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土匪下山去做北莽王何小官叶舒》 第1章 土匪家的傻儿子 凤鸾山脉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雁门关,再往上,便是清风寨,远近闻名的土匪窝! 这天下午貌似有些不寻常,寨子里突然乱作一团,只因大当家何大榜唯一的傻儿子何小官在追逐一只野山鸡的时候,不幸坠入了千年寒窟,当即被摔晕了过去,找到抬回来时,人已经冻得邦邦硬。 这寒窟是凤鸾山脉最神奇的地方,莫说现在是秋季,即便是暑天,里面也是滴水成冰。 寨子里谁都知道,这儿子虽然傻了点,却也是大当家的心肝宝贝,谁让他趴在各色娘们肚皮上努力了大半辈子,也就只长出了这么一根独苗呢? 韩麻子是寨子里唯一的郎中,见到这冻得像冰雕一样的少当家,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让人将他泡入温水之中,半个时辰后,又裹进厚厚的棉被,然后揉捏肢体,好一番折腾后,仍不见苏醒过来。 何大榜捶胸顿足悲痛欲绝,一把扯过韩麻子问道:“我儿到底还能不能活?” “大当家,依老夫看,少当家他脉搏已然很细,恐怕是……” “放你娘的屁!我儿若有闪失,老子先把你三刀六洞!” “这……这……大当家的……”韩麻子急出一头汗,“还有一个偏方,就是有些羞于启齿……”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扭扭捏捏?快说!” 郎中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也只是听说过……就是用女人……用年轻女人脱光了给他暖身子……或许还有救!” 还有这种药方? 韩麻子不光是山上唯一的郎中,还是山上最有学问的人,由不得何大榜不信。 再说他也没有别的选择,死儿子当活儿子医吧! 山上没有年轻的女子,只有两个做饭的老妈子,何大榜迟疑了片刻,而后转身朝门外看热闹的众人吼道:“二当家!去叫二当家!多带银子,下山去怡红院给老子带个年轻姑娘上来!要快!” 清风寨二当家田顺绰号金钱豹,虽然看起来不够高大威猛,但是跑起来像豹子一样快,故而得名。 大当家有令,自然不敢怠慢,一路飓风般到达雁门关,从马厩里牵出一匹马,绝尘而去。 ………… 何小官只觉的自己做了一场春梦。 身下是一个温软的身体,耳边是让人热血沸腾的娇喘,酥麻畅爽的感觉传遍全身。 可是这梦怎么越做越来劲,越做越真实呢? 真实的越来越不像做梦! 门外何大榜偷偷听着房内越来越激烈的声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老祖显灵,我儿终于活了过来,而且这种事竟然坚持了快半个时辰,说明身体已无大碍,甚至比老子我厉害多了! …… 总算安静的了下来,何小官睁开眼睛,看着身下女子美妙的酮体和面如桃花的潮红脸蛋儿,脖颈上还挂着一个大红的肚兜儿。 再抬起头,看着四周简陋的木材修葺起来的墙壁,终于开始接受一个现实:他竟然穿越了,穿到了一个土匪羔子身上! 就在刚刚,他的大脑整合了这个身体原本的记忆。 宣朝! 凤鸾山! 清风寨! 最后是跌落千年寒窟的瞬间…… 虽然觉的荒谬无比,但事情就是这样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我是叫何小官吗?”他开口问道,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女子眨着大眼睛满是疑惑的看着他,“少当家,我是红杏,是大当家让我来给你暖身子的……” 其实红杏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她只知道昨天怡红院的老鸨收了银子,然后被一个跑的很快的山匪扛到山上来,扔到了这个据说是清风寨的少当家的年轻人的床上! 何小官不甘心的掐了自己一下,疼!不是梦! 前世的灵魂在他身体里痛心疾首! 真是冤死了! 穿越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前世他也是一个孤儿,无牵无挂。 后来做了特种兵,唯一有点放不下的就是那些曾经一起流血流汗的战友。 可别人穿越都是做富豪大亨,或者是明星大腕,再不济也得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自己却偏偏穿成了土匪家的傻儿子! 何小官又愣了一会神,伸手朝自己两腿间摸去。 还好,这货摸起来不小,前世就挺大的,如今穿越了,要是低于十八厘米,那还不如齐根剁了去! “你怎么了少当家?”红杏不解。 何小官没有搭理她,起身披了件袍子,满屋子转了一圈,找到了一面铜镜。 镜子里的这幅皮囊感觉还好,有几分英俊,只是身体比较来说显得有点单薄。 既来之则安之? 不安又能如何? 还能再穿回去? 何小官将床边的桃红袍衫扔给床上的红杏,说了一句“穿好衣服”,就推门走了出去。 这是他第一眼看这个新的世界,虽然有这个记忆,依旧被凤鸾山的巍峨所震撼。 初秋,山还是墨绿色的,郁郁葱葱间点缀着各色野花,重峦叠嶂,美不胜收。 天刚蒙蒙亮,整个寨子都笼罩在一片云雾之中,很有几分韵味。 奈何自己当年语文没学好,要不,如此美景,真当学古人即兴赋诗一首! 哦,不对,现在自己也是古人了! 而且,这要是在前世那个世界,在山下装个门,都能卖出不少门票来吧? “哎呀,我儿果然活过来了!真是老祖保佑!” 正在愣神,何大榜从神堂出来。 何小官盯着他看了几眼,凭借脑海里整合的记忆,认出来这位就是自己现世的父亲-人称林中虎的土匪头子何大榜! 只是那周身气质和这名号有些不搭调,不高大不粗壮,甚至连个纹身都没有,穿着一身土布衣裳,发福很明显,哪里像只虎,倒有点像个油腻的中年大叔。 “我儿,你咋了……” 何大榜看出儿子眼中的光,那分明不是个傻子的眼神,甚至还有几分……犀利! 何小官喊不出那一句爹,他也不想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还不是很习惯……” 对不起?不习惯? 这都是什么话? 这是摔傻了? 虽有些不解,但现在也顾不上了,只要儿子还活着,随便变成啥样,有何妨? “都给老子起来!少当家好了!” 何大榜兴奋的吆喝了一句,而后又关切的问何小官道:“肚子饿了吧?昨天那折腾劲,爹都听到了,我儿勇猛……” 何小官皱眉。 这听墙根的做派和这句屁话还真符合他土匪头子的身份。 山寨里很快热闹起来,众土匪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走出简陋的房子或山洞。 “哎呦,少当家看起来气色还不错嘛……” “我就说,少当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 何大榜断喝一声打断了杂乱的聒噪之声:“行了!莫说屁话了!我儿大难不死,这是我清风寨的造化!通报下去,今夜设宴,一醉方休!” 寨中一片欢腾! 对于土匪们来说,所求无非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隔三差五再耍个娘们,便是逍遥人生了。 人群中,何小官一眼就盯上了二当家田顺。 他喜欢穿抢来的华服,留着可以修剪的小胡子,脸上总是挂着点似笑非笑。 也许是这肉身之前固有的记忆,总感觉这个金钱豹脸上的表情藏着一丝阴险。 何大榜虽然看起来油腻平庸,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在兄弟们心中的威严。 毕竟,他年轻的时候曾以一把短刀单挑十数只野狼! 还曾经为了救两个兄弟独闯七杀帮,到现在腿上还有一个疤痕! 何大榜算得上是一义匪! 这些在何小官的记忆中都有。 只是这个林中虎面对自己的傻儿子的时候,永远一脸毫无原则的宠溺。 “我儿终究是元气大伤,现在还不能吃太硬的东西,我让厨房熬了一锅粥,放了红枣,你先回房休息,等下让人给你送房里去……” 何小官下意识看了看刚刚离开的那个房间,问了一句:“那个红杏姑娘……哪来的?” 第3章 顿悟 何小官可不想在这山上当一辈子土匪,哪怕是当个大当家,这是真心话! 好不容易穿越一回,怎么也得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一样下山闯荡一把江湖吧? 亦或是成为一方豪强,说不定还能弄个帝王将相当当! 当土匪?太他妈寒碜! 听了傻儿子的一番高论,何大榜心中不免感叹:难道这小子摔出豪情壮志来了? 从前可是除了吃喝就是耍娘们,做的最有出息的事儿就是去山里打猎追山鸡野兔…… 不过有一点何小官说的对,那就是何大榜确实很喜欢听书,曾经还命人虏了一个年长的说书先生上山来,跟自己关在一起,每日同吃同睡,月余才放下山去! 所以,乱世出英雄的道理他懂,只是……英雄这名号,似乎离他太远了点! 他爹离世的时候只有一句交代:清风寨有雁门关的天堑护佑,你切不可轻言下山,只要守住这个寨子,可保一世周全! 但是这个傻儿子现在显然并不这么想! 何大榜满心的疑惑,径直去了郎中房里。 “我说韩麻子,我儿为什么忽然像换了个人似的?” “变得更傻了吗?” “不,好像是变的……更有出息了!” 韩麻子两眼一瞪,捋了捋并不飘逸的胡须道:“头部受过重创之后,可能会忘掉一些从前的事,然后性情大变,这在医书上也是有记载的!” “还有这种事?” “有!还有一种可能叫顿悟,这在本朝就有例证。当朝丞相严纮,年少时纵情山水,游历全国,少有归家之时,所成仅十几首上不得台面的山水诗和一个秀才的功名。而立之年方才顿悟,将自己关入房中,潜心苦读,三年后中举,又三年高中状元。入仕之后也是一路高升,从县令到丞相仅十余载……” 听罢这番解释,何大榜更觉得自己这儿子有些了不起了。 “麻子,你看我儿是否能做官?” 韩麻子摇摇头,“少当家将来若有所成,也当是在武功方面……” “就是,我儿将来考个武状元!” 何大榜一时气盛,摇头晃脑的走出来,看着巍峨山脉,不禁心潮澎湃起来。 从前,他只要何小官老老实实做个土匪就知足了,现如今不这么想了,也许这儿子真的能干出一点名堂来也未可知? 到时候老何家就要光宗耀祖了! 得意的何大榜哼着十八摸,将手里的俩核桃盘的滋滋响! ………… 午饭过后,何小官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一遍,除了一些金银细软和女人的首饰之外,还有一箱书和一把刀。 书有十几本,但看起来大多很新,唯一被翻旧的是一本《迷香楼》,这是一本前朝的禁书,上面有很多关于男女之事不堪入目的描写。 而那把刀,显然也是很久没有用过了,已经现出点点锈迹。 何小官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前的自己不光傻,还很荒唐! 他把刀摆在桌子上,然后找出一本《宣朝图录》看起来,算是了解了一些本朝的基本常识,比如行政区划和人口之类。 直至天色向晚,才走出房门,站在唯一的下山路口,能看到几十米之下的雁门关,那里有一个哨所和一个马厩,养着十几匹马。 “嗨,老黄回来了没?”何小官随手拉住一个刚从关口上来的人问道。 “回少当家,没看见老黄回来,刚才二当家从山下回来过,要不您去问问他?” 何小官开始有些担心红杏,那怡红院的老鸨子能有八百个心眼,也不知道老黄是不是能搞定她。 一股烤野鸡的香味自厨房飘散开来,勾的他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少当家,大当家叫你入席呢!” 何小官回首看去,一男子身穿粗布短衫,个子不高,一张瓜子脸在这土匪窝里鹤立鸡群般的清秀。 没有记错的话,此人是山寨里轻功最好的燕子张青。 记得还有一人叫铁牛,因身材高大强悍力大如牛而得名,两人仿佛两个极端,一个轻盈如燕,一个敦实似牛。 何小官微微一笑,和张青并排走进聚义厅。 厅内,何大榜坐在靠北朝南的一张铺着虎皮的交椅上,两侧还有两把椅子,一把空着,一把坐着二当家田顺。 不用问,那把空着的椅子就是给何小官留的。 “小官,快,到爹这里来!”何大榜喊道。 厅内早就聚集了十几名首领和武艺高强的头面人物总共四十多人,何小官一路走过去,有的熟悉一些,有的就比较陌生,不断的有人喊道:“少当家,保重身体啊!” “咱们清风寨可不能没有少当家的……” “……” 何小官心中感叹,这算是巴结上司?这古代的土匪窝也是一个人情社会啊…… 等他一坐定,何大榜就站起来,举着酒碗道:“各位兄弟,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儿大难不死,心里高兴,都他妈给我满上!” “满上!满上!” 一起干了第一碗之后,有人开始猜拳,有人把脚踩在桌子上,聚义厅里逐渐沸腾起来。 其实他们很多人上山为匪不过是日子过不下去了,上山混口饭吃罢了。平日的生活也并不是像前世影视剧描写的那么潇洒,也就吃些粗粮,像这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时候并不多。 不管哪朝哪代,民以食为天,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真到活不下去的时候,也就是无所谓是为民或是为匪了。 “大哥,我看你今个红光满面,一定要多喝点!”二当家田顺提起酒坛倒了几碗。 “老二,这还多亏你跑的快将那小娘们弄上山来,要不然我儿还真不一定能醒过来!” 何大榜干了那一碗酒,转而吩咐何小官道:“我儿,你要好好的敬你二叔一碗!” 何小官虽不情愿,也只能双手端起一碗酒递过去:“二当家,小官敬您!” “好好……” 田顺接过那碗酒,跟何小官对视一眼。 那一刻,他心中顿生疑惑:这眼神怎么看起来跟原来判若两人了呢?不是原来的痴傻,反倒有几分洞若观火的明亮。 难道真的如韩麻子所说,忽然顿悟? “大哥,你们爷俩喝!我去跟兄弟们喝几碗!”干了那一碗,田顺就找借口开溜。 直到这时候,何小官才端起一碗酒喝了一口,感觉有一股怪味,而且酒味很淡。 这时代的酒还都是纯酿造酒,没有经过蒸馏,所以度数不高,类似于前世的那种米酒,而且受制于加工工艺,口感确实很差。 “怎滴我儿?从前你不是最喜欢这高粱烧吗?” “没啥,可能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那就少喝点,身子要紧!” “爹,老黄还没有回来,我有点担心……” “担心个啥?我告诉你,老黄看着就是个干巴老头,实际上本事大着呢!可能是遇到点麻烦事,但是一准能搞定……儿啊,如果哪天爹嗝屁了,这寨子里你最能信的就是老黄!” “看出来了,不是俗人……” 何小官心里稍微得到一些宽慰,昏黄的烛火下,竟然从何大榜的脸上看出几分舐犊情深来,前世从来没有感受过父母亲情的何小官亦有几分动容。 在何小官的记忆里,这个林中虎对待别人或许粗暴了一些,但是对他这个傻儿子,却是无原则的迁就。 何小官端起一碗酒,终于轻轻地叫了一声:“爹……我再敬您一碗……” “好!我儿真的变了,你娘要是看到你的样子,还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关于自己的娘,那个叫夏冰的女子,何小官只记得她很漂亮,在自己十岁的时候就走了,其他的就想不起来了。 “爹,抽空给娘去上个坟吧……” “行!爹陪你一起去!” 何小官又喝了一口酒,“爹,我明天想下山!” 何大榜一愣,酒醒了一大半,“下山作甚?” “去看看这花花世界,我说了……我不想做一辈子土匪……” 那一刻,何大榜说不出是悲是喜,喜的是,这儿子显然是更加出息了;悲的是,他好像就要离开自己,可能永远都不回来的那种。 儿大不中留啊! 也好!任由他出去闯荡一番,自己守着这寨子,若是他在外头碰个头破血流,这土匪头子的位置,还留给他,起码在这乱世好保命。 “儿啊,下山可以,得挑两个靠谱的人带在身边,不然爹不放心……” “我要黑牛和张青!” 何大榜点了点头,“不错,这两人,一个能打,一个机灵,我儿好眼力!” “爹,你少喝点吧!再说这个酒真的不好喝,也许可以改进,蒸馏纯化之后才好喝!” 何大榜不以为意,这小子,难道摔了一回还学会酿酒了?啥是蒸馏?活到这把岁数也没有听过嘛…… “儿啊,下山之后,到了平阳县城,有的是好酒,张家的醇香,郭家的竹叶青,都是佳酿,爹不吝惜银子,但你身子刚刚吃了大亏,切不可贪杯……” “还有,遇到了好看的娘们,不要上去就抢,要学会讨女人欢心,那才是真本事!爹这辈子抢来的女人,不管怎么折腾都没有结出果来,只有你娘不是抢的,这不就弄出了个你……” 这话说的,让何小官直觉的刺耳,转移话题道:“爹,我以前是不是很混蛋?” “反正比我混蛋……” “……” 亥时初刻,很多人都已经醉酒,各式各样的喊叫声像山中的野狼一样,听得何小官真的担心把山里的狼招来。 直到后半夜,寨子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何小官却毫无睡意,呆呆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 忽然,一个如猫般一样灵敏的身影从视线里一闪而过。 二当家? 凭借一个特种兵的敏锐直觉和观察力,何小官单从身形也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 这都后半夜了,他去做甚? 正在何小官心生不安之际,窗外的天空好像变亮了一些,紧接着就听到有人喊道:“失火了!聚义厅失火了!救火啊!” 第4章 内鬼 何小官冲出房间,火势已然很猛,但这不是他最担心的,聚义厅和其他建筑并不相连,而且现在风势很小,烧就烧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火来的蹊跷,距离酒宴结束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不可能是无意间掉落的火烛点燃的,二当家逃不了干系!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何小官脑海,心中默念一声“不好”,然后返回屋里拿了那把刀再出来,迎面碰到何大榜。 “我儿,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屋里去,躲着不要出来!” 何小官面色凝重:“爹,二当家有问题,刚才我看到他从我窗前猫着腰过去那边……” “你是说……妈的!我早就怀疑这老小子有问题了!”何大榜眼睛瞪的滴溜溜圆,心中又气又恨! 毕竟,他和田顺是生死之交!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爹,你赶紧,招呼精兵强将防守所有关口,小心有人偷摸上来偷袭!这火只要找些老弱,救下就救,救不下就拉倒,不点燃其他房子即可!” “我儿长进了……”何大榜自言自语一句,而后立刻转身吼道,“老二!你带伙房的人去救火!铁牛,你带三十人守住西面关口,只要有人打上来,格杀勿论!其他的人跟我来!” 这个安排,目的已经很明显。 何小官就在十米开外,冷眼看着二当家愕然的表情,站在那里愣神了好一会儿。 前世作为一个优秀的特种兵,战斗力不会差,只是这个身子稍微虚弱了一点,之前所掌握的那些技能应该会大打折扣。 不管怎么说,现在这土匪窝可是自己的家业,虽然说他非常不想做一辈子土匪,但是他更不想现在就变成流浪狗。 何小官手里握着那把刀,跟在何大榜身后去了南边上山的路口。 清风寨的位置得天独厚,北边大山高耸入云,东边和西边都是山崖,仅南边可以勉强通行,却还有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雁门关! 只是这西边的山崖并算不得非常陡峭,寻常人走不得,高手就不一定了! “爹,你看那里!”何小官用手一指。 似乎有几个黑影已经突破了雁门关。 “妈的,看来关口的兄弟已经折了!兄弟们,射箭!” 弓箭射出,敌军中有人举起了盾牌,几轮齐射之后,箭矢已经用光了,但敌军大概是意识到了偷袭的意图已经败露,开始有些踟蹰不前,毕竟清风寨也不是吃素的! 第5章 老黄 这个早上显得特别凝重,山间的雾气萦绕着被烧成黑炭的聚义厅,被折腾了半夜的土匪们也都或蹲着或坐着打盹,凄凉的感觉,像极了何大榜的心情。 何小官却没有丝毫的沮丧情绪,他围着整个山崖跑了几圈,然后还打了一套众人看不懂的军体拳,接着大吼了一声:“全体集合!” 那腔调气势如虹,一瞬间唤醒了整个山寨。 众人排队,虽然歪歪扭扭的,但好歹也是队伍不是? 何大榜手里盘着核桃走过来,轻声道:“小官,你跟兄弟们说两句吧!” 何小官清了清嗓子:“昨天,我们折了七个弟兄,柳林寨折了十个,还有两个被我们俘虏!妈了个巴子的,这笔账要算在二当家……不,算在田顺那狗日的和柳林寨头上!咱们清风寨每个人都是亲兄弟!我承诺,一个月之内,找到田顺,取下他的项上人头,替死去的弟兄报仇!” “替兄弟们报仇!替兄弟们报仇……”大伙齐声喊道。 何小官内心倒是有几分得意,刚才他的发言,应该算得是上“匪气十足”,不然怎么能燃起大家的激情呢? “好了,解散吧,大家各司其职,越是在这是时候越是要冷静!”何大榜道。 “还有,从明天开始,除了伙房的和杂工,其他所有人都要在卯时起床操练!”何小官又补充了一句。 操练? 这帮平时懒散惯了的人顿时有点懵逼,两百多号人开始骚动起来。 何大榜骂道:“妈的,你们这些懒货!一说起操练,一个个像死了亲娘老子似的!看看你们现在这个衰样,咱们干的就是刀尖舔血的活,平时多流汗,到了节骨眼上就能少流血,懂不懂?” “懂了……” “妈的!都给老子大声点!” “懂了!” “散了!” 众人散去,爷俩站在烧塌了的聚义堂前面。 “田顺应该是带走了一个人……儿啊,你今天还下山去吗?” 何小官苦笑一声:“第一天就遇到这种事,哪里还放心下山去浪,山寨的防务太差了,我下山之前一定要将山寨的防务改好……爹,一个时辰之后,你带着张青和铁牛到我房里来!” 何大榜下意识地哦了一声,看着这个儿子急冲冲地走回房间,心里感叹,这小子是真的变了,为什么他说第一天呢…… 何小官回到房间,立刻找出纸笔……只不过那毛笔用起来着实累人,关键还要自己研磨。 一个时辰后,何大榜带着他要的两个人走进房间,手里还端着早饭,看到何小官还伏案在一张纸上画着什么,心疼道:“儿啊,先把早饭吃了吧!” 何小官没有动静,又勾勒了几笔,取出刚才写好的一张纸递给张青道:“我记得你识字,带几个兄弟下山采买这些东西,然后再给我请两到三个手艺好的木工师傅来,越快越好!” 张青拿过那张纸看了看:“拓木、牛皮、牛筋……” 何小官又拿出另外一张纸,上面画的是几幅图,交给黑牛道:“你带着这个图,到临安县城找最好的铁匠铺,让他们照图样打造这几种箭头,数量都写在上面了,什么时候弄够了什么时候回来,跟铁匠铺说,以后长期订购,价格可以压一压……” “是,少当家!” 何大榜瞥了几眼,“儿啊,你这是要自己造弓箭?” “不止,还要做弩机和弩车!” “哦?是什么?比弓箭还厉害?” 何小官笑了笑,神秘道:“等造出来你就知道了!等这些完成了之后,我亲自去柳林寨把田顺给爹抓回来,顺便去调戏调戏穆陵容那小娘们,这不算过分吧……” 黑牛和张青呵呵笑。 “我儿,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些?”何大榜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何小官笑了笑,前世自己本就是学的理工科,弄这些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说不定日后可以做出热兵器,那才是天下无敌! “爹,你带他们去账房取银票吧,这些都不少花销,多带点!” “我这就去,我儿快把早饭吃了,不可劳累过度了!” 几人离开之后,何小官关好门,吃了早饭又开始设计弩车的图样,连午饭都是伙房的老妈子送到房里来。 直到下午,感觉眼皮开始打架,实在熬不住了,走出房间,舀了一瓢凉水洗了一把脸,看着何大榜正指挥人清理被烧焦的聚义厅。 这种事儿,何小官不想参与,他悄悄地走下山崖,到了雁门关,看到哨所内的六个人睡倒了五个,只有一个很高大的年轻人手里握着长枪盯着关口下面的路口。 “少当家!”青年很机敏,仿佛身后长了眼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狗!” “哦?没有大名吗?” “回少当家,我是从冀州逃难过来的,从小就没有爹妈,吃百家饭长大,人家都叫我二狗……” 何小官眉毛一挑:“那你为什么要到山上来?” “混口饭吃!” “你倒是实诚!就没想过别的?比如……理想? 二狗一笑,牙齿很白,“想过……但是俺不好意思说!” “说!我不会笑话你!” “报告少当家,俺想当将军,就像说书的说的,那种带领万人叱咤疆场的无敌大将军!” “好!那为什么只有你在站岗?昨天大家都很累,你看他们都睡了……” “报告少东家,我要对得起大当家赏的那只烤鸡!” 何小官忍不住噗嗤笑出来,“好吧!我来问你,这两天有没有见到老黄,或者听到关于他的什么消息?” 二狗想了一下:“没有!” 何小官略有些失望,朝下看了看弯曲的山路,念叨了一句:“也该回来了……” “少当家慢走!”看着何小官要离开,二狗很有规矩。 何小官回头,轻声道:“我命令你,把他们几个叫起来,每两个人一组,两个时辰轮一次班,每天早上的操练也要轮换参加!” “是!” 何小官缓步上行,心中琢磨着这个二狗。 为人知恩图报,胸中有宏图大业却不轻言,而且立足于当下之事。 这种人错不了! 不管到什么时代,最重要的都是人才!所以这两天,他一直在观察身边的人有哪些可用之才! “爹,老黄还没有回来,实在放心不下,我想下山去一趟!”何小官找到何大榜。 “儿啊,你就放心吧,这么些年,老黄办事还从来没有错过,你以为爹老糊涂了?当时爹为什么没有派田顺去?因为爹老早就怀疑他了!老黄不同,他是你娘留下的人……咳,爹向你保证,要是三天之内他还不回来,爹就带着弟兄们杀到怡红院去!” 何小官无言以对,老爹不会骗他,只是这个老黄在他心目中就更加多了几分神秘。 “爹,这个地方清理干净之后,就不要再建聚义厅了,要喝酒山上有的是地方,莫若建一个小工厂,专门用来研制新式兵器……” “工厂?工厂是啥玩意? 何小官一愣:“就是……就是作坊!” “哦,我儿这是要大干一场了!” 没错,经历了一场危机的何小官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闯荡江湖之前,还是要有一个稳定的后方。 