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路上，我靠行医惊艳天下》 第1章 逃荒路上 永历十六年，西梁王突发急症驾崩，三子争斗，以老三平阳王失败告终，其属地照川下辖州府全部被屠，百姓流离失所。 正值秋收之后，本以为今年能过个好年，谁知却招来横祸。 各地百姓皆有死伤，还活着的也不敢留在家乡，等官兵屠城，到时候连具全尸也留不下来。 同心村离府城远，村中粮食被抢了大半，村民倒是没什么死伤，刚进七月，全村人也加入了逃荒大军，准备去别处安家落户。 一转眼，已经逃了快一个月了。 临近天黑，大家就地休息，等天亮了再继续往前赶路。 柳氏抱着怀中的女儿愁容满面，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焦急地说道，“娘，湘湘的额头越来越烫了，这两日都没怎么清醒过，这可怎么办啊？” 王氏看着孙女这瘦了一圈的脸，也是心疼得不行，“咱们在这荒郊野岭的，也没处去找个大夫看看，依我看，还是得给湘湘多吃点儿好东西，有力气了才好得起来。” 老三媳妇周氏说道，“咱们已经没多少米粮，大哥和轩哥儿去借东西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话音刚落，叶家老大叶鸿福回来了，见到家里人，他皱紧着眉头，然后叹了口气。 王氏心里咯噔一下，“什么都没借到？” 叶立轩看到姐姐脸色极差，忍不住哭了出来，“奶奶，大家都不肯借，村长说了，谁要是敢借给我们东西，就不让他们跟着一起走了，没人敢借给咱们家东西，姐姐可怎么办啊？” 王氏闻言，破口大骂，“这狼心狗肺的苟义，咱们家湘湘可是为了下河救他孙子才一病不起的啊，他咋能这么对待咱们？这狗东西简直是不当人了，老娘这就去跟他拼了。” 说罢，王氏抄起菜刀，准备去找苟义拼命。 大儿媳李氏和三儿媳周氏立马拦着，周氏说道，“娘，您消消气，如今湘湘病得这么重，咱们得为她积攒福气才行，文哥儿和翠翠已经去找吃的了，没准儿能找回来些好东西呢，二哥没准儿能捉鱼回来，咱们再等等。” 王氏把菜刀一扔，憋住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带着哭腔说了句，“我孙女命不好，当真是不好。” 柳氏抱着女儿，又难过起来。 叶鸿福叹气，“我去帮老二打猎，看看能不能猎到什么好东西。” 出来逃荒本就艰难，各家的粮食都不多，更何况叶家在打仗的时候还捐出去一些，一家子这么些人，就指着那两袋子粮食过活，能撑得住几时啊？ 老二叶鸿昌擅长打猎，教得一双儿女也是上山下河无所不能，叶湘湘尤其会叉鱼，他们粮食吃尽了，倒是经常能吃上鱼肉和野味儿。 苟义的孙子那日跟着叶湘湘去河边叉鱼，结果自己不自量力掉进水里，叶湘湘为了救他，自己脑袋在石头上磕了一下。 苟家那孙子竟然瞒着此事，导致叶湘湘在水里泡了一个时辰，被救回来之后便一病不起，养了这么久也不见好。 叶家已经没什么吃的了，往大炎去的路上越走越荒凉，山里猛兽居多，能猎的野味儿也越来越少，他们已经向村里人借了不少东西。 王氏能理解，遇上逃荒，谁家日子也不好过，没人愿意让自家人饿肚子，反倒是来帮助他们。 可那苟义才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人，自己不帮也就算了，还威胁村里人不许帮，这是要早早地逼死他们家的人啊。 一家人垂头丧气的，柳氏心口突然一阵钝痛，总觉得有什么在离自己而去。 “湘湘，湘湘你醒一醒好不好？” 怀中的女儿越来越虚弱，眼见着就没了生气，柳氏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湘湘！” 叶湘湘没想到自己能那么倒霉，好不容易休假，跟人约着出去探险，结果遇上了山体滑坡，直接丢了性命。 她虽算不上救死扶伤的大医，但也勤勤恳恳上班，没害过人啊，为什么就这么倒霉呢？ 死了也不得清静，到底是谁啊，在一具尸体旁边这么嚎，还让不让人好好投胎了？ “湘湘，我的乖孙女，你撑住啊。” “姐姐，你别死，呜呜呜……” “湘湘，湘湘你再撑一会儿。” 叶湘湘被吵得头疼，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好吵啊……” 王氏愣了愣，“湘湘说话了？” 几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刚刚这丫头身子逐渐软了下去，也没了气息，他们都在想着办后事了，谁知她竟然又开口说话了。 叶湘湘过了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却是几张完全陌生的脸。 她刚想问你们是谁，脑袋就一阵剧痛，被人塞进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过了许久才平息下来。 叶湘湘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十分神奇，难不成她这是穿越了？ 意识到这一点，叶湘湘激动地从柳氏怀中坐了起来，嘟囔着说，“真穿越了啊？这就是穿越？我到底穿到了一户什么样的人家，现在是大小姐了？” 她不顾周围几个人错愕的眼神，自顾自地念叨着什么。 王氏小声说道，“怕是小鬼儿上身了，咱们别说话，好好送湘湘一程。” 柳氏又要哭，王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咱们湘湘会投生到好人家的。” 叶湘湘原地转了几圈，这周围的环境怎么看怎么不像大户人家的府邸啊，正疑惑着，脑海中又被人强塞进一段记忆。 好吧，这下子身份也弄清楚了，不仅不是什么大小姐，还是苦命的逃荒女，现在连个家都没有…… 叶湘湘就不信邪了，出去探险遇上山体滑坡，穿越还穿成苦瓜女，真的能这么倒霉吗？ “不是千金小姐，系统总得有一个吧？”她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一家人只当是小鬼上身，十分虔诚地祈祷着她能早日超生。 叶湘湘站在空地上，一只手朝天一指，小声说道，“系统！” 回应她的是风吹落叶的声音，还有叶立轩小声的疑问，“奶奶，小鬼儿到底啥时候才从姐姐身上离开啊？” 叶湘湘无力地往地上一坐，行吧，没有让人抖三抖的尊贵身份，也没有万事精通的空间系统，一切都得靠她自己。 开局这么惨淡，也不知道到底是穿来这里好，还是直接死了好。 第2章 父亲遇害 叶湘湘垂头丧气地在地上坐了好一阵，消化了脑海中的记忆，这才勉强接受了现实。 苦就苦吧，总不能不活了，好在记忆中没什么极品亲戚出现，要不然她得烦死。 她抬起头，“奶奶，娘，别伤心了。” 家里几个人都关注着她的动向，刚刚低着头不动，他们以为是小鬼儿已经走了，她突然之间抬头，倒是把几人吓了一跳。 柳氏回过神来，眼含热泪，“湘湘，你好了？” 叶湘湘没有忽略他们刚刚低声说的那些话，心想小鬼儿上身倒是个不错的解释，就让他们那么误会好了。 “我刚刚做梦，不知去了个什么地方，晕乎乎的，那里有个人说我寿数还没到，怕是捉错了人，说要把我放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氏和柳氏交换眼神，准备将这事儿按下不提。 柳氏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湘湘，我的女儿啊，你可算是好了，你可把娘吓死了啊。” 叶湘湘从小便没了爸妈，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突然之间有人跟自己这么亲近，她有些不适应，同时心里又燃起些许久不曾有过的温暖。 “……我没事了。” 其他几个人也是喜极而泣，王氏连忙跪下，朝着天边跪拜，“感谢老天爷把我孙女送回来了。” 叶鸿顺打水回来，得知叶湘湘醒了，也跟着跪下，大家都拜得心甘情愿，那是真的在为她的重生而感到开心。 叶湘湘都有种落泪的冲动，这么苦的日子，一家人从没有嫌弃过她是个累赘，宁愿自己饿着也要省下东西给她吃，想让她早日好起来，这家人真的很团结。 正高兴着，外面传来叶立文着急忙慌的喊声，“不好了，村长回来说二叔打猎的时候被狼咬住喉咙，滚落山涧，已经没命了。” 柳氏刚刚经历了大悲大喜，这会儿听了这话，脑袋一晕，差点儿就要往下倒。 王氏喊道，“轩哥儿快把你娘扶着，我去看看。” 说话间，叶鸿福已经扶着苟义回来了，他衣衫破烂，脸上好几处伤痕，一看就是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 周氏赶忙腾了块地方，让苟义坐下。 王氏急忙问道，“村长，这到底咋回事儿啊？我们家鸿昌呢？” 苟义垂头丧气地往旁边一倒，自责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我该死，就不该让鸿昌进山去打猎，山里的狼太多了，我们刚进山就遇上了狼，好不容易逃到山边，鸿昌一不留神被狼咬住，和那头狼一起滚落山涧，只怕已经没了性命。” 苟义已经满脸是泪了，“婶子，都是我的错，今日就不该进山，要不然哪能发生这样的事，这事儿怪我。” 王氏听说儿子死了，只觉得头晕目眩，“那尸首又在何处？” 苟义摇头，“那山涧有数十丈深，根本没有路下去，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回来的，鸿昌兄弟只怕……葬身其中了。” 闻言，王氏胸口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儿就要背过气去，叶湘湘立马上前掐住她的人中，让王氏缓了过来。 叶家人哭成一片，苟义劝道，“婶子，弟妹，我知道你们难以接受，但是鸿昌兄弟已经没了，你们得好好活下去，明日咱们继续赶路，希望能顺利到达大炎。” 王氏抬头，“鸿昌就丢在山里不管了吗？” 苟义十分无奈，“婶子，我与鸿昌兄弟那是在战场上一起卖过命的，我比谁都希望他能活，可是他落入山涧，如何去找？找不到的，这一路艰险重重，咱们得抓紧时间赶路啊。” 王氏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让为娘可怎么活？” 叶湘湘站在一旁，苟义看见她明显十分惊讶，“湘湘，你好了？” “嗯。” 苟义说道，“哎，我知道你和你爹感情深厚，如今你大病初愈，可不要太为他伤心，以免伤着身子。” 叶湘湘点头，“多谢苟伯伯关心，苟伯伯也受了不少伤，还是赶紧回去包一下吧，这手背上的血痕看着着实吓人。” 闻言，苟义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左手往后面藏了藏，有些慌乱，“没事，小伤罢了，今夜你们好好跟鸿昌道别，明日一早继续赶路。” 叶家其他人并未怀疑，哭作一团，待苟义离开，叶湘湘脸色阴沉。 “奶奶，我们现在就进山找我爹，马上。” 王氏顿住，“湘湘，你爹掉下山崖了，这大晚上的怎么去找？奶奶知道你伤心，可是……” 话没说完，叶湘湘认真地说道，“我爹很可能没死，不看到他的尸首，您能安心？” 也许是叶湘湘的眼神太过坚定，也许是她内心深处不愿意相信儿子就这么离开了自己，王氏沉默了片刻，打起了精神，“好，现在就进山。” “都听湘湘安排，老三媳妇儿，你和几个孩子在这里守着，文哥儿，你们几个快去缠几个结实的火把，老大老三，一会儿你们都进山去找鸿昌。” 王氏一直是叶家的主心骨，叶家老爷子去了多年，她操持着家中事务，让一家人相处得和和睦睦的，哪里是能干两个字就能简单概括的。 就这么一会儿，她已经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自己也赶紧去帮忙了。 等准备妥当，王氏立马领着家人进山找叶鸿昌，叶湘湘自然跟在身后。 她问叶立文，“大哥，你是在哪里看到村长的？” 叶立文指了个方向，“那边。” “好，从那里进山，仔细看地上的痕迹。” 叶湘湘在前面带路，其他几人立马跟上，进山之后就看到地上有脚印。 叶鸿顺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湘湘，你真觉得你爹还活着？” 叶湘湘道，“三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怎么能凭一面之辞就不管我爹了。” “你是说……苟义骗人？”王氏刚刚就有这个猜想，只不过不敢相信。 苟义和老二那可是过命的交情，这些年感情深厚，怎么想他也不会背叛鸿昌啊。 叶湘湘冷哼了声，“苟伯伯手上的伤痕看着可不像是树枝划出来的，倒像是被指甲抓伤。” 第3章 叶湘湘起死回生 叶湘湘说出苟义的可疑之处，家中几人可是丝毫不敢相信，叶鸿顺甚至立马就开始为苟义辩解。 “湘湘，你是不是弄错了？二哥和苟大哥一直都是好兄弟，当年在战场上，苟大哥还救了你爹一命，他怎么会害他呢？” 两人退伍之后，苟义没地方可去，还是叶鸿昌带他来同心村安家的，这些年帮了他不少忙。 前年老村长过世，同心村重新推选村长，叶鸿昌呼声最高，可他却推举了自己的好兄弟。 苟义感动落泪，直说这辈子都认叶鸿昌这个兄弟，两家感情也是愈发深厚，甚至还说要结儿女亲家。 叶鸿顺性子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此时听叶湘湘竟怀疑苟义，只觉得是这侄女气糊涂了。 叶湘湘说道，“三叔，逃荒路上，连易子而食的事都有，更何况是背叛兄弟？找不到我爹，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信。”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距离，路边的血迹也越来越深，散发中浓重的腥气。 叶湘湘低头闻了一下，像是鹿血。 前面视野开阔，好几个方向都有走过的痕迹，她正不知道往哪里走，忽然听到树林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过去看看。” 叶鸿顺将其他人护在身后，自己走在前面，绕过树林，看到草丛晃动，叶鸿顺吓了一跳，“有狼！” “老……老三！” 微弱的呼救声传来，王氏一下就听出来了，眼睛瞪大，立马扑到叶鸿昌跟前，“老二，你这是咋了？你受伤了？” 叶鸿顺立马把火把凑近，地上趴着的人不是叶鸿昌又是谁？ 他胸口的伤还在汩汩冒血，王氏想要扶他起身，叶湘湘大喝一声，“先别动！” 她赶忙上前检查叶鸿昌的伤势，这一地的血都是他流的，胸口的伤一看就不是狼群所为，而是人为。 叶湘湘伸手按压他的伤口，判断深浅，还好没有伤到心脏，只不过失血过多，他现在十分虚弱。 王氏急忙问道，“湘湘，这到底咋回事儿啊？” 叶湘湘认真检查伤口，没说话，叶鸿昌用力说道，“是……苟……苟义，他杀我……他要杀我……” 尽管一路上叶湘湘已经给他们提过醒了，但现在听到叶鸿昌亲口说出来，其余几人还是如遭雷劈。 竟然真的是苟义。 这些年叶家给他帮过的忙不计其数，他竟如此狼心狗肺，不仅对兄弟下手，还想蒙混过去，哄他们立马赶路去大炎。 王氏这会儿手都在发抖，要不是孙女警醒，他们一家真的就被蒙骗过去了，到时候鸿昌只怕…… “苟义这个混账，老娘跟他拼了！”王氏着急地跺着脚。 叶湘湘将叶鸿昌的衣裳撕了一条下来，堵在他胸口的伤口处，又撕下一条死死绑住，然后神色坚定地说道，“奶奶，爹的伤很重，现在要先止血，我们先带他回去，再等下去他会没命的。” 王氏愣神，自家小孙女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只是王氏来不及多想，眼下还是救儿子的命最重要。 她立马说道，“老三，背你二哥回去，小心一些。” 几人迅速下山，背了一路，叶鸿顺的衣裳都已经被血染红了，叶鸿昌则是脸色苍白，显然失血过多。 柳氏见状，惊得话也说不利索，“相公，你这是……” 王氏道，“先别多话，你们全都听湘湘安排，一定要保住老二的性命。” 这孙女见了一回小鬼儿，像是有些不一样了，没准儿这是老天爷派人来帮他们叶家，有神仙托生在湘湘身上。 王氏现在就是这么想的，要不然怎么解释孙女突然会医术的事？ 有王氏信任，叶湘湘做起事来就简单许多，她立马说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奶奶，我需要酒，还有针线，灯要亮一些才行，我爹的伤不能拖了。” 王氏点头，“老大，快去把剩下的那点儿酒找出来，老三媳妇儿，去把针线找来，老大媳妇儿去生火烧水，文哥儿，把火把烧亮一些。” 很快，叶湘湘需要的东西就都找齐全了，叶立文和叶立轩一人举着两个火把，叶湘湘勉强看得清楚。 叶翠翠被她按在身边帮忙递东西，李氏和周氏则是拉起一张床单，将他们挡在里面。 一家人团结合作，很快搭起一个简易的手术间。 叶湘湘凝神定气，用凉开水将叶鸿昌的伤口冲洗了好几次，然后又用酒消毒，准备好针线，要给他缝合血管。 叶湘湘将手伸进叶鸿昌的伤口，叶鸿昌立马疼得皱紧眉头，旁边帮忙的叶翠翠看到鲜血从伤口里冒出来，立马吓得坐在了地上。 不过叶湘湘这会儿也没空管她，只一门心思缝合。 这么精细的活儿，这么简陋的环境，她只觉得老天爷是在为难她，没关系，反正她喜欢探险，这也算是探险了。 叶鸿昌的血管伤了好几根，小的出血点可以直接用线结扎，而大血管就需要想办法修补。 这时候的线太粗了，叶湘湘还需要把线理得细一些，这活儿就交给了柳氏来干，她针线活儿做得好。 叶湘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叶鸿昌的血管也修补好了，她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能止住血，其他的都不算大事了，至少性命是无碍的。 不过手术过程实在是太过粗暴，这时候什么能用的工具都没有，全都用手，术后感染只怕会很严重。 刚刚她几乎是跪在地上做手术的，这里面又闷热，这会儿额头上全是汗水，用手臂擦了下汗才说道，“好了，不会出血了。” 叶立轩跑过去问，“姐，爹没事吧？” 叶湘湘说道，“爹没事，好在爹跟常人不太一样，心脏稍微偏了一些位置，要不然那把刀直接就插进心脏了，谁也救不了。” 听了这话，叶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几个妇人直接掉了眼泪。 柳氏回过神来，疑惑道，“什么刀？湘湘，你爹不是摔落山崖了吗？为什么胸口会中刀？” 闻言，王氏也回过神来了，抄起菜刀，准备去找苟义拼命。 “天杀的苟义，老娘绝不饶了他！” 叶家众人连忙拉住了她，“娘，先别着急，弄清楚再说。” 第4章 先忍他几日 叶鸿昌并未昏迷，只是这会儿伤口太疼了，一直没有说话。 劝住了王氏，叶湘湘说道，“奶奶，咱们先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氏心中也好奇，听孙女的话，坐了下来。 等叶鸿昌缓过来，叶湘湘说道，“爹，您的伤口我已经缝合了，再找些草药给您用，会慢慢好起来的，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鸿昌轻轻点了下头，抬起手挥了下，让家里人别担心。 等他觉得疼痛可以忍受了，这才开口说道，“我和苟义……进山打猎，我……猎到了一头鹿，本来……本来想搬回来，让湘湘吃点儿好的，谁知道……” 他咳嗽了声，叶湘湘赶紧按住他的胸口，这时候咳嗽容易把伤口崩开。 “谁知道苟义趁我不注意，直接朝我胸口捅了一刀。”叶鸿昌拼命说出这句话，眼睛里布满血色。 “苟义，他想……想杀我，我装作没了生气，他见刀插得足够深，带着鹿逃了……” 叶鸿昌大致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声音哽咽，被好兄弟背叛，他又是重情重义的一个人，此时只怕这心里的伤比身体的伤好不到哪儿去。 要不是家里人进山去找他，今日他是怎么都出不来的，等狼群闻到血腥气，他还有命活吗？ 一家人听完之后，皆是愤恨不已。 叶鸿顺之前还一直不信苟义会背叛，想着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这会儿听二哥亲口说出来，那总不会有错了。 见自己二哥伤得这么重，叶鸿顺抢过王氏手里的菜刀，恨不得直接把苟义给砍了。 他性子冲动，叶湘湘大声喝到，“三叔，苟义是村长，我们无凭无据，就凭我们一家，怎么跟他拼命？” 