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无限]》 第二章 小糊咖抱着手机，他仍觉得这是一场恶作剧，始作俑者是谁，小糊咖用屁股想都能知道。 林虞！ 必然是在健身房的时候，林虞把病毒传到了他的手机里。 思绪一动，小糊咖忽而石化在原地。 可，林虞没碰过他的手机啊。难道手机病毒也能通过空气传播？ 好像，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手机可以隔空传输文件，通过空气传个病毒也不奇怪。 “一定是这样。”小糊咖反复呢喃。就在他即将把自己说服的时候，身旁轻轻响起一声咳嗽。 他立刻循声而望，发现公司的清洁阿姨正与自己面对面。 阿姨的表情非常复杂，小糊咖从阿姨的脸上看到怜爱、惊慌、纠结等等情绪，最后不忍卒视地移开目光。 小糊咖：“？” 瞧着阿姨想要溜走，小糊咖立马捉住阿姨的衣角：“你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阿姨慌忙解释，“我只是路过。” 蹩脚的解释并不能糊弄小糊咖，小糊咖死拽着阿姨，“你说清楚。” “我，这，你。”阿姨没办法，与小糊咖斡旋好一会儿都不见成效，只好解释，“我从健身房打扫出来，就看见你站在门口，一边做着奇怪的动作，一边自言自语。” 小糊咖没明白：“奇怪的动作？” “喏，就这样。” 阿姨放下手里的清洁工具，模仿出小糊咖所谓的奇怪动作。 小糊咖定睛这么一看，后背登时惊起冷汗。 阿姨模仿他的动作，是他垂头抱着手机的动作，因手机卡顿，他在不断地触屏操作。 但这哪里奇怪？ 除非…… 小糊咖举起手机，横在阿姨眼前，惊恐地问：“看得见吗？” 阿姨吓了一跳，她使劲去看小糊咖的手：“看见什么……” “手机啊！”小糊咖几乎是咆哮，“你看不见我手里的手机吗！” 阿姨又露出了那不忍卒视的表情，双唇翕动了半天，憋出一句：“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小糊咖如遭雷击，又开始喃喃：“看不见吗？” 不知是质问阿姨还是质问自己。 阿姨想遛，趁着小糊咖慌神之际，提起清洁桶就跑。 等小糊咖反应过来，阿姨已经跑出老远，他冲着阿姨的背影大叫：“手机明明就在我手里，你看不见吗？！！手机里明明播放着——” 舌头一阵剧痛，鲜血从小糊咖的唇角溢出，剩下没有说出口的话被血腥气味堵了个严严实实。 -保密协议，不允许向任何人透露直播间的存在以及内容，否则后果自负！ 小糊咖想起了刚刚签署的保密协议，这回额头都冒了冷汗。 不是恶作剧，是真的…… 他呆滞地看向手机屏幕，屏幕的画面里，林虞还站在凶案现场。画面中央的文字显示：距离主播林虞指认凶手还剩下80秒。 79秒，70秒，60秒…… -特别说明，若主播死亡，则随机挑选一名直播间观众继续参与副本。 小糊咖紧张地吞咽，他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才敢将目光挪到右上角的观看人数上。 与之前一样，观看人数：1。 小糊咖一下就跪了。 他紧紧捏着手机：“林虞，林虞你加油，林虞，林虞……我……我他妈求你活下来。” - 林虞仍站在凶案现场，指认凶手共有120秒时间，林虞花了5秒时间确认自己没有做梦或者是产生幻想，他确确实实从公司的健身房瞬移到了这里。 他又花了5秒钟时间更改了自己的信仰。 随后他礼貌地询问自己脑子里的声音：“032先生？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随便。】 “032先生。”林虞歪头问，“你把我弄这里来，是要做什么？” 系统有一瞬的沉默，大概是不想让林虞死得莫名其妙，那样它还要重新绑定宿主，于是它打起精神，冷淡地重复： 【张三死了，是谁杀了他？】 【请在120秒内找到凶手。】 【更正，你现在只剩下80秒。】 【如若剩余的时间未能找到凶手或错误指认凶手，宿主将被抹杀】 “嘶，这个惩罚有点太过了吧。”林虞不太赞同，他继续问道，“032先生，是从这三个人之中找凶手吗？” 系统032没有回答他。 林虞啧了声，遗憾032先生不好糊弄，他没能套出什么有用信息。 “张三死了……”林虞轻声念着题干，“是谁杀了他？” 凶案现场的三个人立刻变作惊弓之鸟，仓皇地解释：“不是我！” 林虞瞥了眼三个人，或者说三个npc。 这个题有陷阱，题目是让他找到凶手，可并没有说从这三个人中找到凶手，也没有说凶手到底有几个人。 难题。 而且林虞是个演员，不是警察，他倒是演过刑侦剧，扮演的角色是被杀掉的受害者。 ^_^。 赶鸭子上架，既然已经被架到了烈火之上，林虞不得不面对轻易吞噬自己的大火。 120秒的寻找时间，耽误了一半时间后，林虞才开始答这送命题。 他看向地面的死者。 死者是面朝下倒在血泊之中，而死者的背面并没有伤口，甚至算得上干净，几乎没有沾到什么血迹。 致命伤应该在正面，林虞撸起袖子，把死者翻了过来。 噗通一声，翻身的尸体溅起血珠，在林虞的脸上绽开血花。 正面就很精彩了，死者额头有明显的淤青，看起来像是被棍棒击打，正巧有个npc手里就拿着擀面杖。 腹部的衣服破裂，破裂口与尖刀的刀刃吻合。 三个npc中也有一个人手拿尖刀。 以及死者脖子有被掐过的指印，掐人者应该满手鲜血，所以死者脖子上的掐痕是带血的。 林虞苦恼：“难搞。” 以死者的死状来看，这三个人都有可能是真凶，但若说他们三个是联合作案也不可能，死者虽为男性，但身形消瘦，而三个npc中有两个魁梧的男人，若是联合作案，现场不会这么混乱。 【倒计时20秒】 系统032那令人不适的机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因语气毫无起伏而显得异常冷漠。 林虞抬头去看三个npc，他们对上林虞的视线，立刻就慌了，急急忙忙地辩解：“不是我。” 还剩20秒，压根来不及问这三个人发生了什么。就算林虞之前没有耽误时间，指认凶手一共也就120秒，两分钟的时间。 派来专业的刑侦警察恐怕也没办法在两分钟内完成盘查、问询、求证和推理真凶吧。 两分钟的时间太短了。 系统032冰冷提醒：【倒计时10秒】 【10、9、8、7、6、5、4……】 小糊咖的心蹦到了嗓子眼，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手机疯狂发弹幕。 【林虞，我他妈求您吱个声】 【就算找不到真凶乱猜一个不行吗！万一对了呢！】 【倒计时了！！！】 【林虞！】 画面中央闪烁着倒计时，颜色变作与血液相同的红，数字在触目心惊地倒退。 