淡淡地道:“恰好,也曾经是他的手下败将。” 说完这话,她便起身;“孟爷爷,马上开会了,我走吧。” 眼睁睁地看着叶天卉走远了,孟老爷子皱眉,却是对身边的孟逸年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好像别有所指?” 孟逸年沉默了片刻,才道:“爷爷,我会去查。” 孟老爷子叹:“尽快吧,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 这天顾时璋打电话问起来:“你和孟逸年提了这件事?” 叶天卉一听这话便笑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找你打听的,是,我和他提了,也和他爷爷提了,我好一番说,就在赛马委员会的座谈会上。” 座谈会上…… 顾时璋哑然失笑:“我就知道和你对上没什么好下场,你在这种场合提起来。” 在这种场合提起来的下场是,很快就人尽皆知了,毕竟香江的娱乐小报是无孔不入的,他们随时都在角落里谈听着消息。 叶天卉:“那是自然,要做那就要做一个狠的,一步到位,他们孟家必须去查,必须自己主动承认这是他们孟家的血脉,不然我还可以就给他们来一个大的。” 顾时璋笑道:“逸年来问我,我多多少少给他一些指引,看来他挺在意这事的,不过谁能想到呢,林见泉竟然是他弟弟。” 叶天卉:“对,怎么也是他弟弟呢,他爹地造的孽,结果让一个女人和孩子遭罪。” 顾时璋叹:“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他,他也就比林见泉大十二岁,也就是说出这事的时候他还小,他又在英国读书,家里的大人不会和他提起这个。” 叶天卉琢磨着这件事,不免叹道:“其实这件事我觉得挺幽默的,要知道当初林见泉打败聂平起的时候,孟逸年看着林见泉,那简直是嫉妒得要命,嫉妒得眼睛都红着,他要是知道这是他的亲弟弟,那不是气死了?” 她继续道:“而他想到他的亲弟弟在我手下签了三十年的合同,这分明是又要气活回来了!” 想想就觉得这孟逸年可以不用活了。 顾时璋无奈:“谁能想到呢,林见泉竟然是孟家的子嗣,孟家认也没想到孟宝辉竟然这么不靠谱。” 当然那孟宝辉更想不到的是,他随手丢弃的蝼蚁,一丁点的血脉,直接扔掉就是了,谁想到人家没死,竟然爬起来,不但爬起来,还高高站在他们孟家面前,在他们孟家家族发展的路上狠狠地劈了一道。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叶天卉笑道:“当时他们怎么把人家拒之门外的,现在再怎么趴在那里捡回来吧。” 没办法,人家名利双收了,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孟家不可能装傻了。 想到这里,叶天卉突然想到:“现在林见泉妈妈就在疗养院,虽说疗养院有自己的规矩,但有些人可是手眼通天,那些规矩未必能挡得住他们吧?” 而如果因为这件事让林见泉妈妈再受到什么骚扰刺激,那是她万万不希望看到的。 顾时璋:“我派人过去疗养院看着就是了,以防他们有什么动作。” 叶天卉道:“好。” 这件事她既然开始管了,那就要管到底,是怎么都不能让孟家再伤害到这个苦命女人半分的。 第 115 章 第115章孟家求人的时候到了 这次的四岁经典赛事打响后, 林见泉可以说是屡战屡胜,一路无敌,在角逐今届香江打吡大赛的参赛马匹当中,算是名列前茅。 而与此同时, 孟家的白耳得得以及遨游沙漠, 并宁家的幸运靓驹也都在赛事中有所斩获,最让叶天卉意外的却是那印度马主的战马Mcgaffick。 其实香江重大赛事中从来不乏世界各地转战香江的著名著名赛驹, 大部分轨迹和来头都不小, 以至于历年打吡大赛中, 本地赛驹获得冠军的次数算是少之又少。 今年孟家,宁家和叶家都纷纷下了重金在这打吡大赛中,是矢志要和外籍赛季拼一个你死我活的,而从香江赛马会的角度,自然也是想多加鼓励,让香江本地赛驹争得荣誉。 由于林见泉在赛场上的突出表现, 那天赛马委员会卢主席还特意叫了叶天卉过去, 问起来赛场情况,也殷勤表示了要寄予厚望,之后又提起要请叶老爷子打高尔夫球。 叶天卉自然表示代为传达。 从卢主席那里出来后, 叶天卉回到家中去看望了叶老爷子, 并提了卢主席邀请打球一事。 虽说之前因为二太太的事爷孙两个闹得多少有些隔阂,而叶立轩又在外面不回来,他开始愧疚, 可时间长了难免憋闷消沉。 这次叶天卉过来请他,他叹道“你现在翅膀硬了,我也管不着你,你也不用找我出去见人。” 叶天卉听着便笑了:“老爷子, 你说这种赌气的话就没意思了,你看我在外面绞尽脑汁四处周旋,我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我们叶家?到了关键时候,卢主席那里想拉拢我们,最后还不是要请你老人家去压阵?” 叶老爷子却是道:“我现在老了,现在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了。” 叶天卉:“爷爷,你这身子骨我看硬朗得很,再活一万年也不是什么问题。” 叶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胡说,我还是王八不成我活一万年?” 叶天卉笑:“你不就是在家里装病吗,咱们叶家的大权,归根到底还是在你手里,我就是放在明面上的旗子,为你冲锋陷阵铲除异己罢了。” 叶老爷子神情一顿,看向叶天卉。 叶天卉:“难道不是吗?你老人家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风浪没见过,我这么给你来一出,你还真能趴在那里不动弹?” 叶老爷子顿时沉默了。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我说天卉,话也不能这么说吧?” 叶天卉:“哦,那该怎么说?” 叶老爷子长叹一声:“我确实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你既然要做事,那我就给你腾地方,将来叶家早晚是谁的,那自然是能者主事,我也是希望多给你一些空间,免得我碍着你。” 叶天卉听这话,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如今对我,也不过是考验罢了,但你觉得,我能看透你的心思,你又能考验我几分?” 叶老爷子便苦笑一声:“我们叶家除了你,还能有谁?如果把叶家交到你手上,我原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 他摇头,无奈地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文慵,还有文敬,他们也都是我的子嗣,你们如果是同室操戈,岂不是沦为香江的笑话?” 叶天卉自然明白叶老爷子的心思:“爷爷,我但凡给你存着什么心思,有些事情我不必说破,只要演一出戏,还能骗不过你?” 叶老爷子一听这话就有些恼。 叶天卉却蹲下来,和他平视。 她看着他那饱经沧桑的眼睛:“我能在赛马场一鸣惊人,让整个香江为我惊艳,那我自然也能玩得了心机,瞒着你瞒一个天衣无缝。” 叶老爷子看着眼前的孙女。 她眼睛明亮坦荡,让他想起夜空的星子,干净又透亮。 他颔首,赞同道:“确实,你如果想,可以做到。” 他对这个孙女一直在改变看法,不断地提高自己的评估,但是现在他发现,他还可以再提高一些。 她总是能比自己以为的更精彩。 叶天卉握住老爷子那年迈枯败的手,道:“爷爷,你应该知道,我爹地心里生你气,我姑母也恨你,他们之所以恨你,那是因为爱之深,你是他们的父亲,他们对你有期望,所以才会这么恨你。” 叶老爷子怔了片刻,之后眸中便泛起深沉的悲哀。 他的手颤抖着:“他们对我很失望,他们的母亲对我也失望……可我做错了什么,我难道不是一直为他们着想吗?” 叶天卉叹了声:“过去的事,谁是谁非其实并不重要,只能说你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爷爷你是一代枭雄,为家族事业你可以牺牲一切,但是我爹地是一个血肉之躯,比起家族利益,他可能更重感情,这没什么对错。” 叶老爷子苦笑一声:“你说得对,这没什么对错。” 叶天卉:“我知道对于爷爷来说,你年事已高,你愿意放手叶家,把它交到我手上,你也相信叶家能在我手中发扬光大,是不是?” 叶老爷子颔首:“是。” 叶天卉:“但你不放心的是你的儿孙,那是叶家的血脉,你害怕我对他们举起镰刀。” 叶老爷子仰面,眸中悲怆:“我把儿孙当做狼一般养着,是希望他们能够在商场上有所成就,而不是彼此勾心斗角,为了利益同室操戈。” 叶天卉:“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 叶老爷子沉痛的眸子中逐渐泛起锐利的光,他的视线落在叶天卉脸上:“你不会吗?” 叶天卉:“就凭我曾经经历的那些,就凭如今我未婚夫的能力,我但凡想,今天叶文慵已经是一个死人,你也是一个死人了,我不会蹲在这里,和你说这些心里话。“ 二太太的事出来后,叶立轸被发配海外,叶文慵等人自然是处境尴尬。 他们处处小心,也在观察叶天卉的意思,不过叶天卉并没有赶尽杀绝,依然待他们如常,他们慢慢地也就平静下来了。 只要是聪明人,能想明白大家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想做事的她会给机会,如果心存顾忌,或者甚至因为二太太的事而存着二心,那她也绝不姑息,直接给送出去。 叶家在世界各地都有些产业,那些产业自然没什么前途,不过支应几个兄弟姐妹还是可以的,直接打发出去就是了。 如今她外有叶漪白和顾时璋撑腰,内有自己这些日子的经营,把控住叶家的场面对她来说倒是易如反掌。 显然叶老爷子也是知道这些事的,他静默地望着叶天卉,看了很久。 最后,他终于长叹一声:“你说得是。” 他闭上眼睛:“我老了,我确实老了,你说吧,你要我做什么,该我做的,我都会做到。” 他现在看得再清楚不过,叶家摊上叶天卉这样的孙女是幸,也是不幸。 但既然摊上了,反正凡事往好里想。 叶家在她手里,且让她折腾,总归比其它儿孙要干得好。 叶天卉:“爷爷,你能想明白那自然是好,你是叶家的主心骨,有你在,那些兄弟姐妹才能更安分。” 而她在叶家的位置也才更能名正言顺。 ************* 这段叶天卉和老爷子的关系冰释前嫌,老爷子分明想扶持叶天卉的样子,于是众人也都看出来了,叶家就是要让叶天卉接班。 虽说叶天卉足够优秀,不过一向重男轻女的叶老爷子竟然选择了这么一个女接班人,也是让人没想到。 但不管怎么说,叶老爷子此举算是堵住了悠悠众口,叶家底下众人也都终于安心了。 家里诸事终于安定下来,叶天卉也投入更多心思在马场。 这天叶天卉刚从马场出来,迎面却看到孟逸年。 她一出来,他那视线便射过来,显然就是在等着她。 其实叶天卉估算着这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们也该查到事情真相了。 当下上前,笑着道:“逸年,怎么不进去马场,站这里做什么?” 孟逸年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突然道:“我发现,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叶天卉:“……” 孟逸年:“自从我认识你,就没见你对我笑得这么好看,现在我终于见到了,也就明白了,你是只有看别人热闹的时候才这么开心吗?” 叶天卉微挑眉:“再见。” 她转头就走。 孟逸年见此,忙上前拦住:“大小姐,你等等,我们有话好好说。” 叶天卉笑得特别矜持:“我们能有什么话可说的吗,你看你和我男朋友也是多年好友了,你刚才就那么夸我好看,万一他误会了,认为你调戏我,那怎么办呢?” 她仿佛很无奈地道:“时璋可是很会吃醋的,我如果和别的男人说话,他一定会生气的!” 孟逸年听这话,眼神就格外无奈,这都说得什么话,顾时璋能管得了她? 依他看,顾时璋简直是把她纵容到无法无天了! 他叹了声,很没办法地道:“大小姐,不要闹了,我们说正经的可以吗?我确实非常诚恳地想和你单独聊聊。” 叶天卉:“好,前面有咖啡厅,你请我喝咖啡吧。” 孟逸年忙不迭地点头。 一时两个人过去了前面咖啡厅,坐下来,叶天卉才道:“到底怎么了?” 孟逸年看着她那若无其事的样子,苦笑:“你早就知道了是吧?林见泉是我爹地的孩子。” 叶天卉听着,纠正道:“话不能这么说,我没有什么早知道,只是之前一次比赛,发现了见泉妈咪的一些异样,之后她反应不对,好像受到刺激,我才去查的。” 孟逸年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谢谢你能给我们这个提醒,让我们知道情况,不然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 提起这事他很是一声叹息:“当年这件事是我爹地处理的,我年纪小,又在国外,我爷爷也在欧洲休养,至于其他的叔伯,更不至于插手此事,我爹地坚决认为那不是他的孩子,自然大家也不会多想,我们当时对林家母子也不熟,所以——” 他抬起手,揉了揉脸,苦涩地道:“其实我现在想想,我可能在小时候曾经见过他,应该是我十四五岁那年回国,恰好看到他妈妈带着他来我们家,似乎想见我爹地,不过我爹地好像很是嫌恶的样子,根本见都没见,直接让人赶出去了,他对我们说那些人一再纠缠就是想要钱。我当时年少,况且还有自己的学业,所以没有多想,就匆忙离开了。” 他叹了声:“如今我已经把他这些年的经历都查过了,他们母子这些年不容易,他自己当了虫仔,也受了很多苦,才走到今天。现在想起来我难免有些后悔,当年我但凡多花一些时间稍微了解这些事,也许就不一样了,无论如何,他也是我的弟弟,我至少能够提供他一些帮助,不至于让他那么辛苦。” 叶天卉听着,却是能想象当年的情景。 这是林见泉的不堪,他妈妈带着他走投无路了,也许是吃不上饭了,要饿死了,去哀求别人的怜悯,却被轰出来,这个时候却看到还是翩翩少年的孟逸年走出家门,体面矜贵,时髦又有派头。 人性中但凡有一丝丝的阴暗,都会酸涩,都会觉得这世间许多不平。 孟逸年继续道:“不过我也明白,如今事情早已过去,他熬出头了,已经是一个我们孟家都要思量研究的人物,我现在跑过去说,想让他回到孟家认祖归宗,他必然是不屑了。” 叶天卉很满意地欣赏着孟逸年的无奈,道:“你看,你也想得很清楚,他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我的提拔,也不是谁给的机会,而是他自己的努力,锥在囊中,终归会锋芒毕露,其实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大放异彩,这样的他,必然有着异于常人的傲骨,他又怎么会被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孟逸年望着叶天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不想强人所难,但是叶小姐,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叶天卉:“哦?” 孟逸年:“现在我们家也开过家族会议,我爷爷和我爹地都希望他和他妈咪回心转意,让他认祖归宗,毕竟他是我们孟家的血脉,我们也不希望他流落在外,不过这个又不是一时的功夫,所以关于见泉的事,我有个不情之情。” 叶天卉听着,语气有些讥诮:“哦,你孟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敢情以前是狗在外面捡垃圾吗?” 孟逸年苦笑:“我知道这是我们孟家的错,事到如今,你怎么说我们都认。” 叶天卉:“行,你说吧,你的不情之请。” 孟逸年:“我想要见泉的合同。你出价吧,只要你能出价,那我就能接受。” 叶天卉一听,惊讶地看着孟逸年:“你在想什么,比赛在即,这是我麾下王牌战将,你竟然想花钱买走?” 她不免好笑:“孟大少爷,咱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彼此留个脸行不行,你既然知道这是不情之请,那为什么还要开口?你觉得我能答应你吗?” 孟逸年听得越发无奈,他素来知道叶天卉说话够狠,但没想到她就这么直接,简直是快刀手,几下子就能把人割得体无完肤。 他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想说的是,我希望你把合同转让给我,但是在这之后的几年里,依然让他在你手下效力,这样可以吗?” 叶天卉听这个,便明白了:“说白了还是面子吧,你们孟家的面子不允许你们家的血脉在我手底下干活。” 孟逸年:“你可以这么认为。” 叶天卉:“可是他答应了吗?他答应认祖归宗了吗? 孟逸年顿时神情无奈。 叶天卉自然看出来了,她望着孟逸年,叹道:“在我们继续这个话题前,我先和你说说我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孟逸年点头:“好。” 叶天卉也就和孟逸年提起来,提起来那双垃圾桶后充满渴望的眼睛,提起来那两块老婆饼,提起那个在大雨倾盆中拼命匍匐在马背上的瘦弱虫仔,也提起那个险些在惊马中丧命的他。 最后叶天卉道:“他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我们是贫贱之交,所以如果他想认祖归宗,却因为和我的合同让他的身份蒙上了瑕疵,那我确实是可以解除的,解除合同放他自由,让他去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少爷。” 她摊手,很无辜地道:“但问题是他现在并没有要认祖归宗,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要找我来说这个,有意义吗?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事实上他根本不承认和你的关系,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把合同转让给你?我是那种随便出卖属下的人吗?” 孟逸年一时无话可说。 过了片刻他才道:“他和他妈咪都很倔,任凭我们怎么劝说,他们都不同意。” 叶天卉道:“那你们想想办法,你要知道,十五年前,一个弱女子走投无路,在羞辱、唾弃以及被爱人抛弃的痛苦中站起来,生下了他,你们不认他,反而羞辱她;十二年前他们母子走投无路,他妈妈领着年幼的他上门乞讨,希望你们施舍,你们还是不承认。” 孟逸年面上羞愧。 叶天卉说的是事实,而且是他爹地干出来的,他无法辩驳。 叶天卉笑得嘲讽:“十五年后,他在赛马场一战成名了,你们要承认他了,想让他回归孟家了,你说他妈妈又怎么会愿意?这个时候你们不多拿出一点诚意来,怎么可能呢?” 孟逸年疑惑:“诚意?” 叶天卉:“你们为什么想认他?是不是想让他给你们跑马?是不是想摘现成桃子?” 孟逸年道:“并不是因为这个,我也说了,即使他认祖归宗,即使我拿到合同,他依然能继续为你跑马,我们只是希望孟家的子嗣能够认祖归宗。” 叶天卉笑道:“不要说得那么大方,好像我得求着你们让他继续为我跑马,你得搞清楚——” 她淡淡地望着他:“现在,我让他继续跑马,他就得继续跑马,我让他待在马厩里一事无成,他就能一事无成,我手握三十年合同,他的前途命运都在我的手里,现在是你们要求着我让我出让一部分权利。这话,我就搁这里,即使走到你们孟家老人家面前,也是这个理,我也这么说。” 孟逸年深吸口气。 他素来知道叶天卉不是什么好惹的,现在越发发现,这人不好惹。 他也当然明白,林见泉作为叶天卉手底下第一爱将,显然她不可能雪藏他,她就是要告诉孟家,我拿捏着你们孟家的子嗣,你们就得给我听着。 他有些无力地看着叶天卉:“好,你说吧,我现在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行吧?” 叶天卉略沉吟了下,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不认祖归宗,你们就不认他这个亲人了,就彻底把他当成陌生人看待?” 孟逸年摇头:“不会,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认,这是我们家里老人说过的。” 叶天卉:“这不就得了吗,既然无论他是否认祖归宗,你都是把他当亲人看待的,这个时候你就要表现出你亲人应该有的样子。” 孟逸年茫然。 叶天卉:“还需要我给你讲吗?赶紧送钱送房子送地啊,你们孟家虽然在赛马场选址问题上栽了大跟头,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有钱得很,你们总不能告诉我,你们一毛不拔只有他认祖归宗才能分他点什么吧,难道他不认祖归宗,你们就不给他钱了吗?“ 孟逸年听着恍然:“你说得倒也是个办法。” 叶天卉:“当局者迷,你赶紧去办吧,你看你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弟弟,你不是应该骄傲自豪吗?这时候不要在意别的了,能给的钱尽量多给,也许有一天他就感动了。你塞给人家钱之后,可别马上就要求人家认祖归宗,那就成买卖了,懂吧?” 孟逸年深吸口气,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明白了。” 第 116 章 第116章疼媳妇的腾云雾? 林见泉走出马场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最近他妈妈重新回到疗养院, 他回去家里也没什么人,加上最近打吡大赛紧锣密鼓的,大部分时候他就干脆留在马场训练到很晚,晚上干脆住在马厩的休息室中。 只是偶尔会回家拿换洗的衣服, 然后第二天顺便看望疗养院的妈妈。 这天回到家, 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豪车,而就在车子的旁边站着三五个体型彪悍的人物, 明显是职业保镖。 他顿时便明白这是什么人了。 其实这两天孟家的人已经分别找过他了, 孟宝辉找上门, 要和他认亲,要和他父子情深,孟逸年曾经劝过他,说对不起他,说以后会把他当弟弟来对待,照顾好他, 还要塞给他钱财和物业。 但这些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 没有任何意义。 这只是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弱小落魄的时候,所谓的亲情也没什么意思, 只有爬到高处光芒四射的时候, 那父子亲情才有了价值,才有了所谓的血浓于水。 如果不是叶天卉,如果不是自己走到今天, 孟家人算知道了真相,又怎么会这么痛快承认,这么急切要他认祖归宗呢? 这时候那车门被打开,他便看到孟逸年扶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下了车。 那老人抬起眼看向他, 目光中都是慈祥,一种毫无算计的慈祥,就像是寻常人家老人那样。 不过林见泉看着这目光只觉得嘲讽。 在那个刮着冷风的冬天,他家中无隔宿之粮,母子二人饥寒交迫,求到别人门上却被赶走,在保安的呵斥驱逐中,他回头看,只看到那坚硬冰冷的奢华院墙。 那时候,高大院墙内,这慈祥和蔼的老人家是不是端着茶闲说着家常? 这时孟逸年扶着那老人走到了他身边。 老人看林见泉,叹息道:“见泉,我们能聊聊吗?” 林见泉静默地看着那老人家。 他心中觉得嘲讽,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没必要意气用事,如果意气用事说明他心中有恨,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再恨了,更多的是置身事外的理智。 所谓的理智是,他明白孟家老爷子的到来意味着孟家最高掌权人来了,这已经是对他最大的重视,也是他提出要求的时候。 当下他也就点头:“孟老先生,当然可以。” 孟老先生这四个字,客气而疏远,而孟老爷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过他还是笑着道:“你住在这里?方便带我进去看看吗?” 林见泉:“不方便。” 孟老爷子微怔了下,之后笑了。 林见泉:“前面有一家茶餐厅,还算安静,我们过去那边聊吧。” 孟老爷子笑:“好,也好。” 他这么一说,手底下早有保镖赶过去那茶餐厅,于是等到孟逸年扶着孟老爷子,随同林见泉一起过去那茶餐厅的时候,整个茶餐厅已经静寂无声,没有任何的客人,服务员也都恭敬地列队迎接。 林见泉看着这一幕,神情越发凉淡。 几个人坐下来后,孟老爷子说起来:“当年的事我确实不知情,我这些年身体也并不好,一直在国外休养,不过这件事情说起来还是怪我,是我做得不好,没有教养好儿子,以至于让你们母子受了大委屈,这一点我要向你道歉。” 林见泉淡道:“孟老先生言重了,道歉倒是不至于。” 孟老爷子道:“我只是觉得这些年你受了很多委屈,本来不该这样,你本来应该享受着富裕的生活,衣食无忧,不该受这种罪,这是我的错,万没想到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竟然这么不懂事!但凡我当时知道——” 提起这个,他眸中甚至泛起湿意,很是疼惜地道:“是爷爷对不住你!” 林见泉却笑了:“孟老先生,我说了,我并不在意,至于你所说的锦衣玉食,那个又和我有什么干系?” 他望着孟老爷子:“我走的这条路在旁观者看来自然是卑贱而艰难,可是那又怎么样,我生来如此,从我懂事起,我就是要从污泥中一点点爬出来,我在这条路上走了十五年,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并且试着在这条路上走得更好。” 孟老爷子听着,微皱眉,在这茶餐厅略显朦胧的光线下看过去,却看到眼前少年双眸清澈而平静。 他微颔首:“你确实做得很好。” 林见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这是我的命运,也许我曾经怨怪过命运不公,但是事到如今,我已经挣脱出来一条活路,既然挣脱出来了,那我就会感激。” 他看着孟老爷子,道:“今天的我,你现在看到的我,并不是简单静止的一个我,而是从出生到现在,是过去十五年的经历一起凝结磨练出的我,所以今天的林见泉,也包括了过去十五年的林见泉。” 孟老爷子听着这话,显然有些意外。 他微出了口气,欣赏地看着林见泉:“你小小年纪,能想得如此通透,难得。” 林见泉笑望着孟老爷子:“现在你告诉你要向我道歉,说我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说我本应该是另一种生活,可是如果处于另一种生活环境中,我就不是如今的林见泉,我走上另一条路,会成为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林见泉,那是一个陌生人。” 他终于道:“我不喜欢你说的那种生活,因为那意味着另一种人生,虽然我会羡慕,但那不属于我。如果我真的拥有了,那我就不存在了,那就是对我自己的否定。” 孟老爷子看着自己这孙子,面上还算平静,不过心中已起波澜。 这个孙子他必须要,要让他认祖归宗。 旁边的孟逸年听着这话,一时也是很有些震动。 在他感觉中,林见泉是叶天卉的骑师,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他安静到了极致,安静到了仿佛空气一样。 他眉眼清秀好看,但是总是垂着眼睑,眼神淡漠到无物。 这样的一个少年仿佛和人世间跟着一层薄雾。 这少年也只有翻身上马后,进入赛马场后,才瞬间迸发出强劲的生命力,成为一个光芒四射的存在。 对于这样的人,孟逸年难免会觉得对方或许对世情一窍不通,他只知道赛马,一门心思只在马上打转。 但这次林见泉说出的话,让他明白,他到底错看了这少年。 自小的坎坷经历倒是把这少年打磨得如此透彻,自信和坦然。 这时候,孟老爷子给了孟逸年一个眼色。 孟逸年心领神会,便开口道:“见泉,这次老爷子见你,其实想和你商量些事情。” 林见泉看向孟逸年,其实对于孟逸年,他态度还算不错。 当下他开口道:“孟先生,请讲。” 孟逸年:“首先是你的合同问题,你如今在叶小姐麾下签了三十年的合同,对于这个合同你有什么想法吗?” 林见泉:“有什么想法?孟先生你的意思是?” 孟逸年:“无论你是否认祖归宗,我们都想为你考虑,帮你实际解决一些问题。” 孟逸年望着林见泉:“我是希望通过我们出面来说服叶小姐,放弃你的合同,如果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孟家会一力承担。” 孟老爷子这个时候才道:“见泉,你不用多想,你认不认我们这个不重要,关键是我们要为你着想,让你得自由,不再为合同所束缚。” 林见泉听了这话,便明白了:“孟先生已经和叶小姐谈过了,叶小姐不同意,所以孟先生来找我?” 孟逸年看:“也许她同意了呢?” 林见泉笑了下。 孟逸年一直盯着林见泉的,他敏锐地察觉,这次林见泉笑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温暖。 林见泉笑着道:“按照合同约定,她确实可以转让我的合同,但我相信,在没有和我商量的情况下,她不会随便转让我的合同。” 他的视线从孟逸年身上缓慢地转向孟老爷子:“我对她有这种信任,她不会随便把我转让给别人。” 孟老爷子蹙眉:“见泉,那你自己呢?你愿意一辈子在她马房做事,一辈子听命于人,你不想拥有自己的马房拥有自己的赛马吗?” 林见泉:“所以这就是我要说的,我也希望孟老先生和孟先生能明白这一点。” 说完,他的声音郑重起来:“我相信她不会把我卖掉,她也会相信我不会背叛她,我们之间有这种信任和默契,永远都会有。” 他这话说出,现场一片沉寂,那爷孙两个对视了一眼。 林见泉继续道:“至于那合同,确实是三十年,卖身契,不过这没什么。我生是叶家的骑师,死也是叶家的鬼,卖身就卖身。” 孟老爷子脸色瞬间复杂起来:“见泉,你就这样为他们叶家卖命?” 林见泉:“在我腹中空空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口吃的;我在惊马中险些丧命,又是她不顾一切将我救下,之后她给予我机会,一手把我捧到现在的位置,如今我已名扬香江,但这其中都是她的功劳。” 他看着眼前的老人,神情坦然:“我心甘情愿当她的摇钱树,任她驱策,这一点无论我是什么出身都不会改变。” 孟老爷子便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孟逸年更是不知说什么。 事实上此时两个人心里都是说不出来的滋味,这毕竟是孟家的血脉,结果竟然沦落到叶家人的手中,且对人家死心塌地。 孟家出了这样罕见的天才少年骑师,结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更是酸涩难当。 过了半晌,孟老爷子终于叹道:“你这么说我们倒是能明白,叶小姐的确对你恩重如山,你愿意知恩图报,我们自然是赞同的,这是我们孟家人应该有的风骨,不过我也希望你能体谅我这老人家一片愧疚之心。” 林见泉:“孟老先生,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你有什么话就开门见山说吧。” 他很直白,孟老爷子也不藏着掖着:“如今我想着,一时半刻我也不能为你做什么,只是这些年来我亏待你的,我也希望能稍微弥补你一些。” 说着,孟老爷子略颔首,一旁便有助理递上一份文件。 孟老爷子将那份文件推到林见泉面前:“这是你应得的一些产业,算是我这长辈为你补上的的生日礼物,还希望你不要拒绝。” 林见泉垂下眼睑,淡看了一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礼物就罢了。毕竟我姓林,不姓孟,这么贵重的生日礼物受之有愧。” 孟逸年:“见泉,这是老爷子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不然老人也平白伤心。” 林见泉却是笑道:“很抱歉,我不能收。其实我建议孟先生还是劝劝老人家吧,你若不劝,老人家固执,非要送,白白被拒绝,那岂不是让老人家伤心失望?” 孟逸年听此,微怔了下,想着好一个回旋镖。 这林见泉跟着叶天卉倒是也学了伶牙俐齿。 孟老爷子:“罢了,你既然不收,那暂且放在我这里,等你哪日想要了,我随时可以再给你。不过倒是有另一件要紧事,我想——”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我想见见你妈妈,可以吗?” 林见泉听闻这话,那视线陡然抬起。 孟老爷子意识到了他的戒备,他忙道:“你不必担心,当年她是受了大委屈,提起这个我心中也不好受,事隔多年,很多事已经无可挽回,不过我还是希望能给她说一声对不起,也想着能还他一个清白,你意下如何?” 林见泉看着孟老爷子,看了很久,终于道:“好。” ************* 孟家这几日为了林见泉显然头疼不已,孟家老爷子,孟宝辉和孟逸年几乎轮番出动,想劝说林妈妈同意让林见泉认祖归宗,不过显然林妈妈是倔强的,当年孟宝辉不认,她这一口气憋了很多年,几乎含恨半生,如今孟家来求她了,愿意认了。 她喜怒交加,不过也好像释然了。 那口憋了多年的气总算出来了。 对此叶天卉也觉得格外痛快,这种剧情发展真是让人浑身舒畅。 恰好这天回到家,叶老爷子命助理通知了家里上下的儿女子孙都过来吃用。 自从出了二太太的事后,这还是叶老爷子第一次有这兴致,大家自然都纷纷捧场。 况且这次叶立轩好歹也回来了,显然这是一桩大事,家中气象一变,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吃饭时候,那更是谁也不敢败兴,对于二太太叶立轸的事,大家都尽量避口不提,反而热闹说起这次的打吡大赛。 如今的叶天卉自然不同于往日,无论是在香江上流圈子里,还是在赛马节的地位,都是有目共睹的。 提起叶天卉,众人不免夸赞起来。 其实多少也是表示服气的意思,显然大家都知道,叶天卉必竟是叶家下一代的接班人,这个时候自然赶紧讨好一些,也算是为将来讨一些好处。 对此叶天卉只是听听罢了,她上辈子听到过的阿谀奉承不计其数,这才哪儿到哪儿。 她听奉承话的经验是,别人既然愿意说,那就是给她面子,自己不用不好意思,照盘全收就是。 但是后续做事该怎么样怎么样,拍不拍马匹的全都一视同仁,于是那些人就会发现,拍了仿佛也白拍。 谁知道这么说着话,叶老爷子却提起来:“对了,等打吡大赛结束,天卉要过去英国读书吧?” 他突然提起这个,叶天卉也就道:“目前是这么安排的。” 叶老爷子颔首:“那到时候时璋也一起过去?” 旁边叶立轩听到,道:“是,我和时璋谈过,他正好一起过去,这样我们也放心。” 曾经叶立轩自然对顾时璋诸多不满,但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叶立轩自然也认命了,一旦认命了顾时璋是自己未来女婿的事实,似乎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至少顾时璋比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男人更靠谱,由他陪着女儿在英国读书,他再放心不过了。 不过如今他显然对叶老爷子存着疏淡,是虽然很给了叶老爷子面子,陪着吃了这全家欢的晚餐,但说话语气很不热切,不过是勉强敷衍敷衍的样子。 他们这么说着话时,一旁其他子孙都微低着头,谁也没插话。 其实大家都知道叶立轩现在对叶老爷子不满,但也没办法,人家心里有情绪,叶老爷子也自知理亏,显然只能忍着了。 其实想想也是好笑,老爷子这样的人有一天也只能忍着儿子了。 而此时的叶老爷子看了这儿子一眼,试探着说:“那天卉和时璋的事,你是怎么打算的?” 叶立轩:“打算?” 叶老爷子:“是啊,我是说订婚,天卉过了年二十岁了,就算不结婚其实也可以考虑先订婚吧。” 订婚? 叶天卉也是惊讶,她看了眼叶老爷子:“我们暂时没考虑订婚呢。” 其实她多少猜到了,叶老爷子催着自己和顾时璋订婚,无非是想把这件婚事更加做实了。 他既然想把权力交接给自己,自然是希望自己能拥有更强大的靠山,也更加让他放心。 其实对订婚这件事叶天卉倒是没有什么反感,只是觉得犯不着。 无论自己是否和顾时璋结婚,她相信顾时璋都会帮着自己的,既然这样,那何必急吼吼地非要用婚姻去拴住什么呢。 叶立轩也道:“还小呢,不用着急吧。” 叶老爷子看看叶立轩,看看叶天卉。 他叹气,摇头:“行,那就先谈着。” 这父女两个现在倒是很默契了。 ************* 这天叶天卉在马场忙了一天,打吡大赛的最终煞科赛还有几天就要开始了,比赛间隙自然是要加紧训练,而除了地狱王者,两匹怀孕母马的护理也要投入一些精力。 其实本来拢光还好,它才怀孕,照常训练,督促多运动就是了。 可是拢光那不是摊上一个懒马腾云雾做配偶么,腾云雾这大少爷,自己懒起来,也觉得自己媳妇应该懒起来。 人家特别疼媳妇,晚上会偷偷地把自己的干草粮食省下来给拢光吃。 这傻拢光呢也真是听话,腾云雾给它吃,它就吃,一来二去明显吃多了,倒是要减肥和运动了。 ——毕竟怀孕的母马更加不能胖了啊! 孙家京几个试图告诉腾云雾,大少爷你疼媳妇但你不能这么疼,这不是疼它这是害它,然而,谁让它是一匹马呢,它就听不懂人话! 孙家京很是没办法,想试着分开这两匹马,结果可惹怒了大少爷,腾云雾气得要命,鼻子里发出咴咴咴的声音,在马厩里尥蹶子发脾气。 也是赶巧了,那天恰好有记者过来采访,知道了腾云雾恼火的事,竟然给它传扬出去,于是竟然有马迷跑来抗议,要求腾云雾和拢光夫妻团圆。 一时众人真是哭笑不得,没办法,只好赶紧满足大少爷的要求,让人家夫妻团圆,不过减肥是必须减的,节食也是必须节的,运动那更是不可或缺的。 一匹怀孕的马如果不好好运动,最后生产也会是一个麻烦。 为了这事,叶天卉也就腾出更多精力在马场,没事就陪着腾云雾拢光多出来跑跑,让它们运动,同时还特意从欧洲定制了特别干草,专供孕妇,既能提供营养,又不至于让两匹马增肥。 孙家京和老周这才松了口气。 腾云雾现在可是很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骄傲着呢,一般人管不住,也就叶天卉能管住,它在叶天卉跟前不敢太闹腾。 这天,叶天卉带着几匹马跑了这么几圈后,眼看着天不早了,且灰蒙蒙的,倒像是要下雨的样子,便略收拾了下,等着顾时璋来接自己。 说好了今天他来接自己,到时候一起去吃好吃的。 这时候恰好Jessise过来,他提起来:“见泉刚才接到一个电话,突然跑了,好像有什么要紧事。” 孙家京听着纳闷:“平时没见这样过,这是怎么了?” Jessise便猜想:“难道是孟家找他?要他继承家产?” 林见泉竟然是孟家的少爷,这事大家知道后自然惊讶不已,其中最震惊的就是Jessise。 他的感慨是:“当初我和天卉小姐一起干活,结果天卉小姐成了叶家的小姐,我也希望我能成为富家子弟,没想到我没成,见泉竟然成了,果然我是旺别人的。” 他这幽怨的样子倒是惹得大家想笑,现在大家纷纷打趣他也许是流落民间的葡萄牙小王子。 如今叶天卉听得这话,却是疑惑:“是医院打来的吧,他应该赶过去医院了。” 孙家京:“好像是,估计又犯病了?” 叶天卉看了看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已经要下雨了,四面八方的风吹起来,把赛马场上的旗子吹得扑朔作响。 她便吩咐说:“我会和杨助理说一声,让他过去医院看看,你们也警惕着,回头见泉如果打电话来,有什么事你们多照应,也顺便给我打个电话。” 孙家京:“好,我明白。” 这么说着,却见不远处一辆车开进了赛马场,那是顾时璋的车,显然是来接她的。 第 117 章 第117章惊变 叶天卉拎着自己的包上了车, 不过想起林见泉匆忙的离开,她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顾时璋感觉到了:“怎么了?” 叶天卉便大致将事情讲了,说完她才想起他比较酸林见泉的事。 当下便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不知为什么, 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时璋略沉吟了下:“你既然觉得感觉不好, 那也许真有什么事。” 叶天卉意外:“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 顾时璋:“我觉得你的预感应该很准。” 叶天卉:“……” 这还迷信上了。 顾时璋:“等回到家, 我给医院打个电话问问吧, 如果有什么事, 我们也好照应下。” 叶天卉听着,心里熨帖多了。 她知道他其实多少有些吃林见泉的醋,因为她对林见泉关心。 现在遇到这种事,他能这么体贴,让她安慰很多。 她便笑了,直接往他怀里一靠:“好, 那等会你打电话问!” 顾时璋垂眸, 笑看着她那赖皮的样子:“你倒是很会图现成。” 叶天卉听着,却是想起今天叶老爷子的话。 她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仰着脸看他:“对了, 你考虑过订婚的事吗?” 顾时璋意外:“订婚,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叶天卉:“就我爷爷昨天突然提起的,他想让我和你尽快订婚。” 顾时璋一时也是没想到,他垂眸看着她, 试探着道:“那你的意思呢?” 叶天卉:“我能有什么意思,我这不是问你吗?” 一时她突然想到了,坐起来:“该不会你不想和我订婚吧?” 顾时璋看着她那瞬间狐疑的样子,不免低笑:“瞎想什么呢, 我还没说话呢,你就要给我扣帽子。” 叶天卉便黑白分明地瞥了他一眼。 顾时璋扣着她的手,修长手指的骨节处细细地摩挲她的手指。 他垂眸,笑看着她道:“我觉得订婚不订婚只是一个形式,我倒并不在意这个,但是如果你想订婚的话,那我自然很喜欢,求之不得,我们可以举办一个盛大的订婚仪式。” 他温声提议道:“要不就等打吡大赛结束,我们离开香江去英国前就订婚,你觉得怎么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外面风吹着,应该有些冷,不过车厢内却是暖和的。 叶天卉看着他,他垂着眼睑,额上些许刘海垂落在眉眼间,细碎的阴影投射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这让她想起昔日冕冠后的那双眼睛,一些模糊朦胧的感觉。 不过他当然不再是那个人,昔日那些运筹帷幄,那些权谋思量早就消逝在时空的烟尘中。 此时的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格外温暖,温暖到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会让人想起岁月静好,一生一世,或者缱绻缠绵等温柔美好的词语。 于是这一瞬间,心好像被什么触动,对他的感觉瞬间膨大,甚至有种异样感觉蔓延到了喉咙和鼻尖。 这时候,垂着眼睑一直注视着她的顾时璋,声音变得越发温柔,他俯首下来,用很低的声音在她耳边道:“怎么了,这样安排你不喜欢,那你想什么时候订婚?” 此时,叶天卉的心已经软得一塌糊涂。 不过她看着他的眼睛,还是问道:“订婚是什么意思?” 顾时璋听这问话,微怔了下。 之后,他沉吟片刻,才笑着道:“就是我们订下契约吧,属于彼此的契约。” 叶天卉便抬起手来,覆上了他的手背,轻握住,又放开。 她感觉他的手指很长,指骨略凸起,掌心那里有些许的薄茧。 于是顾时璋便感觉,那双手仿佛羽毛一样挠着他的心。 他没动,就那么任凭她动作,眼神中都是纵容。 而叶天卉终于扣住他的手指,和他十指相握,之后,她仰着脸看着他的眼睛。 “好,那我们订婚吧。” 她这么说。 顾时璋便笑了,眉眼间都是笑意,他声音温醇好听:“好。” 叶天卉仰靠在真皮靠背上,开始提要求:“我要一个订婚戒指,要特别大的,宝石的!” 顾时璋自然答应,这个时候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一口答应。 他笑着道:“嗯,特别大的,要举世无双。” 叶天卉:“还要彩礼!” 顾时璋笑着提醒:“彩礼是结婚才会有的。” 叶天卉:“订婚没有彩礼吗?” 顾时璋:“那就提前给,给你送一份大的彩礼,包你直接坐稳香江第一富的宝座。” 叶天卉半靠着他:“这倒是不用了,也不能借着订婚发财。” 于是两个人开始津津有味地商量起来彩礼和订婚戒指的细节,这么商量着,叶天卉恍恍惚惚竟然觉得自己简直要嫁人了。 等车子抵达顾时璋家楼下时,天已经黑透了,淅淅沥沥的雨水落下来,霓虹灯和路灯映照在马路上,照了一个五光十色。 顾时璋打着伞领了叶天卉快速进去,等回到家后,先简单洗了个澡,又换了干净的睡衣。 因为她时不时过来他这里,他这里早就准备了她全套的衣服,几乎占据了他半个衣柜。 晚饭是已经让人准备了的,虽然下着雨,但依然按时送过来,且都是温热的,打开来直接吃。 吃差不多后,叶天卉去洗漱,洗漱完一出来,便顾时璋在打电话,却是打给医院的。 她之前提起来林见泉的事,他还记得。 他正把电话放在耳边,白衬衫袖子挽起来,露出一截干净有力的手臂。 叶天卉瘫靠在一旁沙发上,安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顾时璋挂了电话,说道:“说是状态不太好,在观察,目前看没什么大问题。” 叶天卉略松了口气:“那就好。” 林见泉妈妈很多时候都住在医院,这种措辞她已经听到过,应该没什么事。 既然没什么事,那就不用去想了。 这种下着雨的晚上,吃饱喝足,身边又是自己的爱人,那自然会有一些想法。 显然顾时璋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很快叶天卉便被放倒,仰靠在沙发上,顾时璋埋首下来,细致地品尝着。 对此叶天卉是喜欢的,不过今天,听着外面的风雨声,她突然有了一些想法。 她抬起修长流畅腿来,脚丫轻轻抵在男人坚硬到没有丝毫赘肉的胸膛上。 之后,她好奇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里——” 她指了指:“有点小?” 顾时璋动作微顿,有些困惑地看着她清透好奇的眼睛:“什么?” 哪怕是再理智冷静的男人,沉迷于这种事,他的思绪也很难一下子被扯回来。 叶天卉便再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并用一种有些无理取闹的声音道:“我想知道。” 顾时璋想了想:“怎么会小,这不是正好吗?” 叶天卉:“正好吗?你要实事求是。” 这可真是一个陷阱坑。 朦胧的灯光下,顾时璋看着叶天卉,看着她仰躺在沙发上的样子,纤细修长的腿,以及要落不落的纯白色衬衫。 她单纯直白,却又充满魅惑。 他压下那呼啸而出的渴望,到底是缓缓地下了结论:“我觉得正好。” 叶天卉:“哦?” 顾时璋:“大小对我来说正好,而且我很喜欢吃,带着果香……” 粉红色的樱果,很动人很甜美。 叶天卉被他直白的言语也弄得有些脸红了,她别开眼睛:“好吧我有点明白了,我们继续吧。” 顾时璋的视线定定地望着她,单手却握住了她的脚踝:“再说,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好像变大——” 谁知道他刚说到一半,突然间就听到外面门铃声。 门铃声骤然响起,不大不小的声音。 顾时璋瞬间蹙眉。 叶天卉用脚丫子轻轻踢他胸膛:“你去看看嘛!” 顾时璋其实不太情愿,非常不情愿,恨不得让那个人当场滚,不过他到底过去看了看。 门外,是顾志镡。 顾时璋微蹙着眉,有些漠然地看着顾志镡:“你过来做什么?” 外面很冷,而此时门打开之后,顾志镡清楚感觉到那种充斥房间的暧昧气息。 甚至眼角的余光还感觉到沙发上放着一件女士毛衣。 他便瞬间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顿时站得笔直。 他也没有想到一向高冷疏淡的小叔和女朋友在约会。 他不该这个时候来。 他当下连忙道:“小叔,我,我想找叶小姐。” 顾时璋一听越发不耐:“你要找她来我这里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顾志镡有些怕了,嗫嚅着道:“也没什么,我只是想和她说声对不起。” 顾时璋:“哦?” 顾志镡:“我之前太糊涂了,对她有很多误会,现在我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都清楚了,挺对不起她的。” 顾时璋打量着自己的侄子,沉默了片刻才道:“好,你说的话我会转达给她,当面道歉就不用了。” 说完就要关门。 顾志镡苦笑了一声:“好,我明白了。” 顾志镡转身离开,顾时璋直接关上了门。 窗外风雨飘摇,房间内却是一室的暖意。 他要继续。 果香,甜美的果香,独属于这个美好夜晚的。 ************* 谁也不曾想到,林见泉妈妈突然病发昏迷过去,住进了ICU,是癌症晚期。 其实之前体检就已经查出来,只是林见泉妈妈隐瞒了儿子。 她放弃了治疗。 林见泉知道后,几乎崩溃,当即穷尽一切抢救,这其间又涉及血型问题,林妈是稀有血型,只有林见泉自己符合,他匆忙献血等,不知道多少折腾。 不过这一切来得很快,林妈已是晚期,自己毫无求生意志,自己留下遗愿放弃治疗,拔管,就此撒手人寰。 叶天卉知道消息的时候,无暇顾及其它,连忙赶往医院,顾时璋见此,也就陪着她过去。 两个人抵达医院时,警察已经在了,正和林见泉了解情况,Jessise、杨助理和老孙等人也都在,经过一番手续后,林见泉妈妈暂时放入医院的停尸房,第二天准备安排后续葬礼事宜。 顾时璋见此,便也设法从中帮衬着,之后警察侦查了林见泉家中,又带了林见泉去警察署了解情况。 从警察署出来时,林见泉几乎站都站不住的样子。 顾时璋见此情景,便载了林见泉和叶天卉,先送林见泉回家。 一路上,林见泉一直不曾言语,就那么木然地看着窗外。 此时正是春日,香江最好的季节,春暖花开,一眼看过去,窗外都是三角梅,繁茂又艳丽,绽放在阳光下,美得炫目。 而车厢内的林见泉,却是肌肤苍白,墨黑的眸子像是失去了生命的黑玉,就那么漠然地看着窗外,丝毫没有任何波澜。 抵达林见泉家楼下后,林见泉下车,郑重地谢过了顾时璋和叶天卉,之后便回去了。 顾时璋看了眼叶天卉,却是道:“他受了挺大打击。” 叶天卉:“是。” 让人很不放心。 顾时璋:“我去喝杯咖啡,你上去和他说说话,安慰他两句吧。” 叶天卉有些意外,挑眉看他。 顾时璋叹了声:“去吧。” 叶天卉也确实想和林见泉聊聊,便道:“好,你等等。” 当下叶天卉径自上楼,上了楼后,敲了门,过了好半晌,门开了。 玄关灯光灰暗,就在那朦胧光线下,他单薄萧瑟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好像有些反应不过来。 叶天卉扯唇,笑了下:“我陪你说说话。” 林见泉静默了片刻,才挪了下身子,两个人无声地走进去。 客厅里很暗,没开灯,林见泉伸出手,打开了灯,之后低声问:“你……要喝点什么吗?” 叶天卉:“坐下,我们说说话。” 林见泉便坐下来。 叶天卉可以感觉到,当他走下来的时候,那动作中有些僵硬,很显然他已经几天没怎么合眼了,整个人处于极度疲惫中,现在看似正常,一切不过是硬撑罢了。 她看着这样的他,便想起前几日在赛马场上,那个意气风发的他。 他跑了头马,看上去激情昂扬,他雄心壮志,想要赢,想得到很多。 可是现在,曾经勃勃的生命力被抽走了,他就像是晒干了的花瓣,没有水分,没有光彩,他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眼睛中没有了野心没有了渴望。 叶天卉目光挪移,便看到了对面墙上的画,那是林妈的遗像。 那个形容略显单薄苍白,但却努力对她散发出感激善意的女人,在数日前,她还曾经那么柔弱但却确确实实地存在着,现在几日的功夫,她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成为挂在墙上的黑白照片,成为陵园中的冰冷墓碑。 从存在到消失,仿佛不过眨眼间罢了。 叶天卉突然想起上一世,她手握着长剑,而长剑的那一端,是喷涌而出的血液。 这种事情她经常干,干过太多,很多人曾经死在她手下,她没什么感觉,因为那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杀死对方这就是正义。 上辈子,她那一生是仓促的,生在武将世家,早早地上了沙场,早早建功立业,又在青春最好年华没了性命,短短一生的进程浓缩了别人的一辈子,以至于她并没有闲暇去想这些。 但是现在她会忍不住去想,去想上辈子不曾想过的一些问题。 比如一个生命是如何消逝的,比如一个敌人的血怎么也是温热浓稠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林见泉开口了。 他低声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 他声音很淡,很虚,也很飘渺,犹如日暮时的一抹袅烟,稀薄到风一吹就散。 叶天卉的视线缓慢地落在他脸上。 林见泉茫然地望着远处虚无的一点,喃声道:“我总是想着多挣一些钱,想着能努力往上爬,我希望我能成为她的骄傲,希望用我所有的努力来洗刷她曾经的痛苦和耻辱。”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继续道:“我希望能给她提供更好的生活,能让她得到幸福,我希望有一天她终于可以说,她从不后悔生下我,我没有想到突然就这样了,她没了……” 叶天卉抬起手,握住了他的。 她感觉到他的手冰冷,冷到仿佛不是人的体温。 那双手在颤抖。 她看着林见泉,他依然陷入他的情绪中,喃喃地道:“她走了,彻底走了,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不会有任何反应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嘶哑地道:“其实我一直都在逃避,我在逃避她,我不太想面对她,以前别人都有家人来看,我没有,我也不觉得什么,曾经我宁愿留在马厩里陪着马,我都不愿意回来陪她,因为我害怕,我不想面对她!” 叶天卉便将他抱住,抱在怀中。 她感觉到他单薄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就如同那一日,他在奔马之上险些丧命。 林见泉的眼睛便泛起湿润来,他用一种痛苦而麻木的声音道:“那一天我骑在马上,那匹马在疯狂往前跑,一切都是失控的,我完全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活下来,我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告诉自己,死就死吧,之后你救了我……” 那一天,叶天卉救了他。 其实迎接死亡的时候并不恐惧,仿佛可以安心接受命运的安排了,可以心安理得去死了。 不是懦弱自杀,而是命运的安排。 反而是后来被救了,想起刚才自己如何和死亡擦身而过,瞬间被恐惧扼住,无法抑制地颤抖。 而那一刻她的怀抱是如此温暖,那是他从未得到过的。 他无力地靠在她肩膀上,眼神涣散地望着对面墙上的遗像,看着妈妈那略显孱弱的笑容。 过了很久,他终于低声道:“其实她临走前是欣慰的,她说她心满意足了。” 他苦涩笑了下,道:“她困苦半生,遭人鄙薄,处处艰辛,最后那些人终于向她道歉了,孟宝辉承认了,承认是他错了,是他冤枉了她,她说她这口气顺过来了,她就算死也是心甘情愿死,别无遗憾地死!” 叶天卉也看着墙上的那个女人,看着她笑的样子。 她温声道:“至少她走的时候没什么遗憾。” 林见泉:“是。” 他低声道:“谢谢你。” 如果是他自己,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孟家,那妈妈注定含冤而死,再也没有机会顺过这口气来。 叶天卉轻叹:“她能这么说,那你其实也可以安慰了。” 她顿了顿,又道:“你专心料理丧事,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你随时说,我也会让杨助理带人过来帮忙。至于比赛——” 她轻拍了下他的背,道:“先不要去想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林见泉疲惫地垂下眼闭上眼:“好……对不起。” *************** 叶天卉让杨助理帮衬着林见泉料理丧事,并拨了一大笔丧葬费用。 