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古代大佬做邻居那些年[快穿]》 基建系统 洛阳的冬天寒风刺骨,白雪纷飞,落到行人脸上,如同一把温柔的刀剜得人骨头生疼。 公交车迟迟不来,迎着狂风,青禾飞也似的从站台冲了出去,险些撞在一个男人的自行车上。 男人怒喝,“赶着去投胎啊!” “抱歉!” 青禾脚下冻得发麻,顾不得回头,喊了一声,直冲商场门厅而去。 还没感受到商场里的温度,她脚下一歪,扑通跌倒在地。 麻意过后,一阵钻心的痛突地袭来,青禾的泪水都被激了出来,她吸了吸鼻子一手艰难地撑在地上。 一抓。 手中竟是一把冰凉刺骨的雪! “铛,铛,铛……” 刺耳的铁器相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青禾抬眼,前方山林白茫茫的一片,商场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是摔傻了,还是摔死了,还是已经冷得产生幻觉了? 【恭喜宿主开启基建系统。】 心里咯噔一声,青禾翻身坐起,动作相当灵敏,“你谁?” 【今日任务:看嵇康打铁,获得一粒玉米种子。】 嵇康?打铁? 嵇……康! 不会是她知道的那个“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的嵇康吧? 垂眼一看自己身上起毛的旧袍,里面也是冻得硬邦邦的麻布,青禾立时打了个激灵。 “系统,好歹让我知道一下前情吧?” 没有任何回应。 “系统?” 青禾脑子晕晕乎乎,耳边只能听到铛铛铛的声音。 她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距离她百米不到的位置有一个茅屋,声音正是从那里面传来的。 身上已经冻僵,青禾从地上爬起来,拖着已经失去知觉的右脚往那院子走去,快要走到院门时才终于看到了院中一个高大的男子手中举锤,正在打铁,而他身侧还有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坐在一旁鼓风,想来那人就是嵇康的好友向秀了。 两人各自动作,浑然忘我。 【完成今日任务,获得一粒玉米种子。】 这就完成了? 玉米种子呢? 青禾在身上摸了一圈,突然,在袍子里摸到一粒硬邦邦的东西,她伸手在怀里使劲掏,正要将那玉米粒拿出来,院门咔咔两声打开了。 来人微微躬身从门内踏步而来,青禾脑子里瞬间闪过七尺八寸,略一换算,便知对方身高188。 他站在青禾面前,几乎将青禾整个人挡住。 “女郎有事?” 青禾忙退两步,方才麻木的右脚腕被她这么一刺激,痛感从脚腕直冲面门,“啊……” 来人又说了句什么,青禾只见他嘴唇蠕动,却不闻其声,整个人栽倒在地。 昏迷之际,青禾脑子里终于传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便有此女青禾的记忆以及一些有关嵇康的零星的记载。 原身青禾是河内山阳云台山脚下一处普通人家的女儿,家中有长姐嫁至巩县做织女,幼弟参军未归,而她自己在家中干农活以养活自己。 正始十年高平陵之变后,司马氏夺权,原来那些曹氏集团旧人没了生存空间,在司马氏的打压之下,原本就已经厌倦了官场的嵇康携家眷来到此地和原身成为邻居。 好景不长,昔日高高在上的长乐亭主自然受不住这乡下的苦,没多久就离世了。 妻死后,嵇康便一直住在此处,以打铁为生。 原身和嵇康平时就是点头之交,连话都很少说,简单来说,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 向秀将大夫请来时,院中又已经响起铛铛声。 两人气喘吁吁,脚边都是雪水融化后的污泥。 大夫进院一见嵇康,赶紧作揖行礼,“嵇郎君。” 嵇康微微颔首并不言语,大夫也不恼,这位能搭理他那已然是他的荣幸了。 “大夫,这边。” 向秀将人带进里屋榻前,只见榻上青禾已经是气若游丝,面色较之方才更是难看上几分,“劳大夫看看。” 大夫忙取脉枕,搭了青禾手腕诊脉。 半晌后,他皱着眉头起身,摇了摇头。 向秀一惊,忙请大夫出去详谈。 “这女郎身体不妙啊,忧思过度又积劳成疾,如今这寒气入体,难办。” 向秀蹙眉看了看女子,问:“大夫尽管开药,诊金定是会付的。” “向郎君言重了,若是能救,老夫自是尽力,只是……”他话说一半,向秀哪有不懂的,一时间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多谢大夫,劳您走一趟。” 大夫连连摆手,看了看一旁自若打铁的嵇康方道:“老夫实在医术不精,不过有一法子倒是可试。” 向秀一喜,“劳大夫指点。” “热时取凉巾擦拭,冷时取暖被捂汗,熬过今夜向郎君再来寻老夫。”说完他行礼告辞,迎着小雪往来时路去。 在原地站了许久,向秀叹了口气。 这样的法子,他们听过许多次了,不过尽力求个心安。 在恶疾与那些恶人面前,他们这些人形同草芥,随时都可能没命。 心中虽已知结果,但向秀还是进屋探青禾的反应。 彼时梦中的青禾正站在火海边,火海对岸是她在魏晋的生存之道,可她要跨越这火海比登天还难。 “好热……” 就在青禾感觉自己快要被烤化时,一阵凉意袭来,火海中的岩浆竟生出寒冰,她不由得露出笑容。 换了两盆凉水不够,向秀干脆取院中积雪置于巾帕贴在青禾的额头上,果然,不过半刻钟的功夫,她皱起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然而,向秀并不敢掉以轻心。 果不其然,又过了片刻,榻上女子整个人又蜷缩起来,嘴里直喊冷,向秀连忙跑到外边取了烤在炭盆边的被子进屋,又取炭盆在屋里烤着,直烤得屋中暖烘烘的方才作罢。 一会儿冰天雪地,一会儿烈火岩浆,青禾不断往前却一直看不到答案,她心中着急却一直没有放弃。 她对历史虽然没有太多研究,却知道魏晋交替时期除了政丨治高压,还有各种疫病杂症,她若没点倚仗,在这儿恐怕活不过三天。 不知冷热交替多少回,青禾几乎快要累得无法动弹。 突然脑中又传来那机械女声。 【今日任务:看嵇康打铁,获得一粒玉米种子。】 签到点 听到系统提示音,青禾心里想骂脏话,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看前方的场景变换。 到底要怎么才能跨到对面去呢? 她细想自己曾经玩过的那些游戏,总有突破的点吧? 只可惜左右两边望去都望不到头,而身后更是黑漆漆的一片如同深渊。 趁着这时四处寒冰,青禾心一横,把自己的破烂外袍脱了下来,然后狠狠对着前方一块并不怎么高的冰块提脚就是一踹。 “啊……” 冰块分毫未动,而她自己直接疼得晕厥过去。 也所幸让她这么一蹬,向秀这才发现她的脚腕此刻已经肿得如那猪蹄一般了。 “叔夜。”他喊了一声,隔壁传来窸窣声。 不多时,嵇康进了屋,“何事?” “这女郎实在不安分,她的脚似乎也伤了,我再去请大夫来瞧瞧。” 此时已过子时,外面风雪愈大,嵇康哪能让他去? “稍等片刻。” 他说着走上前去,只见榻上女子此时正瑟缩着,嘴唇冷得打颤。 想了想,嵇康起身从一旁的木箱中取出一个刻有竹林之景的球形铁制药盒出来,随即又取了一旁的陶碗将药盒中的最后一点药粉倒在碗里。 向秀见状面露喜色,“就知叔夜是个嘴硬心软的。” 嵇康将碗递给他。 “这也得看她的命,也不是回回都有用的。” 向秀叹息一声,准备热水去了,若是此物都没用,那怕就真是没救了。 嵇康又去看青禾的脚腕,却也不敢除袜,但隔了一层布料依旧能感觉到对方的脚已经肿起来了。 - 青禾的脚腕大概是要废了,她是被硬生生疼醒的,比她刚跌倒时还痛,还不如直接昏死完事。 正懊恼,余光却见前方景象有了变化,冰天雪地开始消融,还有些火苗想要从地里蹿出来,却又像是没了能量,蹿一点就自己熄灭。 趁着这个空档,青禾飞快地起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越过前方的障碍往对面而去。 魏晋生存之道几个大字高高挂在空中,其下有一方桌,方桌上除了一封信空空荡荡,拿了那信,青禾特意谨慎地检查了一番,确认信封上什么也没有这才小心地撕开了那封信。 待看清信上内容时,她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 “她这状态委实奇怪,好是没好?”向秀看着被嵇康用麻绳捆得跟粽子一样的青禾,心生不忍。 嵇康却半点没有怜香惜玉之意,道:“退热了该是死不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为了此女,两人都折腾了大半宿,向秀也累了。 不得不承认,叔夜此法虽粗暴了些,但胜在有用,他站起身来,冲着榻上的青禾行了一礼,“得罪了。”随即打了哈欠,与嵇康一起睡在了隔壁。 青禾是被铛铛铛的声音吵醒的。起床气在她睁眼的瞬间被恐慌替代,她揉了揉眼睛,看着房梁上的茅草屋顶,昨日的记忆瞬间回笼,最后停留在那封信上。 心口疼。 那信上龙飞凤舞写着几个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青禾鼻头发酸。 她费心费神地非要去看那封信做什么?赶着去明白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没等她平复心情,就发现自己此刻正被裹在一床被子里,就像菜市场卖的绳捆肉一样被缠得严严实实。 “救命啊!有人吗?”谁能告诉她这是发生了什么? 很快,她听到外面传来声响,房门被打开,向秀急匆匆走了进来。 “女郎,你醒了?”他微微俯身,五官清秀,皮肤白皙,一双黑眸亮晶晶的,担心地望着青禾。 青禾轻咳一声,却也没精神再欣赏对方,“向郎君,能先帮我松开吗?”她扭了扭身子,不想像只大青虫一样,又歇了动作。 闻言向秀脸上很快染上一抹红晕,忙道:“真是对不住,昨夜女郎烧糊涂了睡不安稳,担心女郎踢到自己的脚,所以出此下策。” “女郎可觉好些了?” 青禾半边身子都麻了,并不觉得有多好。 好在身上的束缚很快就被解开,青禾大口大口地喘着,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还好吗?”向秀将她扶起来又问。 青禾偷偷打量他,“好些了。” 谁能想到呢,这位竹林七贤之一的向秀居然长得这么标致,可想那何晏、潘安得有多俊俏了。 “那便好,昨夜大夫说女郎熬不过去,险些吓死在下了,若非叔夜还剩些五石散,女郎可能就真没命了。”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劈在青禾头顶,劈得她外焦里嫩,“五……五石散?” 那不是慢性毒药吗? 看她面色不好,向秀微一思忖,安抚她,“女郎且放宽心,叔夜并非那等恶人,他既拿出来了就是真想救女郎的,不用还的。” 五石散有价无市,这女郎肯定是还不上的,向秀自认了解嵇康,对方肯定不会计较这点东西。 谁知他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青禾一脸要哭的表情,几乎咬着牙开口,“多谢向郎君。” 这让向秀有些摸不着头脑。 外面依旧铛铛铛的,青禾心中吐槽,这嵇康是个打铁狂魔吗?扰人清梦,大早上的不能弹琴吗? 她起身要往外走,向秀伸手扶她,她这才想起自己昨天脚受了伤。 几次疼痛让青禾万般小心,她试探性下脚,踩在地上,“咦?” 并没有想象中的痛。 “女郎小心,叔夜说你脚骨错位了,他昨夜帮你正了骨,可一定要小心些。” 一听向秀这话,刚还正常的脚又痛了。 青禾欲哭无泪,只能再次感谢,小心再小心。 屋子出去是堂屋,站在堂屋门口便能看到院中的高大身影,只见嵇康抡起锤子,动作间肌肉紧绷,青禾下意识在心中啧啧。 随即对方一锤子打在烧红的铁料上,铛—— 青禾只感觉自己正欣赏男模时耳边却传来寺庙钟声还附带诵经念佛声,瞬间什么心思都没了。 【完成今日任务,获得一粒玉米种子。】 青禾心中冷哼,暗骂垃圾系统。 谁知下一刻就见铁铺上出现了一个地图标注符号,符号上方写着几个字。 签到点:嵇康打铁铺 信 青禾眼睛发直地看着那突然出现的签到点,心里扑通扑通地跳,开始默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女郎,怎么了?” 向秀顺着她直勾勾地眼神望过去,在嵇康身上扫了一圈又笑着收了回来。 “无事,我去跟嵇郎君道个谢,昨夜真是太感谢二位了。” 几乎是有些急不可耐的,青禾跨过门槛往那打铁处而去。 嵇康旁若无人地夹起红通通的铁块放到凉水中,缸里冒起白烟,发出滋啦啦的响声。 青禾特地趁这个功夫走到他跟前行了一礼,“昨日多谢嵇郎君相助。” 嵇康轻一颔首,“你该谢子期,是他救你。”他说完又要将那块铁料放回炉中去。 “我能试试吗?”青禾伸手要去触碰那风箱把手。 “别动!”嵇康轻喝一声。 青禾自然不能听他的,但她手放在那把手上,那签到标志仍旧没有什么变化。 到底什么才是触动签到的机关呢,莫不是眼前的嵇康? “女郎你站远些,莫要烫伤了。”向秀看了看嵇康的脸色,劝青禾。 可这时青禾只想签到啊! “对不住,是不是我不能乱动?我就看看。” 然而她又在嵇康身边绕了两圈,借着扇灰又把手伸到了那几个字体上,胳膊穿字而过,完全没法签到。 最后还是看着嵇康越来越沉的脸色,青禾叹息一声,说:“不知谢郎君能否为我打一件铁器?” 谁知嵇康一语中的,“女郎有可换之物?” 青禾回忆起原身的家庭条件,脑子嗡嗡的。 原身的家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倒也不怪她,此处与她这般条件的人家还有许多,主要还是生产力水平低下,农业基础知识等同于无,“草盛豆苗稀”可不只出现在五柳先生身上。 总之,现在就是她没粮帛可换,更没钱。 不知签到地会不会突然消失,这是她的机会。 “那不知请郎君打件铁器需要拿何物交换?” 嵇康瞥她一眼,“可换之物便可换。” 青禾:“……” 好你个嵇康,这是把自己当钟会之流了?说话半点不留情面。 “女郎君,这雪似乎快下大了,我先送你回去吧,仔细一会儿回不去。”向秀出来打圆场,真是个小天使。 青禾想说那她就赖这儿,但她不敢。 嵇康是她的系统里的重要人物,想来是不能招惹的,至于签到地也不可能只有这一个,来日方长,得先回去研究研究。 她就不信自己找不到机会接近这里。 大不了,嵇康谈玄学她就谈哲学。 青禾头痛,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向秀都已经给了台阶了,青禾打算先回自己家盘算盘算,于是冲向秀点了点头,“那便麻烦向郎君了。” 青禾的家与嵇康家只隔了两块地,站在院中便可以两相对望,甚至于青禾若是眼神好些,站在自己院中就能看到嵇康打铁完成每日任务。 向秀似是不放心她,将她送到门口后还叮嘱她,“女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便可去寻我们,叔夜看着冷实则最热心肠的,否则昨夜断不会直接留你在他家中的。” 此话倒是不假,不过经由他这么一提,青禾才想起来问:“为何这两日没见到嵇郎君家中的小郎君和女郎君?” “吕家嫂子可怜两个孩子没了母亲可怜便接孩子去玩几日,想来这就快回了。” 吕家嫂子? 青禾将脑子里乱糟糟的历史知识东拼西凑,终于叫她想到了这吕家嫂子是何许人也。 不就是那个被大伯欺辱,然后又害得嵇康东市斩首的那人吗? 方走到分岔路口,拐角处就传来了嬉笑声,两人齐齐望去,就见一个身着曲裾的妇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踏雪而来,而他们身后还有一个身高颀长的男子,手中提了食盒跟在几人的身后,来人正是吕安与他的妻子徐氏以及嵇康的一儿一女。 看起来俨然一家四口。 向秀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他有些欣喜地说:“女郎君,我就先不送了,你慢些走。” 青禾行礼告辞。 随即就见向秀三步并两步地迎了上去。 “仲悌,嫂子……”声音消失,青禾没有打扰几人,转身朝着自己的破茅草屋走去。 钥匙被青禾藏在袍子的夹层里,估摸着那二人也不便在她身上翻找,所以昨天才把她留在了嵇康家。 开了锁,院门咯吱打开,青禾轻轻拉了拉,那木板就晃晃悠悠,也不知道这门还有什么锁的必要。 这地方之前是青禾一家的住处,因此地方其实并不算小,只是常年未经修缮,显得有些破败,夏日里常是外面大雨里面就小雨。 院中有两块地,一边的地里有一根就是干了的冬瓜藤,另一边种着一些白菜和萝卜,除了这两块地,院外的两块地也有一块是青禾的,后山腰还有一块。 唯一的好处就是这年头这些山上的资源还是比较开放的,野菜野菌可采,也可上山打猎。 思及此,青禾陷入沉默。 她哪里会什么打猎? 院子正对的是一间堂屋,堂屋两侧有两个房间,东边的房间旁是厨房。 青禾走进厨房,细数了一下自己的粮食,一小袋麦子,一袋黍,一小袋面粉,两个大冬瓜,柜子里还有两个大饼,要靠这些度过寒冬几乎是痴人说梦。 好在虽然东西不多,但原身很勤快,准备了许多柴火,至少让她不至于冻着。 舍不得用水缸里的水,青禾在院子里铲了一大盆雪倒进锅里,顺便在上面热了一个饼子,吃完喇嗓子的饼子,她终于有了点力气,又给自己舒舒服服地擦了擦身子,困意很快袭来。 青禾翻翻找找,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可以当作热水袋的东西,只好把灶前柴火拾掇拾掇,进屋将被子拿出来铺到那些干柴上,就着灶里的火温裹进了被窝。 “系统,出来!” 无事发生。 青禾叹息一声,从身上把那两颗玉米拿了出来仔细观察,与她小时候见过的玉米种子并没什么区别。 在她的记忆里,玉米是舶来品,这时候应该还没有传入中国,所以系统给她玉米种子是要她在这个地方搞农业? 玉米应该是春天播种,按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观点,这个冬天就是囤种子的过程。 这对有些急性子的青禾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她真担心还没到播种的时间种子先被自己吃了。 可那签到地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还要玩解密,不如冻死她来得爽快。 不管怎么说,嵇康肯定是她开发系统的一环,他得和他们打好关系。 也幸亏是原身平时并没有什么熟人,如今内里换了个人也不会被发现。 根据青禾对各种穿越的了解,她的后续任务还有可能会是阻止嵇康被害,她提前布局就跟玩游戏通关一样,到时候任务一发布就可以直接点完成获得奖励了。 而嵇康之死的原因有很多,起因就是吕安的大哥吕巽侵犯弟妹还倒打一耙,但导火索是钟会和嵇康之间的矛盾,颇有点钟会仰慕偶像好不容易接近偶像却被偶像视而不见然后因爱生恨的感觉。 若是没有这两件事,或许嵇康不会死,所以要先解决这两件事? 但也不一定,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人们认为嵇康是有才能的,不能为当权者所用那就会被当权者所忌惮。 但想要嵇康装自己没有才能,怎么可能? 越名教而任自然,人家主打的一个顺其自然。 可能人家连死都不怕。 既然他都不怕死,自己为什么要救他呢? “系统!” 依旧无事发生。 “装死是吧?别让我揪到小辫子!” 在灶前躺着就好像睡到了低配版的北方大炕上,不一会儿青禾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迷糊间她又来到了梦里的世界,又是那张方桌,又是一封信,青禾并不怎么想看。 才怪。 她上前打开信,却发现信中是描写的以她作为主角穿越到此处的一本。 “谢青禾看那传说中的嵇康果真身高八尺,眉目如风,吞咽了一下,暗道好帅便晕死了过去……” …… 哪有?夸张了! “向秀从未见过睡觉如此不老实的女子,罢了,他今晚就在此处守着吧……” 真是小天使,但自己睡觉哪里不老实了? “叔夜帮人做农具从不主动要交换之物的,今日这是作何?” 完蛋,嵇康果然对她有偏见了啊。 “徐氏看着前方向秀与一女子咬耳朵,笑容更欢,向郎君总是招女子喜欢的,只可惜这把年纪身边还没个人……” 青禾一路看下来,故事的最后就是自己在看这封信。 这也太神奇了。 纸上立刻浮现几个字,“谢青禾只叹神奇不已。” 青禾又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这东西是实时更新的,那它存在的意义应该就是让自己能看到一些其他人的心思,总算是有点用处了。 于是青禾便等着后续的内容,然而等了许久,那剧情都没有往后面发展,就连她在这里胡思乱想的心理活动也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待在这里没有推动剧情发展? 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出去啊。 难道又要像昨晚一样? 青禾打了一个寒颤,她四处看了看,四周围都看不清,但与其他方向的黑暗不同,她的右侧是一篇浓雾。 浓雾挡人眼,但青禾还是能隐约看见浓雾后头那悬挂的字,只是却看不清是什么字。 都说好奇害死猫。 青禾猫猫还是没忍住往那浓雾走去。 是否立即签到 在浓雾里走了一夜。 青禾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屋外的风呼呼地吹,没有时间她完全没办法判断此时是什么时辰。 想了想她还是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嗝屁了,此时此刻她只想做个饱死鬼。 在灶台边上摸了摸找到了火折子,等灶燃起,才慢慢看得清楚。 青禾将锅里清洗了一下,把冬瓜搬出来却发现没有菜刀,仔细在记忆里找了找,终于找到一把镰刀,费劲地砍下小半个冬瓜削皮砍块放到清水中。冬瓜易熟,煮了一会儿就软了,青禾盛了一碗出来捧着碗从来没觉得冬瓜这么香过。 她把中午剩下的那半个饼子撕碎泡在汤里,脑子里瞬间想起一个旋律,“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今日任务:看嵇康打铁,获得一粒玉米种子。】 还没习惯这个一惊一乍的系统,让青禾差点把碗摔出去。 根据这两天的任务发布来看,现在应该是半夜十二点,也就是子时。 漫长的夜呀如何过呀? 吃饱喝足,青禾身上暖和了些,又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说不定又更新了。 然而她刚闭眼,外面突然传来琴声。 青禾想鼓掌,真是好雅兴。 那琴声悠扬,就连青禾这个音痴也觉得好听,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 一看,才知道并没有她想的风花雪月。 嵇康弹琴,居然是为了哄孩子睡觉,此曲有助眠之效。 这一夜睡得还算不错。 翌日,雪停了。 青禾刚出厨房就听到了对面传来的嘻嘻哈哈的声音,果然,熊孩子的吵不分年代。 在那吵闹之中,铛铛铛的声音依旧响着。 青禾远远地看过去,半眯着眼才隐约看到嵇康。 【完成今日任务,获得一粒玉米种子。】 得,真能隔空完成任务,如果奖励能丰厚一点,那就更完美了。 怀揣三粒种子,青禾决定出门转转,喝一个冬天的冬瓜汤她也会变成冬瓜的,当然,她也不想变成萝卜和白菜。 她把家里唯二的一把铁器镰刀拿在了手里,找不到吃的也好防身,又提了个篮子这才出了门。 从门前绕过一片竹林……竹林! 青禾仔细一看,果然就看到了竹林根部有一根根的笋子,食物清单加一。 竹笋虽然促进消化,可能会让人吃得更多,但是饱腹感也是很强的,她居然把这给忘了,要是能炖上一块腊肉。 不能想不能想,哪有腊肉啊? 绕过一片竹林就进入了后山,山上除了一些细叶的树大多光秃秃的,风一吹雪扑簌簌落一地。 青禾仔细寻找,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找到几只松鼠窝,抢点松子什么的了。 然而,青禾从来没有研究过这些动物的窝在什么地方,地上又不敢随便掏,是以绕了一大圈都没有什么收获,反而受伤的脚已经有些痛。 正准备返回,却突然瞥见松林外有一片光滑的地方。 是河。 青禾还是第一次知道洛阳的河也会结冰。 站在河边,她又开始手足无措。 想吃鱼,唯一知道的在冰河捕鱼的方法是卧冰求鲤。 …… 这冰面也不知道结不结实,她不敢上前,只好站在边上盯着冰下看。 想了想她拿起镰刀就往冰面上劈。 铛铛铛…… 这两天听打铁声听得多了,她都有节奏感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儿的冰并不厚,砸了一会儿她就砸出一个坑来,又使劲砸了几下,她小心往里探,果真就见几条鱼往洞口游。 说时迟那时快,青禾将篮子往下一搂,篮子里顿时有了重量。 啊! 两条活蹦乱跳的鱼就出现在了她的篮子里,而那洞内还有好多鱼! 青禾心痛,鱼儿那么活泼,却进不了她的肚子,多可惜,依依不舍地拎着两条鱼回了。 下次一定要弄些渔网,就刚才那些鱼,能让她过半个冬了吧。 这样的方法还是她在电视里看到的,说是鱼被封在冰里久了也会想要呼吸空气,所以会下意识地往洞口游,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了。 青禾紧赶慢赶回家,鱼还活着,想了想,她将其中一条鱼用绳子穿进鱼鳃处,拎着往嵇康院子里去。 并没有人打铁,但还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青禾敲了敲门,很快,有人应了一声,是个女人。 院门打开,是徐氏。 “谢家女郎。” “夫人。”没想到都没说过话,对方都能知道自己姓谢,看来他们两家是真的很熟了。 青禾往院内看了一眼,看到签到点还在,心中微微放了心,但却不见嵇康几人。 “请问嵇郎君可在?” 徐氏看到她手中拎着鱼,微微诧异,说道:“他们三人到街上喝酒去了,我在家帮忙看着孩子,女郎可是有急事,若不急可晚上来。” “是这样的,我想请嵇郎君帮我打件铁器,不知道这条鱼够不够报酬。” 徐氏面上露出了然神色,正要开口,身后传来孩子的声音,“许婶婶,阿姐欺负我!” “稍等。”