倒计时：4、3、2、1…… 小糊咖瘫坐在地，与此同时，画面里的林虞道：“凶手是我。” 这下，小糊咖那卡在嗓子眼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完了。 小糊咖心想，他要给林虞殉葬了。 小糊咖本名贺岁，今年是他进入娱乐圈的第六年了，比林虞早一年。 贺岁的娱乐圈之路非常坎坷，前几年籍籍无名，也就今年小火了一把。起因是有人做了一期盘点美男出浴的视频，他在某网剧的出浴片段被截了出来。 贺岁这人非常敏锐，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于是一改往日的‘天然呆大男孩’人设，开始大秀身材。 微博昵称也从‘岁岁想要聪明一点’改成了‘岁岁今天健身了吗’。 他比任何人都聪明，又是最早一批擦边的人，吃到了擦边的红利。 最近贺岁听到一些风声，同公司的林虞可能也要擦一擦，他一下就有了危机感。没有人和林虞同一个赛道而不紧张的，林虞那脸那身材，没火只是因为老天不会让小人得志。 但万一林虞擦边火了呢？毕竟现在的观众三观跟着五官走。 贺岁只是故意针对了一下林虞，哪知道就碰上了这种怪事。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犯贱了，干什么作死去针对林虞。 现在好了，年纪轻轻他要陪着林虞殉了。 贺岁绝望地拿起手机，看着画面里的林虞，他心说，老天果然是公平的，打开一扇窗势必要关上一扇门。 老天给了林虞精致漂亮的皮囊，就收走了林虞的智商。 见过蠢的，没见过林虞这么…… 画面中央浮现新的文字：【主播成功指认凶手，直播关闭，欢迎下次收看】 贺岁愣了愣，欸？ 咔嚓一声，健身房的门被推开，林虞从其中走出来。 斜眼看瘫坐在地的贺岁，林虞先是惊诧地挑眉，而后勾着唇问道：“还没走？这是在干什么？是表演什么滑稽的节目么？” 贺岁：“……”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刚想问林虞是怎么勘破谜题的，目光触及到林虞的脸颊，贺岁一下噤声——那里还残留着没有擦拭干净的血液，提醒着贺岁曾签署的保密协议。 见贺岁木头一样杵在原地，林虞擦身走过，故意撞得贺岁一个踉跄。 恶作剧结束，他脸上的笑容也在与贺岁错身后荡然无存，头也不回地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贺岁转身过来，看到林虞抬了下胳膊——狠狠地搓了把脸。 第七章 突如其来的第四道敲门声，吓得贺岁拿掉了手机，祝盈不断往后退，直至后背抵住墙壁，再无退路。 直播间的画面里，林虞只是坐回了椅子，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 几条弹幕颤颤巍巍地飘过： 【虞哥……你是我的神……】 【请您一定过关，我心脏有点难受……】 【抱歉，希望你活下来】 林虞自然是看不见弹幕的，坐回椅子后，他的目光就锁在了木板门上，思考着‘哐哐’的敲门动静是怎么发出来的。 用手敲门的话，很难制造出这样的响动。用脚倒是可以，有时候霍尧敲门，嫌他开门动作墨迹，就会用脚踢他家的门，制造出的响动就是这样的‘哐哐’声。 不过，因为第四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林虞无限贴近门，他听得很清楚，声音震动位置在门板的上方，而不是下方。 如果真是用脚敲门，且响动在门板上方，那么—— 门外的东西是倒立的。 这么想着，林虞视线下移，落到门底缝。 他已经忘记自己是第几次吐槽木板门劣质了，劣质的木门与地面留下了大概两指的缝隙。 他这个角度去看门底缝时，刚好可以瞧见贴在缝隙的一双眼睛。 眼睛一直盯着林虞，很久才苶苶地眨了下眼，继而消失在门缝。 直播间的两个倒霉蛋观众被这双眼吓得心跳骤停，林虞却只是稍露出困惑的表情。题干说，在那些东西闯进来之前，给妈妈开门。 那些东西恐怕不是人吧。 活人没办法长时间不眨眼，当然，也不可能以头朝下脚朝上的姿态驻守在门外。 是鬼吗？ 林虞暂时没有妄下定论，毕竟鬼可以是‘那些东西’，但‘那些东西’不一定都是鬼。他保持安静，放轻呼吸，等待着第五道敲门声的响起。 在室内维持安静的情况下，第五道敲门声很快地响起来。 呲、呲呲。 呲、呲呲。 与前面的几道敲门声是一样的敲门节奏，林虞猜测第五道敲门声是指甲划着门板发出来的响动。 林虞坐在椅子上没动，知道屋内的响动有可能影响门外，他都没有怎么调整坐姿。林虞是个闲不住的，霍尧经常骂他有多动症，老老实实待在椅子上，让他难受了一会儿。 好在没一会儿，第五道敲门声就沉寂了下来。 林虞终于可以调整坐姿，他转过身，骑坐在椅子，把下巴放在椅背上，盯着正对木板门的小厨房。 一共五道敲门声都已经响过一次了，哪道敲门声是妈妈发出来的？林虞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 唯一想法就是可以排除第四道敲门声，那样的动静很明显不是人可以发出来的。但其实，若非032说过这只是001随手编创的副本，林虞不会这么简单地就排除掉第四道敲门声。 但就算排除掉第四道敲门声，还剩下四次敲门声等待着林虞选择。要从剩下的四个选择项选出正确的一项，仍旧有难度。 就看会不会有第二轮的敲门。 林虞骑在椅子上一心三用，一心分析剩下的四道敲门声，一心等待第二轮敲门声响，一心观察这套小两居。 其实传送到这套小两居的第一刻，林虞已经囫囵地扫过这套小两居的全貌。之所以站着不动就能窥见全貌，是因为这套小两居除了大门安装了木板门以外，其他房间都没有安装门。 卧室没有，厨房没有，厕所也没有门，就连唯一的窗户都只是一个窗口，从窗口向外看，外边有一棵歪脖树，通过树高可以模糊地猜测出，这套小两居大概在二楼位置。 站在客厅的位置，就能够轻易地放眼全屋。 这套小两居除了没有门以外，实在普通。两间卧室里各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桌子连抽屉都没有，也没有衣柜。厕所里就有一个马桶和淋浴，没有洗漱台。 因为面积实在太过逼仄，这套小两居连饭厅都没有。物件设施稍微齐全一点的就是厨房，实心的厨台边上放着一个冰箱。 没有任何可以放置物品的柜子，因而这套小两居完全没有搜寻线索的必要。林虞估摸着，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整套小两居只有一扇木板门——重点还是在门上。 