说完之后，她求助地看向王氏，王氏便喊住了叶鸿顺，“老三回来，我们先听湘湘说几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叶湘湘让叶立轩出去看着点儿外面，别让人过来。 叶鸿昌偏过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心里的想法跟王氏一样，这丫头怎么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明明出去打猎的时候都还昏睡着，现在不仅好起来了，还这么有主意，甚至能给他治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湘湘自然知道他正疑惑，只不过这会儿碰到危机，她也没心思隐藏什么。 “三叔，现在你去找苟义拼命倒是简单，只是能轻易伤到他吗？他做了亏心事，现在必定关注着咱们一家呢，你一出去他立马就能知道，还不躲起来？” “眼下正在逃荒，同心村一共七十来人，一路上还总是跟人发生打斗，我们一旦跟苟义闹起来，那势必要脱离队伍，苟义可是村长，仅凭着我们说的话，村里人信他还是信我们？” “如果他顺势把我们一家扔下，爹又受了重伤，这一路该怎么走你想过没有，离着大炎还很远，离开队伍，咱们很难继续逃荒。” “我记得爹说过，前面有险峰，那就得齐心协力才过得去，咱们一家怎么走？” 经叶湘湘一分析，王氏也按住了自己的脾气，点了点头，“湘湘说得对，咱们逃到这里不容易，不能一时冲动全给毁了。” 叶鸿顺着急道，“可是总不能就这么放过苟义吧？我实在是气不过，我们哪里亏待他了，他竟做出这种事来。” 叶鸿福说，“老三，你先听湘湘说完。” 他也看出来了，这侄女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说话条理清楚，哪像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叶湘湘继续说道，“这笔账肯定要跟他清算，只是不是现在，依我看，咱们就当作爹是掉下山崖受的伤，我们不找他，他心里更慌乱，先把眼前的危机过了再说。” 她看向叶鸿昌，轻声询问道，“爹，您觉得这么办如何？” 叶鸿昌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裳，叶湘湘知道他心里也气不过，但为了大局考虑，此刻不得不忍下。 他点头，“湘湘……说得对，要是散开了，咱们一家去不了大炎，先忍。” 在叶鸿顺心中，自己的二哥就是神，他都发话了，他自然不会再闹。 “好，我就先忍着他，但我忍不了多久。” 叶鸿顺咬牙，一想起这些年叶家对苟义的帮助就悔得抓心挠肝的，就当喂了条恶狗。 天色已经晚了，商量好对策之后，叶家人便各自吃了点东西睡下。 叶鸿昌疼得睡不着，王氏过来说道，“你好好养伤，你是我们一家的顶梁柱，千万不能有事。” “娘，湘湘她……” 王氏点头，简单把叶湘湘醒来的事说了，“我想着湘湘怕是遇上了神仙帮忙，这事儿咱们不要声张，自家人知道就行，丫头本事大些总不是坏事，你说呢？” 叶鸿昌最是疼这个闺女，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他不过是疑惑罢了。 别说是小鬼上身，又或是遇到神仙帮忙，就是湘湘真的成了鬼魂，那也是他的宝贝闺女。 “今日多亏了湘湘，要不然我真要死在山里，我对苟义不设防，谁知他却如此忘恩负义，怪我错信他人。” 王氏安慰道，“你为人正直，帮人又有什么错？帮了他，他反过来咬人，那是他没良心，你又没做错什么，这一次看清了他也好，以后就不犯糊涂了。” “嗯。”叶鸿昌点头。 深夜，众人都已经睡下，而苟义和他儿子苟兴旺还忙着呢。 “爹，那鹿到底在哪里啊？” 听他说藏了一头鹿在草丛里，大家睡下之后就去找，苟兴旺馋了一晚上，就盼着过来找。 可是这会儿草丛里什么也没有。 那草都被压塌了，倒是看得出来之前这里放了东西。 苟义也着急，他记得很清楚，就是放在这里的，可是却没有了。 又找了一阵，苟义放弃了，长叹了一口气。 “别找了，不是狼拖走了就是被其他难民找到了，来晚了一些。” 苟兴旺闻言，坐在地上就开始闹，“我就说早点儿也找，你偏不听，现在可好了？啥时候才能吃上一口肉啊？” 苟义却没心思想鹿的事，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叶家歇脚的地方。 今日他离开之后，叶家人进山去了，后来似乎把叶鸿昌背了回来。 只是背的是尸首还是活人他就不知道了。 叶鸿昌如果没死…… 第5章 发生打斗 休息了一晚上，叶家人也更清醒了几分。 王氏昨晚心里还是有气，今日是彻底想明白了。 苟义当了两年村长，不管他本性如何，至少在大家面前是没有露出破绽的。 在同心村所有人眼里，苟义都是个好村长。 只凭着他们一家几句话，不可能撼动苟义在同心村的地位，村民根本不会信，苟义再反咬一口，吃亏的肯定是叶家。 所以一定要忍。 苟义既然已经暴露了本性，之后就没法继续装好人，这一路上不知会遇上多少事。 叶家对他处处相助他都能下手，对其他人难道会手软？ 只要让人看到苟义的本性，到时候再起争执，村民就不会毫不犹豫站在苟义那一边。 叶湘湘一大早就去山里找草药了，叶鸿昌的伤口虽然已经缝合好，但还得防着感染。 这时候又没有抗生素，那就得靠祖国医学。 还好她前世虽然是西医，但对中医也挺感兴趣，又喜欢出去探险，帮老教授采了无数药草回去，也算是积累了经验。 叶湘湘熬了药，又摏碎一些药草做了敷料，抹在干净的布条上，用来给叶鸿昌敷伤口。 叶立轩好奇，“奶奶，姐姐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王氏立马说道，“你姐姐一直都会，只是先前用不上，所以你不知道。” 她知道家里人多多少少都有疑惑，又把大家叫在一处，嘱咐了几句，以后就当湘湘一直都会医术就行了。 今日要继续赶路，太阳升起来了，苟义就招呼着各家各户收拾东西启程。 他一直都在关注着叶家的动静，见他们进进出出的，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些。 他不太敢过去，怕看到叶鸿昌还活着，但这事儿不弄清楚又不行。 等大家收拾得差不多了，苟义硬着头皮去了叶家那边。 “婶子，要不要帮忙啊？” 苟义绕过一棵大树，看到叶鸿昌坐在大树下，脸色苍白，只是人的确是还好好的。 苟义心中大惊，就算是极力想隐藏，也露了几分在面上。 “村长这是怎么了，看到我似乎很惊讶啊。”叶鸿昌微微一笑，面上带着病色，这笑容有些瘆人。 苟义忙说道，“我自然是惊讶，鸿昌，你昨日掉下了山崖，我以为你已经没命了，还回来宽慰你家里人，现在见你好端端地坐在这里，我惊讶，也高兴啊，可真是老天有眼。” 他说之后，就等着叶鸿昌的回应，心中乱得像解不开的麻绳一般。 叶鸿昌看着他，把苟义看得心虚不已，过了会儿他才笑了笑，“是啊，老天有眼，又或是我命不该绝，掉下山崖竟然还能活着，也不怪村长回来报信，那种情况下，村长肯定以为我已经死了。” 话里有话，苟义自然听得明白。 他昨晚就是以为叶鸿昌已经死了，再加上没杀过人，慌乱不已，所以扛着鹿立马跑了。 但没想到叶鸿昌命这么大，被伤成那样都还能活。 只是听叶鸿昌这意思，他现在也不打算追究，那他更是不用把事情挑明。 苟义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叶鸿昌为什么会忍下，他明明就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 稍微想了想，他又明白过来了。 眼下正在逃荒，叶鸿昌是聪明人，他知道叶家人要想活就得靠着他这个村长。 苟义心中冷笑，叶家离不开他。 想到了这一点，苟义心里没那么慌乱了，既然如此，他有什么好怕的？ 他是同心村的村长，村里人全都听他的，叶鸿昌就是把事情说出来，有人会信吗？ “你活着就好，昨晚上以为你没了，我可是伤心了一整夜，既然你没事，今日咱们就继续赶路。” 叶鸿昌点头，“都听村长安排。” 苟义伸手，想拍拍叶鸿昌的肩膀，但叶鸿昌侧了下身子，直接躲过去了。 “时辰不早了，早些赶路，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可全系在村长手上了。” 这话苟义十分受用，其实逃荒的路线是叶鸿昌选定的，也是他一直在带路，遇上事，总是叶鸿昌来出主意。 叶鸿昌可是个能人，脑子灵光，又身手了得，能打猎能做买卖，还有一颗善心，经常出去闯荡，比村里人见识多多了。 他去过一次大炎，还记得路，要不是叶鸿昌带路，大家不一定能到这里来。 现在这么一个能人，终于愿意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苟义能不高兴吗？ “好，大伙儿信任我，我自然也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叶鸿昌受了伤，今日就坐在车上，由叶鸿顺拉着板车走。 村里人见了，自然有上来询问的，叶鸿昌都说是昨日进山打猎摔下山了，过些日子就能好。 苟义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听到这话之后才更踏实了些。 叶湘湘早上就跟自家人说了，一定要多多储备食物，还有药草，所以路上她也没闲着，带家里几个兄弟姐妹进树林找有用的东西。 转眼就到了晌午，苟义下令停下休息，叶湘湘他们几个已经找了不少好东西回来。 大伙儿刚刚停下，便听到树林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正朝着这边靠近。 叶鸿昌眉头紧皱，小声说道，“不好，有难民盯上我们了。” 柳氏着急地说道，“那怎么办？是不是要赶紧跑？” “跑不了。”叶鸿昌紧紧盯着树林里面的动向，“对方人很多，我们不是对手。” 闻言，一家子都有些慌。 逃荒到这里，一路上也经历过好几次打斗，只是都没出什么大事，今日总觉得有些不一样。 叶鸿昌尽管受了伤，这时候还是挡在了家人前面，想先弄清楚情况。 转眼间，一大帮难民朝着这边过来。 苟义慌了神，着急下令，“赶紧收拾东西，先跑了再说。” 他一慌，村里其他人更慌，一时之间乱作一团，甚至出现了自己人踩伤自己人的情况。 不等收拾好东西，树林中已经涌出来十几名壮汉，后面还有人过来，很快将他们团团围住。 “要想活命，就把粮食都交出来，谁要是敢跑，老子这刀剑可是不长眼睛的，全都蹲下不许动！” 领头的人是一名壮汉，身高七尺有余，面带凶相，光是往那儿一站就能把人给吓住。 第6章 苟义变成狗 叶湘湘心道不好，这帮人这个架势，一看就是一路抢东西抢过来的，自然不会手软。 逃荒这么久，难民大多面黄肌瘦，可这领头的几个壮汉却体型硕大，丝毫不像吃不饱肚子的模样。 他们的粮食从哪里来的？ 自然是从别的难民手中抢来的。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人又往上围近了些，同心村所有村民都被包围了，不少人吓得腿都在发抖。 叶湘湘走到叶鸿昌身边，小声说道，“爹，这些人没那么容易对付。” 叶鸿昌点头，“对，他们身经百战，不知已经抢了多少难民，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只看苟义如何应对了。 此时苟义慌得没了法子，但也知道，要是没了粮食，之后这逃荒之路怎么都走不下去。 对方虽然人多，且几乎都是男人，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粮食被抢啊。 身后的村民着急地说道，“村长，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是啊村长，赶紧拿个主意，咱们也没多少粮食了，要让这些人抢去，以后还活不活了？” 苟义咬牙，“我这不是正想办法吗？大家不要慌。” 他看向叶鸿昌，叶鸿昌低头，轻轻地捂着胸口，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苟义只得硬着头皮上去交涉，“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各位好汉这又是做什么？逃荒路上大家都不容易，我们的粮食也不多，要是给了你们，这么多人怎么活啊？” 苟义话刚说完，领头的壮汉抬腿就是一脚，正中苟义的胸口，把他踢得飞出去一丈远。 还没等苟义回过神来，壮汉上钱，一脚踩在苟义的胸口上，使劲蹍了一下。 “老子可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你的人活不下去，我的人没了粮食就能活了？荒年间谁的日子好过？想要吃饱饭，那就得凭自己的本事，你要是有本事把我们赶走，粮食自然能留下。” 眼见苟义喘不过气来了，壮汉脚上的力道稍微松了一点，用手上的大刀指着苟义的脖子，阴狠地说道，“要是没那个本事，就乖乖把粮食交了，我刘壮有吃的就行，还不想吃人肉，你可别逼我。” 苟义经此一遭，命都去了大半条，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吓得浑身哆嗦。 “好汉饶命，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又何必抄家伙呢？” 刘壮这才把脚从他胸口放下来，冷哼了声，“商量？我可没那闲工夫跟你好好商量，你要是识相，赶紧把粮食收齐了交给我，要不然我让你尝尝这大刀的滋味儿。” 苟义终于被松开，连滚带爬跑出去一段，看着刘壮等人面露难色。 这些人只怕先前就不是普通的百姓，要不然哪来的这些刀剑？ 苟义心想，要跟这些人硬拼，只怕什么好处都讨不到，最近不仅要丢了粮食，还要送命。 既如此，还是先保住性命要紧，至于粮食，之后再找其他人抢。 人家都能抢，他们也能抢。 只是他还想谈谈条件，拱手说道，“各位好汉，我们手头的粮食也不多，好歹让我们留下一些啊。” 这话又将对方激怒，刘壮手下的小弟上去又给了苟义一脚。 “你还给脸不要脸了，我们老大让你自己交那是给你个机会，竟然还敢谈条件，去阎罗殿谈好不好啊？” 吴氏和苟兴旺赶紧将苟义扶了起来，苟兴旺小声说道，“爹，咱们打不过啊，还是把粮食先交了吧，先让别人交，咱们自己家的没准儿可以留住。” 苟义见对方实在是不好说话，也没打算再继续谈了。 可对方显然没了耐心，一脚踢向苟兴旺的膝盖，让他跪倒在地，然后一只脚死死地踩住他的脖子。 刘壮冷笑，“这是你儿子吧？再不把粮食交出来，老子让你断子绝孙。” 苟义见状，哪里还有别的法子，赶紧跪地求饶。 “各位好汉饶命，我这就让大家把粮食交出来，还请你们饶了我儿子。” 刘壮骂道，“赶紧去，老子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你求饶。” 苟义拉上吴氏，回头就下令，“大家赶紧把粮食都拿出来，给这些好汉带回去，都别藏私，全都交出来。” 村里人刚刚对苟义还抱有极大的期望，想着苟村长能把事情解决了，大不了就打嘛，之前又不是没打过。 谁知苟义却让大家把粮食交了，这会儿所有人都十分震惊。 叶绍东说道，“村长，咋能就这么把粮食交给他们，这些人贪得无厌，拿了粮食他们就会放过我们了？” 刘壮闻言，脚上用劲，苟兴旺立马发出哀嚎，“啊……爹，救我啊！” 苟义都不忍心看自己的儿子，咬了咬牙，冲着叶绍东就是一脚，“我让你交你就得交，我是村长，整个同心村都得听我的，不听你们一家就给我滚，以后不许跟着。” 叶绍东哪想到苟义会突然对他动手，家中几人皆是气愤不已。 “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别人来抢东西，你不对付他们，倒是对付上自己人了。” 好几个人朝着苟义围了过来，苟义吓了一跳，惊觉自己竟然压不住这群人。 苟兴旺又传来一身哀嚎，苟义一咬牙，朝着刘壮跑了过去。 “好汉，这些人实在是不听劝告，我看也不用对他们客气了，这家粮食最多，先拿他们的吧。” 见苟义这么上道，刘壮总算是满意了一些，一脚把苟兴旺踢开，“算你识相，你儿子的命我就暂时留着。” 他唾了口唾沫，招了招手，“兄弟们，我们也不为难人家了，既然空不出手来，那就自己拿粮食，都给我上，谁抢到就是谁的。” 村里人立马拿起扁担锄头等家伙准备打斗，苟义扬声劝道，“以后路还长着呢，你们干嘛那么想不明白，跟这些好汉杠上有什么好处？你们打得过吗？我可是为了你们好。” 话刚说完，几个青壮就被刘壮的人打趴在地，满脸是血，其他人见状，纷纷吓破了胆。 有些人家怕出人命，赶紧把自家的粮食拿了一些出来，相当配合。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不一会儿功夫，刘壮面前便堆了好些粮食。 他十分满意，逃荒这么久，想不到这帮人还有存货，这一趟来得可真是值啊。 有了这些粮食，他们可不用省着过日子，有粮食吃，干嘛还要吃野菜？ 第7章 反了又如何 叶家人在最后面，叶鸿昌没让把粮食交出去，再说家里本来也没吃的了。 苟义却不肯放过他们，他微微眯起眼睛，状似替叶家考虑，实则是把他们推到风口浪尖。 “鸿昌，你们也别挺着了，各家都交了粮食，你们家的也交出来，我想只要大家配合，这些好汉不会为难咱们的。” 此话一出，刘壮立马注意到了叶鸿昌一家。 “你们没交粮食？” 叶鸿昌道，“若还有粮食，也不用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我们家什么也没有了。” 他又看向苟义，“苟村长家人口少，家里人也勤快，想必带着的粮食是不少的，刚刚似乎也没拿出来啊。” 苟义心中暗骂，谁知那刘壮却并不在意，轻笑了声。 “你们这苟村长可是十分上道，他劳心劳力，没了粮食可怎么好？今日老子就不要他的了。” 苟义立马点头哈腰，“多谢好汉，这份恩情我一定记得牢牢的。” 这帮难民拿了东西，却没急着走。 刘壮有个小弟一直盯着村里人看，那眼神停在了叶翠翠身上，叶湘湘立马挡在了叶翠翠面前。 只见他伏在刘壮耳边说了句什么，刘壮的眼神立马扫向叶翠翠，笑得不怀好意。 叶湘湘小声说道，“爹，他们盯上大姐了，这帮人只怕不止会抢粮食，还会抢人。” 刚刚她就发现了，这帮难民几乎都是男人，还是年轻力壮的男人，后面跟着几名老妇和中年男人，扛着不少东西。 又有十来名年轻女子，样貌都还不错，那些人眼神怯怯的，一看平日里就没有被好好对待。 后面有个男人一直伸手往旁边的女人身上摸，露出猥琐丑恶的笑容，实在不堪入目。 那女子明显很害怕，但也不敢反抗。 叶湘湘一直就在观察，这些女子的作用是什么不言而喻。 她只觉得恶心不已，眼见他们盯上了叶翠翠，又开始慌乱起来。 叶鸿昌皱眉，刘壮笑了笑，将苟义叫去跟前，苟义听了之后立马看向叶家。 “不好，先带翠翠跑，跑进山里躲起来。” 他声音不高，但自家人都听得见，叶鸿福吓了一跳，“他们敢抢翠翠我就跟他们拼命。” 王氏道，“老大，你们先带着翠翠跑，她一个人肯定跑不了，先走！” 苟义已经朝着这边过来了，叶湘湘后退两步，小声说道，“奶奶，你们全都走，我和爹留在这里拖住他们，一定要保护好姐姐，等这边麻烦解决，我会烧出浓烟，看到信号再回来。” 王氏还有些犹豫，叶湘湘跺脚，“快走！” 她朝着另一边跑，引得刘壮等人全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叶鸿顺抓住机会，带着一家人便朝山林跑去。 苟义立马说道，“他们跑了。” 刘壮派人去追，只是后面就是山，里面野兽不少，他也怕自己的人走了之后会压不住这群人。 他很快把自己的人叫了回来，伸手掐住苟义的脖子，“苟村长，你就是这么配合的，看样子老子是给你好脸了。” 苟义吓得腿软，立马指着叶鸿昌，艰难地说道，“他，是……他，他……” 刘壮松开他，苟义吓得磕了个头，“这跟我没关系啊，是他们一家不配合，好汉饶命。” 叶湘湘被抓了回来，叶鸿昌将女儿护在身后，冷冷一笑，“苟村长，大家推选你做村长，那可是想让你带着全村人过好日子的，遇上人抢东西，你跟没了骨头似的，点头哈腰，磕头认错，这些事你做得如此熟练，可真是天赋异禀啊。” 事已至此，苟义也没必要跟叶鸿昌装模作样了，直接说道，“我这可是为了你们好，你不识抬举也就罢了，竟还对我嘲讽一番。” 苟义冷哼，“叶翠翠到底去哪里了？刘好汉看上了她是她的福气，赶紧把她找回来。” 叶湘湘忍不住道，“既然是福气，那这福气你自己收着，我看你媳妇儿长得也不错，不如也给了他们，如何？” “叶湘湘你说什么呢，一个小丫头，竟说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来，也真是不害臊。” 