徐氏有些抱歉地看看青禾,转头为孩子主持公道去了。 正是好时机,青禾赶紧一瘸一拐地来到签到点前,只是如同昨日一样,她怎么在那儿转悠都无法触发签到。 “谢家女郎?” 徐氏踱着步子来到近前,说:“不知女郎要打什么农具,晚些时候我跟叔夜说一声,让他来给你回话。” “菜刀。”打铁虽是借口,但菜刀没有不行! “我知道了,会转告的。” 徐氏温婉大方,眉眼带笑,这样的女人居然落得那个下场。 偏偏在她遭遇那样的事情之后,吕安居然还想遣走她,可见这时代的女子有多不易。 昨天那两人救了自己,自己可真是撞了大运。 青禾并不知道徐氏遭遇危险的时间点,她也没法直接提醒,随意提出来那无异于引火烧身。 思考片刻后,青禾将手中的鱼递给对方。 “多谢吕夫人,劳您转告一下,这鱼就给您和孩子们补补身子。” “不不不,不用了。”徐氏十分客气。 这年代什么吃食都很宝贵,她如此也是情有可原,但也可能是怕吃了这东西叫嵇康欠了人情。 “要的,男人们去外面玩乐,咱们女人在家中怎么也该吃点好的。”说完不由分说就把鱼塞到对方手里走了。 走得潇洒,心却在滴血。 她的鱼! 但一想起徐氏的下场,青禾也只能叹息。 还好,她还有一条大鱼,管它什么报酬,吃了再说。 然而当她把鱼杀好,一看家中调料,除了有点粗盐,油罐见底,就只有一块姜,其他就什么都没了。 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可不就是吗! 无奈,青禾只得用仅剩的一点点油将鱼用小火慢慢煎出香味,然后把姜拍开倒进锅里慢慢熬煮。 等熬到汤汁乳白,青禾盛了一大半出来存着,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随即将清洗好的白菜丢进锅里,煮熟后加了点盐,白菜鱼汤就出锅了。 吃完饭,青禾开始收拾这个家,春天之前她得习惯这里的生活。 正好天开始放晴,她将被子拿到院中准备晒一下,被子里塞的都是些稻草,不晒晒感觉都能闻到一股子霉味。 好在是她家中破旧衣服多,以前阿姐的已经不能穿的,还有阿弟从军前的。 她把这些破旧衣服全部晒了晒,然后塞在被子里裹住那些稻草总算是暖和了些。 忙了大半下午,才把这活干完,青禾差点累瘫,连向秀来到院门前都没发现。 “女郎。”向秀敲敲房门。 青禾忙从被子一边探出头来,“向郎君。”见到小天使,青禾原本挺开心,然而一见到她手中菜刀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果然,就听他道:“叔夜说你可能比较急,这正好有打好的菜刀给你送过来了,此处还有我们在街上买的一点酱肉,多谢女郎的鱼。” 看到那肉青禾眼睛都直了,顾不得客气,连连接下感谢。 “向郎君,拿……”青禾又想到一个可以接近对方的法子,话锋一转,说,“那就多谢了。” 向秀笑着颔首,“女郎客气了,我先走了。” 手有酱肉,青禾却不敢多吃,切了四分之一直接吃,又切四分之一炒了白菜,晚上就这么将就了。 谁知道晚上看的时候,竟写出了她对这顿饭的满足! “有肉有鱼汤有纯天然无污染的蔬菜,谢青禾只觉得无比满足。” 呵。 消费降级,人神共愤,自己真是没出息! 翌日,青禾送了两颗白菜到嵇康家,完成今日任务,获得铁铺一圈游。 再一日,青禾送了两个萝卜到嵇康家,完成今日任务,获得铁铺一圈游。 又一日,青禾咬牙送了一个冬瓜到嵇康家,完成今日任务,获得铁铺一圈游。 当晚,她在里看到这样的描写。 “向秀看着围着铁铺打转的谢家女郎,终于想通了其中关窍,这谢家女郎莫不是看上了叔夜,想给叔夜做续弦?” 读到这儿,把青禾直接吓醒。 翌日,青禾送了几个煎饼到嵇康家,完成今日任务,获得铁铺一圈游,获得两个孩子的喜欢,获得向秀红脸秀欣赏。 :“最后一个煎饼是递给向秀的,递给他时,青禾悄声说,‘帮你添了点馅儿’,凑得近了,向秀只觉脸上发热,连肉饼是什么味儿都没尝到。” 经过青禾的不懈努力和疯狂砸物资,嵇康一家终于和她熟络起来。 但嵇康依旧对人不冷不热,向秀羞于见她回自己家去了,倒是两个孩子喜欢上了谢家大姐姐。 这一日,没等青禾去找他们,两个孩子主动来找青禾玩,青禾送他们回去时方才完成今日任务。 【完成今日任务,获得一粒玉米种子。】 【发现签到点:嵇康打铁铺,所需签到物:十粒玉米种子,是否立即签到?】 签到点:嵇康 终于触发签到,青禾当然选择立即签到。 【嵇康打铁铺签到成功,获得打铁技能学习,是否立即学习?】 青禾下意识选择立即学习。 然后,院中两个孩子就看到刚刚还陪他们玩的谢家姐姐咚地栽到了地上。 “谢家姐姐,谢家姐姐!你别死啊,谢家姐姐!” 青禾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叫声,只是她想知道这打铁技能是怎样学习的,若是一会儿半途而废会不会就没了。 十粒玉米种子就换一个打铁技能,想想都亏死了。 她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打什么铁啊? 为了不让两个小萝卜头太担心,她得抓紧时间看看技能学习是如何进行的。 此时此刻青禾依旧站在打铁铺前,只是跟刚才不同的是,嵇康与向秀也在,而且现在春暖花开、虫鸣鸟叫,俨然一副春天之景。 而此时的嵇康如同她曾经看的有些书一样,光着膀子…… 啧啧,身材更好了。 “不是要学习打铁,愣着做什么?”嵇康问她。 青禾:“应该怎么学?” “我会把我知道都交与你,届时安排考核,考核通过,技能点达到十,便是技能学习成功。” 青禾有些无语,但是能免费学习技能她还挑什么,这玩意儿可是花了她十天时间呢! “那我现在可以中止学习吗?再不出去,你家小萝卜……两个孩子以为我死了。” 学习系统里的嵇康表情有一瞬间地裂开,但很快又恢复淡然,“随你。” 说完他还补充,“你可以在睡觉时间学习,并不会影响休息。” “明白!” 这不就是她以前最想要的技能吗?梦里学习梦里干活,白天就躺平。 原来梦里真的啥都有。 “那我走了?” 嵇康颔首不语,锤子敲得邦邦响。 “向郎君,再见。” “谢家女郎慢走。”向秀笑着送她。 原来这里的向郎君也是小天使,真是懂礼貌。 心里这般想着,青禾缓缓睁开了眼睛。 两个孩子围在她的跟前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哎呀,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啊?” “谢家女郎,这是怎么回事?” 几人老远就听见孩子的哭声,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就看到青禾坐在雪地里,两个孩子哭得正伤心。 青禾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说道:“无事,方才晕了一下,不小心摔倒了,我回去休息休息就行,告辞。” “真没事?”几人盯着她。 青禾摇头,“没事,老毛病了,睡一会儿就好。” “不如就在此处歇下,等下一同用晚膳,就当多谢你陪两个孩子玩。”此时开口的是嵇康。 听他如此说,几人都诧异地看向他,他不是一直都对谢家女郎不冷不热的吗? “好耶。谢家姐姐,我们一起歇息!” 两个小萝卜头转涕为笑,看着着实可爱,青禾忍不住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 但她真的很想回去学习啊! 罢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青禾在一次躺在了西间的小屋里,旁边还躺着两个小萝卜头,小孩子的热量是最多的,而且嵇康家中的被子比她的那破被子舒服多了,躺下不久,青禾就感觉眼皮发沉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她正常睡着就会自然而然地来到梦中桌子跟前,信中的内容又有了变化。 “嵇康表面淡淡,心中却担心此女回家有什么不测,遂将之留下。他一向不在意他人眼光,也不想惹事,此女既然有意交好,他又不讨厌,何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只是想到子期和嫂子都说谢家女郎心悦于他,可他瞧着对方眼中却无甚爱慕之情,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这个世道,他已有了两个孩子,实在没有续弦的意思,司马氏一行多有对他忌惮者,说不定何时就遭遇不测,切不能害了人家女郎……” 青禾十分惊讶地看着信中内容,这几天嵇康的态度变化她是看得出来的。 自从给菜刀起,他就不再那么冷漠了。 但青禾却不知道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却没想着去改变,难道他的结局是无法改变的吗? 青禾有些不信,这几天她天天看这信,总觉得这就是寓意着这故事应该由她来改写,若是半点不能改变,那她来到这里的意义在哪呢? 这一觉睡得极好,身边一直暖烘烘的。 一睁眼,她就见两个孩子笑盈盈地看着她。 可爱。 又想骗她生孩子! “谢家姐姐,头晕吗?”嵇家小女郎嵇翎伸手在她额头探了探,随即又噘起嘴,似乎陷入了难题。 青禾失笑,“不晕,方才就是累了,我们先起吧。” 外面已经传来了饭菜的香味。 这年头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烹饪方式,大多数食物都是水煮加调料,吃起来各有各的寡淡,但是闻起来却是很香的,闻着味道,青禾肚子不由得咕噜咕噜叫起来。 “我去唤她。”外面徐氏的声音传来,片刻后房门被打开,一见到青禾,脸上立马堆满了笑,“谢家女郎好些了吗,快来用膳了。” 徐氏一直对青禾很是客气,她也不是个有坏心思的,青禾也挺喜欢她。 如果没有遇上那样的大伯,她可能也是能和吕安幸福一生的。 青禾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多谢吕家嫂嫂关心,我好多了。” 孩子叫她姐姐,叫徐氏婶婶,她又叫徐氏嫂嫂,真是有够乱套。 不过这些人似乎都受了嵇康的影响,对一些虚的东西都不甚在意,这倒是正合了青禾的意。 跟着出去,看到案几上的丰盛的菜青禾都惊了。 “怎么如此丰盛,是有什么喜事吗?”青禾可负不起礼金。 这时,向秀端着一大瓮肉汤进屋,他笑说:“仲悌和嫂子明日要回去了,今晚给他们二人送行。” “啊,这么快?” 徐氏是青禾在这里接触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成年女人,她们相处得不错,青禾有些舍不得对方,而且她还没想到怎么同徐氏说吕巽的事呢。 “我舍不得你,吕家嫂嫂。” 徐氏笑了笑,“那不若随我回去?” 青禾哪里敢,谁知道那吕巽是什么人,万一对她下手怎么办,而且她最重要的NPC还在此处呢。 “我这家中走不开,嫂子若是不嫌,一会儿去我家陪我住一晚如何?” 徐氏眼睛里亮了亮,虽只是一瞬,但还是叫青禾捕捉到了。 从那故事里对徐氏的描写来看,她内心深处其实是有些羡慕青禾这自由自在为自己而活的状态的,这种想法很模糊,就转化成了她想要和青禾接近的心思。 “好不好嘛?”青禾眼巴巴地盯着她,今晚一定得想法子告诉她吕巽的事,至于学习打铁什么的,还是明日再说吧。 果然,徐氏哪里受得了她撒娇,当即就应下了。 女人家的事,吕安才不会管,而且晚上他们三个好兄弟也是要好好畅饮一番的,故而他完全没对此发表意见。 席间,吕安突然谈及如今局势,言语里皆是叹息。 “司马氏一行欺人太甚,如今人人自危,这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啊!”他饮下一杯酒,冲嵇康道,“还是叔夜你有先见之明,隐居于此虽没了那番前途,却是能闲云野鹤,也免了担惊受怕。” 没等嵇康开口,向秀苦着脸说:“仲悌你常年不在洛阳,那日子当还要好些。” “确实如此,若不是这次有事,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去洛阳来的。” 嵇康又倒了一杯酒,说道:“莫说那些扫兴的,今日只饮酒。” “是是是,来,饮酒饮酒……” 青禾默默吃着菜听他们的言语。 司马氏代曹已成定局,如今的问题就是司马氏独揽大权,一心铲除异己,叫许多人苦不堪言,而四处战争未歇,接下来还有八王之乱,这世道想要太平,还早着呢。 如果要想避免嵇康的悲剧,她要怎么做呢? 青禾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地在想解救这些悲剧人物的方法了。 酒过三巡,说着说着,吕安就吐起苦水来,大抵是他壮志未酬,在外官途不顺,在家有大哥压制,日子过得颇不顺意。 嵇康总拿那套玄而又玄地观点安慰他,演变到后面几人大谈玄学,青禾坐在一边就像当初第一次上哲学课,又饮了两杯酒很快就晕晕乎乎的了。 晕乎间,她突然看到嵇康身上出现了一个坐标,签到点:嵇康。 青禾揉了揉眼睛,坐标仍在。 下一个签到点居然是嵇康。 徐氏见青禾一直盯着嵇康看,盯着盯着眼睛都红了,想着自己的猜测,她心中暗道不好,忙开口道:“谢家女郎,天色有些晚了,不若叫他们先喝着,我们先去歇息。” 青禾想签到,舍不得走。 但想起打铁铺签到的经历,她知道,急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解决徐氏的问题。 “行,先带两个孩子睡下。” 两个孩子也听到了她说要一起去谢家睡的话,都嚷嚷着要一起去,但这会儿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把两个孩子安顿好,两人便提着灯相携往青禾家而去。 走到半路时,徐氏突然开口。 “谢家女郎?” “怎么了?”青禾脑子里还在纠结该如何告诉徐氏那件事情。 告诉她并不能,难的是万一她也没有任何处理的办法,反倒打草惊蛇。 不管事情是难有转机还是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都不是青禾想看到的。 “你是心悦叔夜吧?” 青禾:“……” 讲故事 这几日青禾当然也看出大家怀疑她对嵇康别有所图,每次在梦中看信时都能看到一些有关这方面的描写。 天知道她只是想签个到而已啊! 见她不说话,徐氏自以为戳中了她的心思。 她微微叹息一声道:“女郎你是个好的,叔夜能得你的心是他的荣幸,但我也是真心喜欢你,所以要劝你想清楚,我虽只是女子却也知如今朝中局势复杂,叔夜不可能在此处待一辈子,迟早是要回去的,他要回去势必凶险,你跟着他不一定有在此处自在。” 青禾暗道对方想得真多,但她也没否认,问:“徐姐姐怎知嵇郎君一定会回去,我瞧嵇郎君清风朗月,不是贪慕权势之人?” 徐氏听到她的称呼愣了愣,但只是看她一眼,说:“人生在世,身不由己之事何止一二?” “哦?”青禾将人领进院子,“徐姐姐是个有故事的,今夜我二人也秉烛夜谈如何?” 经过几日相处,青禾也对徐氏有了一定的了解,她不是个闷葫芦,有话也愿意说,比之这年头的一些女子更有自己的想法,但也不多就是了。 徐氏自是没有拒绝。 这还是徐氏第一次到她的院子里来,院子虽然简单,但却收拾得整整齐齐,徐氏心中对这女郎的印象又好了些。 青禾将徐氏引进厨房烧了热水给对方烫脚,这才带着对方回屋子。 一进屋子屋内就能感觉到屋内有与外面不同的温暖。 徐氏心中有些好奇,但四处看去却连炭盆也没见一个,于是没有多问,担心提到青禾的伤心事。 嵇康在此处住了几年了,徐氏不常来,但也知道一些青禾家中的情况,女子一人在这世间何其艰难,恐怕也只有同为女子的自己能够理解。 今天到她家中来这一遭,突然又觉得或许让她跟了叔夜也不是什么坏事。 “哎呀!” 她坐到榻上惊得倏忽间又弹了起来。 “这……这榻上怎的如此暖和?” 青禾得意,这可是她这十来天做得最得意的事,砌了一个炕。 要不是有这东西她也根本不敢邀请徐氏到家中一起睡。 “徐家姐姐,快坐上来,这叫炕,下面烧着火呢。”青禾记得在商周时期似乎就已经出现炕这种东西,但看徐氏这惊讶的表情,是还没见过。 “炕?”徐氏很是惊奇地坐了过去,“我只听闻洛阳城内有许多制火墙的,没想到这塌下还能燃火,不会半夜烧起来吧?”她说着还探出手来在榻上摸了摸,感觉到热度脸上惊喜之色藏都藏不住。 “不会,只要通风做好了就不会有问题,徐姐姐先睡一晚上,若是觉得好,明日我与你说说怎么做的。” 这东西看起来不复杂,但只有实施起来才会知道每一道工序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就连去找适合的黏土都废了她不少的劲儿呢。 徐氏自然应是,也不再扭捏上塌与青禾躺在了一起,很快两个人就都暖烘烘的了。 “徐家姐姐。”青禾侧身跟徐氏说话,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一般,问道,“能问问你家是做什么的吗,怎么会嫁给吕家二哥了呢?” 想不到其他合适的切入点,青禾只能从女人的体己话开始。 也没让她失望,徐氏确实没有防备她,不仅没有防备,还将她当成了一个对嵇康情根深种,心中怀春的少女。 是以她脑子里想了许多,完全将路上青禾说她误会的事情抛到了脑后,并且怀着对青禾的关心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她自己也是兖州那边的一个名门家的女郎,徐氏一族虽然因为战争等原因荣誉不复从前,但在当地还是有些地位的。 而吕氏一族虽有人在朝中为官,地位却算不得高。 这时候人才的选拔方式主要是九品中正制,然而“上品无寒门,下品无氏族”,说白了选拔人才还是大家族的游戏。 所以吕家看上她其实也只是为了她徐氏一族的身份,哪怕她也只是旁支。 但好在吕家家中还算简单,父兄虽有些苛刻却也不至于事事针对,加上吕安为人正直,待人温和,所以徐氏在家中的日子也还算不错。 从他出门来见好友愿意带上徐氏也能看得出来。 徐氏说起这些语气里都是藏不住的雀跃,可见对吕安是极其满意的。 然而就这几天与吕安的相处来看,青禾并不觉得吕安是个多好的男人,不过青禾也知道自己是以后世的标准在评判他们,或许在这个世界,吕安已经是顶好的了。 青禾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叹息直接让徐氏的话头停住。 “怎么了?”她有些忐忑地问。 “方才徐姐姐说父兄苛刻,是不是嫁了人都会如此的呢?那吕家大郎……方才似乎也听吕家二哥说起他,兄弟之间不都是该谦虚礼让的吗?难道两个郎君这就已经开始争家产了?” 徐氏惊道:“可不能胡说!”她说着蹭地坐了起来。 青禾暗道糟糕,自己还是着急了,如此去挑拨人家家中的关系,任谁也会不高兴的吧。 谁知徐氏却只是沉默几息,叹道:“这种话日后你可切莫要说了,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日后你若同我一般嫁给了官场中人,再说这样的话是会闯祸的。” 没想到徐氏还会劝诫自己,青禾有些吃惊。 如此,她便越发不想让徐氏受苦了。 她想了想,说:“是,是青禾多话了,以前娘亲在世也曾告诉过我,凡事说话留三分,是我太久没与人说话,竟将娘亲的话给忘了。” 黑暗中,人的视线受限,基本看不清面前的景象。 可是青禾就是觉得徐氏在看自己。 半晌,只听对方微微叹息,“无事,今夜我二人随意说,出了这屋子便是什么也不能说了可行?” 青禾嗯了一声,“好。” 闻言徐氏这才又躺下,片刻后,她说道:“不管是在何时,你都要记得,除了自己的夫君,任何男子都是不能轻易相信的。” 青禾心中咯噔一下,她为何如此说,她是已经被吕巽欺负了? 她的异样徐氏自然没有察觉,她继续道:“我听闻那日你是在叔夜家住的,这所幸四下无人,他二人也是正直善良的,也不在乎那些俗礼,若是遇上旁人,你的清白可能就没了,你自己一人一定要格外注意这些。” “你可记好了?” 青禾心中像针扎一般地疼,但还是装作不明白,说:“先时我阿弟对我也是极好的呀,难道兄弟姊妹也是不能信的吗?” “没有人是可以信的!”方才还说夫君可信,这是气急了。 徐氏若是没有如此激动,青禾大概怎么也无法确定她是真遇上了那样的事情。 可是如今,青禾却又想知道那人渣做到了哪个地步。 能说出来劝告自己足以证明徐氏的善心,青禾得帮她。 “我知道了,徐姐姐你别生气,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聊聊其他的吧。” 原本徐氏激动过后就已然后悔了,这下听青禾主动转移话题她当然愿意。 她说道:“好,说点其他的。” “徐姐姐,我给你讲故事吧。” 徐氏温柔答应。 青禾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我以前听我阿娘讲过一个故事,她说天上有一个神君,他每日给一株仙草浇水,后来……” 《红楼梦》的故事前面青禾就只是随意地讲了讲,但这年代娱乐匮乏,仅是青禾那么偷工减料地随便讲讲也叫徐氏听得十分有劲了,连连询问后面如何,此番俨然一副小女儿心态。 青禾也不急,逐渐才说到了秦可卿的身上。 “此女温婉大方,是宁国府能做主的人,但她却所托非人,她嫁的是一个没能力的二世祖。” “二世祖?” “就是纨绔子弟,家中有权有势,而自己却又没点本事,只知道花天酒地惹是生非。” 徐氏在黑暗中点头,这样的人,她见得多了! 青禾继续道:“若只是嫁了个不那么好的男人其实还算不得什么,但没想到这秦可卿的公公还是一个禽兽,徐姐姐,你猜他做了什么?” 黑暗中,两人都陷入沉默。 徐氏心中暗自觉得不会是什么好的事,她不愿意猜。 但是她不猜,青禾似乎就不愿说话,于是她只得问道:“是什么?” “他强占了秦可卿的身子,居然欺负自己的儿媳,简直不是人!”此时青禾的气愤并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对这样的畜生感到生气,而且她很明白不管是哪个朝代都不乏有这样的男人,当然也有很多秦可卿那样对此无能为力最后只能草草结束生命的女人。 “……”徐氏没有说话,但青禾却感受到了她身体的颤抖。 “那……那后来呢?”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连带着声音都已经颤抖起来。 青禾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假装有些幸灾乐祸道:“当然是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了。” “什么?”徐氏十分惊讶道,“这还能报仇?” “有何不可?” “这样的事情说出去,那秦氏怕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青禾心中冷笑,受害者有罪论真是千古糟粕。 可此时她确实无法改变,只问:“为何要说出去?” “那还怎么报仇?”徐氏问完这话又叹息了一声,“就算报了仇又能如何?她这一生都毁了。” 这话正中青禾下怀,“没错,报仇无用,秦氏一开始就该反抗的。” “徐姐姐,若是你,你要如何反抗?” 女郎想学打铁 徐氏支支吾吾半天没能答得上来。 但青禾也并非一定要听到对方的答案,遂将话接了下去,两人又聊了许久,直聊到子时今日任务的声音响起还未结束。 青禾料定吕巽如今还只是有贼心没贼胆,又联想今晚吕安说的他阿兄为人,借着秦可卿报仇之事给徐氏出了不少的主意。 不仅出了主意,还说了事情败露后,那些曾对秦可卿好的人转而避之唯恐不及,也好叫徐氏做好心理准备。 “虽说这秦可卿是事后才清醒过来,但我还是佩服她的。” 徐氏嗯嗯应付,“此女非常人所能及。” 这不是青禾表达的重点,担心对方陷入死胡同,青禾所幸说得明白一些,“古往今来,遇上这样的事,女子总是因失了名节而被人指摘,很多女子会因此而熬不住,郁郁寡欢而死,更有甚者更是直接结果了自己,而秦可卿非但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振作起来,不仅为自己讨回了公道,还惩治了恶人,让更多的人避免遭到苦难,我敬佩她。” “毕竟能如此对她也能如此对别人,徐姐姐你说是吧?” 好一会儿,徐氏的声音才传来,“你说得对。” 该说的话青禾都已经说了,效果如何她并不能预知,她只能做到自己能做的,哪怕能让事情有一点点的转机也不枉她来这一遭。 这晚于徐氏而言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但青禾却是困得不行,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睡着之后她果然又来到了梦里的世界。 这次她还没来得及看信,首先看到了场景的变化。 以那张古朴的书桌为中心,东边依旧是浓雾,而原本黑漆漆的西北方向却有了一个入口,门口立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技能学习处,还打了一个箭头指引方向。 而在正西边是一个屏幕,屏幕的左上角写着好友二字。 青禾点开一看。 里面有徐氏的画像和简单介绍,旁边是一栏文字,开头便是好感度。 徐氏对她的好感度为一。 下面的邀请、求助、送礼、聊天等标识都是灰色。 青禾隐约知道了这个屏幕的用法,增加好感度应该就是重点,好感度多了就能和对方有更多的互动功能,至于是和本人互动还是怎么互动,那就得之后再看了。 但是这好感度似乎并不好得,毕竟嵇康、向秀几人都还没出现在这里,自己对他们不好吗? 青禾哼了一声不去管这好友了,而转身往技能学习处走去。 看来这个系统还得靠她自己慢慢开发。 往西北方向走了两步她又折了回来。 还不知道信中有没有什么新的内容,得看看才放心。 这次的描写内容果然更多了。 不仅有用膳时几人的心理活动,还有青禾与徐氏夜谈时徐氏的内心活动。 如青禾所预料的一样,此时的吕巽还未行动,这次原本徐氏是不该来洛阳的,就是因为她察觉到了吕巽的一些异常,所以强行跟来,为此还闹得吕安和吕母不大高兴。 这一看不要紧,徐氏所知道的有关吕巽的恶事还不少,想来她自己也有考量了,也不用青禾再操心了。 但这么一来,自己要怎么继续增加徐氏的好感度呢? 青禾一边想着一边往技能学习处而去。 