所以,他必须在离开之前将这清风寨打造得固若金汤! 晚饭之后,何小官又把自己关进房间就着烛火继续设计弩车。 第二天早上早起操练那些吊儿郎当的土匪们,无非就是先跑步爬山,只有体能过关了才能说别的,完事之后又继续躲进房间做计算画图纸,太累了就坐在山上路口看着山下,盼着老黄或者张青和黑牛早点回来。 就这样又过了两天,夜里正在熟睡的何小官正梦到红杏,忽然感觉鼻子很痒,睁开眼一看,是老黄那张消瘦的老脸! “老黄……你……你回来了?”何小官倏然坐起来。 “遇到点麻烦,但事儿办妥了,红杏姑娘现在在苏记织坊做织工,算是脱离虎口了。我把那五十两给了她,这五百两银子没用上……”,老黄说着递过来那张银票。 何小官一下子没了睡意:“这都行?怎么搞定的?” 老黄认真道:“不重要,这不重要……” 何小官很想不明白,这为啥就“不重要”了呢?要是换成别人,恐怕是要卖力吹嘘一番来邀功的吧? “老黄,你是个高手吗?” 老黄咧嘴笑了,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大概有这么高吧……” “老黄,我爹说你是我娘的人,但是我不记得我娘的事儿了……” 老黄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少爷,你尚年幼,有的事儿,你需慢慢去品,现在知道多过多,只会压住你的头……” 这话何小官不是特别懂,但是他能看出老黄脸上的真诚。 老黄没有再叫少当家,而是叫少爷,这让何小官感觉跟他更亲。 “老黄叔,等我把山上的事儿搞定了,下山的时候带着你,请你喝好酒!” 老黄替他掖了掖被角:“行!还有徐福记的酱牛肉!” “管够!” 老黄又笑了,很灿烂。 第6章 天降神器 “少当家,张青回来了!” 一声吆喝,将正在房内埋头苦干的何小官惊了起来,一溜小跑下了雁门关。 张青和几个兄弟牵着三匹马,马背上驮满了采买的东西,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人,不用问,这应该就是他请来的木匠师傅了! “少当家,你要的东西我都买回来了,这个是清单,还有这两位师傅,是叔侄俩,临安县有名的巧手木匠,据说县衙的雕花窗棂和大堂的家具都是他们做的,平时也做一些弓箭之类……” “好,四天了,你们终于是满载而归!”何小官朝两位木匠师傅伸出手:“欢迎两位!怎么称呼?” 年长的师傅看上去明显有点紧张,结结巴巴道:“俺叫谭进,这是俺侄子谭广明,俺们……不要工钱……只要活干完了,放俺们走就行了……” 何小官眉头一皱,紧接着朗声笑起来,朝张青斜瞥了一眼,佯作训斥道:“张青,你小子为难两位师傅了吧?告诉过你,对待匠人要谦逊……” 张青满脸无辜地耸耸肩,倒是谭进赶紧接过话茬:“没有没有,这位小哥客气得很,只是一开始没说明白是到这里……只说是来山上……” “没有告诉你是来土匪窝里干活对吧?呵呵,谭师傅,你们完全不用怕,工钱一分钱不少给,完工后我即刻派人送你们下山,只是……我这活可比不得之前您做过的那些,倒是需要您动些脑筋的……” “哦?”谭进痴迷于木工,何小官如此一说,反倒勾起了他的兴趣。 “走,我们到寨子里说吧,先给两位师傅安排好住处!”何小官很自然的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家伙什儿,谦逊举动让这一老一少心情放松了些许。 这土匪窝里也不都是坏人嘛,就这少当家,人长得白净,讲话还好听。 住处就安排在何小官房间的旁边,爷俩一个大铺,都是粗人,没什么可讲究的。 “少当家,那……就开始干活吧?”谭进有些迫不及待。 “两位初到,今日先歇上一歇,这也快到晚饭的时辰了,就先看看图纸吧!张青,你去给两位师傅沏茶!” 谭进颇有些受宠若惊,搓着手不知该说什么好,待何小官取来图纸交给他,看了两眼后,脸上的表情陡然变的凝重起来,寻了个凳子坐下,将图纸小心的铺在桌上。 “少当家……这是你画得?天呢,我可从未见过如此复杂的图样……” 听叔叔这样说,谭广明也赶紧凑过来瞧两眼。 “这个……做出来应该是一种兵器吧?” “谭师傅好眼力!这个东西叫弩车……” “长见识了!我已是天命之年,还从来没有如此复杂的器物……好!我一定尽力而为!” 何小官笑了,他喜欢敬业的人! “张青,去叫大当家,然后通知厨房摆酒宴,晚上要好好款待两位师傅!” “是,少当家!” 接下来几天,全寨的人都看到何小官跟两位木匠师傅同工同食甚至同住,连续数日形影不离。 又四日,黑牛带着几人回到山寨,所有原料和部件都已齐备! 原来的聚义厅也重新盖起来,山上不缺木头和劳力,这个不难,何小官又挑选了几个机敏之人帮忙,忙得热火朝天! 那些日子,何大榜满心疑惑,时不时去旁观一番,但每次都看不出什么门道来,除了那个比普通箭矢大一点比长矛小一点的看起来像是兵器的东西。 “加工一定要精细,箭身不能有任何弯曲,也不可毛糙,否则发射出去也不准确……” “哎呀爹,你不懂不要乱扒拉,这都是有编号的,一会弄乱了不好找……”,何小官埋怨道。 “我儿,你弄的这些东西真的能行?” “能行?就这么跟你说吧,到时候我们把这东西往柳林寨山下一架,能直接射中穆陵容的头发梢……” “你,要直接射中田顺那狗日的……” “好好!放心爹,等这些兵器都弄好了,咱们清风寨就是固若金汤,去打柳林寨也是小意思,到时候我亲自去把田顺给你抓来……” “……” 日子一天天过去,何小官很忙,甚至日渐消瘦,但那些兵器看起来越来越有样了。 何大榜就有些无所事事,整日里除了喝酒就是朝柳林寨的方向张望,如果不是何小官,恐怕他早就提刀带人杀过去了! 三十五天后。 “大当家,少当家让我来叫您……” “做什么?” “试验新兵器!” 何大榜一愣,直接从床上跳下来,酒葫芦翻倒在地,撒了一地的酒。 崖边,摆了三样新奇物件,头两件何大榜有点熟悉,一个是好像是弓弩,朝廷的官军有,他有幸见过一次。 另一件看起来跟弓差不多,奇怪的是上下各有两个木轮,做工也精致了很多。 最后一件很大,像是一辆独轮车,很多兄弟都在一旁围观。 “爹,你怎么又喝上了?” “心里憋屈啊!我儿,这些东西怎么用?” 何小官颇有些自豪地介绍道:“这个弓弩,本朝就有,我这个是改进过的,体积更小,可在八十步内猎杀野猪,优点是灵活,单手就可以操作!” “这个看起来就是一张弓,但其实是一张复合弓,优点就是比普通的弓箭射程远了数倍,而且极其精准!黑牛,你来试给大家看!” 黑牛二话不说,拿起弓,一只特制的箭穿过两个孔,然后将弓拉满,嗖的一声,箭矢呼啸而去,将半山腰事先准备好的一个酒坛打碎! “我滴天呢,这足有两百五十步吧!” “黑牛哥,你真厉害!” 黑牛放下弓箭,“不,不是我厉害,是这个复合弓厉害!你……平时能射多少步?” 被指着的年轻人有些胆怯:“我……我只能射不到六十步……” “好,那你来试试!” “我能行吗……” “少废话,过来!” 年轻人勉为其难地拿起那张弓,黑牛在一旁指导:“拿到那个红色的野果没有?将弓拉满后,用眼瞄,这里……还有这里……跟那个野果成一条线……好……射……” 又是嗖的一声,那野果应声爆裂! 众人一片欢腾! “技术越先进,对人的要求就越低!”何小官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大家不是特别明白的话,然后指着那个像独轮车一样的器具道,“这个叫弩车,本朝也有,但只能单发。我做了改进,一次最多可以齐射二十只大型箭矢,而且极其精准,射程更远,威力更强,适合大规模作战,更适合寨子的防御!黑牛,还是你来操作!” 黑牛将二十只长箭整齐地安装进竖四横五的孔里,然后卖力转动了一个轮盘一样的东西,最后用眼睛瞄着调整了一下角度,最后扳动了一个木柄。 二十只长箭齐射向五百步之外的无人荒山,气势如虹。 远处,似有野兽被射中,传来阵阵哀嚎! 何大榜被震惊了,“我儿,厉害啊!这一台架在路口,上来十个八个敌军,发射一次就全报销了!神器!天降神器啊!” “不,一台哪里够?我打算做十台,然后备万余长箭,如此这样,我清风寨可以算的上固若金汤了!” 第7章 勇闯柳林寨 小巧的弓弩用于近身格斗;复合弓用于远程精准突袭;弩车用于山寨居高临下的防御,将来若有大战,亦可用于攻城拔寨! 仅月余,何小官就用一套组合拳让清风寨众弟兄们折服,在山寨的威信也水涨船高,每日清晨的集训即便再苦,也没有人敢有怨言。 威信这种东西,从爹娘那里继承来的总归是有些虚,只有靠自己本事挣来的才踏实。 如今在大家眼中,昔日傻乎乎的少当家反倒成了主心骨,大当家何大榜却成了陪衬,经常一脸谄媚地说上一句:“我儿威武!” 现如今,清风寨士气高涨,又有十架弩车立于路口和雁门关,已经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爹,我已经安排好了,明日就去柳林寨走一遭,等报了这仇,就下山去耍一耍!” 何大榜放下手中的酒碗,揉了揉额头道:“儿啊,还是我去吧,那娘们虽年幼,却能在一众悍匪中站稳脚跟,必定是个有手段的……” “爹,你又犯糊涂了!” “怎么说?” “你想啊,你是大当家,你若是去了,那穆陵容就不会再有任何忌惮,杀你不会有任何犹豫。而我去就不同了,如果她杀了我,你必定带整个清风寨跟她拼命,你猜他敢不敢乱来?在她眼里,我只不过是一个傻子而已,不值钱的,只有爹你稀罕我……” 何大榜端起刚才放下的酒碗,将酒灌进肚子里:“可是……爹还是不放心啊!” 何小官哑然失笑:“爹,要是这点事儿我都搞不定,将来还怎么闯荡江湖?” “也罢!”何大榜一拍大腿,“爹只有一个要求,把田顺带回来!我要亲手剁了他!” “好!儿一定办到!您喝着,我过去看看他们的安排!” “还有,要小心那个霍成山,其实柳林寨的有一多半是他当家的,去吧!” “知道了” 何小官走出房间,张青和黑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少当家,所有的暗哨和埋伏都按您的要求安排好了!” “好!记得按我的手势行事,没有我的令,切不可随意杀人!” “是!” ………… 翌日清晨,柳林寨。 穆陵容和往常一样早早起床,然后梳洗打扮一番,看着铜镜中的姣好面庞有些疲惫之色。 其实从她做了这个大当家的,就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虽然有当年爹的心腹现在被她尊为义父的霍成山对自己忠心耿耿,可她一个小女子在一众悍匪中仍感到时时自危,睡觉都要睁一只眼。 正因如此,穆陵容每天都坚持练剑。 毕竟霍成山总有一天会老去,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大当家的,山下来人了!”,有暗哨来报! “谁?” “看起来像何大榜的那个傻儿子……” “哦?何小官?我还以为那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毕竟我们也折了不少弟兄……没想到已经一个多月,他又找回来了!你去叫义父!牵我的马来,你们随我去拦住他,我不想让这个登徒子踏进柳林寨污了我的眼睛!” “是,大当家!” 穆陵容仍旧一身黑衣,带一队人马从山腰暗哨冲到山下去。 忽然,几十只长箭如雨点般从天而降! “大家小心!”穆陵容拼命拉住缰绳,一个“急刹”! 那些箭不偏不倚刚好插在马蹄前方! 精确!凌厉!有力! 穆陵容花容失色,她从没有见过这种阵势,如果这些箭矢再往前两尺,她的身上已经多了几个透明窟窿! 在宣朝,恐怕最强大的官军,射出的箭也没有如此气魄! 正迟疑间,六人六骑呼啸而至,有两匹马背上还驮着两个麻布口袋,还有一个干巴老头怀里抱着一条狗。 “穆陵容,穆大当家的,好久不见,想煞我也!”何小官阴阳怪气,一脸坏笑。 穆陵容定睛一看,头脑发懵,这……还是两年前那个傻子吗? 从前的何小官傻的带相,现在的何小官眼神透亮,甚至还有些超越他年龄的深邃。 “你……你是何小官?你来做什么?” “大当家的真是健忘!勾结我清风寨的叛徒,夜半放火制造混乱,妄图夺取我山寨,我该不该来跟你算算账?” “你想怎么样……” 何小官冷笑一声,挥了挥手。 那两个麻布口袋被扔在地上,解开口,倒出来两个被捆着手脚的汉子。 “穆大当家,这两位你认识吧?” 穆陵容当然认识,正是上次凌晨突袭清风寨被俘虏的两位弟兄。 “这两人,我没有杀,你们折的那些个弟兄,我也让人安葬在死人谷了,够意思吧?你说你没事去打我家干嘛?我们也折了七个弟兄,这笔账怎么算呢?” 穆陵容正要说些什么,身后又赶来一人一骑,正是霍成山,也是这柳林寨的主心骨。 霍成山已过花甲之年,白发白须,精神却依旧矍铄,看了一眼地上排列整齐的箭矢,冷声道:“少当家就带这些人马来……也太看不起我柳林寨了吧?” “哦?听霍先生的意思是想让我有来无回?” 霍成山也有些疑惑,都说这何小官是个傻子,这样看起来……完全不像啊! “我知道少当家是为上次的事情来的,那我就不妨把话说开了……” “别!我不想听你编的那些缘由!不就是和田顺勾结想瓜分我们清风寨嘛?任你这老头子再舌灿莲花,还能变成好事不成?我们两家虽有过节,但是深夜偷袭,就过分了!” 穆陵容似乎有些心虚:“其实这件事,我们也是受那个田顺蒙蔽……少当家,你说怎么解决吧?” 话一出口,就被霍成山瞪了一眼。 “少当家,我们都是土匪,之间有点小摩擦是常有的事儿,况且这事也不能完全怪我们,那田顺是你们寨子的人,谁知道他是不是何大榜派来的眼线?