他立马凑到刘壮跟前，“好汉，他们家那丫头跑了，但是这里还有一个呢，要不然你们带走？” 苟义说出的话让众人心惊，这还是平日里那个见人三分笑的村长吗？ 刘壮将叶湘湘打量了一番，嫌弃地别开头，这么个小丫头能有什么滋味儿？ 叶湘湘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留下，原主虽然十四岁了，可是这时候的人发育得慢，看着都还没长开呢，这帮人不可能看得上。 抓回去派不上用场，还得吃饭，这又是何必？ 叶鸿昌质问道，“苟义，你还是个人吗？不对，你本来就不是人，是条狗，你祖宗连姓都给你选好了。” 苟义平时什么都不如叶鸿昌，就连村长之位都是叶鸿昌不要了才给他的。 这次逃荒也是，村里人看似都听他的，但遇上事，总有人要去问叶鸿昌怎么处理，他这村长当得有什么面子？ 此刻叶鸿昌骂他是狗，苟义怒了，“叶鸿昌，你给我小心点儿，我一门心思为你们筹谋，你倒是恶语相向，你要反了？” “反了又如何？”叶鸿昌看向众人。 “苟义骨头是软的，你们的骨头也是软的不成？今日面对这些人，他让大家把粮食都交出去，他自己家的倒是保住了。” “那下一次呢？这一路上难民可不少，抢了这次还有下次，下次又拿什么交出去？” 叶鸿昌才受了伤，说这么多话已经累坏了。 叶湘湘替他拍了拍背，接过他的话说道，“大家都清醒一点，苟义现在能跟外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叶家，下一次要欺负的就是你们，让这么一个人领头，你们真的能放心？” 村里人本来就对苟义有些不满了，此刻经叶湘湘一说，不少人怒瞪着苟义。 苟义见势不对，立马站在刘壮身边，扬声说道，“我做这些可都是为了大家好，要不是有我这个村长，你们能顺利逃荒到这里？谁要是敢跟我对着干，那就自立门户，以后不许跟着了，我看看你们要怎么去大炎。” 听了这话，村里人又退缩了。 一路上艰险重重，靠着自己是没办法继续赶路的。 第8章 抢姑娘 说到底还是因为事情没到自己头上，所以大家都还能忍。 现在的情况是，只要把粮食交了，刘壮并没有伤害他们，所以叶家人的苦他们不能感同身受。 叶湘湘并不着急，苟义这么不当人，村里人总能醒悟的。 现在刘壮就是苟义的靠山，他甚至不希望刘壮现在就走。 叶鸿昌跟他已经撕破脸，村里又有人愿意听叶鸿昌的，要是刘壮带人走了，难说叶鸿昌会不会继续煽动大家，他这村长还能继续当下去吗？ 苟义想明白了，低声说道，“各位好汉，此地宽阔，不如就在此歇脚，山里的路不好走，我想那叶翠翠很快就会回来的。” 刘壮可不怕他们这些人，冷冷一笑，“你倒是会出主意，好，我们就在这里歇下。” “好汉。”苟义面露谄媚，“您刚刚也看到了，那叶鸿昌十分不好管教，我今日这么配合，他却一心跟您对着干，可不能这么放过他啊。” 刘壮说道，“你这是怕当不了村长吧？” 苟义干脆明说了，“今日我也算是配合，还请好汉帮个忙，帮我把他解决了，以后我带着这些人也好行事啊。” 苟义是想借着刘壮的手直接杀了叶鸿昌，昨晚没死成，今日就不信他还逃得过。 但刘壮想着叶翠翠的模样，还有些放不下，命人将叶鸿昌和叶湘湘绑起来做诱饵，叶家人也许还会回来。 苟义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点头哈腰，只把刘壮当成了老大。 叶鸿昌和叶湘湘被绑在大树上，其他人纷纷退后，连东西也没得吃。 苟义一直在刘壮面前卖好，锅灶都给了他们做饭，他媳妇儿吴氏和儿子苟兴旺也吃上了口热乎的。 叶鸿廷小声说道，“绍东哥，我们就这么看着啊？那些粮食可是大家最后的吃的了，以后难不成都吃野菜？” 叶绍东被苟义踢了一脚，这会儿肋骨疼得难受，他皱了下眉头，“苟村长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旁边又有人说，“人家人多啊，咱们不交又能怎么办？” “他倒是让我们交，他自己家的粮食呢？你们看看，苟义现在吃的可是咱们的粮食，他自己的还留着呢。” “嘘，小声点儿，你想跟苟义对着干，不想赶路了？叶二哥倒是脾气硬，可你看看，现在他是什么下场？” 大家心中不平，但一想到苟义说的话，又看到叶鸿昌反抗之后是什么下场，顿时什么心思也没了。 叶绍东道，“咱们就这么饿着不成？苟义自己给人当狗，还要让咱们也跟着不吭声，这是什么道理？同心村的人啥时候让人这么欺负过？” “那你说咋办？”有人往旁边一蹲，“那些人跟煞星似的，一个个人高马大，咱们打得过吗？” 叶绍东看向叶鸿昌，只见他歪着头靠在树上，仿佛已经睡着了，若不是被绳子捆着，只怕这会儿都已经倒了下来。 “叶二哥还有伤呢，苟义咋能跟外人合起伙来，还把他绑起来，实在太过分了。”他十分不服。 要说谁跟他更亲，那当然是叶鸿昌，他们的爷爷是亲兄弟，平日里关系也听亲近的。 苟义又算什么？ 敬重他，那是因为他是村长，而且叶二哥就很敬重他。 如今苟义都已经做出这种事来了，还要敬重他不成？ 他看向身后众人，想着叶二哥都劝不住大家，他就更劝不住了，但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鸿廷，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叶绍东沉声说道。 另一边，苟义带着妻儿混了一顿吃的，也见识到了刘壮等人做事是多么荒唐。 他们吃过了饭，为首的几个人便一人拉了个女人在怀里，伸手便往她们身上摸过去，毫无怜惜之意。 女子稍有抗拒，迎来的便是一巴掌，苟义只听那耳光清脆响亮，再抬头一看，女子脸上一片红痕，眼看着就肿了起来。 他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 他们只带着十几个女人，肯定是不够的，就连刘壮身边的几个小弟都没有人伺候。 那些小弟眼神又扫向了同心村的村民，村里人见了，都把自己姑娘往后藏，生怕被看见了。 可藏就能藏住吗？ 这里就这么大，视野开阔，再怎么藏也让人看见了。 有个小弟笑着说，“大哥，我瞧着那姑娘还不错，要不然我去抢了回来，让她伺候大哥？” 刘壮身边已经有两名女子，他摆摆手，“你大哥我吃不消了，你去抢，抢回来就算你的。” “嗨，那我可谢过大哥了。” 说完，那人踢了苟义一脚，“苟村长，你倒是带个路啊，看见没，就那个姑娘，给老子带过来。” 苟义一直低垂着头，就是怕叫到他，谁知这些人已经不愿自己出手，都让他去。 他面露难色，那人眼珠一瞪，他立马吓得魂儿都没了。 “不去？” 苟义赶紧点头，“去，小的这就去。” 他只好往回走，看向刚刚那人指的女子，那是吴家的二丫头，今年十七岁，模样清秀可人，虽比不上叶翠翠，但也是不错的了。 吴家是吴氏娘家那头的亲戚，虽离得远，但也扯得上关系。 苟义还去吴家吃过饭，这会儿再去跟他们说话，却是让他们把姑娘交出来。 刚刚那人并没有压着声音，村民都听见了，这会儿见苟义走来，吴老汉还想求他高抬贵手。 “村长，您替我们求求情，春杏还是个小丫头啊，这……这怎么行呢？” 苟义的妻儿还在对方手里，他自然将以往的情分全抛在脑后，往前面一站，伸手就要去拉春杏。 春杏吓得大叫起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苟义骂道，“喊什么喊？还想招来更多的难民不成？那位好汉看得上你，你就去陪人家说说话，一会儿也就回来了。” 村里人听了，只当苟义魔怔了，这是人说出来的话吗？ 叶绍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厉声说道，“村长，先是抢粮食，现在是抢人，到了明日，我们这么多人还有命活吗？你如今到底是同心村的村长还是那伙人的狗腿子？” 叶绍东冷哼，“我看他们让你舔脚你也毫不犹豫，怪不得叶二哥骂你是狗，现在我看你连当狗都不配。” 第9章 射瞎一只眼 苟义的行为无疑又挑起了大家的怒火。 果然，抢叶翠翠还不算完，现在他们找不到叶翠翠，又盯上了其他姑娘。 村里年轻姑娘和妇人可不少呢，这伙人完全就是禽兽，谁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 听叶绍东骂他，大家只觉得骂得对。 苟义怒不可遏，指着刘壮等人说道，“你们这是不识抬举，不听各位好汉的了？行，我这村长只能做到这一步，拼命护着你们你们还不领情，那就自己等死吧。” 叶绍东给叶鸿廷使了个眼色，叶鸿廷悄悄绕到了人群后面去。 “村长，现在跟等死又有什么区别？你愿意给人当狗，我可不愿，春杏你不能带走，这是咱们自己村里人，出发的时候你可说得好听，咱们同心村的人一个也不能少，现在是全忘了？” “人家一句话，你能帮着来抢人，这怎么配当同心村的村长？” 苟义无话可说，但这事儿肯定要办，要不然挨打的就是他。 趁吴家不注意，苟义一把抓住了春杏的胳膊，使劲儿往外扯。 “走，跟我一起过去，这是为你好，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不过是陪着吃顿饭。” 春杏刚刚又不是没看见那边那些年轻女子的遭遇，这会儿哪里会信苟义的话，拼了命地挣扎。 “爹，娘，救我！” 苟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吴家夫妇两个使劲护着闺女，苟义愣是把人给拉走了。 吴家人赶忙追上去，吴老汉还摔了一跤，“苟义，你还我闺女，你不是人，你天打雷劈！” 刘壮等人刚刚就一直看着呢，只当看戏一般，这会儿见吴老汉摔倒，还大笑起来。 同心村众人更是被刺激到了，又有人站出来去抢春杏，苟义只好求助。 “好汉，赶紧来个人啊，这些人都不听管教。” 刘壮来了兴致，顿时觉得春杏模样也十分可人，摸了摸下巴，起身过去。 众人闹作一团，都没人关注叶鸿昌在做什么了。 叶绍东跟叶鸿廷商量好了的，让他趁人不注意去把叶鸿昌放了，他走南闯北，见识广，比他们这些人能想办法。 叶鸿廷找到机会，解开了捆他们的绳子，叶鸿昌不动弹，只当自己还被绑着，低头跟大树后面的叶鸿廷说话。 “鸿廷，现在村里人是什么意思？” 叶鸿廷小声说道，“二哥，村里人现在十分气不过，苟义实在是太过分了，二哥给拿个主意啊，现在咱们怎么办？” 叶鸿昌沉吟片刻，小声说，“鸿廷，你去把我的弓箭取来，别让人注意到了。” “好，我这就去。” 叶湘湘看向那边，气愤不已，“这些人简直就是畜生，春杏要是落在他们手里，下场想都不敢想。” 叶鸿昌道，“没事儿，先要让他们乱起来，咱们才能找到机会。” 很快叶鸿廷就把弓箭给他取来了，叶鸿昌趁人不注意，拉着叶湘湘往树后一躲。 他昨晚才受了伤，拉弓十分吃力，只是叶湘湘又不会射箭，只能是在一旁担心，什么也不说。 叶鸿昌试了几下，把弓给拉开了，然后徐放上箭，对着刘壮喊了一声，“刘壮，叶鸿昌跑了！” 话音刚落，刘壮抬起头来，只听得咻的一声，一支箭朝他射来，不等他躲闪，那箭已经插进了他的右眼。 刘壮大叫，“啊！” 苟义就在一旁，血溅了他一脸，刘壮忍不住那种剧痛，立马倒在地上打滚，他带着的人也乱作一团。 叶鸿昌趁对方乱了，又是接连几支箭，射中了刘壮身边的两名小弟。 叶湘湘和叶鸿廷给他递箭，叶鸿昌速度很快，唰唰唰射出好几支箭，对方这才回过神来，立马找地方躲藏。 可此地开阔，没有掩藏，叶鸿昌又射中好几人。 刘壮等人顿时乱得不成样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春杏，吴家赶紧把春杏给抢了回来。 叶鸿昌见暂时稳住局面，站上一块大石头，用最响亮的声音说道，“各位，敌人打上门来，难不成我们光听话就能把事情解决了？” “任何时候，还是得自己有本事才能护得住人，同心村从不主动欺负人，但也不会轻易让人欺负了去，苟义这种人，你们还听他的做什么？” “昨夜我和苟义进山打猎，猎到了一头鹿，可苟义为了独占，竟对我痛下杀手，还好我家里人警醒才让我幸于难，我叶鸿昌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苟义的事，他却如此对我，可见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村长？！” 叶绍东立马附和，“是，杀了苟义，咱们大伙儿一样能去大炎，主意都是叶二哥出的，凭什么让他作威作福，杀了他！” 叶绍东和叶鸿廷带头，拿起棍棒保护家人，叶鸿昌扬声道，“大伙儿往前冲，只要咱们一条心，又怎么会让这些人拿捏住，一味退让，下次被抢的就是你们家的人。” 吴老汉气红了眼，拿起锄头就朝着苟义冲过去。 “天杀的苟义，老子跟你拼了，大伙儿冲啊！” 苟义被这阵仗给吓坏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突然之间会有这样的变故。 他想向刘壮求助，可刘壮满脸是血，现在还疼得在地上打滚儿，他的手下也被叶鸿昌给伤了，此刻自顾不暇。 见同心村众人都冲了上来，刘壮的人哪里还敢久留，大哥受了伤，底下人全然没了主意，也吓不住人了。 他们绑来的那些人见状，纷纷朝着四面逃窜，还抢走了不少东西。 一名小弟说道，“先走，把大哥扶着走，以后再跟这些人算账。” 村民扛着锄头一直追，追出去好远，叶绍东抬手说道，“好了，赶走就行，先回去。” 那么混乱的情况下，刘壮的人哪里还顾得上抢来的粮食，今日搜刮的粮食都给留下了。 大伙儿高兴不已，将锄头一扔，都笑了起来。 “还得是动手才行，要不然让这些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咱们就不该听苟义的。” “就是，老早我就想动手了，只是想着那些人凶狠，怕拼不过，还好叶二哥有本事，把他们的头头都给伤了。” 第10章 新村长 高兴过后，大家才想起苟义来，四处一找，哪里还有苟义的影子。 叶鸿廷说道，“他们一家跟着那伙人跑了，哼，苟义也知道咱们大伙儿不会放过他，留下来也没好下场，所以追着去当狗了。” 吴老汉骂道，“可便宜他了，苟义可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同心村哪户人家对不住他了？他一个外乡人，还当上了同心村的村长，如今还帮着外人欺负咱们，简直可恨。” 叶鸿昌道，“都怪我当初领他来了村里，后来还推选他做村长，是我害了大家。” 叶绍东闻言，忙说道，“二哥，你哪能说这样的话？苟义装了这么些年，大伙儿都没看出来他是什么德行，你也是被他骗了啊。” 刚说完，便见叶鸿昌胸口的衣裳都被染红了，叶绍东惊呼，“二哥，你这伤出血了。” 叶湘湘赶紧替叶鸿昌包扎伤口，还好不是血管崩开了，只是皮肉出血，她松了口气。 大伙儿都还记得叶鸿昌先前说的话，这会儿有人不可置信地问道，“叶二哥，你这伤真的是苟义弄出来的？” 叶鸿昌点头，“我所说的，要是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众人又纷纷骂起了苟义，叶鸿廷站出来道，“现在苟义已经跑了，咱们最要紧的是逃荒去大炎，先别管他，还是赶紧收拾好东西，抓紧时间赶路，以防那伙人报复。” “我看叶二哥可比苟义有本事，这一次要不是叶二哥，咱们这么多人没准儿都得死在那伙人手里，咱们就让叶二哥当村长，如何？” 村里所有人都没意见，叶鸿昌的本事大伙儿都知道，当初要不是他不愿意当，哪轮得到苟义啊。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们以后就听鸿昌的。” “对，都听叶二哥的。” 叶鸿昌嘴唇发白，等叶湘湘替他重新包扎好伤口，这才站起来说道，“既然大伙儿信任，这村长我便当了，等咱们到大炎安家，到时候再重新推举村长，如何？” “好，都听二哥的。” 叶鸿昌下令，让大家赶紧把车装好，随便吃点儿东西填饱肚子，一会儿又要赶路。 这边情况稳住了，叶湘湘捡了一些湿树叶，点火烧烟，让那烟大一些，这样山里才看得见。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叶鸿福和叶鸿顺带着一家人回来了。 见叶鸿昌和叶湘湘都好好的，柳氏扑上去，哭成了泪人儿。 “湘湘，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叶湘湘心中也十分触动，连忙说道，“娘，我们都好好的，先别哭了，收拾东西赶路要紧，今日他们损失不小，肯定会回来报复的。” 叶鸿顺这会儿也弄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咬牙说道，“让苟义那畜生给跑了，真是可惜，没能亲手收拾他。” “他跟着那伙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不成？”王氏说道，“那是他自己选的路，我倒要看看能有多好走，不管他，咱们抓紧时间赶路。” 等大家都收拾好了，叶鸿昌道，“咱们改变路线，从另一条路走，暂时遇不上那些人，大家先养好伤再说。” 等重新上路，叶湘湘又开始进林子采药。 天黑了就必须找地方休息，现在远离官道，倒是安全一些了。 叶湘湘把采来的药做成敷料，今日打斗，村民也有不少受伤的，她去给大家把外伤都处理了一下，以免发炎。 众人惊讶叶湘湘竟然会医术，王氏料到了，只说之前叶鸿昌认识个郎中，湘湘经常跟着他出门，学了些日子，只是就只有处理外伤的本事。 这事儿也就这么蒙混过去了，没人怀疑什么，还直夸叶湘湘有本事。 今日是大家逃荒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危机，那是真的要玩儿命啊，逃荒路上，为了口吃的，你不知道别人能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又是赶路，又是打斗，也累得不轻，填了填肚子，都各自找地方歇下。 叶鸿昌安排了人守夜，要是有什么动静，也能醒得快一些。 睡觉前叶湘湘又看了一次叶鸿昌的伤口，皱着眉说道，“可不能再拉弓了，怎么也要养些日子再说，要不然这伤口什么时候才能好？” 叶鸿昌点头，“我知道，今日也是实在没法子，若不是射中了他们的头头，那帮人乱不起来，咱们也就没机会。” 叶湘湘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要不然今日就拦着叶鸿昌了。 她微微一笑，“爹箭法可真准，要是我能拉得开弓，我也学。” 叶鸿昌道，“好，以后教你就是了。” 等处理好伤口，叶湘湘靠在大树边上睡觉，听到旁边有小声抽泣的声音。 她旁边睡的人是叶翠翠，她从小没遇到过什么磨难，今日经历了那样的事，只怕是吓着了。 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轻轻的拍了下叶翠翠的肩头，就当是安慰她了。 叶翠翠感觉到她在安慰自己，翻过身，小声问她，“湘湘，你说我们之后还会遇到那些人吗？” 叶湘湘哪里敢跟她保证这个，只好说道，“姐，这个我也不知道，但就算是再遇到，我们也会保护你的，先睡觉吧，多想无益。” “嗯。”叶翠翠说，“湘湘，你真勇敢，你是妹妹，我是姐姐，可是遇上事还要你来保护我。” 叶湘湘笑了笑，“咱们也没差多少，你就比我大一岁啊。” 姐妹俩靠近了一些，相依而眠，这一夜倒是没什么事情发生，大家睡到了天亮。 接连赶路三日，都没遇上什么危险，只不过是路荒凉了一些。 有叶鸿昌指路，也不怕偏离了路线，虽然没走官道，但还是在往大炎靠近。 叶鸿昌去山头上望了望，回来说道，“前面就要过连山峰了，那地方十分险要，好些路都塌了，得现铺路才行，而且半山腰上没吃的，也没水喝，咱们在这里留一日，先储备一些食物再继续走。” 叶绍东好奇，“二哥，咱们能不能走别的路？” 叶鸿昌摇头，“那地方十分险要，但却是去往大炎的必经之路，没法子绕过去。” 既然如此，那只能做好充分准备，上吧。 第11章 储备食物 叶鸿福按着叶鸿昌的意思嘱咐大家，让大家这两日多储备水和野菜，之后有一段路可能完全没有水喝。 有了任务，大家都忙活起来了，叶家人也一样，一些人留守，一些人进山找东西。 快到中午了，叶立文和叶立轩从远处跑了回来，高兴地喊道，“奶奶，我们找到一个池塘，水很清澈，就在那边山背后。” 王氏眼睛一亮，“真的啊？那赶紧吃饭，吃完饭把所有能装水的东西都拿去装。” 她又跟叶鸿顺说，“你赶紧把饭吃了，去跟其他人说，都去装水。” “行，一会儿我就去。” 叶湘湘端起一碗野菜粥，其实都不能算粥，应该说是煮野菜，因为里面没多少米，一眼看过去绿油油的，她吃的减脂餐都没有这么素。 不过这会儿她也饿了，端起碗吃得很香，粥里放了点儿盐和猪油，吃着其实还行。 李氏和周氏给大家都盛了饭，然后自己才端起碗吃，轮到她们，锅里就是清汤寡水的了，应该说是野菜汤。 叶湘湘将自己碗里的分了一些给李氏，微微一笑，“大伯母吃。” 