进入之后率先看到的是嵇康打铁铺几个字,点进去才是今天青禾在嵇康院中晕倒时的场景。 所以这里就是假的场景,不然今日任务就完成了。 而向秀也依旧坐在那儿鼓风,十分乖巧,这算是买一送一了? “来了。”假的嵇康性子也依旧很冷。 青禾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系统的缘故,她到这地方困意就没了,所以她打算试学一下。 “我虽不知你一个女子为何要来学习打铁,但既来了,我便会严格要求,要想学会打铁首先要懂得选料,一块合适的铁料能让你在打造铁器的过程中事半功倍……” 青禾第一次听到嵇康说这么多的话,原本以为打铁会很无聊,但嵇康讲得浅显易懂,青禾很快明白了打铁的工序。 只是打铁显然是门技术活,仅知道工序是没用的,还得看实际操作。 一手夹着铁料,一手抡锤子,这一听就很难,一试之下果然很难。 嵇康不断地帮她调整姿势,打了许久,才将一块铁料打出点形状来。 不过似乎在这里面是感觉不到累的,她抡锤子不知抡了多少下,半点没觉得手软。 结束这次学习是青禾听到了徐氏起床的声音。 她完全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睁眼时四周还是黑漆漆的一片。 “徐姐姐,你就要起了吗?” “吵到你了?”徐氏声音轻轻的,但还是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沙哑。 青禾揉了揉酸酸涨涨的眼睛,说:“没,我自己醒的,再睡会儿吧。” “睡不着,我去找点水喝,你再睡会儿。” 虽然青禾脑子有些混沌,但也能想到徐氏应该还在做思想斗争,也没管她嗯了一声又睡了过去,继续打铁去了。 打铁一晚上的结果就是早上醒来后精神莫名抖擞,听到对面传来的打铁声,青禾倍感亲切。 她走出房门朝着嵇康院中看去。 【完成今日任务,获得一粒玉米种子。】 【发现签到点:嵇康,所需签到物:一粒玉米种子,是否立即签到?】 青禾一愣,不禁乐了。 不值钱啊不值钱,嵇康只值一粒玉米种子。 能学他什么技能,不会是惜字如金技能吧? 青禾笑着选择了立即签到。 【嵇康签到成功,获得一体力值。】 青禾:“……” 她下意识看向自己,还好,没有变成金刚芭比。 什么东西啊? 然而当她再抬头看向对面时,却发现似乎嵇康身上还有签到点标志,她看得不真切,往院中走了好几步确认,这是还能签到? 薅羊毛也不是逮着一只羊薅的呀。 青禾有些纳闷地回头,就见徐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厨房门口,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徐姐姐。” 徐氏:“你若真心悦叔夜,我去帮你说说,他多少能听我说几句。” 青禾竟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痴汉行为,只能干巴巴道:“徐姐姐真误会了。” 徐氏也没多说,只道:“用早膳吧,我先回去了,走时再来与你道别。” 见她神态轻松,青禾猜测她应该是想通了,变也没留她,只是跟她解释了一下火炕的制作方法和注意事项。 原是想画图给她,但就青禾这一贫如洗的家,哪里来的纸笔啊? “若是有什么不确定的,一定得来问问我,安全最重要,明白吗?”青禾这会儿才想着担心,这是改变房屋构造的事,怎么也算件大事,不能轻率的。 但徐氏看起来挺慎重,她说什么对方都一一应下,青禾也就放了心。 等到徐氏和吕安一起来告别时,青禾又将想到的安全隐患再次强调了一遍,这才将人送走。 徐氏二人一走,嵇家的两个小孩就专围着青禾转了,青禾就顺势去嵇家刷存在感,只不过嵇康、向秀二人却始终没出现在她的好友列表中。 而这次打卡所需玉米种子挺多,半月过去也没个动静。 这天,天气晴好,院中的雪堆也有了要化的趋势,比前几日更冷了些。 青禾拿着向秀帮忙弄来的渔网去河里捞了几条鱼。 这几天她做了一些吃的送到对面,让两人帮忙准备了好些东西,最满意的当然还是油了。 虽说也只有一小罐,但勉强也能让青禾的鱼可以煎一煎了。 青禾厨艺不精,只能慢工出细活,待她煎好鱼已经快到晌午,可对面依旧安安静静,想了想她还是挑了两条鱼端了过去。 也是这时青禾才突然意识到,这万一嵇康出门她的每日任务是不是就无法完成了? 甚至于她觉得若是等到广陵散曲在洛阳街头响起那一日,就是她的整个任务失败之时。 “咚咚。” 敲了敲门,里面确实没有动静。 又敲了两声,还是没有动静。 看来是真不在。 青禾叹息一声,看来得想办法,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嫁给嵇康做续弦。 在她离开约莫一刻钟后,嵇康才一手抱着幼子,另一手牵着女儿走了回来,而他身旁站着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男子面容含笑,言行间都自有一股书卷气。 “有人寻你。”男子看了看嵇康门前的脚印,顺着脚印看去便瞧见了青禾屋子上方冒出的炊烟。 “谢家姐姐!”嵇康怀中的嵇绍惊喜地唤了一声。 嵇翎也跟着叫起来,“阿父,阿翎想同谢家姐姐一起玩。” 孩子时常说风就是雨,没等嵇康拒绝已经大声地喊了起来。 青禾还在厨房烧鱼,听到声音立马跑到院中应了一声。 “一会儿就来!” 本就隔得不远,青禾自然也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几人,而令她惊喜的是,就一眼她便看到了嵇康身边那人身上的签到点标志,是山涛。 听到女子清脆的嗓音,山涛下意识看向嵇康。 “你何时与这谢氏女郎这般熟悉了?” 嵇康收回视线,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总不好说是人家女郎总往自己跟前凑。 意识到这一点,嵇康微微蹙起眉头来,难不成子期的推测是真的? 半晌后,他才道:“并不算熟,只是孩子与她亲近罢了。” 山涛了然,但随即却问:“此女可是陈郡谢氏一族?” “不知,想来不是,她自小生长在此处。” 山涛一想也是,若真是谢氏一族,当也不会住在如此破败的地方。 只是他仍觉奇怪,怎的往常从未来往的人,如今却如此熟稔了,就算是孩子与她亲近那也得叔夜愿意才行啊。 嵇康不知他想,开了门邀他进院,没过多久青禾就端着鱼过来,还是已经做好的。 青禾又见一位名人,再看山涛神情柔和,心中欣喜。 这位山涛山巨源那可是竹林七贤中最有权势的一位,若是能与之交好提前给钟会使点绊子什么的,或许能挽救嵇康。 再一看他身上的签到点,青禾就更开心了。 “向家郎君今日没来?”跟山涛打过招呼,青禾便没话找话。 这话也不算唐突,毕竟平日里向秀就跟嵇康的小尾巴似的,少有不在的时候。 “你寻他有事?”嵇康接了鱼,从边上取了她要求的锅铲给她,上边还按她的意思做了木质把手,青禾一看眼睛都亮了跟她在超市里买的别无二致,甚至有一种手工的精致感,不由爱不释手,希望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能带走。 “没事,就是一日不见你二人打铁,有些不习惯。” 嵇康:“……”此女似乎真的很喜欢打铁,甚至每次都跃跃欲试。 他如此想便也就如此问了,“女郎想学打铁?” 青禾抬头,双眼放光地看向他,“可以吗?” 虽说青禾有技能学习处能学习嵇康的打铁技术,但那并不能增加嵇康对自己的好感度。 要是能真的成为嵇康的徒弟,这不就简单多了? 而且还能光明正大地到嵇康的身边来,甚至还方便了解对方行踪,百利而无一害。 这般想着再看嵇康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青禾表现得越发期待了。 然而,没想到嵇康却摇了摇头,“锻铁乃体力活,你是女子,是无法坚持下来的。” “不试试怎能轻言放弃?” 嵇康看了她两眼,“那你便试试,你左手执钳右手举锤,今日若能锤满一百下,我便倾囊相授。” “行,我答应你,那你能做个示范吗?”来都来了,任务得完成啊。 嵇康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是迅速做准备。 “我来帮你。”假装没看到对方的不情愿,青禾上前帮忙拉风箱。 这次嵇康没有拒绝,在他看来,青禾就是连拉风箱或许都难以坚持。 他又不是没见过青禾种地,那在地里挖土都费劲的人,锻铁?痴人说梦。 青禾才不管他的心思,也没搭理一旁看好戏的山涛,自顾做自己的。 【完成今日任务,获得一粒玉米种子。】 【发现签到点:嵇康,所需签到物十五粒玉米种子,是否立即签到?】 青禾正要签到,紧接着却还有声音响起。 【发现签到点:山涛,所需签到物十粒玉米种子,是否立即签到?】 相术技能学习 青禾呆住了,居然同时出现两个签到选项。 嵇康呢,还是山涛呢? 此时此刻,青禾的手上有可用于签到的玉米种子十五粒,目前来看,这次选择嵇康获得的东西肯定是更好的,毕竟一分钱一分货。 但青禾又担心万一嵇康给的就是体力值十五,那她可能就真成金刚芭比了。 虽说如果没有山涛的出现她肯定毫不犹豫地立即签到。 选择困难症犯了。 想了想自己的想法,青禾很快地知道了自己心中天平的倾斜方向。 左右玉米种子还可以攒,万一山涛走了,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签到,于是她选择了山涛。 【山涛签到成功,获得相术技能学习,是否立即学习?】 什么? 相术技能?是什么技能? 青禾下意识看向山涛,没想到对方还面容含笑地望着自己。 她还以为山涛的就是文学上的学习,不然就是为官之道,没想到这山涛还是个斜杠青年,会得挺多。 冲对方微微颔首,青禾回过头来。 而另一边嵇康已经示范完成。 他当然也发现了青禾走神,却没提醒,他就没想过青禾能成功,如此给她机会便算是对那两条鱼的答谢了。 还能抓鱼,此女其实还是有些本事的。 青禾收回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不管是什么,回去学习的时候就能知道了,她也不用着急。 接过嵇康手里的东西,青禾挥手便锤了下去。 “铛——” 此举看得嵇康和山涛两人都惊住了。 “打铁咯打铁咯,谢家姐姐好厉害……” 两个孩子吵吵嚷嚷,这才将嵇康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十分惊讶地看着正在卖力打铁的青禾。 铁锤并不算重,但刚才的那一下却是实实在在地用了劲的,别人或许看不明白,但嵇康成天打铁对这声音的判断早已经超乎常人。 再看青禾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准确无误地锤在铁上,而她的左手却是纹丝不动。 嵇康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她方才的请求了。 如此娇弱的女子若是磨得手上全是老茧这如何了得? “叔夜。”山涛突然唤他,“你瞧此女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贵人之相啊。” 嵇康眉头皱得更紧,“先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没错,许久之前,山涛曾见过在田间劳作的青禾,他也曾对其面相给出评价。 他说她口部紫黑,运滞困苦。 嵇康都不知隔了那般远他是如何看清的,是以也并未放在心上,此番熟悉也只见对方面部清秀,不曾有他说的那些。 山涛不以为然,“岂不闻相由心生?” “二八,二九……”此刻的青禾还不知道两个男子在身后悄悄地讨论自己的面相。 一开始拿起铁锤她真的十分亲切,有种摸到自己的本命法宝的感觉,挥起来毫不费力。 凭她对自己身体的了解,她不应该有这样的力气,应该是嵇康体力值的功劳,这个系统不孬。 但跟在系统里学习不同,系统里她从头打到尾,打一晚上气都不带喘的,这不过打了几十下,手已经有些酸了,嘴里默念着不知不觉地就念出了声。 “三五,铛——,三六,铛——” 她打得认真,都没发现向秀什么时候拎着菜进了院子。 在看到打铁的青禾时,他惊讶的样子与先时的稽山二人如出一辙。 “谢家女郎这是在做什么?” 嵇康给了他一个你看不出来吗的眼神,没有说话。 反倒是一旁的山涛笑盈盈道:“此女甚是有趣。” 向秀仿佛这时才看到山涛,喜道:“巨源兄今日如何有空来?” 几人都知道如今山涛是大将军司马师身边的红人,尚书吏部郎又称选曹郎,是选举人才相关的官职,可见有多大的权力。 他入仕为官后,几人的交往淡了些,但当初一起饮酒作乐的情谊做不得假,故而旧人相见还是颇多感慨。 原本嵇康是想等向秀拿了菜来三人好好喝一杯,现在青禾这般他倒不好招呼了,只能看着青禾吭哧吭哧地打完一百下。 “好了,嵇郎君。” 青禾兴冲冲回头就见到向秀来了,又连忙跟向秀打了招呼。 “谢家女郎,你这是做什么,打铁是男人做的活,若是叔夜欺你,你便同我说……”向秀真真切切,眼看着就要开始指责嵇康,青禾连忙止住他的话。 “向郎君误会了。” 她说完看向嵇康,“我想学习打铁,请嵇郎君教我。” 嵇康方才就答应了,这会儿也不好拒绝,只得道:“今日有事,你明日再过来吧。” 青禾自然连连应是,然后在两个小萝卜头要追上来时一溜烟儿地跑了。 “自从那日你救她,这谢家女郎的性子就变了许多。”向秀忍不住地感叹。 嵇康看了一眼人消失的方向,抱起四岁的小儿子,说道:“走吧,先用膳,阿翎,用膳了?” 阿翎如今已经七岁,比阿弟懂事却也没那么好哄,还眼巴巴地望着院门。 无奈嵇康只能把儿子递给向秀又才上前哄她,“谢家姐姐送了鱼来,说是想阿翎吃了长高些,跟阿父吃鱼去?” “那谢家姐姐为何不与我们一同吃?”明明前些日子谢家姐姐还同他们一起的,自从吕家婶婶走了,她就不来家中吃饭了,谢家姐姐是只喜欢吕家婶婶不喜欢他们了吗? 在梦里看到孩子的心理活动时青禾啧啧摇头,孩子,果然是甜蜜的负担,看来明日过去还得好好哄哄。 事情的发生慢慢沿着青禾所知道的方向发展了。 山涛这次过来就是他知道自己快要升任大将军从事中郎,所以来探嵇康的口风,用不了多久嵇康可能就要给他写绝交书了。 从青禾私人来讲,她是希望嵇康可以一直待在此处的,要是嵇康回城,那她肯定要想办法跟着,实在麻烦。 但要是只有进城为官才能让他活下去,那青禾还是希望他能回城。 不过有时候性格决定命运,嵇康回城也不一定能改变命运。 青禾摇摇头,现在想这些都为时尚早,这系统肯定会给她帮助的,等转机到了再说。 除了这事,信里还是有件让青禾高兴的事的。 这一次,故事里提到了已经十几天没有提到过的徐氏。 徐氏回到兖州第一时间提出了要做炕,家里不同意,说她瞎折腾,徐氏据理力争,最后吕安帮她说话才给了一个院子给她慢慢搞,如今已经完工,她试了试效果特别好,只可惜吕安事忙,她派人去请了好几次,对方都没能回来与她一起享受。 看到这儿,青禾忍不住轻嗤。 一个男人而已,不来就不来,自己享受就是了,还忧什么啊? 青禾决定明天给徐氏写封信去,打探一下事情安排得怎么样了。 这破故事,给她一个人看的还留悬念,她只能看出徐氏在引吕巽入局,至于怎么引的完全没提。 气呼呼地把信放回桌上,青禾往技能学习处去,就在她进去时,她身后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桌子的南方有一块面板,其上是她的个人信息。 【谢青禾 余额:五粒玉米种子 打铁技能:1 相术技能:0】 另一边的好友列表也多出来了一个人,此人正是嵇康,好感度为一。 看故事的时候青禾就已经猜到相术技能指的就是看面相了。 她有些无语,正始文学代表人物,出现三个了都跟文学搭不上边,不务正业! 这技能怎么形容呢,可能有点用,但不多,在这些封建王朝忽悠忽悠人可能还有点作用。 然而不学不知道,一学才发现这其中还真有点东西。 学习的地点也是在一个院子里,但那院子可比嵇康的院子气派多了。 山涛讲起课来也很认真,仿佛在试图让青禾听懂,为此他还找来许多古文来印证自己的观点,比如《史记》记载,秦始皇“蜂准长目”,这就是帝王之相。 可青禾不敢苟同,《史记》是司马迁所著,司马迁见过秦始皇吗?显然没有。那很有可能就是司马迁根据秦始皇的经历和面相学杜撰的。 除非让她看看现在的曹髦的面相,据说这位魏帝被断言非常主也,如果这人的面相当真非比寻常,青禾就信了。 然而山涛根本不和她辩,依旧按部就班地讲他自己的。 青禾自觉无趣,便问他,“山郎君以为,嵇郎君面相如何?” 她记得《世说新语》曾提嵇康“龙章凤姿”,那可也是帝王之相。 谁知山涛突然笑得莫名,道:“此便留与女郎,一月后你我二人再行探讨。” 青禾:“……”不许笑! 翌日,青禾做了萝卜丝饼去对面学艺。 嵇康说教就教,教的内容几乎与青禾在梦中学到的一模一样。 学过一遍,青禾自然更快上手,因此嵇康对她的态度都明显好了许多。 结束后青禾问他要纸笔时他都十分爽快,但却吃惊青禾会习字。 青禾只答学过,并不解释,撒谎总要圆,不如不说。 果不其然,对方就没多问。 只是顾念着信不安全,所以青禾的信里并没有直接询问徐氏事情进展,只是在表达自己的思念之后,又说起自己近日的打铁生活,最后才提了一嘴。 “上次同徐姐姐讲的秦可卿的故事可还记得,徐姐姐所猜后续如何,期待回信,勿念。” 将信托向秀送出之后,青禾终于打定主意进城一趟。 签到点:司马昭 青禾原以为自己自现代大都市而来,应该对如今的城镇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然而她刚一走到集市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此处不仅有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签到点。 熟悉的有酒楼茶肆竹编摊,不熟悉的有葱肆牙行纸扎铺。 卖葱居然还有专门的市场,令人大开眼界。 “简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啊!” 她的视线从那些摊贩的身上略过,感觉自己在这地方应该也可以发家致富。 “女郎说什么?”向秀听到了她的小声嘟囔。 青禾转移话题,“我说城中可真是热闹,咱们这鱼能卖掉吗?” 向秀轻轻蹙眉,“前方便是鱼肆,你若换些米粮当是可以的,若换银钱只得贱卖了。” “换米粮如何,银钱又如何?” 青禾作为一个现代人,实在不明白原身是如何在家中自给自足那么多年的,什么都自己做,实在做不了了拿家中粮食去到处换,为何就不攒点钱以备不时之需呢? “若换米,这两条鱼可换一升米,若换银钱,或许两文钱一条。” 向秀说着还点了点头,仿佛觉得自己说得算得很对。 青禾陷入沉默,突然感觉自己就不该来这一趟,鱼篓里有六条鱼,她以为怎么也能换一斗米了,没想到只能换三升。 待她问清缘故才明白过来。 此处米粮精贵,许多人吃饭都吃不饱,哪有银钱吃鱼? 吃鱼的人少,捕鱼的人多,鱼价可不就贱了吗? 看来想要在这魏晋时期做生意是不可取了,除非自己能生出粮食来。 想起自己用来签到过的那些玉米种子,青禾觉得那些可能就是她的发家致富之本了,但是她不会种玉米啊! 还好她知道玉米该四五月份种植。 两人走着走着,前方传来鱼腥味,不用说青禾也知道鱼肆到了。 果不其然,卖鱼的人挺多,问的人也不少,但大家交换下来的价格却不尽如人意。 “就是此处了,放在这里吧。”向秀领着青禾来到一处还算干爽的角落,有人认出他来与他招呼,聊着聊着他就将人引到了青禾的摊前。 “你若想要,五文钱允你两条,你随意挑。” 都这般便宜了,那人显然还是不大情愿,却又不好拂了向秀面子,青禾便道:“既是向郎君的好友,五文钱三条,郎君随意挑。” 此话一出,那人微一诧异,随即笑道:“那便多谢女郎了。” 身旁本还有观望的人,一听这价都聚集过来。 “反正你这就剩三条了,不若也五文钱给了我?”一个头戴葛巾的男子出言问价。 向秀闻言皱眉,正要推拒,却听青禾道:“这郎君挑过便是小一些的,你看看,若不嫌便给你。” 说了这话,连最初买鱼那人也不好意思了,他一咬牙,说:“该多少就多少,五文两条,我岂能少了女郎的?” 说话的时候,青禾都已经将鱼串起来了,一听五文两条,葛巾男子就要往后退。 “无事。”青禾笑道,“相识便是缘分,权当交个朋友,下次我还来的,还望大家来照顾一下我的生意。” 本是想着能多换些钱的,既是贱卖,五文六文的于青禾而言也无甚关系。 不如早点卖了了解市场去,她也不想让向秀为难。 果然,说出那话对方也不拒绝了,拎着鱼高高兴兴地就离开了,葛巾男子也顺利地取了鱼离开,扬言下次只要她来都在她这儿买。 青禾自然应下,也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下次若价格还有更实惠的,谁还理她呢? 无视鱼肆内那些看傻子一样的眼神,青禾跟着向秀出了鱼肆。 出去后,向秀才问:“今日挺热闹,女郎不该如此贱卖的,是我话说早了。”他一脸的内疚,先时他就发现了自己说贱卖之时女郎一脸心疼的表情,这番贱卖了她心中断然更加难受的。 然而青禾并不在意,本来那鱼也不是她自己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异能,每次捕鱼都能捕上几条,这几文钱跟捡的似的,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向郎君不必在意,我也是为了节省时间四处转转,下次再慢慢卖吧,走啦。” 见她似乎真不在意,向秀才把那点歉疚收了一些,但是却暗下决心要补偿一下青禾。 走过谷肆时,青禾用一粒玉米种子签到了谷肆,获得米一斗,但是青禾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自己的粮食在哪,心中不禁疑惑,不过在向秀面前她不敢太表现出来,也不觉得系统会不给她,说不定已经摆在家里了。 签到油肆,获得油一壶。 签到布肆,获得布一匹。 “这里是卖调料的?” 青禾看到生姜走不动道,家里除了姜和蒜几乎没什么调料,她想吃各种有香味的食物啊! “女郎想要?”向秀面露难色。 青禾似乎看到了八角,疯狂点头。 “那你看看你想要什么,我送你一些。” 听到这话,青禾抬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很贵?” 向秀点头,“确实不便宜,但我还买得起。” 真是小天使,若不是青禾长得矮,她真想摸摸向秀头。 “不必,我就是想看看,看看我能种哪些,有那余钱我们买些更有用的。” 于是两人进去转了一圈,青禾损失一粒可签到的玉米种子,获得了一包调料,可惜辣椒还没有传入中国。 拉住了想为她花钱买香料的向秀,两人又在市场上扫荡了一圈。 最后青禾囤了点盐、饴糖、猪肉、小鸡崽、笔墨纸砚,又只剩下了五粒玉米种子。 青禾决定收手了,玉米种子难攒,万一哪天想要打卡很重要的签到点,或者是有想要的东西却换不了就只能干着急了。 向秀一直跟着青禾,见青禾什么都看什么都没买,还高兴成那样十分不解。 “女郎……” 他话刚出口就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随即前方一阵喧嚣。 “驾!让开,让开……” 向秀连忙将青禾拉到一边,“小心,站边上来!” 青禾和向秀一起站到一个铺子前看着一群骑着高头大马、身穿军甲的人从身前疾驰而过。 领头那人朝他们这边望了一眼,只见那人眉如远山,唇若桃花,肌肤胜雪,形貌昳丽,重点是他的身上写了几个字,签到点:司马昭! 没有人告诉过她司马昭是这么一个美人啊! 影视作品误人! “唉!”青禾忍不住叹息一声。 美则美矣,到底德行不足。 司马昭此人有才有能,善于隐忍,可是太注重权势,做了不少恶事,长得再美也没用。 不过青禾还有点好奇他的身上签到出来是什么东西。 五签到点还不够,该不会是军事技能学习吧? 再想想刚才司马昭扫来的那一眼,青禾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签到是不可能签到的,想想就好。 “怎么了?”向秀好奇地看着青禾,“女郎知道那马上之人?” 青禾摇头,脸不红心不跳,“不知,只觉得好威风啊,此人是谁?” 向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摇了摇头,“此人是高都侯司马昭,只是他为何在山阳?” “哦……”所以她该是什么反应,“他不该在此处?” “此人看起来很凶的样子,是不是打仗很厉害,为何他们行色匆匆,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青禾只知道几场大战,对这段时间的历史也并不是特别熟悉,只知道他们如今在此地应该是安全的。 向秀摇头,心中暗想怕是镇东将军毌丘俭及扬州刺史文钦反叛之事,嘴上却道:“不知,许是有什么大事,外边终是不安全,女郎平日里还是少出来为妙。” 青禾看他心事重重,便知晚上肯定能从信里看到些东西,便也就不多问了。 到了分开时已近正午,向秀取了手上的一块肉递给青禾。 “女郎平日里对两个孩子多有照顾,还经常给我们送鱼,这肉你拿去补补身子。” “不必……” 青禾的话还没说完,小天使向郎君已经把肉塞到了她空荡荡的篮子里,“不必客气。”说完转身就走,像是怕青禾追上去似的。 “多谢向郎君!” 向秀对人是真没话说,可青禾想了又想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对方的。 或许下次可以去书肆转转,换些书送给他。 这么想着,青禾径直回家去了。 回家第一件事她就是到处找自己的签到成果,然而无事发生。 她的肉呢、米呢、调料呢? “系统?” 在屋内屋外找了一大圈,确定什么也没有后青禾陷入怀疑。 这是又被系统坑了? 青禾有些郁闷,但又觉得系统应该不会坑她,说不定是在梦里。 这么想着,她随意煎了两个饼吃下就躺床进了梦里。 果不其然,梦里又有了变化,桌子的西南方向有了一个仓库,她换的东西除了两只小鸡都摆在里面。 而东南方向有一个仓库和一个厨房。 梦越来越美了,青禾觉得有一天自己一定会舍不得出去。 她四处逛了逛,越发地感叹系统的神奇,但也没有看很久就继续去看那封信去了。 里面果然重点提到了今天在街上发生的事情。 看到向秀从一开始就想着补偿她,青禾心里暖暖的,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说起来向秀救了她的命,这些天还帮了她这么多的忙,怎么也应该好好地报答一番的。 