她和林见泉妈妈只有一面之缘,但希望这个女人能有一个风光的葬礼,也算不枉来这人世一遭。 孟家很快知道了林见泉妈妈的事,也派了人来,不过林见泉拒绝了。 显然对于林妈来说,孟家更多意味着一个清白,一口当年顺不过来的气。 当初他们饥寒交迫穷困潦倒,没有人来施舍给他们一口吃的,那现在他们熬过来了,那就更不需要了。 而对于林见泉来说,他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他和孟家就更无瓜葛了。 不过任凭如此,孟老爷子还是特意过去看望了林见泉,孟逸年也试图帮衬着葬礼,对此,林见泉一概不理。 此时距离打吡大赛的煞科赛只有两天了,显然林见泉的精神状态不能参加这场比赛,现在由陈综万代替驾驭地狱王者出战。 其实以前一直都是林见泉驾驭地狱王者,陈综万驾驭拢光,如今事出突然,要让陈综万和地狱王者训练默契,这并不容易,陈综万和地狱王者的磨合并不算特别好,显然陈综万也知道这一点。 他当然更明白,接下来的打吡大赛宝驹如云,有不少马主矢志要给地狱王者一个好看,要把地狱王者拉下马王之位。 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临危受命,注定讨不到什么好。 其实如今叶天卉麾下也新进了几个虫仔,同时叶氏马务公司旗下也有几个不错的骑师,但是孙家京把所有骑师研究过之后,认为那些人都不足以匹配地狱王者,所以在林见泉之外,他们能够选择的也就只有陈综万了。 当然孙家京也曾经研究过让林见泉在这种情况下依然驾驭地狱王者,不过经过大家一番分析之后,认为并不可取。 因为接下来的打吡大赛总决赛,并不是面对一个或者两个对手,而是面对孟家、宁家和印度骑师的联合绞杀。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稍有疏忽,便注定功亏一篑,地狱王者便会痛失马王之位。 在林妈出事前,林见泉已经精疲力尽,他又为林妈献血,耗费了许多精力,如今又遭受丧母之痛,这对一个人精神和身体的摧残都是显而易见的。 在一个状态正常的陈综万和一个备受折磨的林见泉之间,他们只能选择陈综万。 而此时此刻,关于林见泉和陈综万的选择,关于林见泉家庭的种种变故,却已经被外面媒体炒作得沸沸扬扬。 叶天卉旗下的腾云雾和地狱王者才有名了,受到太多关注,腾云雾赚了奶粉钱如今安心陪着爱妻,以至于大家更多注意力转移到了此次出战打吡大赛的地狱王者身上。 而林见泉作为上一赛季热度最高的年轻骑师,自然也受到很多人关注。 此次林见泉家庭骤然遭遇变故,备受折磨之下而不能参加此次比赛,大家遗憾之余难免也开始挖掘其中缘由,这也为接下来的马票投注引来了巨大变动。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就在比赛前一天,叶天卉参加赛马委员会会议的时候,门口还遇到一群马迷和新闻记者都疯狂扑过来采访。 她好不容易走进会场,以为清净了,结果又遇到了宁基泽。 宁基泽看到叶天卉,很有些同情:“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情,本来以为林先生一定是打吡大赛的冠军骑师了。” 对此叶天卉没什么反应,她知道如今林见泉家庭遭遇变故,不能出战打吡大赛,不知道多少人都在看她笑话呢。 对此,她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 旁边的孟逸年恰好也在,他听到这话,淡看了宁基泽。 显然这件事对他来说,心境就异常复杂。 从个人角度,现在的林见泉都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自然不愿意听到宁基泽奚落叶天卉的时候顺便提及林见泉。 但是从家族角度,叶家是孟家的敌人,林见泉这次不能参加打吡大赛,显然对他们孟家来说胜算更大了。 这时叶天卉坐下后,孟逸年打了个招呼,却是低声问起来:“见泉那里……他情绪还好吧?” 叶天卉听这话,倒是很有些关心的意味。 她一时也不免有些感慨,世事难料,谁能想到呢。 她看着孟逸年,多少有些感慨:“你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至少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算是仁至义尽。 毕竟对于孟逸年这种出身的人来说,自己父亲风流的产物罢了,他不理会也没什么。 孟逸年:“没什么,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叶天卉:“见泉他状态还好,他很坚强,能熬过来。” 孟逸年:“这次打吡大赛,他放弃了?” 他看着叶天卉,试探着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关心下。” 叶天卉微颔首:“嗯,他当时之所以当虫仔就是因为他妈妈,现在妈妈没了,他可能一下子没了主心骨。”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想起最初,在秋雨萧瑟中的那个沉默少年。 他就是为了能够让妈妈过上好日子,才以自己瘦弱的身躯拼命地爬上马背。 如今妈妈没了,林见泉还能继续成为林见泉吗? 第 118 章 第118章我要飞 这两天林见泉骤然遭遇了这样的变故, 确实也为打吡大赛埋下了大变数,面对强敌围剿,地狱王者胜率并不大。 不过让叶天卉没想到的是,叶家内部的人倒没有说什么, 叶家几位兄弟姐妹反而过来安慰叶天卉, 说林见泉出了这样的事是谁都预料不到的,也不可能一直赢, 所以万一输了也没有什么。 看起来在这一刻, 叶家的这些兄弟姐妹倒也还算团结, 并没有谁要落井下石的意思。 当然,就叶天卉的想法来说,他们也是终于认清了形势,所以开始服气,服气后便也知道什么对他们才是最有利的。 她喜欢聪明人,这样至少避免同室操戈。 这天吃过晚饭, 叶天卉也和叶老爷子聊起来, 看起来叶老爷子也有些欣慰,如果说之前时候他对家里的诸事多少存着不放心,现在却是多少可以放下心来了。 可以说他是放心将叶家这一摊子交给叶天卉, 以后就由叶天卉来打理了。 他也提起来叶天卉和顾时璋订亲的事, 说顾老已经和他提起了,两边老人都是希望尽快定下来。 反正叶天卉已经和顾时璋商量过,倒是没什么意见。 叶老爷子见此, 越发来了兴致,恨不得马上找顾老商量具体订亲事宜。 他非常不在乎地道:“这个什么打吡大赛,输了就输了,这也没什么, 反正上一赛季我们赢了,关键是我们的订婚宴要好好搞!” 叶天卉看叶老爷子精神抖擞起来,根本看不出半点病相,一副还能再活几十年的样子,想想也是有些好笑。 不过好笑之余也有些欣慰。 其实最初她对叶老爷子自然是心存不满的,但是如今这么长时间处下来,也必须承认这个老人有他的问题,但是也有他的优点,人无完人,至少这一刻大家还可以爷慈孙孝,这就够了。 而这两天叶天卉一直埋首在马场,这天晚上,因第二天就是打吡大赛,她和几个得力助手最后一次复盘着其它几家的可能战略,并不断推演模拟,寻找着自己的破敌之道。 等会议结束,夜已深浓。 她安抚地摸了摸拢光的耳朵,又过去教育了一番腾云雾,这才打算离开。 谁知道走出马厩的时候,便见到马厩旁的榕树下站着林见泉。 这是一个有月亮的夜晚,月光透过那榕树缝隙洒落,落在林见泉脸上,这让他的眉眼静谧恬淡。 他生得颀长削瘦,俨然已是一个秀美的翩翩少年了。 叶天卉停下脚步,就那么安静地看着。 初见时他瘦弱无助,如今才多久,好像已经长大了。 这时候,林见泉开口了:“明天的比赛,我来吧。” 叶天卉:“哦?” 林见泉低声道:“我已经和综万谈过了,这是属于他的机会,他愿意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叶天卉神情毫无波澜,她平静地看着他:“你已经多久不曾练马?” 林见泉垂着眼睑:“已经六天不曾练马,不过这并不重要,我相信我和地狱王者的默契,也相信自己之前日日夜夜的训练,这些都刻在我的骨子里,我也相信,只要我手握缰绳,翻身上马,那我马上可以恢复成以前的我,不会有任何逊色。” 叶天卉沉默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固执的少年。 此时夜色已深,马场在夜晚下格外寂静,只有偶尔草料的沙沙声传来。 他就那么固执而安静地站在那里,马厩窗户中透出的微弱灯光将榕树和他的影子一起拉长,投射到很远。 叶天卉轻叹了一声:“虽说你只赢了去年那一季,但我相信你分得的奖金以及积累的一些声名,即使不至于大富大贵,但如果从此过上平淡日子,也足够包你一生衣食无忧了,既然出了这种事,或许是一个契机,你可以就此隐退。” 她顿了顿,补充说:“我会帮你安排一个职位,负责后勤工作,或者马务管理工作,都可以,你的前途总共不会差的。” 林见泉听闻这话,睫毛陡然抬起,视线落在叶天卉脸上。 于是他便看到,此时的叶天卉神情中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温柔。 这一刻,他的心便被汹涌的情绪所冲刷。 这让他几乎窒息。 他望着叶天卉,以一种很轻很轻的声音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安排我,我不能再当骑师了吗,我已经——” 他的声音卑微起来:“我已经这么没用了吗?你要放弃我了吗?” 叶天卉轻笑了下,笑得清淡而温柔:“不要这么想,见泉,你还记得吗,当时你初入马场,那个时候我就问过你,问你为什么要当虫仔,我想劝你离开,你是怎么回答我的?” 林见泉怔了下,他回想起当时,叶天卉曾经说过的话。 叶天卉:“我说过,虫仔这条路并不好走,骑师这条路看似风光,其实不知道要吃多少别人不能吃的苦头,再多痛苦都要自己咽下去,只让人看到风光的一面,年纪小时还好,年纪稍微一大,体重控制不住,就要被人家挤下去,职业生涯随时可能中断,就算最风光的时候,也可能面对职业伤痛,这条路,并不好走。” 柯志明就是一个先例,那可是被无数虫仔敬仰的柯志明,是香江传奇的柯志明,但是他背后多少艰难,更不要说那些不知姓名的。 这条路,从来都不好走,哪怕如今林见泉已经崭露头角,他后面的路也并不容易。 她叹道:“你当时也说了,你是为了你妈妈,说为了她,才要走上这条路,只盼着能有青云梯,让你走一个捷径,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林见泉顿时沉默了。 叶天卉:“你我相识一场,我如今既有这个能力,便给你一个选择,一条退路,现在你可以退回去,做一份朝九晚五的工,领一份稳当的薪水,你又有之前的奖金积蓄,总归能过得比寻常人还要好一些吧。” 林见泉垂着眼睛,一直不曾说话。 此时夜风吹来,带来了草料的醇香,也带来了似有若无的汗味,这是马场的气息。 很久后,他终于开口:“可是,我想留下,我想继续做一个骑师,我不想放弃。” 叶天卉看着他,问:“为什么?” 林见泉涩声道:“我最初选择当虫仔,就是为了钱,为了能够成名成家,为了能够走上一条青云路,现在我妈妈已经不在人世,我确实应该放弃了,不过我不想,我——” 他终于道:“这次算是为了我自己吧,我喜欢当骑师。” 叶天卉轻叹了声:“你看看当骑师的,有几个富裕家庭的,大部分还不是被穷给逼到这条路上的?你觉得,是那些有钱人傻吗,他们不知道靠着做骑师成名成家,还是因为就他们笨,他们没有当骑师的天赋?” 比如孟逸年,比如顾时璋,他们本身都是出色的骑师,但是年纪稍微大一些不也放弃了,至少不会再专精于速度赛了,只是把这个当成业余爱好罢了。 林见泉抬起眼睫,看着她:“可是我喜欢,喜欢在马背上的感觉。” 他笑了下:“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生得瘦弱,被人家追着打,我也试着反抗了,但是不行,我就是没有人家强壮,我就是心里再恨,但我的身体就是瘦弱的,就是做不到。后来我骑到了马背上,最开始我是害怕的,因为我没办法掌控,我害怕会摔死,害怕它们不受控制,可是现在,我可以做到了。” 叶天卉沉默地看着他,她看到月光照进他眼睛里,他的眼睛很亮。 林见泉:“我骑在马背上,和马匹融为一体,它们与生俱来的力量,他们可以让我突破我先天□□的禁锢。” 他笑着道:“当我骑马的时候,我感觉我们合二为一,成为一个更强大的所在,我用自己的大脑加强了它的思维,而它用自己的身体壮大了我,这让我享受到了我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我有了翅膀,我能飞了。” 他看着她,诚恳中带着哀求:“我喜欢,我想做,这一次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我自己。” 从未有一刻,他这么清楚地知道,赛道上狂奔的速度便是他生命的刻度。 叶天卉叹了声:“如果你真是一个聪明人,你应该学会,学会什么叫急流勇退,这是你最佳的抽身机会。” 林见泉沉默地看着她,之后,他轻笑了下:“可我偏偏不够聪明。” *************** 香江打吡大赛是四岁马经典赛事的终极之战,也是每匹赛驹一生只能参加一次的赛事,开赛场面自然热烈,天还没亮的时候,便有摄影师扛着长枪短炮前来,更有各路马迷汹涌而至,待到赛场一开门,那些马迷便犹如潮水一般涌入。 叶天卉站在豪华贵宾包间中,看着涌入的马迷们,他们大多穿着颜色鲜艳的衣服,手中还举着小旗子或者口号,拼命地往前冲。 便是隔着很远的高处,依然可以感觉到那种激情滂湃。 今天是打吡大赛的煞科赛,是收关之战,参加此次比赛的一共有十匹马,这十匹马每一匹都是过五关斩六将的宝驹,如今齐聚一堂,要争夺这今生仅有一次的四岁马王宝位。 观众的热情是可以感觉到的,据说今天的观众人次将会创下最近六年打吡大赛的记录新高,这也是地狱王者带来的热度。 除了叶天卉外,其它各家人等也都陆续入席了,宁家来的是宁基泽,宁基泽竟然还特意过来和叶天卉打招呼,笑着夸她很靓,像某个最近爆红的TVB著名女演员。 他这么说的时候,旁边助理赶紧给他使眼色。 那个女演员之前拍过三级片,听说还和某个富商搞在一起了,而眼前这位是叶家大小姐,这样类比不太体面,人家一气之下给他一巴掌都是有可能的。 叶天卉却已经淡声道:“宁先生好兴致,竟然对八点档电视剧情有独钟,我家中佣人的阿婆也喜欢看,等哪一日空闲了,宁先生可以和那阿婆交流下,兴许能有些共同语言。” 宁基泽听这话,顿时瞪眼,气得够呛。 叶天卉这是侮辱。 他这么恼的样子,叶天卉却是不予理会,轻笑着径自过去座位。 巧了,旁边坐着的恰好是孟逸年。 孟逸年显然看到了旁边的一幕,叹道:“叶小姐这口齿,我一直都佩服,现在更佩服了。” 叶天卉笑道:“比起口齿,也许我的功夫更让你佩服呢,只是可惜没什么用武之地。” 她轻搓了搓手:“我只盼着哪一日有个不长眼的过来冒犯我,看我怎么扒他的皮。” 这话说得凉凉淡淡,不过却是威慑十足。 周围人听得都头皮发麻,顿时感觉自己要被扒皮了。 不少人便看向那宁基泽,这宁基泽是不是白痴,死蠢,竟然敢拿叶天卉来打趣,她是那种随便调戏的人吗? 活该! 宁基泽从旁,也是脸色不好看。 他自然不敢得罪叶天卉,经过上次女皇杯山地赛叶天卉一战成名,这样的叶天卉谁敢得罪,这俨然已经是香江赛马女王了。 他今天说这话其实只是顺嘴一提,一般女子遇到这种话难免有些无奈,但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最后只能忍了,他觉得就该是这样的,反应太大,大家都可以只是开玩笑而已何必计较。 万没想到还有叶天卉这种,怎么泼辣成这样? 如今又是被人家拿来比佣人的阿婆,又是搓着手威胁,他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得,只能憋在心里。 当下扯唇一个冷笑,想着接下来且看这打吡大赛,这地狱王者也嚣张了很久,如今骑师的亲妈死了,临时更换骑师,就不信能磨合好,所以也该轮到它栽跟头了。 没有谁能一直赢,地狱王者也不行。 叶天卉坐在那里,已经懒得搭理这宁基泽,开始饶有兴致地看着赛场上的热闹。 这年度马坛盛事确实是排场够大,竟然给所有进场人士赠送一顶打吡Cap帽作为纪念,而且还有香江选美冠军以及人气歌星在综合汇演为观众献唱名曲。 除了这些,有一位知名国际影星作为打吡大使特意过来为马场为各打吡参赛马匹打气,江凌枫作为后起之秀也陪着那位前辈一起来了。 叶天卉远远地看到了,不过江凌枫被一群粉丝保卫着,显然顾不上别的,正在那里和粉丝们互动。 正看着,却见孟宝辉也过来了。 他一进来后,那视线便先落在叶天卉身上。 他看着叶天卉的目光就很复杂。 当年林见泉妈妈一事后,他为了男人的面子,是怎么也不承认,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含糊过去,至于那母子下场如何,他竟已经狠心不认了,也就不想去想了。 毕竟想多了还是觉得膈应,反感。 是以他丝毫不曾关心过,以至于并不知道那孩子竟然从烂泥坑里爬起来了,竟然长大了,更不知道他竟然走入了马场,当场上了虫仔,还打败了他们孟家精心培养出的宝驹,竟然一举成名天下知! 悔恨吗,多少也有的,但更多的是羞恼成怒,是旧事被重新掀开的愤恨,还有就是对林见泉的不满。 当然了,他对叶天卉更是看不惯,如果不是她,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一时之间他撇了撇嘴,却是问儿子:“我们家那两匹马准备得怎么样?” 孟逸年听这话,眼神就很有些无奈。 他爹地就这性子,他也没办法。 他只好道:“很好。” 毕竟要和叶天卉搞好关系的,毕竟还是想争取林见泉的,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和叶天卉搞差了关系。 再说了,经过叶天卉在那次赛马委员会的会议上一提,现在整个马圈里都知道了,知道叶天卉手底下的战将是他们孟家的血脉,知道叶天卉对孟家后代有大恩。 他们孟家怎么也不能太过分了,面子上必须记着这点。 谁知道孟宝辉听了后,却侧首看向叶天卉:“叶小姐,见泉遇到了这种事,今天怕是不能参赛了,说起来也是不巧了。” 他叹了声:“不过没办法,昨天我去看过了,见泉状态确实不好,这样情况下,总该歇歇,确实不好再硬撑着上赛场了。” 孟逸年一听这个,就越发无奈了。 他怎么说得仿佛人家林见泉已经认了亲?根本没认好不好! 旁边众人也都惊讶,大家多少知道这件豪门狗血的,但是听说那林见泉根本不认这门亲,怎么听那意思竟仿佛认了? 如果认了的话,那林见泉成了孟见泉,孟家人自然可以自立门户,孟家显然无论如何要出这笔违约金的,到时候叶天卉岂不是没了这么一号天才骑师,那香江赛马家族的格局可就要有变动了。 叶天卉听这话,却是轻笑了声:“孟先生何出此言?难道你昨天去看过见泉?” 孟宝辉掩饰性地喝了口茶,之后才道:“是,昨天才去看过,他情况不好,没办法,他是一个孝子。” 众人此时全都支棱着耳朵,此时听得这个,难免生出猜测,想着看来真要认了? 谁知道这时,就听得一阵脚步声,轻盈而均匀地走过来。 那脚步声太有特性了,以至于大家都下意识看过去。 大家一看,不免惊讶,竟然是林见泉。 林见泉穿着一身黑色骑马装,腰肢劲瘦,身形纤长,犹如标枪一般。 他微抿着薄薄的唇,面色略显苍白,一双墨色的眼睛没什么表情。 他仿佛完全无视众人惊讶的目光,径自走到了叶天卉面前。 孟逸年蹙眉。 孟宝辉惊讶得手中的茶盏都要跌落了。 林见泉停下来,俯首恭敬地望着叶天卉:“叶总,我过来了。” 周围人的眼睛便在林见泉和孟宝辉之间来回巡视,于是大家发现,林见泉看都没看孟宝辉一眼。 根本无视这个亲爹了! 叶天卉颔首:“都准备好了吗?” 林见泉:“准备好了。” 叶天卉微颔首,之后道:“在场的诸位前辈你都认识,和大家打个招呼,然后就下去准备比赛吧。” 林见泉:“好。” 孟宝辉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特别难看。 他的亲生儿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叶天卉面前唯命是从! 林见泉却丝毫没有看孟宝辉一眼,他径自走到了赛马会冯主席面前,和对方打了招呼,声音没太多情绪,不过也不失礼貌。 那冯主席忙道:“见泉,你能在这个时候来参加赛马,很坚强,很坚强。” 林见泉又和其他几位都打了招呼,大家只好干巴巴夸了夸。 谁都知道林见泉才经历了丧母之痛,这个时候说太多漂亮话也太虚了,只能郑重而含蓄地安慰和鼓励吧。 况且旁边还有一个孟宝辉,就是这位林见泉血缘上的亲爹,正睁大眼睛虎视眈眈。 一时林见泉和大家打了招呼,旁边的宁基泽却突然道:“林先生正在母丧中,在这种悲痛之下参加赛马,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心力?” 他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林先生有几日不曾上马训练了吧?” 叶天卉听此,慢条斯理地品着茶,都不稀罕搭腔。 心里却想着,虽然周畹兰出轨确实不合适,但这宁基泽实在是不上台面,太不上台面了,嫁给这么一个人,一定要一直忍着,且忍得很难受吧…… 这时候,众人便听林见泉道:“已经休息了六天。” 休息了六天…… 要知道对于寻常骑师来说绝对不能有丝毫懈怠,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赛马知道,三天不练全场马迷都可以看出这个骑师生疏了。 宁基泽听闻,面上便有些得意,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孟宝辉和叶天卉,开口就要说话。 谁知道这时候,林见泉已经转首,却是对叶天卉说的:“不过叶总放心,我一定会赢的,我们的地狱王者一定能登上四岁马王的宝座。” 叶天卉轻笑了下,颔首:“拭目以待。” 林见泉这时候才终于看向孟宝辉,这是他走入场上后,第一次将视线落在孟宝辉脸上。 于是这一刻,两个人四目相对。 孟宝辉看到了林见泉眼底的鄙薄、不屑以及高高在上的傲气。 他心里陡然一顿,手指竟然为之颤抖。 这个少年分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自己的言语告诉他,他矢志不回头,他就是要为叶天卉效命一生。 第 119 章 第119章八面埋伏 作为四岁马王的经典决胜之战, 比赛现场自然是前所未有的热烈,所有的人都在翘首以盼。 自从地狱王者在去年赛马季中披荆斩棘九连胜拿到赛季马王之位,地狱王者便和一战成名的腾云雾成为了香江马迷们的偶像马王。 腾云雾和叶天卉的组合惊鸿一现,一战之后便金盆洗手, 就此成为香江赛马界的绝唱, 马迷们自然不免失望。 失望之余,便将所有的热情全都寄托在地狱王者身上。 可谁知道, 就在打吡大战之前, 竟然接连传出狗血新闻, 桩桩大事惊爆众人眼球,先是突然爆出林见泉竟然是孟家的儿子,这简直就是八点档狗血电视剧“豪门少爷奋斗史”,接着又传出林见泉妈妈骤然去世,林见泉经历丧亲之痛。 偏偏就在比赛的几天前,这难免让人忧心打吡大赛的煞科之赛, 担心煞科之赛再出变数。 终于这比赛之日的骑师到底是更换了, 换成了陈综万。 各大马经主持人纷纷就此进行热评,大家激烈辩论,马迷们也踊跃分析, 最后分析结果是, 地狱王者虽然勇猛无敌,但是就之前陈综万驾驭地狱王者的情况来看,他并不能完全驾驭并充分挖掘地狱王者的潜力。 要想达到人马合一, 还是必须林见泉出战。 只是林见泉丁忧之下,只怕是状态大受影响,确实不能出战了。 是以现场马迷中,那些高举着“地狱王者勇猛无敌”或者“地狱王者必胜”小旗子或者条幅的马迷们, 其实心里是没底的。 他们为地狱王者心痛,并孤注一掷继续为地狱王者下注,要买地狱王者赢。 现场甚至有一个十几岁的马迷大声喊着:“我就要地狱王者赢!” 而就在这种欢呼声中,突然间,有人看到一位骑师出现在现场。 那是一位穿了黑色骑师服的骑师,他正沉默地走向备战区。 有眼尖的马迷远远地看到,那骑师身形削瘦,却站得笔挺。 太熟悉的身影了! 马迷们不敢置信地惊呼:“林见泉,林见泉来了!” 最开始这声音很快淹没在沸腾的人群中,不过后来,“林见泉”三个字便仿佛火星子一般,炸开了一点火花,之后很快波及一片,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人们纷纷垫着脚尖看过去,也有人赶紧拿着望远镜去看。 于是人们看到,那个丧母后的少年,他脸色略显苍白,不过神情却格外冷静,冷静到仿佛他和周围的喧嚣处于两个时空。 他身形笔直,犹如雪松,他正走向地狱王者,走向他的战马,每一步走得稳健有力。 于是马迷们被震撼到了,林见泉回来了,他要参赛了! 观众席上骤然爆发出疯狂的欢呼声,马迷们狂热地欢呼,站起来举着旗子呐喊,以至于保安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 现场解说员的声音也格外激动,激动到颤抖:“林见泉将驾驭地狱王者出战,史上最强的组合再现赛马场,今天我们将看到打吡大赛最竞赛的一幕!” 相较于现场观众的激昂,后勤备战区域却颇为安静。 其它几匹马的骑师见到这场景,全都面面相觑。 他们本以为他们的对手是陈综万和地狱王者组合,为此他们钻研了陈综万所有的比赛情况,也制定了相应策略,突然间,林见泉竟然出现了,林见泉竟然还是出场了。 虽说按照事先的登记,林见泉本就是正式骑师,陈综万才是备选,但谁想到林见泉在丧事几日后,竟然还是爬起来要参加这次比赛呢! 这难免让大家有措手不及之感。 老周,孙家京和Jessise看到林见泉,一时竟是感慨万分。 他们自然知道林见泉和妈妈相依为命,他当初踏入赛马场,他一次次的拼命,其实都是为了能让妈妈过上更好的生活。 想在妈妈突然没了,他必然备受打击,几乎可以说精神支柱没了。 谁曾想到,关键时候他到底是站起来,到底是要重新出战了。 大家不免喉头有些哽咽,眼睛也有些发红。 孙家京大步上前,鼓励地拍了拍林见泉的肩膀:“见泉。” 林见泉对他颔首,眸中流露出感激,之后望向陈综万。 牵着地狱王者缰绳的陈综万笑了:“你总算来了。” 说完他将缰绳递到了林见泉手中:“祝你马到成功,我会在终点迎你,等着为你祝贺。” 林见泉抿了下略显干涩的唇:“综万,谢谢你。” 他们年纪相仿,一起投在叶天卉麾下,彼此之间不是没暗暗较劲过,当初赛马季开锣日的国际一级赛,那更是一战成名的绝佳机会,两个人谁不想要? 如今经过了一场一场的比赛,陈综万曾经输了比赛遭遇打击,林见泉也经受了人生至暗时刻,于是两个曾经暗暗较劲的少年都成熟起来。 陈综万轻笑了下,他抬起手来,轻握了握林见泉的肩膀。 之后,他道:“加油,要赢。” 陈综万当然知道,孟家的两匹马已经联合了印度参赛马驹,定下了绝佳策略,是矢志要对地狱王者进行攻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一场比赛对于地狱王者来说注定并不轻松。 林见泉笑了:“好,我知道。” 说完,他牵着地狱王者的缰绳,抚摸着地狱王者的脸。 地狱王者自从看到林见泉后就开始振奋了,它兴奋地跃动着蹄子。 赛场上的激昂欢呼唤起了它好胜的基因,它对奔跑的渴望似乎要从眼睛中跳出来了。 林见泉:“走吧,我们要上场了。” ****************** 比赛开始,参加比赛的宝驹鱼贯而入,马驹们在马迷们海浪一般的呼啸声中,按照事先抽签的号码自进入自己的闸口。 各大媒体记者纷纷拍照,镁光灯响起,现场一片热烈。 叶天卉站在那高处,俯首看着林见泉那挺拔犹如青松一般的背影。 他冷静得犹如一把剑,锋利而无声,他沉默地牵着地狱王者,像是一个孤勇地走在月下沙漠的悍将。 这一刻她确定地知道,当初那个躲在垃圾桶后面的男孩子他确实长大了,他已经足够成熟去面对他人生中所有的风雨。 这时候,比赛要开始了,却见旗子挥下,同一瞬间,发令铃声响起。 之后,几乎是铃声落地的那一瞬间,马驹们犹如子弹一般冲出闸口。 贵宾席中,众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场上的局势。 显然,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大家都知道,这次孟家的几匹马是矢志要打败林见泉的,要一雪前耻,而宁基泽更是要狠狠地打压地狱王者的锐气。 可以说所有的人都是要联合起来,都是要把地狱王者作为目标的。 林见泉遭遇丧亲之痛,在停歇了几日锻炼后,能不能马上找回状态,能不能在几大高手联合打压下突破重围,这确实是很有看头。 而—— 在场有人悄悄看了眼孟宝辉,这孟宝辉筹谋规划,联合了印度骑师要打败叶天卉,但是最终那力道成为一个不可思议的回旋镖,最后还是要狠狠打在自己亲生儿子的身上。 到底谁输谁赢,这场大戏更精彩了。 众人看向场上,却见马群已经飞奔而出,在那赛道上扬起一片灰尘,在那马蹄哒哒哒的声响中,参赛马驹也隐隐出现了分散之势。 冲入第一阵列的赫然有四匹马,分别是印度参赛宝驹Mcgaffick,孟家的白耳得得,宁家的幸运靓驹,以及林见泉驾驭的地狱王者。 四匹马几乎齐头并进往前窜进。 一旁的观众甚至清楚地看到,在那飞扬的灰尘中,四匹马的马头几乎精准地跑成了一条线! 马迷们欢呼,大声尖叫,为自己的马匹喊着加油,还有人伸出手来试图去触碰那呼啸而过的马匹,然而迎来的只是一阵疯狂而过的气流旋涡,以及空气中隐隐的汗味。 即使如此,也足够马迷们欢呼,简直仿佛被幸运点中一样! 而很快那原本齐刷刷的一条线再次出现分化,开始是些许的斜线,之后便有了参差,跑在第一位的是印度骑师Mohammed驾驭的印度名驹Mcgaffick,那Mcgaffick是横扫印度的战将,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这次它初战香江,克服了水土不服,悍然杀到了决赛。 紧随Mcgaffick之后的则是林见泉驾驭的地狱王者了。 大家看到这场景当然明白,地狱王者的骑师林见泉擅长战略,在这种长途速度赛中,一开始并不会发挥全力,而是先成为头马的追随者,到了中途再发力反击,之后保持优势一举夺冠。 这种战略在赛马场上也是最常见的,是以绝大部分骑师都不愿意成为那个最开始领头的冤大头,于是那位显然不懂中国人策骑的Mohammed便傻傻地一个劲儿往前冲,这是吸引火力的蠢货! 没有人会为他喝彩! 叶天卉远远地看着场上情景,看着那或散落或聚集的赛驹,此时此刻,对手的布局显然已经完成。 那印度马Mohammed一马当先,正好占据了冲刺最好的位置,堵住了前方林见泉的路,而就在林见泉的右方,是英国籍华人骑师陈浩宇驾驭的幸运靓驹,左后方则是华人骑师史蒂文李驾驭的遨游沙漠,等于三匹马分前、左、右三个方向对林见泉包抄,形成为了包围之势。 林见泉若要加速,必须突破Mohammed,但是Mohammed在前面跑,速度又不会和他们拉开一个马身以上的距离。 至于左右那两匹马,分明是刻意为之,就是要挟制住林见泉。 就在这种左右围攻中,地狱王者被困住了,它陷入马群中,前不得后不得,完全没有空隙。 而此时,在三匹马包围住林见泉时,一旁南非骑师Lethabo驾驭的白耳得得却是已经毫无顾忌地冲向了内跑道,占据了最大的位置。 叶天卉望着这形势,切倒是在预料之中。 其实对于这种情况,无非两个破解之道,一个办法是一马当先,直接取得头马优先权,这样子没有什么赛马能够挡在地狱王者的前面,他们的包抄也就不能布局。 事实上地狱王者也是有这个实力的,它若加速,没有什么马能追上,不过这显然是不可取的。 如果地狱王者冲,那剩下的马也会冲,于是大家便会竞逐起来,最后的结果是地狱王者也要全力加速,而负重加速这过程本身就会消耗大量体力。 在一场速度赛中,这种加速消耗不可能出现第二次,一般一匹马只能承受一次,所以一旦加速后,那就不能停下,就必须以这个速度往前奔。 但对于这种长途速度赛来说,要让一匹马在全速中持续奔跑,这是绝对做不到的,那样做的结果只能是还没有抵达终点便已经力竭,到时候反而让其它赛马捡了果子。 毕竟自己只有一匹马,但是对手却有十几匹,赛马场上瞬息万变,你打败一个对手还有另一个,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对手正保存着实力等待奋起一搏给予你致命一击。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只能采取第二种策略,让他们施展他们的包抄术。 地狱王者完全可以花时间和他们玩一玩,打一场消耗战之后再瞅准机会,突围而出,一马领先。 这时候那孟宝辉看着场中情景很有些得意。 这场包围战自然是大家一起合伙商量的,目标就是击败地狱王者。 毕竟击败地狱王者是大家共同的利益,所以孟家、宁家和印度马主才合伙商议了这个策略。 现在是三家赛马包围了地狱王者,但是孟家的另外一匹马白耳得得却可以自由竞逐。 所以对他来说,这就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以说是三匹马拖住了地狱王者,可以说是地狱王者一口气拖住了三匹马。 虽然说三匹马中有一匹是自家的,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自己可以牺牲一匹马来为另一匹马争取赢面。 他眯起眼来,看着被三匹马困在中间的地狱王者,而此时驾驭着地狱王者的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是一件非常奇妙而诡异的事情,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女人生下的血脉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其实但凡林见泉识相一些,他投奔自己,那他当然是全力捧起自己的亲生儿子,成全他。 自己的血脉嘛! 可是现在林见泉非要效忠于叶天卉,那就不要怪他这个亲生父亲手下无情。 而面对着此情此景,贵宾席的众人也都微微蹙眉,大家也都看出来了,林见泉就这么被困住了,眼下困住他的那三匹马都是顶尖的宝驹,他若想突围很难。 就在这时候,宁基泽突然开口了,他笑着说:“也不过如此嘛!” 叶天卉听闻这话,淡看了一眼宁基泽:“是的,也不过如此。” 宁基泽挑眉:“叶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叶天卉扯唇一笑:“听说宁先生花费重金,获得了北地舞者的血脉,赛马界传言,得北地舞者血脉,则马房繁荣可续写五十年,这么珍贵的血脉呢。” 她惋惜地看着宁基泽,叹道:“本以为宁先生此次必然能在赛马场上大放异彩,结果却没有想到,只是为别人打配合,沦为他人马前卒。北地舞蹈家若是知道自己的血脉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只怕是恨不得没有这个儿子!” 宁基泽听了,脸色顿时微变。 他当时同意这个策略自然是有原因的,他那时候也是想着先把地狱王者给拖垮,之后再让自己的马对付其他的马,但是现在看来自己好像失策了。 他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孟宝辉,那双眼睛里都是怀疑。 孟宝辉一时也有些尴尬,不过他装傻,他看向赛马场上,不看宁基泽。 他不想管什么宁家,关键时候,当然是自己冲出去自己赢! 孟逸年见此,不免苦笑,想着若是一般人,自然不好道破,只是这叶天卉说话是毫无顾忌的,简直是当着面在这里挑拨离间。 偏偏你还说不得她什么! 当下孟逸年只能笑着道:“说起来要跑头马,也是要看自身实力的,我自认我们孟家的马都没有那样的实力,一切都看宁先生家的幸运靓驹了,这毕竟是北地舞者血脉,不同凡响,寻常马匹岂能在它手下讨得便宜?” 宁基泽听这话,心里才稍微好受一些,不过到底是心存疑虑,当下不再说什么,只紧盯着场上形势。 就在此时的赛马场上,林见泉在三匹马的包围之下纵马奔驰,转眼间跑道已经过半,前面的直行跑道结束,即将进入弯道,这是本场比赛的一个关键节点。 因为进入弯道后,便是山道,山道涉及频繁陡然转弯,这种转弯是对骑师的考验,抢先占据最佳位置才更可能取胜,一旦丢掉优势,那后续再想反超并不容易。 所以属于林见泉的机会显然已经不多了。 所有的观众全都在盯着林见泉和地狱王者,谁都知道这是本次大赛的最佳看点,所有的人都知道地狱王者的实力绝不至于如此。 马迷们疯狂尖叫着,大喊着跑跑跑! 人们恨不得冲过去将那困住林见泉的三匹马给赶走! 所有的人都无法接受一匹优秀如地狱王者的马犹如困在淤泥之中,无法挣脱。 伟大的赛马不应该败在这种手段之下。 而与此同时,困住林见泉的三位骑师,也格外难受起来。 为了能够配合,以达到他们最初的目的,他们只能跟随在那印度骑师的后面跑,开始的时候印度骑师是全力奔跑,这也就罢了,还能跟,结果现在印度骑师的速度慢了下来。 而在印度骑师的速度慢了下来之后,林见泉的速度竟然也慢了下来,而且比印度骑师的速度还慢! 林见泉一旦慢下来之后,左右两边的两位骑师也只能慢下来。 印度骑师是个安分的,他感觉到身后的人都慢了,略犹豫了下,他也只好慢下来。 谁知道他一慢,后面的人突然就更慢了。 他那张黑脸上就很是狐疑,他不明白这几个中国人怎么了,不过他到底还是继续慢下来。 于是人们就看到,明明是在场四匹最优秀的马,却就那么莫名其妙挟持在一起,速度越来越慢。 由于他们四匹马已经横在赛道上,这么一来,后面的马匹也被堵住,无法上前。 唯独那匹孟家的“白耳得得”毫无阻拦地往前,在“哒哒哒”的马蹄声中,已经将他们四匹马远远甩到了后面,也将马群甩到了后面。 这就太过分了! 大家眼睁睁地看着那“白耳得得”往前跑,想怎么跑就怎么跑,而自己却不得自由,被前面的马匹挡住,一时只恨得想骂街,更有人将鞭子甩得噼啪响,差点就直接抽上来了。 而挟持住林见泉的两位华人骑师心里也开始煎熬起来,再这么下去自然不行。 这林见泉不冲他们不能不冲,大家跟着一起在这里耍赖吗? 他们弓在马背上,竟犹如热锅蚂蚁。 他们还没有参加过这么难受的比赛,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而贵宾席内的诸位看着这情景,一时也是无言以对,谁想到一场正经的比赛,竟然玩成了消耗战! 这其中唯独孟宝辉扯唇笑了一下,现在唯独他的马一骑绝尘,注定是最后的赢家了。 他侧首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眼神中充满了得意。 然而孟逸年看着这情景却觉得不乐观,他皱眉看着,很有些无奈,他对于他爹地玩出的这手段是不赞同的,但是也没办法。 孟宝辉看着儿子那表情,心想自己这儿子到底是没见识,别管怎么赢的,关键是要赢,难道他还想输吗? 他这么想着,再次看向跑道,谁知道一看之下也是惊了,跑道上竟然出了变故。 原来那幸运靓驹可不是寻常马匹,它身为本地舞蹈家的血脉,出身高贵,自小桀骜不驯,如今被骑师这样压制着,竟已经是忍无可忍。 奔跑的血液在沸腾,马匹好胜的天性被唤起,它想冲。 然而前面是印度马Mcgaffick那颠簸的大黑屁股,旁边是彪悍的地狱王者不容小觑,它想冲也无处可冲,它一气之下,竟然竖起尾巴,猛地向内拐。 它这么突然的动作,顿时引得场上观众惊呼一声,那解说员也是一愣,声音都变调了。 这么拐过去,分明是撞向地狱王者的,如果撞上,那地狱王者危也! 然而千钧一发间,却见林见泉攥紧了缰绳,驾驭地狱王者骤然往前一冲,于是一瞬间的前跃,避开了幸运靓驹的冲撞,那幸运靓驹庞大的身体斜擦着地狱王者的尾巴过去,撞向了一旁的遨游沙漠。 人群中发出惊呼,所有的人都瞪大眼。 贵宾席中众人更是瞬间提了一把汗。 不过好在,那遨游沙漠距离幸运靓驹有些距离,幸运靓驹又是斜冲着往前拐的,遨游沙漠的骑师驾驭马匹一个腾挪,也勉强躲开,只险险地被撞上了马屁股。 并无大碍,但显然速度受影响,瞬间慢了下来。 就是这么一个转眼间,两匹马再看地狱王者,却见它已经自印度赛马Mcgaffick的右方赶超,冲了过去,只留给大家一个正剧烈颠簸的马屁股! 包抄之计已失败! 两位骑师一个咬牙,干脆不管不顾,各自冲了起来。 这时候却已经有驯马师提出抗议,大声喊着幸运靓驹违反比赛规则,碰撞其他马匹,说它犯规,要求裁判记录,更有马迷大声怒吼让幸运靓驹下场。 宁基泽看着这场景,一时也是脸色铁青。 本来困不住地狱王者就困不住,自己的幸运靓驹是北地舞蹈家的血脉,冲起来肯定不比别的马差,结果这骑师怎么回事,竟然让幸运靓驹犯规去冲撞别的马,那不是白比了吗?? 裁判却已经举牌示意,记录幸运靓驹犯规,取消资格。 现场解说员见此情景,顿时激动起来,开始大声阐述着裁判的决定,马迷们大声欢呼起来,幸运靓驹想攻击地狱王者,下场了下场了! 活该!! 宁基泽气得手都抖了:“这裁判水平不行!” 贵宾席中众人全都静默,没人过去安慰。 取消就取消吧,确实有点活该呢。 而这个时候,林见泉驾驭着地狱王者,却已经直逼前方,他抬手用马的语言发出骑师号令,训练有素的地狱王者瞬间回应,它顿时加速,用一种爆炸般的速度直冲前方,那简直就是飞过去的! 解说员看着这一幕疯狂起来,大声喊道:“地狱王者在冲,它要追上去了,它要追上白耳得得了!” 现场马迷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一幕太震撼了,冲起来的地狱王者就如同一阵旋风!这才是地狱王者真正的实力,动态的,彪悍的,疯狂的,冲啊! 地狱王者没有辜负那些掌声,它犹如旋风般冲过去,将所有的对手都远远甩在了后面,并在进入弯道三分之一处,终于追上了印度赛马Mcgaffick,两匹马并驾齐驱,一起往前冲过一道道弯路,而在他们的侧前方,则是原本遥遥领先的白耳得得。 林见泉握着缰绳,准备往前冲过那白耳得得,取得领先权。 他要开始加速冲刺了,可以施展全力了,这对他来说并不难,然而—— 那驾驭白耳得得的南非骑师Lethabo竟然伸出马鞭来横在他面前! 故意拦住他? 想故技重施吗? 此时此刻,林见泉自然不吃他那一套! 他紧紧抿着唇,看准时机,在拐入一处山坡后面时,他陡然出脚,狠狠踢向了那南非骑师的大腿! 这一招,他当初也被别人用过,并且因此差点丢了性命。 现在他直接施展给了这南非骑师! 这山坡后面是视觉盲点,连摄像头都照不到,绝对的差不对证! 被踢了一脚的南非骑师一个闷哼,手底下缰绳略松,对马匹失去控制,等他反应过来时,地狱王者已经犹如奔腾着自他身边擦肩而过。 可地狱王者是谁,它从来都是暴烈的性子,它碍于比赛规矩憋到现在,已经憋得够够的了! 现在主人发疯,它也开始发狂,所以在越过那南非骑师的一瞬间,它后蹄甚至高高撅起,直接尥到了南非骑师的马头上,铁蹄就那么擦过白耳得得的嘴巴。 南非骑师见此情景,吓得后背发冷,马声嘶鸣中,他狠狠地一勒缰绳,总算险险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只是如此之后,他再无能力和林见泉抗衡,甚至连那印度赛马Mcgaffick也挡不住了! 林见泉以牙还牙地教训了南非骑师后,和那印度骑师并驾齐驱地越过那山道重新出现在观众视线中。 马迷们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山道的功夫,那南非骑师莫名就不见了。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地狱王者终于取得了领先权! 不少观众站了起来,大家站起来欢呼,疯狂加油,终点就在眼前,大家大声喊着。 林见泉发出骑师号令,全力冲刺,地狱王者受到了鼓励,以雷霆之势往前冲,那是无人超越的速度。 所有的人目瞪口呆,这一刻的速度足以记入史册,足以打破香江历史记录! 地狱王者毫无悬念地超越了印度骑师,并一马当前地奔向终点。 在最后二十米的马道上,只有林见泉和地狱王者这一人一骑,再无其它对手! 地狱王者的马王之位已经无可争议,但是它依然在冲。 没有了竞争对手,此时此刻这里便是独属于它的舞台。 哒哒哒地马蹄声中,地狱王者四蹄迅疾如电,以桀骜而骄傲的步伐,从容而迅疾地奔向独属于他的宝座。 一生一次,四岁马王,终身荣誉! 所有的人都在为地狱王加油,人们疯狂兴奋地尖叫。 孟宝辉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的白耳得得发生了什么事,他在翘首看着。 他终于看到白耳得得从山道后跑出来,也在拼命往前追,不过显然不可能了,绝对追不上了。 所以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白耳得得没能拦住地狱王者! 而就在他的不敢置信中,林见泉驾驭着地狱王者,冲过了终点线。 第 120 章 第120章昔年的笔筒 林见泉赢了, 为地狱王者赢得了一生一次的四岁马王之位,他自己也获得了至高无上的荣誉。 无数的掌声响起,人们大声叫着林见泉的名字,人们打出可王者归来的大条幅, 还有人哭着说, 这场比赛绝无仅有。 至此,叶天卉名利双收, 林见泉就此也是登上名声的最巅峰, 地狱王者的身价再创新高。 因为这件事, 孟宝辉自然是气怒难当。 可以说林见泉在所有的人面前狠狠地给了孟宝辉一巴掌,全香江都知道,他孟宝辉的骨血不愿意认这门亲,不但不愿意认,还非要在叶天卉麾下,还非要为叶家冲锋陷阵, 帮着对方来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 就在打吡大赛的颁奖典礼上, 孟宝辉再也忍不住,气得拂袖而去。 香江媒体素来是鼻子灵敏的,大家自然发现了, 一时骚动不已, 全都扑过去采访。 好在孟逸年还在,到底是撑住了孟家的场面,也友好地对叶天卉, 对林见泉表示了恭喜。 不过他当然也明白,任凭孟家怎么做,林见泉都不会回头了。 林见泉妈妈没了,林见泉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丝顾忌没了。 他脱胎换骨了, 开始随心所欲了,也开始为自己而活了。 对此,叶天卉反过来安慰孟逸年:“至少大家都知道这是你们孟家的,你是不是虽败犹荣?” 孟逸年苦笑连连:“我爷爷也为此气得不轻,不过也没办法,只能认了。” 其实不认命又能怎么样呢,如今只能看着林见泉为别人打江山,自己干瞪眼了。 因为这打吡大赛,叶家自然是好一番风光,就在这烈火烹油的风光中,叶家和顾家为顾时璋叶天卉举办了隆重的订婚仪式,之后两个人赶赴英国。 这次的英国伦敦之行是叶立轩事先已经安排过的,学校也有两位教授是叶立轩很好的朋友可以对叶天卉进行照应,至于其他方面也没什么担心的,顾时璋会陪着一起过去。 按照顾时璋和叶天卉的计划,两个人过去伦敦,叶天卉读书,顾时璋会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务,这样两个人正好都不耽误。 他们到达伦敦的时间是四月份,按照顾时璋说的,是这里难得阳光明媚的时候,正好可以四处游玩。 顾时璋先陪着叶天卉去学校,大概熟悉了课程,课程还算轻松,是授课和小组案例讨论的形式,这些对于叶天卉来说并不难,可能最麻烦的还是语言关。 好在叶天卉适应了两三日后,觉得也还可以,至少不会有什么大麻烦,也就放心了。 在初步适应后,顾时璋陪着叶天卉在学习之余四处游玩,先是周游了欧洲列国,之后在英国也参观了马展,参加了马驹拍卖会,叶天卉还投注赚了一大笔英镑,同时也购置了几批小马驹送回香江。 这时候黑玫瑰已经生了,生了一头小母马,看上去是一匹很有潜力的小马,孙家京也吸收了几个小虫仔慢慢培养着,叶天卉马务公司越来越热闹了。 事业上一切顺利,学业没什么操心的,这对于叶天卉来说,倒是难得悠闲的一段时光 自从她过去香江后,便感觉香江所有的人都是忙碌的,身后似乎有汹涌的潮水一直在推着人不由自主的往前走。 现在家事已了,大仇已报,马务公司也走上了正轨,一时之间也并没有什么烦恼,人生难得的悠闲,可以停下脚步来,享受路边的风景,享受旅游,享受美食,也在这异国他乡的名校中充实自己,去睁开眼看一看这个世界。 陪在身边的男人自然是温柔体贴的,也是能量强大的。 他带着她参加英国贵族的晚会,参加古董拍卖会,把她介绍给那些英国权力中心的人。 在场的有一位是颇有名望的贵族,索尔兹伯里伯爵,这位伯爵年过五旬,热爱赛马,也颇为喜欢中国文化,尤其喜欢中国古董。 他见到叶天卉后惊为天人,认为她是中国古典美人。 对此叶天卉想解释,她可长得一点不古典,不过看起来这位老伯爵认定了这一点,无从解释,她也就不提了。 这位索尔兹伯里滔滔不绝地和她讲起自己对赛马的喜爱,说自己曾经观摩过她的比赛:“你太让人惊叹了,你是神,你让我敬佩得五体投地!” 对于索尔兹伯里过度的热情,顾时璋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不着痕迹地隔开了这位伯爵和叶天卉。 索尔兹伯里却又提起来:“接下来会有一场拍卖会,是关于古典东方艺术品的,也许你会有兴趣?” 叶天卉:“古典东方艺术品?” 索尔兹伯里见叶天卉仿佛感兴趣,便向她介绍起来,听起来是一批从中国流传出来的古代御用瓷器,以及高古玉器,都是珍稀中国古代艺术品。 叶天卉倒是多少想看看,便征询地望了眼顾时璋:“要不要看看?” 顾时璋:“既然你感兴趣,那过两天我陪你一起参加。” 叶天卉:“好。” 旁边一位伯爵见此,便笑了:“提起中国瓷器,顾可是行家中的行家,无人能比,想必叶小姐也很懂了?” 叶天卉:“我不太懂,只是略有些兴趣,比起艺术品,我还是更喜欢赛马。” 大家便都笑起来,却是提起英国的赛马,英国赛马比起香江自然更为流行,各种比赛也很多,那索尔兹伯里伯爵见此,倒是提议:“叶小姐可以考虑带着你的赛马过来英国,让我们也一睹风采。” 他这一说,在场其它人等倒是都很感兴趣,纷纷聊起来。 其实叶天卉自己也有这个想法,只是香江打吡大赛刚刚结束,暂时还没考虑,需要花一些时间筹划罢了。 毕竟这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毕竟远途跋涉的话,涉及到马匹的运输问题,以及水土不服问题,成本巨大,不过征战海外总归是要做的,不可能一直在香江本地参赛。 如今他们已经遇到了天花板,需要把自己的参赛版图扩大。 既然有了这个想法,叶天卉也就开始研究英国的赛马市场。 比起香江来,这英国赛马业有着几百年的历史,自然有着香江所没有的底蕴,只说赛马场,就有著名的Newmarket赛马场,Ascot赛场和Goodwood赛马场等,这些赛马场都可以举办各种级别的赛事。 而英国的赛事也是五花八门,在世界范围内都享有盛誉的是Kentucky Derby,Epsom Derby以及St. Leger Stakes。 其实香江所谓的打吡大赛,打吡这个词就是来源于英文的Derby,就是赛马的意思。 在这种浓烈的赛马氛围中,英国赛马自然是竞争激烈。 如今的香江赛马虽然如火如荼,但是在海外的征战还是屈指可数,而自己手底下几匹马还不曾征战海外,如果能在国外打响名声的话,那以后可以尝试新的发展,比如去美国比赛,去日本比赛。 叶天卉便将这件事和孙家京聊了下,孙家京也觉得不错,于是马务公司开始研究着趁机征战英国过来参加比赛。 在存了这个想法后,叶天卉也和顾时璋商量着自己的赛马选取哪一个赛事作为切入点,时间太近了的话,根本来不及准备,时间太远了的话,又怕影响香江下一次赛马季的比赛。 顾时璋研究了一番去,却是建议道:“不如参加英国皇家赛马会?” 叶天卉:“皇家赛马会?” 顾时璋道:“在英国曾经的国王中也不乏赛马爱好者,所以在这里赛马也被称为国王的运动,而英国皇家赛马会就是世界上最豪华最奢侈的赛马会,他们即将举办的赛马会叫做英国皇家阿斯科特赛马会,时间是两个月后,为期五天,是由英国女王殿下发出邀请函来参加比赛的赛事,入门门槛很高,但是规格,影响力,都是世界顶尖的。” 叶天卉:“那也就是说,我们得拿到邀请函才行?” 顾时璋神情微顿,之后挑眉,笑看着她:“拿到邀请函,这个很容易。” 他笑着道:“我自然可以拿到,我本身就是英国皇家赛马会的荣誉会员,不过以你如今在赛马界的声望,你要参加,我相信他们也是求之不得。” 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她如今的名声有多大,她在香江女皇杯山地赛一战成名,又拒绝了英国女王的骑士勋章,如今在英国贵族圈子里,她也有一定的知名度,如今她要参加英国皇家赛马,那自然是轻而易举。 叶天卉:“是吗,那好,那就参加接下来的皇家赛事。” 顾时璋:“那到时候就带地狱王者过来参加吧。” 叶天卉:“嗯,我也这么想的,让它参加国外的赛事,到时候也镀镀金。” *********** 既然已经决定了让地狱王者参赛英国皇家赛马会,叶天卉便和国内方面沟通了,做好准备,这其中自然有许多工作要做,一方面是对皇家赛马会规章制度的了解,一方面要解决赛马长期运输问题。 赛马是敏感的动物,突然面对巨大的人类交通工具会不会产生恐惧,以及能不能适应,会不会晕车,等到了英国后水土服不服,这都是要解决的。 以及面对英国宝驹的竞争,能不能脱颖而出,更是要研究,研究敌人,研究对策,研究比赛规则等。 这就需要投入巨大的精力,也幸好如今叶氏马务公司已经聘请了一批专业顾问,可以和几位老人一起研究策略,倒是节省了叶天卉一些精力。 这时候索尔兹伯里伯爵却发来邀请,邀请叶天卉去参加这次英国的东方艺术拍卖会。 其实上次索尔兹伯里伯爵提过之后,叶天卉是有些兴趣,但是兴趣也不大,过后就忘记这事了,此时看到邀请函倒是想去看看。 她想起顾时璋的安排:“我记得你要去一趟美国?” 他在美国的投资最近有重大变动,最近一直频繁电话联络,不过有些事自己不到场到底是不行,所以需要去一趟。 顾时璋看了下时间安排:“是,当天晚上我和美国有个电话会议,第二天出发过去美国,你想去的话,到时候我陪你过去,如果你有兴趣看的话,就让助理陪着你,我可能得先离开。” 叶天卉倒是觉得没什么:“行,你忙你的就行,也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看看,没有什么合适的我们就可以提前离开。” 顾时璋便笑了:“好,让助理帮你打理下,可能要穿得郑重一些。” 按照英国人的礼仪,这些重要场合都是盛装,叶天卉倒是知道这个,便让助理提前安排了。 到了这天,顾时璋穿了英式西装,叶天卉则穿了提前定制的礼服,并搭配了颜色华丽的帽子,两个人一起过去这东方艺术拍卖会。 抵达拍卖会后,两个人随意看了看,这次拍卖会包括中国唐宋明清时期的大概几百件陶瓷品,也有一些中国传统家具诸如黄花梨和紫檀精品。 仗着上一世的经验,叶天卉对这些自然是有些懂的,不过还是纳闷:“为什么中国这么好瓷器都跑到国外来了?他们抢来的还是偷来的?” 听到“抢”和“偷”这两个字眼,顾时璋以很没办法的神情看着她,笑着说:“这就不知道了,各种门路都有可能吧。” 他想了想到底是解释道:“和中国近百年的落后历史也有关系,这其中不乏一些国人为了谋取利益,将国内具有很高价值的艺术品倒卖到国外。” 叶天卉:“哦,敢情是内奸,资本主义买办!” 顾时璋苦笑了声:“你也可以这么讲吧,不过即使是现在——” 他这么说着,突然注意到那边有一批陶瓷器,神情便顿了顿。 叶天卉好奇,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看之下也是惊讶。 要知道虽然历朝历代都烧制瓷器,不过时代不同,技术不同,烧制风格也就截然不同。 而如今叶天卉看到的那几件瓷器,瓷器质地细润,器壁坚忍而薄透,乍一看那器型也是颇为稳厚,风格上竟然颇为熟稔。 这种熟稔,大概是恍惚一看便会觉得,曾经见到过,这就是昔日自己日常会用的器皿。 于是叶天卉瞬间明白了,明白为什么顾时璋看到后竟然怔了下,显然他也意识到了。 那是一种拥有他们那个时代气息的瓷器。 他们的那个时代没有被记载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而在这之前,叶天卉也没发现有什么历史古董和他们那个时代风格如此接近。 显然顾时璋也没遇到过。 叶天卉望着那展览柜中的瓷器,有片刻的恍惚,也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片刻,到底是顾时璋先开口:“这几件瓷器好像风格很特别,过来看看。” 叶天卉:“哦,好的。”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有些僵硬,但好在顾时璋没发现的样子。 一时两个人走近了,一切看那瓷器,这么近距离看,叶天卉越发感觉到了熟悉,那瓷器胎质坚实细腻,釉色纯白光亮,赫然正是往常家中用习惯了的上等白瓷。 她之所以很熟悉,是因为在他们那个时代,烧制这种白瓷是需要细瓷原料的,上等金贵原料并不多,是以官窑烧制出的白瓷专供皇宫御用,也会流入京城贵族人家家中。 她往日所用器皿都是宫里头赏赐的,全都是一水这种白瓷。 而那瓷器上面还有一些花纹,从花纹看,也很有她那个朝代的风格特点。 这么仔细看后,熟悉的感觉更重了。 这让她越发有些迷惘,所以她那个时代到底是不是存在于这个世界,是某一段不被历史学家所发现的历史吗? 