即便他是真心投靠我们,那也是你们清风寨御下不严!” 听听,这就是老江湖,无理也能辩三分,还贼他妈有气势,穆陵容那小娘们跟他比起来就显得稚嫩多了! 何小官呵呵一笑,并没有动怒,反问道:“您老人家怎么总是跟眼线和叛徒打连连,就不会多结交些良人?难道没有听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如此不知自爱……” “你……”,霍成山一时语塞。 他没有想到,昔日的傻子如今竟然变得如此巧舌如簧! 难道真如传闻,一朝顿悟? “行了!我也不愿意跟你废话,今天过来就两件事,一个是把田顺带回去,第二个就是来算算账!今日我不打算杀人,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我手下七个弟兄因你们而亡,他们要厚葬,有家属的也要安抚,这都需要钱,每人二百两不多吧?” “还有这两位”,何小官用手指着刚从麻布口袋倒出来的两人,“既然被我们俘虏了,你们就得拿钱赎人,这又是四百两,拢共一千八百两。还有我,我那天可是刚从千年寒窟被救上来,你们就给我来这么一出,给我吓了个半死,总得赔点什么?要银子俗了点……穆大当家,一会儿你为我舞上一曲,安抚一下我受伤的心灵,这事就算过去了……” 穆陵容终于相信这个何小官还是原来的那个何小官,狗改不了吃屎! 傲娇的美女俏脸微红,胸膛剧烈起伏着,杏眼圆睁! 长剑出鞘,划过长空,但这次却没有拍到那张白皙的脸上,何小官伸出手指一弹,剑身颤动,穆陵容握剑的手顿时感觉到又痛又麻。 长剑应声落地,何小官更加无耻得道:“女人家家的,不要舞刀弄剑,我不爱看,给我来个温柔的!” 第8章 舞上一曲 从小土匪窝里长大的穆陵容自然不会跳舞,即便会,也不会舞给这个讨厌的家伙看! “何小官!你太放肆了!这是在我柳林寨!” 霍成山怒斥,身后十数人随之大吼一声,有的直接亮出了刀剑! “怎么?你们倒还有理了?一个多月前,如果不是我识破了你们的计谋,恐怕我清风寨现在已经易主了!” 何小官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手中的刀缓缓举起,而后朝山上柳林寨一指,同时身后马背上的二狗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一支箭不知从哪里飞出,准确地射中柳林寨门楼上悬挂着“穆”字旗的麻绳上,旗帜应声而落! 紧接着,又有几只长箭飞出,不偏不倚地全都钉在了“柳林寨”的匾额之上! 挑衅!这是绝对的挑衅! 穆陵容的脸都青了,如果说刚才阻止穆陵容的一次齐射只是带给她感觉上的震撼,那现在就是实打实的恐吓! “我说过了,今日不想杀人!不过,只要我想,我可以杀这里的任何人!或者说,只要我在这里遇到任何风险,柳林寨就会立刻被射成一个大刺猬!” 的确,这些不知从何处发射出来的箭矢,随时可以将在场的任何人穿出几个透明窟窿! 更加老道的霍成山当然看明白了这些,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少当家,我们两家山寨都在凤鸾山找饭吃的,说起来也算邻居,何必弄得如此剑拔弩张的呢,今天你既然来了,就请去山寨吃杯茶吧!” 穆陵容想不通,这何小官从哪里找来了这些隐藏的高手? 更想不通的是,这个傻子怎么就突然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气氛似乎变得轻松了一些,一行人已经转身朝山上走去,只有她还愣在那里。 突然,挺翘的屁股上被轻轻拍了一巴掌。 “走吧穆大当家,尝尝你的茶怎么样……”何小官那只不安分的手此时还擎在她屁股后面。 真弹手啊!极品! 穆陵容的俏脸立刻红到了脖子,心中骂道,这个王八蛋,他怎么敢? 可是他真的敢了,然后还放肆到满脸不以为然! 真后悔两年前没有一剑拍死他! “你!你真卑鄙,竟然跟官府勾结!”走了两步,穆陵容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何小官一愣,原来这女子是这个心思。 也难怪,清风寨一月之间战力暴涨,任谁都不会相信! 而这种大规模齐射的能力,恐怕只有官军才有可能做到一二。 “嘿嘿,我倒是想跟官府勾结一回呢,可是谁他妈鸟我啊!不如咱俩勾结一把,把清风寨跟柳林寨合并得了,到时候我是大当家,你给我当压寨夫人……” “不要脸!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穆陵容加快了脚步,尽力躲开他。 到了寨子里,何小官四处看了看,整个山寨的建造很有讲究。 第11章 为民除害 丑时,傅家大宅西墙外,雨中站立三人。 “老黄,傅家还有什么人?” “傅平有两子,傅彪是老大,还有一个小儿子叫傅虎,这小子爱好更特别,他不喜好女子,独爱十二三岁唇红齿白的男童。还有一个传闻,说在他家后院养了两只花斑虎和几条野狼,那些被他厌烦了的男童就会丢进笼子成为野兽的美食……” 何小官皱眉,“这么说,爷仨全都杀了也没有一个冤枉的了?” “砍一千刀都不冤枉!为民除害!” 何小官伸手揉了揉额头,沉声道:“张青,动手吧!” “是,少当家!” 张青犹如一个幽灵般迅速翻上院墙…… ………… 院内一个房间里,一个轻轻的幽怨哭声显得有些瘆人。 被吵醒的傅彪开口骂道:“妈的,你半夜哭丧呢!靠,你的确是哭丧,谁知道你那个爹那么不禁打……” 女子止住了哭声,诅咒道:“你不是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傅彪肥胖的身体从锦被中爬出来,走下床,一丝不挂,冷眼看着被以羞耻的姿势捆绑在一条长椅上的赤裸女子,顿时兽性大发,一边趴上去一边嘟囔道:“等老子玩腻了,会赏你十两银子让你滚蛋……哈哈……” 忽然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一个家丁摔进来:“大少爷,不好了,官军打进来了!” 傅彪被吓得缩了回去,紧接着骂道:“你狗日的发癔症了,这都后半夜了,哪里来的官军?” 没等家丁解释,傅彪已经听到了外面混乱的打斗声! “妈的!把人都叫起来!关门打狗!我看这个县太爷是活腻了!” “少爷,你还是快出去看看吧,这次恐怕……” 傅彪意识到了家丁的不对劲,从前没见谁这么慌过呀,急忙披了一件衣服正准备冲出去,一把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那家丁正欲反抗,被一刀抹了脖子! “你们……是什么人?” 随后走进来的何小官瞥了一眼长条椅上的姑娘,喊了一声:“黑牛!叫个女眷过来!” 一个丫鬟被带了过来,给那姑娘松了绑穿上了衣服。 “少当家,都抓过来了!”二狗带着几个兄弟押着两人过来。 “好!三头畜生到齐了!” 傅平喘着粗气道:“少当家?你们是土匪?哪个山头的?” 何小官冷笑一声:“你觉得你还有资格问?” “不要杀我们!我给你们钱,要多少给多少,土匪不就是图财吗?我们家有的是钱……” “土匪是图财,偶尔也讲下义气!把这一老一小拉过去砍了!”何小官毫不墨迹,干脆的让傅平这样老奸巨猾的家伙都意外。 “我靠,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对我们傅家人下手!我表兄公孙敬可是朝中的太常卿!你要是杀了我,保证你也活不了……” “哎呦,你可吓死我了!太常卿,表兄,哪呢?让他来救你啊!这年头恐怕连皇帝都自身难保了……” 刚打了胜仗的土匪一片哄笑。 “少他妈废话!给老子砍了!” “不能……放开我……你们……啊……” 咔嚓两刀,两颗人头落地! 院子里安静了! 被集中起来的女眷和家丁很多面色惨白,双腿打颤。 “我操,他尿了!”张青闻到一股尿骚味,竟然是傅彪被吓的失禁了! “大侠……不……不要杀我,都是我爹那老东西……” 黑牛啪的一个巴掌扇过去,“你这畜生,连亲爹都不要了!” 何小官不愿看他,多看一眼都污了自己的眼睛,提刀走进房内,伸出一只手给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 “小翠” “敢杀人吗?” 小翠扭头看了看抖得如筛子一样的傅彪,咬牙道:“敢!” 何小官将刀递过去:“用它!不会砍的话就照肚子上捅!” 小翠接过那把刀,两步迈过去,比划了一下,大喊一声:“爹!小翠给您报仇了!” 一刀捅下去,再抽出来,再捅下去…… 鲜血溅满了姑娘的脸,但她全然不顾。 “好了,他已经死了……”何小官搂住像是发疯一样的小翠。 小翠丢下刀,愣了一息,紧接着,凄厉的哭声划破夜空!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少当家,剩下的人怎么办?”张青问道。 “家丁还剩下多少?” “没几个了,这帮人头很铁,我们用弓弩射死了大部分,有的人死都不降,只能砍了……我们也折了两个兄弟……” 何小官看了看院子里聚集的人,“不管男女,所有人的人都先捆了,然后你们去找粮仓和金库,记住不准私藏,违者斩!” “是!” “我该去会会县令大人了……不知道他酒醒了没……” ………… 董勇卧于榻上,似乎听到了哭喊声,像是远处传来的,又像是梦,忽觉得鼻孔有些痒,惊醒过来看到的竟是昨夜饮酒时遇到的那个怪人! “你……你怎么进来的?你来做什么?” 何小官轻声道:“我来请县太爷升堂审案呀!” “审案?什么案子?你有冤情?” 何小官叹了一口气,道:“傅家父子,长期以来欺男霸女,致人死命者不计其数,本官为朝廷法度计,为黎民百姓计,昨夜欲将其捉拿归案,无奈傅家人目无王法,公然对抗朝廷,本官无奈下将其父子三人当场斩杀……” 董勇好像想明白了一点:“你杀了他们?” “什么叫我杀的,明明是你带官军杀的,词我都替你想好了!” “你……你真的杀了?你怎么敢私自做主,要杀人也应该按照朝廷律法来……” 何小官怒了,一把扯住他的衣领:“状元郎,你他妈真是读书读傻了!这样的畜生不杀留着何用?等你请到官军,黄花菜早凉了!不杀了他们,你怎么开他们的仓放他们的粮救济灾民?不杀了他们,你怎么在这临安县树立威信?” 董勇彻底懵了,这玩的也太大了吧? 一夜之间,不可一世的傅家没了? “你,你是什么人?” “清风寨的人!” “你是土匪?” “现在不是了!从现在开始,我是何公子,在这临安县做正经生意!” 第25章 惊变 临安县通往外界的官道上,双方人马剑拔弩张! 看着几名拔剑的公差,何小官也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刀柄。 “不可呀!不可呀!”董勇大喊道,“大家都回去,本官只是回京述职,千万要冷静啊……” 何小官道:“大人,不要再瞒我们了,你就是被人陷害了!今天,我们无论如何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誓死保护大人!”喊声雷动! 这一幕,董勇从来没有想到,做官做到这份上,死有何惧?两行清泪流出,紧接着,奋力站起来,从马背上的箭筒里扯出一支箭,将箭头抵在自己脖颈上。 “你们要是不让开,我就死在这里!” 官道上瞬间安静下来。 何小官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大人,你这是做甚?” “何小官,你个糊涂蛋,这些公差都是大内高手,手上拿着的是当今皇上的圣旨!如果他们不能将我带回就是死罪!所以今日你要动强,他们势必死拼到底!你可以不要命,这些百姓呢?你要他们血流成河才甘心吗?如果是这样,不如我现在就死了,大家干净!” “大人!我……是我害了你……” “放屁!如果没有你,我哪里能为百姓做这些事情,说不定还在借酒消愁呢!何小官,我要你立刻马上让开一条路,然后带领百姓回去,好好经营临安县!” 何小官面色铁青,双眼紧闭,额头上青筋爆出。 这大概是他做过的最艰难的决定,良久,他终于睁开眼,伸出一只手挥了挥。 人群让开了一条路,公差们再次将董勇扶上马,谨慎缓行…… “送大人!” 数百名百姓齐齐地下跪,场面感人! 董勇回头,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撩了撩额头上的乱发,轻声念叨了一句:“做个好官真他妈爽!” 何小官眼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只剩下一片扬起的浮尘,喊了一句:“都回吧!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辜负了大人!” 巳时,阳光开始烈了起来,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官道上只剩下何小官和老黄。 “少爷……我可能错了!”老黄忽然发话。 何小官心中一紧,“什么意思?” “皇帝或许原来并没想杀了董县令,但如果他得知今日情形,恐怕大人必死无疑!” “为何?” “自古君王最惧怕的并非贪官污吏,而是能登高一呼就有万千响应的义士!如今大宣江山风雨飘摇,皇帝更加痛恨结党之人,董县令虽然还远算不上功高震主,但是仅仅不到两月时间就让一县百姓甘愿为其俯首……在你我看来是社稷之福,可是在皇帝看来,恐怕就是社稷之危了!更何况,董县令还顶着一个状元郎的名号!” 何小官一拍脑门,不再有任何犹豫,纵身上马,用手指了指老黄:“此事因我而起,我必须去京都!