李氏忙说道，“湘湘，你身子才刚刚好一些，现在要吃点好东西才行的，不过咱们实在是没什么好的了，但你得填饱肚子啊，我不饿，你多吃些。” 她要把菜夹回去，叶湘湘不让，“我刚好一点，胃口不大好，大伯母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进山找野菜。” 周氏在旁边坐下，叶湘湘又给她夹了一些，她们碗里才算是有了点东西。 周氏也没推拒得了，叶湘湘就是要她们吃，妯娌二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湘湘，现在不难受了吧？”周氏关切地问道。 叶湘湘摇摇头，“不难受了，过两日应该就能大好。” 周氏松了口气，“那就好，如今实在是太艰难了，可病不起，你病的那些日子你娘都没好好睡过觉，就怕你有个差错，好在老天开眼，你好起来了，还这么有本事。” 叶湘湘不说话，低头吃菜。 大家都端着碗吃饭，一人一碗，吃得挺高兴的，不管这饭如何，至少吃了个半饱，今日能找到这么多野菜已经不错了。 叶湘湘一边感慨着如今日子艰苦，一边又为叶家人的团结互助而感动，这么难的日子，他们却没什么私心，只想着一家人都能过得好，实在是不容易。 吃过了午饭，王氏给大家安排活儿，去打水是头等重要的事，其余人就去找野菜，叶湘湘也才好不久，王氏想让她留下休息。 “奶奶，我也去找野菜，让大姐留下来吧。”叶湘湘说道，“我经常跟着我爹上山，认识许多野菜，有些菜你们不敢挖，我也许知道能不能吃。” 现在王氏对这个孙女的话是深信不疑，连医术都会了，也许真的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东西。 王氏点头，“好，翠翠留下，跟你二婶一起照顾好二叔，其他人都去山里挖野菜。” 大家拿好镰刀等工具，分为两路，各自去干活儿了。 家里的男丁们都去打水，王氏则带着儿媳和孙女去挖野菜。 叶湘湘前世喜欢户外探险，山里能吃的野菜她知道很多，她发现周氏她们找回去的野菜都很常见，说明她们比较谨慎。 山里不一定没有好东西，只不过要是认不得，就不敢弄回去吃，要不然可是要毒死人的。 前日下了点雨，又是夏天，山里应该会有些野菌。 深山里有狼，王氏没让大家往山里去，只在山脚底下转悠，也能找到不少野菜的。 李氏已经挖了好几株芥菜，很是高兴，这东西味道不错，要是能吃上芥菜饺子就好了，但现在这种情况，她也就能想想了。 叶湘湘独自一人走在前面，认真地搜寻着一切能吃的东西，看到了一从地木耳。 这地方很潮湿，地木耳长得很好。 她忙蹲下身捡，周氏赶了上来，好奇地说道，“湘湘，这东西能吃吗？” 叶湘湘点了点头，“能吃的，只不过以前家里不缺吃的，就没有弄过这个东西回去，洗干净了拿水一烫，放一点油和盐拌上就能吃。” 周氏没吃过，乡下倒是时常就能见到，下了雨就会发出来，但从没想过捡回去吃。 王氏说道，“听湘湘的，她经常跟着老二进山，知道的东西比我们多。” 大家蹲下身，将周围的地木耳都给弄进了背篓里，这东西石头上很多，但存不住，叶湘湘觉得弄回去吃一顿就行了。 再往前走，又找到了龙葵菜和蒲公英，蒲公英算是药材了，不懂医术的人不认识也正常，只当是个野草。 龙葵菜有轻微的毒性，但是少吃点儿是没事的，而且还能晒干放着，这两样也都弄了一些回去。 王氏就知道带她来是对的，要不然她们根本不敢把这些东西挖回去，就怕有毒。 叶湘湘走在前面，其他人就跟着她走，进了山里，又在潮湿的地方找到了两种野菌，好几丛呢，叶湘湘赶紧将野菌都给弄进了背篓里。 能吃的野菜的确是不少，叶湘湘看到山里的情况之后就没那么犯愁了，过连峰山，虽然条件更艰苦，但不至于什么吃的都找不到。 不远处有族中其他人在找野菜，王氏看着远处的族人，叶湘湘说道，“奶奶，我教大家认认野菜吧。” 之后还要一同前行，大家都有吃的才能顺利往前走，王氏点头，把其他人都招呼过来了。 叶湘湘一边教一边自己挖，一转眼，太阳都快落山了，王氏招呼着大家往回走。 “就这么多了，够吃上好几日的，咱们赶紧下山，一会儿天黑了山里太危险。” 大家都很听话，一起下了山。 晚上的饭依旧是野菜粥，不过因为野菜的种类多了起来，吃起来也更香了些，野菜粥里有野菌，很香，凉拌地木耳大家也吃得很开心。 一晚上，不少人都在夸叶湘湘，说她不愧是叶鸿昌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这么有见识。 叶湘湘只是微微一笑，看来大家都能接受她会很多东西，叶鸿昌的女儿，这个名头可真是好用。 因为叶鸿昌本事，所以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表现出一些聪明才智，大家也觉得没什么稀奇的。 第12章 周氏有孕 储备了一日的食物和水，大家心里更有底了。 次日继续上路，一路上都很顺利。 又走了一日，更靠近连山峰了，看到那座大山，大伙儿心里有些犯怵。 晚上停下来歇脚，大家吃了晚饭陆续睡下，周氏却是浑身不舒服，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柳氏离她比较近，忙问道，“弟妹，你这是咋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觉得怎么都不舒坦，可能是这些日子赶路累着了。” 柳氏有些担心，“要不然让湘湘看看？” 周氏摇了摇头，“不用了，没什么大事，湘湘也累了一天，让她好好休息。” 柳氏说道，“那要是半夜还难受，你记得喊我，我去给你弄点儿吃的。” “谢谢二嫂。” 柳氏微微一笑，“一家人，客气做什么？” 这一夜平安度过，不过周氏难受了一晚上，腰酸、头晕，还觉得恶心。 她怕吵到家里人休息，一直没发出动静，天快亮了都没睡着，这会儿又觉得困。 大家收拾东西准备煮点儿吃的，然后继续赶路。 王氏一下子就看出来她不舒服了，忙问道，“老三媳妇儿这是咋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周氏头晕得厉害，摇了摇头，结果身子一软，眼看着就往旁边倒了。 好在柳氏就在边上站着，赶忙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着急地说道，“昨日夜里就觉得身上不舒坦了，怕吵着大家休息，一直没说。” 王氏道，“你也是，身上不舒服说一声就是了，忍着做什么？” 叶鸿顺本来在装车，看到媳妇儿倒在二嫂身上，赶紧过来了，“媳妇儿，你这是咋了？” 他嗓门儿大，一说话，一家子都围过来了。 叶鸿顺看到叶湘湘，忙说道，“湘湘，你快来给你三婶儿看看，你三婶儿好像病了。” 叶湘湘闻言，也跟着着急，再一看周氏脸色不好，更是着急了。 “三婶儿，我替您看看。” 她问了周氏觉得哪里不舒服，又给她诊脉，周氏这症状和脉象…… 她小声问道，“三婶儿，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来的？” 周氏闻言，脸顿时一红，王氏打发着家里的男人们去干活儿，都别在这儿围着，只有叶鸿顺留下了。 周氏这才说道，“我记不清楚了，反正逃荒之后就没有来过，只顾着赶路了，还真没注意这个。” 逃荒都有一个多月了。 叶湘湘说，“逃荒之前呢？记得大概的日子吗？” 周氏努力回想了一下，“逃荒之前怕是也有一个月出头没有来了。” 那这么说来，很有可能是怀孕了啊。 叶湘湘说道，“三婶儿，我也不是正经大夫，所以说得不一定对，但您现在这个症状，有可能是有了身孕，先前没觉得恶心吗？” 周氏说，“有，早上起来就老觉得恶心，我也没多想，反正一会儿也就好了。” “那就应该是了。”叶湘湘说道，“得好好养着身子才行。” 王氏和两个儿媳都是生过孩子的人，这会儿心里也都有数了，周氏就是有了身孕。 本来该是一件喜事，但是大家都高兴不起来，王氏叹气，这小孙子来得可不是时候啊。 逃荒路上本来就艰难，好好的人都不一定吃得消，何况是孕妇，这孩子能在儿媳肚子里留多久都不知道。 叶鸿顺和周氏成亲也好几年了，两人一直没有孩子，就盼着孩子来呢。 王氏怕她难受，还安慰她，说是没有就没有，家里添了她这么个儿媳一样是好事，子女缘分强求不得。 周氏也放宽心了，想着有了就不留遗憾，没有的话，跟婆婆和妯娌也相处得很好，和夫君也恩爱，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都做好准备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了，可孩子又悄无声息地来了，还来得这么不是时候。 现在连口吃的都没有，大多数时候都吃野菜，这孩子真的能生下来吗？ 周氏轻轻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知道他们的缘分什么时候到头。 大家都没说话，都在发愁怎么照顾周氏，王氏打起精神来说道，“这是咱们家的喜事，大喜事啊，今日开始，全家都好好照顾老三媳妇儿，尽全力照顾。” 李氏和柳氏都点头，柳氏说道，“对，咱们好好照顾，肯定能让弟妹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的，这么多人，还能护不住你了？” 周氏心里难受，总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大家，之后可怎么赶路啊。 叶湘湘安慰道，“三婶儿，咱们一家人遇到任何事都能齐心协力去解决，这事儿也一样，你不要多想，忧思伤神，对孩子也不好的。” 周氏点了点头，“好，大家都不怕，我更不应该怕，我会咬紧牙关护着这个孩子的。” “媳妇儿，我会好好照顾你。”叶鸿顺握着她的手，想着自己还得更卖力才行，要让媳妇儿少干活儿，又不能拖累大家，那他就要多干些才行。 周氏也握着他的手，他们夫妻两个盼了多年才盼来这个孩子，一定要留住了。 王氏也告诉了其他人，大家心里都有数了，之后会多照顾周氏。 算起来，周氏肚子里的孩子也快三个月了，只要吃食跟得上，不要太劳累，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吃早饭时，王氏说道，“大家都不许愁眉苦脸的，再难的日子，咬咬牙都能过下去，现在还没到要饿死的时候呢。” 叶湘湘笑着说，“奶奶说得对，多笑笑，运气也会跟着好。” 村里人得知周氏有了身孕，而叶家已经没什么吃的了，好几户人家都拿了些粮食给他们应急。 王氏手都在发抖，“这怎么……” 叶绍东的媳妇儿刘氏说道，“婶子，收下就是了，您一家对我们诸多照顾，眼下日子艰难，就得互相帮助，要不是湘湘教我们挖野菜，我们也吃不上那么多新鲜的菜。” 其他几个人也把东西递了过来，有玉米面，有小米，还有一小袋面粉。 大家都是这个意思，挖了不少野菜，也能填饱肚子了，这些东西给周氏养身子，女人怀孕本就艰难，更何况是这种时候怀孕？ 王氏将东西收下了，忍住眼泪，认真地说道，“大家的恩情我都记下了，这恩情一定要报，等我们顺利安家，我好好报答大家。” 几人都摆了摆手，刘氏说道，“三婶儿，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咱们要拧成一股绳，不说那些见外的话。” 王氏点头，“好，多谢大家的心意，咱们大家能熬过去的。” 第13章 急需药材 有了大家给的粮食，周氏的吃食好了一些，但身上却开始见红。 先前一直好好的，就是从发现怀孕开始，就一直难受，恶心想吐。 走了两日，连步子都迈不动了，叶家腾了个位置，让她坐车，但是这车又十分颠簸，都怕直接把孩子给颠没了。 叶湘湘诊脉的时候就觉得她气血太虚，不过这也正常，这一个多月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妇人们月事都不来了，周氏还怀有身孕，能不虚吗？ 这两日赶路，她进山找药材的时候也在注意寻找一些补养气血的药材，不过一无所获。 找到了一些沙参，这个至少能补气，王氏全让周氏吃，别家送的米面也全都计划着给周氏吃。 叶湘湘心里发愁，孩子万一真没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本来这孩子来得也不是时候。 可她怕周氏会有危险，现在身子这么虚，再一小产，万一再大出血，那可真是要命的啊。 看了眼旁边的山，叶湘湘神色坚定地说道，“我准备进山去找找药材，三婶儿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再这么下去孩子肯定保不住，爹，我们什么时候过连山峰？” 叶鸿昌说道，“就依你的意思办，这几日赶路太累，连山峰十分险要，让大伙儿休息一下也没错，明日我跟你一起进山去找药材。” “好。”叶湘湘点头，多个人也安全些，这些山里都是有狼群出没的。 快到中秋了，天上的月亮很圆，大伙儿看着月亮，好些人都低下头抹眼泪，全都想家了啊。 叶鸿廷说道，“哎，要是宁王没有打败仗，照川就不会被屠，咱们哪用得着逃难啊？家乡多好，要是没有这事儿，大伙儿如今都在自己家中准备着过中秋呢，今年年景好，地里收成不错，过节肯定热闹。” 叶志达听了这话，忍不住叹气，“话不是这么说的，就算是打了败仗，照川也不应该被屠，我想宁王已经尽了全力，怪只怪敌人太过狠辣，要赶尽杀绝，连襁褓婴儿也不肯放过。” 逃荒这么久，大家还是第一次谈起逃荒的原因，有人觉得是朝廷无用，有人觉得是敌人太狠。 叶湘湘在旁边帮叶鸿昌削木箭，听了这些话，问道，“爹，您觉得应该怪谁？” 叶鸿昌说，“事情没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我可以说是敌人太残暴，可我们大家被害得有家待不了，我就没了理智，我也怪朝廷，要是宁王不要那么仁慈，要是早早地打败越王和安王，让照川实力更加雄厚，是不是如今逃难的就不是我们了？” 叶湘湘轻轻点了下头，又说道，“可是依旧会有百姓逃荒啊，只要打仗，天下百姓就没有不受苦的，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 “可至少不是我们受苦。”叶鸿昌叹气，“湘湘，你爹我是不是变得自私起来了？” 叶湘湘说，“天下太平的时候，谁也想当个仁善的人，可要是自己受苦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宁愿自己受苦，也不让别人受苦的？听起来是自私，但却是人之常情。” 叶鸿昌笑着说，“湘湘长大了。” 叶湘湘好奇地问，“爹，您现在怪宁王太仁慈了，害得属地百姓流离失所，可要是宁王逃出来了，您又恰好遇上，是会打他泄愤还是救他一命啊？” 叶鸿昌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我会救他，虽然他的仁慈害得百姓这么苦，但过去几十年照川的繁盛都是他给的，他让百姓安居乐业几十年，总不能在敌人扑上来的时候，自己人也捅他一刀吧？” “爹真是个清醒的人。”叶湘湘说道，“我得跟您好好学，您知道的真多。” 叶鸿昌笑了笑，“我也就是经常出门，听到茶肆酒坊有人谈论这些，在这里卖弄几句罢了。” 休息了一夜，次日天一亮叶湘湘就跟着叶鸿昌进山找药材，叶鸿昌也想看看能不能猎到什么猎物。 养了几日，他的伤还没好透，但也能试着拉弓了。 父女二人一同进山，叶湘湘找了不少药材，但都没有周氏能用得上的。 她现在已经见红，必须要稳固胎元，可补益气血的药实在是难找，连红枣都找不到一颗。 两人在山中专心寻找，忽然听到山坡那边有动静，叶鸿昌皱眉，让叶湘湘不要发出声音。 叶湘湘点了下头，跟着他一起往山坡另一边靠。 叶鸿昌找了个安全的位置让叶湘湘蹲下，他们躲在草丛里看对面的情形。 领头的人是个独眼龙，才分开没几日，他们不会认不出来，这不就是那日抢东西的刘壮嘛。 要去大炎，都需要过连山峰，虽然走了不一样的路，但是到了这里再遇上也是合理的。 “识相的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大哥可没那么多耐心，再敢藏着掖着，你们全都小命不保。” 这回顶在前头的，竟然变成了苟义。 叶鸿昌和叶湘湘同时冷笑一声，苟义这些年装得够辛苦吧？ 短短几日，什么都藏不住了。 他本就是这种阴险小人，先前为了在同心村安家，才装出个大方周到的样子来。 这一逃荒，为了自己的利益，本性这么快就暴露了。 刘壮的人还是那些，那日伤了不少，战斗力大打折扣，但是他们拿着刀，还是能把人给吓住。 被抢的是一帮难民，约莫三十来人，青壮却没几个，怪不得会被刘壮等人盯上。 苟义警告了好几次，还是没人把粮食交出来，也有可能根本就没粮食了。 这些难民都垂着头，只跟自家人紧紧挨在一起，全都吓破了胆。 叶湘湘不敢说话，这时候他们自身难保，自然不会去多管闲事。 难民是可怜，但世道如此，谁又不可怜呢？ 突然之间，一名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僵局，一名妇人慌乱不已，赶紧捂住孩子的嘴。 孩子哭起来却是停不住，刘壮说道，“没粮食，交给孩子来也行啊，细皮嫩肉的，也能填填肚子，可比你们这帮老的要好。” 他不像说笑，叶湘湘听了之后眉头紧锁。 第14章 救人 这话听着就吓人，苟义哪敢上去抢孩子，只不过刘壮身边的人却像是做惯了的，上去就夺过那妇人手中的婴儿。 “我的孩子！”妇人惊声叫道。 转眼间，婴儿已经到了那人手里，妇人哭得肝肠寸断，却是抢不过来。 刘壮手下的人一脚踢中妇人胸口，她直接喷出一口鲜血，受这么重的伤，只怕不久于人世。 叶湘湘的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角，难忍愤恨，眼看那手下要把孩子砍了，叶鸿昌立马捂住女儿的眼睛，不让她看这残忍的一幕。 手下举起刀来，却突然手上一软，刀直接掉在了地上。 还未等其他人回过神来，不知为何，那手下直接双膝跪地，婴儿也顺势滚落。 妇人见状，赶紧把孩子抢了回来，死死抱着不肯松手。 叶湘湘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心跳如擂鼓，却久久未听到哭喊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见那孩子还好好的，不由得松了口气，忍不住小声问，“爹，怎么回事？” 叶鸿昌道，“有人出手相救，就是没看清是谁。” 人群当中，孟常死死捏住身旁少年的手，小声道，“想要顺利去大炎，便改掉这心软的毛病。” 少年沉声，“我变成心硬之人，看着那婴孩被砍死，这才是好的？” 孟常闻言，无话可说，“不要再出手了。” “嗯。” 刘壮见那手下身旁滚落几粒石子，知道是有人暗中动手，不由得有些心慌。 难不成这群难民当中，还有武林高手？ 他冷声一笑，“连个孩子都杀不掉，我要你有何用？” 刘壮上前踢了那手下一脚，打算拿了粮食就走人，不要和这些人过多纠缠，至于那孩子，他也暂时放过，以免引得那人再次出手。 “这么热的天气，我也不想跟你们多费口舌，话已经说得很清楚，粮食交出来就能走，不交，那就把命留下。” 闻言，难民的头垂得更低了，刘壮一刀砍向站在前面的一名少年，“交还是不交？” 少年的肩头很快渗出血迹，他家里人哭得肝肠寸断，赶紧把包袱里唯一的吃食拿了出来。 “您行行好，我们一家只有这些吃的了，就放过我儿子吧。” 刘壮收回大刀，笑了笑，“早这么识相，你儿子也不至于吃苦头，其他人也想试试我这大刀的滋味儿？” 有人权衡再三，赶紧把自己的粮食拿出来了。 也有人不愿意，跟刘壮的人打斗起来，一时之间，底下乱作一团。 叶鸿昌道，“我们先回去，看要不要换个地方，以免遇上他们。” 叶湘湘点头，正要跟着叶鸿昌走，突然间一名老者的包袱被打在了地上，他赶忙捡了起来，只是其中掉出来的东西让叶湘湘瞪大了眼睛。 “爹，先别走，那人包袱里有药，是三婶儿能用上的，可以救她性命。” 叶鸿昌闻言，也赶紧蹲下了，“当真？” “我看得很清楚，就是药材，爹，我们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弄些药材回去。” 叶鸿昌沉吟，片刻之后才说道，“只有一个法子，救那对爷孙，之后商议从他们手里换取药材。” 叶湘湘点头，“好，爹有什么好办法吗？” 刘壮带着好几十人，硬拼的话他们不是对手，叶鸿昌取下自己的弓箭，只怕又只能用老法子。 “湘湘，我找机会，你绕后一些，看到那对祖孙靠近便拉着他们进山，咱们一同逃走。” “好。”叶湘湘点头，猫着身子下了山坡。 刘壮的手下已经砍了好几个人，孟常死死护住身后的少年，左右躲藏，暂时无事，只不过去路也被挡住。 眼见大刀劈来，少年忍不住想要再次出手，一支利箭嗖的一声从他耳畔飞过，正中前面那人的胸口。 