她抬起眼看向一旁的顾时璋,顾时璋也在垂眸望着那几件瓷器,显然他心内的震撼并不比她少。 于是这一刻,她突然有种冲动,想问问他,想一起聊聊。 她想,他应该也想和她聊聊吧。 只是怎么开头,该怎么说? 如果真要聊,在聊瓷器前,他们必然要坐下来说说上辈子,说说她最后的结局,于是依然逃不过那道坎。 顾时璋却是仿佛毫无察觉,他看着那些瓷器,到底是道:“这些应该是出土品。” 叶天卉:“出土品?” 顾时璋:“地下挖掘出来的,估计不是经过正路子,直接被人倒卖到海外了。” 叶天卉:“这不算是走私吗?这样的能上拍卖会?” 顾时璋:“有一些洗白的办法,他们都有成熟的流程,洗白过后给这件艺术品建造了合法档案,才敢上这种正式艺术品拍卖会,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几件瓷器估计出土好些年了。” 叶天卉看着那一批瓷器,想着自己在国内曾经翻过历史书,也曾经逛过博物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所以这是一批被挖掘出来后便流落到海外的艺术品? 顾时璋:“你喜欢的话,那我们就买下来。” 叶天卉略沉默了下:“也说不上多喜欢,就是看着觉得很特别。” 顾时璋便伸出手,轻握住她的,温声笑着道:“那就拍下来吧。我已经交了保证金,你随便拍,回头我来买单。” 叶天卉听出他是想缓和气氛,显然他不想涉及这个话题。 她也就笑着道:“万一很贵怎么办?” 顾时璋:“喜欢就买。” 叶天卉笑道:“好。” 顾时璋陪着叶天卉转了一会,时间差不多到了,他也就先行离开,吩咐了自己的助理陪着叶天卉,看到什么叶天卉随便拍,到时候助理会处理。 这时候索尔兹伯里伯爵也在,他对叶天卉自是热心得很,和她聊起中国的传统文化等,叶天卉听着好奇,也就和索尔兹伯里伯爵聊起来,有意无意问起那一批瓷器的来历。 她对中国历史懂,但是如果专门提到中国历史上的古董,她没那条件,知道得不多。 好在索尔兹伯里伯爵是懂行的,他也给她分析了那一批白瓷,说是有些像中国唐朝的邢白瓷,但又不完全像,目前他也请教了一些中国陶瓷专家,一时也分辨不出,甚至疑心这是现代伪造品。 叶天卉听着这些,倒是多少明白了。 看来不是她遗漏了什么,确实自己曾经经历的大昭国在这世界中是不存在的,至少是不为人知的,如今不知道何故出现的几件瓷器,更是引起了古董学家的困惑。 她便随口聊起来,聊起来对这批白瓷的兴趣,索尔兹伯里伯爵很好心,好一番建议,建议她如何拍。 最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对了,这一批瓷器大概有六七件,其实还有一件,似乎因为评估问题没能上拍,你要不要看看?” 叶天卉:“是吗?什么样的?” 那索尔兹伯里伯爵:“等拍卖会结束,我让我的艺术顾问了解下情况,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看看。” 叶天卉:“好,那就提前谢谢你了。” 整个拍卖会到底是顺利,索尔兹伯里伯爵显然对她颇为殷勤,也帮衬着她顺利将那几件瓷器拍到手,拍卖会结束后,索尔兹伯里伯爵便由艺术顾问引路,带着叶天卉过去看了那件“不曾上拍”的白瓷。 叶天卉一看之下,心中顿时震惊不已。 那是一件朴素无华的白釉笔筒,造型规整朴素,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只是在一侧雕有临水舞剑的女子。 这样的笔筒,她自然是不会错认,这赫然便是昔年她曾经用过的那一款! 官窑精品,帝王御赐,赐给她,要她用来盛放各样毛笔的。 她甚至记得当时圣人说的话:“此女子舞剑,气韵间有些像叶将军。” 叶天卉盯着那笔筒,看了片刻,才问道:“这个可以上手看看吗?” 那索尔兹伯里伯爵不明就里,见叶天卉喜欢,自然讨好得很,忙道:“当然了。” 叶天卉便拿起来,仔细看了那笔筒内壁,又看了底部。 果然,那底部有一处非常小的磕皮。 这是她有一年无意中碰到后摔了的磕伤,当时看着不曾摔坏,也就随手继续放在那里用着,并不曾换掉。 将那笔筒放下后,叶天卉袖子下的手几乎在颤抖。 她在大陆追寻数年,翻遍了大陆图书馆的各样书籍,试图从那故纸堆的字缝里寻找曾经大昭国的线索,却从不曾遇到过。 不曾想此时此刻,在异国他乡的伦敦,她竟然看到了昔日用过的笔筒。 御赐的笔筒,曾经就摆放在她的书案上,是他许多物件中不太打眼但又日日接触的熟悉物件。 此时,这熟悉的小物件穿越过千年岁月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 第 121 章 第121章风口浪尖上的香江马王 叶天卉买下了那几件白瓷, 同时也买下那件笔筒。 顾时璋当时不在,事后他也没问,叶天卉也就没有特意和顾时璋提起。 提起的话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着, 也许顾时璋也已经猜到了,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知道, 但是怎么捅破这窗户纸也需要一个时机,或者说需要一个勇气。 至少目前两个人都不想主动说什么。 她把那笔筒放在自己书房的抽屉中, 拍下来照片传真给了叶立轩。 她并没什么资源可以利用,现在只能发给叶立轩, 让叶立轩利用人脉来研究下这个东西,到底是出自哪里。 叶立轩收到照片后, 也是疑惑:“这是哪里来的?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叶天卉便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 最后道:“就是好奇,想知道这是现代伪造的, 还是哪个年代的?你认识这方面的人帮我看看吗?” 叶立轩:“这种物件要想知道确切, 最好是找内地考古工作人员来了解情况。” 他略沉吟了下, 道:“正好我知道最近有一个历史学术交流会议,会有内地学者过来香江, 到时候我可以找历史方面的专家帮着问问。” 叶天卉:“那敢情好。” 这一两年内地好像有很大变化, 突然要开始改革开放了, 内地和香江的学术交流也多起来, 看起来这也是很好的机会。 她这么想着,突然记起自己当年从内地游到香江的种种, 其实从时间纬度上来说也没过去多久, 但这期间际遇差别太大,以至于竟然有了恍如隔世之感。 当下叶天卉问起来这次和内地交流的种种,叶立轩也就和她讲讲, 看起来叶立轩很有兴致,还特意说起他计划过去内地一趟。 他叹了声,道:“如果可以,我也想看看以前我们家的老宅,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吧,带你看看我和你母亲结婚时候的四合院。” 叶天卉:“嗯,好。” 那些自然那归于别人了,不过看看总归可以的。 父女二人这么聊着家常,叶天卉听着外面的风雨声,一时之间倒是觉得温馨恬淡。 她也问起老爷子,提起老爷子,叶立轩自然还是很有些疏淡,父子之间许多事是不想提的,也没有回头路,不过到底是自己亲生父亲,曾经也是对自己疼爱至极的,是以叶立轩也只是淡淡的忽略了,不想提,也不想起什么冲突了。 这么说着间,叶立轩随口问起来:“伦敦这几天是不是下雨了?” 叶天卉看着窗外朦胧的雨雾:“嗯,下了呢,这几天上课都是带着伞,外面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叶立轩便笑了:“那边就是这样,你习惯了就好。” 叶天卉:“也还好,前几天晴天,也出去玩了,这不是才参加了艺术品拍卖会,过两天估计去参加皇家马术友谊赛吧。” 顾时璋是英国皇家赛马会的会员,这个赛马会偶尔会举办友谊赛,其实就是英国贵族间的马术交流运动,听说到时候英国王室也会有成员参加。 本来叶天卉对于这些交际没什么兴趣,不过想到自己的马要来英国参赛,她也只好抽出时间去交际交际,反正多熟悉熟悉嘛。 叶立轩:“嗯,这样也好,让时璋多带你走动走动,也好扩展自己的社交圈。” 显然他也明白,顾时璋在欧洲的人脉很广,这样对叶天卉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叶天卉:“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这爹好像越发像爹的样子了,说话做事的感觉都给她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她这么想着,突然记起来,嘱咐道:“对了,爹地,我让你帮我查的这个,万一时璋问起来,你不要告诉他。” 其实她觉得大概率顾时璋也不会问,他怎么可能主动问呢。 不过万一呢,所以她还是嘱咐一声。 叶立轩显然有些意外,电话的另一头,他顿了顿:“这是怎么了,竟然要瞒着他了?” 叶天卉笑道:“即使亲密如夫妻,有些事也未必要对方知道,反正爹地你记住,不要和他说就是了。” 她笑道:“爹地,这是我们父女之间的秘密。” 叶立轩听着,叹了声:“知道了,不和他提。” ************* 顾时璋紧急去了一趟美国,一时半会回不来,事出突然,这难免让叶天卉有些寂寞。 其实如果他突然回来,她反倒是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笔筒带给她的冲击有些大,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冷静,来独立思考,在不受他影响的情况下,让自己弄清楚自己的想法。 她知道顾时璋就是上辈子的圣人,那是他的内核,是他的灵魂。 但是她也明白,转世了就是转世了,他们都经过了现代社会的捶打和洗礼,这么多的经历后,两个人也都变了,她不可能是昔日那个忠君爱国的女将军,而他也不是那个城府深沉的帝王。 在千年岁月的尘埃中,两个人都不复原本的模样。 而对于如今的她,顾时璋更多是枕边的爱人,是她依赖的人,亲近的人,是和她分享人世间欢愉以及生活琐碎的人。 从这个角度,她心里是排斥的,排斥上一世的一切。 她害怕说开后,那些掌握在手中的美好就没了。 是以心里也是逃避的,他在美国很忙,最近美国金融界似乎也不太平,他忙得要命,顾不上回来,那正好给她多一些空间,让她去想明白这一切。 不过电话还是要打的。 他不舍得她,每天都会打两个电话,有时候忙到晚上十点多还要特意打过来,打过来又问她是不是要睡了,嘴上说要挂了早点睡,但其实还是忍不住多说几句。 叶天卉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雨,伦敦是一个过于肃穆和讲究的城市,总是有大片凝重的红色,以及略显沉郁的灰色,就像是他们博物馆里的油画,大片大片的浓郁,仿佛随时要参加一场晚宴。 顾时璋低声问:“今天的案例讨论怎么样?” 叶天卉:“还好,我准备得还挺充足,导师还表扬我了。” 其实对于叶天卉来说,案例讨论本身并没什么难的,就算她不懂的,也有顾时璋可以教她,手把手地教。 只是英语方面确实受限罢了,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疯狂恶补,倒是进步很多,基本可以表达自如,且能表达一些深层次的思想。 她感慨:“我发现语言本身也包括了一些思想和性格,不同表达意味着不同的思考模式,比如当我用英语表达自己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另一种思维。” 感觉在体内挖掘出另一个人。 顾时璋笑道:“因为语言的表达本身就是一种思维方式的体现吧,其实不光是语言,社会环境,地理环境,气候人文,这些都对性格有塑造作用。” 叶天卉听着,望着窗外那虚线一般的雨水,以及那湿哒哒的红色屋顶,轻笑了下:“好像是的吧……” 她这么说着,心里却记起当时顾时璋在伦敦,他让她听伦敦嘀嗒的雨声。 一时之间,在那阴郁潮湿的天气中,她体内突然滋生出一种绵软的渴望,会希望他就在身边,她可以靠在他坚实而富有韧性的身体上,享受着男性那有力的臂膀以及富有节奏感的律动。 这么想着间,电话里已经沉默了下来,彼此都不在说话了,叶天卉可以清楚地听到话筒里传来的男人呼吸声,很低很沉,有些异样的磁性感。 叶天卉便觉自己只听他的声音,都要潮湿起来了。 她有些脸红:“我挂了,早点睡。” 顾时璋低沉的声音却传入耳中:“你还记得吗,那一次我给你打电话,我说伦敦下雨了,我给你听伦敦的雨声。” 叶天卉没什么力气地靠在沙发上:“嗯,记得……” 顾时璋:“现在却轮到你在听着伦敦的雨,而我————” 他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道:“在想象着你在我身边的样子。” ********** 他说得没错,一个城市的人文地理环境对人的性格有塑造作用。 这几日叶天卉除了上课学习,大部分时候泡在图书馆,天晚了便径自回去家中。 阴雨连绵的季节让周围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而短暂的分离让她心里的思念也酥酥麻麻地在发酵。 这天用过简单晚餐后,她喝了一杯咖啡,便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翻看着书,书是从图书馆借来的,讲述伦敦本地的一些逸闻趣事,也包括英国赛马历史,讲述曾经的国王是如何沉迷赛马。 这其中也有英国女王养下的几匹马,以及英国王室公主精湛的骑术。 这么看着看着,便有些困乏了,于是将书随手放在一旁,裹了毛毯,在那潇潇雨声中就此迷糊着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糊中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回到了前世,就是那个潇潇雨夜,她穿着战袍,踏入御书房。 御书房中,着一身素袍的年轻帝王眉眼温柔,自那御书案后垂眸看着她,笑着问她,叶将军人在边疆,却心系君王吗? 她便怔怔地看着他,看着那冕冠后的眼睛,那双温柔的,却是难懂的眼睛。 她张张唇,想说话,想说你不再是顾时璋了吗,你忘记我了吗,你怎么可以忘记我。 她这时候才发现,她不想回到曾经,她不要那个恩威并施的帝王,她想要顾时璋,那个温柔缱绻的顾时璋。 这时候,他却突然伸出手来,低声命令道:“过来。” 叶天卉站在那里,却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半点动弹不得。 簌簌风雨声吹打着御书房的窗棂,滴漏的声响一下一下地仿佛永恒,而她却分辨不出今夕到底是何年。 他见她不动,却径自绕过御书案,走到她身边。 挺拔尊贵的男人略俯首,用幽深的眼睛看着她,他的眼睛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冰,冰之下便是滚烫的熔岩,可以随时喷发,可以熔化一切。 他凝视了她良久,竟抬起手来抱住她。 代表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男人,那双手仿佛都是烫人的,叶天卉想躲开,但她并没什么力气,她的身体也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战袍太过厚重冰冷,上面的水意沾在男人锦袍上,他却并不在意的样子。 他捧着她的脸,喃喃地说:“卉卉,我是三哥哥,你不记得我了,你不喜欢我是吗?” 说着间,他便俯首吻下来了。 他太过温柔,难以忽视的气息犹如蚕丝一把把她牢牢缠住。 他的吻温存而热烈,唤醒了她所有的感官。 于是御书房里的温度便上升了,不知不觉中,她的战袍落下,湿润而沉重地落在御书房的白玉砖上。 男人有力而温暖的臂膀把她拦腰抱起来,把她放在御书案上,于是书写巍巍皇权的明黄绢纸便被铺在窄瘦的腰肢下。 梦中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只能攥住了他的肩膀。 长发散落间,她仰脸看着上方的男人。 他却温柔地捧着她的脸:“卉卉,我听着外面的雨声,睡不着,我在想你,你便来找我了,我几乎以为我做梦了。” 说着,他俯首下来吻上她的眼睛。 叶天卉原本还有些紧绷着的,被他这么一吻,便瞬间泻了劲儿。 他却变得热烈起来,一改往日的温柔。 她柔韧纤长的身体被拦腰放在御书案上,她听到自己低低的叫着。 那声音让她面红耳赤,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发出的! 御书房外是有人守着的,他们一定知道叶大将军进了御书房,他们一个个屏住呼吸,等着可能的朝堂大变动。 谁知道他们却听到了男女间如此暧昧的声音,这简直是一个笑话! 羞耻让叶天卉身体紧绷,她下意识反抗起来,对抗眼前的男人,也对抗自己的本能。 男人显然感觉到了,正在兴头上的男人并不能停下来,他吻着她,哄着她。 ************ 过了很久,叶天卉睁开眼,在那湿润的水光中,她终于看清楚面前的男人。 没有什么帝王,也没有叶大将军,更没有什么御书房。 顾时璋手中拿了软巾。 叶天卉怔怔地看着他,确认他是顾时璋,不是那个他。 顾时璋感觉到了她的异样,撩起眼来:“嗯?怎么了?” 男人醇厚的声音沙哑异常,看着她的眼神专注温柔。 叶天卉摇了摇头,视线上挪,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绸子睡衣,并不齐整。 她脸上微红,收回视线,心里却明白了,如今的她就在伦敦的别墅中,躺在沙发上半睡着了。 顾时璋从美国突然回来。 他温柔地抚着她的额:“刚才回来,看你半躺着,想你,没忍住,我以为你半醒着。” 叶天卉其实脑子里还有些懵,她灵魂还在御书房里。 她的视线落在他光滑结实的肩头,那里有两道触目惊心的抓痕,新鲜的,这显然是刚刚自己留下的。 她想,他失控了,她也失控了。 只是不知道,在那个半睡半醒的梦中,她哭哭啼啼到底说了什么。 她动了动唇,终于问:“我刚才醒着吗?我说话了?” 她试探着道:“我说什么了?” 顾时璋笑得低哑,在她耳边道:“说了,要听吗?我怕你不好意思。” 叶天卉:“……那还是不要惹。” 顾时璋便起身,用毛巾裹住她,吻了吻她的脸颊,低声问:“洗澡?我抱着你一起?” 叶天卉:“嗯。” 外面雨声稀稀拉拉的,浴室中很温暖,在那水汽氤氲中,叶天卉没什么力气地趴在顾时璋的肩头,享受着他对自己的照顾。 她现在身体也没劲儿,就想让他照顾自己。 他好温柔,好温柔,和那个梦中的帝王完全不同,这就是她想要的,她想一辈子抱紧的。 不过在她额头抵在他胸膛时,突然想起来:“你没用那个?” 这话说得含蓄,但他自然是明白的。 他确实没用。 所以她清楚地感觉到了。 顾时璋明白她的意思,在她耳边低声解释:“我吃了药,不会有事的。” 叶天卉恍然,大概明白了,偎依在他怀中:“这样也挺好的,感觉很舒服。” 顾时璋听着,微怔了下,之后便笑了,笑得很低很哑,也很温暖。 他怜惜地低首吻她:“我也觉得这样很好。” 浴室里温度升高,男人的吻越发缱绻缠绵,不过叶天卉却又想起自己的梦。 这种时空的交错以及身份的对比,让她心中倍加羞耻。 她靠在他怀中,心里却是想,这个秘密她大概会隐瞒一生。 不想用另一种身份面对他,永远不想。 ************* 事后,顾时璋没再提起那一晚,也不曾问起她拍卖了什么,而关于那个白瓷小笔筒,叶天卉便放在抽屉中,反正不提就是了。 就算他看到,她也要装傻。 显然两个人都有这种默契,一起装傻。 他从美国回来后,倒是把兴致放在皇家赛马会,先带着她过去参观了皇家赛马会的活动,又参观了皇家马术赛。 不得不说,英国果然是把赛马业发展成世界级产业的国家,这边马房的训练设施都是世界最顶尖的,至于驯马师、骑师以及育马专家更是人才辈出,就连纯血马检测机构都是拥有世界最先进的技术水平。 叶天卉还参观了这边的平地和障碍赛马,其水准之高让人惊叹。 在这天的比赛中,叶天卉很快关注到几匹非常出色的速度赛纯血马,这几匹马显然也是要参加接下来的皇家赛马会的,这显然都将是地狱王者的强有力竞争对手。 这其中最让叶天卉意外的是一匹叫做Goodwood The Stars的马,这匹马隶属Ratcliffe家族。 她仔细看了这匹马的履历,果然是战绩赫赫,这匹马在两岁的时候便已经在一级赛爱尔兰橡树大赛中获得亚军,之后在爱尔兰derby,以及英皇钻石锦标中获得冠军,四岁时征战欧洲赛马联会,惜败给了当时英国名驹,获得亚军。 不过自那之后,它六战六胜,再无败绩,可以说是气势汹汹名震欧洲。 顾时璋见叶天卉关注这匹Goodwood The Stars,也就解释道:“Ratcliffe家族是做化工起步的,有化工大王之称,现在是世界最大的化学品制造商,最近还进军了页岩气市场。” “他们家最近这些年在赛马上投入了很大功夫,现在这匹Goodwood The Stars是在纯血马拍卖会上拍到的,当时参与拍卖的还有英国王室的公主,最后Ratcliffe以高价拍到了Goodwood The Stars,他在Goodwood The Stars身上投入了很多心血,Goodwood The Stars也算是不负期望。” 叶天卉听着他的介绍,又仔细看了看Goodwood The Stars,不得不说,英国果然是人杰地灵,纯血马的故乡,世界最大的育马基地,这不是香江能比的。 她的地狱王者固然是顶尖良驹,但是放在英国皇家赛马会这种档次的比赛中,若想胜出并不容易。 不过既然要好好干,总归是要迈出国际比赛的第一步,不可能一直故步自封在香江,所以这次皇家赛马会,是不可能退缩的。 这时候香江的叶氏马务公司已经开始为英国皇家赛马会备战,不过消息却不胫而走,香江媒体知道这个消息后开始大肆宣传,大街小巷各路报纸纷纷起哄,开始分析地狱王者征战欧洲皇家赛马会的输赢。 很快英国电视媒体和报纸也都刊登了这则消息,打出了香江马王征战英国的标题。 叶天卉也没想到,本来只是一场试炼式的尝试,结果没想到却闹到了沸沸扬扬。 以至于叶天卉在学校上课的时候都有同学打听起来,问起她的赛马是不是要参加皇家赛马会了。 叶天卉惊讶不已,顾时璋却开始分析这背后的原因:“你知道现在内地开始改革了吧?” 叶天卉:“知道。” 叶立轩也提到过,说现在香江和内地的学术交流多了起来,风气不太一样了。 顾时璋道:“这件事可以放在这个大背景下看,现在内地开始和英国方面谈判,试着谈起香江归属和主权问题,听说内地已经成立了相关事务办公室,要改善和香江工商界的关系。” 叶天卉听这话,便明白了:“所以英国政府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和压力。” 顾时璋:“是,所以这次香江马王征战英国,无论从香江方面还是英国方面都会格外重视,注定会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 叶天卉听着,突然想起来:“现在内地好像确实有一些新举措?” 顾时璋颔首:“内地方面已经邀请香江总督前往北京了了,接下来马上会有一波政策落地。” 他顿了顿,道:“如果有机会,我也准备向内地投资,所以接下来我可能过去一趟内地考察。” 叶天卉一时倒是沉默了。 过了一会,她才道:“这些事对我们来说太遥远了,现在对我来说最要紧的是这次的赛马。” 本来确实只是兴致所至,想着多给地狱王者一个机会。 但是没想到现在竟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成为一个敏感的话题。 于是这场比赛便凭空多了一些压力。 香江在此时的政治格局中占据如此关键的地位,所以香江马王在这个时候征战英国,所有的人都在拭目以待。 第 122 章 第122章征战海外 叶天卉跟随顾时璋一起回去了香江, 内地对外贸易负责人李先生果然抵达香江,此事自然引起香江政商人士不小的轰动,毕竟这是正式到香江的第一位内地部级官员。 接下来李先生就在总督府举办的记者招待会上回答了众人的疑问, 他提出内地需要几百亿美元的外汇来支持实现现代化计划,认为香江会在这方面发挥作用, 也对大家表示欢迎。 这件事在香江自然引起不小的波澜,这次记者会之后, 李先生设下私宴,招待了一众人士, 包括香江重要媒体人士,顾时璋和叶天卉也参加了这次的宴席。 席间李先生对叶天卉倒是很感兴趣, 特意提起她的赛马, 并说等她征战欧洲的好消息。 这次晚宴比预想的要顺利,之后李先生也提出邀请顾时璋前往北京, 算是抛出了橄榄枝。 这一切对于叶天卉来说, 自然是以前从未想过的, 简直仿佛梦一场。 这时候她也会想起自己当年从蛇口出发游向香江的种种,才多久的时间, 内地开始变了, 这个世界仿佛也要变了。 当然自己更是变了。 在这种情况下, 叶天卉自然越发投入精力在这次地狱王者英国之行上。 按照叶天卉的计划, 为了让地狱王者更好适应英国的比赛,打算提前让地狱王者出国, 留在英国训练一段时间。 运送赛马过去英国要远渡重洋, 这自然并不是什么容易事。 如今林见泉、孙家京、老周以及其它随行人员都已经办理了前往英国的手续,就连地狱王者也申请了马匹护照,并按照规定做了检疫相关工作。 除此之外, 在运输过程中的喂养也是很有讲究,并且还要保障一路的干草和水分供应等。 运送地狱王者的转机也是特意改装的,采用了受过特殊训练的机组人员,并做好了各环节的准备工作。 本来老周很担心烈性的地狱王者不能适应飞机旅程,于是他自己和林见泉一起陪同地狱王者上转机,以便随时应对意外。 不过好在地狱王者比大家以为的适应能力要强,他上了飞机后便困了,开始睡觉,整整睡了一路,等它终于醒来后已经抵达英国了。 顾时璋早已经寻好了一处上等马房和驯马场,是专供地狱王者使用的,马务人员很快安顿下来,他们会陪着地狱王者一起度过水土不服的关卡,并尽快开始在英国本土进行训练。 叶天卉手底下的马务工作人员投入了全部精力,空运了昔日地狱王者吃习惯的粮草和水,同时根据当地情况适当调整了食谱,以让地狱王者逐渐适应英国水土。 并带了医生团队对地狱王者的日常护理和饮食进行控制,以确保地狱王者状态一直保持在最佳水平。 除此之外,还在专门的训练场进行了专业训练,对英国本地赛场的各种情况进行了模拟,甚至还租用了几匹纯血马和地狱王者对赛,以更好激活地狱王者状态。 就在叶天卉等人紧急训练的时候,没想到孟逸年竟然过来英国了。 他这次过来也是参加英国皇家赛马会的,不过他并没什么赛马参加,只是凑个热闹。 当他听说叶天卉等要进行比赛模拟训练的时候,却是提议道:“需要的话,我的马可以借给你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林见泉也在。 林见泉没什么表情,低头整理了地狱王者的鞍具,并没理会。 叶天卉却笑着道:“那敢情好,我先谢谢你了。” 孟逸年在英国有自己的马房,并经营有各样马匹,他愿意出手相助,这对叶天卉自然是大有助益。 孟逸年:“不用客气。” 他笑着说:“虽然在香江的时候我们也算是对手,不过现在地狱王者可是以香江马王的身份征战英国,希望它能在英国一展雄威,为我们香江宝驹争口气。” 叶天卉:“承你吉言,希望如此吧。” 孟逸年到底是在英国经营多年,经验丰富,如今有他出手相助,叶天卉手底下马务人员倒是觉得很有助益,孟逸年显然对地狱王者也很感兴趣,时不时跑过来看看他们驯马。 不过林见泉对孟逸年一直很冷淡,便是偶尔遇上说几句话,也是没什么情绪。 叶天卉劝孟逸年道:“他就是这性格,我认识他好久,才见他对我笑过一次。” 孟逸年苦笑:“没什么,我明白。” 对此,叶天卉私底下对顾时璋说:“其实孟逸年人还不错,比他老子强多了。” 顾时璋:“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确实不错。” 叶天卉:“不过我看见泉是不太想和他瞎掺和的,见泉是固执的性子。” 顾时璋:“也没什么,随他就是了,他可能只是觉得孟家对不起见泉,你们不用理他。” 叶天卉叹:“再说吧。” ************** 本来以叶天卉的意思,地狱王者此行尽量低调,她想给地狱王者尽可能安静的训练空间,不想太受关注。 不过可惜的是,香江媒体对地狱王者的喜爱实在是让人承受不住,竟然有小报记者专门一路跟随,在地狱王者转机抵达英国后便被拍了个正着。 消息传出去,英国和香江媒体都开始热议,议论此次香江马王的英国之行。 人们开始比较Goodwood The Stars和地狱王者,开始分析两匹马的血统,分析两匹马的优势劣势。 然而这种比较却引发了Goodwood The Stars马迷的不喜。 要知道Goodwood The Stars六战六胜,名声几乎达到巅峰,走在伦敦街头巷尾,那些拿着马经的老人最终念叨着的,全都是喜闻乐见的Goodwood The Stars,电视台上的马经主持人更是不厌其烦地介绍着Goodwood The Stars,夸赞它精壮的体魄有着怎么样的爆发力,可以说,此时整个伦敦赛马圈子都淹没在Goodwood The Stars的炽烈浪潮中,Goodwood The Stars奔跑的画面瞬间被当成广告条幅,挂在了街道最显眼的位置。 地狱王者作为一个外来的和尚,突然就占据了这么大的热度,难免让人不服气,一时甚至有马迷开始对地狱王者进行攻击,人们“不过尔尔”。 弥漫在伦敦的这种情绪却引来了香江马迷的不满,于是香江马经便大标题打出疑问“香江马王英国遇冷”? 这标题一出,香江马迷群情激昂,认为必须给英国马一点颜色看看了。 在这种沸沸扬扬的争论中,地狱王者和Goodwood The Stars的报道已经占据了各大媒体的头条板块,而双方支持者的对立却开始越发狂热,两家马迷甚至公开攻击。 这时候,皇家赛马会终于开幕了。 这次的皇家赛马会在伯克郡赛马场举办的,这种皇家赛马会除了是激昂人心的赛马会,还是英国贵族社交场合,也是那些王室成员展现风范的赛台。 叶天卉自然也明白,这种场合是绝对不能朴素的,这就是一个名媛争奇斗艳的场合,所以她早早地让服装设计师设计了一套中式丝绸礼物,搭配薄纱披肩以及简洁华丽的帽子,同时佩戴了贵重稀有的珠宝。 顾时璋从来都是大手笔的人,自从来到英国后,很是送给她一些华贵的宝石,都是稀缺珍品,如今搭配着这中式粉色礼服,倒是奢华贵气。 两个人前往参加赛马会,就在下车的那一瞬,叶天卉在反光的玻璃门中看到了顾时璋的侧影。 他穿了笔挺的英式西装,面料考究,版型挺阔,看上去肃穆庄重,挺拔颀长。 很英气,也很矜贵,不经意的动作间自有一股强大的气场。 于是陡然间,那些衣着华美的王室成员,那些长袖善舞的政商名流,全都在他面前失了颜色。 时光流转,多少帝王将相在历史长河中流光乍现之后又消逝,眼下这时尚华丽的赛马会在过后的光阴流逝中也不过是一页发黄的照片罢了。 但是他是鲜明生动的,是永远印在她心里的。 哪怕他今日已经不复昔日帝王的身份,但是惊鸿一瞥间,沉淀在骨子里的强大和笃定依然在,他就是他,曾经踏平四方的帝王。 顾时璋感觉到了,他侧首,温和地看着她:“嗯?” 叶天卉便笑,笑着挽住他的手:“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还挺好看的。” 顾时璋哑然,微挑眉,笑看着她:“说吧,你是不是要我做什么?” 叶天卉:“才没有呢,我是那种人嘛,走吧走吧!” 赛马会开始,英国女王和亲王盛装参加了开幕式,王室的王子和公主也都纷纷出席,除此之外自然也有不少英国贵族以及整上名流等,可以说,这不单单是一场运动盛事,还是火热的时尚秀,英国豪门贵妇以及各国名媛尽皆到场,都是华丽盛装,搭配造型夸张的帽子可谓是争奇斗艳。 如今叶天卉的马要参加这次赛马会,这是香江马王第一次征战英国皇家赛马会,叶天卉又是风头浪尖的人物,自然引得众人关注。 她今天穿的那件中式粉色绸缎礼服,可以说是时尚又华丽,完美地勾勒出纤薄修长的身形,至于搭配的那顶尖华丽珠宝,更是贵重罕见,便是在一众贵族名媛中也格外惹眼。 这样的她英气典雅,又有着东方女性特有的柔美,一露面,便引起不少惊艳的目光,就连王室公主都上前攀谈夸赞。 显然英国女王对于叶天卉也是印象深刻,还特意问起来,感谢她对香江赛马业做出的贡献等。 叶天卉当然明白,自己被推到了这样众人瞩目的地步,固然有自己在香江赛马界的地位,但其实这其中也有一些关系复杂的□□势缘由,只能说历史和局势将原本并不重要的自己放在了惹眼位置。 她自然是越发谨言慎行,有些事情并不是她能决定的,她也只能做好自己的本分罢了。 这皇家赛马会作为英国上流社会大型社交场合,也有一些各国重要商界名流出席,阳光明媚的草地上,聚集了各路豪门大家,大家三五成群聚拢在一起积极拓展着自己的社交圈。 顾时璋显然人脉很广,他带着她,给她引荐了各路人马,有石油大亨,有知名艺术家,也有银行家等等。 不过最让叶天卉没想到的是,她竟然遇到了周畹兰和柯志明。 原来离开香江后,柯志明便定居美国,在美国赛马会担任了顾问的职位,之后周畹兰前往美国,两个人便在一起了。 这次英国皇家赛马会,柯志明是作为技术顾问人士被邀请过来,参与裁判相关事宜的,是以两个人也出席了这次赛马会。 因柯志明是以工作人员身份参加的,周畹兰穿戴倒是颇为低调,只穿了简单的棒球服和长裤,戴了一顶防晒帽。 叶天卉见到她,意外之余也替她高兴,感觉她已经完全抛却了原来的生活,如今倒是看着惬意和自在了。 周畹兰见到叶天卉,也是喜出望外,她打量了她好一番,赞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如今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叶天卉听着便笑了:“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外在衣着略有不同罢了。” 周畹兰微怔了下,之后自己也笑了。 她笑着说:“是,确实只是衣着而已。” 两个人这么说着话,倒是有几分亲切。 彼此之间也曾经是针锋相对的对手,如今异国他乡相遇,身份和以前又不相同了,换一个角度,似乎也可以成为朋友。 恰好这时候开幕式要开始了,叶天卉因还要参加开幕仪式,便简单和周畹兰说了几句话,约定回头再聊。 比赛很快开始了,这次比赛为期六天,分为预赛和决赛,叶天卉事先对这些马匹都已经做好了功课,整个比赛可以说是按照她预想的在进行,比赛结果和她心里押下的胜负几乎一模一样,唯独让她意外的是那Goodwood The Stars,确实是当时名驹,但凡比赛,便没有马能追上它,可谓是横空出世,所向披靡。 好在地狱王者也不遑多让,来到英国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虽依然有些水土不服,不过也是首战告捷,顺利取得头马。 接下来,连着几日的比赛,地狱王者和Goodwood The Stars并未遭遇,但彼此都是齐头并进,在分别的排位赛中披荆斩棘。 这么一来,地狱王者热度越发发酵,而Goodwood The Stars更是备受关注,双方马迷都对心爱的马投以极大热情。 香江方面更是炒作得沸沸扬扬,隔空为地狱王者呐喊助威,甚至有部分狂热马迷跟随地狱王者来到英国,为地狱王者呐喊助威。 只是在伦敦,双方马迷却是越发如火如荼,就在最近的一挡热播赛马电视节目中,两位嘉宾因为对这两匹马持有不同看法而公开发生了激烈的争辩,甚至争辩到了拍桌子的地步。 情况越演越烈,以至于记者随便采访一个政要或者明星,都会特意提到,你支持Goodwood The Stars还是地狱王者。 遇到这种敏感消息,没有人敢回答,因为无论怎么回答都可能被另一方的支持者说吞噬。 事情演变到这地步,所有人的情绪都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 这种外在的热烈自然也给马务工作人员带来了莫大的压力,这是地狱王者第一次征战海外,香江马迷作为娘家人那是鼎力支持,伦敦方面全都在翘首以盼。 地狱王者到底能不能克服水土问题,在宝驹林立的伦敦打败Goodwood The Stars,勇夺马王之位,谁也不知道。 ************** 而让叶天卉没想到的是,伦敦突然开始下雨了。 这个月份的伦敦是潮湿的季节,降雨几率确实比较高,叶天卉属下专业人士也预测到这一点,并适当地做了特殊季节的赛马训练。 不过谁也没想到,比赛所在的赛马场附近竟然气温骤然下降,连续雨季更是让大家倍感寒凉,很多人只能拿出来厚实的外套。 而这次比赛所在的赛道本就是山地,山地海拔较高,气温尤其比较低,那潇潇冷雨中甚至夹着的一些细微雪花。 这种罕见的天气对于马匹来自然是一个意外。 当意外来临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是机会还是挑战。 不过雨夹雪的恶劣天气并没有阻挡马迷们的热情,电视台赛马节目的收视率连创新高,马迷们纷纷下注,更有人疯狂围堵在马场外,等着一瞻地狱王者的风范。 还有人将地狱王者的照片洗出来,放在橱窗,印在挂历上招揽生意。 然而,此时叶天卉却隐隐意识到了不妙。 如今的地狱王者自然是有着横扫千军的气势,只是如今它被捧得越高,这路走起来越是艰难。 一则这次的比赛必是要让磅的,根据地狱王者以往的成绩和表现,这负重必然不低,高负重自然给地狱王者带来拖累。 二则赶上这种恶劣天气,哪怕雨夹雪停了,但是跑道泥泞,地狱王者参赛经验少,不曾经历过这种天气,林见泉也没有这种经验,对于他们来说,一切都是全新的挑战,这都给他们的发挥带来很大不确定性。 而英国本土的骑师和马匹,他们有英国大比赛的参赛经验,经历丰富,也应该受过这种极端恶劣天气比赛的训练。 ********* 比赛的前一晚,虽然不曾有异常的雨夹雪了,不过依然是阴郁连绵不绝,过空气依然是湿冷湿冷的。 这天晚上,叶天卉开了一个简单会议,分析明天对手们的策略以及他们的应对,不过开会的时候,林见泉却不见了。 叶天卉:“人呢?” 孙家京拧着眉:“他过去跑道了。” 叶天卉:“嗯?” 孙家京无奈:“他说,现在雨势变了,他想再去看看跑道的路况。” 其实跑道的路况自然是重中之重,叶氏马务公司麾下的技术人员早已经将那跑道研究透了,地形图都挂在这里了,就在中午,大家还亲自重新勘察了一段。 没想到林见泉又去了? 面对大家疑惑的目光,孙家京道:“他说他想再看看。” 叶天卉颔首:“也行。” 明天是他要驾驭着地狱王者跑过那条山路,他需要踏实,需要眼见为实,需要心里有底,那就让他去吧。 会议结束后,叶天卉离开公司。 待在公司里尚且不觉得什么,但是一出公司,那湿冷公司竟是浸入骨髓的冷。 叶天卉坐在真皮座椅上,侧首看着窗外,萧瑟寒雨中,五光十色的灯牌流光溢彩,远处的伦敦眼在雨中轻轻转动着。 这样的伦敦是璀璨的,也是寒凉的。 叶天卉便想起林见泉。 明天是他的巅峰之战,这一战若赢了,从此他便在伦敦赛马行创造一段历史,成为一段传奇,他的名字将成为香江跑马的象征。 但是如果败了呢? 不会有人记起来他曾经的荣耀,人们只会轻描淡写两个字“惜败”。 人们的热情总是聚拢在胜利者身上的。 有人胜利便有人会失败,但是谁愿意当那个失败者呢? 她微合上眼睛,低声吩咐司机道:“上山。” 显然她的命令让司机有些茫然,她便补充说:“去赛马跑道。” ************* 缥缈夜雨中,叶天卉抵达了跑马地,问过这边的工作人员后,知道林见泉从下午时候就过来了,一直没走,他一直走在跑道上。 叶天卉拎着一件外衣,举着伞过去跑道,这跑道依山而建,绕环着摩理臣山道蔓延弯曲。 在这茫茫夜雨中,叶天卉看不到林见泉的身影,只能看到孤零零的路杆撑在跑道旁。 叶天卉举着伞往上走,路并不好走,泥泞,打滑。 她想象着明天地狱王者的马蹄踩踏在上面的感觉,想象着明天可能的场景,其实心里也是没底的。 若是行军打仗,她自可以握紧手中剑披荆斩棘,哪怕腹中无粮,哪怕身后无兵,那又如何,她依然可以挺直腰杆去拼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 只是有些事,是人力说不能为,一个人的成功竟是要看天意。 她这么沉默地往前走着,终于,看到了前方夜色中的一抹身影。 他举着伞,蹲在跑道上,用手摸索着地上的路,一点点地往前挪。 他感觉到了她的存在,抬头看过来。 湿冷的夜雨中,远方微弱的路灯投射过来,他冲她抿出一个笑。 之后,张了张唇,他低声解释说:“我想亲手摸一摸这条路,下雨了,下了这么久,山路的松软坚实,我都想用手触碰一遍,只有这样明天我才能精准地知道地狱王者的那一次落蹄的感受,才能最精准地把控节奏。” 他看着她道:“只有我自己用手摸过才能知道,才能最清楚地记住,别人都不行。” 叶天卉并没说什么,她只是走到他身边,将手中那件夹克外套披在林见泉身上,又帮他拉上拉链。 当拉链拉到他脖颈处时,她的手指蹭到了他下巴处的肌肤,她感觉到了他肌肤上的寒凉,他的体温低得惊人。 她无奈,又很心疼,隔着夹克抱住了他:“你这样万一感冒了呢?” 被她抱住的林见泉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之后,他缓慢地放松下来。 他将自己的脸埋在她肩膀上,闷声道:“不会,我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我不想病,那就不会病。” 叶天卉轻叹。 此时言语是如此苍白无力,她没什么可说的,只能用手轻轻拍抚了他的后背。 她低声道:“我陪你吧。” 林见泉摇头:“不要。” 他低声解释道:“你在旁边,我没办法专心。” 叶天卉便放开了他,看着这个秀气瘦弱的少年。 他浓黑的睫毛抬起,墨色的瞳孔中幽深不见底。 叶天卉低声说:“你好像长高了。” 林见泉轻扯唇:“嗯,是,希望不要再长高了。” 对于他这样的骑手来说,体重是大忌,他必须把负重降低到最少。 叶天卉:“没关系,你可以长高,不要为了追求成绩而刻意抑制自己。” 她默了下,笑道:“你还记得我们最开始见到的时候吗?” 林见泉墨黑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道:“我当然记得,永远记得。” 叶天卉:“我们并不缺吃少穿,你现在赚的钱已经足够你一生衣食无忧,我也是,我什么都不缺,爱情,事业,钱财,亲情,我都有了。我们可以顺其自然,有了自然好,没有了也没必要太刻意。” 她抚过他湿软的发,那发根已经被雨丝打湿。 她温声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松弛下来,不要太紧绷,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永远成功。曾经我以为我战无不胜,但是后来我知道,我的成功并不是因为我多优秀,而是有赖天幸,当天不时,地不利,我也可以一败涂地。” 林见泉只觉得她的声音温暖而充满力量。 他轻笑:“可是我希望成功,我不希望失败啊。” “我以前什么都没有,我对人生的全部渴望就是出人头地,就是有房子有车,还有钱,可以养活我阿妈,可以让自己不再挨饿的,但是现在我长大了,我有了想法,有了野心,我希望我能赢,我希望自己能够获得荣誉,希望自己成为那个胜利者,能够往上爬。” 隔着稀薄湿冷的雾气,他在朦胧夜色中看着她:“我也希望用我自己来成就你。” 叶天卉笑了:“谢谢你,你要先成就你自己,才能成就我。” 第 123 章 第123章名扬海外 叶天卉离开了。 林见泉裹着她给自己穿上的夹克, 举着雨伞,站在跑道上,看着她的背影。 微雨潇潇, 她走出一段后,身影便淹没在雨中, 过了片刻,他看到一辆车的灯亮了, 在那雨中散发出红色的光晕,之后, 缓缓开走。 他收回目光,看向这赛马道。 还有四分之一英里的跑道, 他要用自己的脚掌和手指一点点去感触, 摸清楚每一寸土地的坚硬程度。 他不希望叶天卉在他身边。 因为她在他身边,他就会抑制不住。 他很少能见到她, 偶尔见到, 他会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当他骑马出战的时候, 哪怕他不抬头看,他依然能在万千人中感觉到她的注视。 那是他力量的源泉, 也是他的心之所以在跳动的动力。 他骑在马上狂奔, 他心跳加速, 他血液沸腾, 这让他能够以人类身体最巅峰的状态去投入战斗,去赢得胜利。 这个人, 就是他的神祇。 他当然明白, 在她精彩绝伦的人生中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点缀,就像是马场那么多马中的一个,不是被她偏爱的, 也不是被她永远放在心上的。 可是这个人已经是他的全部了。 一阵夜风吹来,寒凉的雨丝扑打在林见泉的脸上。 他闭上眼睛。 有时候看到她,他会忍不住,忍不住跪在她的脚底下,虔诚地仰着脸祈求她多看自己一眼,又恨不得变成一条狗,一直匍匐在她的脚边。 他静默地站在朦胧夜色中,良久,终于蹲跪下来。 他用自己的膝盖,自己的双手,去感受这里的每一寸泥泞。 他会在这一条泥泞的山道上成就他征战欧洲的威名。 *********** 冷锋过境,雨雾弥漫,山道的能见度很低,道路也泥泞不堪,但是这依然挡不住马迷们犹如火山一般的炽烈浪潮。 顾时璋和叶天卉专车抵达马场的时候,雨虽已经停了,不过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凉意。 跑马地场外黑压压的都是人,还有一些人竟然是专程从香江赶来为地狱王者喝彩的香江马迷,人们早早地等在场外,等着看这伦敦最巅峰的世纪之战。 车子走了专属通道,之后顾时璋陪着叶天卉下车,两个人携手进入内圈贵客区,和往日熟悉的几位英国贵族并欧洲富豪打了招呼。 可以看得出,大家对今天的比赛都非常感兴趣,全都翘首以盼。 叶天卉还看到了孟逸年,他也来了,西装革履,看上去贵气儒雅。 陆续和几个人打过招呼后,顾时璋便领着叶天卉落座。 这皇家赛马会设有内圈外圈和普通观战席,皇室成员,英国贵族并一些下了邀请帖的政客富豪全都在内圈。 顾时璋和叶天卉的位置非常好,左边沙发上便是英国王室成员凯瑟琳娜,她见到顾时璋和叶天卉,便笑着寒暄了两句。 今天大家依然盛装出席,华丽时尚,叶天卉穿了一袭定制手工白色串珠长裙,珠光宝气典雅大方,在这欧洲名媛面前并不见丝毫逊色,反而别有一番气韵,倒是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一时大家坐下来,闲散地说着话,等待着比赛开始。 叶天卉品着咖啡,看着窗外情景,外面天很凉,能见度不高,不过可以用望远镜,通过望远镜,那环绕山道的赛道倒是能看得清楚。 她可以看到后场那里,骑手和赛马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骑手们在称重过后,便开始着装,他们的衣物,头盔,甚至马鞍,都会被精心称重再三复查。 哪怕这么略显寒凉的天气,为了比赛成绩,显然没有一个骑手愿意多穿一件衣物的,他们必须把负重降到最低。 很快,比赛的详细数据以及比赛的负重评定被专属工作人员送到了贵宾席,叶天卉的眼睛快速地扫过那张纸,她看到了林见泉的体重数据以及地狱王者的磅重。 林见泉的体重是卡着能够及格的最低磅数,他已经在自己的体重上将地狱王者的负担减至最近。 至于地狱王者的让磅,还好,只有七十六磅的负重。 而那Goodwood The Stars的让磅是八十六磅,比地狱王者重了十磅。 看到这个负重,叶天卉也略松了口气。 要知道连日大雨导致跑到湿滑,赛道上甚至可以看到浅浅一层淤泥,工作人员艰难地走过,在上面留下稀烂的脚印。 就是这样的跑道自然和往常不同,没办法踩实在,很容易滑倒,如果又是高负重,那基本很难发挥了。 地狱王者是香江马王,如今征战英国,在英国的评判体系下到底是什么负重本身就是未知数,如今只是负重七十六磅,低于Goodwood The Stars,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不过显然,那些欧洲贵族和富豪都有些意外,叶天卉听着那意思是意外地狱王者这样的负重,毕竟这是香江来的马,只有四岁,其实没经历过几次大战,在这种赛道条件极为恶劣的情况下,竟然直接给到了这么高的负重,也是没想到。 一时大家目光中难免有些同情,索尔兹伯里伯爵更是道:“太遗憾了,这个负重有些太高了。” 顾时璋笑道:“也没什么,试试吧。” 这么说着话,比赛抽签结果也出来了。 非常不幸,地狱王者抽到了外跑道。 这结果出来后,不少人全都同情地看向叶天卉,也有人感慨叹息,这时候孟逸年也略蹙了蹙眉:“这外跑道可就麻烦了。” 如果是平时时候,外跑道不过是意味着比别的马多跑几个马身的距离,也没什么,是可以追的,山地比赛,外跑道有外跑道的优势。 可问题是这是雨后的湿滑赛道,这种赛道是依山而建的,赛道并没有那么宽阔,而靠近边道的外跑道因为雨水的积压而越发湿滑,稍有不慎甚至可能出什么事故。 对于不熟悉这种道路的赛马来说,是很难发挥的,而高负重下,那就更难了,根本没办法发力。 接收到诸多同情目光,甚至连那凯瑟琳娜公主都叹着摇头,叶天卉却淡定得很。 她相信自己的骑师,相信林见泉,更相信地狱王者。 中国人总是会讲天道酬勤,她相信林见泉在这条跑道上投入的心血。 这时候,比赛开始了,随着那发令枪响起,十几只马鼻子一起通过起跑线,飙射而出。 整个贵宾区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礼貌地保持着安静,无声地望着远处的比赛。 显然大家觉得地狱王者并不乐观。 在这种赛道条件下,大家一时拉不开距离,所以赛马们从内跑道到外跑道,依次成为一条斜线,地狱王者自然是那条斜线最外面也是最落后的那个端点。 也因为这个,其它马匹的马蹄踩踏着跑道,溅起了星星点点的泥巴,时不时飞溅到了地狱王者的护眼罩上,也飞溅到了林见泉衣袖上。 显然,地狱王者此时处于完全的劣势。 叶天卉安静地看着,其实现在地狱王者所谓的劣势都是跑道带来的错觉,现在因为泥地的缘故,所有的马都在控制着力道,并不敢拼尽全力。 显然林见泉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超过所有人的机会。 马群在这湿滑的赛道上奔跑着,终于,林见泉等到了一个机会。 那是一个山道拐弯的机会。 林见泉身体陡然前倾,两脚微微往后伸,他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压舱石,来控制着地狱王者的平衡,让它以一种轻盈却富有力道的节奏往前奔。 而这段时间的训练果然起了成效,地狱王者的伸腿迈步时,那马蹄牢牢地抓住面前那略显泥泞的土地,之后轻盈往后一推,将跑道拉过身下。 这样的动作敏捷轻盈而富有力量,充满了节奏感的步态让它保持着平衡不至于踩滑,它的速度一下子加快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种变化,大家全都屏住呼吸,直直地看着这匹马,看着这匹马突然的作为。 镁光灯瞬间全都聚焦在地狱王者身上,大家都在看着地狱王者。 却见这匹马陡然间用着爆炸般的速度往前疾驰,原本快节奏的步伐逐渐变成非常长的大跨步,而跨步的速度也在不断加快。 这种加速显然是不可思议的,毕竟这是泥地,湿滑的泥地,而且还是山道,还要拐弯! 没有人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加速。 震撼和不可思议横扫了赛马场观众,解说员的声音突然战栗起来:“这匹马,这匹马不要命了吗,它为什么不减速!” 但是很快,所有的人都领悟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这匹马就是要以这种极快的速度超过大家,要在拐弯减速的时候反其道而行之! 赛道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人们不敢置信,怎么可以这样? 会出事的! 一旦出现什么意外,那就是人仰马翻,那就是惨烈的事故! 叶天卉却很淡定。 她相信林见泉。 那是这个少年在黑暗中一点点触摸过的路,他能记住每一寸泥土的软硬度,他清楚地知道该怎么利用赛道的山势。 于是在那望远镜的朦胧雾气中,大家清楚地看到,那个黑衣骑手御马飞行,奔腾的赛马呼啸而过,转向弯道,那巨大的马匹柔软而富有韧性地穿梭于那山道间,它把自己跑成了舞台上那流畅飞旋的缎带! 有人尖叫起来,解说员疯了:“太厉害了,太疯狂了,这是我见过最疯狂的马,他怎么敢!” 要知道那是山道,而且是雨后的山道,这匹马竟然这么跑,太疯狂了! 而就在看台上,王室成员也都发出惊呼,事实上英国女王也热爱赛马,她自己便养着好几匹纯血马,她自然明白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后,在这样条件极差的赛道上,竟然那样疯狂奔跑意味着什么! 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任何人任何马都不可以这样! 有香江远道而来的马迷看着这情景,开始疯狂尖叫起来,大家大声喊着,兴奋得团团转,甚至用粤语高声喊着“地狱王者必胜”。 一时之间,异国他乡的赛马会上,竟响起一片粤语之声,所有的人都在为地狱王者呐喊。 坐在叶天卉身边的凯瑟琳娜惊叹道:“叶小姐,你的马太出色了!这是我见过有史以来最棒的一匹马!也是最棒的骑师!” 叶天卉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地狱王者和林见泉,她听到这话,笑了笑:“谢谢。” 此时此刻,地狱王者已经超过了其它马匹,也包括Goodwood The Stars! Goodwood The Stars的骑师显然意识到了危机,他的身体狠狠地前倾,他往下压,他发出骑手语,驾驭着Goodwood The Stars俯冲狂飙,他要挽回优势! 然而,显然他并不知道他遇到了怎么样的对手。 却见林见泉驾驭着地狱王者,铁蹄践踏着泥泞的跑道,在那湿泥四溅中,疯狂犹如飙射一般往前。 那陡峭的转弯就在眼前,所有的人都在看着! 于是大家看到,那匹彪悍的马因为狂放而疯狂的疾驰,整个身体都是向内倾倒的,那种角度,那种速度,那种马蹄飞泥的畅快淋漓,让人几乎眼花。 旁边索尔兹伯里伯爵惊叹:“它太棒了,这么轻盈,这么有力!” 一个欧洲富豪用嘶哑的声音喊道:“喔,天哪,它要飞起来了!” 叶天卉却沉默了。 她看向顾时璋。 顾时璋恰好也在看向她。 四目相对间,两个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林见泉如今施展的这驭缰之技,很有些当时女皇杯山地赛叶天卉施展的绝技。 显然林见泉在后来曾经无数次观摩过叶天卉的比赛录像,一遍遍揣摩练习,才能有如今的造诣。 叶天卉便想起自己说过的,林见泉和陈综万要用一生来超越的。 她想,自己也许托大了,林见泉一定会超过自己的,他一定会比自己更强。 此时现场所有的人都被震撼到了,人们大声嘶吼着,人们疯狂攥拳,还有人大声尖叫,以至于保安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 而骑手林见泉,在取得了明显的优势后,丝毫不敢有任何懈怠,他马上利用优势,挺直背脊,盯着前方跑道,放马怒奔。 有人在欢呼加油,也有人在摇旗呐喊,更有人激动地冲过去,甚至有人想冲过栅栏近距离观看这扣人心弦的比赛。 整个世界都在欢腾。 一旁的孟逸年却是感慨了一声,他自然也看出来了。 林见泉模仿了叶天卉,将叶天卉山地赛上的绝技复现了。 也许并不够成功,不过也足以让他笑傲欧洲赛马场了。 他叹了一声,望向叶天卉,却见叶天卉淡定地品着咖啡,一派的闲散,显然她已经胜券在握了。 他又看向赛道,却见林见泉犹如流星一般流畅无畏地绕过那山坡,逐渐将自己和Goodwood The Stars的距离拉大,将Goodwood The Stars甩在了身后。 终于,在跑道即将过四分之三的时候,林见泉取得决定性的优势,他一拉缰绳,占据了Goodwood The Stars的跑道,那是一条捷径,是内圈,是制胜的关键。 至此,没有人有什么疑问了。 林见泉驾驭着地狱王者,以七个马身的距离领先,跑得了头马。 这是毫无疑问的胜利,这是压倒性的胜利。 现场喇叭传来嘶哑的声音:“地狱王者赢了,地狱王者头马,地狱王者领先七个马身,它赢了,它赢了!” 场上群众欢声雷动,人们尖叫,还有人激动地晕倒,媒体记者疯狂涌入,人们震撼,欢呼,人们激动得恨不得冲入爬道,地狱王者三个字响彻天宇。 地狱王者赢了,它赢的是这一届皇家赛马会总冠军。 很快裁判结果正式宣布了,地狱王者跑得头马,获得冠军,它的速度刷新了历年英国皇家赛马会的最新记录,也创造了英国山地障碍赛的历史记录。 当比赛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全场激昂,掌声热烈,而叶天卉也瞬间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人们都纷纷过来向她表示祝贺,英国独立电视台记者也过来采访,就连王室公主和王子都过来表示祝贺,并表达了对地狱王者的喜爱。 随后的颁奖是由英国女王颁发的,由叶天卉和林见泉领奖。 之前叶天卉也曾见到过这位女王,不过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对方穿了优雅的淡绿色大衣连衣裙,搭配了华美的珍珠项链以及钻石胸针,看得出,这曾经是一位优雅的女王,如今即使年迈,也不曾损耗半分气场。 