于是林虞又转了个圈，面向木板门坐了回来。 五道敲门声都响过了，他并没有开门，但他现在还好好的，说明大概率还有第二轮的敲门声。 果不其然，在林虞坐回来的时候，第二轮的敲门声响了。 叩叩叩、叩叩叩。 第二轮第一个响起的仍是叩门声，但节奏变了，像是不满第一次没有敲开门，这一次的敲门声变得急促。 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变化了。 但林虞冒出了一声：“谁？” 叩门声一下收住。 林虞记得很清楚，题干里有一句提醒是：‘不要与门外随意对话哦’。 题目不设陷阱就是烧高香了，它还专门提醒？想也知道无限系统不可能有这么好心。 ‘不要与门外对话’必然是找妈妈的关键点，刚刚林虞挪动椅子以及向032确定题目都制造出了声响，而对话也是制造声响的一种。 在某种意义上，屋内的任何动静都可以视作与门外对话。 对话可以制造辨别的机会，同时也会引起门外的反应。就像第四道敲门声，林虞辨认出它并不是‘妈妈’，同时门外的东西也将屋内的动静尽收眼底。 现在，林虞主动与门外对了话，他等待辨认机会的到来，同时也等着门外的反应。 然而，门外又是一片沉默。 林虞挠了挠脑袋，心说门外东西的反应都是一样的吗？看来无限系统001的想象力也就如此。 他站起身，准备走到门边去探个究竟。 然而，刚站起来，门外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爬行。但这个声音并不只待在门口，而是跟立体环绕声似的，从门口沿着两居室的四面墙壁次序响起。 ——那东西在沿着小两居的墙壁磨蹭攀爬！ 最终停在设有窗户的那面墙边。 林虞心说，糟糕。 窗户是没有玻璃的！ 他登时转身看向窗户，窗口黑洞洞的，连着树影都是婆娑的样子。 突然！ 半颗脑袋支在窗户边，攀爬的东西扶着墙壁立了起来，露出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林虞。 “开门啊。” “我是妈妈。” “给妈妈开门啊。” 第八章 一般来说，普通的住宅层高大概在两米八，而这套小两居在二楼。 林虞看着窗外的女人，虽然女人只能冒一双眼出来，但这样的身高还是超过了人类的范畴。 好的，排除叩门声。 但窗外的女人还没有走，那双眼死死地盯着林虞，没有露出来的嘴发出渴求的呼喊。 “开门啊。” “我是妈妈。” “给妈妈开门啊。” 大概是因为一直没有得到林虞的回应，女人呼喊的腔调逐渐变异，焦急、急促、怨恨…… “开门啊——” “我是妈妈——” “给妈妈开门啊——” 林虞保持静止不动，女人虽然跌入癫狂，但并没有要从窗户爬进来的意思。既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保持安静的同时，欣赏着女人的表演。 未来是怎样的谁说得清楚，万一他接到了这样的恐怖角色呢，对吧。 女人盯着林虞，林虞看着女人。 女人：“……” 大概是吓不到林虞，又无法敲开门，女人讪讪地闭上嘴，无趣地走开了。 林虞注意到，女人消失以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门。 他便也扭头看着门。 看着这扇压根没有安全性可言的木板门，林虞似乎读懂了女人的目光含义，或许下一个轮次，女人就不再是隔着窗户遥遥相望。 坐回椅子，林虞等着下一道敲门声。 很快，‘咚咚’的敲门声在这套小两居回荡。相比第一轮的敲门节奏，第二轮的‘咚咚’声匆遽急促。 这扇劣质木板门被砸得剧烈摇晃，那摇晃的幅度就像遇到风暴的竹筏，还不等真正的大风大浪来临，就已经面临散架的危机。 林虞就是乘坐在木筏上的可怜人儿。 不过，他没想着怎么拴紧竹筏，反而朝着风浪/叫嚣。 林虞问：“谁。” ‘咚咚’声在短暂的停顿后变本加厉，撞击声愈演愈烈，木板震动的面积从一个拳头大小扩大至一个脑袋大小。 很显然，门外原本用拳头砸门的那个东西，改用脑袋捶门了。 林虞皱着眉，喃喃：“怎么用脑袋捶门，不傻吗？” 沉默多时的032忽而在脑中传来一声轻笑，非常怠慢，非常无礼。 林虞有被内涵到，不过鉴于在特殊时期，他选择无视，但心里记仇的小本子上赫然加上了032的编号，并注释：趁我落难，嘲笑我。 听见林虞的声音，门外的东西备受鼓舞，砸门的动静越来越大。几颗螺丝从门合页上掉了下来，轱辘滚到林虞脚边。 只剩下一个门合页的木板门摇摇欲坠，但门外还在砸门，每砸一次，门就震颤着向屋内倾倒，到了一个极限弧度后，又弹回原本的位置。 门倾倒时会露出门外一点光景，林虞身高一八二，站起身时能够轻松地从宽阔的门缝里看见外面的一点儿内容。 砸门的当然不算是人了，它的脑袋很大，五官却很小。因为傻到用脑袋撞门，额头撞破了皮，溢出味道难闻的绿色脓水。 腥臭的脓水覆在门板，一点点浸入单薄的木材，把屋内这面的门板颜色洇成难看的幽绿。 门快被撞开了，林虞只能保持静止。 他不说话，也不去开门，安静地等待门外的大头仔离开。 门又被砸了一会儿，因始终不得林虞的回应，终于停止了撞门，自讨没趣地离开了。 副本进行到这里，情况基本已经明了了。 只要屋内有动静，就能引起门外的反应，而门外的反应能给予林虞辨认的机会。不过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只要林虞在屋内发出任何动静，敲门的动作就会陷入狂暴，那不堪一击的门很快就会被破开。 而就算林虞不去制造动静，随着敲门轮数的增加，敲门的动静也会越来越大，直至破开这扇碍事的门。 林虞看一眼门，门本来就是一个劣品，现在又只剩下一个活合页，能不能抵挡下一次敲门还不好说。 总之，他现在是万万不能再发出动静，一旦门外的东西陷入狂暴，会轻易地摧毁唯一的活合页。活合页一旦被毁，门也就没有了作用。 换句话说，林虞没有了辨认机会。 林虞捋了捋自己的所得，一共五道敲门声，现在已经排除了三道：第一次的叩门声，第二次的‘咚咚’声，以及第四次的‘哐哐’声。 还剩下两道敲门声需要林虞去挑选，一道‘啪啪’的类似手掌拍门的声音，一道‘呲呲’的犹如指甲挠门的声音。 哪道敲门声是妈妈发出的呢？ 林虞陷入思考。 正常人会用指甲挠门么？但答案真的这么明显吗？就算032无意透露出这个副本难度不高，却应该也不至于这么简单。 随着林虞的思考，观看直播间的贺岁与祝盈不由得屏气，他们并未参与到副本，却通过画面感受到了僵局带来的压迫，生与死的压迫。 没有第三轮了，门的破损程度绝对撑不到第三轮。但还剩下两道没有被排除的敲门声。 选对了，生；选错了，死。 一旦林虞死亡，直播间观众会被随机选中继续副本，但直播间只有两个人啊！