少爷立马回头，见到山林中隐藏着的人。 “爷爷，往那边走。” 二人刚走了几步，叶湘湘找到机会，拉住少年的人便说道，“跟着我，我能带你们逃走。” 她不松手，那少年略挣扎了一下，然后就跟着她一同进了树林，孟常也立马跟了进去。 打起来之后，苟义便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待着，还想趁机捞点儿东西回去。 他眼尖，看到了叶湘湘，愤恨地瞪大双眼，“那边，抓住他们，就是她爹伤了老大的眼睛。” 闻言，刘壮的手下纷纷朝着叶湘湘逃跑的方向追去，叶鸿昌见状，几支利箭朝着那边射过去，百发百中。 还有一人正在追，叶鸿昌瞄准了人，那人却提前看到了他，一个闪身，躲过了利箭。 而那利箭继续向前飞驰，直直插入苟义的胸膛。 苟义张大嘴，看向山林当中，他并没有看见叶鸿昌身在何处，而叶鸿昌却目睹了他中箭的全过程。 那支箭正中胸口，苟义连个字都说不出来，往后一倒，直接跌落山崖。 叶鸿昌放下弓，看到那一幕，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 那人跟他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兄弟，多少个夜晚他们在一起把酒言欢，如今却走到了这一步。 他这人恩怨分明，苟义救了他，他永远记得那份恩情。 可苟义背后伤人，他也发誓要报了此仇。 苟义往他胸口捅刀子，骗家里人说他跌落山崖，他却没死成。 谁知最后倒成了苟义的结局。 底下的难民还在打斗，叶鸿昌却没心思管别的了。 叶湘湘已经带了那祖孙二人过来，叶鸿昌平复心情，立马说道，“老人家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先走吧。” 孟常下意识挡在少年身后，眼下的情形，他们只得跟着这两人离开，之后再从长计议。 回到歇脚的地方，叶鸿昌直接说了，“今日救二位也不是毫无目的，我弟妹身怀有孕，需要补养气血的药材，我知道老先生包袱里就有，想跟您交换一些药材，不知老先生可愿意？” 孟常一路上都在想这父女二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救人，如果是有所图还好，就怕他们是朝廷派来的人。 现在听叶鸿昌一说，孟常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今日多亏壮士搭救，我们祖孙二人才能幸免遇难，换些药材不过分，只是我们也是要去大炎，如今离了队伍，自己单打独斗实在无法前行，不知壮士可愿意收留？” 第15章 一同赶路 孟常和少年也不认识那些难民，只不过是顺势加入他们的逃荒队伍，遇上事情才有个帮衬。 如今那边遇上了麻烦，他们又被叶鸿昌所救，他就想跟着叶鸿昌。 叶鸿昌说道，“这事儿倒是也不难办，只不过还需要与大家商议，老先生先等等。” 叶鸿昌又赶忙回去跟大家商量，说明情况之后，王氏直接朝着大伙儿鞠了一躬。 “老三媳妇儿得来这么个孩子实在不容易，如今又在这荒郊野岭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只怕要一尸两命，还请大家行个方便，让这爷孙二人跟我们一起走，好让我们换取一些药材。” 她说完之后，立马有人上前扶着她，“弟妹，你这是说啥呢，我们这些人可是靠着鸿昌才有机会走到这里，如今要是连这事儿都不同意，那还配跟着你们一起走吗？我们家没意见。” 这是叶绍东的娘林氏，王氏该喊嫂子，还算是亲近的。 “我们家也没意见。” “我们家也是。” “没意见，能换到药材就好。” 大伙儿纷纷表了态，叶鸿昌这才说道，“谢谢大家体谅，那之后我们就和这祖孙二人一同赶路了。” “好，大伙儿一起走，人多点儿也多个照应。”叶绍东说道。 叶鸿昌又去告诉那祖孙二人，他们刚刚见叶鸿昌认真征求大家的意见，对他的品性也有了些了解，这会儿放心了不少。 “在下名叫叶鸿昌，先前是河西府元山县人士，这些都是同村人，敢问二位怎么称呼？” 孟常记下他的名姓，然后才说道，“我姓孟，单名一个常，先前是河东府的药商，这是我的孙儿孟天朗。” 叶鸿昌抱拳，“幸会，以后大家就是同伴了，老先生和小公子有什么不适应的，随时跟我说。” 孟常从包袱里拿出叶湘湘需要的药材，叶湘湘尝了一点就知道这是好药材，药效极佳。 她立马去熬药，加上自己采来的药，认真熬煮，给周氏熬了一碗安胎药出来。 孟常看她熬药，问道，“这些药都是你从山里找到的？” 叶湘湘点头，“是啊，不过这山里的药材虽然也能治病，却没有炮制过，药效没那么好，还容易有毒，用起来很受限制。” 她将药倒出来，认真地说道，“多谢老先生愿意拿这样的好药材给我。” 孟常说道，“这是交易，小姑娘，你也不用一直谢我，只要别半路把我们撵走我就谢天谢地了。” 叶湘湘一笑，“我们叶家人做不出那样的事来，您放心好了。” 她将药递给柳氏，柳氏又拿去给周氏喝。 孟常见她不像是完全不懂医术的，不由得有些好奇，“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叶湘湘摇摇头，“我不会什么医术，不过是认识几味药材，这样艰难的时候，就算是不会，也得把自己当成个大夫来用，要不然家里人不是更没有指望了？” 孟常轻轻点了下头，没有多说什么，如今只是与叶家族人同路，各取所需，实在是没必要交浅言深。 下午往前走了一段，叶鸿昌说道，“后日就要过连山峰，刘壮的人就在附近，咱们要小心一些。” 他给大家提了个醒，众人想起刘壮那伙人，心中还是有些后怕，当日刘壮吃了亏，要真是遇上，只怕是要报复。 叶鸿昌坐在一旁想事情，叶鸿顺说道，“二哥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怕我们过不去吗？” “不是。”叶鸿昌道，“苟义死了，是我射中了他的胸口，但其实我当时不是要射他，被射中之后他就滚落了山崖，想来不会有机会活命。” 他叹气，“这些日子我一直记得对他的仇恨，我想要报仇，可真的报了仇，又好像高兴不起来。” 得知苟义已经死了，叶鸿顺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二哥，你和他怎么说也做了多年兄弟，如今走到这一步，心中自然会难受。” “只是这仇肯定要报，就算你没有射中他，哪日再遇上，我也不会放过他。” 叶鸿昌点头，“不想这事儿了，今晚好好休息，湘湘拿到了药材，希望弟妹喝了药之后会好些。” 叶鸿顺十分感动，“二哥，多谢你们，要不然我媳妇儿真的……” “咱们是一家人。”叶鸿昌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还有法子，我们就一定要保住弟妹和孩子。” “嗯。” 叶湘湘从孟常那里交换到的药是有限的，虽然药效很好，但是架不住周氏的身子实在是太弱了。 已经用了不少药材，周氏的身子也的确是有好转，脉象变得有力起来。 但是她依然经不住路途的颠簸，一日要吐好几次，人眼看着就消瘦了不少。 到了连峰山脚下，周氏的身子更差了。 今日就要准备过险峰，叶鸿昌已经让人在绑绳子，其他人便将东西都整理好，便于运输。 周氏身子不好，不用干活儿，只是坐在那里休息。 她突然感觉身下一阵暖流，紧接着肚子也开始疼。 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周氏也不敢瞒着，立马喊了叶湘湘，“湘湘，你过来一下。” 叶湘湘和叶立轩正在把行李绑在车上，听见周氏喊，赶紧就过来了。 王氏带着两个儿媳也过来帮忙，就怕周氏出什么岔子，又把叶鸿顺叫了来。 “三婶儿，是不是哪里不适？” 她见周氏脸色发白，赶紧抓起她的手腕开始诊脉，眉头紧锁，让周氏又多了几分担心。 “肚子疼，估计又见红了。”周氏指了指自己下身。 叶湘湘只觉得她脉象又弱了起来，那些补药还是不够，而且短时间内也没办法达到奇效。 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周氏身子垮下去，孟常那里的药材也不算多，再去要人家肯定也不给了。 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人家备着药材，那也是为了应对路上遇到了危机，哪有用完的道理。 她只得冒险一试，喊了一声，“奶奶，咱们带着绣花针吧？” 王氏点了点头，但是心中惊骇，“湘湘，你这是想干啥？” 叶湘湘解释道，“三婶儿身子还是太弱了，用药材不够，我想着替她扎针，也能起到安胎的作用。” 第16章 过连山峰 要说认识药材，能处理外伤，王氏还是相信的。 但是这针灸，若不是从小就学医术的，哪敢随意扎？ 见王氏有些犹豫，叶湘湘说道，“已经没有药给三婶儿用了，我想试试扎针，除了这个法子，我实在是想不出别的。” 话音刚落，身边几个人都张了张嘴，显然是被吓到了。 周氏说道，“湘湘，扎针真的有用吗？” 叶湘湘总不能骗她吧，如实说道，“三婶儿，说实在的，我也没有把握，不过要是想保住孩子，咱们只能是冒险一试，但还得三婶儿同意才行。” 周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了药她明显感觉身子好了许多，但还是没办法保住这个孩子。 既然还有法子，那就试一试，她不怕。 万一就保住了呢？ 她坚定地点头，“好，你给我扎针吧，我不怕疼。” 叶湘湘虽然是西医，但也学过针灸，只是配穴配不好，再加上现在只有绣花针，所以到底有没有用她也不清楚。 她只能把自己要做的事跟叶鸿顺和周氏讲明白，决定权在他们。 叶鸿顺甚至都不想要这个孩子，他是盼着孩子不假，但这也太不是时候了，看着媳妇儿被折腾成这个样子，他实在是不忍心。 但是叶湘湘说了，要是小产，也有性命之忧，他一时又没办法决断了。 周氏同意了之后，叶湘湘便准备给她扎针。 不远处，孟常一直盯着那边看。 孟天朗说道，“爷爷明明就很担心，还不愿意出手帮忙，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孟常说道，“咱们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我救不了所有人，只能先护着你。” “可如今我们和他们生死系在一处，叶家要是到不了大炎，我们也去不了，帮他们就是帮我们自己。” 孟天朗看着他，“爷爷，帮帮他们吧。” “你……”孟常叹气，“再这么好心，总有一天会惹来大祸。” 说完之后，他起身，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针灸包来，朝着叶湘湘过去了。 叶湘湘正努力回想着扎针的要点，孟常在身后说道，“丫头，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就让我来替你婶子扎针吧。” 叶湘湘立马点头，“信，我信得过。” 她又看向周氏，“三婶儿，这孟爷爷虽说是药商，但也是半个大夫，肯定比我有用，咱们就请孟爷爷试试吧？” 周氏点头，“多谢孟先生。” 孟常动作十分迅速，选穴，扎针，行针，一气呵成。 一套针扎完，周氏觉得没那么恶心了，小腹的坠疼也缓解了许多，她要起身，叶鸿顺赶紧扶着她。 “我好多了，孟先生真是医术高明。”周氏认真地道谢。 孟常收好针具，“行了，我们爷孙两个还赖你们一家照顾，你身子好起来，我们也能尽快去大炎，之后我每日都会为你施针，我会尽力保住你和你腹中的胎儿。” 闻言，叶家众人都松了口气，他们都看得出来这孟先生是个会医术的，只是他不主动开口，他们也不好强求。 这逃荒路上，人人都可能有坏心思，人家防着也是对的。 他起身往回走，经过叶湘湘的时候说道，“丫头，下次演得像一点儿，给你三婶儿扎针让这么多人看着啊？” 分明就是故意让他看见的，想看看他会不会帮忙。 叶湘湘说道，“什么都瞒不过老先生，不过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想着老先生不愿意轻易出手，只能试试看，不过您要是不说，我也真的会试着扎针。” 孟常点了点头，“胆大心细，倒是有几分本事。” 等过了午后，露水差不多干了，叶鸿昌便指挥着大家过连山峰。 这路在山腰上，还特别窄，好几处只能贴着墙过去。 又有一路是斜坡，必须要有人上去绑绳子，再抓着绳子往上爬，还得许多人接力往前递东西，所以需要人多。 叶鸿昌说了，板车只能放弃一些，一家最多一辆板车，要不然太危险了。 大家都有些舍不得，这也是家当啊。 可这连山峰实在是太过险要，人都不一定能过得去，更何况是把车运过去，多一辆车就多一分危险，大家也不敢胡来。 叶鸿昌提前去周围查探过了，现在周围的难民不多，对他们也没什么威胁，必须抓住机会。 若是再等下去，遇到刘壮那帮人，那又要跟人打斗，耽误时间不说，还可能有伤亡，所以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往山上走，最开始还好，都有路走，到了最险要的关头，就要停下来好好平整一下路面。 背靠山崖，面临深渊，稍不留神就得一命呜呼。 叶鸿昌整个人都紧绷着，生怕出什么差错。 他走在前面，安排人绑绳子，平路面。 往前一看，竟然还有一队人也在过险峰，走在他们前面的。 叶绍东道，“二哥，前面那个隘口好像更难过去。” 叶鸿昌点头，“对，咱们一关一关过，这座山过不去，永远也到不了大炎。” “知道了。” 叶绍东又回头嘱咐大家，让大家一定要小心脚下，不要踩到了碎石头，容易脚滑。 叶鸿顺想去帮忙，王氏拉住了他。 “你就安心照顾好你媳妇儿，等过去了再说，现在不用你去帮忙。” 叶鸿顺握紧周氏的手，摸到她手心全是汗，赶忙安慰道，“没事儿，咱们能过去的，到了那边道路就平坦了。” 周氏说道，“嗯，我不怕，但我要是踩滑了，你记得松开我的手，别被我带下去了。” 叶鸿顺着急，“瞎说什么呢？注意脚下，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前方传来尖叫声，一名妇人的声音响彻山谷。 众人看过去，只见一名孩童正急速下坠，很快便消失不见。 这肯定是没命了。 周氏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头晕目眩。 叶鸿顺挡在她身前，沉声说道，“别看下面，你盯着脚下。” “好。” 那妇人因为孩子掉了下去，一时接受不了，在原地不停跺脚，结果自己动作太大，也掉下去了。 周围的人连伸手拉一下也不敢，有人哭了一阵，也没别的法子，只好继续前行。 第17章 天气异常炎热 那对母子跌落山崖，让他们都更谨慎了几分，认真看着脚下的路。 走到那个隘口的时候，叶湘湘扬声说道，“爹，咱们小心一些，把自己绑在树桩上再过去。” 这山崖最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人侧身经过，所以大家都走成了一条线，叶鸿昌在最前面，叶湘湘在中间，只能隔空喊话。 她指了指后面的板车，叶鸿昌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板车太宽，没办法直接推过去，所以是用绳子绑起来荡过去的。 人也可以这样，虽然不能荡过去，但是可以用绳子绑住，如果不小心跌下去了，也有个支撑，其他人可以把人拉上来。 只绑在腰上是不行的，叶湘湘想跟叶鸿昌说那种三角式的绑法，又过不去，只好隔着一段距离跟他说，又自己不停比划。 好在叶鸿昌领悟力很强，明白过来了，带着人很快就扎出来几条绳子。 就是叶湘湘说的那种，绑住腰和肩膀，又从胯部穿过去，再怎么也掉不下去了。 她看到之后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就能安全很多。 孟常笑了笑，“这小丫头当真是聪明。” “是啊。”孟天朗点头，偏过头看着叶湘湘，待她往这边看，又赶紧收回了视线。 前面叶鸿昌等人已经到了最窄的隘口，一个个过去，肯定是快不起来的。 全村这么多人，谁也没争抢，按着顺序走，太阳快落山了才全部过了隘口。 行李和板车也都运了过去，这全靠着村里的青壮卖力，大伙儿累得躺在地上大喘气。 叶鸿昌又赶紧去前面探路，回来说道，“前面的路就好走一些了，大家坚持一下，晚上不好在山上过夜，容易有狼。” 大伙儿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这条路可真是艰难啊。 这一行六十几人，十几个青壮，真是累得够呛。 王氏的心也踏实下来，她就怕这路途中出现什么危险，这毕竟是一条险路，要是出了事，只怕村里人不会再信任叶鸿昌。 如今到处都是危险，自己人好不容易才齐心，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知道今日就可以过去了，大家尽管已经疲惫不堪，还是一鼓作气，在太阳下山之前走出了连山峰。 大家往回望了眼，这陡峭的山壁他们都过来了，还有什么麻烦是解决不了的？ 山的那边是家乡，山的这边是未来，从今以后，怕是难再回到家乡了。 过了连山峰之后，路的确是好走很多，越靠近大炎，地势就越平坦，但少了板车，运送行李更加辛苦了。 孟常每日都会为周氏扎针，扎了好几日，周氏的身子真的一点点好起来了。 叶湘湘不得不再一次感慨祖国医学的神奇，不需要用药，只用几根针，就可以救人性命。 她真是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不过当初也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穿越啊。 这孟先生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像他这样的指力不是随便学学就能有的，就算是当初用心学了，她也只有仰望的份儿。 周氏身子好了起来，又已经过了连山峰，赶路对她来说就没那么艰难了，叶家人也都松了口气。 已经快进九月了，可是天气却异常炎热。 王氏说道，“往年秋老虎也没这么厉害，都说大炎天冷，这怎么越靠近越热了呢？” 叶鸿昌也觉得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但其实他也只去过一次大炎，这会儿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娘，越是灾荒年间，天气就容易生变，我看这天气实在是有些反常，咱们一路上可要当心啊。” 王氏也知道这个道理，闻言轻轻点了下头，忍不住拍了下大腿，然后往地上一坐。 “这老天爷真的是要逼死人，咱们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还是这么不顺心，什么时候才算完啊？” 这几日太阳高高挂起，每日天一亮，地面很快就被晒烫了。 偏偏往大炎走，树荫越来越少，周遭都是大山，还是光秃秃的那种，躲个阴凉都难。 而且这段路也没河流，就算是他们提前储水，很快也会陷入没有水的困境。 叶鸿昌只能让大家早起赶路，最热的时候找稍微阴凉一点的地方休息一下，晚上也尽量走远一点再停。 叶湘湘望着那万里无云的天空，也十分无奈，看着倒是好天气，可谁想在这样的天气里面赶路啊？ 算着日子，已经是九月初三了，天都还没有凉下来的意思。 一行人当中，最年长的便是叶长林，是叶鸿昌父亲的二伯，他得喊二爷爷，今年已经七十了。 从逃荒开始，叶长林话就很少，到了这里，他忍不住叹气，只说老天不给他们活路。 叶鸿昌正好听见了这话，便问道，“二爷爷还请指点明白些，我知道二爷爷会看天象，这天气到底是怎么回事？九月了竟然还这么热。” 叶长林说道，“世道太乱，老天爷也发怒了，我看这天还得热几日。” 叶绍东叹气，“再这么热下去，咱们真的快没有水喝了，二哥，你让大家把水桶全都装满了水，走了这么些日子，就算再怎么省着用，也快见底了，要不要先去找找水源？” 叶鸿昌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一段路没有河流，就算是现在往有水的地方去，也要耽误几日功夫，继续往前走，五日之内应该就能到通天坳，那里就有水了。” 通天坳又是一道关口，等过了渡河，那边就是大炎了。 “好，那大家就忍一忍，克服困难，继续往前走。” 族中上了些岁数的人都说这天气实在是热得不像样，九月里就没见这么热过。 这几日下来，他们看到不少热得走不动道的人，路边随处可见倒在那里不动的，也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死了。 