对方亲切地冲她笑,恭喜她的地狱王者获得冠军,并为她办法了皇家赛马会冠军的奖牌。 在颁奖仪式上,英女王笑着赞道:“在七十八磅的负重下,在连绵大雨后的恶劣赛道条件下,任何伟大的赛马都不敢挑战这样的速度,但是地狱王者做到了,这匹来到香江的赛马,以及这位少年骑师,他们让我看到了最顽强的斗志,让我见识了最近有史以来最精彩的比赛。” 当英女王说出这话的时候,几乎全英国的记者都在,他们记录下了这一幕,并将通过电视台向全世界转播。 叶天卉听着这些话,听着耳边欢呼的掌声,心中也是诸多感慨。 付出总归会有回报,上天不曾薄待那个雨夜用自己的身体丈量跑道的少年,关键时候,压倒性的实力决定了一切,他到底是赢了。 赢了这一场,从此后欧洲美国日本,他们都可以去试试了。 领奖过后,叶天卉和林见泉便被记者彻底包围了,有英国的记者,也有来自香江的,当然也有世界其它国家地区的记者,这次香江马王征战英国,动静很大,而地狱王者和Goodwood The Stars之争更是成为此次赛马会最大的噱头,如今尘埃落定,各家都想抢到第一手的新闻消息。 好在这时候顾时璋安排的安保人员及时出现,顺利把叶天卉和林见泉带走,之后进入内圈的宴席参加皇家宴。 这场皇家宴席,叶天卉自然出尽风头,无数的人都上前和她打招呼,笑着和她聊起香江,聊起赛马,当然也有人聊起内地,聊起香江的前途,一些敏感的话题叶天卉便避开了。 宴席上,林见泉也入场了,显然他的出现瞬间引起轰动,不少人都对他表示了莫大的兴趣。 面对这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并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合,只能抿着唇沉默以对。 叶天卉见此,笑着对一旁的孟逸年道:“我还要过去和凯瑟琳娜小姐聊聊,见泉便交给你了。” 孟逸年:“哦?” 林见泉也有些意外地看向叶天卉。 叶天卉:“让逸年带着你,学习怎么应酬。” 林见泉显然不太情愿,他有些倔强地看着她。 叶天卉叹:“你今天表现得非常好,再过两年估计就能超过我了。” 林见泉没想到叶天卉突然提起这个,一时眼睛中有光亮闪过。 他望着她:“真的吗?” 叶天卉:“当然是真的。” 林见泉抿了下唇,显然这种表扬对他来说是很受用的。 孟逸年从旁看着,自然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不得不承认,他这同父异母的弟弟对叶天卉真是奉若神明。 叶天卉:“你越来越优秀,也长这么大了,你说你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要我带着你四处走?” 林见泉一怔。 叶天卉已经对孟逸年道:“好了,拜托你了。” 说着,她人已经走了。 孟逸年和林见泉看着她已经过去和一位英国女富豪聊天,一时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孟逸年看了眼林见泉,到底试探着道:“走吧,我带你认识下英国赛马会的会长?” 林见泉垂着眼,到底是道:“好吧。” 第 124 章 第124章佛有化身 皇家赛马会结束后, 叶天卉名利双收,地狱王者也成为香江英雄宝驹,风光荣耀地回去故乡, 这时候地狱王者的身价自然又和之前不同,有广告商邀请地狱王者和林见泉给他们拍平面广告, 这都给出了天价的报酬。 不过此时的叶天卉反而不屑挣这个钱了,可以说地狱王者和林见泉这对组合已经到了一定的高度, 既然到了这个高度,那就不要想着挣仨瓜俩枣了, 可以向着更高的方向攀爬。 是以叶天卉反而让林见泉和陈综万腾出时间来,来英国参加培训, 读书, 至于孙家京等人等进一步学习,接受更先进的专业马厩管理理念。 至于叶天卉自己, 她有时间的时候便会泡在大学的图书馆里, 开始研究那块瓷盘, 显然这就是当年圣人赐给自己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空中竟然会出现这样熟悉的物品,熟悉的让她灵魂出窍。 叶立轩也接触了内地方面的考古专家和历史学家, 然而他们也没有给出什么建设性的结论, 反而将那些出土物定义为唐朝时的, 认为这是邢窑的白瓷, 甚至开始考证这些白瓷烧制于唐朝天宝年间,并且在唐朝历史的字里行间考证出处。 叶天卉听到这些自然是失望的, 也许那些人可以引经据典牵强附会, 将这白瓷笔筒依附于某个年代并且将这件事说通了,但是她知道那些人方向上就是错误的。 那是她的白瓷笔筒,是皇帝赐给她的, 这是大昭国烧制出的。 然而,事实就是这个世界的历史是如此严丝合缝,并没有任何大昭国存在的可能。 事情到了这一步,叶天卉茫然了,她觉得这件事已经不是常理能解决的,也许这是一种更玄妙的事情。 其实说到底她能重获新生,在拥有上一世记忆的情况下活在这个新世界,这本身就是一件玄妙到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既然这样,她又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用科学解释大昭国的存在呢? 她现在英语水平提高了不少,可以看懂一些专业资料了,于是干脆翻看一些国外科学研究资料,关于空间和时间的,不过她到底没什么基础,看了一番还是茫然。 而就在这种翻找中,她竟然找到了关于叶立轩的英文资料,是他关于量子力学以及什么波函数的研究,这里面竟然涉及到平行空间。 她惊讶不已,惊讶之余,也赶紧翻了叶立轩曾经的论文以及研究。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叶立轩竟然在这方面有着很深的研究,甚至从十年前,他就开始发表这方面的论文了。 简直不敢相信! 她连忙翻看了他最新的研究成果,那都是英文的,专业词汇太多,很晦涩,对她一个外行来说实在难懂。 之后她便找了中文繁体的版本,好不容易查到了,她看来看去,却还是看不太懂。 这里面提到了一个概念叫粒二象性,还提到了双缝实验,里面提到:“当电子被发射并通过两个平行的狭缝后,会形成干涉图案,而这个干涉图案表明了波的特性。不过在观测电子的过程中,我们发现电子又表现出粒子特性,这表明电子在通过双缝时存在于两个不同的状态之间。” 叶天卉看着这些完全不懂的话,继续往下翻,终于看到,说这种现象叫做叠加态,是平行空间存在的可能证据之一。 她如获至宝,又觉得还是不懂,最后犹豫了一番,到底是打电话给叶立轩。 叶立轩接到她的电话便笑了:“最近这是怎么了,天天给我打电话?” 叶天卉叹:“爹地,这不是想你了吗,你女儿孝敬你,给你打个电话,你反倒这么说!” 叶立轩:“怎么突然这么会哄我,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又有什么事要找我?” 叶天卉也就不绕圈子了:“爹地,你最近是要过去美国开一个学术会议是吧?” 叶立轩颔首:“是,正要去,怎么了?” 叶天卉:“我这不是最近关心你嘛,结果发现你在研究量子力学,我就挺好奇的,想问问,就是关于时间和空间的。” 电话那头的叶立轩显然略沉默了下,之后才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叶天卉:“好奇,我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好像有待加强。” 她没办法详细地向叶立轩解释自己的经历,也没法解释,所以只好含糊其辞。 不过好在叶立轩并没有再问什么,反而问起来:“你想了解哪方面的?” 叶天卉:“什么都可以,我看了你的论文,每个字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是什么意思我完全不懂,你给我解释得通俗下,我想知道。” 叶立轩:“好,既然你有兴趣,那我给你讲讲。” 说着,他也就给她解释起来:“其实在大概二十多年前,有一个美国理论物理学家为了修正哥本哈根解释的波函数坍缩问题,曾经提出一个观点。有个概念叫波函数,这个波函数是存在无数可能的,我们打个比方,这就像我们走一条路,这条路上有无数个岔路口,每个岔路口会通向不同的方向。” 叶天卉:“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能明白了。” 他那论文外行人根本看不懂,但现在形象化比喻了后,似乎也能明白了。 叶立轩:“这个波函数有无数种可能性,而这位理论物理学家认为,波函数的每种可能性都真实发生了,一次观察,带来一种可能性,就产生一个宇宙,无数的宇宙就在我们身边,恶化我们平行,只是我们毫无察觉罢了。” 叶天卉听着这话,只觉醍醐灌顶,她觉得这就是她要寻找的答案。 自她有记忆以来,她都在试着探索这个世界,为自己曾经的记忆找寻一个归处,但一直不曾找到,时间长了,在内地唯物主义的熏陶下,她甚至会认为自己做了一个清楚真实的梦,会怀疑那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 直到她去了香江遇到顾时璋,遇到腾云雾,她清楚地明白,这不是她的想象,一切确实存在过。 但这一切是没法解释的,她不知道曾经他们的大昭国去了哪里。 现在叶立轩的话为她提供了一个方向,也许她的大昭国就存在于平行宇宙中,就在她身边,她知道,顾时璋知道,甚至连腾云雾都知道,因为他们来自那个平行宇宙,他们从那个平行宇宙流窜到了现在的这个。 她想着那熟悉的白瓷笔筒,问道:“那两个平行宇宙之间会不会出现错乱?” 叶立轩:“当然会。” 他轻叹了一声:“其实这几年我恰好在研究这种现象。” 叶天卉紧声问:“然后呢?研究出什么?” 叶立轩道:“确实会出现宇宙时空错乱的情况,确切地说,两个平行宇宙会发生重叠,这导致时间线扭曲,或者两个空间时间不一致。” 叶天卉听着,只觉茫然,不过茫然之余她很快抓住了重点:“所以就是说,平行空间有可能发生错乱?存在于一个平行空间的事物可能出现在另一个平行空间?” 叶立轩:“是,这就是我接下来参加物理学术会议要演讲的课题,我做了大量研究来论证,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把我的论文传真给你看看。” ************ 叶立轩什么多余的都没有问,却是径自把他往日的研究传真给她,让她看。 叶天卉一股脑接受了一堆的专业资料,自是看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这爹地难道以为自己也有他那天分吗,能看懂这些晦涩深奥的高级理论物理研究? 再说她也没心思研究这个。 她听了叶立轩一席话,其实多少有些感觉了,觉得这个理论是可以解释自己的疑惑的,她的大昭国就存在于另一个平行空间的历史中,也许就在她身边,只隔着一层看不见的时空扭曲,但她就是看不到它。 如今她应该知足了,她有了顾时璋,有了腾云雾,更有了昔日这些熟悉的物件。 这些心思,她自己自然是好一番百转千回,其实也想过,坦诚布公地和他谈谈,两个人一起聊聊,聊聊他们的曾经,聊聊彼此的看法。 只是走出那一步似乎太难了。 事实上事到如今,她对他已经有足够的信任,她也相信当年那为九五之尊的帝王并不会要自己性命。 只是从前没有问过,后来没有问过,现在突然开口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问起来,于是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南瓜车终究消失再也不见,于是曾经的幸福不复存在。 她并不愿意去冒险。 于是接下来几日,她终究心存犹豫,偶尔间在晨间两个人一起用餐的时候,晚上他奋战耕耘滚烫的汗珠滴在自己颈子上的时候,她总会有一种冲动想问出口,但是终究没有。 一直到这一天,当她把玩一番那瓷器之后,终究放在一边,然后便留在看书翻找资料,这次学校留了一个案例研究的作业,明天要进行小组讨论,她得先整理资料。 接连数日的阴雨依然连绵不绝,她坐在书房里,安静地整理着。 等她整理了半晌,终于差不多的时候,一抬头,却见外面雨停了,乌云散开,远处教堂上方飘着一团云,白色的,大而柔软,倒是衬得雨后天空明洁湛蓝。 而就在百叶窗旁,一道修长的身形坐在茶案旁,他双手捧着那白瓷笔筒,垂着眼睛细致地打量着。 夕阳是金色的,透过沾染了雨水的彩色玻璃窗折射进来,让着傍晚的露台蒙上了一层绚丽的颜色。 叶天卉微怔了一下。 之后心跳加速,她意识到了,意识到他在看什么。 于是一瞬间,就连阳光中的浮尘都变得静谧起来,无形的压迫感让她瞬间无法呼吸。 这时候,顾时璋抬起眼看过来。 在傍晚那潮湿而绚丽的光线中,两个人的视线相撞。 他们看着对方,毫无遮拦地看着,于是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心里,看到了对方灵魂深处。 于是他知道了是她,她也知道了是他。 这一刻谁也不能在隐藏自己的心事。 叶天卉突然有些不知道如何自处,她已经忘记上一世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完全找不回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拾起曾经的面具。 以至于她完全说不出任何话,只能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她突然害怕起来,时空的扭曲身份的错位,他们两个人走到了原本绝对不可能成就的一种关系,不知道前面等着她的是不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她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去面对两个人之间全新的关系。 顾时璋显然也意识到了。 他以很轻的动作放下了那瓷盘,之后,他迈步向她走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眼睛上从未离开。 他的脚步很轻,眼神格外温柔,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就好像稍微一重就会吓到她一样。 之后他站在她面前,垂眸望着她。 叶天卉便感觉天晕地转,眼前的男人是顾时璋,但却又不完全是,这一刻昔日帝王强大的威仪扑面而来。 她并不惧怕他,但她却躲避着那个已经消失的自己。 顾时璋却不容许她逃避了。 已经逃避了很久,这话到底是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他看着她的眼睛,向她伸出手:“卉卉。” 叶天卉听到这个声音,眸底瞬间湿润。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他的眼睛包容万物,又可以看透一切。 在这么一双眼睛的注视下,她没办法做出任何逃避,因为他可以轻易地把她看透。 于是她到底是道:“你,你是在叫着谁的名字?” 顾时璋抿唇,露出一个温柔而了然的笑:“当然是叫着你的,一直都是你的,卉卉。” 叶天卉:“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顾时璋:“是,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叶天卉:“为什么从来不说?” 顾时璋:“你不想,是不是?你不想提,那我也就不提。” 所以他也以为,他们永远不会提,一生一世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中。 只不过今天看到这瓷盘,他难免想起许多过去,于是这一刻四目相对间,他终于无法压抑眼睛中流淌出的熟悉。 他握住叶天卉的手:“无论怎么样,我们都不会变,对不对?” 叶天卉点头:“是,我不想提这些。” 顾时璋便一个用力,把她抱在怀中:“我知道,好,我们以后不提。” 叶天卉靠在他的怀里,汲取着他的气息。 她闭上眼睛,喃喃地道:“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时璋略沉吟了下,道:“你不喜欢,我也不愿意去猜测什么,一直到那天皇家赛马会的闭幕式,我遇到周畹兰,她和我聊了几句。” 叶天卉陡然明白了:“她说了什么?” 之前在元朗见到周畹兰,她也曾经在周畹兰那里打下了一个伏笔,其实那个时候也曾想着,也许有一天周畹兰会问起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顾时璋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发间,哑声道:“是,她问我是不是在很久前就认识你,是不是在很久前就爱着你,我告诉她是的。” 叶天卉身形微动。 顾时璋有力的指掌却轻按住了她的后腰,之后低声道:“卉卉,不要动,听我说。” 叶天卉沉默了片刻,才终于道:“好。” 顾时璋抱着她,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膛上,之后才道:“当你在边疆出事的时候,朝中恰好出现动乱,以至于消息出现了耽误。” 他这话说出时,叶天卉只觉得有什么一直漂浮着的东西终于落了地。 其实她多少猜到了,想着也许大概是这样,只是不能确定,她总归存着万分之一的担心。 顾时璋继续道:“等我平定了战乱,前往边疆的时候,边城已破,我找了你很久,穷尽了一切办法找你。” 叶天卉听他说起这些,只听得身形颤抖。 答案是如此简单。 虽然这里头必然有不知道多少复杂的形势和变故吗,但是她并不需要他解释那么详细,只要他告诉自己他不是故意的,那这一刻她就能相信。 那她悬了那么久的心,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顾时璋道:“关于这一切,我会详细说给你听,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叶天卉垂着眼睛,有些疲惫地摇头:“不,我不想知道,这和我其实也没有关系,你现在和我说的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顾时璋:“这里面还发生了很多事,很多复杂的事情,一些我自己也没有办法解释的事情,我一直以为你会知道,但是后来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才明白,你不知道,所以我也从来没有和你提过。” 叶天卉仰起脸,有些茫然地看着顾时璋:“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顾时璋垂眸,眼神怜惜而充满爱意。 他修长的手指轻捧着叶天卉的脸:“这些事情很复杂,我会慢慢地,一点点地说给你听,我们有的是时间。” ************ 顾时璋给叶天卉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很长,却又很玄妙的故事。 他给她讲了大昭国的种种,也讲了他们后来的人生,这是她未曾参与的,也是他未曾参与的。 顾时璋抱着她,低声道:“这件事很难解释,但是从你跃入海中那一刻,你便——” 他试探着用更通俗的语言来解释这件事:“时空交错的那一瞬间,这个世界便有了两种可能。” 叶天卉便明白了:“一种是我们原本的那个,有我们大昭国的那个,一种是我们现在的。” 顾时璋:“大概是这样。” 他进一步解释道:“其实我曾经去过大陆,也曾经找寻过相关的遗迹,这几年大陆比之前政策好了,我也一直和相关考古工作人员有联系。” 叶天卉:“然后呢?” 顾时璋:“我搜集了很多信息,再次确认,确实会有几个物件,莫名流转到了我们的这个世界,但我们曾经的大昭国,也确实不存在于现在的历史。” 叶天卉回想着叶立轩的话,她努力消化着,觉得自己大致想明白了。 所以原本的大昭国和现在她所在的,这是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便有了两种不同的可能。 她想了很久,终于道:“你觉得我们的朝代和现在这个世界的哪个朝代类似?” 顾时璋:“我分析过,我们的朝代可能是平行空间的唐朝。” 叶天卉:“好像是,有些像。” 她这么想着,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困惑地看向他:“那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她跳入海中,那一刻时空扭曲,她没死,却拥有了两种不同的人生可能,可是为什么他也在,他并没有跳入海中,怎么会这么巧,他恰好就出现在她所在的这个时空。 顾时璋听这话,扯唇,轻笑了下。 之后,他才低声道:“可能我不舍得吧,不舍得你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所以我穿行了很久,找到了你。” 叶天卉茫然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她终于有所了悟:“我好像明白了。”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他跟随着自己而来。 他根本就是来找她的。 顾时璋:“佛有化身,百千万亿,随缘应化,我踏过万千大世界,终于在这里找到了你。” 他看着她,眼底是经历了无数轮回后的温柔:“于是才有了你看到的这个我。” 第 125 章 作者/女王不在家 因为格外的兴致, 两个人干脆乘坐游轮回去的香江。 为了能够有一趟舒服的旅行,顾时璋特意命人将那游轮进行了改装,并配备了专业服务人员, 两个人一路从英国过去香江,途径好望角, 又沿途经过东南亚,一路饱览了各国风光, 偶尔间有兴致便停下来,过去岸上游玩。 顾时璋对这里显然很熟悉, 总是能找到最美味的特产,也能带着她看最美的风景, 叶天卉玩得也颇为尽兴。 因为中间走走停停, 抵达香江的时候已经是过年时候了。 伦敦的冬天总是灰沉沉的,相比之下香江的冬天却似乎温柔许多, 明媚而舒畅。 抵达香江的前一天, 却得到消息, 说是拢光马上要生了。 如果赶得上,或许能为拢光接生。 听到这消息, 叶天卉自然有些迫不及待, 于是顾时璋命人加快了速度, 终于在这天晨间时候抵达了香江。 一到香江, 顾不上消息,便坐上了私家轿车赶往马场。 到了马场的时候, 却听说消息, 说是拢光的羊水已经破了,且有了宫缩,不过情况不太好。 这对于马来说自然是极少见的, 不过万分之一的概率遇上了,便是极度危险。 叶天卉听了,连忙冲过去马厩。 谁知道到了马厩外,却见腾云雾正焦躁地站在那里,它两眼通红,显然是备受折磨。 它一眼看到顾时璋和叶天卉,有些激动地甩动尾巴,并发出咴咴咴的声音,眼睛中竟然流露出哀求的眼神。 叶天卉的心陡然一抽。 重活一世,她见到已经成为腾云雾的赤雁,腾云雾好像从未求过什么,它永远无欲无求,它只知道躺平了吃草,懒得完全不像一匹马! 但是现在它在祈求,它仿佛要跪在那里祈求。 叶天卉便抱住了它,喃喃地道:“别怕,你别怕,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顾时璋蹙眉,道:“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叶天卉忙道:“好。” 一时对腾云雾道:“你等等,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而就在木质隔间中,孙家京和老周都在,还有其它几位接生的兽医。 一般来说赛马这种动物的生产很容易,他们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接生就可以非常顺利生下来,不过显然拢光的情况有些特别。 生产的隔间做了很好的保温,里面弥漫着动物麝香以及皮革的味道,而此时的拢光正被大家围在那里,大家在试着帮它。 顾时璋和叶天卉赶到后,先大致看了看情况,顾时璋便道:“让我试试。” 周围人都惊讶地看向他。 叶天卉想起他曾经照顾过受伤的拢光,便道:“让他试试。” 于是大家略让开一些,顾时璋走上前,他伸出手来,试着抚摸拢光的肚子,在拢光隆起的腹部,有热腾腾的汗珠正往下淌,把它的马毛打湿成一缕一缕的。 顾时璋道:“先把它翻过来吧。” 大家听着,连忙一起将拢光翻过来,此时的拢光两腿僵硬地伸展开。 顾时璋蹲在那里,将它卷起来的尾巴拨到一旁,然后试探着伸出手。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顾时璋微抿着唇,眼睛看着前方的橡木墙壁,手却缓慢地探入其中。 之后,他道:“还活着。” 他说还活着的意思是,那小马驹还活着。 他吩咐说:“给我剪刀。” 早有人将已经消毒过的剪刀递上去,之后一旁医护人员配合着顾时璋,小心翼翼地剪开了一个乳白色的囊。 接下来的一切仿佛就顺畅起来了,大家清楚地看到拢光腹中的小马驹在缓慢移动,之后,便有小马驹的鼻骨出现在大家面前。 大家一起帮忙,将那囊卷起来,随着这个动作,里面的小马驹便滑了出来。 那小马驹鼻子里有白色液体溜出来,脑袋耷拉着,一动不动。 大家看着这一幕,都越发屏住呼吸。 在略带了腥味的动物气息中,只有那液体安静流淌的声音,而马厩外是腾云雾焦躁的声音。 叶天卉听着腾云雾鼻子里发出的那种急促声音,她便想起上一世,上一世那个心甘情愿死去的腾云雾。 马是龙之子,是有灵性的,上一世它受了苦,这一世它不想了。 它喜欢上了拢光,和拢光在一起,所以现在受苦的是它的妻儿,它在焦急。 她便轻轻攥住了拳,这一刻她恨不得付出一切来换,换腾云雾的妻儿平安。 而就在这时,突然间,那小马驹有了一次猛烈且急促的呼吸,于是那液体便自它鼻孔越发流出。 这时候,原本停止了动作的顾时璋继续手上动作,他的手以一种缓慢而稳定的速度,小心地卷起那个乳白色的囊。 随着那囊的卷起,小马驹终于开始脱离了母体,之后,完全落出来。 那小马驹自母体脱落的那一刻,来自母体的脐带还在跳动,大家连忙帮助拢光保持着俯卧的姿态,孙家京以及兽医迅速护理着拢光,而顾时璋则观察着这小马驹的情况。 很小的一匹小马驹,它初初来到这个世界,眼睛还带着几分恍惚,不过却清澈鲜明。 叶天卉的眼睛落在了它的眉心处。 那里有一处胎记,是白色的,样子有些像星星。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盯着那胎记,之后缓慢地,带着几分求助地望向顾时璋。 顾时璋自然感觉到了,他手上还带着塑胶手套,没法握住她的手,不过用眼神来安慰她。 这胎记是昔日的赤雁才有的。 腾云雾没有这样的胎记,但是腾云雾的孩子竟然有! 叶天卉心神有些恍惚,不过她还是贪婪而急切地看着这匹小马驹,它明显非常强壮,两腿笔直而结实,肌肉也很是发达,它身骨绝佳,赫然正是第二个赤雁! 这是瑰宝,是天生赛宝的瑰宝,甚至比地狱王者还更有天分! 而此时,小马驹眨眨眼睛,用它清澈鲜明的眼神看着这个世界,它还什么都不懂,不过马驹的本能让它试探着前蹄往前抓。 叶天卉屏着呼吸,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它,温柔地用眼神给它鼓励。 小马驹好奇地望着叶天卉,之后它仿佛感觉到了那里面善意和鼓励,它并拢起那修长纤细的双腿,之后缓慢地站起来。 这个站起来的动作显然并不容易,它的后腿随着这个动作颤了颤,之后身形一个踉跄的往前。 所有的人都静默地看着,大家不敢出声,生怕吓到它,当然也没有人会上前搀扶帮助它。 每一匹小马驹都要学会自己在湿漉漉的羊水中站起来。 大家就那么安静地看着这匹刚刚出生的小马驹。 在那么一个蹒跚后,小马驹终于保持住了身形的平衡。 于是叶天卉更清楚地看到了它。 此时一缕清晰而温暖的晨光自马厩木质窗棂中斜射进来,落在小马驹湿润的毛发上。 这是一匹有着美丽棕色毛发的小公马,非常标准的鼻子,以及挺阔威武的鼻孔,背部优雅而富有效率地连接前身和臀腰部,从对马匹技术指标的判断角度,这匹马有着完美的黄金分割比例。 一个刚刚被创造出来的生命,有着鲜活的脉动,以及支撑身体的两百零五块骨头。 此时的它,忐忑不安,却又对这个世界充满期待,它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时候拢光的囊也已经顺利排了出来,大家帮着拢光斜卧好,于是便引导了小马驹过去吃奶,看到妈妈的那一刻,小马驹的神情顿时柔软起来,它柔软的蹄子乖顺地跪在那里,趴在妈妈身边,试探着吃奶。 开始是有些犹豫的,后来它似乎尝到了甜头,便有些贪婪地大口吃起来了。 众人看到这情景也终于放心了,母子平安。 于是叶天卉出去接腾云雾。 显然腾云雾已经开始暴躁不安了,它快受不了了,眼睛里充满了不安。 叶天卉抬起手,抚着它的耳朵,低声道:“陛下帮你的妻子接生了,母子平安,我们现在一起过去看看。” 她声音很低,腾云雾也许听懂了,也许听不懂,不过它到底安静下来了。 叶天卉领着腾云雾进去了马厩中,这时候无关人等已经退散,只有孙家京和兽医在旁护理着,顾时璋也适当帮忙。 腾云雾冲过去,它看到了自己躺卧在那里哺乳的爱人,也看到了那可爱的小马驹。 小马驹贪婪地吃着奶,同时还用蹄子有一下没一下挠着自己的小耳朵,样子看上去既可爱又淘气。 看到这一幕,腾云雾便安静下来,它看着那母子好一会,才走到拢光身边,用自己的舌头舔了舔拢光的毛。 拢光冲它仰起脸来,很亲密温暖的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 突然感觉自己很多余。 于是大家纷纷退出去,退出去前还体贴地给人家小马一家子关上了马厩的门。 走在马厩旁的草坪上,太阳刚刚升起,阳光洒在一旁榕树上,透过那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个人脸上。 干草的芬芳中掺杂了似有若无的麝香气息,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在石板路上,这时候的脚步是轻快的,心情是美好的。 叶天卉想着那小马驹眉心的胎记,她笑了:“我又有一头小马驹了。” 顾时璋握着她的手:“没想到我竟然有这样的缘分,亲自给拢光和腾云雾的孩子接生。” 叶天卉想着刚才的种种,也忍不住笑了。 世道是一个轮回,上一世,纵然不能算是他的错,但最后赤雁终究死了,这辈子轮到他们给赤雁弥补了,现在昔日的帝王竟然亲自为赤雁的儿子接生了。 顾时璋叹:“怎么办呢,突然有一种当爷爷的感觉了。” 叶天卉:“……” 她笑着瞪他:“你愿意当爷爷,我可不想当奶奶!” 顾时璋便也笑了:“也不知道这小马驹像爸爸还是妈妈?” 叶天卉想了想:“拢光勤恳又努力,腾云雾懒散又好吃,我希望它像爸爸多一些吧。” 那样可以偷懒,生活也舒服,反正她能养腾云雾,也就能养腾云雾的儿女。 她宣布道:“我的腾云雾可以荫庇三代!” 谁知道她这么大声说着的时候,却见那边马厩的门开了。 她看过去,一看之下,也是惊讶。 却见那小马驹,刚刚出生的小马驹,睁着它一双清澈的眼睛,探头探脑走出了马厩。 它柔软而锋利的蹄子正试探着踩在草地上,之后它抻着脖子看着叶天卉这里,很友善,又很好奇的样子。 太可爱了! 叶天卉看得心都化开了,她试探着招手:“过来。” 心里却想着,得尽快给它取一个名字,一个漂亮又有趣的名字。 这小马驹扭捏了几下,之后便试探着跑过来。 于是叶天卉便看到,这匹略显纤弱的小马驹伸展开它优雅的四肢,它竟然撒欢一般跑起来了,最开始它好像也有些意外自己的速度,之后它好像马上发现了奔跑的乐趣,哒哒哒地在草坪上跑,还故意将它的小蹄子踩踏在草地上。 顾时璋也是没想到,他眼光非凡,自然看出这匹马有着超乎寻常的身骨,这样的一匹马,假以时日,必是震撼世人的存在! 叶天卉惊叹不已:“果然不愧为腾云雾的儿子!” 顾时璋看着那撒欢的小马驹,笑得温暖:“是,虎父无犬子,它比拢光,比腾云雾,都更有潜力。” 这时候,小马驹好像听懂了他们的话,它有些羞涩,不过却越发撒开蹄子跑起来,转着圈跑,围着旁边那棵榕树跑,小蹄子踩踏着旁边的绿草坪,它跑得惬意而尽兴。 叶天卉就这么看着,看着这小马驹,眼前却隐隐浮现出上一世,赤雁于那月下踏过金沙的画面。 她隐隐有所感,侧首看向顾时璋。 顾时璋明白她的意思:“是,它比腾云雾更像赤雁。” 叶天卉沉默了片刻,再次看向那小马驹。 它欢快,活泼,单纯又顽皮,没有任何痛苦,没有任何拘束,完全享受着奔跑的乐趣。 叶天卉喃喃地道:“有朝一日,它一定会横空出世,震惊这个世界。” 它是名驹赤雁的后代,它的父亲曾经听着嘎嘎雁声征程万里行,也曾于草青日白中度过葱郁阴山,更曾经在大青山下听那黄河浪涛声。 它带着赤雁的印记出生,有着架构完美的两百零五块骨头,体内奔腾着冷兵器时代的血液。 大海奔涌,长风浩荡,曾经与鹰齐飞的灵魂,无论经历多少轮回,它依然会昂起头,扬蹄奔向广袤的天空。 第 126 章 第126章番外之林见泉 这一天是香江总商会宴席, 香江几大豪门尽皆到场,各大豪门掌门人全都在了,衣香鬓影, 觥筹交错间,难免许多社交应对。 林见泉素来不喜这些, 不过他成名多年,已经很知道在这种场合不必太过耗费自己的精力, 却又能不失礼貌。 在一番寒暄后,他终于得以逃离, 来到了宴席厅旁边的露台。 那露台石栏杆外有高大的棕榈树,如今夜色昏红, 灯光闪耀, 棕榈树旁的喷泉便幻化绚丽的颜色来。 厚重的帷帘外,宴会厅有掌声响起, 还有赞誉声, 听起来像是某个千金小姐弹了一首曲子, 引得众人赞叹。 他静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远处的灯火, 在心里数着时间, 就像是在赛道上用路边的旗杆作为刻度。 他算着什么时候自己可以离开, 悄无声息离开, 不会被发现。 过去的很多次,他都是这么干的, 从来没有被发现, 叶天卉也许知道,不过她默许了。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玻璃落地门被推动, 帷帘被掀起。 他淡漠地抬眸看过去,便看到了一位穿了红色晚礼服的女孩子,高挑美丽。 她手中端着一份糕点,很有些兴味地望着自己。 林见泉没什么表情地挪开了视线。 女孩子笑着走过来,坐在了一旁大理石案几旁的桌椅上。 她放下糕点,笑着道:“你怎么躲在这里,我看你刚才好像什么都没吃?” 林见泉望着窗外的夜色,没说话。 他见过很多这样的女孩子,会调侃他,打趣他,或者温柔地要和他交朋友。 这些女孩子也许是优秀的,也许是不优秀的,但是他没有兴趣了解,也没有兴趣接触。 这个世界就算再美好,也与他无关。 那女孩子见他一直不说话,便歪着脑袋,好奇地道:“你为什么不理我?你怎么一个人偷偷躲这里?刚才孟哥哥要把你介绍给我爹地的,结果你却不见了。” 林见泉听这话,陡然明白了,这是陈家的小女儿,才从国外留学回来的。 陈家也是香江几大家族之一的大家族,陈家当家人对林见泉颇为赏识,据说他那英国留学的女儿陈施楠也很是崇拜林见泉,一直嚷着要让孟逸年帮忙引荐。 只是林见泉因不喜这些,所以提前躲开了,不曾想竟然在露台巧遇了这陈家女儿。 他神情越发疏淡:“很抱歉,我还有点事,先离开了。” 说着他就要走。 谁知道那陈施楠却笑着伸出手,直接握住了他的胳膊。 女人的手很柔软,然而林见泉并不喜欢,那种被陌生人握住的感觉就像是被蛇缠上一样,他下意识抬手,便挣脱了她。 丝毫没有任何怜香惜玉。 而就在这挣脱中,那陈施楠猝不及防,后退一步,险些撞在一旁大理石案几上。 她便轻轻“哎呦”一声,之后蹙眉,捂着自己的腰,很有些无辜地道:“你干嘛,你竟然推我?” 林见泉:“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但我觉得你也没有撞上,应该并不会疼。” 那陈施楠几乎不敢相信:“你知道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我这样的女孩子,你这么粗鲁?” 林见泉:“对不起,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 陈施楠无言以对:“神经病!我瞎了眼还觉得你好看!” 林见泉对此漠然,他确实不在意,当即转身离开。 他并没有回去宴会厅,而是寻了个间隙,直接走出了那酒店。 街道两旁高楼林立,形状各异的霓虹灯层层叠叠,红橙黄绿闪烁的繁体字错落排列,而在那高楼大厦的缝隙中,是那仿佛永不停歇的熙熙攘攘。 他并不想乘坐交通工具,就这么一个人往前穿梭在人群中, 香江是一个割裂的城市,可以是摩登大厦,也可以是街巷烟火。 他犹如一抹幽魂,就这么游走在和他泾渭分明的人世间。 不知道走了多久,再看路边时,却见走到了一处夜市。 光着膀子的屠夫正嚯嚯的砍肉,衣着摩登的女孩子踩着高跟鞋走过,路边摊位前的红色塑料水桶中随意扔着玫瑰和百合,驼背的老太太在服装摊位前挑三拣四。 他停下脚步,看向一旁,看到了卖烧鱼蛋的摊贩。 他突然感到一阵熟悉。 曾几何时,他经常出入这里,而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遇到了叶天卉。 那天,做小工挣来的钱好不容易买了一袋面包,却被古惑仔抢走了,他小心翼翼地躲在垃圾桶后面,屏住呼吸,生怕再次招惹来一顿毒打。 就是这时候,她出现了。 她说她一共有四个老婆饼,说这是抢来的,她吃了两块,剩下的两块送给他吃。 他抿了抿略显干涩的唇,走入了一旁街道,那街道逼仄狭窄,往上看,是名副其实的一线天,而就在街道旁,有气功和中药铺子,歪歪扭扭的繁体字招牌,以及摇曳在昏暗中的裸露灯泡。 他试探着继续往前,终于找到了那处所在。 陈旧的铁皮垃圾桶依然在,只是更为破败了,上面绿色油漆斑驳陆离,已经差不多全部脱落。 林见泉伸出手,轻轻触碰着那垃圾桶。 他当然清楚记得,当时他躲在垃圾桶后的惊惶,也记得腹中饥饿的他是如何渴望着能有一点食物果腹。 两个老婆饼,他自己吃了一个,把另一个带回去给妈妈吃了。 他一小口一小口吃的,每一口都是那么甜美地滋养着他饥渴的身体。 他缓慢地蹲下来,回忆着当时的情景,第一万次在心里细细描摹她的名字。 叶天卉。 人类发明了语言,语言承载了人类丰富而富有内涵的感情,但是这个世上没有任何文字可以和叶天卉这三个字相提并论。 这是他在人世间感受到的最初温暖,这是他曾经享受过的母性的拥抱,这也是他在孱弱无助时感受到的无穷力量,更是一直在前方引导着他的,通向光明的力量。 叶天卉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几乎意味着他一整个的世界。 他的母亲怀着屈辱和怨恨生下他,何尝不是存着让那孟宝辉痛哭流涕悔恨不已的心思,但是没有,她带着三岁的他找上孟家,却依然被人家赶出来了,狼狈地赶出来了。 当时母亲牵着他的手,看着那衣着讲究被佣人保镖簇拥的孟家少爷时,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备受打击的母亲开始恨他,将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到他身上,在母亲眼里,他身上便流着罪恶的血液,浑身每一处都是无耻的烙印。 后俩,母亲供他吃穿,甚至想供他上学,却没办法给他哪怕一点点爱抚,在他人生所有的记忆中从未有过来自母亲的拥抱。 他也能理解。 他明白,他不配。 他第一次被女性柔软而温暖的身体所拥抱,是那次触碰死亡的瞬间。 他心中充满恐惧,以为自己一定会死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解脱了。 她抱住了自己,将自己紧紧搂在她怀中。 他便觉得自己上了天堂,拥有了从未有过的,但是骨子里其实一直渴望的。 他觉得自己被这辈子最大的幸福所冲击。 林见泉闭上眼睛,任凭那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冲刷着自己全身的血液。 这种感觉有些痛苦,但他却很平静地放纵着这种感觉,放纵自己被骤然而来的情绪紧紧扼住的感觉。 他很享受,这就好像她再一次抱住他了。 在一阵几乎窒息的沉溺后,他终于缓慢地挣脱出来。 再次睁开眼睛,他看到的是远处红配绿的霓虹灯招牌,还有蓝黄格子相间的花窗子,就在眼前一直晃,一直晃。 他扯唇,轻笑了下,之后迈开步子,重新走回那个充满烟火气的人世间。 第 127 章 1127章古番外之1谁的妻子? 阿卉要成亲了, 嫁给镇子上胡员外家的儿子。 花轿有些颠簸,坐起来并不舒服,她从盖头的缝隙中往外看, 透过那朦胧的红,可以看到花轿已经进了镇子。 那街道上有用简陋竹棚搭起来的彩台, 上面正是锣鼓铙钹唱戏的,这是娶亲专门请的戏班子, 底下那老百姓熙熙攘攘的,全都在挤着看, 这是镇子上难得一见的大热闹。 如今花轿到了,大家全都看过来, 有人大声喊了声接亲了, 新娘子来了,于是骤然间, 便有鸣锣打鼓之声, 又有笙箫管笛齐奏, 更有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这是到了那胡家, 胡家人要开始迎接新娘了。 一时花轿停了下来, 陡然的停止让阿卉越发不舒服。 花轿太颠簸, 根本坐不稳, 她被晃得难受,如今这么突然一停, 就更难受了。 喜娘将轿帘掀起来, 便有人把阿卉扶着下了轿子,那鞭炮声越发响起,还有男人的喝彩声, 以及小孩子的拍手叫好声,周围都是人,吵吵嚷嚷的等着要看新娘子。 阿卉听着那声音,心内却觉迷茫。 她失去了之前所有的记忆,只知道自己被栓牛村的孙阿婆捡到了,那孙阿婆救了自己,又拿了银子找大夫给自己治身子。 喝了几副汤药后,说是治好了,于是便留在了那孙阿婆家,成为了这家子的女儿。 她随身携带的物件只有一块玉器,玉器上雕刻着一个卉字,于是大家便叫她阿卉。 孙阿婆有个儿子,本来孙阿婆说要让阿卉当儿媳妇的,可谁知道镇子上胡员外的儿子看中了阿卉,愿意给很好的聘礼,孙阿婆见钱眼开,便将阿卉许给了胡院外。 对于这件亲事,阿卉并没有什么想法。 从醒来之后,她记不起来过去的种种,整个人处于迷茫的状态,懵懵的,完全没有任何想法,也没有什么喜怒哀乐,所有情绪全都是很低很低的一条线。 有时候她会觉得,即使别人突然踢她一脚,她也是木的,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总觉得自己的灵魂在飘,就飘在天上,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 就在她散漫的思绪中,她被人带到了一处,周围都是七嘴八舌的人,恭喜声,笑闹声,有人半拉半拽着她,还有人大喊着吉时已到拜天地。 她木木地站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边的喜娘拉着她,让她弯腰。 也许这样的她有些狼狈,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声,大家低声议论着。 之后那人便说礼毕,她被连拉再拖地带着往一处走。 红盖头蒙着头,她的脑中也是懵懵的,在许多妇人的说笑和簇拥中,拐过了一处回廊,终于被送到了一处房间。 门被关上了,她被推到了一处坐下,屁股底下是松软的被褥。 她正疑惑着,就有人拿了个什么往她嘴里塞,口中还道:“榴开百子,子孙满堂。” 阿卉子只觉那个人的手很粗糙,划过她的唇,很不舒服,而被硬塞进来的那东西凉凉的,她下意识便要吐出来。 那人却是硬捂住,口中吓唬道:“可不许吐,若是吐了,那可是不吉利!” 又有一个嬷嬷的声音道:“新娘子可得咽下去!” 阿卉怔怔地坐在那里,木然地嚼着那石榴,口齿间冰冷的感觉绵延开来,她并不喜欢这样。 这好像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被触犯的不喜,甚至隐隐有了反抗的情绪。 这种情绪的波动对她来说很罕见,以至于当她意识到自己那不喜时,也是微怔了下。 为什么不喜欢,因为那冰冷的口感,还是因为被硬塞进去的不适? 这么想着间,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于是喜娘和嬷嬷们都齐声道恭喜。 外面有七个人走进来——阿卉这才发现,她可以清楚地辨别出任何一个人的脚步声,并从那脚步声感觉到每个人大致的身形。 其中六个止步在房间外,他们说着看似文雅但其实露骨的话,有一个男人走进了新房,显然这个男人很是春风得意,和大家说了几句后,便关上门了。 那个男人朝着阿卉的方向走来,于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酒气。 男人应该是身形略显单薄的,中等身量,没什么力道,估计是长期拿笔的人。 嬷嬷迎了过去,也都笑着说恭喜,又是好一番吉祥话,那男人便拿了秤杆来挑阿卉的红盖头。 红盖头滑落,阿卉看到了满眼的红,红彤彤的新房,摇曳的蜡烛在燃烧,照着眼前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因为喝酒而红透了的脸,鼻子里喷着酒气。 他满意地看着阿卉:“我就知道我眼光好,当时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好看,长得真好看,和一般镇子上的姑娘家完全不一样。” 阿卉静默地看着新郎,只觉得一切都是陌生的。 那新郎却很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你看,我娶了你当新娘子,你高兴吗?以后你跟着我享福了。” 阿卉听着“成亲”这个字眼,开始困惑起来。 在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想过成亲意味着什么,也没有想过做新娘意味着什么,是以她对这些毫无反抗 她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任凭他人摆弄。 对她来说生或者死,苦或者甜,没有什么能激起她半点情绪反应。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可能少了一窍。 但是现在,她看着这新郎,突然感觉这并不应该是自己的人生。 于是疑问宿命一般进入她的大脑。 她终于开始去想,她是谁? 她来自何方,应该走向哪里?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时候新郎却已经咧嘴笑着说:“阿卉,过来,我们喝交杯酒了。” 阿卉看着那新郎,终于道:“喝交杯酒是什么意思?” 旁边的喜娘见此,连忙给阿卉使眼色。 嬷嬷暗暗皱眉。 不过新郎倒是并不觉得意外,他见过阿卉,他知道阿卉的脑子和别人不太一样。 他便给阿卉解释道:“喝交杯酒的意思就是你我成亲了,从此之后你我心连心,我们是夫妻了。” 阿卉微征了下,问道:“夫妻又是什么意思?” 新郎摇头晃脑:“夫妻的意思嘛,结发为夫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我一生一世都会在一起。” 阿卉听了,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 她有些不明白,她分明不认识眼前人,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在一起?为什么要和一个陌生人结为夫妻?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轻轻摇头:“对不起,我不想做你的妻子,我也不想和你一生一世。” 她便站起来:“我还是走吧,我不要嫁给你。” 旁边的喜娘看着这情景,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了?这都成亲了,可别闹腾,我的乖乖呀,你可好好听话,咱们赶紧喝了交杯酒,这是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不吉利话的啊!我呸呸呸!” 说着她就拉了阿卉,让阿卉坐下。 阿卉自然不愿意,她便要推开那喜娘。 新郎也有些不高兴了,沉着脸道:“大喜的日子,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给我坐下!” 他这么一说,旁边嬷嬷喜娘都一拥而上,拽着阿卉,要把阿卉按在那里。 阿卉自然不愿意,她手上用力,便推那嬷嬷。 谁知道,她这么一推,那嬷嬷竟凭空摔了出去。 大家顿时呆了,便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所有的人都看到,那满身喜庆绫罗的嬷嬷竟然犹如沙袋子一般飞了出去,之后整个人撞在了一旁门楣上。 “砰——”的一声,嬷嬷跌落在地上。 那嬷嬷被摔了一个七荤八素,在那里惨白着脸,哎呦哎呦地捂着心口。 而嬷嬷肥大的身形连带着扯起了旁边红色的帷幕,帷幕又扯到了烛台,喜娘们惊叫不已,赶紧去救,新房中好一番狼狈。 新郎也是脸色大变,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连声道:“快,快,把那火灭了!” 好一番忙乱,总算火扑灭了,不过原本喜庆的新房已经一片狼藉。 此时喜娘扶着颤巍巍的嬷嬷,全都用惊恐的目光望着阿卉。 她们不明白阿卉这么一推,嬷嬷怎么飞了,这,这得多大的力气? 阿卉其实也是茫然。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她并没有想要这样,她只是不喜那嬷嬷推搡自己,所以用了几分力气,结果那嬷嬷就飞出去了…… 新郎深吸口气,咬牙道:“阿卉,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你在闹什么?你疯了吗,你知道你能嫁到我们胡家多少人羡慕?我能看上你,你还不安分点当少奶奶,你要闹什么?” 阿卉看向那新郎:“我和你已经说过了,我不要和你洞房,也不要和你成亲,你离我远一些。” 新郎听这话,气得额头的筋都在蹦:“我们已经成亲了,我花了很多银子给你下聘礼,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指着窗户外面,隔着一处院子便是宴厅,他们可以清楚地听到那边吆喝声,恭喜声,还有戏台子的热闹声。 他铁青着脸道:“今日我们胡家大喜的日子,我娶你进门,你已经是我的新娘,结果现在你竟然这么说,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你知道我请了多少宾客,甚至连县太爷都来了!” 阿卉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新郎:“我失去了记忆,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我还在病着,因为我病着,我脑子不清楚,也不能对自己做主。” 她退后一步,道:“现在我依然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人,但我感觉到了,我不应该嫁给你,我也绝对不就嫁给你,你损耗的银钱,我深表歉意,你们家送的聘礼,还有操办婚礼到底花了多少银子,我会还给你。” 新郎好笑地看着阿卉:“你们孙家拿了我们家的聘礼,那孙阿婆已经拿了这银子娶媳妇下聘礼了,他们能有钱给你?再说你知道今天操办婚礼的这排场吗,你知道花了多少银子吗?你听听外面那热闹,这是你能赔得起的吗?” 阿卉有些疑惑地看着新郎:“我没有银子吗?我为什么没有银子?” 她怎么觉得银子这个东西,只要大手一挥就有了? 新郎气得够呛:“我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又怎么会要娶你,你看看你的脑子,你就是一个傻子!我怎么就觉得你好看呢,我眼瘸了吗?” 阿卉突然想起来了:“我随身不是佩戴着一块玉吗?写着卉字的玉,那块玉器应该很值钱吧,我把那个抵押给你就是了。” 说着她抬手就要摸,但身上却并没有那块玉。 她这才想起来,在她懵懵懂懂时,那块玉已经被那孙阿婆收走了。 她下意识觉得那必然是值钱的,便道:“我去找孙阿婆,把我的玉要回来,然后我就能还你钱了。” 说着她就要推门走出洞房。 新郎看她那浑不在意的样子,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你以为你想走就走吗,你都已经嫁到我胡家了,你生是胡家的人,死是胡家的鬼,你还想着走出这大门?” 阿卉挑眉,不悦地道:“你说的这些,与我何干?我已经说了,我不会做你的新娘,更不会与你做夫妻。” 这话说出,她已经走出去。 她一出去,外面那胡夫人恰好带着一众亲戚朋友过来,冷不丁见新娘子竟然往外跑,也是唬了一跳。 新郎见此,忙道:“娘,快喊人,把她拦下!” ************** 呼啦啦来了一群人,胡家的保镖护院全都来了。 他们围住了阿卉。 阿卉环视四周,看着这些虎视眈眈的护院,她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当一个护院冲过来想把她拿下的时候,她抬起腿直接踢过去,那护院便哎呦一声飞了出去。 众人顿时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 这时候那些客人也都被惊动了,大家都跑过来凑热闹,看着这情景,也都吓得要命,当然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在那里窃窃私语兴奋不已。 一时也有人拿了棍棒来,冲着阿卉挥过来。 阿卉劈头抢过来拿棒子,之后横着一扫,于是便仿佛有千钧之力,三四个大汉便被扫飞,摔了一个七零八落,倒是压到了一旁的看客,一时哀嚎之声不绝于耳,人们终于怕了,一个个屁滚尿流地要跑。 事情闹大了,那胡员外惊慌失措,县太爷赶紧喊人,大喊着把她抓起来。 阿卉自然不理会这些,径自往前走,她一身喜服,绝艳清冷,清凌凌的眉眼间自带着几分漠然的煞气,一时之间,她所到之处,根本无人阻拦,众人心中恐慌,纷纷避让。 阿卉径自走到了那月亮门,迈步就要离开,谁知道猝不及防,就见那边有人拎了几把刀,掂量着似乎要冲过来。 阿卉看着那刀光,微蹙眉。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非常熟悉,熟悉到仿佛这一幕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面前。 一时脑中有什么东西恍恍惚的闪过,她停下脚步,拧眉细想,但是一想之下,却觉头疼欲裂。 脑中仿佛有一片海,那海水在震荡咆哮,巨浪滔天中,她头疼欲裂,几乎站都站不稳,只能扶住那月亮门。 那新郎见此情景,眼睛都瞪大了。 事情闹成这样,大家都害怕,他自然也害怕,但是在恐惧之余,他到底心存侥幸。 那一日,他经过栓牛村,无意中看到那姑娘,只觉那姑娘站在晨雾中,清冷美丽,是他从未见过的风姿,于是衬得这天下女子都失了颜色! 他便发誓,一定要娶到她,让她做自己的新娘子。 本以为美梦成真,谁知道须臾间竟生了此等巨变! 那新郎咬着牙,伸手摸向自己的袖子,那是一位好友神秘兮兮给自己的药,说是用了那药助兴后,必是快活赛神仙。 他一狠心,大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此时的阿卉只觉头疼欲裂,又觉脑中有狂风巨浪,呼啸声震得她两耳轰鸣。 一个疑问越发清晰,她是谁,来自何方? 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候,突然间,她闻到一阵奇异的香味。 她蹙眉,缓慢地回转过身,却看到了那新郎胆战心惊的脸。 她看着他,看着他手中的香囊。 新郎陡然间见阿卉望向自己,也是心惊,下意识后退,不过待看到阿卉脸上的迷惘,她恍恍惚惚,仿佛已经失了神智。 他顿时胆子大起来,对她伸出手:“阿卉,别闹了,走,我带你回去,我们成亲了,我是你夫君。” 阿卉脑中一片混沌,不过她还是摇头:“我已经说了,我不要当你的新娘子,我不要嫁给你,我要离开——” 然而她脚底下却是一个趔趄,竟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 那新郎越发大胆了,他赶紧扶住阿卉:“阿卉,我扶你回房,我扶你回房。” 在场众人看着这一幕自然都觉得诡异,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唯有面面相觑,那胡夫人见此连忙道:“快,快,把她绑起来。” 她害怕自己儿子吃亏,觉得还是要把这闹事的新娘子绑起来。 阿卉听着,越发蹙眉。 