在她的记忆中,向秀似乎后面是有出仕的,但是并非自愿,而是因为嵇康和吕安被害,为了自保而出仕。 站在对方的角度来看,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自己肯定不愿意。 但青禾并不知道对方如今是真的想隐居,还是只是因为现在的政治环境而想隐居。 想来应该是真想隐居。 毕竟嵇康是否定儒学,提倡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向秀跟他那么合得来,想法应该也差不多。 他们不像陶渊明一样左右摇摆,即便最初也有过入仕发挥自己才能的理想,后面也应该被自己的一套理论给说服了。 很多时候很多话,即便不是最初的想法,说着说着自己也会信了。 再看今天向秀对司马昭的不屑的态度,要想帮他就是要帮他们能够安稳地隐居山林。 可他们都已经是入了司马昭眼的人,想要不被招揽又谈何容易? 青禾接着往下看,才发现不过匆匆而过司马昭居然还注意到了她。 吕巽死了 原来此时正是淮南二叛之时,司马师已经平定叛乱,但是在平定的过程中受伤命不久矣。 司马昭今日正是收到信准备前去支援,信中却未提他为何来到此处。 只说他心中正是烦闷之时,只是眼睛一扫却还是看见了向秀。 如此自然也就发现了向秀身边的女子,而那女子竟直勾勾地望着他,眼里毫无惧意。 司马昭少见这般有胆识的女子,不由得想自己是否在何处见过对方。 青禾心中大为震撼。 当时街上那么多人,他居然能注意到自己的眼神。 她自觉对上这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听向秀的少去街上为妙。 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按理来说她一个农家女应该怎么也不会和司马昭扯上关系。 话虽如此,青禾心中多少有些不安,自己如今和嵇康几人的关系,迟早会和对方遇上啊。 她决定认真完成每日任务,认真签到,多学技能,技多不压身,就算之后碰到什么特殊情况说不定也能自救。 这垃圾系统,说好的基建却半点没有要基建的意思,等攒足种子,花儿都要谢了。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跟着系统走啊。 打定主意,青禾直接拐进了山涛的相术技能学习处,打铁在外面学也是一样。 这相术既然出现了,后面应该能用到。 认真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这次学习的是从眼神来了解一个人的正邪。 山涛让她多体会,等体会到了再继续学。 青禾无奈,就没见过学生想学老师还不想教的。 她还没睡醒,只好又回到桌前看信上有没有新的内容,这一看不得了。 吕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吕巽死了。 而事情的起因正是青禾交给徐氏的火炕。 徐氏在家中的一个院子里让人建造了火炕,本来是想和吕安一同住进去,但是吕安最近事忙,一直没有机会,倒是吕巽提了几次想要住进去,最后都被徐氏随意找理由给打发了。 好不容易碰到吕安有了空闲时间,徐氏派人去请,而她自己在家中准备酒食想与对方一同用膳。 可是不知为什么,火炕突然着了火,最后有两人被烧死,其中一个便是吕巽,另一个是家中女仆。 看到这儿青禾不由得皱起眉来。 这事情肯定是徐氏做的了,只是没想到还搭上了一个女仆。 但那女仆也确实是罪有应得,她是跟在吕巽身边的一个女仆,平日里吕巽来找徐氏也都是她帮忙。 而此次起火时也是她自己要爬吕巽的床。 只是青禾下意识觉得此女罪不致死。 她接着往下看。 吕安回家时,那一方院落已经被烧成灰烬,徐氏哭晕在院外。 而他这几天在外面忙的正是吕巽之事。 吕巽这些年在外利用家中权势和职务之便私底下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吕安对此知道一些,平常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他不知道事情那么严重。 那些证据摆在他的面前了,就是为了家族脸面他也要管的。 可他才刚把烂摊子收拾好,回来就已经见不到自己阿兄了。 那一刻他居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又开始百般自责,一时间吕府上下愁云密布。 看到这儿青禾叹息一声。 这徐氏不笨,比她想象得还要聪明一点,她把吕巽的罪行交给吕安,一来让吕安在外忙碌,二来让吕安不至于对吕巽的死那么在意,三来证据交到吕安的手里他肯定会压下来,这也不会败坏了吕家的名声。 吕安对于这事的处理倒是也还不错,他自己私底下对那些被吕巽伤害过的人进行了赔偿,他在家中自然也更受人信服。 只是吕母对大儿子的死耿耿于怀,对徐氏更加冷脸。 这样的结局,青禾难以评价,但她觉得至少比徐氏受辱自裁而死好得多。 而且这算是解决了嵇康的一个危机。 正这么想着,耳边声音响起。 【完成隐藏任务拯救徐氏,获得五十粒玉米种子。】 【发现签到点:嵇康,所需签到物:十五粒玉米种子,是否立即签到?】 【发现签到点:司马昭,所需签到物:二十粒玉米种子,是否立即签到?】 【发现签到点……】 这下不仅是有声音,青禾面前还出现了一条条的文字,都是询问她是否签到的。 而这些签到点都是她看到过的,大部分都是刚才和向秀一起在街上看到过的,其中最贵的就是司马昭了,其次就是嵇康,这两个人青禾真的不是很想签,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么贵的技能是什么? 她忍! 还是不忍呢? 忍—— 立即签到! 【嵇康签到成功,获得琴艺技能学习,是否立即学习?】 立即学习! 立即学习就可以不用多想了。 琴艺学习的地点和打铁技能学习的地点是重合的。 嵇康看到她并不意外,进去后直接丢了一把琴给青禾。 青禾低头一看,无弦琴。 “一来就这么高难度的吗?”青禾假笑。 嵇康不置可否,“想要学会弹琴,先要学会品琴,你听我弹一曲,再试试以此旋律与琴交流。”说完盘腿席地而坐,手指在琴上翻动,乐声随之响起。 相较于那天晚上助眠的琴音,此次的琴音更有力量感,青禾感觉他是在琴上打铁。 没一会儿,嵇康就停了。 “体会吧。” 青禾:“???” 并不是很能体会,但见嵇康没有再教的意思,青禾抱着琴试着想了想刚才的琴声,假模假样地无弦而奏。 正玩得起劲呢,外面有人敲门,青禾很快醒来。 “青禾姐姐,打铁啦!”嵇翎真是个小机灵鬼,还跑到门前来催她去上课。 青禾把小孩儿抱起来,再次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变大了。 “是谁叫你来找我的?”青禾点了点嵇翎的鼻子。 平常或上午或下午,她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嵇康从来不会管,真的十分随意。 嵇翎咯咯笑了两声,“阿父说,明日要出远门,近日教不了谢家姐姐,今日可教谢姐姐铸剑!” “铸剑?”青禾惊喜。 想了想在街上看到那些人,似乎现在确实可以随意佩戴武器。 她自己打一把防身也不是不行。 或许下一个该签到一个武术技能了。 该不会司马昭就是武术技能吧? 不行不行,二十粒玉米种子,太贵了! “是呀,到时候谢姐姐给我也铸一把吧。” “你个小孩子铸剑做什么?”青禾好笑,果然孩子都是慕强的。 谁知嵇翎拳头一举,愤愤道:“我要保护阿父,杀死那些欺负阿父的人!” 青禾顿住,“有人欺负我们阿翎的阿父?” “嗯!他们骂阿父,说阿父装腔作势,欺负阿父的都是恶人。” 青禾捏了捏小家伙的脸,笑道:“有些事情不是说说就可以的,要去做才行,以后这些话千万不能说出去,要是被那些恶人知道了提前来抓你怎么办?” 嵇翎赶紧捂住嘴巴,“阿翎不说。” “阿翎乖,好好读书,以后长大帮助阿父,知道了吗?” “嗯,我知道啦。” 青禾又逗了小家伙了好一阵,这才进了嵇康院子。 嵇康见她抱着嵇翎,只看了她们一眼,便走到了打铁棚前。 “嵇郎君要出远门?” 嵇康嗯了一声,“仲悌家中出了点事,我和子期带着孩子过去看看。” “是去东平?” 也不知是不是跟吕巽的事情有关,如果是的话消息传得还挺快。 “谢家女郎想去看看吕家嫂子吗?”向秀坐在一边,自然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青禾笑笑,“方便吗,我也挺想徐家姐姐的。” 历史上,嵇康就是因为这事情遭难的,虽说吕巽已死,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不定到时候把吕巽的死怪在他们头上,所以青禾必须跟着。 再者青禾也想多出去转转,多收集一些签到点,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务。 “当然,只是到时候可能还需要谢家女郎你帮忙照看一下孩子。”向秀二十七八的年纪,说话做事跟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似的,什么都写在脸上。 看来刚才他们就已经想让自己帮忙带孩子了,只不过应该是担心自己不同意。 青禾随意道:“如今嵇郎君教我打铁,嵇郎君就如同我的师父,帮师父排忧解难是我应该做的。” 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向秀一怔,但随即露出了然神色,反倒是嵇康表情放松了些。 早想到这么好的方法青禾早用了,有师徒这个身份在,做什么都方便了。 果然,嵇康连教她打铁都热情了些,虽然还是不苟言笑。 因为要一起出门,铸剑术的事情就被放到了一边,带着青禾打了没多久,嵇康就让她早点回去休息了。 “明日辰时出发。”向秀嘱咐她。 青禾点头,“需要我带些什么吗?” 向秀转头看嵇康,嵇康摇头,“不用。” 话是这么说,但青禾也没有真什么都不带。 正好买了那么多东西,回去之后,青禾用向秀给自己的猪肉做了一些猪肉脯,又煎了十多个薄饼和一些鱼块,还准备了换洗衣物,以防万一,她还用花椒粉自制了一个防狼喷雾,顺便带上了她自己打的一把匕首防身,接下来便是迎接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次出远门。 晚上看信时果然就看到了吕安给嵇康两人写的信,原本徐氏也写了信给青禾的,但她想了想并没有把信送出来。 青禾猜不到她的想法,打算见面再问。 准备好一切,青禾又摸进了学习技能处。 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好友列表又发生了变化。 而好友列表旁出现了一个新的面板,上面被分为两列,分别写有领地和属下。 领地下有一张地图,点开会发现上面有两个小点,再展开就是她在山阳的三块地和后山,以及后山脚下的那条小河。 而属下一栏却空空如也。 关键任务 最冷的时节已过,但早起仍旧冻人。 青禾从暖烘烘的炕上爬起来,随意整理整理便带着一大个包裹出了门。 行至嵇康门前,嵇康两人也正带了睡眼惺忪的两个小家伙准备出门。 “谢家姐姐,抱抱。” 小嵇翎知道自己是姐姐,平常在家都是要让着阿弟的,但这时阿父抱着阿弟,那她就可以抱着谢家姐姐啦。 青禾也不推辞,包袱往肩上一扛,就伸手要抱人。 “女郎怎么拿这么多东西,我帮你拿。”向秀把青禾的包袱接到手中,掂了掂,发现重量还不小。 他扬了扬眉,也没说什么。 到城中租了一辆马车,几人便一路东行而去。 本是不该领着青禾跟他们同乘一辆马车的,但有孩子,昨日又已承认师徒之名,再看青禾都不在意名声之事,嵇康向秀便也更加的不在意了。 “听闻大将军怕是要不好了,如此叔夜你可要听巨源的接替他的位置?” 车上无聊,青禾做了一个花绳教嵇翎玩,小孩子没见过,玩得十分投入。 听到向秀的话,青禾忍不住地竖起了耳朵。 果然,就听嵇康道:“连你也要来劝我吗?” 向秀微微叹息,“并非劝你去做事,只是如今形势如此,巨源之人你还不清楚吗?他岂会害我们?” “我不去又如何?”嵇康傲娇应答。 人活一世,贵在自在逍遥,他为何要强迫自己做不喜之事。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该懂他的,他根本不愿与那些人一同为官。 以仁义之名行丑恶之事,如何从之? 向秀显然已经劝过许多次,这下一时也没了话,只得转头看青禾和孩子一起玩花绳。 他们二人昨夜想了好一通,仍旧不明白青禾为何要与他们亲近,既没有男女之意,为何要不顾名节做到如此,他们也并非没想此女会超脱世俗的束缚,但可能性实在太小,左思右想也只想到报恩一项。 “呀,我们阿翎又赢了,谢姐姐玩不过你,我给阿翎讲故事好不好?” 嵇翎疯狂点头,“要听要听。”她最是喜欢听谢家姐姐讲故事的了。 “从前有一个孩子叫阿融,他天生聪慧,得许多人的夸赞,他在家中最小。一次,家中吃梨,大人们让他先选,他便从器中选了一个最小的梨,大人们问他为何如此选,阿翎猜猜这是为什么?阿绍也猜猜。” 两个孩子皱起眉头来,嵇翎率先想出答案,忙仰起脖子激动道:“他人小,他当然就选最小的了!” 一旁嵇绍也觉阿姊说得极是,连连点头。 青禾微微勾唇,“前日我做了饼子给你二人,那阿翎为何要将大的饼子给阿绍呢?” “因为阿父说阿弟小,我该让着他。”说完孩子似乎也觉得不对了,他小就应该吃小的呀,而自己比他大又应当让他,那他到底应该吃大的还是应该吃小的呢? 想不出答案,孩子的小眉头都皱了起来。 一旁嵇康和向秀二人都忍不住地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赞赏,不曾想此女竟对教养孩子还有些法子。 见两人思考得差不多了,青禾适时开口。 “那姐姐换种问法,假设阿翎比阿绍小,现在我手中有两个梨子,阿翎是要大的还是要小的呢。” “我要小的,我是要让着阿弟的。”这次嵇翎很肯定。 一旁嵇绍也忙道:“我要小的,我也要让着阿姊!” 既然都讲到此处了,青禾忍不住多带着孩子思考,又问,“你二人让来让去,谁也吃不了,能不能都吃上一样多的梨呢?” “我知道!将梨切开就可以了,我还能分给谢姐姐吃!”嵇翎脑子转得特别快。 没等青禾夸赞,嵇绍也不知想没想明白,跟着阿姊喊起来,“我也要分给谢姐姐吃!” 碰到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子,青禾忍不住地咯咯乐,不由得也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学生。 待两人静下来,她才又继续讲,“我们阿翎和阿绍真聪慧,那阿融也同你们一般是个好孩子,不管自己年纪如何,他想的便是要谦让。” 刚说得心花怒放,青禾却话锋一转,“然而阿融实在太聪慧了,便有个大人对他不喜。” “为何对他不喜?”孩子自是不懂大人之间的那些官司,嵇翎问道,“大人不都喜欢聪慧的孩子吗?是阿融犯错了吗?” 青禾摇头,“非也。” “这世间就是有这样一种人,你有的他没有,他便会妒忌,便会恶意诋毁,甚至想要将之毁于一旦。” 此话一出,嵇康和向秀二人脸色同时变了变。 又听青禾继续道:“比如说我们阿翎和阿绍都特别聪慧,但是你们阿父有一友人却没有这般聪慧的孩子……” 话还未说完,两个孩子齐齐扭头,看向了向秀。 向秀轻咳一声,无奈,“我可是最疼你二人的,你二人分的梨都是我买的。” 两个孩子一想也是,点了点头。 “向叔不是这种坏人。” “没错!”青禾先时只觉得这两个孩子聪明,没想到如此早慧,“这世间有好人也有坏人,很多时候你并不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所以你只能保护好自己。” “可是问题又来了,如何才能保护好自己呢?” 嵇绍双手握拳,说道:“学武功,打倒坏人!” 青禾颔首,“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在你武功大成之前呢?” 两个孩子开始焦急起来。 天啦,他们这般聪慧,若是有人想要伤害他们该怎么办? 嵇康二人也开始思考起青禾的问题。 但他们二人想得更多的却是青禾为何要说这些? “怎么办呢?谢家姐姐,我阿弟是最聪慧的,要是有人伤害他怎么办?”嵇翎嘴巴一瘪,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别哭别哭,姐姐不是在教你们法子吗?” 闻言两小只果然就不哭了。 青禾从怀中掏出一文钱来,问:“假如我现在给你二人一文钱,你二人要如何保护这一文钱呢?” “交给父亲。”嵇翎率先抢答。 “说得对,我们可以寻求帮手,那我们人也是一样,怎么保护自己呢,可以寻求帮手,但还有一个你们没想到的法子。” 几人齐齐看过来,只见青禾又将那一文钱塞回了怀里,“若是我不说,你们会知道我身上有钱吗?” “不会。”两个孩子一齐摇头。 “对,没人知道我有钱就不会来抢我的钱,同理,没人知道我聪慧就没人能心生妒忌,所以在外人面前,不必事事抢着表现,但万一被人发现了,那便寻求帮手。” 就在几人还在思考时,青禾又说:“但是我们的阿融是有本事的,那大人见不得他聪慧,便嘲讽他,‘小时了了,大未必佳’,阿融转头就骂了回去,‘想君小时,必定了了’。” 两个小孩子自然对青禾所言云里雾里,青禾免不了又解释一番。 说到此处嵇康两人心中疑虑打消了一些,就在刚才他们险些以为这些话是说与他二人听的了。 只是他二人都不曾想,这故事竟还未说完。 “这阿融呢,聪慧是聪慧,可你们刚才看他对那大人的样子,丝毫不退让,就知道他这人性子如何,是极易得罪人的,事实亦是如此,知道他成家立业有了像你们这般大的两个孩子,已经得罪了不少的人,其中不乏有那种很厉害的人,而他又是那种清高自持不愿寻找帮手的人。” “为何,阿融为何不愿寻找帮手呢?”嵇翎很是好奇。 “因为他自命清高啊。”青禾嘲讽道,但这话孩子自然听不懂,青禾又只得解释,“因为他觉得寻找帮手便是攀附他人,便失了他的本心,在他的想法中,他是那不畏权贵之人,只要心中有自己的道理,不在乎他人说什么,做什么,甚至不怕失去自己的性命。” 两个孩子已经张大了嘴等着继续听接下来的故事,然而此话却叫嵇康微微变了脸。 “求仁得仁,后来他就真得罪了一位大人物,如今他寻找帮手都没用了,于是被抓了起来,可他还有两个孩子啊,你们猜那两个孩子此时在干什么呢?” “在想办法救他们的阿父!” 青禾摇头,“两个孩子此刻在家中下棋呢。” 嵇翎更加不懂了,“父亲都被抓了,他们怎么还下棋呢,那棋如此重要吗?” “旁人也不懂啊,就有人问两个孩子了,你们父亲都被抓了,你们怎么还有心思下棋呢?” 嵇翎和嵇绍都紧紧盯着青禾,也想知道此二子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孩子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果不其然,后来这两个孩子连同他们的阿父都一起被杀害了。” 一时间马车内陷入沉默,嵇绍的眼泪终于还是啪嗒啪嗒地低落下来,“谢家姐姐,阿融和他的孩子都好可怜。” 青禾抱着嵇翎也是心情复杂,好在历史记载嵇绍是没有随着嵇康的死而受到牵连的,但最后却因为保护司马昭的孙子而死,她都不得不感叹一句造化弄人了。 就在这时,嵇绍却突然扭头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阿父。 “阿父,你不要得罪大人物好不好?” 【完成隐藏任务动摇嵇康(一),获得五粒玉米种子。】 【关键任务:助嵇康做官或邀嵇康种地大林山,将获得隐藏大礼包一份,注意:关键任务很关键。】 毫无保留 嵇康和向秀都不是蠢人,他们两人都明白了青禾此言之意,但却也更加惊讶于青禾的学识。 她所言故事两人都未曾听过,阿融此人也不知是何人,难不成是她编的? 但即便知道了这故事是说给他听的,这也不足以让嵇康改变自己的志向。 他志在山水之间,怎会因她三言两语就转变心态? 不过青禾的话倒是给他提了醒,他要更加小心,不能让自己的事情牵连了两个孩子。 青禾说了这么多,获得了五粒玉米种子,倒也是不亏,看来她此番出来是对的,得多见人多与人交流,才能触发更多的任务,得到更多的玉米种子。 可她没想到还触发了关键任务,提示应该就是说任务会影响后续发展,但这大林山在哪里,原身的记忆里并没有此山啊。 青禾决定去梦里看看,于是她不管那二人的反应,倚靠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抱着嵇翎睡了过去。 一看信,果然就看到了嵇康和向秀二人丰富的心理活动。 既然敢说,青禾就不怕他们会怀疑,这些天青禾已经有意无意地展现自己与普通农女不同的一些性格与做事风格,他们两人也早已经察觉到自己的不同。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青禾会直接利用教导孩子来劝说嵇康。 嵇康这时候心里还在想青禾是不是谁派到他身边的人,但是在他搬家之前青禾就已经住在那处了,所以只能是巧合。 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青禾的来历和用意,只好打算私底下和向秀商议一番。 向秀和他几乎是同样的想法,两人憋得慌,可是和青禾同在一辆马车根本无法交谈。 看着两人纠结的心理活动,青禾不觉好笑,就该让他二人多纠结纠结,也能更全面地思考未来。 马车虽说带了个车字,实则跑得一点也不快,他们带着一个女子两个孩子,也没办法太过着急,傍晚时找了一个旅店准备歇一夜再行赶路。 旅店稍偏,在城边上,旅店门口有一棵杨柳树,在这冬日更有一种萧索之感。 这时节赶路的人也不多,他们刚一进院子,店家就热情地迎了出来。 好在嵇□□得高壮,面上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多少有些骇人,若真是黑店对方可能也得掂量掂量。 安排好两个房间,几人在青禾的房间里用晚膳,出门在外,他们担心遇到危险,打算晚些时候再悄悄地回自己的房间去。 青禾对二人的细心程度感到暖心,于是决定再提醒一下二人。 席间,看到嵇翎眼睛还红红的,青禾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肩膀,说道:“阿翎乖,可别再伤心了,这世间可怜人太多了,阿翎只要成长起来就能帮到他们了,这孔融啊,虽说是死了,但到底留了一些美名,死者已逝,我们应当从他的事情中吸取经验教训,争取不犯同样的错误。” “孔……女郎说的是孔文举?”其实这话向秀问得多余,没听到名字倒也罢了,这听到了名字,再想那年少有名,得罪权贵,全家被害的叫孔融的人除了孔文举还有谁?他们竟没想到。 果然,青禾点点头,“正是此人。”其他的话没再多说,只留给他二人去体会。 嵇康向秀二人已经没有了用饭的胃口,三两下吃完嘱咐青禾有事大声呼喊便回了屋。 看多了各种影视作品,又见他二人如此小心,青禾将门窗仔细关好,又把桌子抵在门边,这才带着两个孩子睡下。 睡前免不了跟两个孩子解释自己抵门的用意,哄着两人睡着,青禾这才进入梦乡看隔壁两人的实时谈话。 “叔夜,这谢家女郎真只是个普通农家女吗?”向秀紧锁眉头,其实要说青禾有多大才能似乎也没有,可就是一言一行不似普通农女。 嵇康亦有如此感觉,可他没法怀疑,“几年前我搬家时,她大姐方才出嫁,邻里说起此家无不道怜的。” 向秀还是不敢相信,“那你说她那说得头头是道的故事是何处听来的?” 若是早些年,她话里话外如此夸那孔文举怕是要遭难的。 只是如今洛阳的天已经变了,说得上话的已经不是曹氏的人了。 思及此,向秀猛地想到一种可能,“叔……叔夜,这女郎不简单啊。” 嵇康当然也发现,但还是问:“此话怎讲?” “她看似是在与孩子讲道理,实则是讲与你我二人听。” 这嵇康早已知晓。 谁知又听向秀道:“她看似是在劝你韬光养晦,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但实则是在说曹氏非大善之人,否则怎会连那两个孩童都不放过。” 此话说得突兀,然嵇康与向秀相识多年,也很快懂得了对方之意。 于嵇康他们一行人而言,他们生于曹魏长于曹魏,跟随司马氏那便是叛变,便是为国不忠。 但如今的司马氏挟天子以令诸侯与当初的曹操又有何异? 青禾提孔融之事是在向他们示警,曹操能够如此那般地对待孔融,司马昭必定也能如此对待他们。 “可我……” “你说……”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了嘴。 “你先说。”嵇康轻抿薄唇。 可向秀却支支吾吾,一时不欲开口的模样。 “你我二人,有何不可说?” 闻言向秀才压低了声音,“你说她话中有无司马氏终将取代曹氏的意思?” 如今司马氏走的路既是曹氏走过的路,那没道理会走到一半又停下来。 嵇康闻言脸色大变,他不是没想到而是不敢想,司马氏的野心谁人看不出来,可若真让其成事,那这天下? “叔夜方才是想说什么?”向秀问。 嵇康摆摆手,“不值一提。” 与此等大事比起来,自己那点想法算得了什么? 若真到了那一日,他们这些人要如何自处啊? 一夜无眠。 翌日,两人眼下青黑,再一看青禾精神抖擞,两人又怀疑是不是他二人想得太多了。 然而很快他们便没空纠结这事了,因为他们突然看到了一个熟人。 【发现签到点:阮籍,所需签到物:二十粒玉米种子,是否立即签到?】 青禾往签到点标志看去。 身穿素布麻衣的男子发髻随散,手中拎着酒壶,桌上一盆腌肉,一见嵇康二人连忙起身招呼。 跟在嵇康二人的身后,青禾默默选择了立即签到。 【阮籍签到成功,获得五言诗技能学习,是否立即学习?】 青禾一喜,终于开始学习文化知识了,要是再没有这方面的学习,她都该怀疑她来错地方了。 “阮兄,你怎的到此处来了?” 阮籍:“听闻吕仲悌家中出了事,前几年他父亲方才病去,如今大哥又出了事,怕是不好过。我奉高都侯之命去东平任职,此间便是提前过去,也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之处。” 众人恍然。 “此女是?”他终于把视线放在青禾身上。 青禾微微颔首行礼,“阮郎君安,小女青禾是师父新收的弟子。” “弟子?”