最开始大家还好奇一下，到了这两日，已经看都不看了，就算是热晕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也就这么点儿水，难不成还好心的拿出来救人？ 要是非要怪谁，也只能怪这世道。 好不容易过了连山峰，却热死在这里，大家也忍不住叹息，当真是各有各的命数。 他们这些人，谁又说得准会死在哪里呢？ 第18章 是瘟疫 叶湘湘还是一路找草药，找到什么能用的便收集起来，弄碎了做成小药丸，起到清热解毒，生津止渴的作用。 虽然大家还是觉得很口渴，但怎么也带来了一丝清凉。 晚上停下来休息，叶湘湘给自己扇着风，渴得嘴唇都起皮了，但是能忍就忍一下，水实在是不多了。 孟常给周氏扎完针，见叶湘湘在那里清理今日一路搜集到的药材，“小丫头，你还真是挺有本事的，我看叶家要是没你跟着，还不一定能到这个地方。” 叶湘湘说道，“我不过是胆子大而已，知道点儿东西就敢拿出来用，遇上了这世道，实在是没法子啊，多谢孟先生为我三婶儿扎针保胎，要是没您出手，早就出乱子了。” 孟常说，“你们一家的确说到做到，没亏待我们祖孙二人，我既然答应了要给你三婶儿保胎，也会尽全力，这一点你放心。” 又走了两日，天气还是那么热，路上倒下的人更多了。 好些人没有提前储备水，只想着一路上都有的，要是带着水不方便赶路，拖慢行程。 可谁知道十来日的路程竟真的连个小池塘都没有，好些人上路几日就一口水都没了，只能是渴着。 也有人为了抢水发生械斗，只是最后水也洒了，人也没了，战况十分惨烈。 路边的尸体有些都在发臭了，太阳一晒，臭气漫天。 叶湘湘闻到那个气味只觉得脑袋都是晕的，整个人都不舒服。 她也开始受不了了，病好起来之后，她的身子就一直不错，这一路上跑前跑后，为大家做了不少事。 现在她也开始浑身没劲，还特别想吐，摸着额头也是滚烫的。 “爹，还有多久才能到有水的地方啊？我年纪小都快受不住了，族中还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呢。” 叶鸿昌说道，“要是走得快的话，再有两日就能到了。” 叶湘湘点了点头，还有两日，希望大家能撑住吧。 “湘湘，你身子不适，明日就跟着坐车，我们得走快一些了，要不然我怕大家受不住。” 父女二人说着话，叶立轩跑了过来，“爹，姐姐，不好了，奶奶刚刚吐了，身上还烫得吓人。” 叶湘湘一听这话，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身上难受，赶紧就往王氏那边跑。 王氏身子也是很不错的，一路上都没什么事，现在是真有些撑不住了。 刚刚吃过晚饭，王氏把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整个人躺在那里，看着就十分虚弱。 叶湘湘伸手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她说，“有可能是中暑了，天气实在是太热，奶奶年纪大，难免会受不住。” 一家人都十分着急，李氏赶忙问道，“那可怎么办啊？湘湘，你那里的药有没有你奶奶能用的？” 叶湘湘点头，还好一路上都在收集药材，她去挑了几样草药出来，只是没有水，只能让王氏嚼了咽下去。 也就几味清热解毒的药，叶湘湘都不能保证有没有用，这边王氏都还没有退热呢，叶绍东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湘湘，你能不能替我娘看看啊？她说头疼得厉害，身上也烫得吓人，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 林氏也病了，叶湘湘赶紧又带上药草，去叶绍东他们那里给林氏看看。 这一晚上，好些人都出现了这样的症状，叶湘湘开始觉得不对劲。 中暑是有可能的，症状也有些相似，天气这么热，中暑也正常。 可是在同一时间，这么多人一起中暑，先前几天却一直没事，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她心中开始猜测，只是那个答案让她慌乱不已。 不会是发生了瘟疫吧？ 叶湘湘被这个想法给吓懵了，要真是瘟疫，那可怎么办？ 前世医疗条件完备，抗疫都十分艰难，现在就靠着她采的这几样草药，不可能控制得住的。 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过了一会儿，又有许多人说在发热，她心中的猜测逐渐被证实。 她自己现在都在发热呢，但是也顾不上休息，先去各家看了看。 手里那点儿草药根本就不够用，叶湘湘没了法子，只能去跟孟常商量。 “孟先生，这情况有些不对啊，我怀疑是发生了瘟疫，一路上尸体越来越多，又没有人清理，天气热，腐坏得很快，最容易传播瘟疫。” 叶湘湘是偷偷找他说的，就是怕大家知道了之后会害怕。 孟常对她有些欣赏，“小丫头，你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几分，我当你只会认几样药材呢。” 听孟常这么说，叶湘湘的心顿时沉入谷底，她慌了。 这个时候发生瘟疫，那简直是要人性命，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可这太有挑战了吧。 “孟先生，您也觉得是瘟疫？还请指点，靠着我这点儿能耐，实在没办法救这么多人，我们一行人逃到这里不容易，不能轻易放弃啊。” 一起逃荒这么久，叶湘湘对大家也有了深厚的感情，特别是对叶家人。 她前世无依无靠，叶家人相处和谐，互相关心，她早已经沉醉其中，把自己当成了叶家的一份子。 突发瘟疫，她怎么会愿意看着大家有事？ 孟常说道，“如果真是瘟疫，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还没染病的人分开，要是全都染病了，谁来救人？” “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到达有水的地方，要治病，肯定是少不了用水的，现在什么都没有，实在艰难。” 叶湘湘说道，“我先去跟我爹商量。” 她将瘟疫的事告诉叶鸿昌，叶鸿昌却并不太惊讶，“我就觉得大家一起生病不大对劲，原来是这么回事。” 叶湘湘道，“爹，这几日天气实在是太热了，路上也死了不少人，没有人处理尸体，尸体腐坏就会传播瘟疫，咱们除非不走有人的地方，要不然是免不了的。” “嗯。”叶鸿昌沉吟片刻，“明日再往前走一段，到时候我带着人上前面去打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先治病。” “好。” 叶湘湘又说道，“现在还是有不少人没有生病，这事儿说出来虽然会引起恐慌，但是得把病了的和没病的隔开，要不然都染上了更是麻烦。” 第19章 赶走孟家祖孙 叶鸿昌同意，晚上就召集各家还没病的人，把这件事说了，让大家再找一个地方歇下，这几日最好分开一点走。 闻言，其他人自然是有担忧，瘟疫可不是小病。 有人说，“这怎么行呢？我爹娘还病着呢，我咋能离开他们，要是出点事情怎么办？” 叶鸿昌说道，“我们大家一起走了这么久，难道还分彼此？明昌，你爹娘我们余下的人会照顾好的。” 宋明昌想着自己家跟叶家平时也不亲近，反倒是和苟村长关系不错，就有些担心叶鸿昌会记恨。 “怎么照顾？按照叶二哥的说法，留下的人可都是生病的，大家自己都生着病，怎么照顾其他人呢？” “我会留下，你放心，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人。”叶鸿昌跟他保证。 叶湘湘说道，“宋叔，现在这病要传染，咱们还剩下不少没生病的人呢，本来就不好治了，要是大家都病了，那要怎么治？让你们现在分开一些，不是说就不在一起了，而是先治好病再说。” 宋明昌道，“那你们得跟我说一说到底要怎么治这个病，瘟疫啊，那可是要死不少人的，如果治不好，我还不如就守在我爹娘身边，好陪他们最后一程，我可不想他们过世之前我不在身边。” 另一人说道，“明昌，人家湘湘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咱们本来就人少，难不成还要主动搭进去一些人？咱们就听叶二哥的，又不是以后都看不到了。” 宋明昌主要是不相信有人会治瘟疫，同心村没有传播过瘟疫，但是大家都听过啊，那个病吓人得很。 人家都说是一个村子活不了几个，只要病了，那就好不起来。 以前朝廷派人去治都治不好几个，现在他们可是在逃荒啊，怎么治？ 难不成真的靠叶湘湘这个小丫头？ 他是觉得，如果这病真是瘟疫的话，爹娘肯定是活不了的，他还不如就在这里守着。 自己死了又如何？反正如今的日子生不如死。 叶湘湘说，“宋叔，你爹娘还能活，你却盼着他们死，这又是什么道理？现在咱们别耽误时间了，今晚上就得安排妥当，明日还得去找水源呢。” 宋明昌说道，“那我就把话说明白了吧，我不信这病能治，所以我不走，我要陪着我爹娘。” 叶湘湘说道，“宋叔，你不是大夫，又怎么知道这病不能治呢？” “你们也不是大夫啊。”宋明昌拍着大腿说道，“我爹娘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他们好不容易才把我拉扯大，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们？” 叶湘湘只好说道，“我虽然不是大夫，但我知道一些医理，认识一些药材，总能顶半个大夫用，这一路上若不是靠着我采药，咱们好几次都没法渡过难关，这些宋叔都忘了吗？” “我会尽力给大家治病，还请大家相信我。” 宋明昌轻哼了声，“相信你？你一个小丫头，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一路上不过是些外伤，误打误撞治好了不算什么，可这瘟疫你当真能治？” 他借着这个机会发泄了心中的不满，“要我说，若不是你们把那两个人带回来，我们也不会染上瘟疫，先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大家就病了呢？” 叶鸿顺听了这话，忍不住为孟家祖孙辩解，“老宋，这事儿你就是乱说了，孟家那祖孙俩跟咱们一起走了十来日了，先前什么事都没有，怎么能说是他们带来的呢？” 宋明昌往旁边一蹲，“我不知道那些，我就知道一件事儿，反正先前好好的，没有瘟疫，他们来了之后就有了，肯定是他们带来的。” 叶湘湘已经按捺不住火气，还是认真地解释道，“宋叔，先前没有瘟疫，那是因为天气没这么热，这几日有多热你是看见了的，怎么能怪在他们头上？” “那咱们在同心村的时候也不是没遇上天气热的年头，也没听说什么瘟疫啊，到了这会儿你还狡辩。”宋明昌更是不满了。 “哼，说什么为了大家考虑，我看你们就是为了自己，为了保住鸿顺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救了那两个人，结果带来了瘟疫，害了咱们这么多人，现在还要让我信你们。” 叶湘湘提高音量，“这一路上死了多少人你是看不见吗？天气热了，再加上这些人的尸体，能不传播瘟疫？现在我们已经很忙了，可没空跟你在这里费口舌，到时候能治都变成不能治了。” 她不理宋明昌了，直接跟大家说道，“各位叔伯，各位兄长，我虽然不是大夫，但我跟大家保证，一定会尽全力替你们家里人治病。” “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做，咱们连水都没有，那怎么熬药？所以还没生病的人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其他人能不能活，跟你们也有很大的关系，明日大家要分工合作，要去找水，要去找食物，还要防着难民偷袭，这种时候，怎么能全病倒？” 她说了这番话，其他人都跟着点了点头。 叶绍东表态，“湘湘，如今也只有这么办了，我听你们安排，明日我就去找水回来，我娘和弟妹都病了，还请你多上心。” 叶湘湘点头，“所有人，不管是不是叶家族人，我都不会放着不管，逃荒这么久，大家早就是一家人了。” 其他人没意见，叶湘湘又跟宋明昌说道，“宋叔，你要留在这里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少了一个能干活儿的，多一个需要照顾的罢了。” “只是你也知道这病凶险，就真的不想努努力治好？不想带着宋爷爷和吴奶奶去大炎安家？你要想全家死在这里，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为你们不值。” 宋明昌还是有所触动的，他就是怕自己爹娘不是叶家人，到时候被他们丢下，所以才不愿意走。 听他们这么说了之后就放心多了。 等他稍微冷静下来，他觉得叶湘湘说的话也有道理，站起来说道，“好，我相信你们，我明日跟着出去找水，但是必须让那对祖孙离开，谁知道他们有没有问题。” 第20章 不能背信弃义 叶湘湘只觉得十分无力，刚刚她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宋叔，这病真的不是他们带来的，这么长时间了，先前都没发病，瘟疫哪会等这么久啊？” 宋明昌也很执着，“我不明白那些，反正我就知道一件事，就是他们来了之后才有瘟疫的，就算跟他们没关系又怎么样？那两个人又不是同心村的，凭什么跟我们在一处？” 叶湘湘着急，叶鸿昌拦住了她，自己解释道，“当初让孟家祖孙一起走，那是问过大家意见的，这些日子他们也帮了不少忙，怎么可能这时候把人家丢下？这是咱们同心村的人该做的事吗？” “你如果有意见，当时就应该说，现在答应了却又反悔，这是背信弃义，我不可能同意。” 宋明昌梗着脖子说道，“我哪知道他们来了会有瘟疫？我看你就是只为自己家考虑，怕人家不给你们药材了。” 叶鸿昌语气硬了起来，扬声说道，“大家还认不认我这个新任村长？” 其他人点头，叶绍东说道，“认，我们都认叶二哥。” 叶鸿昌道，“好，既然认，那就要听我的，瘟疫不是孟家祖孙带来的，我绝不可能做背信弃义之事，不会赶他们走，如果有意见的现在就提出来，我们就在这里说清楚。” 宋明昌又不说话了，叶鸿廷劝他，“明昌哥，我知道你也是担心家里人，可是咱们也得讲道理啊，叶二哥说得对，怎么能半路反悔啊？” “你们自然都听他的，他是村长，不听把你们丢下了怎么办？可心里怎么想的自己知道。” 宋明昌不服气，始终觉得瘟疫跟孟家祖孙有关。 但其他人不站在他这边，他又不敢真的跟叶鸿昌闹，只好阴阳怪气几句泄愤。 叶湘湘觉得没必要再说下去了，但还是又说了一遍，“我知道大家遇上了这么大的事，第一时间就想找原因，找个罪魁祸首，只是这事儿怨不了人，只能怨天，怨这个世道，现在已经这么麻烦了，大家更应该团结一心，不要内讧才是。” 其他人都没意见，只有宋明昌一直想赶孟家祖孙走。 叶鸿昌一路上都是跟大家有商有量的，但这件事他不可能听宋明昌的话。 正说着话，叶立文着急地跑了过来，“湘湘，孟公子好像也病了，还吐了血。” 叶湘湘闻言，立马丢下众人往另一边跑去。 叶鸿昌皱眉，宋明昌像是终于找到了证据似的，撇了撇嘴，“你看看，他们这不也病倒了？先前只是没发病而已，必须把他们赶走。” “老宋，我不可能赶他们走，你要是不满，就自己来做这个村长，看看村里人怎么选。” 说完之后，叶鸿昌不管他了，继续找人安排别的事情。 孟常刚刚去旁边采药了，这会儿还不知道孟天朗病了的事。 叶湘湘过去的时候，孟天朗又吐了一次，里面的确夹杂着鲜血。 他的症状跟王氏等人很像，应该也是染上了瘟疫，还更严重。 叶湘湘的药草已经没有了，这会儿真是束手无策，又让叶立轩去林子里把孟常找回来。 那边孟常得到消息，迅速赶了回来。 搭上孟天朗的脉，孟常喊道，“天朗，天朗？” 孟天朗浑身高热，现在烧得有些迷糊了，这个病来势很急，他走的时候孟天朗都还好好的，才离开没多久就烧得这么厉害了。 见他没反应，孟常更急了。 他也顾不上别的，拿出针灸包来，捻出银针，扎了孟天朗好几处穴位。 手上运功，银针脱了手都还在穴位处上下抖动，几针之后，孟天朗侧身吐出一口黑血，夹杂着少量食物。 孟常并未着急，又扎了几处穴位，让他继续吐，几次之后，孟天朗神志恢复，整个人状态好了很多。 他的嘴角全是血迹，叶湘湘拿过水囊，里面还有些水。 她赶紧扶起孟天朗，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喂他喝水。 又缓了一阵，孟天朗自己坐起来了，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嘴角，“爷爷别担心，我好多了。” 孟常这才放下心来，沉声说道，“这几日都要扎针，不许怕疼。” “知道了。”他点了点头。 叶湘湘看了全程，现在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从未看过这样神奇的针灸术。 这孟先生哪里是半个大夫啊，那分明就是神医。 叶湘湘见孟天朗没事了，赶忙说道，“还请孟先生救救大家，眼下瘟疫肆虐，病情凶险，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孟常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这一路上都要小心行事，他怕走漏风声，所以不愿露出自己的医术。 刚刚若不是孟天朗病情凶险，他也不会出手的。 被这丫头看到了，只怕会一直缠着他救人。 孟常有些犹豫，叶湘湘已经打算好了，一定要求他同意，要不然这么多人都会丢掉性命。 见孟常没说话，叶湘湘着急了，“孟先生，我奶奶病得很重，我娘也开始发热了，村里也有好些人病倒，我求孟先生救救大家。” 她自己也病了，只是还没发出来，一直都是低热。 这会儿一着急，只觉得恶心难受，偏过头直接就吐了。 孟天朗见状，替叶湘湘说话，“爷爷，叶家没有丢下我们，尽管村里人有意见，叶伯父还是遵守承诺，一直把我们留在队伍中，眼下情况紧急，爷爷要是能帮一把，就不要犹豫了。” 孟常其实本来就没办法看到这么多人生病还无动于衷，孟天朗一劝，他彻底放弃挣扎。 叶立轩见姐姐吐了，赶紧过来扶她。 孟常说道，“把你姐姐扶过去，我马上过来给她扎针。” 叶立轩连忙鞠躬，“谢谢孟先生，孟先生是大好人。” 他们走了，孟常起身，无奈叹气，“你就好好歇着，我会替大家扎针治病的，也算是为你积攒福报。” 孟天朗往后一靠，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必，那么多人因贺家而死，我哪里还有什么福报。” “少主不要这么说。” 孟天朗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漫天火光，打杀声哭喊声不绝于耳，内心深处的痛苦又被勾了出来。 那种痛深入肌理，不似皮肉之苦，还有痊愈的那一日，他的痛，只怕这一生也不得安宁。 第21章 孟常出手 叶鸿昌得知女儿病倒了，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湘湘？” 叶湘湘现在十分难受，叶立轩说道，“爹，孟先生说会替姐姐扎针的。” 闻言，叶鸿昌松了口气，那位孟先生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他肯出手，湘湘也就有救了。 孟常过来，叶家人立马让出一条道。 他双膝跪地，让叶家人都吓了一跳，这怎么当得起…… 孟常并不在意这些，只是这个姿势方便扎针罢了。 既然答应了要治病，孟常就不会再藏拙，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跟孟天朗一样，几针扎完之后，叶湘湘直接吐得停不下来，但是吐过之后，整个人都好受多了。 见女儿精神好了些，叶鸿昌心放下来了。 孟常回头说道，“这里有我在，叶村长还是先去忙吧，让还未染病的人分开住，还要找水回来，要不然我也没法子。” 叶鸿昌点头，抱拳说道，“多谢孟先生搭救，我先去忙了。” 孟常给叶湘湘扎了几套针之后，她的脸没那么红了，叶立轩拿手一摸，高兴地说道，“姐姐不烫了。” 叶湘湘觉得好受了许多，孟常又继续为她行针，取针之后，叶湘湘能坐起来了。 “多谢孟先生，我好多了，还请您……” 孟常打断她，“现在病情较轻，用针刺就能控制，必须要抓紧时间治病，我没闲工夫跟你客套，要是好多了就来帮我的忙。” 叶湘湘立马应下，“有劳孟先生教我。” 孟常先让她去看一下所有的病人，挑出最严重的最后治，先把轻症的解决了，能好得快一些。 虽然扎针就能治病，但是很费时间，叶湘湘指力不行，靠她是没办法通过针灸治疗的，只能靠孟常一个人。 染病的有三十来人，重症有五个，孟常给叶家几个人都扎了针，又去治其他人。 