50%的概率，谁敢保证自己就是不被选中的幸运儿？ 贺岁额头布满了冷汗，终于弄清情况的祝盈脸色苍白。 哪怕林虞已经将副本完成到80%，如果林虞不幸选错死亡，传进副本的他们只需要选择另一个答案就行，但…… 还有下一次的副本啊。 啪啪啪、啪啪啪。 第二轮第三个敲门声开始了，响动依然急骤，苟延残喘的木板门发出濒临崩坏的呜咽。 直播间的两名观众，贺岁和祝盈紧紧盯着林虞。 直播画面里，林虞静坐在椅子上，突然—— 他站起身，一脚踢开椅子。 哐当！ 椅子砸在地板，剧烈的声响。 贺岁和祝盈的心跳骤停，‘啪啪’的敲门声听到屋内讯号，登时亢奋地拍打着门。那门摇摇欲坠、摇摇欲坠……终于不堪折磨，唯一的活合页被拍打变形，螺丝一颗接着一颗坠倒在地，到最后，门板倒了下来，露出了门外的东西。 一个长着鱼鳃的怪东西，用以敲门的手指间连着透明的薄膜。 大多鱼类是没有眼皮的，这个怪东西用它白/浊的、向外凸出的眼球兴奋地望向屋内。 第一眼，它并没有找到林虞。凸出的眼球不能转动，它就一点点一点点地移动脑袋。 啊，看到了！ 第九章 完了！ 贺岁和祝盈呼吸都凝固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类鱼的怪东西朝着林虞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咧开的嘴里是密密麻麻的尖牙。 怪东西在看到林虞后，抬起长着蹼的脚。 它要进来了！ 然而踢倒椅子转身进入厨房的林虞只是轻飘飘地朝门口望了一眼，在看清怪东西的丑陋样貌后，心说了一句，果然。 剩下的两个选择，果然不会这么简单。 连‘啪啪’声的背后都藏着这样的怪东西，那刺挠的抓门声背后恐怕只会是更加猥獕的怪物。 林虞还是坚信一点，他这样不太正常的人都不会用指甲敲门，正常人更不会用指甲敲门。并且第五次的‘呲呲’敲门声与前四道敲门声节奏完全一致，前四个敲门的都是怪物，第五道敲门声还能是什么？ ‘哪一次敲门的是妈妈呢？’，这只是一个设问，从未肯定五道敲门声里一定有妈妈。 五道敲门声，无一例外全是怪物。 但妈妈一定是人类，因为题干写明，‘在那些东西闯进来之前给妈妈开门’。如果妈妈是怪物，就属于‘那些东西’的范畴，题干就自相矛盾了。 想要通关副本的关键从来不在这五道怪异的敲门声上，但‘快给妈妈开门吧’却是通关条件。 基于以上，只有一种可能，这套两居室必然还有另外一扇门。 那扇门就在厨房，在林虞的面前——冰箱门。 看着厨房里的冰箱，林虞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整个题干充斥着死亡陷阱，就连‘快给妈妈开门吧’的通关条件也埋伏着吃人的圈套。它自始至终从未表明，为妈妈打开的门就是那扇木板门。 门口的怪东西就要闯进来，抢先一秒，林虞拉开了冰箱门。 直播画面定格在冰箱，里面塞着一具变形的尸体，尸体的面部朝向冰箱门，是一个鬓间夹着几丝白发的中年女人。 就在冰箱门被拉开的刹那，门口的怪东西发出凄厉的嚎叫，转瞬化为齑粉。 一种惊悚在贺岁和祝盈的心底爆开，名为后怕的恐惧瞬间塞满了他们胸腔。倘若林虞真的拉开了那扇木板门，因而死在怪物手里。作为替补的他们，也根本无法活着离开副本。 万幸，万幸进入副本的人林虞。 “呀，好险，差点掉进坑里。”看见冰箱里的尸体后，林虞唇边的笑意漫开，“老大果然是老大。” 他话虽然这么说着，语气里并没有半分尊重。 032懒得理他，平静地播报着：“恭喜主播林虞通过副本《开门》，直播间已关闭，正在结算……” 林虞催促：“麻烦快一点。” 他还要学跳舞，明天就要上综艺了！ 032依旧没理他，按照流程进行结算。 林虞闲得无聊，目光在这套小两居肆意穿梭，不客气地评价着：“房子做得不够逼真，那扇木门虽然是劣质品，但也要注意美观呀。032，你给001说一声，让它给门绘制一些图案，这样就会更加吸引倒霉蛋的注意。” “……” “不吭声？不敢向老大提建议？没关系，你就告诉001，建议是我提的。” 他完全没有‘你是个什么东西’的觉悟，把房子的边边角角都数蔑了一遍。 最后他的目光来到冰箱，尸体的眼睛没有闭上，纵然眼睫凝了霜白的冰，但眸里的情绪并未完全冰冻。 林虞不太看得懂她眼里的情绪，直到林虞注意到冰箱门上的抓痕，凌乱，但每一道抓痕是那么拼力。 他愣了愣，嘲讽无限系统的话停在了嘴边，就连脸上的笑容都一点点放平——他好像从尸体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是绝望吧？努力这么多年，林虞的情感障碍并无什么起色，因此不敢确定。 “本次副本观看人数2人，获得积分2，累积积分2，结算完成。”032的声音终于响起。 随着结算完成，林虞眼前的场景开始切换。 等待场景切换时，林虞那张闲不住的嘴又开始叭叭了：“积分？上次从副本出来怎么没提积分？观看人数2，累积积分2？所以积分是按照直播间观众的人数等量给予？如果是这样，上一次我的直播间明明在中途来了一个观众，为什么我的累积积分只有2？被你吃了？还有，到底是什么人在看我直播，是人吗？以及，我的直播在哪个平台播放，平台靠谱吗？如果观众打赏，我能收到钱吗？我已经在为你们卖命了，平台不会黑心到吃我钱吧。最后，平台是几几分成？五五？四六？” 032：“……” 032真的不爱说话，但有规定，无限系统必须向宿主解答直播相关的疑问。 032深吸一口气：“入门副本，无积分。是。答案同第一条。我并不在乎宿主的积分。直播间观众是谁不劳宿主费心。有关于直播平台同上一条回答。直播间无打赏功能，无分成。” 林虞了然：“噢！” 032：“还有疑问么？” 林虞：“有！” 032：“……” 就多嘴问他。 林虞问：“积分有什么用？” 032：“兑换心愿。” “啧。”林虞嫌弃地说，“怎么挤牙膏似的，非要我问一句你才答一句？积分可以兑换心愿，数额呢？应该没可能2分就能兑换心愿吧。” 032道：“宿主的任何心愿都将进行评估。” 林虞点点头，他听明白了，兑换心愿所需积分的具体数额要看心愿的内容。 林虞试探：“让你滚蛋，需要多少积分？” 032冷笑一声：“一亿。” 林虞：“哈。” 林虞并不相信：“评估这么快？032先生，烦请你不要张口乱说。这样的天文数字很容易打消我的积极性。” “很抱歉打消宿主的积极性。”032道，“但宿主的任何心愿，的确都由我进行评估。” 林虞叹气：“我不喜欢这样的机制，能提意见吗？” 032：“抱歉，给宿主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虽然032的音色平淡毫无起伏，但林虞感受到了032这句话里的阴阳怪气。