你回去,告诉他们我不在的时候各司其职,照看好酒坊……” 接着一拉缰绳,骏马仰首嘶鸣,前蹄凌空举起,接着如离弦得箭一样向前奔去,老黄在身后喊了一句什么,何小官完全没有听到…… ………… 皇城,清凉殿。 建成帝刘寿正聚精会神地用刻刀在一个木制小车上雕刻着,只有在这个时候,那双浑浊的眼睛才显得有几分明亮。 看他终于刻完了一面,一边陪伴的尚书令常宽小心道:“陛下,临安县那个县令董勇,估摸这两天就能押解到京城了,您看这件案子谁来审?” “这事儿是你提出的,就还是你来管……” “谢陛下!” 几天前,太常卿公孙敬拿着一幅让他朝思暮想的,出自前朝书画名家张芝的《龙虎斗》找到他,无非是想让他在皇帝面前说上几句董勇的坏话,求来一道圣旨,这样就可以直接绕开廷尉直接缉拿临安县令董勇! 只要将这个董勇押解到京城,拿到他的供词,就不难说服皇帝出兵剿匪了! 如此这样,董勇勾结匪徒诛杀傅家的大仇可报! 常宽没有辜负公孙敬的期待,顺利地拿到了圣旨,这才有了几名皇差去临安县拿人的那一出! “爱卿,你看朕的手艺是不是越来越差了?最近总感觉这手有点抖……”刘寿放下刻刀,伸手揉了揉眼睛。 “哎呦,陛下的手艺尽人皆知,可着这大宣国,陛下要说第二,有谁敢说第一?” 刘寿愣了一下,接着呵呵笑道:“你这张嘴啊……不过朕爱听!” “陛下应该是操劳国事太累了,我看待会还是叫太医来给您开个方子调理一下!” “哎”,刘寿的脸晴转阴,“爱卿啊,这些日子,天下还太平吗?听说奋威将军在北莽打了大胜仗……” “是啊,奋威将军是我朝第一猛将!政事陛下就放心吧,有老臣为您盯着呢……” “好好!有爱卿朕就能放心摆弄这些木头了!哎呀,还真是有点乏了,朕得迷糊一会……” “陛下,老臣扶您!” 刘寿的屁股还没有挨到躺椅上,殿门被一脚踹开,紧接着,在门外守候的小太监屁滚尿流的闯进来:“陛下……陛下……不好了……” “混账东西,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淮……淮南王他……” 刘寿立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眼睛开始迷糊,朦胧中听到外面开始变得吵闹起来,紧接着一名甲士走进来,没等小太监说完,就一刀砍下了他的头! 鲜血喷出,洒在了那些精美的木器上。 “父皇啊,这小太监如此不懂规矩,儿替你砍了他!” 刘寿这会儿终于看清了那名甲士的脸,正是自己的长子,淮南王刘显! “你……你这个畜生,你要造反啊?” “哈哈,父皇啊,您还没睡醒呢?儿不是要造反!儿是已经造反了!” 刘显举着刀在这清凉殿里环视一周,感叹道:“这是百闻不如一见!父皇啊,你该是个木匠的,干嘛要做皇帝啊?你不想做皇帝就赶紧传位给我啊?做个至高无上的太上皇多好?非要立老三为太子,我是老大,我才应该做太子!” “你……你……”,刘寿捂着胸口,好像随时都会一口气上不来死掉,“你杀心太重,喜怒无常……怎能做皇帝?本朝立贤不立长……” “不要再说了!你个老不死的,就会在这殿里敲敲打打,把个大宣国弄得烽烟四起!还有脸来教训我!今天我就是要做这个皇帝,谁敢阻拦?” 刘显举着刀转了一圈,暴戾的眼神盯上了在一旁发抖的常宽,紧接着刀尖就顶在了他身上,“尚书令大人,你……” 还没等刘显说完,常宽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颤声道:“老臣拜见新皇!” 刘显看着他低头抖得像筛子一样,放声大笑起来! “常宽……你……”,大受刺激的建成帝刘寿喷出一口鲜血! 第26章 再见佳人 淮南王刘显谋逆,已经占领皇城,建成帝刘寿生死不知! 皇城各个宫殿都已经被刘显的人控制,所有宫门都已经关闭,不进不出! 太子刘秀失踪,东宫多人被杀! …… 这些消息从京都传出,然后向整个大宣国传播。 天下大乱似乎已成定局! 傍晚,奋威将军府,叶舒在闺房内有些焦躁不安。 时局不明朗,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偏偏这个时候父亲又远在北莽! 容莲推门进来:“小姐,喝碗银耳莲子羹吧。” “姨母,现在外头还算太平吧?” “据说东宫杀了很多人,其他也没听说什么,少爷说这两天就不让你出门了……” 叶舒叹了一口气,“知道了,姨母你去休息吧!” 容莲告退。 叶舒心中烦闷,推门到了院中,坐在台阶上,抬头看着星星。 “叶舒……叶舒……” 似乎有人叫他,声音很轻,若有若无。 难道是幻觉? “叶舒……叶舒……” 这次声音大了一点,而且听起来有一丝熟悉! 顺着声音看过去,隐约有一张脸在院墙上方,还冲她笑! “啊!有鬼啊!”叶舒尖叫道! 院墙上的何小官一阵懵! 正常的戏码不应该是她悄悄地请自己下来,然后偷偷藏进闺房吗? 靠!终归是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不过将军府的侍卫真不是盖的,就在何小官还没有想好进退的时候,已经有一轻功非凡的家伙将自己拽了下来,直接按在了地上。 “喂喂!是我啊!临安县何小官!叶舒……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何小官拼命挣扎。 叶舒一愣,竟然是他! “喂,你们吵闹什么?”叶舒的哥哥叶辰希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禀报少爷,抓到一刺客!” 这时的叶舒终于还魂过来:“不是不是……不是刺客,这个是我朋友!” “你朋友?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叶辰希年纪不大,却有几分威严。 “哎呀,真的是我朋友!何小官,你找我什么事?为什么要翻墙啊?” 何小官揉揉被侍卫捏疼的手,道:“我来找你帮个忙!” “啊?找我帮忙?” “临安县的县令董勇是我的好友,因遭人陷害,两天前被公差带走,我想请你帮我打听一下,他有没有被带回京都,关在哪里?整个京都我只认识你一个人,所以才来麻烦你……” 叶辰希若有所思道:“董勇就是那个状元郎吧?” “是啊,他是个好官……” 正在这时,有下人前来禀报:“少爷,淮南王……就是那个刘显来访……” 他来做什么? 叶辰希甚至能感觉自己后背的冷风! 这些天,他都十分小心,对待这个“新皇帝”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如今时局,只能静观其变。 父亲领二十万大军远在北莽,这个刘显即便占据了京都,也不敢对叶家人怎么样。 来不及多想,叶辰希挥挥手对侍卫交代了一句:“带他们进去,不许发出声音!” 几人退回房里。 “哎呀,叶公子!”刘显已经走了进来。 “淮南王……”叶辰希规规矩矩的行礼。 刘显倒是不拘小节,往门口的台阶上一坐:“最近的事儿叶公子心中也清楚了吧?奋威将军是大宣的定海神针,我想你们叶家也一定是支持我的?” “这个……好说好说……我们叶家总还是能看得清时局的……” “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今天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哦?” 刘显大大咧咧地岔开腿,“我听说,之前令妹是打算许配给太子做太子妃的,现在我要当皇帝了,所以,我看这桩婚事也要改到我头上,等到日后,令妹做了贵妃,你可就是国舅喽……” 叶辰希的脸色骤变,他万没有想到,无耻的刘显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淮南王……婚嫁之事,总是要有父母做主才算数,我看这件事还是等我父亲得胜还朝之后再做商议吧!” “也好!”刘显站起来,“那就麻烦叶公子尽快修书发往北莽,跟令尊说明这件事,我先告辞……” “不送!” 叶辰希气冲冲返回房间,听到刚才对话的叶舒带着哭腔道:“哥哥,我不要……我不要嫁给他……” 叶辰希思虑片刻,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你必须离开京都,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是,什么地方安全?除非给他送达到北莽父亲身边,否则,哪个地方能保证刘显找不到? 那个混蛋一身蛮劲,暴虐无道,没有什么事儿是他做不出的! “叶公子,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何小官试探道。 叶辰希斜眼道:“你跟我能做什么交易?” “绝对划算的交易!我们单独聊可好?” 叶辰希想了一下吩咐道:“你们先带小姐离开!” 叶舒被带出去。 “说吧,什么交易?” “你帮我打听董县令的下落,我带叶舒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什么地方?” “清风寨!” “那是什么地方?” “土匪窝,我家!” “混蛋,逗我玩呢!”叶辰希大怒,抽过侍卫的佩剑架到他脖子上! “哎呀大哥,你那么激动干嘛?我说的是实话!我们清风寨在凤鸾山上,只有雁门关那一条路可以上去,其他地方都是悬崖峭壁,有两百多个弟兄,而且我布置了十几架弩车,长箭上万!还有复合弓,神仙也攻不上去!再说那混蛋刘显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小姐进了土匪窝了,这还不够安全吗……” 何小官一口气说了很多,生怕这个叶辰希一生气给他砍了,这死法才是轻如鸿毛呢! 叶辰希收回了剑,“弩车……我倒是知道的,复合弓是什么?” “切,你见过的那弩车只能一支一支地发射,我这个一次几十根!你那弓顶天了也就射七八十步,我这复合弓能射一百五十步,还百发百中……哎呀,你少废话了,我一次也跟你说不清楚,你赶紧去帮我打听董县令的下落……” “你总要告诉我具体是怎么回事!是谁要陷害董县令?” 何小官详细说了一遍。 “你还真是个土匪羔子?”叶辰希白了他一眼,吩咐侍卫道:“盯着他,不许他单独和小姐相处!” 何小官心里骂道,大户人家的公子真拽,这要是日后当了大舅哥,还不给他挤兑死? 不过叶辰希倒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当夜便去了刑部打探消息…… 第27章 斥候 两日后的上午,京都郊外的官道上,一匹白马驮着一高一矮两个人缓缓而行。 “何小官,你不会以为我哥哥骗了你吧?”前面女扮男装的叶舒问道。 身后的何小官没有答话,抬头看看刺目的阳光,抖了抖缰绳。 作为奋威将军唯一的儿子,叶辰希从小被其父带在身边,游走于三公九卿间,交友不可谓不广,何小官找他来打听董勇的下落,算是恰当。 而两天走下来,叶辰希最终只对何小官说了一句:“董勇并没有被押解京都,那几名皇差也没有回去复命!” 叶辰希没有必要骗自己。 再细想来,那些皇差本身就是建成帝刘寿的人,如果他们进城前就得知自己的主子已经没了的话,恐怕也不会蠢到进城送死! “董县令,你在哪里啊?”何小官喃喃道。 “不用太担心了,如若那些皇差不回京都,也就不会难为他,带着也是个累赘,说不定就给随手放了呢……” “最好是这样吧!” 何小官心里稍稍宽慰了些,拍了拍马屁股,让马儿跑的更快一些。 颠簸之下,叶舒身体摇晃的厉害,何小官急忙抱住,身上虽然穿的是男儿装,但是那女孩儿特有的香味还是让他有点心猿意马,好不容易管住了自己手没有乱动。 “喂,你说你哥怎么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何小官调侃道。 “怕!其实他怕!只是他实在没辙了。刘显控制了整个皇城,父亲远在北莽,要是他用强,哥哥也没有办法。” “那个刘显太不是个东西了!待我回去临安,整顿军备,杀回京都,取他狗命!” 这番豪言壮语将叶舒逗乐了,“你那个土匪寨子能有多少人?哈哈,真逗……” 何小官沉默了片刻,忽然认真道:“你说,这天下该由谁来做主?” 叶舒想了想道:“为民请命者!” “那你看我行吗?” “你想夺皇位?可是凶险的狠呐!成功了是皇帝,失败了就是万劫不复身首异处诛灭九族……!” “我不怕凶险!要是我当了皇帝,你就嫁给我做皇后好不好?” 叶舒扭头看了他一眼,认真道:“不好!” “为啥?” “皇帝要娶好多老婆的,我要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 第30章 古董老爹 青鸾山的清晨美不胜收,恢复了女孩儿装扮的叶舒蹦蹦跳跳地走在山间小路,好不开心。 “何小官,这里不错嘛,你这个土匪羔子当得惬意!” “我不是土匪羔子,是临安县的主公!” “好好!你是主公,了不起好了吧?” 何小官可没她的好心情,眼下他面临最麻烦的一件事——说法何大榜让山寨的弟兄们下山。 而叶舒就是他的秘密武器,虽然她自己并不知晓。 对于一个急于享受天伦之乐的父亲来说,儿媳就是他的软肋,等有了孙子,孙子就是他的软肋。 这个道理他懂。 “叶舒,你到了山上可不要自己乱跑,有很多危险的地方,我上次就是一个不小心掉进了千年寒窟,差点小命不保!” 正停下来专心看一只停留在树枝上小鸟的叶舒哦了一声。 那鸟儿突然像受到了什么惊吓,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紧接着,一柄长剑从林中刺出,剑锋直指叶舒,而握剑的黑衣女子正是穆陵容! 