她虽然没什么力气了,脑子也懵懵的,不过她知道这是不对的,她当然不要和这个男人洞房,她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 新郎却已经忍不住了,他赶紧命旁边的嬷嬷一起,帮他扶着阿卉,就要赶紧回去洞房。 那胡员外只好赶紧招呼着惊魂甫定的众宾客,想着赶紧平息了这桩乱子。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得一个声音:“住手。” 那声音清清冷冷的,很沉,让人听着心里陡然一顿,后背便凭空生出惊惧来。 大家便看过去,谁知道却见月亮门外,突然涌入一行人马,那行人马举着火把,拎着刀剑,齐刷刷地踏入内院。 众人大吃一惊,看着这衣着这佩剑,这分明是皇家禁军。 只是皇家禁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新郎一家更是诧异,瞪大眼睛,完全不知所措。 于是众人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官兵涌入内院,之后迅速分为两列。 所有的人全都屏住呼吸,没有人敢再说话。 之后,就在两行官兵护卫成的一条甬道尽头,仿佛有脚步声响起,之后,众人便见月亮门后出现一抹袍角,随之便有一身着紫色锦袍的男子走出来。 他身形颀长,形容矜贵,缓缓走过来时,紫色的袍底犹如水波一般在动荡。 他走得从容,但是周身却有不可摧折的威仪,于是压抑便弥漫在这小小的内院。 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自己渺小,仿佛自己只是他脚底的泥土。 大家全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没有人胆敢抬起头看这个人一眼。 这紫袍男子却径自走到了阿卉面前。 月色清冷,跃动的火把照耀在阿卉身上,衬得那红色喜服绝艳动人,在这暗沉沉的夜色中,有一种别样的美。 紫袍男子望着这样的阿卉,半晌后,才对上了阿卉那双存着迷惘的眼睛。 他看着她,低声道:“卉卉,你还记得我吗?” 阿卉听得“卉卉”这两个字,便知道,这必然是自己的名字,原本的名字。 她睫毛抬起,看着他:“你是谁?” 她的声音漠然,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 紫袍男子眸底便泛起异样的怜惜,他开口道:“卉卉,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你……忘记了吗?” 夫君?妻子? 周围人等听得这话,纷纷大惊,要知道这姑娘是今天的新娘子,新娘子闹事本就罕见,结果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夫君? 还是这样明显惹不起的夫君! 胡员外一家自然惊疑不定,他一看便知这种人绝对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唯独那新郎,他心中不甘,便握着阿卉的胳膊,壮起胆子对着紫袍男子道:“你,你是谁,你胡说,阿卉今天要嫁给我,我们已经拜堂了!我们马上要洞房!” 然而,那紫袍男子却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紫袍男子依然低头望着阿卉:“卉卉,之前因为战乱,我没能护你周全,你我夫妻失散,自那之后我一直在找你,我找了你很久,如今总算找到你了。” 他伸出手,试着就要握住阿卉的手:“卉卉,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新郎急了:“你凭什么说阿卉是你妻子,你有什么证据?”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他便见眼前有白光闪过,之后便觉脖子一凉。 定睛看时,已经有一位身形彪悍的护卫,将一把大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而适才那两排人马如今已经纷纷举起刀来。 那胡员外看着架在自己儿子脖子上的大刀,一时脚底发软,胡夫人更是惊慌失措。 那新郎此时也是后背冷汗直流,他直直地盯着那刀,颤着唇道:“抢,抢……” 他想说你是强盗,你强抢民女,然而却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明晃晃的火把在跃动,火光映衬着那森冷的长刀,其中的含义,让在场所有的人全都不寒而栗。 人们怕了,害怕得颤抖,大家恨不得干净消失,恨不得不曾参加过这桩婚礼。 但是没有人敢动,大家全都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地看着场上。 就在这瘆人的安静中,阿卉静默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男人,不过却隐隐感觉到一种熟悉。 这应该是她曾经认识的人。 至少比起那些嬷嬷,比起那新郎,到底是有几分熟悉感。 这时候,男人望着她,声音醇厚温柔:“卉卉,我们走吧?” 阿卉终于点头。 她可以感觉到,在自己点头的时候,那男人仿佛也略松了口气。 他便伸出手扶住了她。 但是阿卉身上是没有力气的,她发现自己连迈腿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感觉到了,眼底泛过一道寒光,不过手中的动作却越发温柔。 他拦腰将她抱起,之后一抬手。 众人便见,那孔雀穿珠彩绣大氅被扬起,大氅上用孔雀细羽编织成的纹路在月光下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定睛再看时,男人已经用大氅将阿卉罩住,众人只能隐隐看到那红色的衣角。 那男人抱着阿卉,看都不看周围的人一眼,往外走去。 随着他们的离开,旁边的那些侍卫犹如流水一般缓缓合拢,并护随在他们身后,用火把和长刀形成了铜墙铁壁。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这些人终于离开了。 现场一片狼藉,新郎怔怔地看着这一切,蠕动着唇,喃喃地道:“我的,我的新娘……” 第 128 章 第128章古番外之2丈夫的温柔 阿卉被男人牢牢地抱在怀中。 他的胸膛结实宽阔, 那胳膊修长有力,紧贴着她的肌肉也很紧实。 鼻尖间隐隐有一股清冽的香,如同寒冬青竹, 这种香味多少有些熟悉。 她无力地垂下眼来。 她心里明白,那个新郎趁着她头疼欲裂时给她下了药, 她现在的状态并不正常。 她攥住了拳,让指甲扎入手掌心, 痛意隐隐传来,这能让她继续保持清醒。 这时候男人抱着她, 上了一辆宽敞的牛车。 阿卉温顺地靠在男人怀中,不过撩起眼间, 却不着痕迹地扫向着牛车。 寻常庄户人家也有牛车, 栓牛村就有牛车,但是男人乘坐的这牛车却和寻常牛车不同。 这牛车上有幔顶, 四周垂了帷幔, 牛车内壁用金银丝镶嵌成各样图案, 富丽堂皇。 阿卉看着这牛车,隐隐感觉她以前坐过这样的牛车, 至少她并不会觉得陌生。 她的视线轻挪向了牛车右边, 果然那里是有一处檀木暗格, 那暗格应该是能存放一些小物件, 而就在暗格的旁边是一处可以推出来的檀木小桌。 那小桌用了奇巧的机关,平时不用的时候可以收回去, 但是如有需要, 比如吃用看书,便可以将小桌子放下来。 可以说,这种牛车用了最华美金贵的装饰, 宽敞豪华,又把里面每一处空间都利用到了极致,而她熟悉这种牛车的内部设置。 阿卉看着这一切,心里越发明白,原本的自己并不属于拴牛村,也不属于胡员外那样的人家,眼前的这个男人确实应该她熟悉的,或者说她和这个男人是属于一个圈子里。 但是他真的是自己的夫君吗? 自己曾经嫁过人吗? 当她这么想的时候,男人袖长的手轻抬起。 他温柔地握住她的手,用柔缓的力道分开她攥起的拳头。 之后,他俯首下来,低声在耳边说:“叫我永盛。” 阿卉抬起眼,缓慢地看向他。 四目相对间,男人的声音格外温醇:“我的名字,永盛,我是你的夫君。” 阿卉在心里无声地重复了这个名字。 她觉得这个名字陌生遥远,但是她又清楚地知道,她听到过这个名字。 永盛轻垂着薄薄的眼皮,他看着她沉默的样子。 他低声道:“卉卉,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你如果困了,闭上眼睛睡一会?” 阿卉颤动睫毛,再次对上他的眼睛。 永盛便抬起手落在她纤细的脊背上,从上到下安抚,一寸寸的把她的僵硬抚平。 他抱着她,轻轻哄着拍:“你可以放心睡过去,不要这么紧绷,相信我好吗?” 他的声音过于温柔,温柔到暖融融的,于是在他的安抚下,无边的困意犹如潮水一般袭来。 在今天之前她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大脑中空白一片没有任何想法,她可以任凭别人摆弄,犹如行尸走肉。 但是现在她清醒起来,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意识,她不再是别人牵线的木偶。 即使她找不回自己过去的记忆,但是曾经的潜意识已经开始觉醒。 她开始对周围所有的一切充满不安。 但是现在,她觉得这个叫永盛的男人是可以信任的,她可以闭上眼睛。 永盛俯首下来,在她耳边轻叹,于是温醇的气息便在她耳畔萦绕。 他哄着她道:“我带你过去驿站,等你醒来,我们再说话。” 阿卉确实累了,在那种药物的作用下,她的思绪其实已经开始迟钝起来,如今的她只是用意志力在强撑着。 现在听到这个男人的话,她便终于道:“好。” 她闭上了眼睛。 在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无边的潮水吞没了她意识的,于是她的世界化作黑暗。 ************* 一种细微的声音在响,好像是淅沥沥的水声。 阿卉浑身充满疲惫,她想继续睡去,但是那细细的淅沥声却无法控制地侵袭着本已经停歇的思绪,让她并不能安眠。 她到底是睁开眼来。 映入眼中的是一处布置清雅的房间,她略侧首,寻找着那声音的方向,于是便看到了镂花梨木外,那磅礴而缥缈的雨雾,远处似乎有湖,那湖面上已经雾蒙蒙地起了一层白雾。 果然下雨了。 其实那声音很是细微,但是阿卉发现自己的听觉太过敏锐,她甚至听到了墙角缝隙中隐藏着的虫鸣声。 她很快感觉到房间中还有人。 视线一跃,她便看到了右手边案几旁的男人。 他着一身靛色织锦绣袍,坐在案几旁,正握了卷宗在读。 之前未曾细看,如今看时,这个男人通体都是矜贵,那必是钟鸣鼎食人家蕴养出的从容。 他长得倒也好看,轮廓深邃,鼻梁高直,唇线却是略有些薄,轻轻抿着间,很有几分冷淡的疏离感。 阿卉虽没了往日记忆,但凭着直觉她也明白,这样的男人必是人中龙凤,是目无下尘的。 他竟然是自己的夫君? 她到底是谁,怎么会嫁了这样的夫君? 这么想着间,这男人却抬起头来,于是那视线便看过来。 猝不及防的,男人正好捕捉到了阿卉打量的目光。 阿卉并没有躲避,就那么望着他,很不心虚的样子。 男人看着阿卉那直白又无辜的目光,突然便笑了。 他放下手中书卷,走过去床边,抬起手,修长的手便覆在了阿卉额上。 阿卉没有动,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上方的他。 男人轻叹了声:“我们现在下榻在我一友人府中,我已经请了大夫过来为你诊治,大夫说你中了药。” 这药大概类似于蒙汗药,却又添了一些□□材。 只不过她到底自己压抑下来,竟没见什么动静罢了。 阿卉听了,问道:“那我现在呢?” 她隐约感觉自己身上还是绵软乏力,而此时,男人身上那清冽的气息,竟有种说不出的魅惑感,让她下意识想亲近。 她便微蹙眉,不懂这是为什么,难道因为这真是自己夫婿? 男人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略俯首下来,扣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握,之后才低声道:“大夫说,这个没什么解药,等过两天药效下去就缓过来了,大夫说要多走动。” 阿卉:“哦。” 她突然问道:“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微怔了下。 阿卉:“你之前告诉过我,但我……” 她微抿唇,看着他。 她忘记了。 男人便轻笑,温声道:“我叫永盛。” 阿卉喃喃地道:“永盛?” 男人:“永是永世其芳的永,盛是太平盛世的盛。” 阿卉听着,却是似懂非懂,隐隐感觉自己应该懂些文墨的,所以他说的这些自己能听懂,但又觉得这些很遥远,像是隔了一层。 永盛见阿卉澄澈的眸子中泛起雾一般的迷蒙,神情间便添了怜惜。 他体贴地问:“记不起来,觉得难受是吗?” 阿卉看着他,微点头。 永盛低首望着这样的她,她看上去有些可怜,很无助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胸臆间便涌起酸涩来。 他温声宽慰道:“没关系,大夫也说了,你脑中受过撞击,想不起来昔日往事也是正常,等以后慢慢恢复了,你就记起来了。” 阿卉抿着唇:“好。” 永盛:“饿了吗?” 阿卉听到这个字,微怔了下,之后才道:“特别饿。” 饿得仿佛她饿了八辈子。 永盛:“那我扶你起来,你先吃点东西。” 阿卉:“嗯。” *********** 永盛扶着阿卉起来,阿卉这才发现自己长发披肩,身上穿的是白色软绸里衣。 她疑惑:“你帮我换的吗?” 她分明记得自己在牛车上时穿的还是那新嫁娘的衣裙。 永盛:“不是,是侍女帮你换的。” 阿卉听着,意外,便好奇地看向永盛。 永盛神情微顿,他自然明白阿卉的心思了。 他便牵着她的手,温声道:“我怕我照顾不周。” 阿卉便不再问了,一时永盛让人落下旁边帷幕,又吩咐侍女准备膳食,帷幕内早有嬷嬷过来,帮着阿卉梳洗更衣。 阿卉并不习惯这样,不过她身上乏力,只能任凭嬷嬷帮着更衣。 之后帷幕拉开,永盛看过来。 阿卉便觉,他好像微怔了下,那眼神遥远而异样。 不过好在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过来亲自扶了阿卉准备用膳。 这膳食自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如今端上来依然是恰到好处的,各样饭菜都很精细,且也很合阿卉口味。 阿卉腹中饥饿,不自觉便多吃了一些。 她这么吃着时,却觉永盛在看着自己。 她困惑地看着永盛。 永盛轻笑:“你尝尝这个?” 阿卉看过去,是鸡汤,鲜美浓郁的样子。 她颔首。 永盛便拿了那鸡汤,亲自喂阿卉。 阿卉开始觉得自己并不习惯这样,不过如此喝了两口后,竟也觉得尚可。 那鸡汤实在鲜美,香味萦绕在舌尖,熨帖着肠胃。 永盛见她喜欢,便笑了:“喜欢就多吃一些,你要多吃一些才能养好身体。” 阿卉看着永盛的笑,含蓄而包容,带着淡淡的矜贵感。 她突然开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阿卉说话的样子有些迷惘,也有些无辜。 永盛的声音便格外纵容,温柔地道:“当然可以,你我夫妻,不必忌讳什么,你问就是了。” 阿卉:“刚才,我梳妆过后,你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 她的问题是如此直白,直白到犹如孩子般天真。 永盛笑着沉吟了下:“是,很好看。” 阿卉却陡然掀起眼来,问道:“我像谁?你当时又在看谁?” 她看着他,进一步道:“你是在看你的妻子吗?” 永盛的神情几不可见地凝固了下,之后他便笑着说:“卉卉,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不是在看着你吗?” 阿卉的视线一直不曾离开永盛,她试图看出什么,但最后却并没有。 她便有些困惑:“但是我觉得你不是在看我,你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你很想那个人,但你发现我不是她,是不是?” 永盛苦笑了声:“刚才你的样子像极了你以前,我看着你,应该是想起以前的你吧。” 阿卉:“以前?” 永盛:“比如你十四五岁时的样子。” 就在刚刚,阿卉换上了寻常贵家小姐的衣裙,那神情间又有几分率直的天真,以至于让他瞬间想起曾经的叶天卉。 那个十四五岁,口中喊着三哥哥的叶天卉。 阿卉清凌凌的眸子便蒙上了一层迷惘:“可是我不记得我那时候什么样子……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永盛:“没关系,如果你记不起来了,那它就不会存在了,那也就没有去想的必要了。” 阿卉:“可是我想知道,想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 她望着他:“我为什么会嫁给你,你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 永盛便笑了:“好,等你吃过饭,我带你出去散步,然后和你讲。” 阿卉:“好。” 迈出门去,便见细雨飘扬拂面而来,秋风扫着湿漉漉的落叶,地上已是层层堆积,那远处的阁楼房舍在雨雾中倒是鲜艳。 永盛举了油纸伞,领了她走过那长廊,来到一旁凉亭,凉亭旁是古榴桑树,还有蔓延的葡萄藤蔓,那藤蔓上尚且残留着几串葡萄,被雨水冲洗得犹如紫色玛瑙一般。 旁边侍女放下了帐幔,挡住了浅淡的寒意,永盛为阿卉披上大氅,揽着她在怀中,看那远处景致,和她讲起昔日种种。 阿卉便倚靠在永盛的胸膛上,听着他的故事。 她原名叶天卉,父亲是读书人,母亲却是富家千金,她自小娇生惯养,和永盛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就连读书识字都是一块的。 等她及笄之年,遵父母之命,嫁给了永盛,夫妻琴瑟和鸣,恩爱缱绻。 谁知永盛得了调令,前往蓟州一带为官,却不曾想遭遇战乱,夫妻就此失散。 阿卉听着他诉说这种种,喃喃地道:“你是说,我父母已经不在了?” 永盛略顿了下,才道:“是。” 他望着远处湖上如纱一般的烟雾:“你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亲人了,我一直在找你,找了很久却找不到,如今总算寻到你了。” 阿卉便不再言语了。 永盛垂下薄薄的眼皮,看着怀中的阿卉。 那湖绿色帐幔隔绝了外面风雨,如今她在自己怀中倒是安稳,着了一身碧色软绸裙,又被大氅包裹得严实,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却是眉眼如画,神清骨秀。 他情不自禁地俯首下来,轻吻上她的眉眼:“卉卉。” 阿卉身上燥热,如今被他这么一吻,一时竟觉身上阵阵酥麻。 她略闭上眸子,感受着那男人低首间的温柔。 她觉得这一切好像还算美好。 他是自己的夫婿。 原来她竟已成亲了。 ************ 永盛带着阿卉回去了阿卉的家乡,看了阿卉家昔日的旧宅院,看得出宅院也曾经风光过,如今却落魄荒芜了,一眼望去残垣断壁且不必说,只那附近顽童都把这里当做玩闹所在,更有挑担的在这里歇脚。 永盛见此,轻叹一声道:“自从你我离散,我便辞官,四处寻你,便是你家中诸事我也顾不上,不曾想竟败落至此。” 说着间,他牵了阿卉的手进去那宅院。 阿卉便随着他进去,便见枯草摇曳,满地落叶,四处静寂无声。 两个人沿着一条大甬路往前走,过去了后院游廊,永盛大概给她指了,这里是往日你父母居住之所。 阿卉透过那蒙了灰尘蛛网的窗棂,借着自窗棂透进去的阳光,清楚看到那大紫檀案几上蒙了灰尘,旁边还有半旧的黄绫坐垫已经被撕扯,凌乱地夹着枯草,堆积在紫檀木椅子脚边。 永盛又带着她过去看了她昔日未曾出阁时的闺房,永盛给她指着廊前挂着的鸟笼:“你看,往日你最喜养鸟儿,有画眉鹦鹉,都挂在这里。” 他侧首,温柔地望着她:“我还曾经送你一个鹦鹉,让那鹦鹉学会了唤我名字,这样那鹦鹉在你身边,日日唤我名字,让你一直记着我想起我。” 叶天卉听着,倒是觉得熟悉,朦朦胧胧中仿佛有过这样的事,一只鹦鹉,总在她耳边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不过她想了想,又觉得疑惑:“如果我一直记着你,何须那鹦鹉来提醒?若我不想记得你,那鹦鹉日日提醒,岂不是徒惹我烦恼?” 永盛:“……” 他用无法形容的神情看她,之后挑眉,笑问道:“卉卉何出此言?难道卉卉当日不想听到我的名字吗?” 他唇边笑意疏淡,墨黑的眸子犹如一汪深潭,说出的话却是别有意味。 叶天卉看着这样的男人,不知怎么,脑中竟浮现出他年轻时的面容,并不似现在这般内敛儒雅,反而有几分青涩傲气,站在那瀑布飞溅的山涧间,衣袂翻飞,剑气如虹。 她甚至记得,他收剑回鞘时的洒脱,那是踏平天下的锐气。 她心里竟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想,她应该是喜欢听到他名字的吧。 永盛看她不言语,便伸出手来,包裹住她的:“走,我们进去看看。” 叶天卉感觉到手上的温热,低头看时,却见那双手修长整洁,很好看的手。 她点头:“嗯。” 永盛拿了一根树枝,体贴地为叶天卉拨开黏连的蛛网,护着她走进了那闺房。 闺房中摆设平淡无奇,都是寻常闺阁女儿会用的。 叶天卉看了一遭后,隐隐感觉到熟悉,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她总觉得不该是这样。 她这么看着,最后视线落在了一处,那里摆放着一件螺钿镜。 而吸引叶天卉的是上面的花纹,那上面竟是一女子于月下纵马驰骋的画面,那女子战袍长剑,踏马而行,端的是意气风发。 她看着这螺钿镜,情不自禁走过去,拿起来端详。 这种螺钿镜做工繁琐,用螺蚌贝壳雕制成的,整个镜面光彩莹润,精致细巧,将那女子纵马而行的洒脱刻画得淋漓尽致,甚至那长剑上的配饰都细致清晰。 一旁永盛见叶天卉对这螺钿镜感兴趣,便道:“这也是你往日用惯的。” 叶天卉摩挲着那螺钿镜,以及上面的纹路,确实格外熟悉。 不过她好奇起来:“这是什么画面?” 她虽然不懂,但隐约感觉中镜面上一般是常见的吉祥纹饰,这女子纵马驰骋的画面并不是什么典故。 永盛笑道:“你往日最喜看书,那些志怪不知道看了多少,怕不是看了诸如红线女一样的故事,便喜欢这个,我便请了做了这样的螺钿镜来给你用。” 叶天卉疑惑:“我喜欢看志怪?” 永盛颔首:“是,就那些天马行空的,诸如樊梨花,红线女,还有一些我也记不清名字的传奇故事,你都爱看。” 叶天卉:“竟是这般……” 永盛又握着她的手:“这边还有些字画,你要不要看看?” 叶天卉便看过去,果然见那边一箱笼中叠放着一些画,有装裱的也有没装裱的。 她拿起来看了一些,有些字迹是龙飞凤舞力透纸背,还有一些却是并不太好看,看得出模仿痕迹很重。 永盛指尖轻点在其中一幅字上:“你看这是我写的,你要我写下来,你好模仿着来写。” 叶天卉看着这些字,越发觉得熟悉,她知道永盛没骗自己,这应该就是自己临摹过的字。 她便全都拿起来,挨个翻看。 永盛从旁耐心地等着,偶尔会给她解释,这幅画是怎么回事,那幅字又是怎么回事。 叶天卉听着,纳闷地道:“你我自小相识?” 永盛墨黑的眸子笑看着叶天卉,那神情包容而温柔:“是,我虽年长你三岁,不过却时常陪伴你左右,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叶天卉看着眼前的永盛,还记得那一晚他突然出现时,端的是雍容矜贵,浑身散发着常人让人不敢直视的强大气场,便是不记得前尘往事的她也能隐约感觉到,那是钟鸣鼎食之家才能蕴养出的气度。 只是如今这男人和自己说着话,目光温醇,嗓音是这么柔缓,仿佛要把自己捧在手心里仔细呵护着一般。 她和那深邃动人的眸子对视了几秒,看着他眼中的笑意。 他笑起来这么温柔,柔化了原本略显疏冷的五官。 她心中的戒备终于一点点化开。 他很好,而她应该相信他。 第 129 章 第129章古番外之3怀疑 外面的雪到底是停了。 叶天卉倚靠在窗棂前, 看着窗外那才出来的日头,日头微黄,斜斜地照在那挂满了雪条的枯枝上, 也照在满地积雪上,那积雪便反射出粉色的微光。 她怔怔地看着这雪, 已经看了两日。 天冷,那嬷嬷和侍女满心忧虑的样子, 几次小心翼翼上前提醒,怕她着了风寒, 她们不好向公子交待。 然而叶天卉却不在意这些。 她总是会发呆,试着去想那些前尘往事, 却总也想不起来。 往日时候, 永盛总是会宽慰她,既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如今一切不是很好吗? 是, 一切都很好的样子。 永盛把她安置在这处宅院, 悉心照料着,便是如今不得已出门在外, 也几乎三两日一封家书寄过来, 又时不时命小厮回来传话, 或者命人送来了各样物件。 这几日天冷了, 更是特意加送了许多红箩炭来烧,这个炭火自是比外面卖的炭火要好, 并不会发出呛人的气味。 他还送了各样吃用物件, 都是稀罕的,寻常人不轻易买到的,就是如今叶天卉靠着的这貂皮褥子, 那都是通体雪白,无半点杂毛。 然而叶天卉却觉得无趣,大雪封门,残阳西去,堪堪又是一日,他在家书中说这两日便会归家,但是到底未曾归来,她百无聊赖间,竟想他想得厉害。 最初时候自然对他有些戒备和疑惑的,但是他处处对她悉心体贴,处处周到,偶尔一些言语眼神,又总是让她心动,她自然喜欢,那防备便渐渐卸去,两个人也就如同寻常夫妻一般了。 一时关了轩窗,回到房中,便让侍女备了晚膳,虽只有叶天卉一人,不过那晚膳却是极丰盛奢靡的,厨子都是特意用燕京城请来的。 饭菜备好,叶天卉打眼看了下,有奶汁炖鸡肉,暖寒花酿驴,红虬脯等,这些饭菜自然根本吃不完,不过叶天还是努力吃,会很认真一口口吃,尽量各样都吃一些,当她吃着这些饭菜的时候,心中会有异样的满足感,就好像她饿了很久,总算吃到一些好的了。 她最喜的却是那金乳酥,颜色金黄,吃起来酥香可口,那金乳酥极小,她每日都要吃上两三个。 吃差不多后,她闲来无事,便命侍女拿些书来看,因永盛说她往日爱看那些侠客志怪的故事,她便寻了一些来看,不过这么翻看着的时候,却并不喜欢,只觉无趣。 只是偶尔间里面一些言辞会觉得格外熟悉,特别是一些讨伐征战,旌旗飘扬的字眼。 对着那些熟悉的字眼,她会反复品味,之后闭眸细想,这时候脑中会浮现一些画面,刀光剑影,马踏春草,很零散模糊的画面。 她想再深入想一些,但是脑中便起了波澜,脑中便有了海水呼啸的声音,她开始头疼起来。 她干脆歪在床上,闭眸休息。 红箩炭正烧着,热气弥漫着室内,窗外积雪封门,但是屋内却是温暖如春, 这么想着间,她迷迷糊糊地就要睡去。 谁知道这时候,却听到一声门响。 她心中微动,轻攥起拳,不动声色地听着。 那人进来后,已经打瞌睡的侍女便忙迎了过去,她听着那声响,知道是永盛回来了。 他已经离家月余,如今倒是回来了。 而永盛进了房间后,并没有马上过来内室,而是先把手放在那铜丝罩上,铜丝罩下正燃烧着的炭火,他烤着手,一直到手上暖和了,他才过来床边。 叶天卉清楚地感觉,男人看似稳重的脚步声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迫。 之后,他停在了床前,低首看着她。 叶天卉清楚地感觉到男人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的感觉,那视线仿佛有温度,所到之处,她脸上便泛起烫意。 如今已经重新做了夫妻,叶天卉并不是不知道男女事的人。 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适,觉得疼,觉得他太过伟岸,她并不能承受,不过后来慢慢好了,她也得了其中滋味。 她甚至开始羞耻地想,也许自己如今的烦闷,竟是因为春闺寂寞? 这么想着间,男人突然俯首下来,且越靠越近。 叶天卉呼吸微颤。 男性强烈的气息难以忽视,犹如密不透风的网将她拢住,她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的渴望,也知道他要做什么。 过去很多这样的夜晚,他都曾经这样过,有时候会一夜好几次,做到她没什么力气。 她期待起来。 然而,就在男人的唇几乎触碰到她的唇时,他却突然停下来,之后,那唇毫无征兆地轻扫过她的耳廓。 叶天卉不自觉地便打了一颤。 永盛垂着眼,深邃晦暗的眸子紧紧盯着床上的女人,葱绿小花纹绫被在朦胧的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越发衬得那玲珑身子犹如珠玉一般。 她并不知道,她情思微动时,面上泛起一层薄薄的嫩粉,眉眼间更是有了丝丝缕缕的媚。 这种媚不同于那些俗脂庸黛,却如同天上寒星下凡尘,让人受宠若惊。 永盛呼吸便急促起来,他幽深的眸子紧紧盯着这样的她。 他自然明白,一切都是窃来的欢愉,她总有一日会想起过去,恢复了记忆的她便不会再信他。 然而,人的欲望是如此可怕,他就是想要她,想让她成为他的妻子,想让她一辈子都属于他。 不可以吗? 他坐拥天下,凭什么要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远征在外,听着她生死未卜的消息,要看着她越走越远。 他视线未动,不过两手却伸出,缓慢而不容置疑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榻上。 他盯着她微张的唇,看着她眉眼间几乎溢出的渴望。 曾经驰骋沙场的风姿,如今化为床榻上的万般风情。 这样的姿态,别人自然是都不配的,区区何清叙算什么,怎么配,还有她那些属下,更不配,全都不配。 永盛手上用了几分力气。 叶天卉有些难耐地动了动,她觉得今日的他很奇怪。 她看着上方的他,此时的男人修长精悍的身形覆在自己上方,优雅俊朗的脸庞半隐在阴暗中,看不真切,只隐隐感觉那清冽的气息笼罩着自己。 她有些茫然地动了动唇,口中溢出不成句的字眼:“永盛,你……” 男人修长而微凉的手指轻压住她的唇,她便感觉到唇上触感,淡薄而真实的,略带着些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才留下的。 永盛低首望着叶天卉,看着她情动的模样,一时呼吸变深了,不过却依然规律,那是成年男性理智控制后的平稳。 他微侧首,在她耳边沉沉地道:“卉卉,我于大雪纷飞中奔波一日,终于在这雪歇时见到你了。” 御书房里打了一个盹,竟隐隐有梦伴着那冷风而来,待到梦醒,便魂不守舍,奏章上那些字全然不认得,于是无法忍受了,必须要看到她才好。 甚至有些后悔,不该把她藏在远离燕京城的地方,这样他怎能安心。 叶天卉感觉到了,男人紧绷着,硌得有些难受,她也看到他深邃的眸底浮现出的复杂情绪,那眼神火里藏着冰,她看不懂,却又无端渴望着。 她微咬唇,终究道:“你若忙,不必这么辛苦——” 然而她才说到一半,便被他尽数吞下。 他的吻狂猛饥渴,那是禁了数日男子才会有的急切,往日的沉稳和理性被打碎,他此时仿佛一个十七八岁的毛躁少年。 叶天卉被迫仰起颈子来,口中溢出破碎声响。 外面起风了,风卷起那漫天的雪,屋内的红箩炭在无声地燃烧,偶尔会有轻微的噼啪声,而帐幔低垂,榻上男女却正是情热。 不知过了多久,叶天卉只觉有种强烈的感觉直冲天灵感,大脑中那片海波涛汹涌,将她的理智冲了一个七零八碎,她沉浸其中无法自控,身子便颤一下,再颤一下,颤得脚指头都要缩起来了。 永盛低首看着怀中的女人,她腰下垫了软枕,腰肢被抬起,纤细笔直的身段便成为优美动人的曲线,又因为被摆成这样的姿态,她墨发散落,犹如一捧雪般卧在这凌乱锦褥间,面颊晕红,眸中仿佛含了一汪动人的清泉。 因为自己的粗鲁动作,皑皑雪白间留下了触目惊心的红印子,很惹眼的颜色,竟是娴静柔弱的模样。 永盛心底便涌起无边的怜惜,这怜惜之中又有着愧疚。 他伏在那里,温柔地品尝着那甜蜜果香,心里却想着,她若是鹰,那他便是将她拘在笼中的恶人。 可是他已经放她飞过了,他不可能再经受一次那样歇斯底里的痛苦。 所以这次,要按照他的规则来。 ******** 这一夜竟要了四五次,最后一次叶天卉有些受不了了,在他便用手去推他,推他,不让他再埋在自己上面啃吃,她躲闪着道:“你都把我吃疼了。” 她的话语直白天真,并没有寻常女儿家该有的羞涩。 永盛便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来,在很近的距离和她对视,看着她那清澈眸子仿佛蒙了一层雾气。 一时竟忍不住逗她:“只是吃疼了,难道入得你不疼?” 叶天卉只觉得他有些恶劣,分明是故意的,便推他:“都疼,都疼,你走开吧,我不要你了。” 永盛听着她那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孩子气,这让他想起十三四岁的她,一时便生出许多怜惜,自然是不舍得的。 她但凡说了不,他又怎么会强要? 于是用自己挺拔的鼻子微刮着她的,他哑声道:“嗯,不要了。” 他抱着她,略一翻身,便成了他仰躺,让她半靠在他怀中的姿势。 他拎起那柔软的锦被,裹住她雪白的肩:“今天吃了什么?” 叶天卉不明白他怎么总是问自己这个问题。 每次给自己写信,他都要问这个。 不过她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喜欢吃那个凤凰胎,喜欢吃那金乳酥。 永盛便笑了,他有些宠溺地侧首亲她:“喜欢吃什么告诉我,想吃什么都可以。” 叶天卉听着却很好奇:“我们每日都要做很多菜,那样会很贵吧?” 她又想起往日侍女私底下议论的,说她往日膳食中那些饭菜根本吃不完,吃不完的自然是给地底下人享用了。 她们说这些可真好吃,都是外面吃都没吃过的,又说起那膳食的做法,自然是极尽繁琐,她们也叹息,羡慕她好命,又好奇这公子爷到底是什么家底,竟请得那样的名厨变着法儿侍奉着她一个。 永盛:“也没什么,你能多吃一些就好。你想吃什么都可以,我都给你拿来。” 叶天卉便道:“什么都可以吗?” 永盛:“当然了。” 叶天卉便想了想:“那我要吃荔枝!” 永盛微挑眉。 叶天卉当然知道没有的,荔枝本是娇贵之物,夏日尚且不易保存,大冬天的哪来的荔枝。 不过她那天翻看自己曾经的字帖,竟然写过“荔枝”二字,她好奇,就想吃。 当下便仰起脸道:“我想吃荔枝,你却拿不来,看吧,谁让你吹牛!” 永盛轻笑了下,只抚着她的发,却没说什么。 叶天卉又道:“你总想着让我吃。” 她只觉得他对喂饱自己好像有种执著,而她偏偏是喜欢的,她很珍惜每一次吃饭,都会充分品尝那味道,不舍得辜负每一份饭菜。 永盛:“你之前受过伤,如今依然体弱,该好好补补。” 叶天卉:“嗯,我知道。” 她想起那一日,那胡员外家公子要强娶自己时,自己一伸手便打飞好几个。 她体弱吗? 确实很容易头疼,有时候脑中会懵懵的,但是她觉得自己应该不体弱。 只是这些,她并不想和永盛提。 永盛又道:“我如今在燕京城找了一份差事,可能以后就要常驻燕京城了。” 叶天卉:“哦,燕京城……那是很好的差事了。” 永盛听她这话,似乎并没太大反应,便进一步道:“如果这样,你我就要两地分居。” 叶天卉:“没关系,我会在家中等你,你没时间不回来也没关系。” 永盛:“……” 他眸中泛起无奈,为她所谓的体贴。 他抬起手,顺着她的发,尽量用温柔的声调问道:“这样的话,卉卉不会想我吗?” 叶天卉想了想,之后认真地道:“想是自然想的,不过实在要两地分居,我觉得也可以接受,你可以给我写信,我也可以给你写信。” 永盛听她这话,一时眸中竟有几分恍惚。 想起往年种种,她征战四方,从不曾回首望,到底无情还是有情? 或者她到底是太过理智,生来的理智,明明就在刚刚,还沉浸在他带给她的欢愉中,但是转首她就可以忘得一干二净,抛之脑后,再不想起。 当下他压下心中诸般情愫,到底是道:“只是这样的话,我到底担心,看不到你,心里不安,也不舍得就这么和你分离。” 叶天卉便茫然了:“那怎么办呢?” 永盛:“你随我回京吧——” 他顿了顿,道:“我在燕京城曾经得罪过人,我也不敢把你安置在城内,到时候在城外给你寻一处庄院,你住在那里,我得闲了便过去和你相会,可以吗?” 叶天卉默了默,却是不言语。 永盛:“你不喜欢?” 叶天卉:“你该不会瞒着我什么吧?” 永盛的心便陡然一顿。 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他屏着呼吸,看着散落墨发中,她那娇艳的面庞。 他低声问道:“怎么会这么想?” 叶天卉抬起眼,缓慢地对上他的:“难道不是吗?” 永盛仿佛很随意地笑了下,他俯首用自己的脸贴上她的。 之后他温声道:“嗯?觉得我瞒了你什么?” 叶天卉便道:“说不得你在燕京城另有家室,不过是把我当个外室罢了。” 永盛一时哑然。 片刻后他笑叹一声,额贴着额,鼻尖抵着鼻尖:“你瞎想什么呢。” 却是声音温醇柔缓,缱绻缠绵。 第 130 章 第130章古番外之4刀下风流 叶天卉被永盛带回了燕京城, 不过并没进城,而是安置在燕京城外的一处宅邸。 永盛颇有些愧疚,不过还是对她解释道:“实在是京城中寻不到什么好住处, 这才把你安置在这里,我每日都会过来看你。” 这宅邸倒是修得极好, 带有竹木池馆,设置有堂亭桥船, 偌大一个院子,叶天卉若是要用走的, 倒是要走上好半晌。 那池中更是设置了紫菱白莲等,并摆设了奇趣赏石诸如太湖石等, 和那些花木池塘相得益彰。 叶天卉抵达这府邸时已经是临近年根, 不过永盛却越发繁忙,只三五日回来一次, 其它时候忙得不见人影。 那一日黄昏时候, 她正在房间内翻查着一些书籍, 底下侍女竟然端上了一盘荔枝鲜果,让她惊讶不已。 上次她提起荔枝, 也只是随口提提, 多少有些试探的意思, 不过现在她看书多了, 也知道荔枝产在梧州,距离这燕京城相去甚远, 况且如今又是寒冬, 哪来的荔枝! 简直不可思议。 她拿起来一颗,剥开尝了尝,倒也甜润。 她这么慢慢品尝着, 隐约中感觉自己是曾经吃过这种果子的,所谓的荔枝应该就是这个滋味。 当下越发困惑,困惑之余,也问起那侍女这荔枝到底怎么回事。 那侍女却是道:“我听说这是用特殊法子存在竹筒中密封起来的,具体怎么做,却是不知道了。” 只知道这必然是极为金贵,金贵到千金难换,不说寻常百姓,就是燕京城里那些贵胄,那些富商,只怕是也弄不到。 叶天卉想着,自己这丈夫实在是神秘,他必是对自己隐瞒了什么的。 只是自己如今失去记忆,半点也想不起来,急也无用了。 也是因为这个,她反而每每摩挲着往日她那些旧物,都是从昔日旧宅带回来的,只盼着能恢复一些记忆。 无聊时,就在房中翻看那些志怪,偶尔间也去看昔日她临下的那些字帖,那应该确实是她临下的,她如今拿了笔来写,写出的和往日字迹一般无二。 偶尔间永盛回来,见她一直专注临帖,便有些意外:“你以前并不喜这些,如今倒是喜欢了。” 叶天卉没抬眼,专注地临完最后一笔。 之后,她放下手中笔,才道:“你总是提起过去的我,可见你心里只想着过去的我,如今看着现在的我,不过是借以想念过去的我罢了。” 永盛听这话,轻笑:“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无论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不都是你吗?” 叶天卉抬起眼来:“总觉得不太一样。” 永盛看着这样的叶天卉,微怔了下。 眼前女子眉若远山,双眸犹如山涧中初融的雪水那般清明,这会让他有种错觉,她就是昔日的叶天卉,那个提剑上马统领三军的叶天卉。 不过他到底笑了下,道:“卉卉想得太多了,无论你是否记得过去的事,外貌,性情,都不会变,你依然是你。” 叶天卉却不再提起这个,反而问道:“要过年了,我看你倒是越发忙了?” 永盛:“过年时确实更忙了,不过也能抽出时间来陪你,我想着到时候带你进燕京城过年看戏,你喜欢吗?” 叶天卉:“看戏?” 永盛:“街上会有傩舞,有踢球,也会有其他杂耍,或者逛街买些你喜欢的,都可以。” 叶天卉颔首:“好吧,我要傩舞,看踢球。” 永盛便笑了:“好。” 到了过年这两日,永盛果然尽量抽出时间来陪着叶天卉,先把府中装饰过了,各门前都挂了仙木桃符,院子里也竖起了幡子,又带着叶天卉一起燃放爆竹。 那爆竹是特制的,用竹竿挑着,一节一节地爆破,噼里啪啦的,叶天卉倒是喜欢,跃跃欲试,一口气放了好多。 永盛见此,便也高兴:“我听说今年圣人请了一位爆竹高人过来燕京城特制了一批爆竹,今年燕京城里爆竹必然热闹,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 叶天卉连连点头:“好!” 放过爆竹后,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硫磺气息,永盛又陪着叶天卉喝了屠苏酒,围炉吃了各样精致糕点以及年节小食。 喝过酒后,便也早早歇下,借着那点酒兴,永盛颇有兴致,倒是畅快得很。 ************* 第二日便是岁除日,永盛安排车马,一起赶过去燕京城,因他自己另有安排,叶天卉乘坐牛车,他自己却是骑马过去。 永盛今日穿了劲装,袖口腰身处都是紧窄利落,外面则是一袭华丽的大氅,他翻身上马时,动作矫健,那大氅飞扬间,他竟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这显然是坐惯了这动作的。 牛车出发,过了那乡间小路后便驶入官道,过于舒服的牛车甚至没有任何颠簸感,叶天卉坐在牛车中,略掀起那厚实的锦帘往外看,冬日的郊野原本是萧索寒凉的,更有呼啸的北风在零星乡村之间肆虐,扫荡起那枯草落叶。 不过因过年了,这气氛终究不同,一路上时不时可以看到赶着进城的车马,还有挑担的货郎,甚至还有自外地而来的客商,那是专门赶过来燕京城卖货的。 这些人脸上俱都带着笑,打着招呼,大声讨论着今年的瑞雪,明年的收成。 偶尔也有穿了官服的,骑着马赶过去燕京城,这必然是有公干了。 这么行走间,已经到了燕京城都城,叶天卉远远看过去,那城门雄伟高大,有三处石拱门巍然耸立,如今只开了右边那处拱门供百姓进入,似乎是临近年节的关系,旁边有守城官兵抽查,遇到一些壮汉或者可疑人等会拦下抽查。 叶天卉的视线上移,看到了那城门上驻守的官兵,看着他们的衣着配饰,她是极熟悉的。 她便再次看向她那夫君永盛。 永盛恰好也看向她。 四目相对间,他纵马过来,靠近了牛车,于那马上俯首下来道:“我和同僚约了要去给给长官拜年,可能会被留在那里用膳,我先让底下人陪你进城,到时候过去城中宅院先落脚,等晚些时候我陪你出去逛街。” 叶天卉:“我想自己随便逛逛。” 永盛温声道:“这样我不放心。” 叶天卉却不依:“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想自己逛逛!” 永盛垂眼,看着她倔强的样子,便哑然失笑:“好,你想自己逛,那就自己逛,到时候我过来找你。” 当下他嘱咐了那嬷嬷并管家几句,又对叶天卉道:“如今过年,街道上热闹,你想买什么,吩咐一声便是。” 叶天卉:“我知道,我的夫君富甲天下,我若看中什么,自然不会吝啬。” 永盛挑眉笑道:“什么叫富甲天下?” 叶天卉:“难道不是吗?” 永盛轻叹,他探手过去,隔着那车窗,略抚了抚叶天卉的发,才道:“好了,你先逛街,等我忙完,我就陪你一起逛。” 叶天卉点头。 一时永盛带着四名侍卫离开,叶天卉远远看着那男人的背影,银鞍白马之上,他清邃俊逸,贵气慑人,这样的郎君自然不是寻常人。 若说刚开始她并不懂,还是懵懂的,现在却是怎么也明白了。 当下叶天卉自己在街上胡乱逛着,四处一番看,这一日是岁除,两边商户全都挂起来灯笼,并贴了桃符门神等,整条街道都装饰一新。 在关键热闹街道,官家还扎了彩楼,准备了鞭炮,更有商家向大家供应不要银钱的花椒酒,路过的都可以取一盏来饮,而这个时候,家家户户吹笛击鼓,驱赶疫鬼,年节气息弥漫,各处都挤满了人。 叶天卉四处这么看着,也没有特别要买的,就是看热闹而已。 那嬷嬷跟随在她身边,偶尔便规劝几句:“娘子还是先回吧?” 叶天卉听这个,却是仿佛没听到一般。 那嬷嬷面上为难,待要多说几句,却是不敢的,只好在那里暗自着急。 叶天卉东看西看,津津有味的,后来还逛了各样店铺,最后还去了一家食肆,吃了一碗汤中牢丸。 这么吃着时,就见前面锣鼓齐鸣,一时有人喧嚷着喊道,傩戏来了,大家都纷纷起身去看,叶天卉也凑热闹。 却见那竟是浩浩荡荡的驱傩大队,有戴了老头面具的傩翁,也有戴着老妪面具的傩母,而围在他们身后的则是童子面具的护僮侲子,至于其他人等,则是各样鬼怪面具都有,大家边走边跳,吹拉弹唱,街道上不少人也陆续加入,端的是热闹。 旁边也有人马开始跳大神了,至于爆竹更是比比皆是,劈劈啪啪响成一片,整个燕京城便化为了灯火通明不夜天。 叶天卉这么看着时,突然见前面路人闪避,再看时却是一辆牛车,那是一辆黑楠木牛车,鎏金镶宝的,窗牖有淡紫色络纱遮挡。 叶天卉看着这牛车,心里一动,便要出声,谁知道这时那牛车身边早有侍卫护卫着,浩浩荡荡,她便是大声叫,那人也断然不会听到了。 她站在那里,静默地看着那远处的队伍,一时竟动弹不得。 这时候,身边一个声音突然道:“卉卉,怎么了?” 叶天卉脑中只觉“轰隆”的一声,竟有什么汹涌而至,激烈地冲刷着她的大脑。 永盛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忙扶住她,有些急切地道:“卉卉,哪里不舒服?怎么了?要不要让大夫来看看?” 叶天卉在那澎湃激烈的轰鸣声中,向着那声音的来处看过去。 那是永盛,那张俊逸矜贵的脸此时写满了担忧,他紧张得要命。 但她却觉得他隔了一层雾,朦朦胧胧的。 她看进他的眼睛去。 她的记忆中有一双眼睛,隔着那垂下的冕珠,遥远深邃,让人根本捉摸不透。 眼前这双眼睛却和那双不同,他的眸底是一览无余的担忧,对她毫无保留。 她仰脸看着他,摇头,却是道:“没什么,我逛了很久,买了绫罗,买了玉器,还买了一些奇怪的小玩意儿。” 永盛:“你喜欢就好,那我们现在……回家去?” 叶天卉摇头:“好。” 永盛扶了叶天卉上去牛车,上车的时候,叶天卉突然道:“你看到刚才那辆车了吗,那辆黑楠木牛车?” 永盛眸底便有了些异样,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看着她,温柔地道:“嗯,看到了,然后呢?” 叶天卉:“那是哪家的牛车,竟如此威风。” 永盛笑道:“那是一位朗曦郡主出行的牛车。” 叶天卉:“朗曦郡主?” 永盛牵住她的手,便大致给她讲起来,这是怎么一位朗曦郡主,嫁给了怎么样人家。 他讲了许多,才问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叶天卉摇头:“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一时又道:“我逛了这半晌,也是累了,你陪我回去吧。” 永盛:“好。” *********** 回到那宅院中,时候已经不早了,不过如今的燕京城几乎篝火通明,正是通宵达旦不眠之夜,各家都是嬉笑热闹,又有吹笛击鼓之声,并不见消停,两个人恰好也没什么困意,永盛永盛命人上了膳食。 叶天卉见此,问道:“这样的好日子,我们不饮酒吗?” 永盛便笑看叶天卉:“你想喝?屠苏还是花椒酒?” 这种过年时节,大抵不是屠苏便是花椒酒了。 叶天卉:“花椒酒吧。” 于是便有侍女搬来一具矮案,矮案旁添置了红泥小炉,又取来三足红泥酒壶并朱漆茶托,以及叶天卉往日看惯的志怪并画册等。 那小炉中烧了红箩炭,并不熏人,就这么慢悠悠地烧着,火苗舔着那红泥酒壶,慢慢地屠苏酒香便溢了满室。 这种冬日寒冷时候,炭火无声地燃着,壶中微沸的屠苏酒,以及这袅袅的烟气酒香,这自然都是极难得的享受。 两个人都没太说话,叶天卉取了那屠苏酒,亲自斟给永盛。 永盛有些意外,看着叶天卉的视线也多了几分探究。 叶天卉举起那屠苏酒,径自奉到永盛面前,却是笑着道:“你我是夫妻之亲,只可惜我忘记前尘往事,身体孱弱,竟丝毫不曾侍奉你,如今借着这年节之夜,我敬你一杯,以表我歉意。” 永盛视线深邃,望着她道:“卉卉,你不必这么想,你能和我长长久久厮守一生,我便已经感激不尽,又何来歉意一说。” 叶天卉却是轻笑一声:“那你喝不喝?” 永盛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炉火映衬下,她发色鸦青犹如泼墨,肌肤雪白,眼中仿佛含了一汪雪水。 也许是今晚酒意太浓,永盛觉得自己已经失了分寸,他有些把控不住自己。 然而,叶天卉仿佛也没有让他把控。 他略俯首,眼睛看着她,在两个人视线交融间,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 叶天卉眼神便逐渐溢出妩媚来:“我也要喝。” 永盛喝了一口,之后低首亲上了叶天卉,于是酒意在两个人唇齿之间弥漫。 远远的街道上传来锣鼓之声,而屋内却是安静,只有红箩炭烧起来细微的噼啪声,而永盛借着那炉火微弱的光看着叶天卉,边品味着她的滋味,边垂眼看着她微颤的睫毛。 他喜欢看她动情时的模样,那是截然不同的叶天卉,这会让他不由去想,如果曾经的叶天卉动了情,喜欢上自己,那会是怎么样的模样。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绝不可能。 他和她之间有天堑有沟壑,有她十年征战在外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冰墙,他们越不过。 温度逐渐上升,叶天卉仰起颈子,发出低而破碎的声音,两个人急促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永盛抱着叶天卉,就要过去榻上。 叶天卉却抬手阻止他,她眸底水光荡漾:“就在这里,就着炉火,看着远处的篝火之光,我觉得这样也极好。” 永盛眼神灼烫,比炭火还亮,他哑声道:“好。” ************ 叶天卉仰靠在窗棂上,纤薄的背脊和臀部全都被压贴在窗棂上,而眼前男人是那么有力,以至于她纤细身段凌乱无助地起伏着,也因为这起伏,雪波如浪。 此时的永盛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线条凌厉的进步也泛起了潮红,所有沉稳和理智都已经破碎,只想沉沦。 他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俯瞰天下间,并不能有什么人让他轻易失了理智,但眼前的人不同,她是叶天卉。 疯狂贪婪而不顾一切地拥有,这是一件梦里都会渴望的事。 他甚至曾经在澎湃雨夜沉迷在一场梦中不愿醒来。 他就是这么下流地渴望着自己的女将军。 叶天卉睁开雾气迷蒙的眼睛,看进了上方男人眼底,结果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是妩媚绵软的,是自己从未有过的模样。 这一瞬间,她记起了很多,那些被自己放弃的,那些自己不会回首的一切。 这么想着间,永盛却陡然握住了她的脚踝,粗糙的大手,就那么握住纤薄而充满韧性的脚踝。 太疯狂了,欲望如酒,已经浸到了骨子里,恨不得永生永世沉沦。 永盛弯着腰,后背拱起一条充满力量的曲线,他垂眸看过去,自己略有些隆起的腹肌那里往下延伸,两个人是紧密连在一起。 而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让怀中的叶天卉发出那样的声音。 一时太阳穴竟骤然跳动了下,渴望在体内越发翻涌,他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恨不得让她融入他的身体内。 这不是别人,这是叶天卉。 永盛眸底的渴望烧得火亮,他仰起颈子,尽情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感觉。 谁知道,突然间,一丝冰冷的凉意抵上了他的后腰。 后腰有渗出的一层薄汗,那冰冷就浸在薄汗中,寒意四射,锋利无双。 永盛在那疯狂撕扯的情绪中,垂下眼来,缓慢而僵硬地看向叶天卉。 叶天卉的眼睛中依然有着雾濛濛的潮气,不过她神情间却早没了刚才的迷乱和柔软。 她抬起的下巴都带着冰冷的绝然。 永盛的心底便清晰地意识到一件事,曾经的叶天卉回来了。 喜悦和遗憾同时在胸口升腾而起。 他看着这样的叶天卉,用沙哑温柔的声音道:“卉卉,你拿了什么?” 叶天卉扯唇,凉凉一笑:“你再动一下,我会让你感觉到疼的滋味。” 永盛深深地望着她,低声道:“但是我现在就疼,特别疼。” 这么说着,他略动了下。 两个人本就是水乳交融,彼此能感觉到对方最细微的脉动,如今他突然这样,叶天卉纵然再强的自控力,感官也被牵动,又觉丝丝缕缕的酥麻弥漫开来。 于是一声无法压抑的低叫几乎溢出。 永盛自然感觉到了她的反应,他勾唇轻笑,以沙哑温柔,却又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道:“你夹得我疼。” 叶天卉手中刀动,那刀锋浅浅切入永盛腰上肌肉。 很浅,但血已经沿着那缝隙流出,之后,嘀嗒嘀嗒地落在地上。 燕京城的喧嚣热闹仿佛已经远去,此时的室内,红泥小炉静默地烧着,两个人的呼吸萦绕间,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永盛紧紧抿着唇,低首凝视着这样的叶天卉,之后,他再次动了下。 他这么一动,叶天卉紧紧抿紧了唇,她手中刀,再入三分。 永盛双眸幽深,他俯首下来,在她耳边道:“今晚,我让你享受世间至欢,你却要杀了我吗?” 那是曾经威严到她必须跪下的男人,此时却用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着放浪的话,滚烫的热气喷薄在她耳垂间,激起她面上一片火烫。 她自然明白,她是喜欢的。 但是喜欢又如何,并不是喜欢的就一定要。 叶天卉撩起眼来,盯着男人那凌厉的下颌线。 她开口,用异样冷静的语气道:“你若敢,我也敢。” 永盛轻笑:“卉卉,你竟要弑君吗?” 叶天卉:“圣人,你竟这么欺辱臣下,你不是枉为人君吗?” 永盛腰上用力,越发压住了她:“为什么不可以,你也喜欢,对不对?卉卉,告诉我,你也喜欢。” 叶天卉凉凉地道:“你出去,我不喜欢。” 永盛却很有些恶劣:“出去,出去哪儿?你想让什么出去?” 叶天卉抿唇,唇线锋利,手中稍用力,那刀锋几乎没入。 乌发散乱,她抿着刚刚被他吻过的唇,说出的话却是冷若冰霜:“我愿以身承帝王欢爱,可是陛下,你万尊之躯,血肉之体,你能承这刀锋之利吗?” 永盛太阳穴狠狠抽了一下,他盯着怀中的女人,这个和他肌肤相亲的女人。 明明两个人做着天底下男女之间最欢愉的事,但她却将屠刀切入自己的身体。 她就是无情无义心狠手辣! 永盛握着叶天卉的腰肢,掌心感受着她细腻的肌肤,身体的渴望和怒意却在升腾出吞噬一切的火焰。 他略俯首下来,眉眼森然,既温柔又危险地道:“我不放开,你也不必放开,你我兰艾同焚,共赴黄泉,说不得百年之后,外人只道你我缠绵而终,化蝶齐飞,竟成千古绝唱。” 说着,他幽深而危险的视线紧紧锁着她的眉眼,两只手却捏着她的腰,骤然动了起来。 叶天卉遭此一入,猝不及防间,一个顿挫,无法难耐地往后仰,于是颤动间,雪浪翻滚,茱萸摇曳,竟是艳美迷乱。 不过任凭如此,她手中的刀依然在她手中。 她紧紧咬着牙,拔出来那把刀,之后再次切入他的身体。 在她刺入的那一瞬,男人身形陡然一顿,之后僵硬而缓慢地,他开始抽搐,一下一下的。 滚烫的血液自男人腰部汩汩流下,但是灼人的液体却喷射到了叶天卉的体内。 她感觉到了那一波波的烫,烫得她无法忽视。 不过这必是最后一次了。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可能碰到她一根头发丝。 永盛放开叶天卉。 此时的他虽然赤着胸膛,不过已经重新成为那高居于龙座的帝王了。 永盛这两个字,叶天卉确实足够熟悉,那是他的年号。 他是大昭永盛帝。 他神情矜贵,一派从容,抓起旁边的白巾,擦拭了那流出的血液,也擦拭了那里。 当他做这些的时候,面上竟丝毫没有任何羞耻,就如同在朝堂上看着奏章一般泰然自若。 甚至当他擦拭过后,还体贴地道:“卉卉,我抱着你去洗洗?” 他挑眉,墨黑的眸子看着她:“你往日不是喜欢这样吗?” 他自然是故意的。 如今她戳破了一切,还刺伤了他,他便故意用这些话来羞辱他。 一个曾经以身体侍奉君王的女人,又怎么可能再回到她昔日的身份。 他故意的! 叶天卉冷笑一声,拎起一旁的衣袍为自己披上,之后才道:“你这样子,还有半点天子的威仪吗?” 永盛却笑道:“我已近而立之年,却依然孤家寡人一个,无温香软玉暖床,更无儿女承我血脉,你见过这样的天子吗?” 叶天卉:“圣人,你想娶妻,我想天下有无数女子愿意入宫服侍,你这样招惹一个女将,这是羞辱臣下,这是昏庸无道。” 永盛:“羞辱?卉卉,我倒是想问你,你分明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却故意不拆穿,反倒以女□□我,这是我羞辱你吗?” 这话一出,叶天卉眸中陡然射出冷意,她扬起手来,直接给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那响亮的巴掌打在了天底下最尊贵男人的脸上。 叶天卉将那大氅披在身上,神情漠然:“陛下,你若自重,出了这道门,我依然会跪在你面前,高呼万岁。” 永盛抬起手来,手指却是沾了血的。 他笑看着叶天卉,讥诮地道:“事到如今,又何必做出这般模样?