他笑着在心里的记仇本上又给032添了一笔，随后问：“我这2分可以在你那儿兑换什么心愿？” 032反问：“宿主觉得呢？” 林虞点点头，他其实也觉得2个积分少得可怜。 所谓便宜没好货，032肯兑，林虞还不敢要呢。 “一亿是吧，我攒就是了。”林虞不放心地问，“就是不知道我攒到一亿后，让你滚蛋的积分会不会上涨。” “不会。”032的声音越发冰冷，“任何心愿在评估后，积分便固定了。” “那就行。”林虞笑着说，“032先生，请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了让你滚蛋而努力奋斗。” 说话间，场景已经切了回来，林虞回到了舞蹈室。 他突然被拉入无限世界，耽误了许久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向舞蹈老师解释。 实话实说的话，人家不一定会信。然而不等林虞想好说辞，舞蹈室的门被敲响，林虞转头，祝盈站在门边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走错舞蹈室了。” “没关系。”正好，他还没想好迟到的说辞。 “你……还好吗？”祝盈的心跳还没有缓和。 “我很好。”林虞友好道谢，“感谢关心。” “那我们开始吧。” “行。” 站在巨大的镜面前，祝盈抬头，看见林虞在自己的后方站着。 注意到林虞也抬眸看向镜子时，她慌忙挪开目光，尽量自然地说：“先热身。” 几个热身动作下来，祝盈的情绪稍稍平和了一些——遇到诡异直播间这种光怪陆离的事，没有人能平静面对。只是因为她亲眼目睹了林虞的表现，现在林虞在自己身后站着，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只要林虞活着，她就能活着。 这种感觉无法言说。 “我们跳《Sweetheart》。”祝盈说。她知道严春来找了自己，电视台肯定也要打点，就算教林虞其他舞，到最后也会被偷梁换柱换成《Sweetheart》。 “行。”林虞没有意见。 《Sweetheart》的舞蹈里有不少提臀扭胯的动作，如果发力点找不对，舞姿就会变得畸形。 祝盈把几个地方改成了更适合林虞的舞蹈动作。 “不急，我们慢慢来。” 天色已晚，星礼传媒12层灯还亮着，祝盈给林虞递去一瓶水。 “可不敢慢，怕把尧哥急死。”林虞接过道谢，他拧开瓶盖交给祝盈，指了指祝盈手里另一瓶还没有拆开且完全一样的水。 祝盈愣了愣，反应过来林虞这是帮自己拧瓶盖，她心里一软：“谢谢。” 林虞仰头喝水，喝了一口后接着练。 祝盈在他身后看着，其实林虞协调性很好，没有舞蹈基础是让他吃了点亏，但整段舞跳下来也有观赏性，尤其是加上他那张脸。 “祝老师，你先回去吧。”喝水空闲，林虞扫来一眼，“夜深了，女孩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祝盈心里有愧，她很想陪着林虞继续练，但拗不过林虞执意让她走。 “那你再练一会儿也回去吧。”祝盈捏着小香包链条，“明天就要录制了，总不能熬通宵吧。” “我一会儿就回去。” 林虞依旧在练，每一个动作透着努力认真。 “林虞。”祝盈在门口徘徊，她欲言又止后终于开口，“这个综艺对你很重要吗？” 这样的认真，祝盈在直播间都不曾看到林虞表露过。 “嗯。”林虞笑着说，“我得在大众面前露脸，这样说不定才能接到戏。” “你……”祝盈愣了愣，“接不到戏？” “嗯。”林虞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接戏了，好多导演都不要我。所以这个综艺很重要。” “你……”祝盈小声地问，“很热爱演戏吗？” 林虞坦然：“戏就是我的生命。” 夜色沉沉，祝盈失魂落魄地回家。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我已经很久没有接戏了。 -好多导演都不要我。 -综艺很重要。 -戏就是我的生命。 想到自己被金钱蒙蔽的心窍，祝盈从被窝坐起来：“妈的，我真该死啊。” 第十章 月色昏晕，疏星几抹。 同样夜半惊坐的人不止祝盈一个。 当红小生云则于睡梦中惊醒，猝然从6平米的大床惊坐，冷汗浸湿了贴肤的真丝睡衣。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跌进滑至腰间的蚕丝被。 他又做噩梦了，这七八年来，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回做同样的噩梦了。 梦里是一串急骤的敲门声，不，那不是敲门声。 云则相当清楚，那不是敲门声，那是——那声音从眼前的冰柜里传出来，繁音促节，每个胡乱的节奏全都打在云则的心头，挑战着他虚浮又脆弱的神经。 这台冰柜早就被云则处理了，云则亲眼看见它被拉到报废处理厂，亲眼看见这台冰柜被拆解得七零八落。 但在这梦里，这台冰柜又出现了。 云则不敢上前，他与这台冰柜遥遥相对，纵然在梦境里他也早已冷汗涔涔。他仿佛能透过冰柜看见里面的那双眼睛，绝望、痛苦、万念俱灰。 “不。”云则心虚地撤开目光，“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是你自己！”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忽然作响，伴随着卒卒的拍打，两股声音混成凄楚悲怨的哀鸣。 云则根本不敢拿出手机，他慌张地捂住耳朵，想把那酸心腐脾的声音屏除。但那哀鸣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终于醒来，云则大口喘息之余，发现是闹铃响了。 凌晨四点半，他需要起床收拾。今日，他将前往春江市录制一档大热综艺。机票是上午十点整的，落地时间在中午十二点左右。 之所以需要早起，是因为云则主演的一部上星剧扑了，网上一片骂声，骂得部分粉丝也对他渐起质疑：出道八年，换车换房住豪宅，为什么演技始终没有进步？ 所以他要腾出时间搞个机场街拍，用正面的新话题转移粉丝的注意力，稳住那部分质疑自己的粉丝——他现在正在抢一个高奢代言，可不能大面积掉粉！ 云则努力调整噩梦带来的阴影，今天的街拍很重要，录制的综艺也很重要。那个叫林虞的糊咖有一张令人讨厌的脸，他需要保持最好的状态来碾压。 花了十五分钟，云则从噩梦的残迹中抽离出来，他给助理打了电话，确认了妆造团队已经在登门的路上后，他起身走入盥洗间。 苍穹悠缓地洗净墨色，释放迫不及待等待登场的天光。 