何小官下意识地搂住叶舒的腰旋转一圈躲闪,口中埋怨道:“穆陵容,你发什么神经?” 穆陵容款款落地,看起来她的轻功又有所进步。 或许是这次气势上占了上风,这凤鸾山脉最美艳的大当家眼神傲娇,盯着叶舒道:“姑娘,这可是土匪窝!你敢跟个土匪羔子上山寨,这是吃了什么壮胆的好药?” 何小官哼了一声道:“穆陵容,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这次来就是带弟兄们下山的,现在宣朝大乱之相已现,清风寨全体弟兄要下山保护临安县城,我劝你也带着你的人下山,不要继续在山上虚耗岁月了!” 惊魂未定的叶舒轻声问了一句:“这位姐姐是?” 何小官用手指指山腰道:“柳林寨的大当家,她经常在这山上练剑!” “啊?” 叶舒稍显错愕,在她的固有印象中,土匪头子本应是那种凶神恶煞的模样,一个何小官已经够让她吃惊了,这回又来一个美若天仙的姐姐。 穆陵容将长剑入鞘,冷声道:“土匪就是土匪,你还想逆天改命?省省吧!何大榜要是能让他那些弟兄们下山,本大当家的就送二十人给你使唤!” 第31章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董勇这个状元郎,管理日常事务亦是一把好手。 原本傅家搜出的钱粮,虽然已经登记上报河东郡太守,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复。 现如今,即便上头派人来取,也不会交了。 有了钱粮,人就不是事儿,那些灾民,只要能吃饱饭,再苦再累的活都愿意干,当初的粥棚,就直接改成工人的饭堂。 刚从山上下来心情还颇有几分郁闷的何小官将叶舒送回客栈后就到了县衙,发现衙门口的牌子已经摘掉了。 “县太爷,门口牌子怎么摘了?” 正扒拉算盘算账的董勇头也不抬:“没有什么县衙了,留着干嘛?还有别叫我县太爷了,你就叫我……叫我董先生!” “董先生?哈哈,还是叫董大哥吧!这门头光秃秃的,难看!” “以后会有的,比如,何家军,或者何王府……不过这个旗帜打出来的越晚越好!树大招风,先积聚力量……” 何小官若有所思道:“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对吧?” 董勇惊愕抬头:“你这个总结到位!” 而后递给他一个账册道:“这是临安县的账册,请主公过目!” 一下成了最高领导,何小官还是有点不适应,翻了两页几页之后又合上:“看不懂!” “那就拿回去慢慢看!还有这个,你看看……” 何小官接过他递过来的一纸公文,翻开看了一眼,惊讶道:“刘显宣布十月十五登基?” “对,还有二十天。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写这公文的是公孙敬!” “哦?”何小官又仔细看了一眼,那落款果然是公孙敬! 这种狗官最是墙头草,有奶便是娘,很显然他已经成了刘显的人! 何小官轻声道:“恐怕我们的麻烦很快要来了!” “是!”董勇语气沉重,“这种小人,一旦站稳脚跟,马上就会来寻仇,更何况……傅家的家产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那种贪婪的狗官不会不觊觎!” 何小官顿时感觉痛心疾首! 临安县可谓危在旦夕,但凤鸾山那老爹却是死活不松口! 以县衙的几个衙役加上自己的几个弟兄能抵挡官军? “董大哥,我们分分工,你去监督加固城墙,我还是得回山上一趟!起码把那些弩车弄几台下来……” “好!你放心地去!城墙我已经安排人在修了!” 何小官走出府衙大门,回到天香酒坊,安排张青去请当初在山上参与制作武器的谭进叔侄,然后骑上小白一路朝山上赶去。 到了雁门关,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已经有八辆弩车被装上了平板车,还有一百多名弟兄整齐列队,像是在等待检阅! 老黄跟何大榜站在一边,笑容玩味地看着他。 “老家伙,你搞什么鬼?” 何大榜道:“我只是说不愿意下山,没说不让你带人和兵器下山,是你自己脾气急躁!小兔崽子,现在本事大了……” “所以……你还是要死守这个山寨对吧?” “当然!想让我下山,没门!” 老黄过来拉扯了他一下,低声道:“见好就收吧小子!就你爹这脾气,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以后的事儿……放心,交给我……” “你是不是跟踪我和叶舒上来的?”何小官瞥他一眼。 老黄耸耸肩,不置可否,扭头冲领队的黑牛喊了一句:“出发吧!” 队伍开始浩浩荡荡地朝县城开进,一刻钟后,山上清净了许多,老黄忽然问了一句:“到了县上,这一百人如何安置?” “这个早想过了,傅家大院!那里死了几十人,阴气太重,寻常人不敢住更不敢买,安排他们最合适不过了,一百个汉子还怕鬼不成?” “好,跟我想的一样!走吧!赶紧准备起来!” 何小官回头,跟何大榜摆了摆手。 下午,安排好了一百弟兄,何小官开始和董勇一起查看城墙的修复情况,一眼就看到了正奋力和泥的何崇山,再往前,看到一个大锅。 “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在这里煮粥?” “回主公的话,这个是糯米,用糯米的汁水和进石灰浆中,这样可以增加粘性,筑出来城墙才够结实!”一名工匠答道。 第32章 杀人诛心 赌坊内一片混乱,有两张桌子被打翻,骰子和铜钱掉了一地。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气势非凡,指着一个鼻子被打出血的男子骂道:“你以为老子好欺负?告诉你,别看老子瘦,那骨头缝里都是肉,就你这号货色,老子一人能打仨……” “三哥,算了吧,都是小事……”劝架的看起来是赌坊的老板。 “算了?这狗日的说我出老千,他看到了嘛?有凭证吗?操,当年老子在傅家的时候,就这样的货色,早让他死八回了!县太爷又怎么样?老子略施小计一样能扳倒他……” 一旁冷眼相观的何小官听到这里心中一颤。 这小子有故事啊!难道董勇被那几个公差带走是他的杰作? 这用不着犹豫了,何小官一挥手,门外的两名衙役冲进来一拥而上。 被绑了的仇三拼命挣扎,被何小官一掌敲在后脑勺,晕了过去。 “主公,弄哪去?” 何小官想了想道:“看着小子骨头还算硬,弄县衙估计审不动,送傅家大院吧,那里有一百多兄弟伺候他!” “好嘞!” 仇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看看四周,好像有点熟悉,刚动弹了两下,就听到有人喊:“快,快来看,这兔崽子醒了,快叫少当家的过来!” 少当家?难道是被土匪绑了?仇三心中大喊不妙。 何小官问询走进来,“告诉我们多少次了,叫主公,什么少当家?你们现在不是土匪了……” “是,主公!” 黑牛正在摆弄一把短刀,语气悠然道:“主公,直接三刀六洞吗?” 仇三差点尿了,绑架都不开价的吗?直接三刀六洞? “放屁!不得问清楚再决定动不动刀吗?太野蛮了你……”,何小官举起烛台照了照仇三的脸,“按说你应该认识我,我就是何小官!这个地方……熟悉吧?” 这些日子,仇三基本都在赌场或者妓院,郭怀玉给的银子不花完,他是不会罢休的。 所以,对于何小官,他有点印象,但是不深刻。 “这里是……” “傅家啊!” 仇三后背顿生凉意。 “何……何大人……您……” “少他娘浪费功夫,告诉我,是不是你去京都报信陷害董县令的?” “不……我刚才是说着玩的……” 何小官冷笑一声:“好!不愿意说?黑牛,交给你了!” 黑牛笑嘻嘻的举起了刀:“老子好久没见血了,今天好好拿你练练刀……先割哪块呢……” “黑牛哥,先给他变成太监再说,割了给他送宫里去!” “好主意!你们来给他脱了架起来!” 仇三怕极了,挣扎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没错,傅家人都是我们清风寨做的,现在弟兄们下山了,这院里有一百多土匪,你要是还不上说,我可就走了,他们会好好伺候你!” “我……我说……是郭掌柜,郭怀玉,他嫉妒你酒坊的生意,想要扳倒你……” “郭怀玉?卖竹叶青的那个?” “好!那你去京城是找的公孙敬?” 仇三使劲点头,“是是……但是公孙敬又找了一个叫常宽的,说是什么尚书令……让他找皇上拿圣旨……” “就这些?” “就这些!” “好!你们给我看好他!明天召集乡亲们公审!” “放心吧主公!” 回到房间,听到了一切的董勇还算淡定。 “主公,郭怀玉怎么办?” 何小官抬头看看房顶,思索片刻道:“晾着他!杀仇三的人,诛郭怀玉的心!” 董勇微笑着闭上眼:“睡了!” 翌日上午,县令的衙役将锣敲的咚咚响,不一会儿,县衙门口就聚集了大量的乡民。 一人被五花大绑的捆着,旁边还放着一把刀。 何小官清了清嗓子道:“乡亲们,这个人叫仇三,原本是傅家的家丁,傅家被灭那天,他恰巧返乡探亲,逃过一死!这事儿原本也就这么算了,可是这小子贼心不死,收了某些人的银子,跟人串通,跑去京都告了董县令的黑状!后来有公差来拿董县令,你们都看到了。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请大家议一议,这人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 这群情激奋的场景可是吓坏了仇三,跪下把头磕的咚咚响,颤抖着讨饶道:“乡亲们,饶了我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第33章 新军 “大家抓紧干哈,刚才伙房杀了一头大肥猪,今晚给大家改善伙食!”何崇山已然成了工匠们的主心骨。 “崇山大哥,要是天天都能吃肉,咱这进度还能再快!” 说话的是孔二愣子,临安县有名的氓流混混,也是饿得实在受不了了,才跑来修城墙,既有工钱还管饭,出点力总比饿着强。 泥瓦工老梁骂道:“美的你,你啥时候见过庄户人家天天吃肉的?只有皇上才天天吃肉呢!不给肉吃你就不干活了?” “就是,咱们筑墙是保护县城,也是保护咱们自己……” 何崇山接过话茬道:“孔二愣子,我可告诉你,拿了工钱不准去赌场,存着娶个媳妇,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氓流不好意思的咧嘴笑笑,露出一口黄牙。 “各位小哥,我问问,这里谁是管事的?”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现在工地,态度谦恭,身后还跟着两人拉着一辆平板车,上头全是酒坛子。 老梁瞥了一眼:“哎呦,这不是郭掌柜吗?你来干什么?” 郭怀玉陪着笑脸:“这不是看弟兄们辛苦,老夫特地送些酒过来,给大家解解乏……” “郭掌柜给我们送酒喝?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临安县城谁不知道郭怀玉是个铁公鸡,这一下拉来一车酒,能不让人诧异。 “老郭,你该不是在酒里下了药吧?”孔二愣子一副惊讶表情,不敢相信。前年去他家酒坊偷喝了二两还被追着打! “二楞,我是真心感谢咱们工匠的,这酒晚上你可劲喝,不够咱们还有……” “你可算了吧!这两天我们可都喝得主公店里的天香,你那酒一比……就是马尿……哈哈,大家伙说是不是?” 众人正要起哄,被何崇山呵斥住了:“都在那扯什么犊子呢?人家郭掌柜送酒给咱们喝,你们还一堆屁话!嫌不好喝的晚上都不要喝!” 孔二愣子吐了吐舌头,众人埋头干活。 “郭掌柜,我是这里管事的,我叫何崇山,他们胡咧咧你别在意,酒送到那边伙房里吧!” “好好!这位小兄弟一看就明事理!” 何崇山并不喜欢听这种虚伪的溢美之词,更何况他心里可是明白这个家伙的底细,压着火呢,所以只随口应了一声,然后帮忙推车子卸酒坛子。 第34章 选将 军队要作战,除了粮草外,还要有什么先行? 答案当然是情报! 上天既然给他送来了一个优秀的斥候,怎能不用? 何小官看着眼前的马富贵,脑海中梳理了关于他的信息。 “富贵兄弟,到咱们新军来还做斥候,怎么样?我是说带出一支斥候队伍来!” “好啊!我正有此意!” “你刚过来,还是先去客栈,给你安排个住处!” 马富贵急忙推脱道:“不,我不能住客栈,我一定要住军营!” “好吧!那咱们就直接去看看军队?你直接挑你喜欢的兵!” “好!” 何小官有让人牵过来一匹马,两人朝训练场赶去。 黑牛远远的看到何小官,急忙一路小跑过来迎接。 “主公,这位是?” “他叫马富贵,之前是个优秀的斥候,现在到咱们军中还做老本行,你把兄弟们都叫过来!” 黑牛转身过去,大喝一声:“都到这边来集合!” 一百多人呼呼啦啦跑过来列队! “富贵,你看这队伍怎么样?” 马富贵摇摇头,“太懒散,没有精气神!” 一百多号土匪里立马有人不服气了:“喂,你说什么?我们兄弟可都是刀尖上舔血过来的!还不如你个乡巴佬?” 当然,最不服气的还是黑牛,毕竟是自己带出的队伍,被人褒贬,能高兴吗?但是在主公面前又不能造次,只好礼貌道:“这位马先生,请问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马富贵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五指散开,对黑牛道:“承让了!” 