阮籍惊讶地看向嵇康。 嵇康轻咳,正要应是,却听青禾道:“小女倾慕嵇郎君琴艺已久,此间正与师父习琴。” 听闻此言,嵇康和向秀都看向了她。 嵇康心中不喜,不喜此女口出诳言,却又没有更好的说辞,只得由她如此说。 只是没想到阮籍却突然兴起,提出让青禾演奏一曲。 青禾也是一怔,哪能想到有第一次见面就请人弹曲子的? 但幸亏她只是说在学,却没说大成,于是应道:“小女才疏学浅,也是刚碰琴,若郎君不嫌,小女愿意为郎献上一曲。” 若不是有这个机会,青禾还得找借口把自己的琴艺展现在嵇康的面前才能光明正大地弹琴。 这倒不是她多想表现自己,而是她的这些技能在梦里学就只是学,是不会涨学习点的,不涨学习点就达不到考试资格,就永远没办法学成,所以她学的东西必须在现实生活中进行实践。 嵇康和向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疑惑,她还会弹琴? 但两人什么也没说,他们也想看看此女到底还有什么本事。 最后这琴当然还是嵇康随身携带的琴。 青禾取了琴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没曾想第一次在生活中碰琴就已经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演。 好在她这几天每天都有练习,梦中的学习虽然没有学习点,但是却学得很快,她就像个天才。 此时碰到琴弦前,青禾的心中还是忐忑的,可是手指轻轻一勾,她的手指就好像有了自己的思想,立马在琴弦上跳动起来。 熟悉的曲调,优雅的姿态,嵇康一时间都陷入了迷茫。 这曲子不是他随意弹奏的曲子吗? 虽不止一次弹过,但此女竟就能一个音也不差地将之弹奏出来? 女子随意坐在坐垫上,她的四周除了几人还有其他食客店家,然而她却像是毫无所觉,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乐声从她的世界流淌出来,让众人如痴如醉。 “好!”随着喝彩声响起,阮籍忍不住调笑,“叔夜,你如此毫无保留,只怕此女的琴艺不日就要超过你了。” 青禾笑而不语,将琴递给嵇康时却是眉心一跳。 若是平时嵇康的眼神如同黑洞深不见底,此刻就像是锋刃利剑直指咽喉。 这弹琴有问题? 成仙之道 与嵇康相处久了,青禾觉得自己对他的认识是很浅薄的,并非完全不了解,而是只是来自于书本知识的一些了解。 换言之,嵇康在她这里只是个纸片人,可如今这个纸片人真实地站在她的面前,她却完全猜不透。 青禾百般猜测,孰不知嵇康不过吓唬吓唬她罢了,可偏偏青禾惯常会装,面上是怎么也不显心虚的。 据各种资料记载,竹林七贤中,最受人瞩目的大抵就是阮籍和嵇康二人。 叫青禾来说,这古人对两人的评价还是很到位的。 从第一眼见,嵇康就是高高挺立,如崖壁高松,除了高更多的是挺立,而阮籍整个人是带着忧伤的洒脱。 他手中握着酒壶,出旅肆时也不忘叫店家添上一壶好酒。 然而一出旅店他就有些佝偻着身子,那宽大衣袍下竟显得身形消瘦,孤寂落寞。 “咳咳……” 咳嗽之后他又饮下一大口酒,青禾已然能想象那酒辣喉之感。 “你这女郎,作何这般看我?” 未到马棚,阮籍扭头正巧和青禾的视线对个正着。 青禾眨了眨眼,笑说:“不知阮郎君何意?” 然而他却摆摆手不再言语。 阮籍这一生遇到过形形色色许多人,有钦佩仰慕者,有不屑贬低者,有交好者,有防备者,却从未见一个女子对自己露出悲悯之色。 而且除了吕家的,这叔夜哪还与女子打交道? 如此想着,上车后阮籍不由得多看了青禾几眼。 青禾自然也发现了他的目光,被瞧得多少有些心虚。 她还没能在信中看到阮籍的心理活动,猜不到对方的想法,也不清楚对方为人,仅凭刚才的那些酒后之言,她可不敢小瞧了对方,一时竟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抱着嵇翎准备入睡。 然而车方一驶出城内,阮籍突然吹了一声口哨,吓了青禾一跳。 可他却笑意更浓,吹得更加起劲,就连嵇康二人也应和起来。 青禾眉心突突跳了跳,方才想起几人用意,这时候啸风盛行,而啸就是吹口哨。 听了一会儿才发现,起初几人似乎还是开嗓,渐渐的也有了曲调,倒也不怎么难听,不过青禾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好笑,有点破坏她心目中对于高雅文人的想象了。 约莫半刻钟,三人停了下来,从脸上表情能看出他三人挺尽兴。 “我见女郎方才听得入迷,为何不加入我们?”嵇康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青禾。 青禾咯噔一下,这叫她如何回答? 她微微欠身笑道:“小女不会。” 【随机任务:在阮籍面前展示啸声,将获得阮籍一点好感度。】 青禾蹙眉,忙补充道:“不知阮郎君可否教教小女?” 系统里那新出现的属下一栏空无一人,青禾觉得或许就是要这些人达到一定的好感度才能成为自己的属下,她得努力! 阮籍一听来了精神,他陡然坐直身子,手中酒壶却不离手,“你这女郎,我为何要教你?” 思考片刻,在对方探究的目光中,青禾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近日小女正在研究相术之学,如今感觉颇有成效,若是我能说中阮郎君心中所想,阮郎君便教我,如何?” 闻言,阮籍和嵇康二人对视一眼。 反倒是一旁向秀率先开口,“谢家女郎,你在何处习得相术之学的?” “梦中。” 如此一说几人倒是不便再问了,皆以为此乃青禾托辞。 但向秀却依旧好奇,说道:“那你先看看我在想什么?” 青禾看向阮籍。 阮籍笑道:“我答应你,你若能猜中子期所想,那我也教你,再说了,你若请教子期,他也能教你。” 没等向秀回答,青禾率先问道:“那阮郎君是想听我猜你心思,还是不想我猜?怕我说出来?” 阮籍面色微变,随即又是一口酒下肚,“人活一世,我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有何可怕?” 听他如此说,青禾只是笑笑不与他辩,转头的瞬间,忽而想起山涛教自己时那高深莫测的笑容,自己的相术课原来不是白学,别说,挺爽。 不再看他,而是看向向秀,青禾脸色仍旧带着笑容,对上向秀清澈的眸子,假装与之对视。 谁知小天使却眼神闪了闪,挪开了,耳朵也微微红了。 青禾轻咳一声,假装没看到,只道:“我且不说你此刻在想什么,此刻想的定然与我有关,只说你刚才,一定在想要如何说服嵇郎君这世间无神仙之事。” 有了相术做幌子,青禾作弊一点也不心虚。 嵇康与向秀的养生争论一直在进行,两人还因此写了辩论文以驳斥对方的观点,嵇康认为养生可以延年益寿,活个七八百年便能称得上羽化登仙,但向秀坚信这世间无神仙,因为他从未见过,用现在的话来说,他认为人的生命是客观存在的,并不为外物所扰,所以养生无用。 两人今早起来还辩论了一场,青禾醒来前正好看到。 故事是这样描述的,“清晨与嵇康辩这一场,向秀心中想了好几日,做其他事都难得趣。” 向秀一怔,“女郎莫不是听到了我们今早之言?” 小天使还挺不好骗。 青禾未置可否,只问,“你只说是与不是?” “是。”向秀不欲撒谎,脸上也微微有些泛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他料定就是那旅店墙壁太薄,青禾听到了他们的话,有些倔强道:“你定是猜不准阮兄心思的。” 青禾继续故作高深,冲他一笑,而看向阮籍。 阮籍的心思实在好猜,但凡了解一点文学史的人都应当知道。 他为什么写那么多意境深远而寓意苦闷的诗,为什么那么爱酒,与刘伶对酒单纯的痴迷不同,他的酒是借酒消愁,他的苦闷都在酒与诗里。 当着嵇康二人的面,青禾没有详细地将他的苦闷剖析出来,而是借用了大诗人李白的一句诗,“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此言一出,阮籍脊背蓦地僵直,手中竟是没拿稳他几乎不离手的酒壶,铛的一声跌在马车里,没曾想酒壶没碎,只是在木板上滚了一圈,倒是壶中酒洒了出来,马车内顿时萦绕了酒香。 青禾忍不住嗅了嗅,没有后世酒的浓香,她要是能学会酿酒在这时候应该能受人欢迎的吧。 “好一个‘举杯消愁愁更愁’,谢家女郎,没想到你在诗歌方面还有如此造诣。”此时开口的是嵇康。 然而在场另外两人自然也是同样的想法,阮籍并没觉得青禾猜中了自己什么,只觉她的这诗好,而自己的愁苦情绪被她猜中,想必只是自己外露太多,可不管怎么说,青禾赢了。 没等他开口,青禾率先摆了摆手,“此诗并非我作,而是梦中听他人所吟,只是觉得适合阮郎君罢了。” 阮籍那随意的表情变了许多,一时也辨不清青禾话中真假,只好说道:“是在下输了,在下定教女郎这啸技,不过听女郎方才之言,是对这养生之道也有见解?” 这是在探她的底? 青禾略一思忖,要让他们听自己的劝,那就得让他们对自己的好感度增加,而且这养生之道,自己确实能说一说,小青禾妈妈课堂开课啦! “谈不上见解,倒是有一些浅薄的看法。” 迎上嵇康和向秀二人急切又略带怀疑的眼神,青禾脑筋一转,把辩证唯物主义的知识在脑海里过了一下,才道:“嵇郎君与向郎君说的话其实都有可取之处,但都不全面。” 这话就是直接否定了二人,让两人同时蹙起眉来,方才还说浅薄,这就开始大言不惭了。 然而青禾接下来的话却是叫两人心中一震。 “首先我个人是更认同向郎君的观点的,这世上并无神仙,我敢断言二位在当世绝对找不出一个活了两百岁的人来,听闻太行山有鹤发童颜者,你们下来不妨去探查一下,抛开对其潇洒行为的偏爱,探查一下那些人身世,我想这并不难办。” 向秀连连点头,他就说,若这世间真有神仙,他们身边怎的没有,可叔夜总拿古人说事,未亲眼所见,如何能当真? 然而青禾话锋一转,却道:“话虽如此,但人的生命确实是可以受到外物之影响的,向郎君可还记得那日我晕倒之事,若是顺其自然,我如今恐怕已成枯骨,然向郎君为我请大夫照顾我,又求了嵇郎君予我五石散,我方才逃过一劫,所以嵇郎君之言也是有道理的。” “就好比这马车,若是我们日日赶路,且走那山间小路,不管风吹日晒,这马车能用几时?若是马车置于屋内,任其摆放,常年不用,这马车能用几时?若是避大雨狂风,走平摊大道,旧时补漆,损时修补,这马车又能用几时?” 是了,马车不能长存,人亦然。 但马车不能不用,人亦然。 马车里陷入寂静,几人显然都开始思考起来。 青禾很想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于是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自从有了系统,她入睡变得极快,很快来到桌前,顺利地看到了三人的心声。 阮籍:“此女真乃神人也,方才瞧她那眼神,我便知她已将我看穿,只是不知她能否予我解惑,带我脱离这苦海。” 嵇康:“原是如此,我竟没想到这般辩驳子期,所以我等现如今要做的便是让这马车能用得更久,此真妙计也。” 向秀:“旧时补漆,损时修补,人要如何补漆,胭脂?总觉谢女郎说得有理,可却又有些奇怪,马车若是坏了车轮可更换,这人断了腿能换吗?” 越看青禾心中越发震撼。 遇到山贼 这向秀要是个大夫,医术怕是要领先千年了。 但青禾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扁鹊换心之说又不是没有,即便是传说估计也有人学,可现在条件显然不允许。 这个时代是极其没有人权的,要是让人知道真有换器官的做法,怕是很多人都要因此而遭难。 对于这一点而言,顺其自然更适合他们。 看了信,青禾去找梦中的阮籍学诗。 然而阮籍考了考她,直接丢给她一本诗集让她背,理由是基础太薄弱。 谁能想到呢,她一个后世新青年,穿越到魏晋时期,居然还要背书! 青禾拿了诗集决定翘课,学诗的事情还是先缓一缓吧。 她来到好友列表前,发现自己的好友列表里多了好几个人。 嵇康好感度二 向秀好感度一 徐氏好感度二 阮籍好感度零 好感度二就可以开始对话了。 而旁边的属下一栏依旧没什么动静。 青禾想了想还是点了徐氏的对话框。 青禾:“徐姐姐。” 徐氏:“青禾。” 青禾:“徐姐姐你想我了吗?” 徐氏:“嗯,等家中事情平定,我便来寻你。” 青禾:“我这么跟你聊天,现实生活中的你知道吗?” 徐氏:“不知道的,这是我的潜意识回复。” 青禾再次震惊,这东西比读心术还逆天啊,这不是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思及此,她立马问了徐氏杀害吕巽的计划。 徐氏说她本没想杀害吕巽,是因为吕巽在东平得罪了东平太守之子,可他非但不管不顾让吕安去擦屁股,反而还在家中对自己出言不逊,惹得老夫人责罚自己,甚至挑拨她与小叔的关系。 有吕巽在一日,他们吕家就不会安宁。 于是她想到了青禾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的注意事项,其实这是吕巽的自取灭亡。 她给吕安去信,让吕安回家直接去小院烧炕,自己做了吃食便会前去,然而这信被吕巽截了下来,他不仅自己去了那屋子,叫人烧了火炕,还在屋内添了那助兴情香,而那女仆大抵一心想着爬床,没注意才失了火,所以其实她还没动手,事情就已经朝着她设计的方向发展了。 徐氏:“事情到如今这地步,我并无任何歉疚,若是那女仆没失火,我可能也是会动手的,青禾,你能理解我吗?” 青禾当然能理解,有些人就是罪有应得。 只是她没想到徐氏能有这般魄力,古代女子远比她想象得更坚强,至少这徐氏是如此。 又和徐氏闲扯了一会儿,青禾去问嵇康。 青禾:“你是真的不想做官吗?还是只是不愿为司马氏做事?” 嵇康:“我厌恶那些借着仁义道德的名义想要控制人之天性之人,他们所建立的规则不过是他们谋取利益的工具,司马氏如此,其他人亦如此,我只愿醉心于山水之间。” 青禾叹息,这就很难办了。 不怕人心伤,就怕人心死。 青禾自认无法改变这个社会,所以要想改变嵇康的命运,可能只有帮他隐居。 这比帮他做官可难多了呀! 青禾:“那你就不能先委曲求全再想办法脱身吗?” 嵇□□而为人,立于天地,从前做中散大夫时我已是错了一回,绝不会再做违心之事。” 青禾:“你就不怕你的孩子因你而受到牵连。” 嵇康:“他们来此一遭,与我已是一体,贪生怕死,愧为人也。” 青禾:“……” 正无语呢,她听到向秀压低了声音在叫她,外面还传来喝声。 “下车,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青禾猛地睁眼就听到外面传来十分中二的吼声。 这是遇到山贼了? 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向秀抱在怀里捂住了嘴,两小只眼泪汪汪,看起来实在可怜。 青禾心酸了一阵,没顾得上哄孩子,而是顺着车帘看出去,只见外面是三个大汉,手里拿着木棍,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但那身材显然不如嵇康高壮。 只是青禾也不敢保证这些人的战斗力如何,而且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帮手。 以她的想法来看,只要对方是求财那就好办,把东西给他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我去看看。” 青禾刚想拉住嵇康问问他的想法,就听他道:“若是他们好说话,我们就给他们些银钱。” 听得此言,青禾松一口气,这嵇康也不是那么随心所欲什么都不顾的嘛。 【主线任务:收服属下钱大、钱二、钱三,将获得领地大林山。】 青禾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就拉住了嵇康。 “让我去。” 向秀忙道:“谢家女郎,这时就别闹了。” “我几时闹过?”青禾问他。 向秀哑口无言,这叫他如何回答? 他该如何说他总觉得这谢家女郎不靠谱,可不管是打铁、带孩子还是做食物,她又哪有不靠谱过? 嵇康反而是不急了,他只是蹙着眉道:“你打算如何?” 青禾吞咽了一下,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恐惧,说道:“我会点拳脚功夫,而且我有法宝。” 听她这么一说,几人更加不信了。 外面的人仍在叫嚣,但他们显然也有些慌张,不敢贸然上前,因为他们也不知马车内有什么人。 “别坏我事!” 青禾不再管那么多,车帘轻轻掀开一角不等几人反对就跳了下去,没让对方看到车内场景。 此时车夫已经被吓得站到了山壁跟前正瑟瑟发抖地看着几个大汉。 几人原本还心中没底,这时看到下车是个肤白貌美的女郎,眼里瞬间迸发出轻松之色。 “小女郎,怎么,家中没人了,要你一个女郎出来换银钱?”领头那人木棒一挥,喊道,“马车里的人听着,识相的赶紧下车滚!叫个女子出来顶事算什么本事?” 吼完他才见到青禾已经朝着自己走了过来,那视死如归的气势竟莫名让他心中发怵。 同样发怵的还有青禾,她不知道自己从前学的那点防身术在这有什么用,一时间也想不出来除了打架还有什么办法能制服这几个姓钱的。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轻声道:“钱大。” “你……你认识我?”为首那人瞳孔一缩,显然慌了神,强装镇定,喝道,“别过来!” “叔夜,谢女郎不会有事吗?我们还是下去看看吧。”他们这边可是有四个人,对方只有三人,怎么也不能怕了对方,怎么能让谢家女郎下去冒险呢? 向秀实在担心,也顾不得青禾说的别坏她事的话了。 嵇康闻言也懊恼,方才居然真信了她的话,这不是以卵击石吗!正打算下车却被一旁的阮籍给拉住了。 “先别去,她似乎有法子。” 也不知为何,阮籍就是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她能制得住对方。 更为重要的是,现在那几人显然在怕谢家女郎,反观谢家女郎丝毫不露怯。 “你到底是谁?”钱大三兄弟紧张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笑盈盈的女子,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们兄弟三人因为战争家破人亡,流浪至此才刚改名换姓,此女就叫出了他的名字,邪门儿得很。 天知道他们只是想抢点银子去买点种子回山里安家,也没想做多大的坏事。 他们越害怕,青禾反而越淡定了,“不是要抢钱吗?来啊。” “我不跟女人打,滚开!”钱大仿佛终于找到了理由,喊得比方才还大声,但脚下却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青禾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似的,慢慢走向他,问:“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我劝你们,我这人最擅长的就是攻击眼睛和命根子,一会儿可护好了!” 作为一个男人,哪能让她一个女子如此嘲讽,而且她这样说,三人自是不可能冲上来。 钱大一咬牙,喝道:“对付你个小丫头,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捏……”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面前那丫头冲地就到了自己面前,手一挥,钱大下意识要伸手抓青禾胳膊,却率先一步被青禾手中挥洒出来的粉末洒到了眼睛里,顿时眼睛里火辣辣的疼,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手中木棍恶狠狠地就要朝青禾挥去,没曾想却被青禾抓住了手臂,力道还不小。 但他们几个可也是实打实的庄稼汉,力气还不是青禾能比的,只是手方一挣脱只觉□□处传来一阵灭顶的疼痛,直冲天灵盖。 “啊——” 一声尖叫在林间响起,钱大已经被按倒在地。 另外两人回过神正要冲上前来,却听青禾道:“别动,敢过来我就一刀解决了他。” 这时,那两人才发现青禾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而匕首此时正架在钱大的脖子上呢,与皮肤接触之处已经渗出血迹,两人吓得脸色发白。 “女侠饶命!”钱大痛得快要晕过去了,但声音依旧浑厚。 青禾跪坐在他的背上,久久没有说话,她双脚发软,手也有些颤抖,怕的,只担心一开口就露了馅儿。 马车里的几人看到如此场景再也坐不住,只让向秀护着孩子,嵇康两人下了马车。 见对方两个帮手一个身高健硕,气质如松,而另一个仙风道骨,洒脱不羁,钱二钱三两人只觉后背发凉,拎着木棍转头就跑。 青禾这时才慢慢缓过来,说道:“接下来听我的话,否则我饶不了你。” “是是是……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他求饶间,嵇康两人方到近前,“谢家女郎,你没事吧?” 青禾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地下趴着仍不敢动的钱大,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无事,他可能有事。” 此话一出,在场几位男子顿时下半身传来一阵凉意。 风幡之动 此去濮阳不远,几人都无杀人之心,但也不知如何处理此人,于是决定将人带着,想着大抵是要送到官府去的。 但青禾想去濮阳为这男子寻个大夫。 天地良心,她可真没想叫人绝后啊,只是自保而已。 青禾时不时垂眼瞥钱大一眼,听他唉哟唉哟地叫心里也有些滋味莫名。 将钱大捆着丢在马车内,两个孩子早已经吓得不敢说话,只窝在向秀和青禾的怀里,不去看地上那人。 原本马车内就不甚宽敞,如今有了这么个人在,显得愈发逼仄。 好不容易紧赶慢赶进了濮阳城,路过城门口旅肆时,青禾道:“我们今日先在此处歇下吧,晚点我去给他寻个大夫瞧瞧。” “不送官府?”三人齐齐望向青禾。 也不知为何,听到青禾说这样的话,三人竟也不觉奇怪了,但并不怎么认同。 这样的恶贼,就是打杀了也是使得的,她竟还要为其治伤,果然还是心善的女子啊,如今想着,莫名就松了一口气。 谁知青禾却道:“既是擒贼那自然要一网打尽,一会儿我亲自审审他,审得好了我就给他请个大夫,审得不好就算了。” 街对面就有一家药铺,想请大夫方便得紧。 这下三人又用异样的眼光看青禾了。 青禾:“我抓的,我不可以审审?” “当然可以。”向秀率先倒戈,眼里还有点隐隐的期待。 一瞧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大概是想看热闹,其余两人也就由着青禾去了,但人是不可能放开的。 此地民风彪悍,他们如此绑着一个人也没人敢上前阻拦,只是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多了许多而已。 将人拽进屋子里,青禾道:“我要单独审他,给我两个时辰的时间。” 说完也不管几人,砰地将门关上,竟也不顾男女大防,让三人面面相觑。 阮籍头次遇见这样的女子,忍不住叹道:“此女当真乃真性情也。” 他们几人本也不是受这些俗世虚礼所扰之人,即便青禾此时是想与那男子做些什么,他们顶多以为青禾识人不清,至于女子名节什么的,他们若是在意,青禾根本不会与他们在一处。 “走,今日高兴,吾等喝个痛快。” 可向秀仍旧有些担心,他敲了敲门说:“女郎,我三人就在隔壁,若有事,只管大声呼喊便是了。” 他刚说完,房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青禾看着三人道:“我知道了,诸位,凡事过犹不及,饮酒亦然,适量啊。” 说完又是一声砰。 向秀后知后觉,“方才还未听到女郎的养生之道呢。” 嵇康二人频频点头,那他们现在是喝还是不喝呢? 酒哪是能说不喝就不喝的,是以当青禾进入梦乡时,三人已经喝上了。 这次的系统界面果然又发生了变化,属下一栏已经出现了钱大的个人信息,只是忠诚度为零,青禾这才知道他们三人是别处来到此地的流民,在大林山还有四十多人,他们原本是打算在大林山开荒的。 然而逃荒多时,身上早没了任何的积蓄,所以连种子什么的也是没有的,开荒谈何容易,眼看着家人天天吃树皮草根愈见消瘦,如此这三人才起了歹念,但也只是求财,没想真的伤人。 钱二钱三眼看着钱大被人掳走,已经跟到了旅肆外,自然也听到了他们要给钱大请大夫的事,他们打算半夜再动手将人带走。 青禾坐在桌前往下读,就看到隔壁三人讨论自己的事情。 嵇康觉得青禾已经不是原来的青禾,但是从何而来,有何目的他却无从说起。 而向秀则觉得青禾是死过一次,遂打破原有思想桎梏想要自己重活一场。 阮籍与青禾不熟,但他以为青禾此女极好,无论从何而来,无论有何目的,如今的她才是与他们交往的她,能相处自然那便继续相处,若是何时相处不来,那便各自散去,岂不妙哉? 如此一番言论深得其余二人的心。 看到此处青禾不由得庆幸自己是来的这个思想高度自由的社会,但凡换个朝代,想要获得那些能人的信任怕是要费一番功夫。 如今已然知道了钱大几人的底细,想要将之纳入自己的手下并且增加忠诚度应该就是要恩威并施。 想定法子,青禾缓缓睁眼。 躺在地上的钱大已经要疯了。 这女子说是要审他,谁知道将他关到屋子里她自己就睡了,真是半点不担心他逃跑,可他跑不掉,心里七上八下别提多担心了。 只是这会儿女子醒来他却更紧张了。 “钱大,有妻高氏,两子一女,上月逃荒至大林山,所携四十八人,如今饿死一人病死一人,剩四十六人病中五人。” 看着钱大的眼神由震惊转变为迷茫,青禾这才走到他的近前将人扶起来坐到了案前,然后帮他把口中布条给抽了出来。 “女侠饶命,神女饶命……” “嘘……”青禾伸了手指在唇前,顿时就让对方噤了声。 一米好几的大汉此时眼泪汪汪地望着青禾,让青禾略有些局促,她轻咳一声,继续虚张声势道:“想活吗?” 钱大疯狂点头。 青禾颔首,“想活你就听我的,这里有米粮油盐和肉,你拿回去,给那些老弱妇孺吃,你要是守不住这些东西,或者是再死一个人,我不介意送你这种没用的人归西,明白了吗?” 