闹铃响起两声就被林虞动手关了，他没有赖床的习惯，醒了就起床。 “032，早上好。”不过睡太晚，林虞一连打了几个呵欠，“不好也可以，随便你。” 032：“……” 起床没一会儿，霍尧就打来了电话。 “我已经起了，你别急。”林虞正在刷牙，含糊不清地回应着霍尧，“放心，动作都记下了，绝对不会出错。” “我的舞蹈视频？没录。”林虞含了一口凉水，咕噜咕噜了两声吐了，“行行行，我现在给您录一个。” 秋天的早晨还是有些凉意，林虞身体很好，赤膊也不觉得冷。洗脸后，脸上的水珠还没擦净，一滴晶莹水珠从他精致的下颚滑落，滚过喉结，没入他极具张力的腹肌线条之中。 这滴水珠此生无憾。 既然答应霍尧要录舞蹈视频，林虞还是打算穿件衣服。倒不是不好意思赤膊跳舞，就怕刺激到霍尧，让他去擦边。林虞的‘虞’虽然是‘虞美人’的‘虞’，但正常情况下，林虞还是想靠自己的实力，虽然他并没有几分实力。 从盥洗室出来，林虞走到衣柜间翻衣服。他随手捡起一件套在自己身上，就开始摆弄手机镜头。 舞跳了，视频也录好了。 林虞坐在床边把视频发给霍尧，想了想，他又给祝盈发了一份。 【Y】：祝老师，这是我录的跳舞视频，麻烦帮我看看哪些动作还需要加强，或者纠正。 【祝老师】：我看看。 林虞抱着手机，快速输入了几个字。 【Y】：抱歉吵醒您。 网络那边的祝盈看着‘抱歉吵醒您’五个字，又一次陷入内疚的情绪浪潮。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一晚上没睡着，匆匆回复说是自己正好醒了。 打开林虞发来的视频一看，祝盈怔了好一会儿。 她昨晚临走前，林虞的舞蹈动作还不算成熟，透着初学者的生涩。但手上这份视频里，林虞俨然克服了不熟练的问题，整套舞跳下来行云流水。而且他会看镜头！舞蹈加镜头这就是舞台。 祝盈激动地回复：很不错！ 【Y】：^_^。 祝盈捧着手机，想着林虞进步这么大，昨晚一定练了很久，说不定一整晚都没有睡。 那份内疚又开始作祟，祝盈流下庆幸的眼泪。还好她被抓进了直播间得以幡然醒悟，不然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当然，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直播间消失，这样她不用担惊受怕被选中进入副本，林虞也能性命无忧。 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祝盈的表情变得冷漠。 严春问：“怎么样了？” 祝盈说：“绝对让你眼前一亮。” “很好。”严春高兴地说，“你办事，我放心。” - 霍尧很看重林虞的这次综艺，尤其是在林虞发来视频后，他预感这是林虞的一次机会。 他开车飞奔到林虞住处，坐在林虞家的小客厅里联系合作过的、令他满意的妆造团队。 “台里不是有化妆师吗？”林虞把面膜贴在脸上，发现上下贴反，又撕下来重新贴。 “电视台的化妆师哪比得上专业的团队？”霍尧冷笑一声，“严春说云则可以把自己的化妆师借给你，他肯借，你敢用吗？” “拍戏让妆就算了，录综艺也给他让？做梦吧。” 金牌经纪人的人脉在这个时候又发挥了出来，没一会儿就来了一个妆造团队。七八个人带着一堆服装，挤在林虞租的这套小房子里。 妆造弄了三个多小时，结束后就出发往电视台去了。 霍尧本来是要陪着林虞一起录制的，但中途接了个重要电话，不得不改变计划。但也没关系，他知道以林虞的性格脾气不会被人欺负。 保姆车停靠在路边，霍尧临下车前嘱咐林虞：“保证自己不受欺负的同时，把你那一肚子坏水收敛点。” “我一肚子坏水？”林虞委屈死了，“我肚子里没有坏水，我的肚子叫了一路，我的肚子它告诉我，它饿了。” 霍尧说：“车里有面包，你随便应付一下。结束后等我，晚上我带你去吃顿好的。” 林虞笑起来：“好耶。” 春江市电视台在城郊，开车近一个小时，到了电视台就差不多快到录制时间了。 因为是林虞第一次去电视台，霍尧托节目负责人来接他。 负责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脸上是青涩和紧张，一看就是节目组边缘人物，被随手打发来接林虞的。 林虞跟在负责人身后，听他讲节目流程。 途经一间休息室，里面突然有摔杯的声音，继而爆发出一声怒喝：“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艺人的？！滚！” 门被打开，一个女生抹着眼泪跑出来，女生的脖子上挂着工作牌，是电视台的人。 林虞抬眸，看到休息室门上贴着云则的名字。 “林老师？”负责人悄声唤他，“快走吧。” “来了。” 林虞再次跟上负责人，他跟云则在一个剧组待过一个月，云则虽然是个事儿精，但走的是温柔人设。面子功夫做得十足，一般不会发难工作人员。 他还蛮喜欢热闹，但有霍尧吩咐，他忍住没往跟前凑。 哪知道带路的负责人红了眼圈，连声说：“都怪我。” “嗯？”这是瓜扔到嘴边了，哪有不吃的道理，林虞问，“怎么个事？” 有时候当一个人受了委屈，原本是可以憋住的，但不能有人关心，一旦关心，那委屈就恃宠而骄，一下蹿到明面上来。 虽然林虞只是吃瓜，算不上关心。 那负责人再也憋不住，眼泪水跟断线珠子似的，哗啦啦地流。 “呀，怎么哭了？” 林虞身上也没揣纸巾，到处又找不到给人擦眼泪的东西，索性把系在脖子上的丝巾抽了下来。 “喏。”林虞递过去，“擦擦。” 负责人于泪水朦胧中看到丝巾上的lg，“不不不，太贵了。” “我都舍得给你，你还嫌贵？”林虞直接招呼上了，负责人疯狂摇头，“太贵了，不行，我赔不起。” “没让你赔。”林虞笑着，“到底怎么个事，让你这个男子汉哭得像黛玉？” 丝巾上糊了负责人的眼泪鼻涕和口水，林虞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还好，全身上下也就丝巾是属于林虞的东西，弄脏了也没事。 大概出于林虞给擦眼泪的恩情，负责人小声地说明原委。 “导演想让云则老师念一句节目赞助商的广告。” 林虞点点头，云则人火，节目组导演请他帮着念节目赞助无可厚非，只要艺人本身没有相关竞品的代言，念一句广告词也没事。 他说：“你们的节目赞助和事儿精身上的代言撞了。” “不是，怎么可能。”负责人摇头，“如果艺人代言着节目赞助的竞品，我们肯定不会请云则老师宣传赞助商的产品。” 林虞挑眉：“那是？” 负责人说：“我们节目的金主是盛宁，盛宁最近推出了一个智能冰箱。” 林虞看着他。 负责人强调：“冰箱！” 林虞：“然后呢？” 见林虞不懂，负责人把声音压到最低：“林老师，您不知道吗？云则老师的母亲是掉进冰柜死亡的。” 