若你我只是寻常君臣,你对我做出这样的事,又该如何处置?” 叶天卉:“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永盛眉眼间却泛起温柔:“听起来太血腥了,卉卉,我只是把你当成我心爱之人,你看,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爱若珍宝的枕边人,所以你怎么样我都不会恼你。” 叶天卉拢紧了那大氅,身形纤薄锋利,眉眼却是清淡冷漠:“只可惜,天堂有路我不走,地狱无门我偏闯。” 她嘲讽地道:“圣人欺瞒在前,趁我之危哄骗羞辱于我,引我肌肤交融,行阴阳之事,今日今时,裸袒之间已是斯文扫地,又何谈天家威仪?” 永盛看着眼前女子,她明明说那男女事,却能说出春泉出涧玉石相击般的清澈冰冷感。 这就是叶天卉。 他轻叹:“你终于回来了。” 叶天卉眉眼间是清凌凌的讥诮:“所以这就是你的帝王雅兴,从一个失去记忆的行尸走肉身上榨取男女之间的欢愉,以满足你阴暗的臆想?” 永盛神情微沉:“你非要说的这么难听吗?” 叶天卉:“这不是事实嘛?” 她拎起一旁巾帕,径自扔给他:“陛下,你如今这个样子,让外人看到会笑掉大牙,末将为人臣子的,到底要顾及天家脸面,这块巾帕给你,擦擦你那万子千孙吧。” 说完,她推开门,扬长而去。 窗外,恰有烟火绽放,窜天而起,燕京城百姓不知道多少欢呼声。 风吹过,轩窗半开,一阵清凉感扑面而来,那里面掺杂了淡淡的硫磺气息。 他捏着那巾帕一角,眼睁睁地看着那袍角消失在回廊处。 第 131 章 第131章古番外之5誓言 失踪近一年的大将军叶天卉又回来了。 回来的她依然鲜衣怒马, 依然飞扬洒脱。 彼时正值天子要发兵北狄,一报昔日岷州之辱,叶天卉便主动上奏请战。 天子不允, 她再上奏折,跪请出战, 天子依然不允。 第三次,叶天卉联合了朝中十三名老将, 联名上书,奏折递到了当朝圣人永盛帝案几前。 永盛帝打开那奏折, 上面熟悉的字迹力透纸背,却是道:“叶家世代沐沛圣主天地般浩荡恩休, 臣亦自小蒙受天恩, 又擢至大不相称之位,凤凰山一役, 臣惨败, 为叶氏一族蒙羞, 更愧见天颜,如今侥幸活得一命, 更应效力朝廷, 是以今请命用兵征剿北狄都城巴格布, 臣愿立下军令状, 不灭北狄,誓不归来。至此, 谨叩请天恩。” 永盛一字字地扫过那请战奏折, 最后视线落在下面那“叶天卉”三个字上。 她这姓名还是早些年他写下,让她临摹的,她一直都临摹得很好, 那三个字也颇有他的神韵。 如今她用这字迹,写下请战奏折,分明是存了不归之心。 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许久,终于道:“请朗曦郡主。” 朗曦郡主是叶天卉的亲生母亲,他一向敬重有加,在叶天卉失踪的那半年多的时间里,他更是倍加厚待,宽慰她失女之痛。 叶天卉的父亲叶步边已经不在人世,当今世上,能让叶天卉牵挂的唯有朗曦郡主了。 ************* 朗曦郡主被召见入宫,她和永盛帝谈了很久,谁也不知道谈了什么,只知道谈过后,永盛帝终于下旨发兵,命叶天卉为帅,征战北狄都城巴格布。 其实在叶天卉凤凰山一役后,永盛帝已经下旨发兵,清剿了岷州一带北狄游兵,又派遣兵马往北推进三百里,破北狄城,虏获北狄兵马万人,算是为岷州城之战报仇雪恨。 之后,永盛帝似乎无心政事,大昭和北狄之战也陷入胶局,一直到如今叶天卉请命领兵出战巴格布。 至此朝中自然气象一新,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最近一年,大昭国也是多事之秋。 先是叶天卉巡查岷州,却遭遇突然伏击,被北狄二王子带领的人马围困数月,又因朝中内奸作乱,耽误了军情,致使叶天卉七封求援信尽皆被拦,也是恰逢朝中巨变,之前被贬为庶民的六皇子突然谋反,在这种多事之秋,岷州的军情便被彻底耽误下来,以至于叶天卉四面楚歌,被困凤凰山后一跃以保清白。 之后朝局稳定,永盛帝一直派人寻找叶天卉却不得,谁知道突然叶天卉蹦出来了,不但蹦出来,还锐气如初,非要请战北狄,这如狼气势,是矢志要将北狄直接按在那里踩死的。 据说北狄也已经连发三次求和信,并要送二王子前来负荆请罪,奈何叶天卉并不肯,皇帝自然也不是轻易能打发的。 叶天卉终于拿到永盛帝诏书,奉命征讨北狄,自是满心踌躇,矢志要为那些逝去的军民,也为她的赤雁讨回公道。 负荆请罪是绝对不可能的,血债就要血偿,屈辱和困顿就必须让对方付出代价。 而在临行前,她腾出时间,特意在家中陪着自己的母亲朗曦郡主。 就在大军即将出发的前一日,朗曦郡主突然道:“你今日进宫,去向圣人辞行吧。” 朗曦郡主这么说的时候,叶天卉正拿了银剪刀修剪着花枝。 朗曦郡主喜花,花房里各样奇花异草,如今已经春来,花枝初发,正是需要修剪的时候。 叶天卉听着母亲的话,并不太在意地道:“如今时候已经不早,圣人毕竟要用晚膳,我又何必去搅扰他呢?” 她补充道:“晚膳时候登门,那得多无礼啊,母亲你往日都是这么教导我的。” 朗曦郡主却轻叹了一声:“你即将出征,路途遥远艰险,后续粮草辎重供给,那还不都是要朝廷供给,你非要和他拧着来,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叶天卉听这话,便转身看向母亲:“母亲,他和你说什么了?” 那男人把自己母亲请到宫中去,必然是说了一些话的。 朗曦郡主叹了声:“他不过是担心你罢了,怕你舍生赴死,想着你出门在外能有个牵挂,才要我规劝你几句,免得你想不开。” 叶天卉便垂下了眼,不再说话 她当然也明白,那人到底圣权在握,那是世间掌控一切的人王。 他但凡要自己的命,自己其实说不得什么。 他若不顾天下悠悠众口,非要自己充塞后宫,自己也说不得什么。 那时自己刺了他两刀,他身为帝王,这是天大的事,想瞒过身边人都难,如今看来也是毫无动静。 他其实完全可以借此事对自己发难。 便是母亲说自己和他拧着来,其实做人臣子的,哪来的“拧着来”,自己能有这倔强的性子,到底是心中隐隐有所感,是吃准了他的性子。 所以所谓的放肆,不过是仗着他应该不会和自己计较罢了。 于是她终究道:“好,那我进宫去见他,向他辞行。” 朗曦郡主走到女儿身边,她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发:“卉卉,你可能不知道当年的事,但我记得清楚。” 叶天卉抬起眼,望着母亲:“当年?当年什么事?” 朗曦郡主:“你还记得吗,当时你父亲问过你,要不要嫁给他,当时他才被立为太子,我还叫他三郎,你叫他三哥哥。” 叶天卉:“好像有吧……” 她其实是记得的,只是他当时年纪小,也才刚刚及笄,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的,对于婚嫁并不感兴趣,一听要嫁给太子当太子妃,以后又要困在宫廷,便反感得很。 朗曦郡主:“他你父亲求娶你,曾经求了三次,只是你父亲未曾答应罢了,最后他说要问你意思,你父亲才问你,当时你父亲问你时,其实他就在屏风后,他都听着。” 叶天卉:“……” 她蹙眉回忆着当时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是当时心思简单,一派天真,这拒婚之辞只怕是并不好听,若是他就在屏风后,听了后终归不喜吧。 她又记起后来自己见到他,当时自己并没多想,依然叫他三哥,然而他神情却有些疏淡之意,她便觉得莫名,莫名之外还有些恼,想着他当了太子,即将登基为帝,便和从前不一样了。 再之后,他登上皇位,她也逐渐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什么是君臣,他们之间有天堑。 只是经历了那么多事,又有了那一场镜花水月一般的夫妻情,再看这来时路,难免多几分感慨。 假如,假如当时她走了另一条路,她会如何,他们之间又会如何?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罢了,她很快便明白,她只有这条路,她不可能走入他的后宫,那不是她选择的人生。 他们之间,注定绝无可能。 朗曦郡主:“这些年他后宫空悬,外面不知道多少闲话,你父亲临终前其实也有些遗憾,后悔当年不该那么对他,但时过境迁,也是于事无补了。” 叶天卉:“这些事,我确实不知,我——” 但凡当时她知道他就在屏风后,她的言辞必然会缓和一些吧? 朗曦郡主:“你只是总把他想歪了,其实这些年我冷眼旁观,对别人,他或许君心难测城府太深,但是对你也算是长情了。你看这么多年了,你驻守在外,他对我种种恩休,把我当做长辈一般看待,四时节气各种恩赐并未断过,番邦进贡各地送来的新鲜物事,什么不是送我这里投一份?其实我心里明白,他都是为了你。” 叶天卉低声嘟哝道:“母亲,不过是小恩小惠罢了,竟值得你念念不忘。” 朗曦郡主笑了:“他身为帝王,日理万机,这天底下多少事都要他操心过问的,却还处处挂念着我,细致体贴,若是无心,又怎么可能办到?” 叶天卉静默才片刻,才道:“我知道了。” ************ 此时已是黄昏,落日熔金,晚霞灿烂,那金辉笼罩着这瑰丽的宫院,竟有几分静谧的美。 晚风吹来,有归巢的倦鸟自高高矗立的角楼上方擦过。 通往宫廷的这条路,叶天卉走了很多次,大部分时候都是意气风发,享受着崇拜和敬仰的目光,她也习惯了这一切。 只是这一次,她走在这红墙琉璃瓦间,一时只觉得前方的路很长,竟是没有尽头。 甚至生了踌躇之感。 最初知道真相的时候,她是愤怒的,愤怒他的欺骗和蒙蔽。 她愤恨他竟那样对待自己,这是趁人之危,趁着她失忆的时候欺凌他。 那天晚上她确实是故意的,故意诱惑他,让他沉沦,在关键时候给他一刀,就是要让他痛,让他知道被背叛的滋味。 后来冷静下来她也明白,自己到底是意气用事了。 无论这个男人好也罢坏也罢,都是她迈不过去的坎,她没有办法逃避,也只能面对。 永盛帝是在建和殿召见的叶天卉。 王公公是圣人身边最为倚重的几位公公之一,他见到叶天卉,先是问好,之后才低声嘱咐说:“圣人这几日心境不佳,叶大将军说话可要仔细。” 叶天卉颔首:“我知道,多谢王公公提点。” 王公公便笑:“咱们都是为了圣人。” 一时叶天卉踏步进去了,进去后,她并没有抬头,只是径自上前,单膝跪地,拜见了永盛帝。 永盛帝并没有抬头,他只是用一种很疏淡的声音道:“起来吧。” 乍听这声音,只觉熟悉又陌生。 在叶天卉失去记忆的那段时日里,这人是她的夫君,是她的爱人,她是确实相信了他,并倚靠着他。 他对自己温柔妥帖,处处哄着自己,百般周到,任凭是个石人都会动心。 只是这终究是一场欺骗。 如今再相见,他依然是君临天下的帝王,而她是即将迎着硝烟奔赴沙场的臣子。 叶天卉这才起身,不过依然不曾抬头,只恭敬地低首立着。 永盛帝这才缓慢地抬起眼,视线自书中奏章抬起,落在了叶天卉身上。 之后,他漠声道:“叶大将军,这么晚了,将军是有何要事,竟进宫见朕?” 叶天卉神情中不见任何波澜,她垂眸,望着前方石板上的华丽纹饰,恭声道:“明日即将离开燕京城,末将入宫面圣,是要聆听圣君教诲。” 永盛帝唇角掠起讥诮的弧度:“聆听教诲?你何曾聆听过朕的教诲?” 叶天卉垂着眼:“陛下此言,臣不胜惶恐。” 永盛帝挑眉:“叶大将军,朕记得前两日朕招待诸位将军,你可是推辞,那是搭理都不想搭理朕,怎么,如今倒是主动跑来了?” 叶天卉:“陛下,此次进宫,是出征在即,是向大昭英明神武的帝王辞行,这是末将作为臣子的本分。” 永盛帝却是起身,径自走到叶天卉身边。 他垂眸看着她,眼睫覆上墨黑的的眸子,神情寡淡而矜贵。 叶天卉便感觉,男人清冽的气息便在上方笼罩着自己,居高临下,让人避无可避。 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她开始想着,进宫来见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毕竟他掌天下人生死,许多事就在他一念之间。 永盛帝却在这时开口:“叶大将军,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了,你口中英明神武的帝王,其实一点也不英明神武,他可能是一个放浪登徒子,一心只想着那点风流事。” 轻描淡写的语气,依然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 男人近在咫尺,叶天卉略垂着眼皮,恰看到他的颈部。 此时已近黄昏,殿内掌灯了,朦胧的光线下,她看到他穿了家常便袍,那便袍交领处用金线绣了莲花纹,华美好看,而就在莲花纹包裹间,是男人线条凌厉的喉结。 在那段荒唐的日子,她曾经很熟悉这里,甚至曾经天真地亲吻这里,来看他因为自己而迸发出激烈的反应。 只是那些旖旎缠绵,终究不过是晨梦中一团朦胧雾气,夜半来天明去,如今再回首,一切已隔万重山。 她在心里笑了下,终于开口道:“陛下,无论是英明神武一代帝王还是放浪登徒子,你都是陛下,是末将的君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果陛下以君王之威对末将要挟威迫,逼末将以身侍君,也未尝不可。” 永盛帝垂眸看着她清冷的面容:“哦?” 叶天卉抬起眼来。 永盛帝看到了她澄澈眼底的冷意。 他勾起唇,轻笑:“卉卉,你竟说出这种话,你还是昔日的那个叶天卉吗?” 然而叶天卉却是一笑,她抬起手来,指尖稳稳地搭在自己的领口,之后迎着永盛帝的视线,道:“怎么就不可以?你不是喜欢我吗?当年你向我父亲求娶我,我没有应,你一直心存不甘吧,不就是男女欢愉吗,这都不算事。陛下乃是天下共主,想要什么不可以?你但凡说一句,便是要臣性命,臣都绝无怨言,更不要说区区皮肉之身,所以——” 她笑看着他,道:“用不着偷着摸着,坑蒙拐骗的,这还哪有半分帝王风范?” 永盛帝的眸底泛起寒意,他就那么沉沉地盯着她,在这么近的距离中,天子不可催折的威仪足以让任何人为之胆寒。 叶天卉觉得,在男人那清冽好闻的气息中,她隐隐闻到了血腥味。 那个温柔缱绻陪着她哄着她的夫君自然全都是假面具,他是踏着尸骨坐稳帝王的铁血帝王,只怕他那金丝莲花纹变袍中都弥漫着血的气息。 清冷而缓慢的呼吸压下来,男人的气息笼罩着她。 她昂着头,却垂着眼睛,等待着他的裁夺。 一切都在他一念之间罢了。 此时的殿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在铜壶滴漏嘀嗒的水声中,只有两个人交缠的呼吸,彼此清晰可闻。 永盛帝耷拉着薄薄的眼皮,缓慢地低首下来。 他的声音低哑而危险:“卉卉,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应该知耻而退吗?这世间还没有我不敢的事情,我若想,你今晚休想走出建和殿。” 滚烫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叶天卉明洁的脸上,他低声道:“要不要试试,我会把你绑在龙床上,让你欲罢不能,让你哭着求饶,你还想征战北狄?”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在她耳边道:“明天,你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叶天卉眉眼间便平添了几分妩媚,她侧首,笑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鼻梁骨架笔挺,这让他佩戴天子冕冠时,会有一种别样的尊贵气势,是先帝不曾有的。 在早朝时候,臣子们并不太敢抬眼看,不过偶尔间看过去时,大家便会觉得,那通体的威压感,那蓄而不发的气势,这就是万人之上的王者。 现在,叶天卉曾经敬畏过的帝王,在她耳边说着这样下流无耻的言语。 最开始知道这消息自然是愤怒的,那种被欺骗和冒犯的愤怒让她恨不得毁灭一切,于是什么君臣父子,什么百年忠烈,那些隔着一层记忆的东西,她统统顾不上,只想狠狠地让他痛。 不过现在她回到叶家,昔日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于是曾经的叶天卉回来了。 她知道她不能意气用事,叶天卉这三个字不止代表自己,还有叶家全宗几百人口,还有叶家的巍巍百年门楣。 所以理智占据了上风,叶家忠君不渝的血液在压制着她的戾气。 于是她轻描淡写地道:“陛下既然有这等雅兴,也好。” “明日我即将出征北狄,在临行之前,我愿卸下战袍,承君王之欢,大战在即,你我君臣颠鸾倒凤,同谐鱼水之欢,这或许还是个好征兆,算是祝我此去一帆风顺直破北狄,凯旋而归。” 永盛帝伸出手来,有力的手指犹如钳子一般捏住了叶天卉的下巴,强迫她抬起。 在咫尺的距离间,君臣二人视线相对,彼此都看到了对方心里去。 其实都知道的,知道对方意思,但是彼此都有彼此的倔强。 除了叶天卉,永盛帝从未正眼看过天底下任何女子。 但就是这么一个叶天卉,实在是让人爱恨不得。 他捏着她的下巴,语调冰冷:“卉卉,你可真是冰雪聪明,你也很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来威胁我,你就是吃定了我是不是?” 叶天卉神情没有半丝变化。 永盛帝磨牙:“对,我不舍得你,我捧在手心里的女人要出外征战,塞外寒凉,刀枪无眼,我生怕你再经受一次那样的磨难,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当我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我的心都要碎了,可是你有心吗,你没有!” 叶天卉声音特别平地道:“陛下,你这样未免失之偏颇。” 永盛帝冷笑:“叶天卉,你就是没有心,你明明知道!为了你,我放下一切赶过去岷州,我站在凤凰山上差点就想跳下去!为了你,我筹备粮草撕毁盟约发兵北狄!还是为了你,我派出多少高手明察暗访,挖地三尺也要寻到你!但你呢!” “你对我没有半点心痛,你只是想利用我拿捏我,你这样逼我有什么意思,你真想让我当一个无道昏君,让我把我大昭名将囚禁在后宫,让我遭受后世唾弃赢一个昏君骂名吗?” 叶天卉却是挑起眉来:“陛下,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是谁?你是掌管天下的圣君,这个世上但凡你决定的事情,没有任何人能改变,你若要当无道昏君,当也就当了,就不要拿着女人当借口,更何况还是为你南征北战的立下汗马功劳的女将。” 她好笑:“谁逼你了吗?” 永盛帝嘲讽地道:“你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又能说什么?你出去,走吧,我会为你备好粮草辎重,等你班师回朝。你若凯旋归来,我必大摆宴席,为你庆功,你若一去杳无影——” 他顿了顿,深邃凌厉的视线就那么锁着她。 叶天卉迎着他的视线:“那又如何?” 永盛帝轻笑,这一笑间,却是风华无双,气势如虹。 他笑道:“卉卉,叶氏一族七百二十三人,这些人的性命,全都看你了,你若不能归,无论生死,你都是大昭逃将,注定为叶氏蒙羞。” 叶天卉冷冷地道:“这果然是要步商纣夏桀后尘,做枉杀忠良荒淫无道的昏聩之君了吗?” 永盛帝:“对。” 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一寸寸抚过她的眉毛,之后是眼睛,最后流连在她的唇畔。 叶天卉清楚地感觉到那熟悉的触感,这是曾经一段时日中,她所谓的“夫君”。 曾经日夜厮守缠绵不休,如今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收敛他呼之欲出的渴望,他站在巍巍皇权之上,向她勒索一个承诺。 永盛帝垂眸,在呼吸萦绕间,他的声音低沉暧昧:“卉卉,我要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怎么都可以,但是你若就此消失,我有的是手段,我可以让这世间狼烟四起生灵涂炭,让这天下白骨如山尸横遍野,到时候,卉卉,你就算隐在深山,也躲不开漂杵的血。” 叶天卉抬眼看过去:“你疯了。” 永盛帝轻撩起她一缕发,浑不在意地笑道:“你可以这么认为,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当一个遗臭万年的皇帝吗,这些身后名,与我何干?” 叶天卉静默了很久,最后终于轻叹了一声:“好,我会回来。” 永盛帝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地强调:“是平安回来。” 叶天卉对上他的视线:“平安回来。” 永盛帝放开她,径自上了台阶,站在御案后,俯首间,尽是帝王威仪。 他负手而立,道:“自古征战,马革裹尸者数不胜数,但我要你平安归来,我也相信,叶天卉说了便一定能做到。” 第 132 章 第132章古番外之6怀孕 永盛帝到底应了叶天卉挂帅攻打北狄, 不过在出发之前,他挑选了五名宫廷护卫高手,这五名护卫都是守在他身边的暗卫, 由这五人一路随军出征,陪伴在叶天卉左右, 保护叶天卉安危。 叶天卉当然也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踏着大昭的国土,食着大昭的俸禄, 无论走到的哪里,这都是大昭的江山社稷。 他既偏执如斯, 她倒是也不必非和他倔着来。 闹崩了对谁都没好处。 不过对于永盛帝的安排, 满朝文武自然有些传闻,众人难免猜测永盛帝对叶天卉并不信任, 是以才会做下这般安排。 对此叶天卉并不解释, 左右这些并不重要, 流言蜚语算什么,她现在手中长剑指着的, 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北狄国都。 此时的叶天卉需要一场胜仗, 来雪凤凰山之耻, 来为凤凰山死去的属下和百姓复仇。 而这个时候, 北狄王得到来自燕京城的消息,仓促调兵遣将准备应战。 接下来叶天卉率领大军一路北上, 越过荒漠, 直逼巴格布,一路披荆斩棘,攻城略地, 势如破竹,北狄王曾数次派了数下将领前去阻击,然而全都被打了一个落花流水。 叶天卉这一怒,分明是要北狄城破国亡。 北狄王无奈之下,连忙在距离巴格布一百八十公里的鸣城筑起城堡,并布置了十八座军营准备抵御叶天卉的进攻。 而那北狄王却是已经再无退路,他必须打赢这场仗。 双方遭遇在鸣城,叶天卉身先士卒,率领大军苦战数日,连胜七场,最终北狄王败回巴格布,叶天卉带领兵马攻破鸣城,直捣巴格布。 之后她虚晃一枪,另辟蹊径,从侧面包抄,袭击巴格布,并截断了巴格布的水路,北狄王终究不敌,出城投降,并献上了围困叶天卉的二王子。 叶天卉带着俘虏的二王子,从北狄都城出发,一路回去燕京城,相比于来时的杀气腾腾和势在必得,回程的路自然多了几分轻快,一路大家快马加鞭往回赶。 这一日,大批军队经过岷州,岷州当地守将早早出城迎接,又备下酒席款待。 因叶天卉归心似箭,自然拒绝了当地的款待,不过当晚大军还是驻扎在岷州城外。 黄昏时候,将士们都在安营扎寨,她带着副将陈涵过去了岷州城。 当时她在岷州城被困,亲眼见这里饿殍遍地生灵涂炭,她对这里自然存着愧疚和心痛,是以再次行经此地,怎么也要看看。 远远地便看到那黝黑的岷州城墙,突兀而陡峭地依山而立,而就在那城墙下,正有进城的百姓经过,那百姓有挑担的,也有赶着牛车运货的,这一看就是赶远路经过这里。 竟还算热闹。 叶天卉和陈涵进了城中,这边塞小城自然远远比不上中原地带的繁华,但竟然也算热闹,街道两旁很有一些商铺,叫买着时令地方货,有核桃石榴,也有鱼干螃蟹等海货,他们大声嚷嚷叫卖,行经此地的旅人商贾纷纷上前,挑挑拣拣的。 叶天卉望着一处商铺,那家商铺是卖酒的,挂了红白相间的格子帘布,台阶上摆了一溜整齐划一的黑色陶瓷罐子,罐子封着口,里面装的是当地一种酿酒。 她盯着那商铺,看了好半晌,倒是让旁边的陈涵误会了:“将军,你要不要来点,我去买一罐?” 叶天卉摇头:“走吧,我们过去凤凰山看看。” 说是过去凤凰山,其实并没有上山,而是绕过那山,过去了海边。 海边却是叶天卉记忆中的样子,汹涌的海浪扑打着海边的山石,那咆哮怒吼间,掀起阵阵狂澜,像是要将一切吞噬。 叶天卉记得前朝一位诗人写过诗赋来赞美这里的诗,似乎不外乎雄浑壮观,汹涌澎湃等字眼,想来这里的海自古如此,从来不曾消停,就这么一直狂暴呼啸着。 她站在一处岩石上,看这波浪翻滚的海,也看一旁那巍峨屹立的凤凰山。 海水击打在脚底岩石上,于是碰撞出剔透的浪花,那浪花飞溅在叶天卉的袍角,她低首凝视着这海。 这是她曾经奋力游过的怒海。 最后的记忆是挣扎,和这世间最神秘莫测的怒海相争,争一个活下来的机会。 她看着那海,突然对身边的陈涵道:“刚才我们在岷州城看到的那酒家,你知道一年前,就在那个地方发生过什么事吗?” 陈涵心里一紧,多少猜到了:“将军?” 叶天卉:“就是在这里,饿殍遍地,军民争食,我斩杀了我的赤雁。” 陈涵怔了下,之后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叶天卉:“是,已经过去了。” 她并不是会为了生死一直纠结的人,征战十年,她看过了多少生死,也有曾经携手并肩的好友马革裹尸而回,从理智的角度,似乎一匹马都不算什么了。 但到底存着几分遗憾,也有许多感慨。 她叹了声,看那凤凰山郁郁葱葱间,竟是花团锦簇:“你看,这东流之水生生不息,人世间又是一个轮回,岷州城的百姓也很快会忘记这些,他们重新建屋,酿酒,打渔,重新做起买卖,生儿育女。” 天下黎民似水,那是最柔软的,却也是最顽强的,他们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缓过来,重新安居乐业,敷衍儿女,让这片土地恢复勃勃生机。 于是秋去春来又一年,曾经留在这里的血泪竟已是了无痕。 其实关于过去的那些,于叶天卉来说已经有些模糊,仿佛隔了一层雾,她想失忆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保护,经历了一场失忆后,本来应该撕心裂肺的痛苦在如今看来,竟只有遥远的痛意和惆怅。 她甚至觉得那一日她游在那深海之中,所有的痛苦都和她分离,埋葬在了海底,于是她成为了一个全新的自己。 两个人走下那岩石时,天已经暗沉沉的,星子自那墨蓝色夜幕中闪现,而那咆哮大海似乎也沉淀下来。 陈涵回首看了眼屹立在夜色中的陡峭山峰,却是道:“将军你可能不知道吧,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和你说。” 叶天卉:“什么?” 陈涵叹了一声:“当时知道你出事的消息,圣人便赶过来了,当时是我陪着陛下一起上了凤凰山,他就站在凤凰山上你跳崖的地方,盯着下面的海。” 叶天卉看向陈涵:“然后?” 陈涵苦笑:“我当时只觉得害怕,我特别害怕,因为我有种感觉,感觉他会跳下去。” 他摇了摇头:“不过还好,没有,他后来突然不省人事了,晕过去了,当时御医也吓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叶天卉听了这话,便沉默了。 她低着头,一步步地走在发黑的岩石间,这么走着间,突见两块岩石间有个什么在发亮。 她弯腰,在那青苔和水草间捡起来,却是一个海螺。 很大的海螺,形状完美,内壳莹白光滑,在月色下散发着幽蓝色的微光。 她将那海螺拿在手中:“走,我们回去吧。” ******** 叶天卉大胜,带着俘虏二王子凯旋而归,回燕京城面见永盛帝,同时北狄王也亲自过来燕京城上交降书。 这一切不过是三个月有余罢了。 回到燕京城,叶天卉不顾一路劳累,先去面见了自己母亲朗曦郡主,母女团聚。 朗曦郡主握着女儿的手,有些急切地道:“前几日信国公老太太的寿宴,我听说消息,说是宫中优昙婆罗花,是大吉兆,因这吉兆,圣人要采纳妃嫔了,应该是要封后,是以如今几家有适龄女儿的,都在动着心思。” 叶天卉却是反应平淡:“母亲,他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也该封后了。” 其实她被困岷州时,恰好赶上了昔日被贬为庶民的皇子作乱,为什么会有这一劫,说到底是他后宫空悬,膝下无子,用谏臣的一句话说,这就是“社稷不稳”,他若再不采纳妃嫔,早日开枝散叶延续龙脉,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 朗曦郡主叹:“天卉,你果真半点心思全无?” 叶天卉听此,神情顿了顿。 她出征前那一日去见他,他说的话,每每浮现在她心里,他固然可恨,不过她也明白,昔日自己所作所为早已经超越了君臣界限。 不说其它,只说她那两刀,确实可以千刀万剐了。 如今非要固守君臣本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既已有了男女瓜葛,君臣之间便回不去从前。 只是她要考虑的确实太多了,以至于那点儿女情长的心思反倒在其次。 当下她道:“母亲,凡事不可强求,我和他之间也求一个顺其自然吧,如今我才大胜归来,我也得准备先进宫面圣了,一切等我面圣后再多定夺。” 朗曦郡主略犹豫了下,道:“好,你先进宫,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召你私底下单独说话,你好歹态度好一些,不要和他拧着来。” 叶天卉笑道:“我知道。” 一时叶天卉匆忙过去梳洗,毕竟她一路舟车劳顿,难免风尘仆仆。 沐浴时,混合了紫旃檀和丁香气息的香汤散发着热气,她半躺在浴桶中,感觉自己的疲惫在慢慢消融。 她半合着眼睛,想着心事,手却轻轻抬起,搭在了自己小腹处。 她也是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她对于成亲生子并没什么期望,不过也不排斥,如今既然怀下身孕,倒也愿意将这孩子生下,只是怎么生,她还需要思量。 此次进宫,她多少也存着试探他心思的意思。 她从来不是那秉持着一身傲骨绝不低头的倔种,事关重大,她总是需要给自己选一条最好的路。 ********** 永盛帝在建和殿召见了叶天卉等。 叶天卉身边最为倚重的属下陈珂略蹙眉,在叶天卉耳边道:“大将军,圣人为何召见我们于建和殿?” 这建和殿紧邻建和殿寝宫,是往日处理琐碎日常的宫殿,按说他们凯旋归来,不应该在这里召见他们? 当然了这样也没错,但总归觉得不合常理。 叶天卉:“圣人自然有圣人的道理,我们何必妄议君心?” 陈珂摸了摸鼻子,很有些无奈,不过也就不说了。 叶天卉当即带领众将,过去建和殿面圣。 她临走前面圣就是在这建和殿,如今凯旋归来还是建和殿,她难免有些想多了。 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永盛帝盛赞之后,并没多余话语,甚至连那视线,都是不着痕迹地扫过她,并没有多看一眼的意思。 当然永盛帝也特意详细问起此处出征的诸般详情,还命其他人先退去,独留了叶天卉禀报。 左右皆退下,叶天卉以为他会说一些什么,她也想好了应对,不过却还是没有。 仿佛他们之间那荒唐旖旎的往事不曾存在,仿佛她出征前两个人的对峙只是一场梦。 今日今时,他是高居宝座犒赏将领的帝王,而她是凯旋归来的臣子。 永盛帝对于受降北狄王一事颇为重视,叶天卉也交上了北狄王带来的贡品清单,牛羊马匹,那都是北狄之宝,如今全都献上来,永盛帝自然满意,便说起以后北狄每年进贡物品等。 其实这些话题也不该和叶天卉提,不过既然话题到了这里,叶天卉也大致将北狄王的意思传达了。 这些琐事,两个人详细商量过后,叶天卉也就告退了。 离开的时候,手已经放在了门上,永盛帝突然出声:“叶大将军。” 叶天卉停步,转首望向他:“陛下。” 永盛帝笑道:“你这次出征北狄,辛苦了,这一段时间好生休养吧。” 他笑得温润而宽容,仿佛他依然是那个体恤臣子的明君:“朕看你脸色不太好。” 叶天卉:“谢陛下关心,末将明白。” 走出建和殿,却是起风了,那春夏之交的狂风吹过,带来一片灰尘。 叶天卉想着,他们之间那桩往事,也像是被风吹过的,覆上了一层灰尘,从此后再不见天日,犹如那黄粱一梦,醒来后了无痕迹。 这样也好,她也就悄无声息自己善后吧。 好在这场仗已经打了一个扬眉吐气,她也平安归来,如今孕形未显,她倒是可以找个机会,寻个安静之所在,生下这胎儿。 以后再寻个由头,将这孩子收在自己麾下,充作养子好生照料就是了。 *********** 既然要生,这就是大事,如何瞒住永盛帝,如何瞒住天下众人耳目,这都是问题。 叶天卉知道只靠自己很难,所以她求助于母亲朗曦郡主。 朗曦郡主听闻,大惊:“卉卉,这不是玩笑,这是帝王血脉,你——” 她怎么可以想着瞒着那天子,自己生下孩子? 叶天卉却道:“母亲,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已经二十有七,这个年纪很多女子的儿女都已是幼学之年,而我并无婚姻,也无子女,我虽然并不会羡慕别人,但如今想来,难免也有几分遗憾,所以我既然怀下身孕,这就是我的缘分,我并不想放弃这个孩子。” 朗曦郡主:“这自然是不能放弃,但卉卉,你要知道,如今天子后宫空悬,膝下无子,帝王血脉这已经关系到社稷安危了,你怎能瞒他?” 叶天卉:“他和我恩爱欢愉时,不过是欺瞒于我,他也未曾想过我会怀下身孕,可见这个孩子并不在他预料之中,既然不曾预料,那这个孩子就和他毫无瓜葛,这是我的孩子。” 朗曦郡主蹙眉,不过她还是安静地听着。 叶天卉:“如果我不想放弃这个孩子,又要让他知晓,那就意味着我和他必须成为夫妻,那我就要和燕京城那些正值芳龄的小姑娘争夺凤印,甚至可能还要和她们共享雨露,要为了固宠而明争暗斗,母亲,你应该知道,我根本做不到,你和我父亲举案齐眉,彼此绝无二心,我又怎么能接受和他人共侍一夫?” 朗曦郡主听这话,无奈地道:“你父亲从来都宠着你,不忍心让你受半点委屈,如今他都不在了,我又怎么忍心看你卸下戎袍,在后宫争风吃醋,你也做不来这样的事啊!” 叶天卉颔首:“母亲,我并不想做他后宫禁脔,也不想放弃我自己的人生和前途。这么一番权衡,我悄无声息生下这个孩子,这才是万全之策。” 朗曦郡主越发叹息,却不再说话。 女儿既然已经决定了,她也只会全力支持。 叶天卉轻笑了下,道:“母亲,将来一日,若是这孩子问起来父亲,那我们可以告诉他,若皇上愿意认,自然可以让孩子自己认祖归宗,到时候,时过境迁,便是他知道了也没什么。” 那时候她已过而立之年,就不信那帝王还非要如何? 人心都是会变的,喜欢也会变。 朗曦郡主:“卉卉,他对你,可能依然存着不甘吧。” 叶天卉:“这也没什么,所谓的不甘,不过是因为没得到罢了。” 出征前的那一日,她愿意卸战甲以侍君,并不是赌气,也不是要挟。 他如果非要得到什么,那可以,她给他,给他之后,满足了他那不甘心,从此后还是两不相干。 *********** 叶天卉打败北狄,擒获了北狄王,这自然是大功,永盛帝对叶天卉以及属下诸将尽数封赏,这些自不必提,这一日,北狄王已经交了降表,拜永盛帝为天子,从此北狄成为大昭附属国,逐年上贡。 一切尘埃落定,永盛帝设宴天香殿款待众将领,为叶天卉等庆功。 这时叶天卉已经怀孕四个多月,沐浴时明显可见身形已显,不过好在她往日喜穿宽松衣袍,加上本就身形修韧,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 便是发现一些端倪,也只以为略胖了一些罢了。 这一日叶天卉进宫赴宴,宴席之上,自然觥筹交错,君臣皆欢。 正热闹时,永盛帝却突然道:“叶将军怎么不曾饮酒?” 他这一问,所有的人都看向叶天卉,一旁更有莫大将军打趣道:“天卉往日可是千杯不醉今天竟然不喝酒了,怪哉,怪哉,这是变了性子?” 他这话刚出,突然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待看过去,竟是永盛帝,那眼神凉凉淡淡,却充满压迫感,这让他冷不丁后背一凉。 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还是说,坊间传闻永盛帝忌惮叶天卉竟是真的?? 叶天卉这时却笑道:“多谢陛下心细如发,体恤臣下,让末将不胜感动,不过这几日末将略有些风寒,大夫叮嘱过,说是忌酒,倒是扫了陛下的雅兴。” 永盛帝听闻,温声道:“既如此,叶大将军多多保重身体,若有需要,可以请太医院院首过过脉?” 叶天卉笑道:“只是小风寒而已,倒是没什么大碍,有劳陛下挂心了。” 这么说着,恰见那舞象要上场了,一时鸣锣打鼓的,格外热闹,于是君臣便不再提起。 一直到了宴席过半,永盛帝又邀了群臣过去天和殿外看那盛开的优昙婆罗花。 这优昙婆罗树原本是先帝时番邦的进贡,当时一共送了九棵树苗,不过因为水土不服,尽管花匠用尽心思栽培,存活的也只有这一棵罢了。 据说优昙婆罗花为灵瑞,三千年一现,一旦佛罗化开,便是大吉,在佛教中意味着佛陀转世。 众人过去那天和殿外,却见那优昙婆罗树枝繁叶茂,叶片如梨,而在那繁茂枝叶间,果然见有星星点点的白,乍看以为是雪花,走近了又隐隐闻到些许清香,这才知道,果然是那优昙婆罗树开花了。 细看时,却见花形浑圆,花色如玉,花茎细如蚕丝,清绝隽永,和寻常俗世之花绝然不同,甚至花身周围隐隐散发着淡淡光晕。 一时便有那文臣好一番引经据典,提起这优昙婆罗花来:“优昙婆罗花为祥瑞灵异之所感,远看仿佛卷了千堆雪,隐隐有瑞祥之气缭绕,这原非世间品,人间得此物,则为大吉兆。” 更有那溜须拍马者笑道:“陛下英明睿智,慈仁厚德,如今北狄归降,正是一统乾坤,百姓富昌,这般大福德,才感得此瑞花现世。” 其他众人自然纷纷点头称赞。 叶天卉早听习惯了这种阿谀奉承的颂歌,倒是也不反感,习惯了就好。 谁知道旁边莫大将军突然笑道:“这次叶大将军也算是应了吉兆。” 他这一说,众人全都看过来,就连永盛帝的视线也扫过来。 莫大将军突觉压力,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叶大将军名天卉,这不就是天草降世,正好和这优昙婆罗花交相映衬?这是不是说,我大昭得叶大将军天草现世,乃大福德?” 叶天卉听这话,便有些想笑。 莫大将军为莫久严,曾经和她并肩作战,两个人情同兄妹,关系极好,显然他不知道听了哪里的传言,以为永盛帝和她有了隔阂,所以才要趁着这个时候硬着头皮在永盛帝面前夸她。 她这么笑着间,突然又想起,其实在这之前,自己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从来没有细细辨别他的心思,会下意识把他往阴暗处想? 当然,把他往阴暗处想也没什么好愧疚的,毕竟君心难测,她这次回来,这不是再次体会到昔日滋味了。 永盛帝不动声色地扫过那莫久严和叶天卉,自然看出莫久严的心思,也看到叶天卉笑望着莫久严时的亲昵。 这莫久严还未曾娶妻,如今他们倒是丝毫不避嫌。 他负手而立,开口道:“莫将军所言极是,叶大将军此次征战北狄,一展国威,朕自然大加封赏,除此之外,朕还准备了一样礼物送给叶大将军。” 一时便对旁边王公公颔首,王公公当即吩咐下去,于是很快,便见底下人牵来一匹马,却见那是一匹通体雪白的大宛宝马,走来间昂首阔步,整体身躯雄健,肌肉线条清晰,那必然是当世绝品。 众人见了,赞叹不已,连口道好。 永盛帝望向叶天卉:“叶将军可喜欢?” 叶天卉听他这么说,视线迎了过去。 婆罗花似有若无的香气中,阳光自繁茂枝叶的缝隙中投射下来,在那端庄尊贵的男人脸庞上投射出些许隐隐。 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视线却仿佛有穿透力一般,就那么含笑看着她。 叶天卉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于是腹部感觉到一丝不经意的跃动。 也许是自己的心跳,当然也许是传说中的胎动。 她并不愿意把这点胎动和什么心灵相犀,或者血脉亲情的吸引联系在一起,那都是虚无缥缈的,都是自己骗自己的。 她不动声色地压下来,戴上她十年朝堂生涯修炼出的假面,笑着道:“谢陛下隆恩,末将喜欢这匹马。” 第 133 章 第133章古番外之7避世 叶天卉怀孕已经快五个月, 腹部确实越发凸起一些,加上夏日天气炎热,衣着轻薄, 很难掩人耳目,她确实也要尽快行动。 于是朗曦郡主很快为她安排好, 以为外祖母祭扫为由,去淮州古寺抄写经书, 修身养性,同时也算是为叶家, 为家中长辈祈福。 恰这个时候燕京城中有人传闻永盛帝对叶家有所忌惮,疏远叶天卉, 叶家封无可封, 功高盖主。 这时候叶天卉躲避出去,在大家看来也算是顺理成章, 于是叶家诸房老人也都赞同, 一时自然也没有人多想。 至于永盛帝那里则是对此不置可否, 叶天卉倒是乐得轻松,甚至有逃过一劫之感。 她也不想面对永盛帝啊! 此人极为敏锐, 若是被他发现, 她还怎么走? 是以叶天卉迫不及待起来, 她交接了各项事务, 无事一身轻,随后立即安排车马, 定下行程, 此时正好有几个往日交好的同僚和属下要为她践行,宴席设在信国公府,国公府二公子做东。 这国公府二公子往年曾经效命于她麾下, 被她救过性命,是以敬仰崇拜得很。 叶天卉想想,她此去只怕要些时日,之后若是顺利产下孩子,从此就是当娘的人了。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会改变自己什么,但总归心态上会有些不同,如今趁着一切还不曾有变,大家要为自己饯行,自然是痛快答应,于是欣然赴约。 恰逢这天下雨,虽是春夏之交,但也凭空添了几分寒凉,叶天卉便借机穿了宽松锦袍,比往日要厚实一些的,她对着铜镜打量了一番,外人自然看不出来什么的。 到了信国公府,倒是热闹得很,往日叶天卉相熟的同僚属下都来了不少,都是并肩作战过的,那交情自然不同一般。 信国公夫妇知道儿子特别设宴为叶天卉饯行,为了不让他们晚辈不自在,已经一早出去拜访亲戚,是以一群人自然玩得尽兴,独霸一处角楼,观赏着这霏霏细雨,品着美酒,说天道地的,很是尽兴。 叶天卉自从发现怀孕后,自然是不饮酒的,今日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也就浅浅尝了那么一两口,想着也没什么大碍。 谁知道那口酒喝下去之后有些犯冲,竟有几分孕吐的感觉了。 其实她自从怀了身孕,并没什么大妨碍,孕吐很轻微,如今已经快五个月,更是没什么不适是,谁知道现在被一口酒惹起来了。 她当下便寻了个由头,沿着那角楼台阶下去,等她走出去时,隔着那轩窗,却听几个男人说得兴起,竟然说起这次圣人即将选后的事来,那信国公府也有一位千金,才刚刚及笄之年,如今自然也存着这个打算,大家便都起哄,笑着说国公府千金才貌双全,怎么也能当个娘娘了,说二公子要当国舅爷了。 她沿着那青石台阶走下角楼,那说笑声也就变得模糊了。 此时小雨细如牛毛,她也并不在意,便走在那被细雨浸润了的鹅卵小路上,来到一片竹林,寻到一处僻静之所在,干呕了几下,试着将那口酒呕出来。 可根本呕不出什么。 好在这么呕了几下,她这气息倒是顺过来了,也不觉得难受了。 正要起身,突然间,她感觉到一道视线正注视着自己。 这是一个非常有存在感的人,气场很强大。 她之所以没警觉,是因为刚才正呕着难受,也可能是今天和同僚相聚太过放松了。 她缓慢抬起眼,看过去。 细雨缥缈,竹影婆娑间,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 是永盛帝。 他一身兖州镜花绫长袍,笔挺洒脱,翩翩立于微雨之中,薄薄的眼皮微垂着,神情喜怒难辨。 叶天卉想起自己的呕吐,便有凉意隐隐自脚底泛起。 其实最初怀孕的时候,她也曾经想过和他坦诚相待,毕竟她是他的臣子,对朝中事她再清楚不过,他膝下无子承受着诸般压力。 无论从一个女人的角度,还是从一个臣子的角度,她都多少存了一些心思,想和他商量一个完全之策。 但是这个心思又是微妙的,也是很脆弱的,是在她铁骨傲气以及叶氏一脉前途的思量中勉强露出的一点触角,脆弱到稍微碰到一些阻碍也就缩回去了。 回京后目睹的种种,让她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如今既然放弃了,那她便做好了各项准备,就不会轻易改变。 其实也没法改变。 她看似选择很多,但前面的路却是越走越窄。 朝中诸般传闻,都说婆罗花开,为大福德大吉兆,天子要在这花开之际选封一位皇后。 是以燕京城的各家,但凡有适龄女儿的全都在摩肩擦掌,卯足了劲要争。 比如今天提到的信国公千金,她是见过的,才刚刚及笄,花一样的年纪,娇羞美丽,才华过人。 她若个男子,她自然也是喜欢的,窈窕淑女,谁不喜欢呢? 而他是万圣至尊,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喜欢的话就要,就算不能当皇后也能当贵妃,没什么不可以。 这么比较之下,自己该走什么样的路,她便越发清楚了。 她很清楚她的专长在沙场,这后宫绝不是她的战场,争那皇后之位,她做不到,也不可能和人家争。 这是她十三四岁时就为自己选择的路,而今,纵然知道自己的割舍有些痛,但她也不会后悔,这世间本就有所得便有所失。 她既然决定了,那就不会回头。 如今陡然间被这个男人撞见了自己的孕吐,她多少有些被人看透的狼狈和无奈。 更担心自己的诸般规划瞬间成空。 正想着间,永盛帝走上前,优雅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雪白的锦帕,递到她的手中。 他没什么情绪地道:“擦擦。” 一阵风出来,竹叶随风而动,发出接连碰撞的细碎声响,而男人的声音清清淡淡,比这缥缈细雨更凉几分。 叶天卉低声道:“谢陛下。” 她接过来,略擦拭了唇部。 永盛帝垂眸注视着她:“这是喝酒了?” 叶天卉:“嗯,只是浅尝了几口。” 永盛帝望着她,很长的一眼:“以你的酒量,只是浅尝几口怎么就吐了,想必是至交好友相聚,心情大好,开怀畅饮吧?” 叶天卉有些不明所以,只好道:“陛下说的是。” 然而她这么一说,永盛帝眉眼却沉了下来。 他负手,迈前。 于是颀长的身形便立在她面前,犹如一道孤峰,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那飒飒细雨。 他望着她,开口:“所以朕的庆功宴没能让叶大将军尽兴,那意思是说,朕扫了大将军的雅兴?才让你滴酒不沾?” 叶天卉听明白他的意思,一时也是怔了下。 她万没想到永盛帝竟然这么说,这有什么可比较的吗? 她当下也不想辩驳,只好道:“风寒好转,可以饮酒了而已。况且我打算离开燕京城过去淮州,只怕是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同僚间难免挂念,这才给我饯行,大家兴致高,推不过而已。” 永盛帝却道:“哦,有段时间不能回来?同僚挂念?说起来你我君臣共事多年,难道叶大将军不会挂念朕吗?” 叶天卉听这话,略抬起眼,看向永盛帝。 微凉的风吹过,男人神情疏淡,眼神晦暗难懂。 叶天卉笑着说:“陛下何出此言?叶家世代沐浴皇恩,无论走到哪里,叶家上下,无不时刻挂念陛下。” 永盛帝便笑了下。 他笑起来声音很轻,却别有意味:“既如此,大将军过来陪朕饮酒,你我君臣畅饮几杯,如何?” 叶天卉:“……也行。” 永盛帝:“看你这说话的样子,你到底有多言不由衷,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 叶天卉:“陛下圣明。” 永盛帝神情陡然转冷:“叶天卉。” 他这一声,却是冷沉沉的,带着千钧威严,一时之间,仿佛风都为之静止。 叶天卉屏着呼吸。 帝王一怒,那并不是闹着玩的,她明白,比谁都明白。 她苦笑:“陛下,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永盛帝锐利的视线就那么停驻在叶天卉脸上,他看着她半晌,却突然道:“以我看任何一个人在你眼里都比我强,那什么莫久严,那什么何清叙,每一个都比我顺眼,是不是?你不过是厌烦我罢了,厌烦的话就直接说,我也不是那心胸狭窄之辈!” 叶天卉惊讶不已。 她挑眉,疑惑地看着永盛帝:“何清叙?陛下竟然知道何清叙?” 永盛帝讥诮:“叶大将军和才子何公子情投意合,谁不知道,当年何公子未曾娶妻时,可是十里相送,日日鸿雁传书,情意缠绵传为佳话。” 叶天卉听着,差点想说放屁。 她和何清叙确实有过那么一段,但绝对不至于闹到人尽皆知。 如果真这样,何清叙怎么敢扔下她另外娶妻呢! 潇潇细雨中,她看着眼前的永盛帝,只觉得扑面而来的酸,他那冷沉沉的眉眼都是酸。 酸到了斯文扫地,毫无体面。 她略有些无奈,但是也辩驳不得什么。 显然这万人之上的帝王失了分寸,完全没了多年修炼的端肃。 其实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朝堂上那些套路都经过了多少回,大部分时候理性总是能够压住心底那小小的喧嚣。 更何况他不是别人,他是执掌天下的帝王。 他现在这样失了分寸,过后终究会后悔,会觉得在她这样一个臣子面前失了脸面,会越发戴了高高在上的面具,居高临下地俯瞰她。 甚至会矜贵而从容地笑着,一脸宽容地施展他的御下之术。 所以面对这情景,叶天卉什么都没有说。 有时候人应该学会装傻。 而永盛帝在这么一番挖苦之后,陡然顿住了。 他苦笑了一声:“我现在和你说这样的话,对你来说很有压力?让你无所适从?” 叶天卉:“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要末将做什么,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又何谈无所适从。” 永盛帝:“哦,是吗?那我要你留下来呢,留下来陪在我身边——” 当提起这个的时候,他的声音不自觉渗出低哑的温柔。 他看着她:“这对你来说也是君恩吗?” 叶天卉听这话,便笑了下:“是啊,怎么不是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有几分天真坦率的样子,这让永盛帝看着熟悉,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时候他还未曾登基为帝。 叶天卉:“你还记得吗,以前我叫你三哥哥,我还记得那时候,我顽皮,爬山,打坏了先帝的花瓶,都是你帮我遮掩,你对我最好了。” 有风轻吹过,她的声音恬淡,永盛帝眸中泛起温柔的甜蜜来。 叶天卉走上去,仰脸看着永盛帝:“三哥哥,若有来生,我愿嫁你,但是这辈子,就随我去吧,可以吗?” 此时的她,俨然就是十三四岁时的叶天卉,说话是软嘟嘟的,甚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这样的叶天卉让人怎么拒绝? 然而永盛帝只觉心肝俱碎。 他勉力扯出一个笑来:“上次你给了我两刀,那只是伤我皮肉,这次你却是直接捅在我心上。你是知道怎么让我痛的。” 他当然明白,她不想留下,如今说这话,不过是故意哄着他,拿过去那些情份哄着他,让他放她自由。 ************ 她叫他三哥哥,他还能怎么样。 狡猾的叶天卉,阴险的叶天卉,她清楚知道怎么让自己无法反抗,她就是故意的。 这一声“三哥哥”确实击中了他的三寸命脉,他没有办法强留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叶天卉离开的那天,永盛帝站在官道旁茂密的林中,看着叶天卉的车马自官道前经过。 叶天卉此去淮州显然是要长住一段的,前后十几辆牛车,中间一辆最豪华宽敞的显然是叶天卉乘坐的。 她倒是一改性子,连马都懒得骑,舒服地坐着牛车。 这让他想起最初,她失忆了,自己搂着她,两个人曾经纵情地在马车里享受,他让她抓住马车上的银把柄,让她趴在那里,在她后面纵情,看她散落的发丝抖在纤薄雪白的肩膀上。 他又想起两个人的最后那一次,那是最让他心荡神摇的。 他现在依然清楚记着被湿热包裹的感觉,而最让人回味的是,包裹着他的那个人是叶天卉。 不是失去记忆的那个叶天卉,而是已经恢复了记忆的、心中有沟壑的叶天卉。 若说她对自己没有半点情思,其实永盛帝并不相信。 那晚她分明已经看破了自己的一切,甚至是早几日便看破了,所以那一天双眸荡漾着妩媚,陪着自己饮酒,又在酒后纵情的就是已经恢复记忆的叶天卉。 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要两个人在即将抵达男女之间最欢愉巅峰时给他一刀。 她也就是以她自己做诱饵,让他享受从云端坠落至地狱的滋味,要让至高无上的欢愉来反衬那冰冷刀锋切过肌肉的痛苦。 她在报复。 永盛帝看着那车轮滚滚消失在官道上,终于收回了目光。 他的脚步有些疲惫,不过心里也越发清楚地明白,有些人他是终究留不住。 *********** 御书房里,案上是堆积如山的奏章。 这些都是要一份一份地看。 他翻开来,第一份奏章是废话,他朱笔随手敷衍了几句,扔一边。 第一份奏章不过是一些阿谀奉承的例行公事,他也随手回了一些例行公事。 这些自然无聊至极,不过也终归是要看一看的,这是安抚臣下之心,也怕错过什么要紧大事。 按照惯例可以设置宰相之职,对这些奏章先行筛选以及拟定应对。这固然是一个良策,可以缓解帝王的辛苦,但是永盛帝不喜欢。 这样的职位只会滋生权力的欲望,终究会养虎为患,也为后代子孙埋下祸根。 是以永盛帝都尽可能事必亲躬,他要自己过一遍。 好在这个事情并不难,他素有一目十行之能,过目不忘。 在这堆积的奏章中,他也发现几件要紧,是必须仔细掂量的,这些都重点挑选出来,回头要和属下大臣们进行商议,或者干脆放到明天的早朝中。 他这么想着时,突然再次想起叶天卉,想起她七八岁时的光景。 那时候她跟着这些皇子们一起读书,每每太傅留下许多课业,那些课业总是要有十几本书,是要让大家仔细研读然后写出心得的。 叶天卉总会抱着那些书愁眉苦脸,每每挑挑拣拣,专挑一些还算有兴致的来看,却把那些不想看那的留在后面,但如此煎熬一番,还是要视死如归一般打开,一边看一边低声嘟囔着,磨着她那小白牙。 永盛帝想到这里哑然失笑。 人生真是有趣,他是俯瞰天下的帝王,踩踏着多少人的尸骨才走到这个位置,只是如今,在这随便一句话便足以决定天下人命运的御书房里,他也像一个七八岁的孩童般,攥着一整摞的课业,努力按下心思耐着性子一本一本批阅。 并没有一个太傅拿着戒尺等着打他手掌心,但是却有大昭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以及四侧藏在暗处可能的虎狼随时准备扑过来咬他一口。 这么看着奏章时,王公公进来了,说是太医院陆太医过来了。 这个时节求见自然是为了每个月太医院请脉一事,按照太医院的规矩,每个月都会对宫中贵人进行例行请脉,但是因为永盛帝后宫无人,他们便会例行为燕京城皇亲国戚请脉,这些这些太医院每月都会过来向永盛帝例行禀报。 一般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例行冗余事,永盛帝也就微点头,吩咐说不必禀报,有什么要紧的递个折子进来便是了。 请进来,跪拜,请安,回报,他例行问候几句,对方再叩别,这也耽误不少时间。 没这么多时间浪费在这种例行小事上。 王公公得令,也就出去知会那陆太医。 永盛帝却突然想起什么,便喊住王公公:“传陆太医进来吧。” 王公公有些意外,不过忙出去传唤了,很快陆太医进来,依礼跪拜了。 永盛帝问起来:“这个月的请脉,叶大将军府上可请过了?朗曦郡主身体安康吧?” 陆太医忙道:“自然是请过了,朗曦郡主身体康健,并无不妥。” 永盛帝一向对朗曦郡主颇为关心,陆太医也是知道的,当下仔细回禀了。 永盛帝满意颔首,之后仿佛不经意地说:“叶大将军才刚回到京城,身体也还好吧?” 陆太医:“叶大将军恰好不在府中,没有请脉。” 永盛帝听了,微挑眉:“我听说叶大将军偶感风寒,以至于不能饮酒,陆太医可知道此事?” 陆太医也是疑惑,之后摇头:“这倒不曾听说。” 要知道燕京城里这些高门一般都是用太医院的大夫,至于外面的大夫,固然也有好的,但有数的几个,陆太医自然也都知根知底。 关系到叶大将军的事,多少能听到一些风声,但他确实没听说这事。 况且……偶感风寒的话,这种小事,怎么竟然要避开太医院,这事乍看小,但总归有些蹊跷。 永盛帝略想了想,便命陆太医先下去,之后却让人请来了孙将军。 这孙将军是昔日叶天卉的副将,对叶天卉颇为敬重,上次信国公府的宴席他也参加了。 恰好因这次征讨北狄大胜,孙将军被委以重任,永盛帝便随口问起上任后的种种,孙将军难免有些战战兢兢,只以为自己出了什么差错,都一一回禀了。 永盛帝听了半晌,满意颔首,最后也就说了几句家常,在这君臣和融的氛围中,他随口笑着说:“那日你们为叶大将军饯行,喝了一个尽兴吧?” 这孙将军开始被叫进来好一番盘问,心里都在打鼓,后来总算过关,永盛帝又很是亲和地提起家常,便多少松了口气,也有些受宠若惊。 如今见永盛帝问起,便一股脑地好一番说,最后还说道:“叶大将军如今倒是改了性子,不怎么饮酒,只是浅尝一两口罢了,便是如此,之后还借故出去溜达了一圈,我们都说她这是要变性子了。” 永盛帝心中微沉,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继续听着这孙将军的废话。 待到终于打发他离开,永盛帝捏着案上的玉把件,面色幽沉。 半晌后,他终于吩咐道:“备马,朕要出宫一趟。” 第 134 章 第134章古番外之8他的温柔 永盛帝追上叶天卉的时候, 已经是星夜时分,就在距离燕京城六十里一处小城的驿站中,叶天卉刚刚沐浴过, 换上了宽松的纱衣,享用着晚膳。 