这就要挑战? 以黑牛的脾气当然不会认怂,一拳就朝他脸上打过去! 没有看到躲闪的动作,但那拳头擦耳而过,马富贵仿佛瞬间移动了几寸。 扑空了?而且空的有些诡异…… 黑牛稍愣了一下,接着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仍然扑空! 黑牛急了,不顾一切的攻击,拳脚相加,最后都打在了空气上。待他累的气喘吁吁,马富贵一掌推在他的肩膀上,那么强壮的汉子,竟然退出去一丈有余! “服气了!”黑牛念叨了一句,转而抱拳行礼道:“请先生吩咐!” “承让!” 马富贵目光犀利的审视着眼前的百余人,接着厉声道:“斥候者,体魄虽不能弱,但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要有异于常人的胆魄和机敏!所以,第一项测试就是看看你们的胆子!” 胆子?怎么看呢?人群中有些骚动…… “站好了!注意军纪,不要私下讲话!”黑牛呵斥道。 马富贵用手一指:“你!站出来!” 被挑出来的小子看起来有点流里流气。 “站到那个木牌前!记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眨眼!” “不就是不眨眼吗?来呀!”小子很是不屑。 说话间,一把飞镖从马富贵的手中飞出,穿过他头顶的发梢钉在了木板上。 那小子顿时懵了,眼球往上翻了翻,“我眨眼了吗?” “你那是没有来得及,下一刀,在这个位置……”,马富贵用手指了指他脖颈的左边。 “啊?你……你要是失手了怎么办?” “少废话!站好了!” 另一把飞镖在马富贵手上,摇晃了几下,似乎在努力瞄准。 “行了行了……我不玩了……”,那小子一下坐到地上,带着哭腔。 马富贵不屑地笑笑,做了个手势让人把他架走。 何小官看了这一出好戏,心中暗叹,这人是用对了! “喂,原来你这么厉害呀?那上次怎么被两个官差追着跑?” 马富贵撇嘴道:“在家的时候已经被人砍伤了,那个时候手上也没有武器……” “原来如此,你继续,按你自己的意思来!” 马富贵点点头,喊了一声:“下一个谁来?” 不想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来试试!” 来人是张青,毫不犹豫地站到木板上前面:“马先生,开始吧!” 不想马富贵这次并没有拿起飞镖,而是转身取出弓箭。 “这次换弓箭,怕的话别硬撑!” 张青毫不在意的笑笑! 第一支箭就擦耳而过! “小意思!继续!”张青毫无惧意。 第二支箭钉在了头顶! 张青依旧淡然! “可以了,你下来吧!”马富贵很满意! “好厉害呀!好厉害呀!”,一个铜铃般欢快的声音响起。 众人眼前一亮,好俊俏的姑娘! “哎呀,这里挑选兵士呢,你来干嘛?”何小官拉起叶舒的手就往回拖。 “你都好几天没有理我了,我快闷死了……” “你先回去……一会吃了晚饭我带你去逛逛!”何小官压低声音。 “真的?” “当然!快回去!” 叶舒翻了翻白眼往回走,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当那么多男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何小官的紧张。 这是属于女孩的小心思。 这边的选拔继续进行,算上黑牛,敢于上台挑战的只有三十来人。 毕竟第一次见这马富贵,鬼知道他手会不会抖一下,那可就是小命不保。 而且还有很多人上台之后又后悔的,甚至有一个尿了裤子…… 总之,最后能经得住他“折磨”的只有六人。 “还不错,比我预想的好……”,马富贵笑了笑,然后突然命令人拿出几块布把六人的眼睛蒙上。 “现在,请你们告诉我,我和主公分别都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和鞋子!” 这?这算几个意思? 首先败下阵来的就是黑牛,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要论打架和胆子是一流的,这种细致心思,他真没有。 “主公穿的是蓝色圆领袍,腰系灰色镶有青色宝石的腰带,黑色的靴子,佩戴一把短刀……” 张青说得分毫不差,马富贵满意地点点头,扯掉他的蒙脸布,然后问下一位:“你说说我和你旁边的人穿的什么……” “……” “现在我要告诉你们每个人一段话,里面还有不少的数字,只说一遍,然后过一刻钟,每个人再复述一遍给我听……” “……” 何小官乐了,这就是在考察一个人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嘛! 这小子是真的有两下子,也够狠! 第35章 为谁而战 马富贵很苛刻,一百多人里头,最终只选出包括张青在内的两人。 “斥候者,在精不在多!” 何小官深以为然,笃定这次又用对人了。 “富贵,你刚才说,这支军队没有精气神?” “是!主公,这话不好听,但却是事实!战场上,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全靠一股气势,气势上输了,就会兵败如山倒!我虽只是斥候,但也经历过几场大仗,懂得这个道理!” 何小官思虑片刻道:“你是正儿八经行伍出身,在我寻到一名真正的将军之前,你和黑牛一起训练新军,你为正,黑牛为副!你选出的二人,就抽时间给他们开开小灶……” “末将愿意马将军差遣!”黑牛对马富贵抱拳行礼,经过刚才的一番较量,他已心服口服。 这番表态倒是颇有军中将领之风,少有曾经的匪气!而后转身朝兵士喊道:“都给我操练起来!” ………… 叶舒在客栈百无聊赖,时不时朝窗外看看。 那个熟悉的马蹄声传来,一直在等的美女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又急忙收住,不消片刻就传来了敲门声。 “进来吧,没有锁!” 何小官推门而入,看到愁态也妩媚的叶舒,轻声道:“咋了?谁惹了你了?” “若有人欺负我,你当如何?” “这还用问,必定痛扁他一顿,给你出气!” 叶舒摆弄着手中的金钗道:“那个混蛋当了主公就好几天不再理我,说不定我哪天被野狼叼了去,他都不晓得……” 何小官笑出了声,叶舒没忍住,也跟着笑。 作为朝中重臣家里的金枝玉叶,叶舒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又有些古灵精怪,这是何小官喜欢的。 只是这样一来,有时候又感觉她有些让人琢摸不透。 “叶舒,我想我要食言了,我不能带你去街上逛……” “为何?”叶舒其实已经准备好出去了。 “我想了下……现在县城的很多人都在忙着筑城墙造兵器,这个时候主公带着一名女子闲逛,只怕于士气不利……” 出乎何小官的预料,叶舒只说了一句:“你所言……很有道理!从小经常听爹提起‘士气’二字,那这次就放过你了!” 何小官松了一口气。 “何小官,给我父亲和哥哥的书信有没有发出了?” “发出两天了,董勇派了几个衙役去接他家里的老母亲,顺便带去了河东郡,只是不知道以现在的情形,是否还能送到!” 叶舒叹了一口气:“那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何小官想了想道:“不知道!如果那个狗皇帝在京都站住脚跟,你还敢回去?其实现在最难的是你父王,即便对北莽大获全胜,班师回朝,回得哪个朝?他能认可刘显那个新皇帝吗?还有太子刘秀,如同人间蒸发一样,要是哪天再跳出来该如何处置……” 叶舒手指缠绕着衣角,“那你说该怎么办嘛……” “如果我是他,即便胜利也不班师,就在北莽住下了,在那当个土皇帝多开心……” 叶舒怒目相向:“何小官,本姑娘信任你才让你出主意!你却拿我父王开涮……” “哎呀,这你可是冤枉我了,我真是这么想的啊!” 叶舒平静下来,这家伙的确不像是开玩笑。 “父王不可能那么做的,不管是谁当皇帝,他都不会当个逆臣,那是他的名声……不……是他的骄傲,你懂吗?” 何小官明白。 哪朝哪代都有愚忠之人,宁肯死了也要保住一个忠臣的名声。 叶如卿大概率是这种人,改变不了的! “何小官,你能送我去北莽找我父王吗?”叶舒的语气几近恳求。 “不能!那狗皇帝若是顺利登基,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派兵讨伐不服他的势力,有那个公孙敬和常宽推波助澜,弄不好临安县很快就会被针对!” 叶舒蹙眉低首,眼中似有泪珠,低声道:“没想到我终是要寄人篱下……” “喂喂,你不要哭嘛,你这哪是寄人篱下,我们都住在客栈……” 叶舒揉了揉眼睛,起身从床上包裹拿出一锭金子递给何小官:“这个你收下,算我的食宿费了……” 何小官笑了,“别闹了,快收起来吧!” “谁给你闹了?你收了金子我就是住客栈,若是不收,我还不就是寄你篱下?” 这话说得也对,无法反驳,何小官只好收起来。 第38章 冤死了 “派出六人,在城门外一里埋伏,敌人如有异动,立刻返回报告!” “清点受伤人数,医官抓紧医治伤员!” “……” 傍晚时候,退后数里的郭穣迅速做出了安排。 帐篷里,公孙敬拿这酒葫芦,醉醺醺道:“郭校尉,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这么怕死,为什么还非要逼着将军分兵来攻打这个县城?” “我……我以为这很好打的嘛,谁知道一个县城竟然这么强的兵器?真他妈出了奇了……” 可不是出了奇了,在这之前郭穣也认为一个小县城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郭穣皱了皱眉头:“县城里头有能人啊!那个何小官说的,是不是实情?” “说的啥?”公孙敬故意装傻。 “傅家,你表弟的事!” “咳,我表弟那个人是跋扈了点,可是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吧……” 郭穣心中烦闷,作为一名耿直的武将,他心里非常明白公孙敬和常宽之流,完全是宣国的蛀虫。 这时一名士兵来报:“校尉,人数刚刚清点完毕,亡六十七人,伤七十二人……” 郭穣的拳头攥得啪啪响! 在他从军的生涯里,还从来没有哪一次齐射就能造成这么大伤亡的! 他大概知道那种兵器叫弩车,可是哪里有一次发射那么多,威力又那么大的弩车?关键还那么精准! 这次如若兵败临安县城,日后还怎么在军中混? 悄悄的走出帐篷,随手捡起一个被刺穿的盾牌,仔细看了一下,那长箭做的笔直,尾部还被切出了一个凹槽,头部是锋利的铁制箭头…… 如此强大又精致的长箭从没见过!纵横疆场十数年,从来没有见过!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明日是否继续攻打? 如果不打,这怯战的名声也能把自己羞愧死! 如果打,对方再来这么一次齐射……只怕伤亡更大!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太过轻敌了! 而对方又是超出认知的强! 都是公孙敬这个老瘟神害的! 一夜未眠,凌晨时候正在迷糊,忽然听到有士兵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公孙大人遇刺了……” 郭穣瞬间清醒,急忙跑到他的帐中。 人已经凉透了,是一把飞镖扎进了他的脖颈! 虽然他非常反感这个公孙敬,可是他死了自己还真的没法交代! 这大概是他军旅生涯中的至暗时刻了! 郭穣暴怒下令:“集合队伍!带好梯子,强攻临安县城!” 此时天刚蒙蒙亮,郭穣带着队伍悄然而行,期盼趁着城内守军懈怠之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胜算大一些! 不想刚刚靠近,天空中就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郭校尉,你有没有把公孙敬除掉了?我们的交易还算数吗?” 我除掉公孙敬?交易? “你们在胡扯什么?有本事下来跟我决一死战!”郭穣喊道。 “郭校尉,你如此出尔反尔就不对了,昨日夜里明明对我说你很讨厌那个公孙敬,除掉他之后就来投靠我临安县,今天怎么就不算数了呢?” 这番话一出,身后的队伍明显有异动,毕竟这一路郭穣对公孙敬的厌烦大家有目共睹! “混蛋,你不要扰乱我军心,吃我一箭!” 盛怒之下的郭穣正要取弓,不想一排长箭已然从城墙射出,不偏不斜,就插在他脚前两寸! 这个精准度……简直逆天! “郭校尉,我们是一家人了,所以我不能再杀你的人,昨天牺牲的弟兄,我们已经帮您连夜安葬了,你还什么好顾虑的?带着你的兄弟来我临安县吧,我们共创一片大业!” 郭穣思虑片刻,最终还是下令:“撤!” 莫说这长箭的压力,光是军心已乱这一条也无法再战! “喂,郭校尉,你别走啊!你再好好想想……” 郭穣没有回头。 看着这一队人马真的离开,何小官终于松了一口气! “富贵,张青,该我们出城了……” “主公,都已经准备好了!” “黑牛,我们走后,你和崇山一切听从董兄的安排,遇事切不可冲动! “放心吧主公,倒是你们,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 三日后的傍晚,郭穣追上了大部队。 “将军!我……我给您丢人了!” 披着重甲的车骑将军江充头发胡子都已花白,听到他的陈述也不免大吃一惊。 “你是说……你四百军士没有拿下一个没有驻军的县城?