蓦地，林虞想到了冰箱里的女人，想到了那双绝望的眼。 第十一章 “你们这不是找事吗？”林虞脸上的笑容敛了，“挑着人心窝子戳，人家不动手就够可以了。” “我知道……但冰柜是冰柜，冰箱是冰箱，两者也有不同嘛。”负责人的声音逐渐矮下去，“导演让我去试探一下云则老师的口风，当然，如果云则老师不答应也就算了。都怪我，是我急着表现，没有打磨措辞，连累同事一起挨骂。” “行了，事情都发生了，自责没用。”林虞知道倾听方是需要安慰吐露方的，他简单安慰两句后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负责人吸了吸鼻子：“我带您去吧。” “不用，我会比较久。”林虞说，“你一个人静静调整一会儿情绪，别耽误工作，我一会儿来找你。” 负责人确实需要调整心态，他看了眼腕表：“那好吧，不过林老师还是得快一点，您还需要彩排。” 林虞应了声，转身就走。 身后：“林老师，洗手间在那边。” 林虞掉了头。 林虞不是去洗手间，他找到一个露台。恰好露台没人，林虞站在护栏边，于高处俯瞰而下。 春江市的发展越来越快，这里说是城郊却并无任何荒芜迹象，浮云沉甸甸压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之间，雾气湿润朦胧，缭绕着四通八达的高架。 下午一点整，天却泛着青色，显然有一场大雨蓄势待发。 林虞唤道：“032。” “宿主中午好。”032在他脑子里说，“不好也没关系，随便你。” 林虞被噎了下，险些气笑。不过他有正事要找032问清楚，便大度地选择原谅。 “怎么个事？”林虞嘴角漫开笑。 032平淡地问：“宿主指什么？” “就黛玉说的那件事。”林虞问得非常直白，“跟《开门》有没有关系？” 他觉得很巧，所以多想了。不过，巧合有时候也仅仅只是巧合，就看032怎么回答。 032道：“应该是001的灵感来源。” 032的语调仍旧平淡且不具备起伏，林虞却意外地怔了片刻，他没想到032会直接给出答案。 “灵感来源？”林虞反复抿着这四个字，“听上去似乎另有隐情？” 032没再出声，林虞cue它：“说说呗。” 032说：“经评估，宿主想要获知实情的心愿需要2积分。” 林虞笑眯眯的：“就这么惦记我的积分？” “是否兑换的选择权在宿主手里。” “行。”林虞点点头，“兑。” 要是让032滚蛋所需积分只要十分，那林虞肯定舍不得随随便便兑换。可让032滚蛋的所需积分需要一亿，在这样的天文数字下，他那可怜的2个积分就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兑换成功，截至目前，宿主拥有积分：0。”汇报了林虞那羞涩的积分余额后，032这才娓娓道来。 “云则的父亲早逝，由母亲独自抚养长大……” 养大一个孩子并不容易，何况女人没有学历。她打着零工，有时候找不到活了，就推着冰柜到附近的学校门口售卖冰棍。 不堪重负的生活再度面临重压，是孩子选择了艺术的道路。 女人一直想找机会与孩子聊一聊，或许艺术梦并不适合他们这样的家庭。不过当女人看到孩子目光中的憧憬后，她选择继续咬牙。 ‘妈，等我红了，我们会住上大房子。我会有很多钱，我会请很多个佣人来照顾你。’ 孩子是这么对她说的。 后来时运相济，孩子出道了，家里的困难终于得到改善，欠亲戚朋友的钱也尽都还上了。 但…… 许是累了这么些年，忽然的放松让女人无所适从，尤其是某一天她从孩子的眼里看到了一种似乎是叫做嫌弃的东西。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不懂就去学！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句话会被媒体无限放大，用来攻击我吗？算了，你没事就不要出门了，每次都给我丢人。’ 长大以后的孩子，是这么对她说的。 女人发觉最近的自己精神有些恍惚，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等她清醒的时候才发现，她竟然在做冰棍。 女人感到害怕，她本想与孩子说说这事，但孩子太忙了，她的电话很少被允许接通。 女人越来越恍惚，干出了一些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事，比如抓着一个陌生的小孩唤着‘则则’，比如在车水马龙的闹市大声痛哭。 她惊觉又给孩子惹麻烦了，她连声道歉。孩子什么都没说，用厌恶的目光盯着她。 目光如毒刺刺痛了女人的心，她想藏起来躲避那令人剜心的目光。冰柜成为了她的选择，她在孩子无声的注视下落荒而逃，慌忙躲了进去。 幽闭的空间短暂地给了女人安全感，但女人来不及庆幸，她听见孩子离开的脚步，以及大门关上的声音。 突然之间，女人心头浮起一股强烈预感，她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她开始抓门，她想出去。可她惊恐地发现，门打不开了！ 很冷，耳畔是压缩机运行的嗡鸣。氧气一点点剥离，缺氧使女人无法用蛮力破开门。 她艰难地拿出手机，她给孩子打通了电话。 “小则，冷，要出去，我要出去。” “则则，我好冷啊，我好难受，我想出去。” “小则，你在哪里？救救妈妈好吗？” “……” 嘟嘟嘟，电话断了。 三个小时后，女人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云则妈妈离世#的消息冲上热搜，云则被带到警局接受调查。 “我的母亲患有阿尔茨海默病。”他捂脸痛哭，“我不知道她躲在冰柜里，我在家里找不到她，就离开家里到外面去找她，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你在两个小时前接到了你母亲的电话，通话内容是什么？” “我很着急地询问她在哪里，但是她不说话，而且电话一直滋滋地响，后来突然挂断。”云则悔恨，“我重拨回去，就再也打不通了。” “为什么当时不报警？” “不是说，人要消失72小时后才能报警吗？” “……人失踪多长时间可以报警，无民事行为能力的精神病人一旦失踪更应该立刻报警！” “抱歉……我，都怪我。”云则再次痛哭出声。 “你离开家以后都去了哪些地方找她？” “小区里面，还有小区附近。” “监控显示，你在你家这扇窗户前站了很久，是什么原因？” “这扇窗户可以看见一些家里的情况，我母亲之前就喜欢与我玩躲藏游戏，我就想着……如果这次也是躲藏游戏，我离开家以后，她应该会出现。如果是这样，我可以通过这扇窗户看见她。” 