明明此女长相柔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可钱大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就是忍不住地害怕,尤其是当他顺着青禾所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自己方才躺过的地方出现一大堆粮食时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是其一,其二,春分前你们要在大林山开垦出五亩地出来,土地堆肥用草木灰和动物粪便,但是,不能大片烧山。” 钱大的心早已经被那一堆粮食俘获,此时青禾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者他们现在本来就已经在准备开垦了,只是苦于没有粮种,对了,他们没有粮种啊! “神……神女,我们没有粮食种子。” “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时候到了种子我自然会送到你手上来。” 钱大心中大喜,就连受伤的地方也不觉得痛了。 “其三,开垦两亩水塘,从河里挑水捞鱼灌满,在其下首开垦两亩水田,这事情排在后面,但也不许偷懒。” 青禾其实还有很多想要教他们的荒野丛生的法子,但说得多了一来不够神秘,二来说得多错得多,还是要将眼前最主要的事情先做好。 钱大无有不应的。 待他都一一记下,青禾这才将自己好不容易攒的十文钱拿了出来,给了对方八文,垂眼看了看他的下半身,吓得钱大往后猛缩了两下。 “拿去,找大夫,钱不够粮食抵,你的两个兄弟在窗外呢,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东西连人一起滚蛋,要是让我知道你没按我说的做,我将大林山全部灭了。” “是是是,小人定按神女说的去做。” “别叫我神女,我姓谢,出去之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想你应该清楚。” 说完此话,青禾开门走了,还顺便关上了门。 此刻,隔壁三人早已经没再谈论她,而是在讨论乐理。 嵇康言:“声无哀乐,同一种声音,有的人听了是哀,有的人听了是乐,与人有关而与乐无关。” 然向秀却不这么认为,“此话虽有理,但叔夜要如何解释短箫铙歌作军乐呢?谢家女郎,你来评评理。” 他唤得那般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经常一起讨论这些东西呢。 青禾其实也不知该怎么说,这种偏哲学的东西本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但看向秀期盼的眼神,青禾又得给自己新收的属下拖延时间,于是便道:“那我便说说我的想法?” 几人都点头,就连起身想要离开的阮籍也坐了下来。 “在讨论之前我先给大家讲个故事吧,从前有几个和尚看着山间风吹幡动,其中一个和尚说是风在动,一个和尚说是幡在动,另一个和尚说‘不是风动,不是幡动,而是仁者心动’,你们觉得谁的观点是对的,谁的观点又是错的呢?” 三人原本还在惊讶于此女连佛教之理都能说一二,但很快又被她话中内容所吸引。 到底是谁错了呢,似乎谁也没错啊。 风不动,幡不会动,幡不动不会知道风在动,而人不心动,便注意不到风幡之动。 “此理与你们二人所谈之理虽不同,但也有类似之处,景随情动,若是心情舒畅即便身处丧葬现场也能大笑出声,但我们也不得不否认现场哀乐能影响人的心情,我以为所谓顺其自然,不仅是顺天地之自然,也是顺人事之自然,人生在世,人事对人的影响便不可忽略,你们以为呢?” 听闻此话,受冲击最大的显然就是阮籍和嵇康二人。 他二人追求的是老庄之学,是清静无为,是顺应自然。 越名教而任自然,他们并不想受名教感染,但女子所言就是说他们也不得不受名教的影响,这是事实却也让两人无法接受。 【完成主线任务,收服钱大、钱二、钱三,获得领地大林山,获得隐藏奖励属下高氏、钱甜甜……】 【主线任务:开发大林山,开垦田地五亩,水田两亩将获得各种粮食种子二十斤,鱼苗两筐。】 尧舜禅让 阮籍一开始是坚持名教与自然相结合的。 他以为青禾之言便是此意,可名教误人,如今这乱世便是那些人借名教控制人心妄图统治天下的结果。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就开始转变了自己的观点。 什么名教,什么儒家之学,春秋之前,无儒学天下不也好好的,为何就非得要这般。 更遑论尧舜之前,人们顺应自然而生,以天地为尊,自给自足,即便贫穷困苦,人是自由的。 可如今呢? 战乱不断,死伤无数,这便是以仁义为首的天下? 青禾从得到一片山头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就看到阮籍跟着了魔一般,疯狂地摇着头。 “这……这是怎么了?” 向秀紧紧蹙着眉头,面露不忍道:“许是被你的话给刺激到了。” 青禾思考了一下自己方才说的话,她以为最受刺激的应该是嵇康才对,明明嵇康才是那个最反对名教的人啊,可看嵇康也就是呆呆坐着而已。 没办法,青禾只好再继续劝说。 她上了那么多年的学,又当了好些年的老师,开过的会不知凡几,别的不会,讲大道理那是没问题的。 这两人如今是世界观收到了冲击,小事情。 “其实你们的思想于这个世界的人们而言是进步的,对于许多百姓来说,他们只知道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变了,他们只会呐喊,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你们还思考出了原因,已经很厉害了。” 这话给了两人突破口。 阮籍说:“女郎,你话中之意可是这世界不可能再回到那自然的世界?” “其实也不是不行。” 此话一出,几人脸上皆是惊喜,阮籍更像是枯木逢春,顿时活过来了一般。 “所谓名教是人的名教,要想没有名教,没有人就好啦。” 阮籍轻哼一声,“女郎这是说的什么话,没有人,这世间还存在吗?” “正是了,这个世界能不能被改变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越名教不仅可以任自然,还可以建立新的秩序,但不管是新秩序还是名教秩序,亦或是自然的秩序,改变秩序的人从来都是拥有权力的人,那些人想要拥有权力,或许你们也可以说他们是想要建立自己的秩序,那你们不能接受他们的秩序你们要做的就是拥有权力。” “这……”这下连向秀都无法接受了,“那我等不就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 青禾一笑,向秀小天使还挺清醒。 “那我想请问向郎君,你所厌恶的是追求拥有权力的人呢,还是厌恶追求权力毫无底线的人呢?”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只要守住初心,不管你在什么样的位置,或官场也好,或山林也罢,又有什么不同呢?当然了,身在官场你手中能拥有或多或少地改变世界的权力,相应地你就要履行一定的义务,比如早起,比如端坐,比如正衣冠,再比如处理公务……” 此话是对着嵇康所说,嵇康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这可都是他之于官场最不能容忍的点。 然,他这般连想起来都觉得难受,又如何能去那样的地方追求权力呢? 为何就不能回到那自然无为的世界呢? 最为重要的是,他还不喜吊丧,如今却还是往东平而去,虽不是去吊丧,到时也少不了一番规矩礼仪。 然而,青禾就像是能猜到他的想法似的,继续道:“尔等想要摒弃儒学,但却根本不能完全摒弃,比如孟子所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们谁能说出此话的不是吗?” 阮籍又是一声轻哼,“若是回到自然无为的世界,人人自给自足自娱自乐,人只善其身,无需济人亦无需人济。”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如今已经不是清静无为的世界,而是名教秩序的世界,你既身处这个世界就该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否则是为异端,而且如今诸位所做的难道不是穷则独善其身吗?你们隐居山林是为了回到清静无为的世界吗?还是为了逃避外面纷乱的无法改变的世界呢?” 此话如同晴天霹雳劈在了在场几人的头顶,他们是逃避,他们任自然,只是不愿身处那乱世,去解决那些纷扰,他们不是不知,而是自己已经将自己说服。 可他们除了回到官场就别无他法了吗? 观察着几人的表情,青禾适时道:“正如那三个和尚,谁也不能说你们的选择有错,但是妄图抛开行动就让整个世界回到你们想要的世界那是不可能的。” “谢家姐姐……”榻上睡得东倒西歪的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睡下了连被子都没盖,看得青禾眉心一跳,这些人就是如此照顾孩子的? 青禾顾不得那么多,起身去抱孩子,看这几人的反应,势必是要在死胡同里钻几圈的,打从一开始青禾就没想要说服他们学习辩证唯物论,但是如果能影响一下他们也是好的。 说起一开始,青禾一顿,又把孩子放下了。 她走到沉思的几人面前,说道:“最重要的还有一点。” 三人齐刷刷地看过来。 “作为异端要有异端的自觉,我知你几人不认孔子之说,在《论语·尧曰篇》中,曾提及尧舜禅让之言,尔等该明白孔子承认禅让之说,如今反孔子这些话该说还是不该说,尔等可自行考量,有时候言多必失,我找了一处绝佳的隐居之地,若是你们想要真正隐居,告诉我。” 【完成隐藏任务动摇嵇康(二),获得玉米种子十粒。】 眼看着青禾要将孩子带走,入定般的几人这才回过神来。 “女郎帮那人寻了大夫了吗?”向秀上前帮她抱嵇绍,“要送官吗?” “不用,我已经让人回去了。” “什么?”又是三脸震惊。 青禾毫不在意道:“这几人是可怜人,从北方逃难至此,实在走投无路才除此下策,我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带回去了。” 行此善举当然要告诉他们,要不然以后事情曝光,还说不清自己是如何认识他们的。 向秀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女郎糊涂,怎能轻易相信这些狂徒之言?” “不然你以为我真是武功高强,能轻易制服那壮汉?” “难道……” 青禾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几人今日受到的冲击太大,已经无法去思考这谢氏身上的那些疑点。 最让他们纠结的便是他们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似乎是错误的,不,是无用的。 几人一夜难眠,看了故事掌握几人的心思,青禾在学习技能处学习得倒是挺好,但她不想背诗,原以为最无用的相术技能学习成了她最喜欢的技能,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不去想时觉得是无稽之谈,细想之后又觉得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仅这一点就足以挑起青禾的兴趣。 带着孩子,几人赶路的速度不快,到东平已经是两天后。 这两天里,青禾又花了一些玉米种子,签到了一些盲盒,嵇康的书法技能学习,那草书龙飞凤舞,好看却难学,曾经青禾嫌弃的体力值却怎么也签不到了,又签到了一些冬末初春的山间小野花种进了自己的系统,又跟阮籍学会了吹口哨获得了阮籍的好感度,如今阮籍、向秀、徐氏的好感度都是二,嵇康的好感度则已经涨到了三点。 三点好感度可以赠送礼物,青禾尝试了一下给嵇康送一束野花,就在几人一起在茶水摊休息时,青禾带着小嵇翎在茶水摊附近的一个野花丛里摘了许多野花,然而花束刚扎好,小机灵鬼直接拿着花就递给了嵇康。 “阿父,谢姐姐摘的,送给你。” 呵呵,所以这算她送的还是算孩子送的呢? 青禾无视众人眼神一脸坦荡,倒是嵇康望着花发了一会儿呆,要不是青禾在信中没有看到相关内容,都快怀疑对方对自己心动了。 不对,其实还是心动了,只是此心动非彼心动,谁能想到嵇康低头看花时脑子里想的是不是风动不是花动而是心动呢? 这两天里青禾依旧没能在向秀小天使身上打卡到任何的东西。 倒是大林山那边已经开始动工了,虽然看不到实景,但青禾能够清晰地看到地图,看到荒地一点点变成土地,青禾有点想搬家到大林山去,她的基建之魂已经开始在燃烧了。 忠诚度的用法和好感度的用法是一样的,也就是说等忠诚度达到三,她就可以向那边隔空疏送物资,如果她有的话。 傍晚,几人的马车在吕家门口停下。 吕府门口挂着白色灯笼,四处白色无不显示悲伤气氛。 青禾瞥了一眼凝眉苦思的几人,怀疑这几人只是在想声无哀乐的事情。 “叔夜、子期、嗣宗、谢家女郎……”吕安一脸疲惫,头上覆着白巾套着麻绳,与几人打过招呼就要邀几人进去。 然而嵇康不太想住在吕府。 吕安哪能不懂他,说道:“不叫你循那些虚礼,赶了这么久的路,府中住下,今夜陪我喝一杯。” 青禾挑眉,家中办丧事还喝一杯,这吕安也是个不安分的。 【主线任务:教育吕母,获得徐氏好感度一。】 女郎救我 徐氏好感度居然是主线剧情? 这教育谁不好,怎么还教育长辈呢? 青禾并不是很想接这个任务。 教育吕母得到徐氏好感度,这两人是多大的仇啊? 清官难断家务事,但任务还是要做的。 如今青禾对这系统是越发感兴趣了,只是明明那信中故事该是自己来书写,现在看着倒像是自己被系统牵着鼻子走。 不过她现在也不敢逆着系统来。 嵇康本就是个心性随意的,吕安不介意,他便领着几人进了府,只阮籍先行离开安顿,说好晚间再来会合。 “徐姐姐,我同你去看看吕家大哥。” 来到人家家中吊丧,连灵堂都不去一下其实是说不过去的,是以青禾提出这条件倒是没人觉得奇怪,徐氏也垂着眼作悲伤状将她往灵堂引。 身后有仆人跟着,两人一路无言 ,青禾便悄悄四处乱瞥。 没想到这吕府的景致还挺风雅,园中栽种着各类花木,如今虽还未入春,但青禾也已经能够想象待到春暖花开时此番的美景了。 人们对造园的喜爱如同种地一般,是刻在骨子里的,但中国古代造园技艺的鼎盛时期还是在明清,如今大家只向往山林,却不知山林亦可入园。 而此处已然有了点园林造景的雏形。 两人走着,就见前方气势冲冲走来一个华贵妇人,妇人虽简装素衣,但也能看出身份不凡,此人该是吕母了。 【发现签到点:吕母,所需签到物十粒玉米种子,是否立即签到?】 十粒,还挺贵。 随着完成各种今日任务之外的任务,青禾如今未签到的玉米种子已经攒了许多,她一点不心疼,另外她也想看看这妇人身上能签到出什么,若是磋磨儿媳之法,她就以暴制暴。 【签到吕母成功,获得正骨技能,是否立即学习?】 没想到是这个技能,吕母还挺厉害,让青禾愣了一下。 就在她愣神之际,吕母已经冲到近前,啪的一声,把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你这毒妇,是你害死阿巽,我要杀了你这毒妇为我儿报仇!” 说话间,她双手已经伸到徐氏近前,掐着徐氏脖子,徐氏脸上瞬间露出痛苦的神色。 旁边众人都被这场景怔住了,没人能想到为何她突然如此,还是青禾率先反应过来,上前将吕母拉开。 吕母当然不从,可她并不是增加过体力值的青禾的对手,直接被青禾推到了一边。 “老夫人息怒,怎可平白诬陷人?”青禾看向一脸菜色的徐氏,问道,“徐姐姐,你没事吧?” 徐氏摇了摇头,她双眼含泪,只凄凄望着吕母并不言语。 可吕母见她如此显然更生气了,胸膛起伏,一副马上就要晕厥过去的样子。 青禾心中也打鼓,看她这样,莫不是徐氏做的事情留下了什么痕迹被对方发现了,要不然为何这么恨徐氏,好歹也是二儿媳。 “你是何人?”吕母缓过劲就狠狠地瞪着青禾,显然把她看作了徐氏的同伙。 她越是这样,青禾就越是淡定,“小女山阳谢氏青禾,参见老夫人,逝者已逝,请老夫人节哀,莫要为逝者寒了生者的心啊。” 话音刚落,青禾就见吕母头顶出现了一根血条,血条空了小小的一截。 这显然就是她的任务进度了。 谁知吕母却冷哼一声,“山阳,这毒妇去了一趟山阳回来便学会了那什么火炕,就是你教的?” “不知有何不妥?”青禾感受到了身旁徐氏的紧张,只好强装镇定。 当初她教徐氏火炕制作,可没想到还会引火烧身,但徐氏既做了,她说什么也得站在徐氏这边,毕竟火炕是她教的,对付吕巽也是她引导的。 思及此,青禾微微蹙眉,随即瞥了徐氏一眼。 该不会徐氏是在拉自己下水吧,她就不信徐氏不知道这样有可能连累自己,可她为何要如此做? “是你,是你害死我的阿巽!” 吕母像是一只被惹急了的疯狗,跳着就冲到了青禾跟前。 然而青禾这几天正巧因为钱大几人的事复习了前世学的那些防身技巧,这么个老妇人还不是她的对手,她握住吕母手腕直接将人的胳膊掰到身后,就听咔嚓一声。 好家伙,老人骨头太脆,错位了。 她正骨技能还没学呢。 “阿娘,放开她!”吕安几人此时也已经赶了过来,很快将吕母接了过去。 青禾瞥了一眼嵇康,心中心虚。 相当于跟着人家来做客,然后把主人家的胳膊给卸了,这…… “父亲,阿翎想回家,这个老夫人好凶,她要掐死吕家婶婶和谢家姐姐!” 小嵇翎一开口,众人下意识地看了看吕母又看了看徐氏两人。 青禾看着还比较正常,可徐氏红着眼,略显狼狈,那脖子上未消的红痕说明了孩子并未说谎。 “唉哟,我的手断了,仲悌,你大兄死不瞑目啊,他托梦告诉阿娘有人害他,你要为你大兄报仇啊!” 吕安叹息一声,却没搭她的话,而是劝道:“阿娘,先回屋吧,您这伤得有些重了。” 吕母瞪大了眼看着他,虽是胳膊受了伤,却是中气十足,“老二,你如今大了,为娘的话你也不听了,今日你若不将这毒妇送官,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我看你担不担得起一个不孝的罪名。” 青禾怎么也没想到解决了吕巽居然还是闹到要报官的地步,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看来剧情走向不是那么好改变的。 不管这老太太出于什么原因,今日她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对方把徐氏送到官府去。 “老夫人,大儿子是您的儿子,二儿子小儿子就不是?仲悌有您这样的阿母怕不是前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今日遭这等报应。” 此话一出,众人都很诧异,她一个外来的女子,怎能如此指着主家大骂? 偏偏老妇人知道自己最能倚仗的是谁,她偏不与青禾对骂,而是拉着吕安不松手,说道:“还有此女,那恶毒法子是此女想的,她二人就是一伙的,就是为了害你大兄性命。” “阿娘。”吕安安抚道,“此事如何能怪谢家女郎?” 他打心底里其实就不觉得真是徐氏害了自己大兄,徐氏何等贤惠,可阿娘非要如此说,这让吕安也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徐氏送官了。 徐氏若是没做此事,去官府也不过走个过场,若是真做了,他也不会留这么个毒妇在身边。 可现在怎么还扯上谢家女郎了呢? 谢家女郎与大兄毫不相识,为何费劲心思害大兄? “我看你就是怪你大兄事事胜过你,你早就想他死了是吗?” “阿娘!” “滚,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不孝子!” 吕母也是个狠人,骨头错位还能站在这儿吵那么久。 青禾眼看着自己的任务对象走掉,别无他法。 她在这儿开口就已经不妥了,如果还追着人家老太太不放实在太引人怀疑。 吕安冲几人行了礼,说道:“见笑了,让下人带你们去客房,我先去看看。”他说完视线在徐氏身上扫了一眼,却是半句关心也无。 等人走后,徐氏这才开口,“女郎,这边。” 青禾和嵇康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跟着徐氏离开,然而她根本没看懂那两人眼中什么意思。 徐氏领着她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让两个仆人带着两个孩子在院中玩,便带青禾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徐氏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请女郎救我。” “谢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青禾虽然对她的行为有点不满,但看她给自己下跪整个人都坐不住了,弹地就躲到了一边。 “起来再说。” 徐氏见她反应这么大,本打算青禾不答应她便长跪不起的,这时却是不知该起还是该跪了。 谁知就听,“你若一直跪着,说什么我都是不会答应的。” 没有人能道德绑架她。 听到青禾这话,徐氏也只好站了起来,但却依旧可怜兮兮地看着青禾,让青禾脑袋疼。 “好好说,说清楚,我能帮就帮。” 青禾也有些恼火,这就跟粘了块狗皮膏药似的,事实证明不能多管闲事。 “这些日子,我左思右想,女郎该是知道了我身上的事,否则不会无缘无故同我讲那秦可卿的故事,可如今女郎也看到了,这吕府是没有我的容身之所了……” 所以呢? 青禾道:“我看吕家二郎并没有要将你送官的意思。” 徐氏疯狂摇头,“女郎不知道他,他是最听阿娘的话的,只要阿娘一哭闹,再拿孝道压他,他很快就会将我送到官府去。” “那你求我有什么用,你以火炕害人将我拉下水,我还得帮你?”青禾都要被她给气笑了。 闻言徐氏又扑通跪在地上,青禾这次没再让她起来。 还是刚才的话,道德绑架在她身上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此事是我理亏,我……我只是想或许大兄不会那般对我,他若没有那等龌龊心思,怎么也不会有今日,我将他的罪证送到仲悌手中,也是希望今日他会站在我这边,可是他也没有,是我错了……我不甘心……” “请女郎帮我,只要女郎帮我逃过此劫,从此我为女郎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如何分开 徐氏说得太过情真意切,总让青禾觉得奇怪。 这还是那个历史上因为失节自裁的徐氏吗? 她如此,青禾多少有些心寒,先时还真挺喜欢她的,看她奋起反抗就更欣赏她了。 可现在…… 如果不是系统重要人物,青禾是真不想帮她。 青禾叹息一声,“你想让我如何帮你,你徐家既是这东平大族,该求你娘家帮你才是。”她是凭什么这么相信自己的啊? 徐氏摇了摇头,“他们救不了我,只要我背上弑兄与不孝的罪名,没有人能救得了我,所以我不能背下这罪名。” 这话青禾是听懂了,“你是想保全自己的名节?” 果然还是那个徐氏啊。 徐氏显然听出了青禾语气里的不赞同,她忙道:“并非我要这名节,而是我有了这污名那就是给徐家蒙羞,徐家不会要我,还会将我逐出徐家,而官府也不会放过我,即便他们不确定罪人是我,但只要阿娘去状告我,那我必死无疑,徐家也定受到牵连。” 事实确实如此。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若真是为了徐家,那青禾还高看她两眼。 “老夫人为何一口咬定是你害死了吕家大郎呢?”青禾方才就很好奇。 提及此事,徐氏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拼命地往下滚,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清楚来龙去脉。 原来这吕母曾经是药郎之女,嫁到吕家算是高攀,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觉得女子就应该恪守礼教。 她受到家中嫡长子继承药铺的思想的影响,一直对自己的大儿子宠爱有加,而小儿子年纪小,自也多一分怜惜,最后吕安夹在中间不上不下,凭着对吕母无条件地遵从这才勉强得到点母爱。 但是这可苦了这嫁进来的徐氏,百般不受待见。 她说道此处,让青禾蓦地想起先时夜谈时说起家中情况,徐氏几乎没怎么提吕母,果然,交浅言深是不可能的。 谁的话都不能全信。 “所以她并非知道你做了什么,而是想拿你泄愤?” 除了这个理由青禾实在想不出吕母还有什么理由非要置徐氏于死地了。 徐氏点了点头,表示就是如此。 青禾无语,更令她想不通的是吕安的态度。 “你确定吕家二哥一定会将你送到官府去吗?” 闻言徐氏一怔,半晌她才道:“女郎不知老夫人的厉害,他顶不住的。” “或许他还想我就算去到官府也没什么,只要我行得端坐得直,可是我若进了官府那些官差能放了我吗,他如此想那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青禾手一抖,茶杯差点没拿稳,是了,如此一个美妇人落到那些人的手中,不死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那你……你的意思是什么,你要和吕安分开?”青禾直接连名带姓地称呼了。 徐氏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分开?如何分开?” 这下轮到青禾不解了,“不分开你想如何,保住自己的名声,继续和吕安生活在一起,继续受老夫人磋磨?” 徐氏的心像是突然停止跳动,但却又突然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那……那我还能怎么办呢?” 徐家回不去,若这吕家也待不下去,她能去哪儿? 她不是没想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吕母送去与吕巽作伴,可自从吕巽死后她日日噩梦缠身,她哪是做那等事的人? 青禾是不知道她有这想法,要不然肯定得被吓死。 “你若真舍得下,你可愿意换个身份,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生活。” 