叶湘湘倒下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到了，也亲眼见识到了孟常的本事，都想让他给自家人治病。 可这孟先生有自己的打算，有的病人看一眼就不管了，又去治其他人。 到了宋老伯那里，孟常刚蹲下，宋明昌直接就给他跪下了。 “我求求孟先生救救我爹娘，先前是我混账，竟然说出那样的话，还请孟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爹娘吧。” 孟常现在所有心思都在治病上面，根本就没空搭理他。 看过宋家夫妇二人之后，孟常起身，又要去下一家。 宋明昌心头一沉，骂自己不懂事，这孟先生肯定是记仇了，不给他爹娘治病，这可怎么办啊？ 他直接扇了自己一巴掌，“我该死，我真该死。” 叶湘湘说道，“宋叔，孟先生不是不给他们治病，而是要等一会儿，都有顺序的，他们病得很重，治疗方法不一样，你别着急。” 她也很忙，又要帮着消毒，又要查看病人，解释了之后又赶紧追了上去。 宋明昌还是不敢相信，他说了那样的话，还逼着村长把他们赶走，这孟先生真的会给他爹娘治病吗？ 宋志远说道，“明昌，你赶紧去给大家帮忙吧，孟先生不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会给我们治的。” “爹，可是……” 宋志远骂道，“大家都在忙，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用？你会治病吗？还不赶紧去忙活，我们一家已经够添乱了。” 宋明昌这才起身，去找了活儿干，心里还是担心，怕孟常记仇。 一转眼忙到太阳开始落山，总算是扎完了针。 那几个重症的光靠扎针还不够，还得用药，孟常采了草药回来，就等着叶鸿昌他们找到水才好熬药。 忙活了一天，孟常经常跪下扎针，他得空坐下，撩起裤腿看了看，只见红肿一片。 叶湘湘担心道，“今日辛苦孟先生了，大恩大德，只能来日再报。” 孟常笑了笑，“我也难得这么好心给人治病，算是功德一件吧，现在还没好全，接下来几日也很关键。” “有劳孟先生。”叶湘湘捣了草药，准备给孟常敷一下膝盖上的伤。 她说道，“孟先生这腿还挺白嫩，怪不得红肿得这么厉害。” 孟常笑着说，“你还有力气打趣我，看样子好得差不多了。” 宋明昌路过，看到孟常红肿的膝盖，十分愧疚。 “孟先生，是我小肚鸡肠，是我不识大体，今日多谢您出手相救，才让我爹娘病情好转。” 孟常说道，“去照顾你爹娘吧，他们病得很重，明后日还要扎针，一会儿熬了药你来端给他们喝。” 宋明昌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孟先生。” 孟常敷了药，叶湘湘扶着他回去休息，孟天朗赶紧让出了位置。 孟天朗去另一边坐下，叶湘湘知道是他求情，孟常才愿意帮忙的，又去向他道谢。 “多谢你们愿意帮忙，要不然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孟天朗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阳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好似泛着红晕的黄玉一般。 那点儿黄，还是最近太阳太大了，晒的。 轻轻转过头时，叶湘湘透过衣领看到了白皙的脖颈，见他看向自己，叶湘湘立马别开视线。 孟天朗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微微抬起，横在身前，整个人坐得十分端正。 尽管身着粗布麻衣，但叶湘湘却幻视了一副世家公子在书房待客的画面，大约就是如此。 “不用谢我们，爷爷说了，这是各取所需，想去大炎，也得靠着你们才行。” 叶湘湘说道，“说起来，还是孟先生帮的忙更多，我是认真道谢。” 孟天朗微微勾了下唇角，“你也没少用心，要不然这些人还是没有活路。” 她只是笑了笑。 远处有动静，是叶鸿昌带人回来了，孟常说道，“小丫头，大家都已经退热，但是喝一些药更稳妥，这就交给你了，你有几分本事。” 叶湘湘一笑，“都是孟先生教我的，说我有本事，还不如夸您自己。” 今日孟常忙不过来的时候也让她扎了几次，然后他再来行针，孟常觉得她学得很快，殊不知是本来就会一些的。 所以，面对这样的夸奖，她觉得有点儿心虚。 第22章 灵枢宫 孟常将药材拿出来，轻轻摇头，“不，我就教了你一次，你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实属不易，你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叶湘湘立马抓住机会，认真问道，“那孟先生可愿意教我？我一个乡下丫头，从小就对治病救人感兴趣，只可惜没有找到师父学，要是孟先生不嫌弃的话，我愿意拜您为师。” 先前孟常不愿意显露自己的本事，但叶湘湘还是看得出来，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今日露了真本事，她更是想抓住这个师父了。 要是真能跟着他学，之后受益无穷，哪怕只在逃荒路上学学也好啊。 以前的临床经验在这个时候发挥不了多大用处，还是要学会适用于这个时代背景的医术，至少生病的时候可以自己治。 孟常却笑了起来，“小丫头，你找错人了，我可不收徒弟。” 这个回答她也不惊讶，人家很明显不想跟他们掺和在一起，现在是不得已，等到了大炎就会分开的，不想跟她有过多牵扯也可以理解。 叶湘湘笑说，“那孟先生可吃亏了，我已经从您这里学了些本事，还不用拜师，挺好。” 孟常将自己先前采回来的药草和几根树枝递给她，“这是我找到的万年藤和黄连草，一会儿熬出一大锅药来，让大家喝下去，病得重的那几个多喝一碗。” 叶湘湘接过，皱了下眉头，这两样药可苦得很啊。 他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来，交给叶湘湘，“这是鼠粪，一起加进去。” 叶湘湘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药真的能喝？” 孟常坐下，“今日我扎针，只是暂时缓解他们的热证，体内邪气不解，之后还会再热起来，到了后面，扎针的疗效会差很多，所以要想办法清除邪气。” “这就是个清除邪气的好办法，这两味药很苦，一般人根本喝不下去，再加上鼠粪，那股腥臭味留在里面，只是闻着都会犯恶心，只要吐上几回，这邪气也就清除得差不多了，明日我扎针也能更省力气。” 他一解释叶湘湘就明白了，大家的确是有胃肠不适，只要吐了拉了，身体立马会好一半。 她不就是这样吗？ 孟常是靠着扎针让她吐的，吐了之后就好了，只是那样扎针太费时间，之后给别人治病就只是退热，现在是要用药让大家吐出来。 她点头，“好，我记下了，多谢孟先生为大家打算。” 转身走了几步，叶湘湘又回头问道，“我现在也没发热了，这药用不着喝吧？” 孟常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丫头，我看你就是还在发热，也不会喝这药的，用得着问我？” 叶湘湘赶紧回去了，孟常回头，见孟天朗面带微笑，清亮的眸子比平常看着更好看了些。 想到这些日子的遭遇，孟常看着这个笑容只觉得心中难受至极，难得啊，还能在他脸上看到笑容。 他说，“这位叶姑娘当真是个好苗子，只可惜没有师父。” 孟天朗看着远处的叶湘湘说道，“人家不是拜您为师了吗？只是这师父不收。” 孟常道，“少主，灵枢宫从不轻易收徒，我不能坏了规矩。” “现在难道没有坏规矩？”孟天朗看着他，指了指自己，“您本该在灵枢宫编纂医书，如今却跟我流落到此地，规矩早就已经坏了，不差这一点。” 他叹气，“也不知道您还能不能回到灵枢宫。” 孟常拱手，“少主，孟常是心甘情愿跟随，一定会护送少主离开照川，我没有被少主连累，这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 叶鸿昌终于带着人回来，大家拉了好几车水，一到地方，口渴的人立马要上去喝。 叶湘湘说道，“大家先别喝，本来就有瘟疫，现在可千万不能大意，这水还是烧开了喝比较好。” 闻言，立马就有人提水过去准备烧开水。 叶绍东等人去另一处休息，没敢在这里多待。 叶鸿昌问道，“湘湘，今日怎么样了？” “都已经退热了，只是孟先生说这疫病难治，可能还会继续发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还好孟先生愿意帮忙。” 他点了点头，叶湘湘说道，“爹在哪里找到的水？” 叶鸿昌指了指前面，“走上半日就能到渡河，只是河面很宽，实在是不好过去，要是走大路过去，起码还得四五日。” 叶湘湘说道，“直接过河会不会有危险？” “当然有。”叶鸿昌点头，“只是今日我看到河里的鱼纷纷冒出水面，只怕很快就要下大雨了，若是大雨不停，河面涨水，到时候更是危险，水位太高的话，连官道也会被淹的，到时候可就真的过不去了。” 所以现在又到了抉择的时候，要不然就涉水过河，要不然就加快脚步走官道，但是很有可能会赶不及。 叶鸿昌叹气，“这事儿不好定，你先顾着给大家治病，不管是走哪条路，现在都必须得把病治好才行。” 叶湘湘点头，“爹，等过了渡河，是不是就接近大炎了？” 叶鸿昌嗯了声，“两国以渡河为界，只要过了渡河，再走上几日便能到大炎边境，到时候就可以离开照川，不必再担忧追兵。” 叶湘湘听了这话，顿时看到了希望，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快到了。 只是这临到头了，又遇上一个难题。 叶鸿昌去找叶长林商量，他会看天象，不一定有那么准，但总能给些建议。 叶长林上了年纪，这一次也病了，今日虽然已经退热，但这会儿十分虚弱。 他咳嗽了两声，喝了水才说道，“鸿昌啊，今日我一直想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事儿，接下来怕是要下大雨了，这么炎热的天气，暴雨一来，天立刻又要转凉，咱们如何护得住车上的衣物？” 叶鸿昌听了这话，心下一沉，“二爷爷，依您看，这大雨还有多久才来？” 叶长林摇了摇头，“具体什么时候我就看不准了，但就是这两三日，咱们是不是要立马寻到一个能躲雨的地方？” 叶鸿昌沉默，这下子更犯难了，到底是抓紧时间立马过河，还是走官道过河，还是先找山洞躲雨，等大雨过去再继续赶路？ 第23章 吐得不够厉害 “二爷爷，这事儿我会仔细筹谋，您好好歇着，先把身子养好了要紧。” 叶长林又开始咳嗽，说道，“多亏了湘湘，这丫头是个有本事的，要不是有她在，我们这么多人只怕是过不了这个难关了，要不是她去求，孟先生估计也不愿意帮忙。” 听到自己的闺女被夸，叶鸿昌也很高兴，“这孩子遇上了事倒是个靠得住的，这一路上真是给我帮了不少忙。” 叶长林笑了笑，“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 他精神头很差，本来就上了年纪，又大病一场，还撑得住都不错了。 叶鸿昌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回去琢磨接下来该怎么走。 他找了块空地，在上面把大致的路线画了出来，一个人在那里思考，权衡利弊。 叶湘湘和几个人一起熬了一锅药出来，她还是没忍心告诉大家这里面加了些什么东西，先喝了再说吧。 但是说了喝药之后会吐，吐了就会好很多的，让大家别那么慌。 见叶鸿昌找了几个人过去商量事情，叶湘湘这会儿有了空闲，也跟着过去听。 “二哥，要我说咱们就一口气走到河那头去，反正咱们辛苦了这么久，就是想要去大炎，如今就在眼前了，还是早日过去比较好。” “不行，要是趟水过河，咱们可得丢掉不少东西，还有老弱妇孺，他们又怎么过河？依我看，咱们还是走快一些，赶在涨水之前从官道过河。” “那样实在是太冒险了，如果路上下起暴雨来，咱们所有人的家当可能都保不住，到时候又是难民又是追兵，也许还过不了河，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其他几人齐齐看向他，“那你又是什么打算？” 那人说，“要我说的话，还是暂时先找个地方躲避，避开难民，这雨总不会一直下，待雨停了，河水退了再走也不迟。” 大家各有各的想法，说出来都有几分道理，所以这事儿才难以抉择。 他们争论了半天，互相指出对方法子里的弊端，始终没个结果。 叶鸿昌如今也无法轻易决断，他思索再三，始终不知道怎么走才是最好的。 偏过头，身旁不知什么时候蹲了个身着绿衣的小丫头，不是他闺女又是谁？ “湘湘，刚刚我们说的你可听见了？” 叶湘湘点头，“都听见了，眼下的形势的确是太复杂了，不怪各位叔伯无法统一意见。” 这些日子下来，叶绍东也看出她是个有主意的丫头，便问道，“湘湘，依你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走？” 其实都说不好，三条路的确各有利弊，总要有所舍弃，现在最关键的就是看选择哪条路弊端最小。 几个人全都看向她，大家都想听听她的意见，说到底还是这一路上她真的解决了不少麻烦，出了不少好主意。 叶湘湘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指了第一条路，“涉水过河。” 话音刚落，其他人就互相看了看，连叶鸿昌都是惊讶的。 “湘湘，我们一行人有六十几个，会水的不超过二十个，其他人又要怎么过去？” 叶湘湘说，“不是还有二十个人会水吗？如今陷入困境，只有互相帮助，我爹既然指出了这条路，那就说明是能走的，只不过有些难，可如今走哪条路不难？” 她看向大家，问道，“各位可还记得我们如今是为什么要逃荒？” “我们要去大炎。” 叶湘湘点头，“对，照川没了生路，我们要去大炎安家，所以去大炎才是我们最后的目的，既然如此，自然是早去早好。” “这几条路各有利弊，虽然也许我们选择其他的路更加稳妥，可是却不能尽快到达大炎。” 叶湘湘看着叶鸿昌，“爹，照川这么多人往大炎逃荒，您有没有想过大炎会是什么反应？如果去得太晚，还能顺利进入吗？” 叶鸿昌也有这个顾虑，立马点了点头，“湘湘说得对，咱们不仅要考虑哪条路更安全，还应该考虑哪条路更有利于到达大炎，要是最后进不去，我们这一路就白走了。” 他有了决断，安排道，“鸿顺，你和绍东一起去跟各家讲明利害关系，要让大家理解这个决定，大哥，你带着人这几日多砍一些木头，咱们要做筏子过河。” 他又看向叶湘湘，“湘湘，最多两日，一定要让大家的病好起来，要不然河水一涨，我们涉水过河这条路就走不通了。” 叶湘湘认真点头，“好，我会想办法的。” 当天晚上，叶湘湘熬出来的药给大家喝了，过了会儿就有人吐了出来。 她又去各家安抚了一下，告诉大家这都是正常的，吐了就会好受许多。 王氏也吐了，叶湘湘立马拿了水给她漱口，“奶奶喝点儿水。” 王氏眼泪花都出来了，等缓过劲儿来才说道，“湘湘，这药实在是太苦了，虽说良药苦口，但是喝下去就直犯恶心。” 叶湘湘点头，“是，这药就是很苦，里面有鼠粪，所以有股腥臭味儿，很恶心，一般人喝了都会吐。” 王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你说这里面有什么？” 叶湘湘重复了一遍，“鼠粪，就是老鼠屎。” 王氏虽然是出生农家，见惯了老鼠，老鼠屎也随处可见，但还是头一回喝这种老鼠屎熬的药。 她想象了一下，黑色的老鼠屎，遇到水化开，变成了黑色的药汤，然后她喝下去了…… 光是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脑袋一偏，又吐了好些东西出来，比刚刚吐得还厉害。 周氏没有染病，去了另一处休息，这会儿是柳氏在照顾王氏，闻言便说道，“湘湘快别说了，你奶奶听了都恶心成这样了。” 叶湘湘不说话，只盯着王氏看，等她吐完了之后就给她诊脉，平缓了许多，脸色也没那么差了。 她十分惊喜，笑着说道，“要说，还得说得更恶心一些才行，娘，您没发现奶奶吐了之后好多了吗？” 柳氏皱了下眉头，发现的确是叶湘湘说的这样，顿时十分好奇，“湘湘，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第24章 大雨将至 叶湘湘笑着说，“这一吐，起到了去除外邪的作用，病自然就好了大半，这药虽然恶心，但是大家都得喝，娘也要喝。” 柳氏张了张嘴，心说闺女怎么不等她喝完了再说啊？ 叶湘湘盯着柳氏把药喝了下去，刚喝下去，很快就觉得恶心，立马又吐了出来，带出了胃里的积食。 这药根本就不是用来治病的，而是用来催吐。 她立马有了主意，笑着说道，“奶奶，你们晚上好好休息，我让弟弟去给我帮个忙。” 王氏现在都还觉得胃里有东西往上涌，不过精神头的确是好多了。 她笑了笑，“你这闺女是会折腾人的，不过折腾来折腾去，咱们还真就好多了，孟先生再一扎针，这瘟疫还真能治好。” 柳氏忍着恶心说道，“娘，这法子也太刁钻了一些。” 王氏说，“咱们如今哪里来的药材用？也多亏她用了这个法子，要不然这么多人可怎么办？” 柳氏点头，“这倒也是。” 叶湘湘跟叶立轩说了之后，叶立轩皱了下眉头，“真的要那么说啊？” “当然，就得按照我说的办，快去吧，说得越恶心越好。” 叶立轩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这可是你教我的啊。” 于是这个小孩儿就挨家挨户，“不小心”透露出真相，好些人听了之后吐得停不下来，病情又好转了不少。 一晚上过去，这地方味道简直不能闻，实在是太臭了。 大家自己也受不了，往旁边挪了挪，反正有的是空地。 这么吐了几回，大多数人都没有再发热，脸色也好了不少，只有几个身子实在太差的，次日孟常还得多行几次针。 叶鸿昌计划好路线，安排人手砍树做木筏，见瘟疫也好得差不多了，决定这两日就出发。 晚上开始刮风了，一下子就凉爽了不少。 叶鸿昌却高兴不起来，大雨很快就要来了，必须要抓紧时间才行。 叶绍东说道，“二哥，已经把计划都给各家讲明白了，还是有不理解的人，怕从河里过去会被水冲走，要不然咱们再留一日，多劝劝。” 叶鸿昌摇头，“明日就走，已经起风了，我怕很快就要下暴雨，河里一涨水，咱们这些努力全都白费。” “行，我这就去跟大伙儿说。”叶绍东应下，如今情势紧急，不理解也得理解，要不然就自己选条路走。 当天晚上，叶鸿昌下令，让族中青壮继续绑木筏，次日就要重新上路，涉水过河。 叶湘湘看到天气突变，心中也是担忧不已。 王氏说道，“湘湘，咱们这么多人要过河，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你爹真的想好了？” 叶湘湘扶着她，“奶奶，您放心吧，不管多艰难，咱们这些人都能过去的，还是那句话，看似最难走的路，其实麻烦最少。” 她又说道，“您安排一下，让大家把用不着的衣物找出来，撕成布条，然后编成结实的绳子，到了河边用得着。” 王氏如今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她一辈子没离开过镇上，这外面的事她是一窍不通，只能听儿子的。 叶湘湘大病痊愈之后，她倒是十分信任这个孙女。 听了叶湘湘的话，王氏点头，“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当天夜里，大家觉都没睡沉，不少人想到要涉水过河，心里都慌乱不已，生怕被河水冲走了。 次日天一亮叶鸿昌就招呼大家收拾东西赶路，大多数人都很配合，有几个人还是表示怀疑。 叶鸿昌看出来了，问道，“五叔，杨婶儿，你们这是不打算赶路吗？” 他问了，那几人也就顺势把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鸿昌啊，我知道你肯定是仔细打算过的，可咱们这么多人，真的要游过河去？我从小就怕水，哪能过得了那么宽的河啊？” 他前日跟着去找水了，看到了那河面有多宽，同心村旁边的小河沟可是没法比的。 那么宽的河，不会水的人要怎么过去？ 叶鸿昌知道肯定还是有很多人害怕，也会想是不是可以走别的路。 叶崇明就是这么想的，他琢磨了一夜，要是掉河里淹死了，那可就什么也没了，还不如走官道，虽然慢一点，但至少能过去。 叶鸿昌说道，“五叔，咱们这么多人，我当然不会觉得所有人都会水，但至少有人是会的，你们大可放心，我会让所有人都过河。” 叶崇明还是表示怀疑，“鸿昌，我昨晚上仔细想过，你说离着大炎也不远了，这样，你给我们指条路，要是怕水的呢，可以走大路过去，不怕水的就跟着你走，你看咋样？” 