还把公孙敬的命给丢了?” “是!我们自己也死伤一百多兄弟!” “这……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跪着的郭穣回头喊了一句,“送过来!” 一名士兵送上来一只长箭。 “将军请看,就是这种长箭,要比我们用的箭矢威力强大几倍,一次齐射就像雨点一般,我们的盾牌根本抵挡不住!而且精准度极高,以寸计……” “这……这是何人所制?” “末将也不知具体是从哪里来的?第一天到达临安县的时候,见过三个人,一个是董勇,就是那个状元郎;还有一个人叫何小官,他们都叫他主公;还有一个黑脸汉子……” “主公?何小官?有点意思!行了,你先下去歇着吧,眼下最重要的是打败曹氏,斥候来报,我们距离他们还有不出五百里,这两天就会交战……” “是!将军!末将一定将功赎罪!” 郭穣退回营中休息,江充看着那根长箭发呆。 自己真的是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如今竟然有了如此强大的兵器! 如果自己军中能用上,还有什么敌人是可怕的? 又两日,大军抵达冀州南部。 “郭穣,那里就是曹氏的大营!明日总功,你还是打头阵!” “谢将军栽培!” 郭穣憋了一口气,发誓一定要将这一仗打好! 身后有传令官来报:“将军,校尉,京都有旨意!” 两人一听,急忙上马回营。 皇差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两人不耐烦道:“郭穣接旨!” “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蓝天大营校尉郭穣违背圣意,擅自出兵临安县,以致损兵折将太常卿大人惨死,于我南方战事不利,着即刻逮捕回京,交廷尉严办!钦此!” 郭穣懵了,“我……我没有擅自出兵,那是公孙大人他要……” 皇差白了他一眼:“这些话,到了京都去给廷尉说吧,本官只管传旨!快谢恩吧!” 第39章 不是人质 京都的锣鼓巷有一个朴素的小院,那就是郭穣的家。 深夜,一个男童正躺在娘的臂弯里熟睡着,安静祥和。 这个女人叫凤英,是郭穣的夫人。 这些日子京都很不太平,他的夫君离开家好几天了,家里除了年迈的公公就再没有其他的男人,每到夜里,她都有些提心吊胆的。 这都到了下半夜,才算是睡着,迷迷糊糊感觉到脖颈处有一股凉气,睁眼一看,妈呀,竟然是一把刀,床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黑衣人。 “嘘……”拿刀的黑衣蒙面人做过了个收拾,阴阳怪气道:“你男人就是郭穣吧?他害死了我爹,可是江充那个老家伙却要上书保他!我气不过啊,只能自己动手了……” 凤英下意识地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压低声音道:“你爹是谁啊?我男人在军中打仗,他做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求你不要害我们……” 男人将刀往下压了压,呵斥道:“妈的,真不怕告诉你,我是公孙敬的儿子公孙郑文!我爹死了,我家算是败了!这都是你那个男人造的孽!穿衣服起来!不然我马上捅死这个小崽子!” 哇的一声,睡梦中的孩子被吵醒,看到闪着寒光的刀立马哭了出来! “快点!哄好他,不然立马解决了他……” 凤英赶紧把孩子搂在怀里,安慰道:“强子别怕……别怕……你忘了你爹教你练刀了,你是男子汉,怎么能怕刀呢……” 孩子渐渐安静了下来。 “起来跟我们走!老疤,你到外头看着点。” 另一个黑衣人转身出门,而后就声音颤抖:“少爷……” “怎么了?撞鬼了你?” 公孙郑文回头看了一眼也怔住了,双腿发软!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三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 三人一起缓缓走过来,如同鬼怪,那阴森的气息让他们不寒而栗。 “公孙郑文,你搞错了,是我杀了你爹,不是郭校尉!” 可怜的公孙公子还没有来得及惊愕,就连同那个叫老疤的手下被马富贵手上的飞镖抹了脖子,两人同时直挺挺地砸在地上。 旁边的何小官不由的感叹,这家伙的手法越来越犀利了! 胡乱穿好衣服走出门的凤英仍然感觉寒气逼人。 这又是什么人?是来救自己的,还是黑吃黑? “嫂子,我是临安县的和何小官,是来救你的!”何小官客气道。 “你……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会来?我夫君在什么地方?” “我们已经暗中保护你们两天了,郭校尉他其实已然被罢职,但是你放心,我们已经打听过,明天就会被放出来,现在这里不能呆了,你必须马上跟我们走!” “不!我要等我夫君回来!”凤英斩钉截铁! “嫂子,你应该知道这些人的手段!郭校尉武艺高超,整个京都没几个人能奈何得了他,等他回来,只怕你们都走不了!我们已经准备好马车,有人安排好了出城的小路,请即刻跟我们走吧!”何小官语气真诚。 正在犹豫之时,郭穣的父亲迷迷糊糊从东屋走出来:“发生了什么事了?啊……这……这……” 看到三个不速之客和地上的两具尸体,老人家差点晕厥过去! “嫂子,快点跟我们走吧!没有时间了!” 凤英终于下定了决心,或者说想明白了!如果这三人想要害自己,以他们的雷霆手段,这会儿一家三口恐怕早已没命了! “爹,强子,我们跟他们走……” ………… 翌日正午,刚刚从廷尉府被释放的郭穣走在京都的街道上。 被革职为民,反倒一身轻松! 军中效力十余载,落下了身上的十几处伤疤,得到了一笔算不上丰厚的财富。 和权贵比起来很差,但是和普通百姓比,也算不错了。 凭着自己的一身武艺,还可以找个看家护院的行当,或者替镖局走个镖,总能养活一家老小。 只是这结局更像是一场嘲笑,未曾想自己总归是成了权贵的替罪羊! 那常宽是地道小人,却居于高位,这样的朝廷,不侍奉也罢! 这条巷子是最熟悉,从儿时就在这里玩闹戏耍,弄脏了身上的衣物,蹴鞠砸翻了卖菜婆婆的菜篮子,被娘追着打。 买了儿子最喜欢吃的松糕,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郭穣推门而入,但眼前的场景却让他双腿一软! 庭院内一片狼藉,全是打斗的痕迹,隐约还有血迹。 “凤英!凤英!强子!爹!” 没有应声,郭穣小心地推开堂屋的门,还是不见家人的踪影,桌子上有一张纸,上头写着:“想要见到家人,速来临安县!” “王八蛋!竟然打我家人的主意!何小官,让我抓到你,定将你碎尸万段!”郭穣咬牙切齿骂道。 正欲离开房间,蓦然看到有一只脚从床底伸了出来! 掀开床板,赫然两具尸体露了出来,都穿着夜行衣,看起来都是一刀毙命,而且血迹刚干,应该死亡时间不久!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大喊道:“快!有人看到他刚进去,千万被让他跑了!” 来不及多想,郭穣冲出堂屋,趁那些人还没有进门,从一侧院墙翻出。 疾跑过几条街道,回头看看没有发现追兵,才稍稍喘了一口气。 也不敢多停留,现在京城已然不能待了。 一个多时辰后到了城门,还好没有受到盘查。 离开京都之后,一路步行,到了次日才碰巧花了一倍的价钱在路上买到了一匹马。 心中焦虑妻儿,郭穣几乎把那马骑废了,近千里的路程,到了第三日正午终于到了临安县城外。 郭穣百感交集,嗓子也哑了,站在城墙下奋力喊道:“何小官!你这个懦夫!有本事冲我来,拿女人跟孩子做挡箭牌算什么东西……” 无人应他,没过一会,城门忽然大开,吊桥放下来,城墙上,何小官喊道:“郭校尉,请进城吧!” 郭穣眉头紧锁,拽了拽缰绳,骑马缓缓入城! 现在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只能硬闯了! 但是城内似乎没有刀也没有火,道路两旁,有人在闲聊,有店家忙于自己的活计,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看到他,笑容可掬道:“你是郭穣将军吧?县衙往那边走两百米就是!” 郭穣点点头,加快了速度。 “何小官!把我的家人交出来!”到了县衙,郭穣又是一声断喝! 夫人凤英从县衙冲出来,手里牵着儿子郭强,见面就骂道:“你这个疯子,吵什么吵?” 郭穣错愕,这是啥情况?没有被当成人质?急忙翻身下马,郭小强喊了一声爹就朝他扑过来。 “儿子,这是咋回事?他们没有难为你们吧?” “没有,有人要杀了我们,娘说是他们救了我们,就是……就是马车太颠了,把我的屁股都颠疼了!” 第41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红杏还是那个红杏,红杏又好像不是那个红杏。 现在的红杏少了些妩媚,多了些端庄,甚至有些冷淡。 手里的活儿终于做完了,何小官眼看着红杏冲他走过来,略微躬身行礼,轻声道:“主公!” 何小官不知道该怎么应,结结巴巴道:“红……红杏……你在织坊还好吧?” “挺好的,苏掌柜对我很好,老黄叔他还好吧?” “好,他能吃能睡的……” 红杏的目光看向叶舒:“这位妹妹是?” 没等何小官应声,叶舒就热情回应道:“我叫叶舒,刚才听说红杏姐姐要过来,我就拉着何小官过来了……” 两人一个叫主公,一个直呼其名,亲疏立判。 “红杏姐姐,昨日我看到胭脂铺上了几款新货,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正好我也想买点……”红杏伸出一只手给她,两人手拉手朝街上走去,连个招呼都没有跟何小官打。 何小官感叹了一句,哎,女人心海底针啊,转身走进县衙。 两大美女走在大街上,引来不少人侧目。 “叶舒妹妹,你从哪里来啊?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起码不是庄户人家……” 叶舒惊讶道:“你如何得知?” 红杏拉着她的手展开,“你看你的手,白白嫩嫩的,没有老茧……” 叶舒也展开红杏的手,摸了摸她手指上的老茧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肥头大耳的大腹便便的男人突然拦住了两人的去路,色眯眯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荡。 “哎呦,这不是红杏姑娘吗?” “让开!我不认识你!”红杏呵斥一句。 “哈哈,怎么能不认识呢?你忘了,之前我去怡红院的时候……”那男人越说越起劲,“……红杏啊,怎么听说你赎身了?要不你跟着我吧,给我做个小,亏待不了你……” 叶舒听得目瞪口呆,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红杏低下头,豆大的泪珠儿滴在地上。 叶舒怒了,伸手指着那肥猪骂道:“你这混蛋!再乱说话本姑娘撕烂你的嘴!” “哎呦,小美人,你要撕烂我的嘴?来撕啊……来来……今天运气真是好,一次遇到两个美人……” 那肥猪非常无赖地朝叶舒身上贴过来! “大胆!哪里来的孟浪……看剑!”一把长剑从身后直接拍在他的头顶! 那么大个块头,愣是被拍得跪倒在地,头上也流出血来。 叶舒抬头一看,开口道:“穆陵容?我们又见面了,你真的好厉害……” 穆陵容收起了剑,却没有看向说话的叶舒,而是流泪的红杏。 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两名衙役赶来,他们当然是认识叶舒的,下马问道:“叶姑娘,您没事吧?” “没,我们没事,是这个家伙欺负我们……” 那肥猪本是当地本草堂药铺的少东家袁朗,大的坏事不敢做,倒是仗着自己有些资本,经常出入烟花之地,这会儿看到了两名衙役,早就吓飞了魂魄,顾不得流血的脑袋,一个劲地跪在地上磕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当街调戏民女,你是该死!走吧,跟我们到衙门去说!” 衙役甩出一个绳套套在他腰间,直接牵走。 叶舒松了一口气,搂住红杏轻声道:“姐姐,咱们还是去客栈吧,到我房里喝点茶……” 红杏抹了抹眼泪,点点头。 “穆陵容,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不去!” “你下山来做什么?” “要你管!”穆陵容将长剑入鞘,转身离去。 叶舒耸耸肩,看了看那个窈窕的背影。 这次穆陵容没有穿男儿装,而是一套青色低腰襦裙,腰间一条大红色绦带,头戴青玉发簪,和衣服的颜色相得益彰。 或许是因为长期练剑的原因,腰肢就显得更加纤细柔韧,走起路来如杨柳扶风。 其实穆陵容下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只是在山上闷了,想下来走走,而且内心似乎有些渴望能够偶然遇到那个人。 虽然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这个想法,但内心的期待却很强烈。 听说那个做了临安县主公的家伙前几天打了一个漂亮仗,还组建了新军,这会儿应该正洋洋得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