入夏后, 她食欲不振,朗曦郡主唯恐她旅途中亏了身子, 便特意命人准备了一些便于携带的膳食,诸如九蒸九曝的青精饭, 以及用杨梅牛乳做成的清风饭等。 如今到了这驿站,小城并不大, 驿站自然也简陋, 不过这城中竟然也有冰池的,是以早早备下了冰。 叶天卉随行人员便用自己自带的各样膳食, 搭配着驿站的准备, 在用了冰, 才算给叶天卉置办了晚膳。 清风饭加了龙脑,过了冰, 吃着消暑, 虽欠缺了些瓜果, 但好在这小城很有些野味, 把那鸡苏和苜蓿几样野菜凉拌了,倒也清凉可口。 叶天卉慢条斯理地享受着这乡野佳肴, 想着自己接下来几个月的悠闲时光, 倒也惬意。 只是盼着这天气不要那么酷热,不然挺着大肚子,实在耐不住这酷夏。 吃到七八分饱的时候, 她又让侍女上了一碗杏酪粥。 此时悬窗半开,外面月亮爬上树梢,驿站内清净,只有看门狗儿偶尔汪汪几声。 叶天卉拿来羹勺,就要享用这美味的杏酪粥。 谁知道这时候,突听得外面马蹄声。 她手上动作一顿,不免微微蹙眉。 这马蹄声听着太过急迫,听着倒像是有什么要紧事,这么想着间,那马蹄声却越来越近,最后在驿站前停了下来。 叶天卉隐隐已经有不好的预感,她静默了片刻,也就拿着羹勺,继续吃那杏酪粥。 那杏酪粥白如凝脂,吃起来软糯香甜,又隐隐有着牛乳的香,叶天卉吃着倒是喜欢。 好像最近一两个月,她的胃口变化多端,一忽儿什么都不想吃,一忽儿又食量颇大。 她把这种变化统统归结为腹中胎儿带来的。 又一勺香美的杏酪粥下肚,叶天卉听到驿站外院传来喧闹对峙的声音,听起来有人闯入驿站,自己带来的侍卫显然要拦着对方,不过没拦几下,很快外面安静下来。 她轻叹了一声,其实已经确定了。 这么想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条不紊的脚步,富有节奏,这次越发确定了。 他竟然亲自追来了。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一下一下的彰显着那人的决心。 叶天卉手中依然握着羹勺,口中却是道:“这是怎么了?闹闹腾腾的,还让人安生吗?” 于是男人的声音在夜色中沉沉传来:“开门。” 果然是永盛帝。 叶天卉:“阁下何人,为何星夜擅闯驿站?” 她说出这话后,外面那男人便轻轻磨牙:“不要给我装傻,叶天卉,开门。” 叶天卉微挑眉,没言语。 永盛帝:“你再不开门,我就直接闯进去了。” 叶天卉轻笑:“那你进来吧。” 话音落时,门被推开,永盛帝迈步而入。 却见星夜之下,他一身轻纱紫袍,矜贵飘逸。 他的视线瞬间落在叶天卉脸上。 叶天卉神情波澜不惊,笑看着他道:“陛下,深夜时分,你竟离开皇宫,擅闯臣子的闺房,这样似乎有些不妥,你失礼在先,就不要怪当臣子的不能尽到本分了。” 永盛帝撩起袍角,踏入房中,不着痕迹的关上了门,走到叶天卉案前。 自始至终,他的视线未曾从叶天卉脸上挪开。 他俯首下来,幽深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就那么沉默地看着。 处于高位的男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叶天卉觉得自己完全被他强大的气息笼罩。 不过她并不在意,她握着那羹勺,慢条斯理地喝粥,直接当他不存在。 永盛帝盯着她,开口:“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叶天卉笑着道:“陛下,你到底要说什么?” 永盛帝:“为什么在宴席上不肯饮酒?为什么避开了太医的请脉?为什么要避走淮州?”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覆住了她的:“卉卉,我要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试探着问道:“你身体不好?受伤了?” 叶天卉静默地看着眼前的永盛帝。 夏日是闷热的,他的气息却带着几分冰片的清冽。 只是她一时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给自己规划了妥帖的去处,又用一声“三哥哥”按住了他几乎压不住的霸气。 但是现在他追过来了,她又该怎么办? 叶天卉轻叹了一声,到底是道:“我怀孕了。” 永盛帝听到这话,便仿佛一滴水滴入沧海,最开始是静寂无声,之后,他的心里便泛起狂澜。 他看着叶天卉,看似从容的眉眼竟然存了几分小心。 屏住呼吸,他低声问:“……是我的?” 在问出这句话之后,他又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知道一定是我的,我只是有些不敢相信,我完全没想到……” 叶天卉垂着眼,她看到永盛帝修长优雅的手在紧握着自己的手,因为用力,指骨微微泛白。 那个永远沉静从容掌控一切的帝王,竟然仿佛开始语无伦次了。 她低声道:“从时间推算,应该是我伤了你的那一晚吧。” 这说起来也是孽缘,他应该也不想让自己随便怀孕,所以在这之前,关键时刻都会注意,并不会在里面,但那次,显然两个人都有些发疯,他没禁忌,结果就这么怀孕了。 永盛帝听着,显然也明白了。 一时便沉默了。 谁想到就是两个人都发疯的那次,竟然珠胎暗结。 夏夜静谧,半开的轩窗没有一丝风,安静的室内,两个人的呼吸萦绕交缠。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隐隐有着懊恼和后怕:“你怀孕了,你怀着孕竟然跑去北狄,你——” 他哑声道:“但凡有个三长两短,那怎么办?” 叶天卉:“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谁能知道这个,是仗都打完了我才意识到。” 出门在外,诸多艰难,处处不变,月事不曾如期而至,她反倒是庆幸,只以为长途跋涉太过辛苦导致的,并没在意,谁想到是怀孕呢? 永盛帝一时哑然,他自是懊恼,但也庆幸,庆幸她平安归来。 他想起如今她的种种行径,慢慢也品过味来了,再出口时,却是声音艰涩:“你想要这个孩子,但是不想和我在一起,所以你想去淮州自己生下这个孩子?” 叶天卉:“是。” 她望着永盛帝,目光清澈而坦诚:“陛下,我并不是为了些许小事和你赌气的人,你应该知道,我自认为这对你我是最好的选择。” 她当然也明白,若是永盛帝不知道也就罢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前往淮州生下孩子。 但是如今他既然知道了,必不能容许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 那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她并不想和永盛帝起什么冲突,但是也不想因为他或者孩子而委屈自己。 永盛帝没有说话,他深邃而专注的目光就那么静默的看着她。 男人略显灼烫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叶天卉的脸上,她微垂着眼睛,等待着他的裁决。 最后永盛帝终于轻叹一口气:“你应该知道,自我登基以来,曾经遭遇过无数风浪,也曾经遇到许多举棋不定时。” 叶天卉:“陛下英明,关键时候总是能够乾坤独断。” 永盛帝:“可是我现在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放你走我不甘心,不放你走我不忍心。” 叶天卉一时默然。 永盛帝握住她的手腕,温柔地望着她:“今天太晚了,你怀着身孕,奔波一日,累了吧,先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 ********* 永盛帝没有再说什么,叶天卉也就保持沉默。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对于如今种种状况不再提起,毕竟提了也白搭,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决断的。 当晚永盛帝也在驿站住下,第二天他陪着叶天卉离开驿站,将叶天卉临时安顿到了城外的别院,这恰是他们当初以夫妻相称时住过的那处别苑。 如今再来,自然是恍如隔世。 永盛帝秘密请来了御医,为叶天卉诊脉,她如今已经怀孕将近五个月,预计在初冬时分生产。 对此,叶天卉道:“挺好的,到时候天凉了,不怕热了。” 她听说坐月子是很辛苦的,她怕闷坏了自己。 永盛帝温声道:“卉卉,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淮州待产,那样我不放心,你能够理解吧?” 叶天卉颔首:“我明白。” 他们现在最关键的是彼此体谅对方,不要想着只顾自己的想法。 她固然想离开,但这位万邦俯首四海臣服的帝王有他的尊严,显然他不能接受。 那她可以让一步。 于是接下来,叶天卉便临时在这别苑住下,反正这里她也很舒服,吃穿用都是最好的,永盛帝私底下命人做了安排,特意调来了两个御厨,变着花样伺候她的膳食,更调了往日最为妥帖的妇科圣手,每日都要过来为她过脉,为她调理身体。 至高无上的权利在这种时候化为细致妥帖的照料,那自然是无人能及的享受,这比她跑过去淮州要舒服。 她并不是和自己过不去的人,自然能享受则享受。 永盛帝到底是一国之君,不可能时刻陪伴她,不过他几乎每天都要悄无声息出宫,过来这里陪着她。 于是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最开始叶天卉失忆的时候。 两个人显然都明白,这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但是现阶段彼此都避免了和对方起什么冲突。 也是因为这个,两个人的相处少了昔日的剑拔弩张,倒是比以前更添几分自然随性。 这天永盛帝又策马赶来,恰好黄昏时候,叶天卉习惯性出来散散步,如今她肚子显形,大夫说让她多走动,他便陪着她在花园中散步。 他是一个细心体贴的男人,在经过台阶时会伸胳膊护在她后面。 这是让叶天卉没有想到的,谁知道这位矜贵高傲的帝王竟然可以这样。 叶天卉叹了声:“最近朝中公务繁忙吧,你其实不必日日过来。” 她哪能不知道他的忙碌,当皇帝其实是一份苦差事,更是皇宫中坐牢,不可能随意出入的,他现在每日都来陪着自己,那必是花费了大心血,得要拼命腾出时间来。 永盛帝侧首,探究地看着她:“怎么,不喜欢我过来?” 叶天卉:“只是觉得没必要,你这样子很辛苦,也怕引起麻烦。” 永盛帝:“放心,我很小心,并且找了一个由头,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他又解释道:“在你不想公开之前,我不会擅做主张。” 叶天卉:“嗯。” 她明白他的意思,在这件事上,他确实很顾着她的心思,足够温柔体贴。 永盛帝:“怎么了,在想什么?” 叶天卉:“就是很奇怪,你若当人夫君,那竟是天底下头一份的温柔。” 永盛帝侧首,眉毛微动,有些无奈:“你看,我也不是没当过别人夫君的人,难道我以前不是温存体贴的夫君吗?” 叶天卉略怔,之后便哑然失笑:“我一直觉得你骗我的时候挺假的,你一定是在装模作样。” 永盛帝:“确实有点装模作样,不过既然要骗你,三分体贴,怎么也要装出来十分吧?” 叶天卉便笑起来:“你看,你自己也知道你在装!” 永盛帝叹了一声:“也许这就是真实的我自己?” 叶天卉回忆着昔日永盛帝还是三皇子时的模样。 她叹道:“我觉得并不是啊,你就算以前未曾登上大宝,你也不是什么温柔儒雅的人吧。” 永盛帝意外:“我不是吗?我不是一直都对你很好吗?” 叶天卉:“没有吧,你有时候也会挺凶。” 永盛帝:“有时候?” 叶天卉很快给他一个例子作为证明:“有一次,我和七皇子一起爬树逃课,结果被你逮了个正着,你还威胁我来着,你沉着脸,背着手,当时的样子还挺吓人的。” 不过说完这个,她就微怔了下,那七皇子后来因为造反已经兵败自杀了。 这并不是什么很美好的回忆。 好在永盛帝并没在意这个,他轻捏了捏叶天卉的手指:“谁让你那时候调皮,逃课,爬树,不学好,难道我不该管着你吗?” 叶天卉:“我又不考状元,学那些有用吗?再说了,该学的我也好好学了,兵法,史书,我学得比谁都好。” 永盛帝拧眉看着她,很没办法的样子:“你看你还和小时候一样。” 叶天卉想想自己的话,确实是小时候的她会说的,自己也觉得幼稚,便笑了。 永盛帝也轻笑出声。 夕阳洒落,落在他眼睛中,他笑得格外温暖:“当然了,我自己那个时候也确实太年轻,还是毛头小子,不太懂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哄着姑娘家。” 叶天卉:“……” 他倒是挺能反省的。 永盛帝却越发认真分析起来:“随着年龄增长,人总是会逐渐发现自己的问题,并修复改善,你看,我马上而立之年了,我当然要比之前成熟。” 叶天卉听这话,意外挑眉。 她不免想着,如果当年的三皇子不曾登基为帝,那现在又是什么模样,他是不是终究会在岁月的打磨中变成温润体贴的丈夫,会有一段举案齐眉的姻缘? 不过这些也只是想想罢了,人生本就只有一条道,没有回路。 永盛帝却是侧首,凝视着她,正色问道:“如果我们回到当初,我无意帝位,你可愿意和我做夫妻?” 叶天卉看着永盛帝:“愿意。” 她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多余的解释。 永盛帝听这话,眸底泛起涩意:“可是,当时就连你都在劝我啊,我如果放弃,你嘴上不说,心里必来一句,没出息。” 叶天卉便也想起,那年她十四岁,青龙岭万泉涧,两人一起舞剑,他似乎曾经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永盛帝看着她,知道她想起来了:“我当时说过,这一池飞瀑,流于这万泉涧,涛叠浪涌,溅玉飞珠,也是自在快活,你还记得你怎么回我的吗?” 叶天卉苦笑一声,道:“河润百里,海润千里,若能纳百川,又何必偏安于这一隅。” 只是当时,大昭国外迫于羌狄,内忧于资财,江山困顿,急待明君。 这个时候,他怎么能不站出来,说一声舍我其谁? 她必须承认,她心里是喜欢他的,但若他就此退缩,她必是失望的。 十四五岁的她懵懵懂懂,但其实必然是仰慕那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偏安一隅的隐士。 永盛帝:“你看看你自己说的话,你再想想你后来是怎么对我的?” 叶天卉马上道:“陛下,我不想提在我失忆后你是怎么趁我之危,欺骗了我的清白——” 提到这里,两个人不免想起这清白一事。 他们真正的第一次,她并不知道那是第一次,只以为是夫妻间惯有的,而他生来伟岸,非寻常女子所能容,也似乎并无实战经验,是以她很吃了些苦头。 叶天卉是故意的,故意把这事再次提起来,就是要让他愧疚。 她看着他,神情很有些意味深长。 永盛帝自然懂了。 他确实趁人之危,要了她的身子,确实做错了,但并不后悔。 再来一万次,他还是想要。 那是他一直觊觎着的,终于有机会满足自己阴暗的贪欲,为什么不要? 天狗有了机会就要吃月亮,逮住就要狠狠吞下去。 是以他没法说什么,只是抿了抿唇,以表示自己是心虚的。 叶天卉看着他那仿佛无辜的样子,话锋一转:“当然了,毕竟你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所以我不提了。” 永盛帝听此,却道:“其实我是愧疚的。” 叶天卉:“那就好。” 永盛帝看着她,有些无奈:“第一次,没经验,弄疼你了。” 叶天卉:“好了这个我们不用再提了!” 永盛帝有些灼烫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很疼吗,后来其实还好吧,我记得在窗前那次,你——” 叶天卉直接阻止了他:“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 那时候她没恢复记忆,竟然贪恋那点欢愉,被他哄着说出多少脸红耳热的话,她现在完全不想记起。 永盛帝很无辜很听话的样子:“好,那就不提了,听你的。” 叶天卉觉得自己被调戏了,不过她只能忽略:“我们是不是可以聊聊以前?” 以前? 永盛帝挑着眉看她。 叶天卉:“陛下,想当年何清徐姿容秀美,简直是天上谪仙一般的人物,他又文采斐然,对我一往情深,我喜欢得很,想着若要找夫婿,必找这样的,我都已经打算订亲了呢。” 永盛帝的脸色便不好看了,薄唇抿得死死的。 提什么不好,非提那何清叙。 恨不得捏死他。 叶天卉品味着这个男人那冷冽的神情,笑着道:“你说,像我这么好的人,他怎么就放弃了呢,突然娶了别人,这是为什么呢?” 永盛帝直接迸出五个字:“他不识好歹。” 叶天卉:“是啊,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不怕我直接灭了他们家吗?” 永盛帝略抬起手,抚着她后背给她顺气:“别为这种人恼,你看他自从另娶别人,家里就犯了事,可见他舍了你,那是他没福运,活该。” 说着这话,想起前尘往事,他淡瞥她一眼:“你倒是好脾性,竟然还要救他。” 本来何家出事,是受的宗族连累,何清叙必然也性命不保,结果叶天卉想保他,特意请人查明了当年真相,算是勉强把何清叙摘出来, 叶天卉:“那你告诉我,他哪来的胆子竟然抛弃我?” 永盛帝眼神格外温暖:“这不叫抛弃,这叫有自知之明,他配不上你。” 叶天卉好笑:“你就直接说吧,是不是你干的?” 永盛帝声音略显无辜:“我,怎么会呢?” 叶天卉:“我之前也觉得你不会。” 英明神武的永盛帝,城府深沉心思晦暗的永盛帝,怎么会干出这种无聊至极的事呢。 但是现在,她觉得她有必要重新认识这个男人。 她笑看着他:“既然你说不会,那就不会吧。” 永盛帝看着她笑容中的别有意味,微抿唇,越发有些无辜地道:“你相信就好。” 他轻叹了一声:“其实卉卉,平心而论,你不觉得你对我有些不公平吗?” 叶天卉:“哦,怎么不公平?” 永盛帝见前面一处凉亭:“先坐下。” 叶天卉:“嗯。” 于是永盛帝扶着叶天卉过去凉亭,这时候后面随行的侍女早就机灵地上前,拿了那软绸薄垫铺陈好了,永盛帝这才扶着叶天卉坐下。 一时又有侍女上了瓜果等物,如今正是盛夏,正是瓜果丰富的季节,各地自然多有进贡,那些稀罕果子,诸如大若鹅卵的黄桃,甜美饱满的樱桃,这些都是挑最好的送到叶天卉这里的。 永盛帝亲自端了碗,用羹勺舀了一勺奶酪樱桃,递到叶天卉口边:“来,尝尝。” 叶天卉看着他那殷勤的样子,一时有些不忍直视。 这是昔日那个高高居于龙椅的帝王,没有人敢抬头冒犯天颜,便是寻常时候在家里提起圣人,都要神态恭敬的。 对于大昭百姓而言,这是供奉在神位至高无上的存在。 现在却拿着那羹勺喂自己吃饭,让她怎么接受? 她深吸口气,就着他的手,尝下那口奶酪樱桃,在那甜美的奶香中,到底是道:“你不要喂我了,总觉得怪怪的。” 永盛帝:“怎么怪?” 叶天卉:“……会觉得以前的自己很傻,亏了。” 永盛帝不轻不重地看她一眼:“怪你自己了,你处处提防,总把我往坏处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吗?我说过什么吗?” 叶天卉:“我的事?” 永盛帝优雅的手轻捏着那羹勺,撩着眼看她:“非要我说吗?” 叶天卉眉眼微敛,笑意已经没了:“陛下,你我今日开诚布公,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永盛帝看着她那清冷的模样,深邃的瞳孔中便有了无奈:“我才说一句,你就要恼了,要和我对薄公堂的样子。” 叶天卉却是道:“我不喜欢这样含含糊糊,你有什么说就是了,这样有意思吗?” 永盛帝轻叹,放下手中的奶酪樱桃,握住她的手,哄着道:“卉卉,不要恼,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 叶天卉眉眼讥诮:“皇上,这可不像你,你素来处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 永盛帝:“可你现在身怀六甲,我问过太医了,万万不可动恼,不然对胎儿也不好。” 叶天卉笑道:“也对,你已而立之年,这么老了,膝下尚无一男半女,早就望眼欲穿了吧。” 永盛帝心里一顿,便明白了。 他很没办法地道:“这事解释不清了。” 比起她腹中胎儿,他当然更在意她,但如今能留下她,并且让两个人有了契机的,就是这腹中胎儿,所以孩子重要,格外重要。 叶天卉:“没关系,不必解释,天底下只有别人向你解释的本分,没有你向别人解释的道理。” 永盛帝:“……”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一时凉亭中安静下来。 叶天卉看过去,永盛帝薄薄的眼皮微垂着,修长指尖轻搭在石板上。 她便沉默了,多年君臣,倒也是熟悉的,知道他必然是有话要说。 也许眼前男人有两个,一个是可以当人家温柔体贴夫君的男人,一个是拥有生杀予夺大权的帝王。 在有些枯燥乏味的蝉鸣声中,永盛帝终于开口:“其实我一直想问你,当年在陇州,你是不是见过二哥?” 叶天卉的视线倏然射过去。 永盛帝却是面色平和,他抬起手,安抚地按住她的:“我只是问问罢了。” 第 135 章 作者:女王不在家 他说, 只是问问罢了。 叶天卉当然知道,这绝不是问问,他是埋在心里很多年, 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其实当永盛帝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只觉得后背发冷。 那二皇子为先帝次子, 只比永盛帝大半岁,不过他性子和永盛帝截然不同, 他喜读书,不爱舞文弄枪, 自称胸无大志。 二皇子生得清隽优雅,姿容不凡, 从小不知道招了多少姑娘家喜欢, 叶天卉和他关系一直不错,小时候她但凡遇到写不出来的文章就去问他, 他总是会耐心给自己解答。 后来诸位皇子争夺帝位, 二皇子本是无欲无求, 但是这里面又发生了许多事,皇家的利益纠葛, 二皇子外戚的挟持, 便是谪仙一般的人物也难免裹挟其中不能脱身, 最后二皇子也终于站在了永盛帝的对立面。 在混乱惨烈的争夺后, 二皇子惨败,党羽尽皆被斩, 但二皇子自己却消失了, 从此再无消息。 叶天卉之所以和这件事情扯上瓜葛,是当时无意中在陇州当铺发现一块玉佩,她一看便知那玉佩归二皇子所有, 所以私底下一番探查,最后终于找到二皇子。 不过那个时候的二皇子心灰意冷,已是看淡一切,叶天卉见此便也离开,从此后再不提起。 她想保二皇子性命,是万万不敢和永盛帝提起,君心似海,二皇子已经穷途末路,念在少时那点情谊,她怎么都不想让他枉送性命。 这件事,她一直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知道。 可他一直知道,他一直没有问出口。 不问出口才是最麻烦的,扎在帝王心中的那根刺,早晚会生根发芽,变成悬在自己头顶的一把剑。 在这一刻,无数思绪涌上来,她曾经踏过那么多惊涛骇浪,应对之法总归有的,最极端的方法,甚至包括一不做二不休—— 不过很快,那些凌乱破碎的思绪沉淀下来,脑中前所未有地清晰。 她抓住了一个关键:永盛帝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也许是男女之情,也许是年少时的友情,无论哪一种,这必然是有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久居高位早已炼就铁石心肠,他的心里也存着一份柔软。 她当时敢拿刀刺他,一则气愤至极,二则当时夫妻相称,三则,她是隐隐感觉到这点,才敢如此放肆。 而陇州一事,可大可小,往就是恰逢故交,往大说就是知情不报,通敌叛国,这种事情稍有不慎,便是灭九族之罪。 想到这里,不免冷汗直流,若是在岷州凤凰山自己就此丧命,叶家会是什么下场? 一旦这根刺发酵起来,天子一怒,母亲那里永盛帝也许还能顾念几分,但是叶氏一族只怕从此不保。 她如今还活着,凭着永盛帝对自己的情分,也凭了这一路追随,若能将这根刺拔出,也算是为叶家消除祸根。 她微微抿了抿略显干涩的唇,这个时候,按说她应该跪下来,向永盛帝解释,诚恳表态。 但是现在显然并不适合,他需要的应该也不是一个跪下的臣子。 永盛帝平和的视线安静地注视着叶天卉,他自然看到了叶天卉骤然变了的脸色。 他轻叹了一声,眼底充满了怜惜:“你如今怀着身孕,我并不想让你为这件事情操心烦劳,只是你如果非要问起,对过去的种种我需要做出一个解释,这就是答案。” 叶天卉张了张唇,到底发出声音:“放心就是,我会保重自己的身体,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生下这个孩子。” 她睫毛轻颤,看向他:“不过陛下,你也需要我的一个解释,是吗?” 永盛帝:“你可以不说。” 叶天卉当然不可能不说,这是唯一的机会,稍纵即逝,她如果不把握住,那以后难道非要扯着他的袖子扫兴地说起曾经吗? 提都提了,必须说明白。 所以她当即单膝跪地:“陛下,你不愿意问,那是你宽厚仁慈,但我为人臣子,既然君王心存疑虑,我若是再行隐瞒,就是万死不赦之罪。” 永盛帝垂眸看着跪下的叶天卉,他当然明白,她不解释便不能安心。 她既然跪下来,便是需要以一个臣子身份来解释清楚。 当下道:“好,那你说吧。” 叶天卉便从头到尾将这件事都细细讲过了,最后道:“我也知道我大错特错,但是我们到底自小一起长大,二哥的性子,陛下也是知道,他绝无可能威胁到陛下半分,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我又怎么能忍心——” 永盛帝叹:“也没什么,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纵然冷血无情,也不至于非要对自己的手足赶尽杀绝。你和我说说,二哥当时是什么境遇?” 叶天卉:“他自知罪孽深重,唯恐因为自己再起波折,被有心人利用,已经自毁容貌,出家为僧,流落四海。” 永盛帝听着,自然也并不好受,不过也说不得什么。 生在帝王家,兄弟同室操戈,走到了这一步,本就没有回头路。 叶天卉:“这件事情为我一人所为,除我之外,便是我母亲都不知情,如果陛下要怪就怪我一人。” 永盛帝:“我明白,你的母亲还没这个胆子。” 他这话说得很淡,但是叶天卉听着却是另一番滋味。 她低声道:“我自知此事罪不可赦,我会安心待产生下腹中孩儿,之后任凭陛下发落。” 永盛帝却蹲了下来,之后伸出臂膀,一把将她拉到怀里,轻轻抱住。 他叹了声:“对不起,我不应该提这个,但是我不提,你便不能安心。” 不提的话,她终归会觉得他一直忌惮她,提了的话,似乎也是横亘着的一根刺。 叶天卉被永盛帝搂住,男人清冽醇厚的气息萦绕着她,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觉得很诡异,很矛盾。 这个男人掌握着他的家族命脉,操控着生死大权,在朝堂上,在御书房里,她都曾经跪在他面前。 对他,她有防备,恭敬,谨慎,崇拜,忠诚,所有的情绪都曾经倾注在这个人身上,但是她没想到有一天,他还可以这样将自己搂在怀中,低声宽慰。 这种感觉很奇怪,但似乎也正常…… 她低声道:“其实敞开了说说也好,不然你一定会误会我吧。” 永盛帝捧着她的脸,看着她:“是,如果你不是你问了,我一辈子都不会提,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是不是?” 在他专注而温柔的注视下,叶天卉很坦诚:“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知道。” 永盛帝修长而有力的手轻轻抚在叶天卉纤细的脊背上:“那就不要再想了。” 叶天卉便低声道:“可是我忍不住会想啊……” 永盛帝:“嗯,想什么?” 叶天卉试探着说:“你对他……我是说二哥,你们以前关系挺好的,后来我记得就生分了?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 永盛帝听这话,静默了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 叶天卉小心地道:“可我总觉得你有话没说。” 永盛帝哑然。 之后,他握着她的手:“卉卉,既然说到这里,那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叶天卉:“嗯,你说。” 永盛帝便再次抱住她:“来,让我抱着你。” 叶天卉:“还是不要——” 永盛帝却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怀中,抱住她,还把她脑袋按到他胸口。 叶天卉觉得有些闷,也有些莫名。 永盛帝:“我确实还有一个问题,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问你,从今天之后,这些事情就再也不要提起了好不好?” 叶天卉:“……好。” 永盛帝:“你好像从小和他关系比较好吧,你和他更亲近,对不对?” 叶天卉含糊地道:“也没有吧。” 永盛帝:“如果不是有你父亲在,如果让你自己选择一位追随的明君,当年你会怎么选?我,还是他?” 叶天卉大惊:“陛下怎么会这么问?” 说着,下意识就要抬起头来看他。 谁知道永盛帝五指伸展开,却按住了她的后脑:“不许动,不要看我,我只想知道答案。” 叶天卉只好闷闷地埋在他怀中,努力想了想。 无论谁来选,那必然是选他,她完全没想到他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就这么不自信吗? 她想了半晌,最后终于道:“为人臣子,绝无二选。” 永盛帝:“你和何清叙情投意合,是不是因为何清叙长得像他?” 叶天卉听这话,便受不了,她从他怀中挣脱开来,仰脸看他:“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 经过和永盛帝的这一场交锋,叶天卉前所未有地意识到,男女之间也是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战争。 寻常男女之间还是寻常情爱和彩礼嫁妆的冲撞,她和永盛帝之间显然更多了一些别的,关于权力的,关于地位的,甚至关乎家族的。 对于永盛帝来说,最理想的模式自然是她卸下铠甲,入主后宫,为他执掌凤印,能得她这样一个战功赫赫的女将为后,那必是镇得住场子,也更加彰显他一代霸主的英明睿智。 不过叶天卉并不愿意放弃自己曾经的一切。 如果单纯论男女之情,她也必须承认她是喜欢这个男人的。 怎么会不喜欢呢,在她失忆的日子,这个人是她夫君,温存儒雅,处处妥帖,他们确确实实就是甜蜜缱绻的夫妻。 况且他雍容尊贵,英挺俊美,这样的男儿天底下只有这么一个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不是普通人,能给她至高无上的享受,也终究要让她付出一些她并不想付出的的代价。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不过叶天卉暂时懒得想了,如今天热,她的肚子越发大起来,偶尔间那娃儿在肚子里还要闹腾,她其实也很有些煎熬。 永盛帝知道她怕热,自然命人大量给她别苑供冰,消暑降温,除此之外还陆续搜集了各样物事来给她,如今她床帐挂着的是澄水帛,透亮轻薄,用水泼在这澄水帛上,便有丝丝凉意袭来。 这样的物件,本就是天下至宝,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其他一些稀罕物件,有些都是遥远番邦进贡来的,大昭人闻所未闻的。 这天叶天卉正半靠在榻上,由侍女服侍着,享用才刚做好的酥山,那酥山盛放在精致昂贵的白瓷盘中,最下面一层是冰,冰上面是融化得恰恰好的眉黛青色奶酥,色香味俱全,关键是清凉可口。 她拿了羹勺,一小口一小口品尝着。 这时候朗曦郡主过来了,叶天卉也就起来迎接,朗曦郡主一眼看到那酥山,又见她悠闲自在的模样:“你最近倒是惬意。” 自从叶天卉被安置在这里,她不忍心让母亲担心,自然也告诉了母亲。 朗曦郡主已经传出消息,只说叶天卉需要养病,暂时没法过去淮州,住在自己家别苑中。 有不少亲朋要过来探望,不过朗曦郡主都给挡住了,只她自己三不五时过来看看而已。 叶天卉:“是还算舒服,我想要什么,只需要说一声,他必给我寻来。” 朗曦郡主看过去,却见一旁摆着的正是风松石,那风松石还是扶馀国的贡品,便是这盛夏时候,都隐隐一股秋凉之气,这是一块避暑奇石。 朗曦郡主出身尊贵,见多识广,自然是知道这个的,要知道当年那扶馀国进贡了三样国宝,这就是其中一块,不曾想,这等举世罕见的国宝竟然送来了女儿这里,专供她消暑了。 她叹了声:“如今你这日子固然逍遥,但长此以往,也终究没个着落,你想过以后吗?。” 叶天卉并不在意:“顺其自然就是,反正他也没逼我,我自己一个人在淮州待产,终究无趣,现在还有他陪着,这不是挺好的?” 朗曦郡主:“挺好?” 叶天卉慢条斯理吃了口糕饼:“如今看来事情瞒不住,这个孩子终归要入宫,无论男女,至少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且是由他看着孕育生出的,他会多几分感情,比莫名领回来一个就当爹要强吧。” 也就是他后宫没什么子嗣,不然一天临幸十八个女人,一年生十几个孩子,估计那当爹的皇帝连自己孩子长什么样都记不清。 朗曦郡主:“……也有道理。” 叶天卉:“如果让我放弃一切,为他打理后宫,我是不干的,他自然也明白,所以现在他也不好说什么,我怀着身孕,他也怕我心情不好对孩子不好,所以我们且看着吧,等孩子生下来,再做计较。” 朗曦郡主蹙眉:“如果这样一直拖下去,他也不提,事情怎么收场?” 其实朗曦郡主自然是希望叶天卉能进宫的,不然总归不伦不类,但是如果皇帝一直不曾提,总不能让自己女儿主动要求吧,那样终究没什么体面,倒好像他们求着想当皇后一样。 叶天卉笑了:“拖下去,那不是好事吗?我的孩子现成有一个当皇帝的爹,身份尊贵,若是男儿,上有他皇帝爹,下有我们叶家,这储君之位自然非他莫属,若是女儿,那也是千尊万贵小公主,这日子岂能差了去?至于我,我倒是恨不得他继续拖,拖来拖去,年纪大了也不用进宫了,岂不是自在?” 朗曦郡主:“那你这终身怎么办?” 叶天卉:“母亲,我这个年纪,又有赫赫战功,这个世上敢娶我的又有几个,你看那何清叙,对我山盟海誓,最后还不是转首娶了别人?如今天底下那个至高无上的男人愿意迁就我,我既不用当他的皇后为他打理后宫,又能享受皇权带来的便利,享受着帝王的宠爱,这个世上还有比这更逍遥自在的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看尽沧海,阅过巫山,又怎么能看得上天底下寻常男子?” 朗曦郡主听着,一时无言。 若说燕京城高门子弟,掰着手指头数,也没几个能越过去永盛帝的,再出挑的男儿到了永盛帝面前,还不是三跪九叩? 不过她默了半晌后,道:“怕只怕他立了皇后,到时候只有其他子嗣,人心都是会变的,男人的喜欢最不长久,况且他那样的人,要什么女人没有?” 叶天卉却是浑不在意:“这也没什么,男人的喜欢纵然不靠谱,但我和他到底有些旧日情分,就算那些情分也不在了,还有叶家百年忠良的好名声,总能得一个庇护,如果这些都靠不住,那这世上也没什么能靠得住,前怕狼后怕虎,倒是不如辞官归故里,采菊东篱下,但是那样又有什么意思?人生在世,不过百年,先享受了再说!” *********** 对于永盛帝,叶天卉多少还是感觉到了一些笃定的,可以说陇州二皇子一事便是一次试探,是在试探他对自己包容的底线。 凭着多年来她和永盛帝打交道的经验,她知道自己还可以要到更多。 不过现阶段暂时先不用想,安心待产就是了,对于腹中的这个孩子,她是充满期待的。 她已经二十七岁了,在这个年纪别人的孩子都已经要考童生了,而她却还什么都没有。 对于孩子,也许五六年前她还没有这个想法,甚至一年前也没有,但是阎罗殿前走一遭,她开始想多了,也希望能拥有一个自己的血脉。 而现在这个孩子也是永盛帝所期待的,这当然更让叶天卉添了几分小心。 如今肚子越发大了,这孩子也是调皮得很,总是在肚子里翻江倒海。 永盛帝喜欢得很,即使不能每天过来,也三不五时会抽时间过来陪着她,将手覆在她肚皮上,感受那孩子在肚子中的活跃。 这几日天凉了,她偶尔有所感,总觉得这孩子好像变了个花样,在里面动作的劲头越发大了,这让她觉得非好玩,便想着等永盛帝过来,一定要让他感觉下。 可让叶天卉没有想到的是,连着几日永盛帝都不见踪迹,只是私底下让人传出话来,说是政务繁忙,暂时没有时间,等腾出时间之后会来看她。 又非常关切问起来,说是需要什么,他自然会让人送来。 对此叶天卉是有些失望的,不过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不来就不来,反正她也很自在。 可让叶天卉没有想到的是,这天信国公府的二公子来了。 这一段时间叶天卉一直闭门不出,也从来没见过任何亲朋,如今二公子突然登门造访,她倒是有心聊几句,好歹也派遣烦闷。 如今天凉了,穿衣比之前随意,叶天卉特意寻了宽松的罩袍披上。 她身形本身比较纤细,如今披上罩袍,宽松舒服,把那肚子遮了,乍看只是偏胖罢了,那二公子未曾娶妻,也没什么经验,自然想不到的。 叶天卉也就光明正大请了二公子进来,果然他根本没留意,反而东拉西扯的,说起如今燕京城见闻,又说她如今躲在这里不见外人,倒是逍遥。 叶天卉以拇指托着下巴,笑看着那二公子:“你还是不要东拉西扯的了,说吧,怎么突然来找我?” 二公子叹了一声:“其实我是有事相求。” 叶天卉挑眉:“嗯?” 二公子:“还不是我妹的事。” 当下二公子这才说起来,原来如今宫里头传出消息,说是圣人要封一位皇后,如今圣人的情况大家都知道,谁不是铆足了劲要争这皇后之位。 二公子道:“你看我妹,二八之年,才貌双全,我妹这样的,多少也够格的吧?若是她能入主后宫,那我岂不是也可以捞一个国舅爷当当?现在我爹那里也是能用的法子都用了,我今天突然想到你,想着请你帮忙试探试探,好歹也帮我使使劲儿。” 叶天卉垂着眼睛,修长的手指拿了那羹勺,慢条斯理地搅着,口中却道:“圣人要选一个皇后,这消息哪儿来的?” 二公子:“这还用问,如今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间都传遍了,还听说圣人已经命织染署待命,采买江南上等丝绸备用,这是为了什么,必是要准备大婚了。” 叶天卉:“哦。” 二公子:“所以现在关键是这皇后的人选!” 叶天卉却是抬起眼,没什么兴致地道:“这种事情你自己去说不就是了,何必找我。” 说完,漠然起身。 二公子:“我?我自己哪里说得上话?” 叶天卉:“你说不上话,我就能说上话吗?我难道比你多了一个脑袋还是两条胳膊?” 二公子跺脚:“这哪能比,到了什么时候,你在圣人面前总有几分情面,你不知道,上次凤凰山一事,圣人知道后,当即就变了脸——” 叶天卉却是一挥手:“罢罢罢,别和我提这些,提起凤凰山我就来气。” ************ 待到二公子走后,叶天卉却想起最近这几天永盛帝一直不曾过来。 不来这里,竟是要准备娶妻立皇后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子,他可真行! 叶天卉很有些磨牙,恨不得当场问个明白。 然而让叶天卉没想到的是,接下来连着四五天,永盛帝都不见人影,反倒是命人送来了各样稀奇异宝,说是天凉了,要添置衣裳,还给她送了许多华贵的上等好料子。 如果说之前叶天卉还能享受这些,现在却是没什么兴致了。 她不免回想着之前的种种,想着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困惑莫名的时候,侍女来报,说是永盛帝来了。 来了? 叶天卉:“就说我身上困乏,已经睡着了。” 当下便命侍女关上门来。 来什么来,来了也不想见! 第 136 章 番外 作者/女王不在家 叶天卉躺在榻上, 外面的秋蝉声略有些聒噪,其实她根本睡不着,不过闭眸假寐罢了。 这时候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轻浅的脚步,从容稳健, 叶天卉一听便知道这是永盛帝来了。 她听力极好,可以听到那双脚穿了什么靴子, 又是踩在什么地方,甚至连他踩中一片落叶的声音都听得真真的。 他很快走到了自己房间前, 于是便越发放轻了脚步。 他好像一直这样,一旦接近自己房间, 便会刻意放慢放缓, 好像生怕惊到自己一样。 从这点来说,这个男人还是比较细致的。 他轻敲了一下门, 叶天卉自然没有搭理, 之后这男人也就推门进来了。 一声刻意放轻的关门声后, 他脱下靴子,进了内室, 往榻边走来, 那是上等丝袜轻踩在地衣上的声音, 非常柔软。 最后, 他的脚步声停到了榻旁,叶天卉便感觉到了男人强烈的存在感。 巍巍皇权下蕴养出的男人, 哪怕再试收敛, 但是气息间依然不自觉散发着无形的威严感。 叶天卉平静地闭着眼睛,假寐,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脸上, 凝视着自己。 如果是一般人,难免有些紧张,呼吸不平稳,会被发现是假睡,不过叶天卉久经训练,把自己呼吸控制得非常好,她闭着眼睛,呼吸匀称自然,任凭谁看,她都是确实睡着了。 永盛帝在注视她良久后,身体好像轻微动了动。 叶天卉在心里略松了一口气,想着他终于要走了。 谁知道这时候他却俯首下来,于是便有温热的气息笼罩在叶天卉上面。 她还疑惑着,便感觉到有什么贴在了自己的额上。 她很快明白过来,他在亲自己! 这一瞬间,叶天卉大脑出现空白,有些懵。 其实自从两个人说开之后,彼此之间的交往更多像是朋友。 腹中胎儿的孕育是有男女鱼水过程的,但是他们最后一次鱼水是如此尴尬狼狈,那是让两个人全都斯文扫地体面全无的疯狂。 是以两个人如今的关系是微妙和难以形容,说君臣不是君臣,说夫妻也不是夫妻。 以至于两个人都在粉饰太平,纵然三不五时都会相见,也会一起讨论腹中胎儿,甚至于永盛帝会将耳朵贴在她的肚皮上,感受孩子的胎动。 但也仅止于如此而已。 两个人都非常收敛,彼此并没有更多亲密的动作。 是以叶天卉万没想到,就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他竟然偷偷亲了自己! 他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叶天卉觉得也没有必要惯着,所以她睁开了眼睛。 在很近很近的距离间,几乎是睫毛贴到睫毛的距离,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骤然对上。 于是一瞬间,叶天卉清楚捕捉到,永盛帝脸上浮现出的尴尬,或者是说窘迫。 房间内的空气凝滞了,永盛帝的呼吸也停止了。 片刻后,他略往后撤了一下。 之后,他轻咳一声,以一种仿佛很是处变不惊的语气道:“你醒了?” 他竟然装傻。 叶天卉的视线淡淡地巡过他的脸,看着那张分明写满了尊贵和威严的脸。 她无法理解,昔日自己跪在金銮殿上,崇拜敬仰忌惮的那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 这就像是你年年对着那个无上尊者烧香拜佛,以为那是肃穆的稳重的是超越一切的,突然间那位尊者像一只猴子一样蹦出来了! 她五味杂陈,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永盛帝见她眼神复杂,越发若无其事地道:“怎么了,我吵醒你了?” 叶天卉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直接问道:“陛下,你刚刚干嘛了?” 永盛帝:“什么?” 叶天卉觉得他的声音仿佛很无辜。 她不该惯着他。 于是她直接挑明了道:“我怎么觉得你刚才亲我了?” 永盛帝也没想到她非要问,他只能微微抿了下唇,露出一个含蓄体面的笑容,之后才道:“我听底下人说你觉得困乏,怕你不舒服,担心你,便想着过来看看,谁知道进来后,见你躺在那里睡得香甜,就——” 叶天卉:“哦?” 永盛帝很无辜地道:“就亲了一下。” 穷寇莫追,他都承认了,叶天卉也就不问了。 她便抬起手打了一个哈欠,之后道:“我确实有些困乏了,要睡觉。” 说完这个她又用比他还无辜的语气道:“这不是我困了,是你的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困了,是他要睡觉,所以你也不要说我御前无礼,你先出去吧,我要清静一会。” 说完她不再理他,转过身侧躺着,背对着他。 永盛帝看着她的背影,自然明白,她是恼了自己的。 他长这么大了,还没有任何人直接要把他赶出去,又在他面前这样背对而眠。 不过他也明白,在叶天卉面前,不要想那么多了,什么礼仪不礼仪尊严不尊严,现在最关键的是叶天卉恼了他。 他想了想,便低声道:“我最近请教了太医,知道孕后期的女子会腰酸腿乏,你可觉得难受,要不我帮你按摩腿部,也好疏通血脉?” 叶天卉听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这辈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他这样呢。 她便道:“这就不必了,你是尊贵龙体,我哪敢劳烦你。” 永盛帝被拒,并不气馁,一时又看到薄被下露出的里衣衣领,便道:“你如今肚子越发大了,是不是要新做一批贴身衣物?最近我命南方进贡了一批丝绸,那是最上等的蚕丝,让他们挑了好的给你留着用吧。” 他不提这个也就罢了,一提这个叶天卉难免觉得好笑。 她略侧身,转首看过去。 于是永盛帝便看到,叶天卉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么瞥了他一眼,里面分明很有些意味深长的情绪。 永盛帝小心翼翼地道:“怎么了,不喜欢?” 叶天卉:“对,不喜欢!” 这很明显了,她在恼着自己。 他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你好歹给我点提示吧,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叶天卉道:“不不不,你哪里都做得很好,陛下圣明,陛下英明!” 说完她彻底转过身,盖上凉被,那是怎么也不要搭理永盛帝了。 永盛帝从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要哄她又不知道从何哄起。 他就这么站在榻边,如同一个被罚站的学童,听着外面的秋蝉声,闷闷站了好半响,终于开口道:“这几日我得了风寒,病得有些重。” 叶天卉听着,也是意外,病了?这龙体千安也是大事,都没听说过。 永盛帝:“开始不觉得有什么,便没对外说,也没和你提,后来高热起来,也就瞒着消息,这几天都是硬撑着上朝。” 他低声解释道:“我问过御医,御医的意思是不要让我过来这里,免得把病气传给你,所以我这几天一直才没过来看你,又怕你多想,就没让人和你提这事。” 叶天卉听了这话,默了一会儿,原本的气恼倒是消了一大半。 其实要说永盛帝做错了什么事倒也不至于,归根到底,如今的自己有点恃宠生娇罢了。 当下房间内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好像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听着外面好像起风了,一阵阵的秋风吹过那泛黄的秋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叶天卉动了动唇,到底是道:“我的腿好像真有些泛酸,要不你帮我按一按吧?” 永盛帝听这话,嘴角微翘起,笑着道:“好,我帮你按。” 当下他便侧坐在榻旁,帮她拿捏腿部。 不得不说他的手艺倒是很好,穴位找得准,力道适中,按起来很让人舒服。 叶天卉舒服地喟叹:“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好手艺。” 她差点想说,若有一日这皇帝不当了,去当人面首,只凭这手艺也能得宠。 不过这太大逆不道,也就在心里想想罢了。 永盛帝笑道:“我小时候也是伺候过皇奶奶的。” 叶天卉便也明白了,看来是童子功了。 永盛帝一边帮她按着,一边解释道:“这几天没过来,也没和你提,倒是让你担心了,我以后尽量抽出时间过来,便是有什么事,也都知会给你,让你知道,好不好?” 叶天卉听着这话,直觉他温存备至,倒像是外出的丈夫要和妻子交代一般,一时想起她失忆时两个人的种种,竟有些心荡神摇。 想着若他不是那至尊帝王,自己也不是叶氏女将,两个人就此成为夫妻,那不知该有多少甜蜜。 永盛帝见叶天卉低垂着眼睛,那睫毛乌黑而修长,就那么安静地垂着,又因为才刚睡过的缘故,那雪白肌肤便被压出一层粉痕,竟是香美动人。 当下越发放轻了声音:“怎么了?还是为这事恼我?” 叶天卉睫毛颤动间,抬眼看过去,男人鼻梁骨高高挺挺的,唇线却很薄,整体线条严峻疏淡,在这时候,她总会觉得这就是权威,他的每一处五官都散发着迫人的气息。 不过现在,却到底不一样了。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却是侧首看向窗外,道:“你听外面的风声,天好像凉了。” 永盛帝微点头:“今日我骑马过来,官道上已见片片落叶。” 叶天卉想象着他衣袂翻飞落叶飒飒舞动的场景,也笑了下,之后才道:“我却想起当时你是怎么骗了我的。“ 永盛帝一时默然,提起这个多少是心虚的。 他笑着扬了扬眉毛:“这个旧账在这里,可以提十年二十年,也可以提一百年。” 叶天卉:“只是想起来而已,也没有要提旧账,你看时间过得真快,须臾间已是一年了。” 永盛帝一时不知道叶天卉是什么心思,不过见她笑得明媚,当下也就附和道:“是,一年过去了,再过些时候我们的孩子就要出世了。” 叶天卉却问道:“你那个时候是怎么抽出时间来,又是怎么瞒过众臣的?” 永盛帝听此,一笑间,便讲起他先是称病留在宫中,之后又以微服私访的名义出宫。 叶天卉:“你每日政务繁忙,又没有分身之术,我都好奇了,特别是除岁那一晚,你竟能腾出时间?” 寻常人家过年那都是繁忙的,寻常人家的一家之主那更是忙得团团转,各处往来应酬脱不开身,更不要说他这一国之君了。 除岁时候,他那一天的行程都是紧锣密鼓的,龙袍都要换上三四次,辗转各处唱主角,到了哪儿没他这个皇帝都不行,他想抽出时间来几乎不可能。 永盛帝笑道:“要想抽出时间,自然要想办法。现在想来你就是故意的,你当时已经知道了,故意要我在除岁那晚抽出时间陪你,不然就要生我的气。” 就是要为难他,借故恼他,再狠狠折磨他。 叶天卉道:“对,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你确实辛苦得很,可谁让你来了,我也没说非得要让你过来陪我呀,那你还是不要来了!” 永盛帝看她恼了的样子,只觉多少有些娇嗔的意味,一时素来威严的眸底已经泛起万般柔情来,他便拉着她的手道:“怎么能不来,我的小皇子还是小公主在这里,刀山火海也要来。” 叶天卉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果然,你就惦记着你的小皇子小公主!” 永盛帝:“因为那是你给我生的。” 叶天卉:“你可以去找别人生。” 永盛帝:“我没有别人,别人哪有卉卉这么让我意动。” 叶天卉听这话,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分明长了一张尊贵矜持的脸,素日也都是持重威严的,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突然放浪起来了…… 永盛帝却泰然自若的样子:“干嘛这么看我?” 叶天卉:“怎么觉得你有时候特别登徒子?” 永盛帝:“我都而立之年了,你也知道。” 叶天卉:“嗯?” 永盛帝英挺的眉毛微动了下:“我要继续当一个正人君子恪守君臣本分,那岂不是要打光棍到老?” 叶天卉便受不了了:“你这是调戏我!” 怎么可以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这么调戏的话! 永盛帝:“哦,原来你还知道我在调戏你?” 叶天卉轻哼了声:“你能正经点吗?” 永盛帝:“怎么正经?要不我们探讨下北方边境的驻防问题?正好我今天看到两三份奏章,都在提这个,我暂时还没下决断。” 叶天卉:“这有什么不好下决断的,也没什么好聊的。” 北方最大的威胁北狄,她都已经给他灭了,成附属国了,其它不过小鱼小虾,不足为惧。 永盛帝笑了:“好的,那就随便来吧,听你的。” 叶天卉瞥他一眼,却是道:“我想起去年——” 永盛帝:“去年怎么了?” 叶天卉:“就是下雨天,我过去御书房请罪那次。” 那时候诽谤纷纭而起,说她拥兵自重,她奔波万里回去燕京城请罪,又在那个磅礴雨夜进去御书房面圣。 当时莫名,如今回想,想必多少和那陇州二皇子一事有瓜葛了。 不过她记起这个,倒不是因为那二皇子,却是因为他那句话。 那时候她的副将陈涵是个很会舞文弄墨的,便为她写了了陈情奏章,她通读过后背诵下来,又在永盛帝面前用一种悲恸而诚恳的声调饱含感情地背诵了。 结果—— 她想起这昔日旧事,看了他很长一眼,才道:“我的陈情奏章字字句句都是忠肝义胆,结果陛下说的那叫什么话?” 她这一说,永盛帝也想起来了:“你就直说吧,那奏章谁写的?” 叶天卉:“当然我自己写的。” 永盛帝:“那么肉麻又文采斐然的话,你能写出来吗?” 叶天卉只好承认:“是陈涵帮我写的,我就背下来了。” 永盛帝:“我还记得,当时苦风凄雨,我深夜不能眠,忽而间睡去,做了一场梦。” 他深邃的眸子专注地看着叶天卉,神情异样:“一场很特别的梦,醒来后,我躺在龙床上,听着那簌簌风雨声,在那宫灯摇曳中,只觉得懊恼,恨不得再回去梦中。” 叶天卉:“什么梦?” 永盛帝却没细讲:“这时候,你却突然回来了,要进宫见我,我只觉得自己的魂还在梦里,就这么半睡半醒去见你。” 叶天卉疑惑。 永盛帝唇角微微翘起,回味的笑意柔化了他的眉眼:“你竟和梦中的模样一样,穿着战袍,袍角微湿,头发刘海也贴在脸上,额头上还能看到些许汗意。” 那么潮湿阴冷的雨夜,她却冒着热气闯进他的梦中,脸颊潮红,眼睛明亮,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青春盎然的动人气息。 一如他的梦中,那个被他压在御书房案上做得淋漓尽致,以至于沉迷其中仰颈低叫的样子。 偏偏这时候,她却本分恭敬地跪在那里,说什么“吾听牧马之声,思君王巍巍之恩,夜不能寐”。 这让他怎么忍? 他没办法让自己的女将军知道,当她和她谈起边防时,他在想着什么。 叶天卉却是怀疑地看着他:“你就说吧,你当时到底做了什么梦,你梦到什么了?” 永盛帝认真又无辜地道:“我怕我说了,你当即给我一刀。” 叶天卉越发狐疑,给他下了定论:“一定是见不得人的梦!” 永盛帝:“只是梦而已,这又不是我控制的。” 叶天卉哼了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脑子都在想什么!” 永盛帝:“想你吧。” 叶天卉:“……” 她定睛看过去,却见这男人脸部红心不跳的样子,一时只觉得没救了,昔日帝王威仪摔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她直接扭过脸去:“不理你了,你出去吧,我要歇下了。” 永盛帝:“我也有些困乏了,我陪你一起吧,这样万一你翻身,或者腿疼,我也可以帮你揉捏。” 叶天卉只觉他说这话,很有些腆着脸的样子,谁能想到他竟然沦落到这一步,都不像他了。 不过她到底心软了:“那你不许碰我。” 永盛帝得了允,自然是满口答应,当下二人躺下。 叶天卉因肚子大了,只能侧躺,她是想背对永盛帝的,然而永盛帝却让她面对着他。 他低声在她耳边道:“我们躺着一起说说话,这样我们的小皇子小公主听到,定觉得他的父母恩爱,他心里也喜欢,是不是?听说心情好了小孩子就能长得更聪慧。” 热气轻轻喷洒在叶天卉耳上,这声音很醇厚,这提议很动人。 不过她还是道:“不要给孩子这种错觉吧,万一将来知道真相岂不是很伤心?” 永盛帝笑得温润:“即使不是真相,我们可以一起慢慢努力。” 他倒是摆好架势要当慈父的样子。 叶天卉默了片刻,终于道:“那你到底怎么想的?” 永盛帝听出她语气中的认真,也就收敛了笑,温柔地望着她:“你是问将来吗?” 叶天卉:“嗯。” 永盛帝:“我之前就说了,随你。” 叶天卉:“随我?那你别拦着我,我要去淮州了。” 永盛帝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卉卉别说气话,你有什么想法尽快和我说。” 叶天卉终于道:“前几天信国公府二公子来找我。” 永盛帝:“来找你?他来找你做什么?” 他狐疑蹙眉:“他不是都已经订亲了吗?” 叶天卉惊讶,之后无言以对:“你想什么呢!他找我,是让我帮他妹妹说情。” 