他这么一说，又有人跟着站出来，“是啊，五叔这法子挺好的，要不然咱们再好好想想？” 本来计划好的路线，这下子就乱了起来。 叶鸿昌叹气，本来心里就着急，害怕下雨，结果现在大家开始动摇，他又要劝。 叶鸿昌扬声说道，“大家可真的想好了？一路上艰险重重，都不是闹着玩儿的，这几日咱们在此地休息，并没有碰上别的难民，可不代表外面的难民就少了。” “临近大炎，难民只会越来越多，且大家为了争抢进入大炎的机会，只会比之前更加不管不顾，你们真的能够应对？” “我选择涉水过河，并不是不把大家的性命当回事，而是想要尽快到达大炎，要不然变数太多，谁知道最后能不能过河？” 他一说，叶崇明等人又开始犹豫。 他们肯定是没那个把握能对付大批难民的，只是也不想被淹死，可也没办法说服叶鸿昌改走其他的路。 一时之间，所有人分为了两派，陷入僵局。 叶崇明说道，“鸿昌，咱们这一路走得也挺顺利的，又不是没遇到人来抢过东西，咱们不是也把那些人赶走了吗？你要让我自己对付难民，那我肯定没那个本事，可如果我们大家一起上，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又何必要去冒险？” 他看向其他人，试图让更多人站在他这一边，“走官道，无非也就是晚上几日，咱们这么长时间就坚持下来了，也不差这几日，大家说是不是？” 第25章 再帮她一次 听了这话，被煽动的人挺多的，好些个刚刚还愿意跟着叶鸿昌涉水过河的，现在也开始犹豫。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走官道更稳妥一些，无非就是晚几日而已。 “是啊鸿昌，五叔说得也对，要不然咱们再好好想想？”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打退堂鼓，叶鸿昌也没了好脾气。 “大家这是要逼我走官道不成？哪怕我们现在立马赶路，也没法在三日内到达渡口，天色已经变了，这两日大雨一来，只怕桥都要被淹了，到时候又怎么过河？” 有人说，“大不了就再等几日，反正那么多人都要过河，又不是只有咱们，总能想到办法的啊。” 叶湘湘听到这些话也是绝望，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事，大家还是这种从众心理。 面临生存考验时，一味从众，要么无法抢占先机，只能捡剩下的，要么跟着大批人一起死。 只是眼下这个境况，她也没什么好办法。 不可能真的走官道来验证到底谁对谁错，可若是态度强硬，让大家一定要跟着走，那之后分歧会越来越大。 就在大家僵持不下的时候，人群中传来了叶长林虚弱的声音。 叶长林病了一场之后，身子差了很多，虽然也没再发热了，但是精神很差。 “都过来，听我说两句。” 他是村里最年长的人，大家还是十分敬重的，这会儿都围了过来。 “爷爷，大家都来了，您说吧。”叶鸿廷说道。 叶长林拍了拍胸口，“这天很快要下雨了，再不过河只怕就没机会了，你们都听鸿昌的，他见识广，你们可有把握跟他比比见识？” 大家都低下了头，叶长林用力说道，“既然没有好主意，就听鸿昌的，他不会害你们。” 叶长林说了几句话就没力气了，咳嗽了声，“就算是将来发现走错了，也不能怪鸿昌，他这一路费了多少精力，你们咋能不记恩情，只记错处呢？” 他的一番话，又让村里人团结了不少。 离了叶鸿昌，的确是没法子继续走，眼下这条路虽然危险，但也不能说就是错的。 这位老人一开口，大伙儿都表了态，愿意跟着叶鸿昌走，意见统一了。 叶鸿昌召集人过来商量事情，终于把路线定好，今日就朝着渡河过去，明日涉水过河。 叶鸿昌让大家丢弃了一些暂时用不上的行李，虽然很可惜，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要涉水过河，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运过去。 叶长林只能躺在板车上被拉着走，叶湘湘又去请孟常给他扎针。 但是扎针之后，话也说得很明白，“老人家寿数已到，撑不了多久了。” 叶湘湘心里是有准备的，只得又跟叶长林的儿孙们说明白，都知道他已经上了年纪，但是真的听到这话还是十分难受。 现在还在逃荒途中，要是就这么没了，岂不是只能随意安葬？ 路上叶长林的状态还是很差，还担心自己拖慢了大家的脚步，一个劲儿地跟叶鸿廷说，“该怎么赶路就怎么赶路，我受得住。” 叶鸿廷眼眶都红了，“爷爷，您歇着，一会儿也就到了。” 到渡河不过半日的路程，他们虽然走得慢，但是也在天黑之前赶到了。 此时狂风大作，早上还觉得天气炎热，到了晚上，穿件单衣竟然身上发冷。 叶长林抬起手拍了拍车板，叶鸿廷立马过去了，“爷爷，什么事？” “让……让鸿昌来。” 叶鸿廷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叫叶二哥过来。” 等叶鸿昌来了，叶长林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他忙让人去找了叶湘湘。 “湘湘，你有没有法子？老人家现在太难受了。” 叶鸿昌十分不忍，老爷子本该在家中安享晚年的，却要在这里受罪。 叶湘湘知道自己那点儿针灸的功力派不上用场，她看向孟常，忙说道，“我去问问孟先生。” 孟常正陪在孟天朗身边，叶湘湘说道，“孟先生，不知您还能不能替老人家扎一次针，只怕是到了时候了，我们不想让他太痛苦，还请您……” 孟常直接拒绝了，“丫头，我跟你说得很明白，我已经帮了不少忙了，以后我们分道扬镳，你又要靠谁？” 叶湘湘恳求，“孟先生，我求您了。” “别求我，求我也没有用，小丫头，是谁跟你说只要说个求字，就能心想事成的？” 他看向叶长林的方向，“老人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扎不扎针都一样，又何必如此？你既然想学医，就要接受自己没法医治天下所有人的事实，也要学会接受病人的离去。” 叶湘湘道，“可是他能走得轻松一些，孟先生，就算是只能减轻一些痛苦，我们也想试试看。” 她认真地说道，“要是没有战乱，如今他老人家应该是在家中安享晚年的，不会吃尽苦头逃荒，也不会感染瘟疫，更不会……死在这荒郊野外。” 叶湘湘也觉得自己是有些为难人了，一开始孟常就不想管那么多事，却还是替大家治好了瘟疫，结果她又来请他帮忙。 她不打算说什么了，转身要走，孟天朗却突然开口。 “爷爷，再帮她一次吧。” 叶湘湘回过头来，孟常显然有些为难，孟天朗道，“要是没有战乱，那位老人家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孟常拿起自己的针灸包，叹气，“小丫头，你是看准了我心软啊。” 叶湘湘喜极而泣，认真朝着孟常鞠躬，“多谢孟先生，多谢您。” 她带着孟常过去给叶长林扎针，几针下去，叶长林就没那么痛苦了，脸色和缓了许多。 孟常说道，“一会儿我过来收针，你们好好说说话吧。” 大家心里咯噔一下，家中几人背过身去，瞬间泪流满面。 叶长林这会儿有力气说话了，第一反应却是拉过了叶鸿昌的手，“鸿昌啊，明日怎么都要过河，要不然过不去了。” 叶长林到了最后关头，惦记着的还是大家能不能过河。 这一路过来有多不容易他是知道的，他看这天气突变，知道大雨很快就要来了，再不过河，只怕难有机会。 第26章 顺利过河 前有渡河，后有难民和追兵。 大炎就在不远处，可谁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顺利到达。 “鸿昌，我是去不了大炎了，但你得带着大家去，我们家这些不成器的儿孙，以后托你照看着，你是个能耐人，你多上上心，二爷爷求你……” 叶鸿昌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出主意，一直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其实很多时候，他也十分迷茫。 他不敢让人看出来，甚至在家人面前也要做出一副百毒不侵的模样来。 而此刻，面对这位长辈的信任，他终于没了任何伪装，哭得泣不成声。 是哭叶长林，也是哭自己，哭这些日子以来的艰难困苦。 “二爷爷，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本就是一家人，本就该互相照应的。” 听了这话，叶长林好似长舒了一口气，又嘱咐道，“记得，明日……明日一定要过河。” 他又跟家里人说话，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许跟叶家站在对立面，任何时候都要记得这一路以来叶家对他们的帮助。 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活得通透，自然明白到达大炎之后也会有不少麻烦事。 有困难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家人，但危机解除，那就不一样了。 危险面前，只有一条路能走，自然要齐心协力。 而面对自身利益，那就各有各的心思。 但不管别人怎么闹，自家这些儿孙不能跟着闹。 家中众人都答应下来，叶鸿廷说道，“爷爷，您放心吧，您的话我永远都会记着。” “好。”叶长林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他用最后的力气喊道，“都听鸿昌的，鸿昌有本事，能救大家。” 说完之后，头往旁边一偏，就这么咽气了。 一家子嚎啕大哭，村里其他人也觉得眼睛酸涩，老爷子最后关头还在担心大家。 叶鸿廷十分敬重爷爷，此刻好似丢了魂儿似的，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老人家七十有余，已经是高寿，这本应该是喜丧，但在这逃荒路上，又哪还能指望那么多？ 叶鸿昌找来几个人帮忙，选了个不错的地方挖坑，就算是涨水也不容易把这里淹了。 叶湘湘心里也挺难受的，虽然和这位老爷子接触得不多，但他的离世，让她心中添了几分凄凉。 她回头，孟天朗竟也看着那边出神。 叶湘湘顿了顿，还是朝着他走了过去，“多谢你帮我说话，要不然孟先生不会给老人家扎针的。” “爷爷会的。”孟天朗微微一笑，“他本就是医者，救死扶伤，减轻患者病痛，不过是为了少惹是非，这一路上才总是做出个狠心的模样来。” 说到底，还是为了护着他。 叶湘湘道，“老爷子走的时候没有痛苦，多亏了孟先生，他真是医术了得。” “爷爷说，你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他看着她，“要是有个好师父，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大医。” 叶湘湘叹气，“这世间的人大都轻看女子，又有几个人真的愿意教女子医术？我倒是厚脸皮，求着孟先生收我为徒，只是他不愿意，真是可惜。” 孟天朗自然不会帮孟常答应什么，不过他也希望叶湘湘能找到个好师父，不要白费了她的天分。 “你以后会遇到一个好师父的，我也相信，只要你成了大夫，一定会是一名好大夫。” 叶湘湘点头，“多谢孟公子。” 这么一会儿功夫，坑也已经挖好了。 大家把叶长林埋了进去，还是尽量正式一些。 族中小辈都来给叶长林磕头，叶鸿廷哭着说道，“爷爷，等我们在大炎站稳脚跟，孙儿一定来把您接过去团聚。” 孟天朗也朝着那个方向微微弯腰，叶湘湘说道，“我替老人家谢谢你。” 叶湘湘过去给叶长林磕头，又安慰其他人。 再回过头来，孟天朗已经不在那里了。 这一夜大家几乎都没合眼，连夜又绑了一个木筏，清理自家随身带着的东西，为过河做好准备。 半夜狂风大作，听着那风声，大家根本就睡不着。 叶鸿昌心里乱糟糟的，到了这时候，其实他也在怀疑这个决定到底正不正确。 成功了，他们会比其他难民至少提前五日进入大炎，还可以避开汛期。 可要是失败了，又会有多少人葬身在这渡河当中？ 等到天亮，风小了一些，但是天阴沉沉的，雨很快就要来了。 叶鸿昌下令准备过河，叶鸿顺和叶鸿廷打头，先把做好的绳子拉过去绑在大树上。 其他人将做好的木筏放进水里，再将要运送的行囊一一搬到河边。 河边有三丈宽，好在绳子做得足够结实，要不然这么宽的河面，就算把两端绑在两岸的树上，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天气变凉，叶鸿顺和叶鸿廷游在水里都觉得身上发抖，不过游了一会儿也就暖和起来了。 等把绳子绑好，木筏也全都下了水。 叶鸿昌让老人和小孩儿先上木筏，由会水的青壮推着木筏往对岸走。 木筏绑得很结实，最开始没掌握到诀窍，有些晃悠，把大伙儿吓得够呛，之后也就好多了。 就这么一趟一趟的运送，运送了人又还有行李，水里的人也撑不住多久，都要轮换着来。 从早上一直忙活到午后，十几个青壮累得瘫在地上不想动弹，好几次木筏差点儿脱手，他们拼命游过去，用肩头挡在前面，才没有越飘越远。 叶湘湘和孟天朗走在了最后一趟，叶鸿顺手上脱力，木筏一下子就翻了过去，叶湘湘没抓稳，直接栽进了水里。 水流还是挺急的，尽管她会水，一时没反应过来，往下游飘过去了。 叶鸿顺知道她能自己游过来，倒是没着急，只是不等他说话，孟天朗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很快游到叶湘湘身旁，架着她往回游。 叶湘湘都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会水的事了，等靠了岸才说道，“你既然会水，还让我三叔拉你啊？” “你不是也一样？”孟天朗笑了，要是她不会水，游回来可没这么容易。 两人相视一笑，顺利过了河，都松了口气，接下来就继续往大炎赶。 第27章 大炎进不去 十几名青壮躺在地上休息，看到大家都好好的，一个也没少，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叶鸿顺和叶鸿廷击掌，全都顺利过河了，这一上午的辛苦可算没有白费。 老天爷也十分给面子，本来风刮得很大，可他们开始过河之后，风也不怎么刮了，真是老天爷开眼。 叶鸿昌让大家清点物品，今日就在岸边驻扎，先休整一下再继续赶路。 “现在已经过了渡河，最多再有三日咱们就能到达大炎，总算是要熬出头了。” 闻言，所有人都高兴起来，几个小孩儿直接手拉着手原地蹦哒。 正高兴着呢，天空中一道惊雷，将众人又拉回了现实当中。 黑云沉沉，雨就在天边了。 这一来众人又沉默下来，此处也没个山洞，哪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地方躲雨？ 一时之间也顾不得高兴了，过了一道难关，还有另一道难关在等着。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来，叶湘湘脸色一沉，赶紧去找叶鸿昌商量。 “爹，现在在打雷，待在树林中可不安全，容易被雷劈中。还是赶紧找块空旷的地方。” 叶鸿昌点头，“大家快收拾好东西，咱们往前面走一些，打雷的时候待在树林里太危险了。” 大家还没缓过劲儿来，又得收拾东西离开树林，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顷刻之间，大雨到来，还没等他们找到个躲藏之地，所有人，连带着行李全都浇透了。 再往前赶，找到一处勉强能够避雨的山崖，挤下六十几人也十分困难，年轻力壮的自动退了出去。 这雨一下就是整整两日，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这么多人，只能挤在山崖下躲避。 瘟疫初愈，又涉水过河，紧接着又被大雨浇了个透心凉，不少人又高热起来。 这一次也不用叶湘湘再求，孟常自己就施展了针灸之术，为众人缓解了热证。 大雨下了三日才停，再不停他们这些人都没了生路，一点儿吃的都没有了。 叶鸿廷带人去渡河便看了看，那河面足足有十丈宽，河水湍急，夹杂着泥土和木棍杂草，往下游汹涌而去。 他看向叶长林的坟，还好好的立在那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带着人转身回去。 叶鸿廷将河边的情形告诉大家，所有人都沉默了。 要是等到这时候再过河，只怕连路都找不到在哪里，发了打水，有可能连桥都会给冲垮。 叶崇明只觉得浑身发凉，还好鸿昌没听他的，要不然这么多人都的命没准儿就折在他手里了。 “鸿昌，以后都听你的，你有主意，好在你当初没听我的，要不然我可真是成罪人了。”叶崇明慌乱地拍着叶鸿昌的手，许久都平静不下来。 叶鸿昌道，“五叔，您也是为了大家考虑，不要这么说。” 天气好转，看这样子是不会再下暴雨了，叶鸿昌让大家收拾好行囊，又要接着赶路，到大炎还有一两日的路程。 越往大炎走，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大炎地势平坦，山比较少，且都是大山，不像西梁，山上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 又走了一日，路上的难民多了起来，都三三两两的，不像在西梁境内的时候，大多都是一群人。 叶鸿昌往前望了一眼，“今晚上还得歇脚，明日应该就能到达边境。” 大伙儿松了口气，到了就好，总算是快到了。 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东边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叶鸿昌立马让大家躲藏。 马蹄声越来越近，很快便见东边过来一群官兵，约莫二十来人，他们挥舞着鞭子，看见难民便往身上抽。 “都滚，不许靠近大炎，否则格杀勿论！” 官兵所过之处，溅起一片泥泞，刚刚被抽打到的难民疼得躺在泥坑里，身边人又是拉又是拽，好不容易把人扶起来了。 那人衣裳破了口子，泥浆混合着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见状，大家都吓坏了，叶绍东说道，“二哥，这大炎似乎不太好进去。” 叶鸿昌一路都在担心这个事情，西梁兵变，照川百姓四处逃荒，必定有大批人前来大炎寻找生路。 前期可能还容易进入，后面难民越来越多，只怕大炎也会拒之于外。 所以他才想尽快赶到，早到一日，便多一分机会。 可眼下看来，情势不容乐观。 叶湘湘说道，“爹，我想去问问他们，那些人似乎是从边境过来的。” 叶鸿昌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父女二人朝着那边几名难民走过去，那几人都受了伤，此时正坐在地上歇息，面容愁苦，毫无生气。 “大叔，我想跟您打听一下，前面是不是就到大炎边境了啊？” 老人家看了他们一眼，叹气，“是，再往前走走就到了。” “大叔。”叶鸿昌继续问道，“现在还能去大炎吗？我们是照川逃荒过来的，想着去大炎找找活路。” 大叔抹了把眼泪，“你看我们这样子还不清楚吗？路上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才到了地方，大炎的官兵却怎么都不肯放行，又是打又是踹，我们走了这么远，都还让人骑着马来赶人，你说说，这是个什么世道啊？” 叶鸿昌和叶湘湘听了之后，心顿时沉入谷底，大炎已经是最好的逃荒路线了，如果进不去，他们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回去之后，其他人见他们脸色不好，也不多问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叹气。 老天爷真的是想逼死人啊。 叶鸿昌冷静下来想法子，咬牙说道，“咱们都已经到了这里，决不能轻易放弃，这样，明日我先去边境打听一下消息，看看是不是能有转圜的余地，今晚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歇脚，明日再说。” 眼下也只能是这样了，先打听清楚情况再做安排。 实在不行，还能想法子再去别处。 天很快就黑了，叶鸿昌找好地方让大家歇脚，一个人坐在边上叹气。 叶湘湘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后面，轻声说道，“爹，明日还是把我带着，多个人也能多个主意。” 这一路以来，叶鸿昌只觉得闺女越来越有本事了。 他苦笑，“你不说我也得把你带着，你爹我如今是没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