左右那大林山看着就是深山老林,多她一个也不多,她此番利用自己,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如今她和吕安还没孩子,只要不是对吕安爱得多深该是能脱身了。 就看她有没有那个胆子了。 这点倒是青禾多虑,徐氏连吕巽都敢直接解决了,换个地方她怕什么? “不行,我若跟你走了,仲悌他一定能找到我,此事不能再给女郎惹麻烦了。” 青禾似笑非笑看着她,这时候良心发现了? “我不怕惹麻烦,你放心,要是事情能成,我能帮你找个去处,但是以后你得听我的。” 当牛做马的机会那可多了。 仔细琢磨了一下,青禾又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事情不保证能成,若是失败,我保不了你。” 没有人能够确定事情能按照自己设想的发展,即便青禾有系统也不行。 她也意识到这个系统前面的那些任务都只是小打小闹,接下来只会越来越难。 所以青禾也得为自己盘算,不能为了完成任务把自己搭进去,得徐徐图之,完不成任务也好及时脱身。 破釜沉舟的勇气不是人人都有的,但徐氏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脱离吕家,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答应了青禾的要求。 其实连徐氏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心里信任这个无权无势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子。 可是她知道青禾那晚有句话说得对,一味的懦弱只会让人变本加厉地欺辱自己,她连死都想过,死都不怕又怕什么? 而谢家女郎话里话外不想惹上麻烦,可上次那般提醒自己,现在又到东平来,如今还要再给仲悌一个机会,真是个嘴硬心软的。 没错,青禾决定再给吕安一次机会,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两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绑在一起再好不过,省得祸害别人。 而且她不敢保证徐氏离开吕家后的生活,更不敢保证徐氏的心态,吕安虽说懦弱了些妈宝了些,在这个年代对徐氏已算不错,离了他,徐氏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伴侣。 全看吕安会如何选了。 连青禾自己都没注意到,她选择的也是徐氏给吕巽下套时的路,有时候难以抓住的其实才更能叫做机会。 天色渐暗,吕府内,几个男人找了僻静处喝酒。 这要是放在外面肯定是要遭人诟病的,但谁让这几位都是那洒脱不羁的呢? 能避了府中众人于他们而言已然是憋闷了。 “仲悌,谢女郎今日言行冒昧了些,此间我代她向你赔罪,还望你莫要见怪。” 嵇康这话一出,几人都像见鬼一般地看着他,他帮人赔罪?还是帮谢家女郎? “这……谁能与我说说发生了何事吗?”阮籍来了兴致,也就在这些人面前他才这般活泛了。 吕安一脸不自在,说道:“这事哪能怪谢女郎,我阿娘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只是……罢了,今日不说这些,只饮酒罢。” 这话说着是不怪,但就是嵇阮这些不问虚礼的人也没有去管人家家事的道理,如此避而不谈已然是很客气了,嵇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陪着吕安饮酒。 几人一杯接一杯,俨然已经将青禾先时所讲酗酒伤身之言抛诸脑后。 而青禾此刻并不知几人提过自己,她用过膳梳妆一番等着天黑后陪着徐氏一起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二夫人请回吧,老夫人歇下了。”丫鬟拦在门前不让两人进,但屋内亮着灯,窗上还映着老人的影子,分明就是没睡。 徐氏顿了片刻,随即扑通跪在地上,咚的一声,比跪在青禾面前时还要决绝。 “老夫人今日不见我,我便在此长跪不起。” 小丫鬟哪里见过这个架势,连忙进去通传,人才刚进屋还没说话呢,里面就传来老人家的声音。 “她要跪便让她跪去,跪死过去明日也得去见官。”说完竟是直接叫人吹灭了灯。 原本这院子还有点生气,灯一灭就彻底地暗了下来。 正是冬末,风一吹,树枝刷刷响,加之是真的冷,青禾忍不住地打着哆嗦。 “徐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呀,人家又不稀罕你跪,你这跪着有什么用,指不定人家还觉得你是用苦肉计在博取同情呢。” 徐氏仰头看了一眼青禾,看不真切也不知对方想做什么。 来之前女郎可是说清楚了的,自己只管跪下,至于女郎说什么就让她说,一律装没听到。 然而青禾下一句差点让她吓晕过去。 “三条腿的妖精不好找,这两条腿的不分青红皂白的疯子还不好找吗?你何苦在此处受气?” …… 女……女郎这是在骂老夫人疯子? 青禾可顾不得徐氏在想什么,她只看着这一句骂出去,屋内那血条空了一半,就这? “我见过不讲道理的,却没见过如此不讲道理的,要我说,这吕家不待也罢,死了个男人怪上弟妹了,说出去简直笑破大天。”青禾骂着骂着还来了劲,“他吕家算什么,徐家还在东平呢!大不了给他吕仲悌一纸休书,休了他,咱们回徐家去!” 【完成主线任务,获得徐氏好感度加一。】 听到系统声音,青禾倏地住口,擦了擦额头冷汗。 当泼妇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果然,这年代的人最受不了的还是女子挑战男子的权威,即便对方也是个女的。 砰的一声,茶盏摔在门窗上,乒乓又碎在地上。 很快屋内重新亮起灯,房门被打开,老夫人佝偻着腰走出来。 她看也不看闹事的青禾一眼,而是一双形容枯槁的眼睛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徐氏,“你想要休书,我这便成全了你,去,将二郎叫来。” 说完她冷笑一声,“但你要是以为有了休书你就能不去见官,我告诉你,做梦!” 【主线任务:让徐氏脱身,将获得辣椒种子一百粒。】 青禾差点哭了,眼泪要从嘴角流出来,刚刚对徐氏的气愤都淡了许多。 其余几人都没有发现青禾的异常,徐氏跪在地上,腿脚已经冰得麻木,但是更冷的却是她的一颗心。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在刚刚谢女郎帮她骂阿娘时,她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暗自爽快,如今全部化为了冰刀扎进了自己的心里。 这个阿娘她只当是没有了,就算日后还要留在吕府她也不可能再伺候了,如今就看仲悌怎么选了。 欲加之罪 几人此时正喝在兴头上,终于是让烦闷消解了些。 此行的目的也并非吊丧,嵇康几人更多地还是为了看望吕安,看到他好不容易想开点,大家也都不去想方才的不愉快了。 只是没曾想这时老夫人那边又来了人,几人只能又匆匆忙忙地赶去老夫人的院子。 “休书?阿娘,这事情也不能全怪……” 没等吕安说完话,老夫人拐杖一摔,说道:“仲悌,如今是她要给你写休书,她是心虚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吕安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徐氏。 徐氏没说话。 “是我说的,你护不好她要将她送去见官,我就让她休了你。”青禾语气并不好听,她不喜欢徐氏的行事却也不影响她看不起吕氏一家,尤其是这家人这点破事还有可能会影响到嵇康。 吕安恼羞成怒,“谢女郎,这是在下家事,你未免管得太多了!” “我……” 青禾话刚出口就被向秀给拉开了。 “女郎,别闹了,已经够乱了。”向秀是真着急了,要是合适他恐怕是想把青禾拉回山阳去。 青禾瞥了徐氏一眼,听劝闭了嘴。 吕安此刻注意力已经重回徐氏和吕母身上,他说:“你我夫妻一场,你怎能听外人挑拨?” “仲悌。”徐氏突然唤了吕安一声,叫吕安心中莫名发慌。 只见她缓缓站起身来,却无人去扶,“我问你,你明日是真要送我去见官?” 吕安眼神闪了闪,好一会儿才道:“你若没做亏心事,为何不敢去见官?你去官府将事情说清楚,自有人查。” 听到这话,徐氏的心更冷了,但她面上却露出以往温婉的笑容来,“那我要是受人欺辱呢?” “怎会如此,我会跟他们打招呼的!”吕安声音微微大了些,像是怕徐氏不信。 可徐氏语气却还是不咸不淡,竟是看不出喜怒,“且不说老夫人会不会让你打招呼,就是你打了招呼,我失了名节,你叫我日后如何出去见人?” 吕安想说,那便少出去抛头露面就是,但他也知道这话此时不能说。 徐氏进吕府过得不好他岂会不知,所以徐氏才总喜欢跟着他四处奔波,他也是真喜欢徐氏,要不然哪能任由徐氏跟着自己走动。 可偏偏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一边是从小抚养自己的阿娘,一边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夫人,他能怎么说呢? 等了许久没人开口,徐氏道:“我明白了,既如此我也不给你写什么休书,你我绝婚,也让我走得痛快些。” 走? 吕安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但随即他又问:“你是在威胁我?” “我能威胁到你?我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你不还是要将我送到官府去?不过你此话倒是提醒了我。”徐氏轻轻一笑,她此刻已经完全不觉得青禾的招数损了,反而感觉痛快。“你若不愿,那我明日就告诉官府的人,是你让我杀了吕巽。”徐氏也开始直呼其名。 这话如同捅了马蜂窝,吕母瞬间跳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这毒妇,仲悌,你可看清了?她不仅害你大兄,如今还要陷害你啊!” 吕安完全没想到徐氏会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挟自己。 可即便这么多人在,到时候吕氏咬死了此事与自己有关,那自己就是跳进江里也洗不清了。 “你竟如此心狠?”此话问出,他自己都觉得不妥。 徐氏分明是被逼急了,可他能怎么办呢,非让他这么做的可是他阿娘! “好,我同意。” 这话出口,连带着青禾都松了一口气,这事已经成了一半了,徐氏多半是解了气,但伤心肯定还是会有的。 然而此时吕母心中却开始忐忑起来。 不是不想赶徐氏走,她巴不得徐氏这个毒妇赶紧滚,勾引她阿巽,将她仲悌也迷得五迷三道,能是什么好货,赶紧滚了了事,但是若真将她送到官府,她对官爷胡说害了仲悌可怎么办? 仲悌再不好,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可不能让她给害了。 真是便宜她了! 绝婚书很快写好,徐氏拿着绝婚书半步也没停留,直接回了自己院子连青禾都没搭理。 不敢让青禾自己回屋,知道吕安肯定还要与自己阿娘说话,几人自觉离开顺便送青禾回院子。 一路无言,走出许久,阮籍才道:“老夫人该是不想看到我们,不如带着孩子去我家中将就一下?” 这个建议正合青禾的意,但她肯定做不了主。最后还是嵇康拍了板,几人连夜离开了吕府。 离开吕府向秀终于开始说话,“女郎,方才怎么回事,你怎么还劝嫂子写休书呢?” 向秀也不敢再小瞧这女郎了,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想,谁干过这种事啊? 站在别人的角度,当然会觉得青禾没道理。 如今青禾也不好解释,于是率先认错,“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但是方才你们也瞧见了,他们吕家不是想要徐姐姐的命吗?我就是气不过,这事情哪能是徐姐姐的错?要说火炕是徐姐姐建的,那还是我教徐姐姐的呢,那说起来吕家大兄的死还怪老夫人了?” 众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这如何还怪上老夫人了? “你们想啊,老夫人若不是不将吕家大郎生出来,那他能死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嵇康训她。 如今嵇康是她名义上的师父,训她也是合情合理,可青禾可不是那随意让人训斥的。 她回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几人彻底没了话,倒不是因为青禾会说,而是此事确实是吕家老夫人不占理,仲悌处理得也不妥,但他们也不能去管人家家事。 闹了大半晚上,孩子都睡了一觉起来了,青禾方才躺下。 这事情处理得不错,可她却也是真被这时代的人给气得不轻。 尤其是当她看到故事中的吕家老夫人的心思。 原来吕巽对徐氏的心思,那老夫人早就知晓,她不去约束自己儿子反而责怪徐氏,真是让她开了眼了。 好在事情还算顺利。 【完成主线任务,获得辣椒种子一百粒,获得下属徐氏。】 徐氏成了自己的下属,那自己的好友还在吗? 她没急着确认这事情,而是往自己的小仓库走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货架上多了一包种子。 想了想,她还是从中取出二十粒种在了自己的空间内。 对于种地,青禾幼时只是接触过,其实并不熟练,而这原身基本的生存技能有,可种田方面的很多知识还是比之后代的她落后的,是以青禾也并不知道这辣椒能不能育种。 据她所知,许多粮食蔬菜在种植的时候是不能直接拿种出来的种子做种的,也不是不能,只是这样种出来的粮食就是没有人家专门培育的种子好。 所以她如今最好还是以完成任务来得到种子,而不是自己培育,可也得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万一系统抽了也能自给自足,要是能学到后世的知识就好了。 再次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后,青禾回到好友屏幕,看到徐氏的好感度已经涨到了三,可以送礼了。 青禾并没什么可送她的,而是选择了跟她聊天。 她此时已经出了东平,一切安好。 回答问题时的语气跟平常差不多,这更加说明了系统里的聊天是不带本人情绪的。 既是假死脱身,徐氏肯定都快吓死了,不可能会如此淡定。 另一边她的忠诚度也已经达到了三。 青禾去学习技能处打了会儿铁,依旧静不下心来,于是只好回到桌前盯着那封信。 她第一次干这种事,必须确认徐氏真正安全才放心。 平常晚上的故事更新都很慢,大家都睡了,顶多做个梦,也不会详细描写,可今日晚上注定不太平,是以青禾也不怎么无聊。 眼看着天快要亮了,在徐府乱成一团时,徐氏也已经和钱大碰头。 青禾没有赌错,钱大还算是个老实的,并没有因为徐氏是孤身一人就想欺负她,当然了,这主要还是因为青禾的吩咐。 而徐氏要想在外面立足也不可能事事叫青禾帮忙,接下来的日子就得靠她自己拼搏了。 就在她刚松一口气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青禾立刻从梦中醒来,醒来的那一刻她就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这个系统十分逆天,她晚上在系统里必须干活或者学习一定时间,否则醒来就会很困。 昨晚着急徐氏的事,她压根没怎么学习,这就跟平常没睡好一样,亏得她之前以为躺着就能学习,现在想要安静地躺着还得先劳动至少一个时辰,真是丧尽天良。 “谢家女郎。”向秀在门外催促。 “来了。”青禾声音有些沙哑,此刻并未梳妆,穿着中衣迷迷糊糊地就开了门。 看到她的瞬间,向秀猛地蒙住自己的眼睛,“女郎你做什么?” 原本站在院中的嵇康,也微微瞥开脸去。 青禾低头看了看自己,“不是穿得好好的吗?” 但入乡随俗,她赶紧取了外衫裹在身上,这才出去见两人,十几步路愣是打了好几个哈欠。 这些人也真是矛盾,一边摒弃礼教,一边又恪守着某些虚礼。这其实就是环境的影响了,想要完全独立于世怎么可能? 但这也恰好说明了他们对礼教并非一杆子打死,而是有所取舍的。 “女郎,不好了,吕家嫂子没了。” 向秀心酸 “什么!什么叫没了?” 青禾不知自己装得像不像,但她已经使出了自己毕生的演技。 向秀倒像是信了,他眉头皱得更紧,道:“是失火,赶紧同我们一起去吕府看看吧。” 青禾说了句稍等,冲回屋拿起发带,一边走一边将自己披散的头发扎了起来,没有人表现得比她更着急了。 再加上接连几个哈欠打下来,在嵇康二人眼中,她就是眼中含泪却佯装坚强。 向秀一如既往地贴心,安抚她道:“谢家女郎你也莫要太过伤怀……”心是好的,就是说得干巴巴的,过多的安慰他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失火呢?”青禾眼睛一眨,一滴泪就落了下来。 向秀见她如此,不忍说,只取了手巾与她。 反而是一旁的嵇康说起了此事。 事情是吕府的一个仆人发现的,那仆人原是守门的,真是最为困倦之时,只鼻尖嗅到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要不是那处离得徐氏院子近,怕是整座府邸都要烧起来。 他方一闻到味道,再看时已经是火光冲天,似是徐氏将油罐都搬到了屋中,油易燃,稚子尚明,所以大家都明白,这徐氏如今是以死明志。 下人们拼尽全力,直到天亮了方才将火救下来,里面的人早被烧得面目全非了。 如今阮籍已经先过去,他们二人是专程等着青禾一起。 不用说青禾也明白他二人的用意。 得知徐氏出事,她是说什么都会过去看看的,可她若是自己一个人前去,恐怕会遭到迁怒,昨日青禾终归算是多管闲事了。 看到两人为自己担心,青禾心中多少有些异动,来到此地,虽是自己一次次地硬要凑上前去,但这两人对她的关心却也是实打实的。 她垂下眸去,敛去了自己的情绪不敢让两人发现异常。 此时,沉默大概是最能代表她难过情绪的了。 等他们到吕府时,整个吕府还乱糟糟的。 就连吕府外也围了不少的人看热闹,一连两次大火,任谁也会觉得奇怪。 偏偏这几天他们还听到风声说前次是吕家二夫人纵的火。 如今再一打听,这次烧死的可不就是吕家二夫人?这下猜测的声音就更多了。 别人不知道,府中下人们多半还是知道这次的起火原因的。 在这场大火之前,他们还觉得吕老夫人说得对,纷纷猜测杀害家中大郎君的就是徐氏,甚至对她一个二夫人指指点点。 可如今徐氏宁死也不认罪,他们又开始指责吕老夫人过于苛刻,全然不觉得自己也曾是帮凶。 人性如此,自古而然。 这本就是青禾谋划,可当她看到烧成灰烬的院子还是觉得眼眶发热。 如果她没来到这个地方,徐氏可不就是这么憋屈地死去吗?甚至还带着不洁的名声。 想到真有那样的事情发生,青禾眼泪便止不住在眼睛里打转。 而她前方,吕安坐在院中被燎过的一棵石榴树下,他丧气的垂着头,此刻就如同一条丧家之犬,没了半点生气。 可青禾一点也不可怜他,甚至看他如此,心中还有些暗爽,昨夜他那般没有担当,如今又怪得了谁。 青禾来也来过了,不想再看吕安深情。 “我先回去了。”她自始至终没有去看那烧焦的尸体一眼,那是她让徐氏去找的死尸,若是吕安让人好好查一查,或许还能知道自己夫人并没有死,可青禾料定他不会去查,他就是这样的人。 查不查也无干系,徐氏大抵是已经死心了。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向秀有些担心地跟上了她。 “谢家女郎,你这是往何处去……” 青禾木着脸,没有回头,带了点怒气道,“不要跟着我!”说完她才缓和了语气,“逝者已逝,向郎君也莫要过于悲伤。” 径直回到阮府,青禾没有去找两个孩子,而是直接留下一封信自己独自离开了。 不想再与吕府的人打交道,更多地是想看看自己的领地。 - 徐氏之死,谁看到都不好过。 吕家老夫人直接装病,吕家能撑事的就只剩了吕安一人。 而嵇康几人并不擅长也不喜欢处理这些事务,确定吕安不打算报官,而是直接派人通知徐家徐氏的死讯后,嵇康几人就暂时回了阮府。 从根本上来说,这事情本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不管吕家如何,于他们而言仲悌就还是那个能与他们饮酒谈天的仲悌,此次若不是想来看看仲悌,断不会遇上这种事情。 就连嵇康都心生悔意,不该掺和其中,便想着早日返程。 “子期,此番我二人也帮不上忙了,该回山阳了。” 吕安的忙他们帮不上,徐氏的忙他们没法帮,待在此处也无甚意思。 向秀也正有此意,他们就不该来的。 “那我去同谢家女郎说一声,她当是极难过的。” 方才匆匆就走了,气都是冲着吕家人,向秀理解又不太理解。 仲悌此番行为不妥,可吕家之事又与她何干? 阮籍倒是想留二人多住两日,如今这情况他倒是不好开口了。 可一想到青禾这一路的表现他也想着跟对方好好道个别,便也就跟着两人一起去了青禾院子。 谁知院中早已没了人影。 青禾留下的信中只说她想出去散散心,叫他们不必等自己,日后山阳再见,而后的内容就是感谢几人的照顾,甚至还给阮籍补了见面礼,是一把琴,青禾签到得来的。 阮籍爱琴,青禾觉得他值得,而且嵇康可以常见面常打卡,但阮籍在这东平,好感度可是难涨。 嵇康和向秀二人看到那好琴心中同时涌起一阵酸意,他们都没想到青禾会送阮籍如此贵重之物,。 明明这几日他们都在一处,青禾与阮籍的相处也并没什么特别的,怎的就突然送阮籍见面礼了? 向秀是没再往男女方面想,相处这么久,他看得出来,谢家女郎就算对叔夜没有男女之情,她也是看叔夜最多的,就是喜欢长得好的! 可都没有男女之情的话,这才更叫向秀心酸,明明他与谢女郎关系最好。 阮籍丝毫没发现两人异常,“没想到这谢女郎如此客气,也懂我的喜好。”好琴阮籍怎能不爱,但他脑子还没昏头,关心道,“只是她这独身离开,不会遇上什么麻烦吧。” 这世道,她一个娇弱貌美的女子,若是碰上歹人该如何是好? 好吧,就算不娇弱,她一个女子,万一碰上很多歹人呢? 此话一出,嵇康和向秀才如梦初醒都变了脸。 嵇康这才又拿起青禾写的信看其有无提到去处,那信上的字如同稚儿之字一般,原来她也不是什么都会的。 “阿嚏!” 青禾在马车上打了个喷嚏,随即拢了拢自己的衣袖,在这年代她不能感染风寒。 东平距离大林山地界还挺远,快马加鞭也得一日,乘马车自然不比骑马快,于是她中途还领着车夫在途中住了一夜。 夜间看到向秀小天使的小心思时她差点笑乐了。 这傻孩子,不知道人往往都是在外才穷大方吗? 话虽如此,她到底还是将此事记了下来。 日后对向秀要好些。 钱大也是个能办事的,跟他聊天让他接徐氏他就麻利地接到了徐氏。 让他来接自己,他也真来了。 这又是系统的一大神技,他们在面板上的聊天会以梦或其他下意识的形式传达给与她聊天的那个人,青禾越是强调,对方清醒时就记得越清楚。 在钱大看来,青禾的话等同圣旨,所以他梦到青禾让自己接徐氏他就抱着试试的心态上了路,没想到真接到了徐氏。 再次接到命令,还是接青禾的命令,他哪里敢耽搁天一亮就赶来了,只是一路上拦了许多马车还没遇见。 “敢问阁下,可见过……” “钱大。”青禾探出头去,果然就见钱大坐在马上,正望着马车。 “女郎,终于找到您了!” 钱大有些激动,是自己的梦又成了真的激动,也是对青禾更加崇拜的激动。 虽然青禾不让他叫神女,可在他心中,青禾早已经是神女了,还是能入梦的神女。 打发了马车,青禾跟着钱大回大林山,等真正到达钱大一行开荒的地方,距离她离开阮府已经过了三天两夜。 嵇康几人在东平打听了一阵,只打听到青禾可能租了辆马车出了城,两人不敢耽搁,还是担心青禾出事,赶紧地就出发往来时路去。 走时还被阮籍千叮咛万嘱咐找到青禾要与之联系。 青禾在心中看到三人的关心不可能不感动,但她清楚他们对她的好是来自于她的见识,若是跟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对方可能根本不会搭理自己。 正好在林中签到了两只鸽子,具有飞鸽传书之功能,青禾打算回村就给阮籍写信,可她怎么样没想到钱大一行几十人凑不出半张纸来。 这也怪不得他们,他们是来逃难开荒的,不是来享福的,纸能吃吗?不如几颗野果来得实在,这是后话。 “女郎,前方便是咱们大林村了。” 人尽皆知 钱大一行所选的落脚地是极好的,此地处于山谷,很偏僻,距离最近的村庄走路需要两个多时辰。 山谷植被茂盛,中间有小溪从山上蜿蜒而下,很适合居住,根据青禾的常识来看,唯一值得担心的就是东西两侧陡峭的高山,雨水多时可能会有泥石流滑坡等自然灾害。 但许多自然灾害其实都是可以科学防护的。 而众人如今所选的建屋的位置也是在小溪的凹岸,即便这只是条小溪也多少会有些冲刷作用。 看着几间已经立起来的房屋,青禾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那些工具?” 当初她给他们的粮食应该是够几十口人吃个七八日的,若是换了那些工具,他们估计现在只能饿着肚子了。 钱大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这还得感谢那日女郎打醒我,此地有山有水,我们这么多人又有手有脚又如何会饿死,实不该打那样的歪主意。” 青禾早在故事中知道了他们的想法,这些人里自然不乏那懒惰想要不劳而获之辈,但钱大不是,他不过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好友在自己面前死去,再想起家乡的战争以及背井离乡的痛苦,一时走了岔路。 人们常说时势造英雄,孰不知很多恶徒也是很大程度因为环境的影响一念成魔。 真正帮到他们的不是青禾给的粮食,而是青禾给他讲的那些要求。 自己建房自己开垦土地,这本就是他们的想法,只是现实遇到太多困难,让他们看不到希望,经由青禾一规划,他很快有了信心。 钱大这个领头人都有了信心,其他人习惯了听他的自然愿意一博。 