永盛帝:“他妹妹与你何干?” 叶天卉:“他妹妹想给你当皇后,觉得我能说得上话,想让我帮忙使劲。” 永盛帝听这话,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黄宗玉好大的胆子,竟然图谋皇后之位,还想拉拢朝廷重臣,这不是结党营私吗?” 叶天卉:“?” 有这么严重吗,这种事在朝廷中不是司空见惯的吗,他又不是第一天当皇帝。 永盛帝绷着脸道:“最可恶的是,竟然还敢来搅扰你?若是影响了你的心绪,十个他也不够杀的。” 叶天卉抚着小腹:“你不要在我这里喊打喊杀的。” 永盛帝一想也是,他的小皇子小公主还在肚子里,万万不能吓到。 他当即缓和了脸色,解释道:“我不想和你提这个,是怕你觉得我逼你什么,但想着万一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总该准备好,我也怕到时候匆忙间措手不及。如今外面是有些流言蜚语的误会,我前几日风寒没顾上,不过这两天会说清楚。” 叶天卉听这话,也就释然了:“那好吧,看来是我误会了,我心里确实因为这个不高兴,但我这里身怀六甲,你又处处上心的样子,结果另一头却急忙忙筹备着要选皇后,我纵然并没这个念头,但心里也难免不痛快。” 永盛帝望着她,看了好一会,才道:“你这话说得倒是坦诚又实在。” 叶天卉:“好了这事咱们都不要提了。” 说完,她便装睡,这话题不能再深入探讨。 好在一旁躺着的永盛帝也是沉默不言。 叶天卉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窸窣声,那是风吹过泛黄树叶的声音,叶片不断撞击,稀里哗啦的。 而在不远处,还有侍女放轻声音的脚步声,大家各忙各的,似乎都在忙着。 这时候,叶天卉却听到身边的男人道:“卉卉,那天我问你,如果我不是登基为帝,你是不是愿意嫁给我。” 叶天卉假寐,只当没听到。 永盛帝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即使我走上了这条路,又有什么不一样,我们在一起那不是很好?” 叶天卉没回应。 永盛帝继续道:“卉卉,嫁给我,我们做夫妻,可以吗?” 第 137 章 第137章古番外之11待嫁 他突然说让她嫁给他。 其实叶天卉早有预感, 他终究会提起来吧,这样抻着确实也不是事,孩子是皇子是公主, 需要一个更风光的出生。 现在孩子在肚子里,已经很大了, 会翻江倒海,这么闹腾的小家伙让人喜欢, 为人父母都想给孩子最好的。 况且他需要子嗣,比寻常男人更需要子嗣。 只是叶天卉却没法答应, 她并不是一个愿意为了孩子而将就自己的人。 她想了想,终究是道:“陛下, 你我少时为伴, 之后君臣多年,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 我并不愿意入你后宫, 我不是要为难你, 更不是要故作姿态,我只是无法想象如果我答应了, 以后我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迈出这一步。” 永盛帝听了, 却是抬起胳膊来, 温柔而不容拒绝地抱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温醇气息包围着叶天卉,叶天卉想推开他, 不过终究没有。 永盛帝抱着她的腰, 将她揽在怀中,这样她凸起的肚子便微抵在了他腰上。 隔着肚皮,孩子似乎感觉到了父亲的存在, 轻轻动了动,那肚子便涌现出水一般的波浪。 这一刻很神奇,也很温馨,两个人都没说话,屏住呼吸安静地感受着那波动。 过了一会,小家伙平静下来,肚子没动静了。 永盛帝这才略换了个姿势,让她更舒服地躺在自己怀中,又伸手帮她轻轻揉捏着腰部。 叶天卉也觉得这样很惬意,不过她还惦记着他刚才说的话。 永盛帝抱着叶天卉,垂眸凝视着她道:“卉卉,你说的这话我明白,你没嫁过人,没给人当过皇后,其实我也一样,这对我们都是一件新鲜事,我们可以一起试试,是不是?” 叶天卉:“这不叫试试,这叫义无反顾,这叫没有回头路。” 进宫哪是那么好进的,当了皇后就没法往后撤了。 她觉得这男人花言巧语开始哄人了。 永盛帝:“其实我明白你的心思,你心里装了很多,叶家百年忠烈,边疆几十万大军,还有这十年征战赫赫功绩,这些都是你没办法割舍的,其实我也没想让你割舍,我能理解。” 叶天卉没吭声,她靠在他肩窝里,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永盛帝:“我们都是足够理智冷静的人,不会意气用事,哪怕心里喜欢,也可以割舍放弃,你是这样的,我也一直以为我是这样的。” 叶天卉:“你不是吗?” 她问完这个,永盛帝却没有搭腔。 她抬起睫毛看过去,秋意浓郁,帷帐低垂,他的脸庞半隐在阴暗中,那双眼睛就那么专注地望着自己。 他的眼睛里竟藏了许多情绪,以至于让叶天卉有些难耐。 她视线别向别处。 永盛帝轻叹了声:“在我十七八岁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但是心有顾忌,或许也太骄傲,只能眼睁睁放弃了。” 后来他才明白,那时候他太年轻,骄傲到目无下尘,以为有些东西是可以割舍放弃,以为光阴流逝后便可以忘记。 但他并不能忘。 他看她和那些同僚纵马驰骋,看她志得意满功成归来,看她朝气蓬勃鲜明生动,他总觉自己的心藏在一片死寂的深海,他在潮湿阴暗中疯狂,却又那骨子中的贪婪牢牢压抑,不肯透出半点端倪。 叶天卉听着这话,自然明白,当年她不假思索的拒绝必然伤了他。 当然也或许还有别的,比如二皇子,比如其他人,以及后来的何清叙。 他这个人其实霸道骄傲,嫉妒心也挺强的。 永盛帝抱着她:“卉卉,我知道你出事的那一刻,我感觉天都塌了,我疯了一样在找你,我不顾一切跑过去凤凰山,当时看着那山那海,我只觉头疼欲裂——” 他当然不想提,他当时直接昏厥了过去,之后醒来,脑子懵了一天,觉得人被劈开了,魂都飞了,把周围人等都吓坏了。 后来这件事便被压了下来,没有任何人敢走露半点风声。 他略过了这段不提,继续道:“之后找到你了,我骗了你,我知道你怪我,生气,憎恨,都可以,你给我两刀,我一点脾气都没有,可是你能明白吗,我当时就是——” 他顿了顿,仿佛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言语来形容。 叶天卉静默听着,酸涩的情绪自心间蔓延开来。 永盛帝有些艰涩地道:“我觉得我们都不小了,我已经而立之年,而你也二十六七了,你看和我们这般年纪的,孩子都能考童生了,当时的我不想考虑那么多,只想打碎了过去的一切,我们一起重新开始,对,我欺瞒你了,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如果不这样,那我们永远踏不出这一步。” 君臣之间隔着一道天堑,她迈不过来,他也没办法走过去。 他垂眸闭上眼睛,俯首下来,将自己的脸埋在她的发间,深吸了口气,汲取着她的气息。 之后,他才用一种有些疲惫的声音道:“卉卉,在你十五岁时,我曾经提过亲,希望你嫁给我,你不假思索地拒绝了,现在,十二年过去了,我还是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希望和你结为夫妻。” 已经而立之年,按说时光应该已经消磨了年少的心动,可一切并没有褪色,反而更加鲜明,他的性情也仿佛回到少年时,急得如同毛头小伙,恨不得舍弃一切来换她。 叶天卉靠在他的肩窝,眼睛也逐渐泛起雾气。 秋风乍起,落叶婆娑,此时已是黄昏,有倦鸟在归林。 而她怀孕了,她被这个男人抱在怀中,温情缱绻地和她说起过去,谈起将来。 她觉得这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暖黄色,她被感动到了。 永盛帝双手捧起她的脸,和她眼睛对着眼睛:“你看宫里头的婆罗花开了,他们说婆罗花三千年一开,这是祥瑞降临人间,我并不信佛,但我觉得那是上天给我的指引,告诉我,高处虽然不胜寒,但是有一个人可以陪着我,我也有资格去追求心头所爱,去享受俗世间的欢愉。” 叶天卉修长的睫羽已经染上了湿意。 她动了动唇,开口,声音却有些闷闷的:“你这样子说,我也有些难受。” 胸口涌动着一股酸涩而甜蜜的情绪,陌生而汹涌。 永盛帝:“卉卉,我知道你有很多顾虑,可你要知道,现在是我求着你回头,求着你不要离开,我已经把脖子伸给你了,你手里有刀,我任凭你宰割,你这么聪明,应该懂该怎么办是不是,你可以随便向我提条件了,什么都可以。” 叶天卉微咬唇,她看着他的眼睛,深邃温柔,像海一般。 这是拨开迷雾后的他。 她低声问:“随便什么条件都可以吗?” 永盛帝:“都可以。” 他略顿了顿,补充道:只是不要再给我两刀了。那两刀养了很久,差点被人发现,好不容易才瞒过去。” 叶天卉想起那情景,突然便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刚才那酸涩感便淡了下来,但是甜蜜却越发浓郁,像是喝了一口清甜馥郁的花蜜。 她看着他,道:“可是你知道的,我挑剔贪心,要求也很高,我可能嫉妒心也特别强,和我在一起,不许你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什么三宫六院,什么七十二妃,当然统统都不可以。 永盛帝挽着她的手,在掌心和掌心相贴的温热中,他温声道:“好巧,我的嫉妒心也很强。” 叶天卉:“我要列一堆条件,我们一个个谈,你如果答应了,要签字画押!” 永盛帝看着她那兴致勃勃要谈判的样子,哑然失笑。 他微侧首,吻上她的泛着粉润光泽的脸颊。 感受着那柔软的馨香,他哑声道:“君无戏言,我若出口,必不反悔,不过你想签字画押,那我觉得也不错。” **************** 叶天卉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回到昔日将军府。 因之前永盛帝要封后,燕京城达官显贵全都卯足了劲儿,兴奋起来,要争取将自家女儿或者妹妹送进宫。 就在众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永盛帝才提起来,说自己年少时便由先帝订下一门婚事,只是因为自己未婚妻心怀大志,要先报国再成家,是以这几年他们虽然立下婚书,有了百年之约,但一直未曾公开,也未曾对自己的爱妻封后,如今国泰民安,国力昌盛,他也终于可以迎接自己爱妻入宫了。 众人惊讶之余,不免震惊疑惑。 先帝订下婚事?? 圣人已成亲只是没公开?? 这说的是哪门子故事,为什么大家都听不懂! 对于大家的一脸震惊,永盛帝根本不予理会。 他的帝王霸业在四海承平八方宁靖,在物阜民康天下大治,而不在达官显贵们的悠悠众口之中。 他十八岁君临天下,成就一代霸业,如今而立之年尚且无妻无子,现在他说自己变出一个妻子来,他倒是要看看,谁敢和他追根究底? 文武百官私底下自然议论纷纷,也有的互相打听,问一些老臣是否知道当年事,老臣们睁着老花眼睛茫然摇头,不知道,没听说过。 但是—— 无论如何,皇上终于要有一位皇后了,这终究是好事。 众人在松了口气之余也担心起来,不知道这皇后是何许人也,为什么大家都在燕京城,日日进宫,从未听说过皇上竟然有一位“妻子”? 永盛帝却不疾不徐,这一日,直接亲临叶将军府,来见叶天卉,号称这就是自己“妻子”府邸。 众人开始的时候都是懵的,纷纷打听:“叶将军有妹妹吗?叶府什么时候藏了个皇后?” 叶天卉往日那些同袍也都震惊不已,反倒是陈涵,他叹了声,终于道:“你们都是瞎子吗,这都看不出来?” 大家疑惑地看向陈涵。 陈涵摇头,无奈地道:“陛下的妻子自然是叶将军,这不是明摆着吗?” 他早发现了! 所以那一年,他给叶天卉写陈情奏章,是故意夹带了私货的。 然而可惜,似乎并没有奏效,过后叶大将军该怎么着怎么着,看不出任何异样。 众人眉毛都拧起来了:“陛下,和将军?” 陈涵:“对,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伙面面相觑,好像是没问题。 两个人年纪相当,将军论相貌,论才能,那都是一等一的,所以凭什么不能当皇后? 大家只是完全始料未及,根本想都没想到罢了。 于是终于,旁边一位副将喃喃地道:“我们叶大将军……要当皇后了?” 而此时,永盛帝光明正大到了叶将军府,握着叶天卉的手上了辇车,要带她先回宫夫妻团聚,说是马上要举办正式的婚礼和封后大典等仪式。 总之人家该有的一点不少,但又号称两个人已经是夫妻了。 一时也有礼部官员纷纷上书,引经据典,认为礼数不正,认为有违祖制等等。 对此永盛帝不慌不忙,那天早朝,他却是拿出来他和叶天卉的婚书。 众臣子一看那婚书,都傻眼了。 按照大昭律《户婚律》中的规定,男女私下立好婚书后,要向户部所设的婚署司缴纳税赋,并由婚署司官来统一贴花,并画押,这婚书一式两份,有了这婚书才算是正经夫妻。 不曾想人家竟然连婚书都拿到了,这还是大昭燕京城婚署司给贴的花呢!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 即使永盛帝贵为天子,但是也要遵从大昭律法,《户婚律》中是提及,“已报婚书及有私约,而辄悔者,杖六”,通俗一些说,既然已经领了婚书,再私底下悔婚,那先打六十大板!至于已经成亲了还有其它想法,都是有严格惩罚措施的。 总之,永盛帝和人家叶大将军已经是夫妻了,婚书早就拿到了,谁反对也不行了,除非他们非要逼着一国之君停妻再娶,不然—— 至此,众人顿时歇了气,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而永盛帝显然还嫌不够,直接又扔出一个让人始料未及的消息,提起自己的爱妻已经身怀六甲,众人听得这话,自然是越发震惊。 面面相觑间,擦擦汗,赶紧说恭喜,心里却琢磨着开始为未来小皇子小公主的出生准备大礼。 这堂堂帝王而立之年才封了皇后,才要得个血脉,那自然是如获至宝,这个时候赶紧琢磨送礼吧! 也是这个时候叶天卉才知道,原来当时他们所谓的那段夫妻,竟然是各样流程俱全,就连婚书都是正经贴了花的。 她惊讶:“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嫁给你了?” 永盛帝笑道:“当时你我夫妻相称,若是没有婚书,我们岂不是成苟合了,我哪舍得让你这样没名没分?” 叶天卉一时无言以对:“行吧。” ********** 如今该震惊的震惊了,该反对的没声了,永盛帝也越发紧锣密鼓准备迎娶叶天卉进宫,并着令太常寺卿筹办封后大典。 大昭国纵然有母凭子贵的说法,但是母亲的封号也影响着皇子皇女的身份。 永盛帝当然希望在孩子出生前,让叶天卉坐在皇后的位置上,这样孩子的身份也越发尊贵。 只是叶天卉已经怀孕七个月了,永盛帝多少有些担心。 其实皇后朝服颇为宽大,完全可以遮盖肚子,再说事到如今,永盛帝也丝毫不在意群臣私底下的议论,他只是担心叶天卉的身体。 对此叶天卉倒是觉得没什么,她是武将出身,身体底子好,只是怀孕而已,依然可以健步如飞,再说御医也说了,适当活动可以让生产更顺利。 这一日,正赶上帝王祭月时节,八月十五为中秋节,按照大昭律法,中秋节为内外官吏假宁之节,又是友朋聚在一起品美饼赏明月的时候。 陈涵等一干昔日叶天卉手下副将,按照往年惯例,都是要登门拜见叶天卉,给叶天卉奉送节礼,而叶天卉也会摆下酒席,备办各样中秋糕点,款待众将,大家欢聚一堂,聊天说地饮酒作乐。 这天陈涵等一群人商量着,今年是不是按照惯例来,如今叶天卉突然间要做皇后了,这着实有点出乎意料,大家也不知道该按照什么礼节来了。 商量了好一番,最后莫大将军倒是一拍大腿:“管它呢,我们认识十几年了,难道她当了皇后就不认我们了,该是兄弟还是兄弟,我们当然得去了!” 大家纷纷赞同,又想着以后叶天卉入主后宫,那身份地位自然不同,怕是终究和以前不一样了,所以这次大家务必全员到齐,最后来一个痛快。 大家伙说得热火朝天时,信国公府二公子黄宗玉却很有些扭捏。 之前他还曾经想着让叶天卉帮自己使劲儿,设法让自己的妹妹做上那皇后位置,叶天卉对自己态度不佳,直接把自己赶出去,当时自己还纳闷,困惑不解。 现在想来,其实那个时候人家就已经是夫妻了! 他想起自己曾经做的事,真是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当着人家妻子的面说要抢人家夫君,也太没脸了! 如今大家伙都说要去叶天卉府上,他扭捏之余,想着干脆硬了头皮过去,好歹把这事说一说,不然总归留着一个疙瘩,长久看这也不是事。 于是这一日,在宫中举办了庆典后,大家各自散离,众人全都筹备了丰厚节礼,赶过去将军府拜访叶天卉。 大昭素有女子拜月的传统,叶家自然也不例外,此时的将军府月洒庭院,桂花飘香,叶家设置了案几,摆设了香烛月宫镜等,各处挂起来马灯,倒是照得将军府灯火通明。 众人过去时,恰见宫中使者才刚离开,问起来知道是圣人专派了人送佳节礼的,众人听了,刚开始并没在意,毕竟每年中秋节圣人都要向四品以上官员赐金镜,并赏赐各样佳礼。 也是等那使者走远了,众人突然才回过味来,这算是未婚夫给自己妻子或者说丈母娘送节礼了? 正想着,叶天卉已经亲自出门迎他们了,大家见了叶天卉,越发惊叹不已,怎么才两三个月不见的样子,叶天卉竟然已经大腹便便,虽然穿了宽松衣裙,但是依然掩饰不了她已经起来的腹部。 众人惊讶之余难免有些腼腆。 在他们心里叶天卉是他们的上峰,是大昭战将,威名赫赫。 虽说叶天卉姿容秀美,丰采奕然,但他们相处多年所认识的那个叶天卉,是锋芒锐利的,也是沉稳若定的,是永远可以让他们倚靠和信任的大将军。 叶天卉以往的赫赫功绩,叶天卉的性情派头,叶天卉做事的风格,这些早已经成为一个更突出的特性,注释着叶天卉这个人的属性,以至于淹没了她本身的女性特征。 甚至于让一群男人早已经忽略了她的性别。 如今看她家常衣裙,虽大腹便便,却依然秀美飘逸,顿时意识到,原来那位让他们崇拜敬仰的战神竟然也是女儿身。 叶天卉自然意识到众将的尴尬,不过她还是笑着迎接众人进了厅中,厅中早已经布置妥当,摆了案几,案几上各样点心齐全,而厅堂中最惹眼的却是那足足一人多高的菱花月宫镜,那月宫镜通体鎏金,雕刻了玉兔蟾蜍和桂花树,并有衣带飘舞的嫦娥仙子,其上镶嵌了珊瑚,蓝宝石和绿松石等,精美华丽,惟妙惟肖。 大家各自家中也都是要摆设这月宫镜的,但是却从未见过这么奢华的月宫镜,不免赞叹一番。 叶天卉笑道:“这还是先帝赐给家尊的,只是往日一直收着,今年因要布置厅堂,这才拿出来摆上。” 众人自然明白叶家百年忠烈,几代积富,家底自然深厚,只是平时并不显露罢了,如今见这月宫镜,便知叶家往日低调。 这么说话间,众人纷纷入座,叶天卉也命人摆开宴席,上了各样糕饼点心,又大开窗子,在那桂花香中品着月饼,赏那一轮寒月。 刚开始大家还有些拘束,不过到底相识多年,彼此熟稔,也就逐渐放开了。 说笑间提起过往,众降难免感慨不已,想着自己昔日的大将军竟然要当皇后了。 这时候就有一位副将道:“大将军,之前天子设宴为我们庆功,那时候你并不饮酒,我们还纳闷来着,想着怎么改了性子,现在想来,竟然是怀孕了,怀的还是龙子龙孙!” 众人纷纷道:“竟然瞒着我们,亏我们还劝你饮酒,若是让你由此伤了身子,那圣人岂不是要大怒,怕不是把我们直接赶出去!” 大家哈哈大笑,黄宗玉也终于硬着头皮道:“你们这都不算什么,我当初还琢磨着让我妹妹进宫,想着请将军帮忙从中撮合,我这可真是傻透了!” 众人听着这话,越发笑起来。 叶天卉也笑道:“这事怪我没说清楚,只是当时不明不白,确实也没得说,倒不是故意瞒着诸位。” 这么说开之后,大家也都越发随意起来,开始猜测叶天卉是要生个小皇子还是生个小公主。 这么说着间,叶天卉手底下贴身侍女却匆忙走进来,之后俯首在叶天卉耳边低语了几句。 叶天卉便吩咐了几句,又道:“让他过来吧。” 众人听着,只以为是昔日哪位同袍或者朝中同僚,其中一个副将便随口嚷嚷道:“谁啊,这个时候来,这么晚了来不合适!” 另一个副将也起哄:“对,罚他,罚他敬酒三杯!” 他这么说着,却突然间,周围众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他纳闷:“你们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之后,他便意识到,大家在看着他身后。 他僵硬地回转过身,便看到了永盛帝。 永盛帝一身宫中常服,衬得身形挺拔威严四射,他负手立于那桂花树下,显然将刚才的话听了个十成十。 第 138 章 第138章古番外之12完美 永盛帝突然就这么御驾亲临叶大将军府, 众人其实也都是呆的,之后一个个反应过来,连忙就要上前跪拜。 至于刚才那“罚酒三杯”的副将, 他整个人傻在那里,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见众人上前跪拜,这才反应过来, 赶紧也上前要跪。 永盛帝却道:“诸位免礼吧,今日正值中秋佳节, 本是诸位的假宁日,我又是微服出宫拜访亲友, 就不提讲究什么君臣, 更不要那些繁文缛节了。” 众人听着,还是拘谨, 哪里敢不跪。 一旁叶天卉却笑道:“他既过来这里, 自然是来送佳节礼的, 你们也是,大家遇到一起, 你们是客人, 他也是客人, 若是再分什么君臣, 倒是把我这里当成了朝堂,又有什么意思, 大家随意就是了。” 大家听叶天卉这么说, 这才免了礼,一时重新落座。 不过落座后,自然不如刚才自在, 说话间也小心起来。 叶天卉感觉到了,明白大家面对永盛帝这顶头上司放不开了,便故意问永盛帝:“今天不是正忙着,怎么过来我这里?” 她这一问,所有的视线全都齐刷刷地望向永盛帝。 平时大家见永盛帝,都是看永盛帝身着龙袍尊贵非凡,看他高居于龙椅之上,或者端坐在那御书房书案后,那是手执生杀予夺大权,一念之间可以决定多少家族命运的帝王。 甚至就在一个时辰前,众人还在那豪华奢靡的宫宴上见过这位,当时的他可是端肃威仪。 现在,一个时辰后,这位君临天下的帝王就坐在自己身边,仿佛很随和的样子,和自己手执同样的杯盏,品尝着同一个案几上的糕点…… 顿时觉得自己身份矜贵起来,有些飘飘然,不过心里又有点发虚,觉得自己不配。 永盛帝神情却是颇为随和的样子,颇为平易近人的样子:“刚才你们在喝酒?这是桂花酒吧?” 旁边众人连忙道:“是,陛下,我们在喝酒。” 陈涵机灵,又解释道:“只是我们喝,叶大将军可没有喝,我们也不敢让她喝。”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永盛帝却笑道:“她确实不敢喝,不过今夜中秋佳节,只是饮酒赏月时,你们既来了,自然要尽兴,我来代替她敬你们几杯吧。” 这话一出,众将顿时受宠若惊,帝王要来敬他们几杯,这哪是他们消受得起的? 叶天卉听着,也是意外,虽说这些也都是他的臣子,不过他平时绝对没有现在这么随和,如今来自己府上,倒是平易近人起来了? 永盛帝似乎感觉她的心思,眸中含着笑意,就那么扫过去,很有些安抚的意思。 叶天卉见此也就不说什么了,她多少明白这男人心思了,这是特意跑来她和她昔日属下面前,要彰显他和自己关系如何亲近。 ……也够幼稚的。 永盛帝收回目光,笑对诸将道:“今年中秋宴上用的月饼是御膳房特意用了湖州进贡的新米,用了不外传之秘方烤制的,诸位觉得味道如何?” 他这一说,大家忙道:“这月饼精巧别致,甘而不腻,香酥可口,确实是从未吃过。” 另一个也道:“我们刚才还说呢,那月饼只吃的意犹未尽!” 这倒不是故意奉承他,宫中御膳房月饼那是每年中秋宴的点睛之笔,文武百官都以能尝到御膳房月饼而为荣,若是谁能拿到一盒子御膳房月饼送人,那更是有排面。 永盛帝笑道:“既如此,恰好我命御膳房额外另做了一些带过来将军府。” 一时却对叶天卉道:“卉卉,把我带来的那些分放在诸位同袍的回礼中吧,这样也好请诸位家眷都尝一尝。” 众人听得,受宠若惊,忙起身谢恩。 不过待坐下后,再回味刚才永盛帝的话,不免觉得有趣。 心想这还没正式封后呢,这皇帝已经把自己当做男主人的样子了。 于是视线在叶天卉和永盛帝之间晃荡了一圈之后,也才终于确切意识到,原来昔日的大将军真要嫁给昔日他们的顶头上司了。 这时候大家回想起刚才叶天卉提起永盛帝那句“让他进来吧”,那随意的语气—— 啧啧啧。 有寻常夫妻的那味儿了。 ********* 燕京城达官显贵皇亲国戚们,都在翘首以盼,天子登宝位十年一直后宫空悬,坊间也不是没有一些奇怪传闻。 如今永盛帝竟以雷霆之势,突然就娶妻封后了,突然就要当爹了,这怎么能不让一众人惊讶。 而惊讶之余,也都想看看,这位昔日沙场点将的大将军是怎么当皇后的,以及—— 这两个人,一个威仪四射疏淡矜贵,一个手握兵权翘勇善战,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大家无法想象他们怎么当夫妻。 特别是大家回忆,似乎昔日坊间还有些流言蜚语,什么天子忌惮叶大将军,什么叶大将军拥兵自重,大家就更纳闷了,这两位怎么相处? 大家的好奇除了一些人之常情的八卦心,当然还有一些更深的打算,比如叶大将军入了后宫后是不是就要放下兵权,那样的话,大昭兵马布局也将随之改变了吧? 以及,叶大将军行军布阵自然是无往不利,但是她能笼络男人心吗,皇帝是不是还需要一个温柔和顺的妃子呢? 然而,这些打算在封后大典的宴席上,便彻底摔在地上成了碎末,大家是想都不敢想了。 其实最开始永盛帝是担心叶天卉如今身子越发重了,怕她不能经受封后大典繁琐的礼仪,不过叶天卉倒是觉得没什么,她身子还算轻松,现在每日都会在府中散步,并不觉得疲惫。 永盛帝见此,便按照计划进行封后大典,这封后大典虽然匆忙,不过依然隆重奢华。 于是这一日,在经过繁琐冗余的礼仪后,此时已经大腹便便的叶天卉穿着宽松却华丽的皇后朝服,头戴凤冠,在身边侍女的随同下步入太极殿,正式进行了册封大典。 她抬眼看过去,太极殿三道宫门大开,登殿坡道两侧是朝服簇新的文武百官,而就在大殿的尽头,是佩戴冕旒龙袍肃穆的永盛帝。 隔着三层台基,六十九道台阶,叶天卉和永盛帝的视线对上。 永盛帝抿唇轻笑。 这时候管弦乐响起,钟鼓齐鸣,叶天卉踩着那鼓点上前,一步步踏上台阶。 十年君臣,她曾经无数次身披铠甲走过这样一条路,只是如今她铠甲变嫁衣,从此君臣做夫妻,共效于飞。 正走着间,突然间,就见永盛帝竟然撩起袍角,迈步走下台阶。 这显然与礼不合,众臣大惊,一旁傧者,尚宫,司赞掌赞面色煞白,一时茫然。 他们没见过这样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永盛帝已经行至第二层台基,在众大臣震惊的目光中,却是朗声道:“皇后怀娠之体,万千金贵,朕身为人夫,身为人父,怎忍心看皇后负重登台?” 说着间,他已经走到叶天卉面前。 于是在百官众目睽睽之下,永盛帝挽起自己皇后的手,笑着道:“请皇后随朕一起入庭。” 叶天卉其实也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走下台阶来接自己。 按照封后礼仪,应该是傧者陪同自己上那三层台基六十九道台阶,之后在尚仪引导下行跪拜之礼,再之后才能授以宝绶册封皇后。 谁想到永盛帝竟然不拘泥于俗礼。 秋日的阳光温煦地洒落,洒在他俊朗五官上,冕旒之下,那深邃眉眼中浮动着热烈的温柔。 她抿唇轻笑,用低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夫君。” 永盛帝听得这声,身形微僵,之后,他侧首看过来。 于是叶天卉便觉,他眸中迸射出灼人的光彩。 一时这满朝文武,这宫廷礼官,还有这锣鼓之声便全都远去了。 苍穹浩渺,万劫极长,今生有幸,修得这太极殿下携手相望。 ************* 封后大典上的那一幕很快不胫而走,传遍了燕京城。 满朝文武百官全都目瞪口呆,所有皇亲国戚达官显贵纷纷听傻了。 这还是他们昔日那位唯我独尊的帝王吗? 在这封后大典上,竟然跑下台阶过去亲自迎他那皇后? 这个时候,大家再想起昔日流言蜚语,那真是惊出一身冷汗,一个个连忙反思,自己和谁说过,自己上过什么奏折? 挑拨人家帝后感情,这不是找死吗? 大家后怕之余,又想起之前的心思,自然全都歇了。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大家还存着争一争皇后位置,就算争不到皇后,贵妃或者其他妃子也能抢一抢,毕竟帝王后宫空悬,如果真要设置后宫,那是需要大量女子充塞后宫的。 但是如今叶天卉一出,大家都觉得没指望了 若是其他人的话,大家还可以求一个雨露均沾,但是这么一位,谁敢与她争锋? 人家在沙场上就没遇到过敌人,如今当了皇后,想和她斗,这是找死吗? 是以燕京城达官显贵皇亲国戚纷纷放弃,再不敢提让自己家族中女儿入宫之事。 这时候,朗曦郡主也是松了一口气,比起自己的亡夫以及女儿,她的想法还是保守一些,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一桩好姻缘,如今永盛帝对女儿情深,女儿母仪天下,这自然是最好的结局了,至于叶氏其他人等自然也都喜闻乐见。 就在万千期盼中,叶天卉于这年深秋时分顺利产下胎儿,是一位小公主。 永盛帝见到这小公主喜欢得要命,当即大赦天下,免税赋三年。 他对这小公主自是千娇百宠,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她。 叶天卉身体底子好,生下小公主之后,出月子已经恢复如初,开始利用职权之便干活了。 按照她和永盛帝的约定,她打破了皇后不干朝政的惯例,负责兵役改制,大刀阔斧地在军队中废除了世袭制,将叶家军的功绩制向全军推行,任人唯能。 除此之外,她还就战马,兵器,禁军,民兵操练做了改革,同时征用能人,开始研发火器,并设置了火器局。 经她一番整治,大昭兵强马壮,武器精良,又有火器这种让人谈之色变的神器,自然是征讨四海,无往不利。 经过这么一番大刀阔斧变革后,叶天卉也略松了口气,开始专注于辅佐帝王,也开始尽量尽到母仪天下的责任。 她原觉得皇后只是统领后宫罢了,如今却发现,她可以做到的还有很多,比如设置育婴堂,抚养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专门设置女学堂,可以供女子读书等,在她的倡导下,在永盛十六年,竟然还真有一位十三岁小姑娘参加了科举,并考中了童生,此事震惊朝野,叶天卉便接见了那女童生,对她进行鼓励褒奖,并约定来日请对方来自己身边做女官。 此事传为美谈,一时有更多女子用心读书,女子读书之风便也起来了。 如果说最开始大家对叶天卉这位前女将出身的皇后多少存着战战兢兢的疑虑,那么到了如今,只有敬服,满朝文武大臣更是歌颂帝后功绩千秋万代,天下百姓提起皇后更是感恩戴德,女子皆以皇后为楷模。 对于这些赞誉之词,叶天卉听多了,并不以为意,不过心里也庆幸,庆幸在那怒海之中,她终究挣扎出一条性命,也庆幸那日在驿站,永盛帝拦住了她。 如今夫妻恩爱,儿女聪慧,四海承平,她也觉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 光阴流逝,倏忽间这一日又是除岁,叶天卉身为皇后,从一大早便忙起来,要接见各路皇亲国戚家眷,又有太常寺卿过来汇报傩舞团的安排等等。 她这么忙着,一直到黄昏时候,突而问起来:“怎么没看到观澜几个?” 这些年,她和永盛帝还算恩爱,陆续又生了两个孩子,几个孩子调皮得紧,赶上过年那更是没法没天,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今晚看了傩舞后,还要喝花椒酒守岁,虽说孩子小,但图个吉利该做的也得做。 底下几个女官听了,忙回禀起来,说刚才长公主带着弟弟妹妹在房中玩,转眼就不见人影了,她们也正在找。 叶天卉见此,也就让她们下去,几个孩子调皮她素来知道的,便也没有为难底下女官的意思。 她当即过去后殿,几个孩子总爱凑在那里玩。 这时候,几个小娃儿正蹲在那走马灯旁,各自戴了一张面具,在那里摆弄着一堆瓷盘玩过家家,姐弟几个玩得不亦乐乎。 这么玩着间,小皇子好奇地皱着小眉头,看着那白瓷笔筒:“这是母后日常要用的,你竟拿来,母后知道了,我们要挨揍了!” 小公主:“玩过后再放过去就是了,母后又不会知道!” 一时拿着那大海螺:“你们看这个,这么大,颜色也好看。” 几个孩子都凑过去看,果然,那海螺在走马灯下反射出各色光来,神秘莫测,看得人挪不开眼。 正看着,却听到叶天卉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三个小孩儿一听,立即站起来,齐声道:“见过母后!” 小嗓子尚带稚气,不过三个孩子齐齐整整,一听就是训练有素。 叶天卉很满意,道:“等下要看傩舞了,你们快去装扮好,不然你父皇回来看到你们淘气的样子,怕不是要打你们屁股了。” 小皇子听着,略有些委屈地扁着唇:“可是,父皇从来不打我们屁股,是母后打我们屁股啊!” 叶天卉挑眉,声音拉长:“哦?” 小皇子忙溜须拍马高唱赞歌:“母后最好了,母后不打屁股!” 旁边两个小孩顿时捂嘴笑出声,敢惹母后,活该! 这么说话间,叶天卉恰好看到地上扔着的海螺,海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发着幽光。 她捡起这海螺,记起这是昔年自己经过岷州过去凤凰山下海边时捡到的。 她便问起来:“你们怎么拿了这个玩?” 几个小孩子见了,一时也是好奇,纷纷纳闷地挠着脑袋。 “奇怪了,我们的盘子还有杯子呢。” “还有笔筒,笔筒明明放这儿!” 他们这么说着,叶天卉疑惑:“什么跟什么?” 几个小孩立即响亮汇报:“我们拿了几个盘子,还有笔筒,还有杯子,都在这里玩,结果一转眼不见了!” 叶天卉看着地衣,地衣柔软平整,根本什么都没有。 她疑惑间,只想着孩子怕是一转眼没看到,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当下也就道:“你们先去换衣服吧,这个回头再找。” 几个孩子听了,也就不想了,屁颠屁颠跑过去换衣服看傩舞。 ************** 如今大昭国四海升平,万国来贺,这除岁夜自然尤其热闹,宫中灯火昼夜不眠,红色花灯蔚为壮观,更有一整排一整排的巨型红蜡烛点燃了,起沉香也烧起来,倒是把这偌大宫廷映照成了白昼一般。 晚间时,宫中设宴款待文武百官,大家齐聚一堂,高呼万岁,待到宴席开始,重头戏的傩舞上演了,那跳舞者全都戴了各样面具,穿了红黑衣裤,一个个击鼓跳跃,气势如雷,更有其他各色优人表演节目,诸如相扑、杂技、驯兽、舞狮等,只看得人挪不开眼,纷纷叫好。 宴席过后,永盛帝和叶天卉全都换上了龙袍,两个人携手过去城墙上看那满城花灯,听那鞭炮阵阵,又往城墙上洒了许多宫中特制的吉祥钱币,与民同乐。 今年除岁,太常寺还命能工巧匠制作了几座大型鳌山灯,上有山石树木,有神仙佛像,山前设置了露台,供歌舞之戏,整个燕京城一片欢腾,热闹非凡。 就在这全城欢庆歌舞升平之时,永盛帝携着叶天卉的手,回去寝宫之中准备歇息。 远处灯火通明锣鼓齐鸣,宫中的花灯依然点燃着,不过此时这回廊中倒是有几分清净。 夫妇二人握着手,走在那高墙疏枝之间,一时远处的喝彩声和锣鼓声仿佛远去了,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个,就这么安静地握着手,往家走。 永盛帝停住脚步,笑着道:“过年这几天,我反倒觉得清净了,孩子,百官,黎民,这些我们都不用去想,可以安心过节。” 他侧首笑看着她,目光温和含笑:“也可以多陪陪你了。” 叶天卉:“倒也是,这几年你忙,我也忙,你哪有那么多时间陪我!” 永盛帝:“嗯,是我的错。” 叶天卉笑,很有些得理不饶人:“说吧,怎么补偿我?” 永盛帝手指轻捻着她的,笑道:“怎么补偿都可以,你想要什么,都会捧到你面前。” 叶天卉便抬手,指向远处:“来,给我把那颗星星摘下来。” 永盛帝抬眼看过去,在这满城灯火的喧闹之上,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他笑望着夜空:“哪一颗?” 叶天卉也是开玩笑罢了,笑道:“随便哪一颗都行!” 永盛帝的视线却落在其中一颗星子上:“看那颗,孤寒骄傲,却也散发出星芒,照耀万物,就这颗吧?” 叶天卉眉毛微动:“嗯?” 永盛帝:“我让司天台占候者日夜观测此星侯,写出此星侯运行轨迹,再让浑天监将此星以你的名字命名就是了。” 叶天卉心里一动:“还能这样?” 永盛帝:“最近浑天监正在编写《大昭历》,会编写平朔望、七十二候以及日月每日的运行轨迹,这里面自然涉及到命名问题,这样《大昭历》流传百世,你的名字也会被家喻户晓。” 叶天卉:“这主意好像不错。” 永盛帝笑看一眼那浩瀚星空:“走,我们过去宫中的司天台,一起看看叶天卉星。” 叶天卉星? 叶天卉微怔了下,视线望向远处。 晚风微凉间,远处的锣鼓歌舞依然在喧嚣,阑珊灯火将冬日疏影映在宫墙上,身边是陪着自己走过多少春秋的男人。 他牵着自己的手,告诉自己,一旦牵住了便不会放开。 宇宙无垠,生死轮回,她在,他就在。 她默了很久,终于笑了,道:“好,我要看我的叶天卉星。” 第 139 章 第135章番外之回归 一九八二年, 香江。 窗外,根须盘绕的细叶大榕树下是一片杜鹃花,那杜鹃花红艳艳的, 在春日的阳光下很有些灼热的明艳炫丽。 突而有一阵风吹过,那花朵便扑簌簌地乱飞, 扑打在低垂的纱帘上,倒是要把那纱帘染红了般。 叶天卉长发披肩, 一身海蓝色长裙,她临窗而立, 手中拿着的却是一卷文件。 她已经拿着这份文件看了很久。 这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 很轻, 但富有节奏。 彼此相处多年,她听到这敲门声, 便知道这必然是林见泉。 这些年林见泉在赛马场上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已经是香江史无前例的伟大骑师了。 最开始两三年, 他驾驭着地狱王者四处征战,可以说是摧枯拉朽, 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传奇, 这两年腾云雾和拢光的血脉挟翼长大了。 在挟翼满三岁的时候, 便开始走上赛道, 叶天卉没有看错,这果然就是真正的天龙之子, 它一上赛道, 便大放光芒,将所有的赛马远远甩在后面。 就在前两年,林见泉带着挟翼远赴美国, 在短短一年时间内,连续七次赢得比赛,包括四场一集赛事,囊括了迪拜世界杯冠军以及美国育马者杯经典赛冠军,打破了美国贝尔蒙特赛道两千米赛事的记录,职业评分高达史无前例的一百三十二分。 而就在前些天,林见泉才刚刚带着挟翼前往日本参加日本Kikuka Sho赛事,勇夺冠军,加上之前在日本的儿童赛和皇冠赛,由此成为日本无败三冠马,也是日本史上唯一在同一赛季取得无败三冠荣耀的日本赛马。 如今的林见泉和挟翼数次问鼎冠军,屡屡创造传奇,已经培养了一批狂热的追随者,走到世界各地都有粉丝关注着他们的比赛。 这两年但凡他们所到之处,门票售罄,收视率创高纪录,他们就像一个世界超级巨星一样,席卷全球,收获了不知道多少狂热马迷的喜爱。 可以说,无论是林见泉还是挟翼,都已经抵达了职业生涯的最巅峰。 叶天卉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林见泉无声地走了进来。 叶天卉看着眼前的林见泉,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略显清瘦,但又不失青年人的挺拔,任凭谁看到他都会感觉,他长大了,确实长大了。 就像是翠竹在拔高,她看着他一节一节地拔,最后终于长成了现在颀长的少年。 她便笑了,眸中带着几分欣赏:“日本之行,很成功。” 此次香江宝驹出战日本,成为无败三冠马王,这为香江,为林见泉,也为叶天卉又添功勋。 林见泉听这话,墨黑的瞳仁中也泛起些许笑意:“嗯。” 他还是那样,并不太爱言语,名利双收的他在大部分时候越发沉默。 不过叶天卉却知道,他性子比之前开朗了许多,有了朋友,和孟逸年关系现在也不错了。 叶天卉:“坐下吧,我们好好谈谈。” 说着,她走到了咖啡机旁,为林见泉倒了一杯咖啡。 林见泉:“我——” 叶天卉:“我知道,不加糖。” 林见泉轻轻“嗯”了下,之后便也坐下。 回过身,叶天卉便见林见泉坐在那里,利落的碎发轻搭在眉眼间,看着竟有几分乖顺。 她将咖啡递给他,笑着道:“你知道我要和你聊什么吧?” 林见泉捧着咖啡,抬眼看过去。 春日的阳光自细叶大榕树的缝隙洒落,飒飒飞过的杜鹃花在那白纱窗帘后起舞,倒是把那薄软的白色衬成了粉缎一般。 她穿了一袭水蓝色长裙,美得仿佛春天的海。 林见泉沉默地看着她,微抿了下唇。 之后,他才道:“要谈我的职业规划。” 他现在长高了许多,就在这次日本比赛的称重前,他的体重险险地不曾超过最高限重。 马迷们在欢呼,工作人员也松了口气,但唯独他自己很清楚地明白,他已经不可能再坚持下去了,骨骼肌肉和血液组成了他,他没办法舍弃这些,但这些注定带给他更高的体重。 这是他先天基因所决定的,在不伤害健康的情况下,他确实做不到。 所以他的职业规划,他的赛马生涯,这些到底该走向什么方向就成为一个必须面对的问题。 叶天卉却道:“上次在美国,好像有一位华人富商千金,对你颇为青睐?” 林见泉垂着眼睛,低声道:“我又没有关注过。” 叶天卉笑道:“没有关注吗?她不是追过来香江了吗?” 林见泉陡然抬起眼看向叶天卉。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明确地道:“我并不在意,我也不喜欢。” 叶天卉叹了一声:“可是你的年纪,也可以考虑拍拖了,即使不喜欢这个,你也可以考虑考虑其他的,我知道在香江有很多女马迷对你青睐有加,这里面也不乏优秀女孩子,你可以多接触接触,兴许就有喜欢的了。” 林见泉没有什么表情地道:“我知道了。” 叶天卉自然听出来,他的声音中充满敷衍搪塞,其实满心不喜欢的。 她便笑着道:“这些只是我对你的建议,你到底怎么选择,关键还是看你自己,不过我需要提出的是——” 她收敛了笑,神情郑重起来:“我不希望看到你过度节食,甚至以戕害身体健康的方式来去继续你的赛马生涯。你如今已经功成名就,所有的荣誉和名利都已经向你扑过来,你说你还有什么所求?” 林见泉望着叶天卉:“可是,如果我不参加比赛,我做什么?” 叶天卉:“我记得你当时说你喜欢策马飞翔的感觉,其实我也曾经有过这种感觉。” 林见泉静默地看着叶天卉。 叶天卉:“但是后来我发现,那是因为人类□□是孱弱的,是无能的,由此衍生出了无力的内心,所以才要借助马的力量来感受原始生命的奔动。但其实人就是人,马就是马,人类要想强大,只有靠自己,借助马的力量,那只是一时的幻觉。” 她抬起眼,望向林见泉:“现在,你真的还需要这种幻觉吗?” 林见泉喉结动了动,他压下胸口浮动的诸般情绪:“我也不知道。” 他看着她:“你继续说,我想听你说。” 叶天卉轻叹了声,看向手中的卷宗。 之后,她才道:“你知道,最近英国正和中方谈判,关于香江归属的。” 林见泉颔首:“是。” 这件事在香江已经引起很大轰动,毕竟香江的归属关系到大家的未来,政商两界都在猜测,一时之间人心浮动。 叶天卉:“你认为,最后香江终究花落哪家?” 林见泉怔了下。 他不明白叶天卉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不过叶天卉既然问了,他也就努力地去想。 想了很久,他终于道:“我并不懂这些,只是现在大家都在讨论,我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以我愚见,如今英国再不是曾经的日不落帝国,综合国力下降,在世界的影响力也极速萎缩,只能附属于美国阵营,而根据如今的局势判断,中美刚刚建交,彼此正处于示好阶段,美方自然不愿意因为香江而和中方反目成仇,是以香江回归,对各方都是有利的,从目前英方和内地的接触看,他们固然不愿割舍,但应该也不会为了香江而一意孤行。” 叶天卉颔首,才道:“这段时间时璋一直很忙,我也好几周没见过他了。” 这自然和如今的大背景有关。 香江回归正在谈判中,香江老百姓对自己的前途充满担忧,各样各样都存在着不安情绪,而金融投资方面也是事故频出,在这种情况下,顾时璋利用手中的影响力,一直在和各方银行家联系,希望在关键时候,预防香江出现金融劫难,至少保证金融体系的顺利运行。 林见泉:“嗯,顾先生确实很忙。” 这几年在建交大背景下,顾时璋将大部分资产进行整顿,把个人重心放回了香江,同时向内地进行了大量投资,陆续投资了国内各重点行业的建设,已经是内地高级官员的座上客。 上次叶天卉跟随顾时璋回去内地,更是受到了非常隆重的接待。 叶天卉看着林见泉,道:“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 林见泉:“嗯?” 叶天卉:“我想让你放弃速度赛马,转投马术赛。” 林见泉听闻这话,睫毛微动,陡然看向叶天卉。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却也是没想到的。 速度赛马和马术赛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在速度赛中,虽然骑师本身的驾驭能力以及与马的默契也至关重要,但速度赛的根本是速度的极限,这种速度的极限考验的是赛马,马匹的速度,耐力,以及品种血统,这些都是制胜关键,是以速度赛中七成马三成人。 但是马术赛就不一样了,马术赛包括括场地障碍、三项赛、盛装舞步等项目,相比于速度赛的极限之拼,马术赛是观赏性很强的项目,是绅士运动,需要非常默契的人马配合,也需要骑手有强大的驾驭能力。 虽然速度赛骑师也有转投马术赛,从而取得傲人成绩的,不过这到底是两个不同的运动概念,这对于林见泉来说,自然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当然最关键的是,相较于速度赛的激情和狂热,马术赛便完全是另一种感觉了,这显然也不是林见泉所喜欢的。 唯一的好处是,马术赛并没有严苛体重限制,他不再需要担心自己的体重了。 叶天卉望着林见泉,他细碎的刘海微垂在额间,整个人看着温顺。 不过只有她知道他是多么倔强和固执。 她叹了声:“你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感觉,高兴还是不高兴?告诉我好吗?” 林见泉垂着眼睑,道:“我并没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感觉,我不喜欢马术赛,但如果你要这样安排,我可以接受。” 叶天卉便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听话了?” 林见泉看着前面木质桌面的纹路,道:“我不是一直都很听话吗?我哪次没有听你安排?” 叶天卉当然明白,他是很带着一些情绪的。 她笑叹了声:“我希望你转投马术赛,不是因为我要你这么做,而是你想这么做。” 林见泉固执地抿着唇:“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想这么做?” 叶天卉:“这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突然,也怪我之前没有和你提过,只是如今香江处于风口浪尖,外面局势瞬息万变,有些事情我也拿捏不准,所以今天才和你说起来。” 林见泉半晌才问道:“为什么?” 叶天卉站起身,望着窗外,她看向远处,远处是天和海。 天蓝得清透,海蓝得酽浓。 她望着那远处的风景,道:“见泉,我们穷困潦倒时,自然要挣一口饭吃,一切都为了活命,甚至为了活命我可以不择手段,因为我觉得我不该死,这个世界没有我叶天卉,是它的不幸。” “曾经的我们都很不容易,我希望吃饱肚子,你希望能供养妈妈,能改变命运,如今我们走到今天,你已名扬天下,我也富甲一方,我们都爬到了我们所渴望的位置。” 林见泉静默地看着叶天卉的背影,那抹沉静的蓝色。 叶天卉:“只是今天已经不同往日,我们自淤泥中站起来,终于站在了群峰之上,我们所思所想,我们目光所及,还能是眼前那一亩三分地吗?” 林见泉道:“不能。” 叶天卉轻叹了声:“你看,世事变幻,白衣苍狗,我们的时间过得很快,我们终究有一日会老去,会消失,就连我们所处的时代也许都会化作一缕云烟。” 林见泉只觉得叶天卉提起这些话时,内里仿佛蕴藏着一种更宏大的沧桑,那是星子注定滑落光阴终究消逝的无奈。 他其实有些不懂,为什么她仿佛看尽了一万年的春秋。 叶天卉回转身:“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更高尚一些的,超脱了我们□□的,能够让我们的名字载入史册,甚至能流芳百世的。” 她望向林见泉,非常坦诚地说:“见泉,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我有多伟大,也不是我非要你去伟大,当然也不是我要沽名钓誉,而是你应该知道,这个地球上有几十亿人口,我们已经成为这几十亿人口中的佼佼者,占有了比别人更多的物质和名声。” 林见泉便懂了:“我明白,既已站在万仞之上,便可看四野八荒。” 叶天卉赞许地颔首:“既然你懂我意思了,扯了这么多虚的,现在我们就说正题吧。” 林见泉:“好。” 叶天卉:“内地的情况,最近你也有说了解,你想过回去吗?” 林见泉:“回去?” 叶天卉:“回到内地,因为那里需要你。” 她便和林见泉讲起自己听到的那个故事。 林见泉其实知道这个故事,不过此时听叶天卉讲起,胸臆间依然有异样酸楚的情绪涌动。 叶天卉:“昔日战火纷飞山河破碎,刘长春单刀赴会,万里关山,如今已过五十年,内地组建一支运动队伍,征战洛杉矶奥运会,你愿意去吗?” 林见泉听此,眸中便有波澜奔腾。 许久后,那波澜缓慢平息。 他也终于明白,叶天卉要他出战的是洛杉矶奥运会的马术比赛项目。 他望着叶天卉,终于道:“我愿意。” 叶天卉颔首,她将手边那份文件推过去:“你还有两年的时间。” ************** 其实重活一世,叶天卉所求不多,大部分时候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平凡。 不再是那个时代风云际会的人物,纵然手握巨财,也不过是富甲一方,所求不多,不过图个逍遥罢了。 只是时代的巨浪到底把他们抛到了风口浪尖上。 英国的铁腕夫人访华,之后一周时间中,香江股市疯狂下跌百分之二十五,之后几个月时间,恒生指数从一千三百多点下跌到了七百七十多点,港币币值跌至历史最低,街道各大商场出现了抢购潮,海量资本在疯狂窜逃流向海外。 之后,英方控制的财团在伦敦抛售港币,造成港币大贬值,经济下行速度加快,股市大幅波动,港币汇率疯狂下跌,金融体系面临空前压力,社会甚至一度出现恐慌。 这时候顾时璋出手,大量收购港币,并调集早已准备好的资金回港救市。 这是一场以身家性命做抵押的豪赌,一旦输了,从此手中股价分文不值。 这已经不单纯是金融市场的较量,这是两个大国之间的钢铁碰撞,是资本的博弈对抗。 紧接着,孟家和叶家也多联合起来,一起拿出资金来收购港币,对抗抛售潮。 之后港元兑美元的汇率跌至历史最低水平,外资拒绝接受港币,于是便有了史称的黑色星期五。 这么一段时间,无论是对那些金融大家,还是香江寻常市民,都是一段难熬的日子,不上不下地这么吊着,对未来充满不确定,谁也不知道将来的香江何去何从。 万分紧急之下,港府宣布实施货币稳定计划,实行了与美元挂钩的联系汇率制度,才勉强稳定了社会经济。 而这个时候,一切总算有了结果,历史的指针终于指向了一个重要的历史时刻,世人目光全都投向了这个美丽的港湾。 香江各界都为之振奋,知名媒体价大力称赞,说这是一言可为天下法,一语而为百世师,是天才的设想,香江人心稳定,股市股市迭创高峰,属于香江的伟大时代开启了征程。 顾家,叶家,孟家,也都赚了一个盆满钵盈,无论是金融市场还是政治资本。 电视台轮番播出着双方首领的特写镜头,那是签字仪式上碰杯庆祝的画面。 就在所有人都为了这一刻欢欣鼓舞时,叶天卉带着手下马术赛团体,于中环码头登上了前往深圳的轮船。 经过两年的备战,林见泉终于完成了从速度赛到马术赛的华丽变身,凭着出色马术技巧和竞技实力,成为马术界佼佼者。 他先是在国际马联世界杯上拿到冠军,又在之前日内瓦国际马术节中一鸣惊人,并成功取得了参加洛杉矶奥运会的资格,代表中国代表团出战奥运。 这次叶天卉带领人马,她会在深圳和中方工作人员汇合,之后乘坐转机赶往洛杉矶。 轮船缓缓启程,叶天卉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 此时维多利亚港湾的海水湛蓝晶莹,而在那海面上,万吨巨轮和各路观光船交织在一起,其间还有大小渔船穿梭其间。 在那汽笛声中,轮船缓缓前行,有海浪轻轻扑打着船舷,绽放出朵朵白色的浪花。 一个挺拔的身影走到了她身边,和她并排而站,看向远处。 在维多利亚海湾和太平山脊的交汇中,孕育出一个繁华熙攘的城市。 远处林立的高楼大厦仿佛一座座艺术品,他们和这条蜿蜒曲折的水道一起,形成了世界上最壮观的城市天际线。 叶天卉听了,笑着招呼道:“你看,今天的海水很美。” 顾时璋看过去,确实很美的海水,清透湛蓝,被风一吹,海浪就那么涌动。 会有一种错觉,仿佛这海浪即将冲上海岸,将那林立的摩天大厦涂抹上海的颜色。 他颔首:“是很美。” 叶天卉:“可是看着这样的海,我想起那一晚了。” 那一夜,她从内地跳海,逃往深圳,电闪雷鸣,巨浪滔天,她以人类血肉之躯和大自然最宏伟的力量对抗,挣扎着求一条生路。 顾时璋抬起手,轻握住她的,和她指尖相扣。 他其实听她提起过曾经这些事,不过如今看着这海,再听她提起,那感觉自然又和以往不同。 他早早觉醒了记忆,走遍世界,便是内地也走过几遭,更不要说那封闭的朝鲜等地,全都去过,就是要寻她。 但茫茫人海,他寻不到。 冥冥之中,她离开了内地过来香江,于是在那个阳光充沛的马厩中,他们到底相遇了。 叶天卉想起过往种种:“我当时什么都不想,只想着活命,想着吃香喝辣,我想过好日子。” 那时候想法很简单,简单到很容易就能满足。 顾时璋温柔地看着她:“当年你游怒海而来,九死一生,如今你却可以风光站在船上,看着风景,光明正大地回去。” 其实何止是光明正大,那分明是游子回来,是衣锦还乡,也是国有所需慨然以赴。 叶天卉叹了声:“是。” 她望着那湛蓝的海水,看着远处的太平山脊,当时她离开的时候想得那么简单,但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主动选择走回去。 走回去,回到当年她出发的地方。 当年离开是求生,为了自己。 今天回去也是求生,却是为了一个更为宏大的构想,或者说得更崇高一些,是为了实现一个更高的价值。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回去是结束,也是开始。 顾时璋笑道:“所以叶天卉就是叶天卉,无论走到哪里,她都必将披荆斩棘无往不利,会手握青锋剑,走到这个世界的最顶尖。” 叶天卉听着这话,心中微动。 他说出这话,显然不光是对今生的叶天卉说的,也是对上辈子的那个自己。 她侧首看过去,他今日着一身浅灰西装大衣,里面是明艳的蓝色绸缎衬衫,在这阳光海水金色的碎光中,矜贵挺拔,温润俊美,只看得人目眩神动。 这一刻,她思绪浮动,不知为何竟记起上辈子那个男人,那位震慑万众唯我独尊的帝王。 昔日的帝王之威浩渺如海,谁能想到,在光阴的打磨中,在无数时空的穿梭和寻觅中,那些旋转乾坤的气势沉淀到骨子里,化作温润的流水,而他也被打磨成了如今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笑着道:“其实我一直好奇,好奇那个时空的我们。” 当时他和自己说了许多,也说了上辈子,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好奇后来的种种。 无法想象,即使留在那个时空的自己没有死,可是以自己的性情,又怎么和他走在一起的? 顾时璋笑看着叶天卉,此时海风吹起叶天卉的长发,发梢飞扬间,她依然如同千年前的那个她,鲜明生动若初升红日。 他眸中便有了回忆的温情:“我不知道。” 叶天卉:“怎么可能!” 她总觉得他什么都知道,正因为什么都知道,看尽了一切,所以才不提。 顾时璋轻叹,低声道:“凤凰山上,我就站在你跳下去的那块石头上,看着下面汹涌的海,我也想跳下去。” 只是现实告诉他不能。 理智和渴望激烈交缠,他睁着猩红的眼睛看着下面的惊涛骇浪。 在那目眦尽裂的凝视中,妄想和现实联动,时空错位,他便已经追随如今的叶天卉而来。 叶天卉托着下巴,很有些玩味地望着远处的海:“可是我还有一个疑惑。” 顾时璋:“嗯?” 叶天卉侧首,笑看向他:“那一晚,我雨夜进宫,你御书房见我,我想知道,你见我之前,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顾时璋心神一动,侧首看向她。 四目相接间,仿佛心有灵犀,两个人竟然心神交汇,彼此都明白了对方所想。 一时只觉时空浩瀚,人生因果,竟玄妙至极。 所以,在那一晚,今生的叶天卉竟然入了昔日帝王梦? 也因此,竟为二人种下了上一世更深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