是以青禾给他们的粮食他们取了三分之二买了许多药,只要命还在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就带着这样的信念,从前他们遇到的很多问题竟都轻易解决了,他们白日里一起上山打猎摘果子或者是下河摸鱼,隔两日到镇上去换点开荒建房的工具,这才慢慢走向正轨。 这一切都是因为青禾的物质支持带来的精神支持,这可不得感谢青禾吗? 两人说话间已经路过了一处正在开垦的土地,几个妇人正在刨树根,这些树根若是不刨干净些就怕日后又长出来吸收了土地的营养,那粮食收成绝不会好。 见到钱大,众人纷纷招呼钱大郎,青禾满脑子都是该喝药了却没来得及笑,因为她一眼便看到了土里身着朴素的徐氏。 徐氏当然也看到了青禾,然而她只是微微有些惊讶,并没有上前来只冲青禾点了点头。 青禾同样颔首示意,没有打招呼。 这是青禾安排的,真“当牛做马”。 不过青禾也没针对她,既是新生活,别的妇人能吃的苦她如何不能? 等路过那处,钱大才道:“那徐氏做事还算勤快,只是身子弱些。” “无事,都是妇人,让她多锻炼锻炼,但若她撑不住也别苛待了她。”对方若真能好好过日子,青禾没必要和她计较。 钱大自然应下。 不管在什么年代,八卦都是最受欢迎的,他们一走,几个妇人也都讨论起来。 “这钱大郎又从哪里拐来的一个小娘子啊,瞧着还不如徐女郎呢,能干活吗?”说话的是个年轻女郎,年纪与青禾差不多。 “就你话多,人徐女郎只是做活不熟,比你可勤快多了,徐女郎你认识方才那女郎?” 徐氏又往青禾离开的地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人不可貌相,她是有本事的,快干活吧,不然一会儿回去用饭又晚了。” 一听用饭众人都动作起来,如今虽然累但到底不用奔波,吃得还比逃荒时吃得好,她们都满足着呢,至于那小女郎,爱哪来哪来,多她一个也不多。 从山上下来,直到坐在石头上,青禾也算是将此处都转了一圈,她揉了揉自己酸胀的腿,心中吐槽,隐居开荒真不是人干的事儿,住城里有什么不好的? 然而开口却道:“咱们得定下计划,如今大家有住的地方暂且挤挤,开荒的人太少了,多找些人先开荒准备春耕,耕种下去之后,再赶紧在夏雨来之前修房子……” 按照青禾的计划是他们不仅要种田,也要读书明理,最好再掌握几门手艺,也能出去换一些难以制作的必需品。 但是任何事情都得一步一个脚印来。 他们得把开荒第一步先做好,砍树、平地、埋灰、堆肥,缺一不可。 按青禾的意思留七八个青壮劳力准备修建房屋的木料,其余所有人都参加到劳动中,就连孩子青禾也没放过。 大孩子跟着一个会点手艺的大叔学做家具,小点的孩子就带着更小的孩子,负责不调皮捣蛋就行了。 至于青禾则是把大家的吃食包了。 她自己厨艺并不算好,本想着签到系统可以让她签到点厨艺技能,然而看花眼也没看到厨艺技能,倒是有刀工技能。 青禾只略一思忖就明白了,以她在后世的见识,这时代人的厨艺跟她根本没法比,还怎么教她? 没人教她就只能自己摸索,慢慢的也摸索出点门道来,煎炸炒煮各种花样迅速俘获这群人。 时间一晃就到了立春时节,青禾想要的地都已经开垦出来,获得了系统奖励的一些小麦种子,但现在还不到种小麦的时候,青禾带着几个细心的婶子将玉米育了苗,这才准备开始一股劲儿地建房。 房屋所需木材工具也早已准备好,甚至地基也已经打好,现如今只需搭建即可。 这里的人都知道是谢家女郎让他们吃得饱饭,而且还想带他们在此处安家,大家都很感激,也没人多嘴问这女郎从哪里来的。 因为他们的钱老大说过,这位女郎是惹不起的。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发现这谢女郎不仅长得漂亮,会安排,就连活也干得好,什么都会做还会打铁,力气比之那些男人们也不差,还能扛木头造房子呢,他们哪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子? 这些人也不会表达感谢,顶多就是捡到个野鸡蛋递给青禾,剩了个大馒头送给青禾,让青禾一时间竟对这里产生了些归属感。 她也知道嵇康二人担心自己,自己刚不告而别的时候他们还找过自己。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青禾晒了点野果干让人给他们送去报了平安,这两人才歇了找她的心思。 这一两个月,青禾自然是完不成每日任务了,但她在种田的过程中也能签到,现在她还每天打铁,参加了梦里的打铁技能考核,如今已经打铁二级,奖励了不少玉米种子,够她签到一条街的。 基本的签到玉米种子攒够了,她就开始佛系而乐不思蜀了,若不是因为嵇康长得帅又在梦里教她打铁,她一准儿忘记对方长什么样子。 而另一边的两人或许也慢慢习惯了她不在的日子,故事里讲他们的事情都少了。 然而,这天青禾住进新盖的屋子里,一入梦却发现嵇康收到了征辟令,嵇康自然还是那个嵇康,叫他做官不如杀了他。 但令青禾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拿自己做借口拒绝了,而且还扬言要外出寻找自己的关门弟子。 这事情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开了。 不仅是山阳,就连洛阳都有许多人开始好奇嵇康的弟子是何许人也,又是何等天资能得洒脱不羁的嵇康青眼,还叫他如此看重竟要亲自去寻。 更有甚者还打听到了他这弟子是个天姿国色的女子。 呵呵,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什么弟子? 打铁的弟子还是琴艺的弟子? 果然,出门在外话就不能乱说,青禾当初借这个理由与阮籍套近乎,嵇康如今自然也能用这个理由。 嵇康也没想到自己不过随意那么一说就闹到人尽皆知,到底还是他自己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有点名气,青禾本来也不怕,魏晋南北朝不就是名声越大越能有作为吗? 可她这名气居然被司马昭给瞧上了。 司马昭还下令帮嵇康找弟子。 若是嵇康在青禾面前,青禾高低得跟对方说句咬牙切齿的谢谢。 幸亏这段时间她都在山里躲着,估计也就当初那租马车的能认得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找不到此处来。 青禾刚放下心,系统声音就响了起来。 【随机任务:献钢刀给司马昭,将获得司马昭好感度一。】 青禾嘴角抽了抽,这系统随时在监督她的工作进展。 最近她和梦中的嵇康说起百炼成钢之说,被嵇康嘲讽不脚踏实地,这还没能成功呢。 不说献给司马昭,这东西要是成了,不管献给谁应该都是能引起轰动的,所以司马昭一定能对她产生好感。 可谁能说得好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但是这可是好感度啊,万一到时候不小心得罪了司马昭,这好感度关键时候应该能救人命的吧。 纠结了大半夜,青禾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接这个随机任务,倒是第二天打铁认真了许多,不管用不用得上,先准备着总没错的吧。 嵇康此刻心中也有些纠结。 他哪能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叫那么多人都关注到了青禾。 其实哪怕他从没说过,也不得不承认,谢女郎与其他女子是不同的。 只是旁人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名声也不知道落在这个孤女的身上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可惜嵇康并不知对方在何处,根本无法与对方提前知会一声,只好在心中内疚。 他一路往河东郡而去,这次向秀也跟着他,同样也是一脸愁容。 “叔夜,此次我们得去找谢女郎,万一让她被有心之人找到……” 后面的话不说嵇康也明白。 有人之人借青禾要挟事小,若是青禾受到什么伤害,那才是大事。 “可我们根本不知她在何处。” 当初青禾被那吕家老夫人气得不告而别,她走得洒脱,即便寄过东西给孩子,可是半点没留下踪迹。 现在嵇康只盼着她别往家中再寄信,别被人抓住。 看到他们二人的反应,青禾总算是舒心了一点,还算两人有良心。 根据青禾的记忆,两人是要去太行山,可不就巧了吗?与他们此地只有一天半的路程。 青禾蠢蠢欲动。 若是将那两人引到此处来,那他二人是不是就能留在大林山隐居,从而逃离外面的世界,这就算是完成关键剧情了吧。 可这事青禾不敢轻易做决定,她能怎么将人引来,宣扬大林山是绝佳隐居之地? 那引来的就不只是他二人了。 若是直接将他们找来,怎么肯定让他们留在此地,又不将此地说出去呢?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武陵捕鱼者? 最让青禾纠结的还有一点,她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新青年,从小被教育的就是无规矩不成方圆,是没有办法放任人在她的地盘随心所欲的,就像现如今这些人的各项工作开展得井井有条,那都是按照规矩办事的结果,可这恰恰是嵇康几人最不能接受的。 想着想着,险些将青禾绕进去。 嵇康几人所厌恶的真的是规矩吗?明明是各种规则下产生的那些虚伪的人啊。 顺其自然不该是他们的目的,而是他们追求美好生活的手段! 想通这一点,青禾更是干劲十足,继续有条不紊地安排各项工作。 别的她不知道,但要想留下他二人,那此处就一定要有吸引他二人的地方,所以基建不能懈怠。 她要将人接到此处来! 想要变成权谋系统? 青禾找来打铁的副手叫吴立。 吴立脸上有道疤,是在被强征入伍时留下来的。 本就不苟言笑的一个人,配上那道疤就更加可怕。 吴立在家中排行老三,老大和老二都死在了战场上,老弱妇孺十几口人全靠他一个壮劳力。 偏偏在两个兄长都牺牲之后那些人还要将他也强行送上战场,为了家人他自然不能走,没想到那些丧心病狂的就当着他的面欺辱他的夫人,最后他一挑四,几乎是和对方同归于尽。 不管是谁碰到这样的事情,估摸着在所求无门的情况下都会选择跑。 哪怕是饱一顿饿一顿地逃荒,也好过在家中终日惶惶不安。 然而祸不单行,他夫人在途中因为看不到希望,又因为先时被欺辱而有些精神不正常,竟是半夜将自己吊死在了树上,等吴立找到人的时候,人早已经没气了。 所有人跟吴立说话时都是小心翼翼的,提起他也是可怜叹息。 是以青禾就把他叫到了身边。 “下手要快准狠,你就当这铁块是你仇人的头颅,打爆它!” 这话一出,青禾都感觉那坨铁可能随时迸发出脑浆来。 吴立就是个小人物,在青禾的下属面板中都是排在最末的那种,而在信中的故事里甚至连提也没提他,可这样活生生的人站在青禾面前,青禾不可能看不见。 这些流民里不乏有懂铸铁之人,已经有好几个人问过青禾为什么要这般锻铁? 他们没直说,青禾却明白,他们问的不是怎么打铁,而是她为什么要欺负吴立,明明铸一件铁器用不了多少功夫。 可偏偏这吴立只是闷头做事,从来没问过。 他不问,青禾也不多说,只等量变引起质变的那一日。 接连几日,青禾都在梦里和嵇康、向秀两人聊天,想着将他们二人往大林山方向引,终于捱到了他们到太行山脚下。 “叔夜,既是避祸,不如我二人寻一人烟罕至处如何?” 向秀都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他就是不想上这太行山,但这是他早已经与叔夜商量好的,怎么也得问问叔夜的意思。 没曾想叔夜竟也毫不在意,甚至隐约透着点欣喜,“行,那便依你,只是若无人,我二人应得风餐露宿一阵。” 没有人的地方自然没有住的,那他们得自己建造房屋。 虽说听起来略复杂,但只想起那样的场景便莫名有些激动。 两人都下了马车预备卸东西了,这下又将物品放回原处,正准备上马车,却听山间有一声音远远传来。 “刚来便要走,此乃何故也?” 嵇康与向秀对视一眼,嵇康喊道:“阁下何人?” 对方却是一阵大笑,随即便没了声响。 有此插曲,二人果断选择下车进山。 他们早听闻太行山多隐士,而且他们可还记得先时谢女郎所言此中有鹤发童颜者,即便向秀仍不信这世间有神仙,可还是免不了想见见这高人。 青禾原以为再看信能看到两人转道大林山的消息,谁知半道竟被人截胡了? 再一看原因,她就差抽自己两巴掌,叫你多嘴! 看来这一招“春风化雨”是失败了,还得另想法子。 青禾也不是特别着急,毕竟嵇康打算在太行山待上几年,几年时间她就是捆也给他捆到大林山来。 明知并非大事,可到底让青禾有些挫败,导致她第二日与徐氏商谈造船之事时还有些心不在焉的。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青禾发现徐氏确实做事踏实,加之她念过书,很多事情与她一提她就明白,故而青禾还是时常与她一起商量事情。 只是先时之事到底存了个疙瘩,不过两人都没提过,至少在外人看来,青禾很看重徐氏。 徐氏见青禾常常都是精神抖擞,这时看她如此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问:“女郎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为何愁眉不展?” 青禾把在地上画好的轮船抹掉,随即动手画了一艘蓬船。 “徐姐姐,你说,若是嵇郎君他们几人来到此处会想要留下来吗?” 徐氏闻言脸色一白。 “你放心,我不会让吕安找到此处来的。” 其实青禾都快忘记这茬了。 自从上回的事,吕安其实和嵇康几人多少生了嫌隙。 关于这点青禾是不觉得心虚的,本来那事情就是吕家的错,吕安把事情怪在她头上就已经是没什么道理,要还怪在嵇康几人头上那就不仅是无理取闹还是小肚鸡肠了,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 所以青禾想把嵇康等人找来,根本就没考虑过吕安。 “无事,我相信女郎。”徐氏已经调整好情绪,她看着青禾,有些欲言又止,半晌,方才道,“若是女郎对叔夜念念不忘,不妨将他请来,我想他和子期都会喜欢此处。” “等等……”青禾无语,她今日必须把话说清楚,“徐姐姐,我对嵇郎君真无男女之情。” 她图他什么,图他年纪大,还是不洗澡而“性复多虱,把搔无已”? 要说年纪大些,青禾也是可以的,但不洗澡绝对不行,长得再帅也不行,糙汉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虽然嵇康看起来并不像文中所写那么夸张,顶多就是看起来不修边幅了一点,穿得破旧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帅…… “这男子比女子大些确实也不错。”徐氏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打住打住,徐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如今嵇郎君是我的师父,我与师父,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她是嵇康关门弟子了,会乱想的怕只有徐氏了,本来女子拜师就已经是世间少有,这可能也是她引起许多人关注的重要原因。 青禾努力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开。 现在是商量造什么样的船方便出行,距离他们所在地方约莫两公里的地方有河经过,山间小溪便是汇流于此,他们要想搬运东西,走这水路是最便利的,所以他们得有自己的船。 可是河里不可能一直没有船只行过,要想不被人发现踪迹就不能把船留在码头,那就不能造大船,但小船又再不了多少货物,当真是麻烦事。 “其实用竹排就行了。”徐氏道,“我知你是担忧安全问题,但此地风雨不会有多大,再者若是风雨大了,就是大船也无济于事,只要届时把出行交给识得水性之人,便可万无一失了。” 青禾其实也明白的,而且这个年代,再好的船能有多好? 竹排轻便,也好放货物。 她也是考虑太多,如今她们根本还没可运之物,他们是要先把各系统建立起来,至于装备只能慢慢升级了。 “行,那就依你。” 徐氏点头,按青禾的意思在墙上的表格中给船一项下方涂了一个黑点。 如今商量出来的准备或正在进行或已经完成的有房屋修建、道路修建、土地农田开垦、春耕、打铁铺修建。 “接下来是自来水,这自来水乃何物?”徐氏不解。 他们这地方如今用的水都是从河里挑的,其实水质还是不错的,但是人工成本比较高,可以打水井,这对于没有机器的古人来说是项大工程,所以利用山中山泉应该是个好办法。 解决用水问题能获得制作豆腐的法子,青禾很期待。 “这个还需要去山上找一找水源,明日我带着钱大几人去找,下一项,笔墨纸砚。” 其实青禾这两个月已经习惯了没有纸笔的日子,木板和木炭同样可以满足她的记录要求,草稿就在地上解决,方法总比困难多。 但是他们现在有条件,开垦土地砍下来的那些树仅是修房屋家具肯定是用不完的,而且有了笔墨纸砚说不定能赚到他们的第一桶金。 “谢女郎是想教这些孩子们读书习字?”徐氏从来不觉得读书习字有什么错,但现在大家的正常生活所需都还没完全保证,做这个是不是喧宾夺主了? “你是读过书的,应当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不只是孩子,大人也得学。” 只要饿不死,就要开始提高知识水平和思想觉悟,要不然会出乱子。 徐氏是个明事理的,又对青禾几乎是绝对地听从,所以她轻易地便接受了。 然而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率先反对的便是吴立。 “我吴家的人不需要读书。” 吴立领着自家大大小小几口人转身就要离开,旁边还有人跟着附和,说青禾没事找事,吵吵闹闹跟小学生上课似的。 每天早上,青禾都会在吃饭时跟大家开个小会,当然最多的也还是鼓励打气,效果也很好。 她没想到这次开会就这么不顺利。 “站住!” 青禾一喝,众人都安静下来。 大家都知道这小女郎其实是个厉害的,男人都打不过她,瞬间不敢造次。 “我这是在与你们商量,有什么问题就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别人说着话,你说走就走,怎么,你哪点比别人特殊了?” 这话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大家不约而同地就看向了吴立。 吴立自然也知道,他方才也只是在气头上,其实他还是很服青禾的,但他也并不喜欢青禾,因为青禾很像那些骑在高马上对他们颐指气使的人,唯一不同的是青禾不欺负他们这些下等人还给他们饭吃带他们重建家园。 思及此,吴立挺直的脊背佝偻下去,“反正我吴家的人绝不读书。” 青禾第一次见把不读书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她就是换位思考到这个时代的人身上也无法理解,虽然寒门难出贵子,但读书是能学到东西的啊,又没提束脩之事。 难道要让她讲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的重要性? “吴立,坐下。”青禾收起笑容,一脸十分严肃的模样。 吴立不动,她就盯着,没一会儿对方才支撑不住坐了下去。 青禾这才站起身来,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问:“为什么?” “我吴家的人就是不读书!” “凡事总要有个理由。” 吴立一脸气愤,脸也涨得通红,像是青禾在逼他。 青禾揉了揉眉心,“不方便当着大家的面说?那你下来告诉我,这读书……” “没什么不可以说的!”青禾的话被打断,她转头看向对方。 “那些人满嘴仁义道德,何曾有过仁义之心?借着读过的书欺辱平民百姓,我决不能让我吴家的人变成那副模样。” 青禾一顿,这人不会是嵇康阮籍的追随者吧? “倒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吴立表情忿忿,又变成了哑巴。 “听你说话,该也是读过书的,所以你知道那些知识的力量,我们从书中能学到许多平日里看不到听不到的东西。” 众人不置可否,却又不知青禾想说什么。 “不知大家有没有听说过《孙子兵法》,《孙子兵法》中有一招叫做苦肉计,不读此书不知何为苦肉计,便不可利用苦肉计害人,此乃吴立的看法,但是若是读过此书的人对你用此计呢?别人读过你没读过,别人害你那不是一害一个准?” 这话听着绕口,道理却是极为浅显的,当即有人听懂了。 “是啊,我们得知道那些恶人的法子才知道他们是在害我们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们读了书就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了吗? 那吴立读过书,不还是和他们一起沦落到了此地,甚至连家中夫人都没保住。 “若你们精通兵法,上战场不仅能保命,甚至还能立功,若你们精通武功,上战场或可所向披靡,不上战场谁也逼不了你们。” “那我们应该学的是武术啊。”有人反应倒是挺快。 青禾微微颔首,“可是真正挑起战争的人,很多时候都不会出现在战场上。” 在众人思考这句话的时候,青禾又站到了吴立的跟前,她说道:“你以为读书会变得伪善会变得贪慕权势,你所想的竟不是技高一筹去压制这些不良风气,而是让自己的后代不读书不明理不知伪善为何物,这是什么道理,你可别忘了,书也不是从天而降的。” “有人就有伪善之人,书不过是承载真善与伪善的工具罢了。” 一行几十人读过书的寥寥无几,早就被青禾的话说得晕头转向,众人被青禾说的话说得哑口无言,竟是一时间都无人说话。 徐氏站在一旁听着,虽然她也觉得吴立说的话有一丝道理,甚至也觉得他与叔夜那些人的想法有相似之处。 但她也知道那些事情不是不读书就能解决的,可青禾却说得这般好。 她不得不承认,谢女郎是有大智慧的人。 要是青禾知道她这想法都得笑,全是诓小孩儿锻炼出来的随机应变呀。 后世碎片知识学得多了,谁不是大道理一个接一个的? 就在青禾准备继续讲学习的必要性时,吴立却又突然道:“你的意思是你想推翻那些伪善之人?” 【关键任务:推翻司马氏建立自己的政权或扶持司马氏助司马氏顺利建晋,奖励未知。】 青禾已经无力吐槽奖励未知了,这基建系统怎么这么不安分想要变成权谋系统? 而且她,建立自己的政权,当女皇帝? 不行不行的! 她这惊恐的样子,在吴立的眼中就是被吓到了,吴立心里涌起失落,但他还没说话,却听青禾又道:“也不是不行。”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二人,这是在开什么玩笑,他们是来逃难的还是来谋反的? 就他们这群弱小之辈? “当然了,要是你们真能掌握那样的本事的话,所以首先咱们还是要读书。” 青禾当然不可能真的就天真地觉得自己可以带着这群人推翻司马氏,但如果他们心中有这样的想法,她顺着他们的想法画个饼有什么关系。 可就是这样,青禾的饼也不敢画得太大了,所以她果断转移话题。 “诸位,如今你们吃的用的,除了这些木头做的大部分都是我的,所以现在要听我的,从今天开始,用膳前得先认识并会写五个字才能用膳,若是学不会便没饭吃。” 她本不想用这么强硬的手段,但就怕有人不听话。 “钱大,你和徐姐姐一起监督。” 青禾一个眼神就吓得钱大站直了身子。 不管别人怎么样,反正他是不敢反抗青禾的,大夫可说了,他那□□那一下要是再重一点,他就不是个男人了。 把读书的任务安排下去之后,翌日青禾就带着钱大往山外去。 “这般真认不出我来?” 青禾又在水边照了照自己的样子。 此刻她脸上被一块鸡蛋大小的胎记遮盖着,即便戴了面纱那胎记还是从面纱中延伸出来,足以见其狰狞面容。 而她身上穿着山中老妪衣裳,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哪还有半点神女的样子? 钱大有些不满地看着自己为了配合她的如乞丐般的装扮,很肯定道:“肯定认不出来了,不信女郎你现在回去让大家看看。” 青禾摆摆手,“算了,出发吧。” 谁能想得到呢,她不过就是“离家出走”一段时间,在江湖上的名声居然那么大了。 这该死的嵇康! 她要是没有系统,就那么大喇喇地出去,一去就得被人逮个正着。 钱大还是不知女郎为何如此,好奇问:“女郎是在外得罪了人?” “没,就是有人寻我,不想被寻到,我若是回去了,咱们此处谁来管?” 听到此话,钱大顿时歇了一些小心思,有了女郎在,他们此处的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他可不能掉链子。 此行是去采购,也是探路,也是探查外面是不是真如信中所说那般。 青禾对于信里的内容其实是不怀疑的,外面说不定真有很多人找自己,她要看看这些人是怎么找自己的,自己总不可能永远不出去。 根据传言,自己应该是倾国倾城,多才多艺的,应该谁也想象不出来自己此刻是村姑打扮的吧?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濮阳城。 从大林山出来走到河边,再乘竹筏到濮阳附近的渡口,走路行至濮阳,路上得花两个时辰的时间。 青禾打定主意一定要多买一些东西。 然而竹筏出了小河边不久她就有点怂了。 十几米宽的大河,两边都是树木杂草,毫不人烟,要是遇上大风大浪,或者是竹筏出了什么问题,他们直接完蛋。 还是一切从简吧。 隐居什么的还是太不方便了,她若是能在城里开一家铺子,晒晒太阳、嗑嗑瓜子多好啊。 【隐藏任务:开一家旅肆,将获得食谱一本。】 食谱。 心动! 但转念青禾还是歇了心思,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是不行的,这显然不是她的主线任务。 竹筏摇摇晃晃,对于第一次乘坐的青禾来说确实有些恐怖,但是习惯之后只盯着两岸秀丽的风景倒也没那么难捱了。 “等等!”青禾突然扯了一下钱大的袖子,吓得钱大差点没能拿得住手中的竹竿。 “你看那岸边,是有个人吗?” 【关键任务:救助司马攸或者不救助司马攸,奖励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