经过警方调查，冰柜上并无云则的指纹，因手机在冰柜受冷气的影响，确实会出现信号缺失的现象。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限制行动的绑缚，证明死者进入冰柜并非被强迫。 证实死者的确患有阿尔茨海默病，交流困难，被引/诱走进冰柜的概率不大。 死者在冰柜里有剧烈挣扎，而因为云则离家，那扇紧闭的窗户隔绝了死者制造的动静，经试验，云则所处的位置只能看见家里情况，无法听到响动。 综上所述，这是一起意外死亡，云则与母亲的死亡无关。 #云则没有妈妈了# #抱抱云则# #云则还有我们# 相关词条，在警方公布通报后逐一登上热搜，从此以后，云则的家里始终缺少冰箱这类家电，他也总是拒绝代言家电类商品。 032说：“事件发生后，001感到有趣，便以此原型编创了《开门》。” “有趣？看来你们老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林虞啧啧两声，他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发现云则丧母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这么说，《开门》还是个老副本？” 032说：“是。” “难怪不行。”林虞借机贬低两声，他又‘喂’了声，“说吧，你什么意思。” “我？”032说，“我不明白宿主的意思。” 林虞冷笑：“刚好你挑了《开门》，刚好黛玉给我说了这事。而一向不讨我欢心的你却意外地配合，我随口一问，你就给了肯定回答，平时你都懒得理我的。不仅如此，还引/诱我用积分换真相，换真相的积分恰好只要2分？你这一系列操作，没有目的我不信。说吧，你费尽心思告诉我真相，是想我做什么？” 032那机械音还是平波无澜没有正常语调的起伏：“我只是对宿主心愿进行评估，宿主是否兑换，选择权始终在于宿主。” “如今宿主的心愿已经兑换完成，我的工作也完成，宿主知道真相后，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与兑换心愿一样，选择权在于宿主。除非强制宿主进入副本，无限系统无权干预宿主的任何行动。” 林虞翻译032的鬼话：你爱干嘛干嘛，我管不着。 这就很让林虞为难了，‘知道大众所不知道的隐秘’这种题对他来说显然超纲了。 正常人会有正义感驱使他们进行下一步，但林虞连正常的喜怒哀乐都难以体会。他好像仅仅只是听了一个异闻，就像吃瓜一样，听过也就算了。 但多年努力学习情感所得又告诉着他，他应该去做点什么。 “没关系，我有这个。” 林虞拿出一枚硬币，高医生告诉他，有时候陷入抉择，可以通过抛硬币的方式来解决，所以他总是随身携带一枚硬币。 硬币放在拇指盖，林虞给硬币的两面做好设定，若是正面朝上他就去做点什么，反面朝上，就把真相当作一则异闻。 拇指发力，轻轻一弹。 硬币飞跃，在半空旋转。 “林虞。” 身后传来一声。 林虞回头，看见了云则。 叮叮咚咚，硬币没有被接住，落在地上。云则走近，一脚踩在上，他看着林虞：“好久不见，最近在做什么？” 林虞目光下移，看着云则的脚，硬币的答案被云则踩住了。 “看不见么？我在抛硬币。” “哦抱歉。”云则挪开脚，他瞅着林虞的神态，试探林虞是否真如严春所说中了邪，“你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道歉归道歉，云则并没有捡起这枚被自己踩过的硬币。 他发现林虞一直盯着硬币看，云则便也低头看了一眼：“正面朝上欸，看来老天给你的答案非常正向。” 林虞意味深长地看着云则：“哦？” 第十二章 林虞看了眼安静躺在地上的硬币，硬币沾了云则鞋底的尘埃，辉芒不再。 这枚硬币他用了好久，可惜了。 弯腰拾起，吹走硬币沾染到的灰迹后，林虞勾起云则胸前的口袋，顺手把这枚硬币塞了进去。 他拍了拍云则的胸袋：“祝你好运。” 林虞这堪称冒犯的举动让云则当场黑了脸。 而偏偏林虞一点眼色都没有，哼着歌，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长腿一迈就要走。 云则沉声：“林虞！” 脚步收住，林虞偏头回来睨他：“还有事？” 云则取出了胸袋的硬币。 同在剧组的时候，云则就不喜欢林虞。这个人拎不清的，说话做事搞得好似二人的地位差不多。差不多？他什么咖位，林虞又是什么咖位？云则比林虞先入行，他入行既爆，与林虞这样的糊咖是云泥之别。 “赠送别人礼物之前，要看对方是否愿意接受，不然这个礼物就是垃圾，而垃圾……”云则伸出手，“就该去应该去的地方。” 林虞听出来了，骂他是垃圾桶呢。 他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但双手还插在兜里，没有要去接回这枚硬币的意思。 “这枚硬币开过光，可以镇鬼。”林虞胡扯道，“云则老师真不要？” “我不信这个。”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林虞睨着他，似笑非笑，“云则老师心里有鬼是事实啊。” 云则心脏骤然一突，继而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紧紧盯着林虞：“你……什么意思？” “不要就帮我扔了。”林虞答非所问，“你踩脏了你负责，我就不道谢了。” 他对被云则触碰过的硬币真没有眷恋，对云则本人也没有，又哼着被打断的歌走了。 032在他脑子里说：“宿主就不担心被发现是知情者而被伤害吗？” 林虞推开露台的玻璃门，建筑内的暖温驱散凉意。他眉梢一挑，‘哟’了一声：“关心我？” 032的解释毫无人情味：“换宿主很麻烦。” 林虞低低笑了笑：“但是你不觉得他的反应很有意思吗？” 他现在是知道了真相，同时他很清楚，说出真相不难，难的是怎么让大众相信。就像他告诉别人，他脑子里有个系统，正常人会信吗？ 他只知真相却没有证据，但他擅长捉弄他人。 “032，评估一下，搞到证据的心愿要几个积分。” “正在为宿主评估心愿。” 过了一会儿，032说：“需要积分4。” 4分而已，不多。 林虞会心一笑：“下一次进副本是什么时候？” 被强制走了两个副本后，林虞头一次自愿进入副本。 032却说：“抱歉，这个问题不予透露。” 林虞叹气：“果然是不讨欢心的系统啊。” 在林虞身后，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 云则紧张地吞咽，他还愣在原地，双脚如灌铅沉重到无法挪动半步。 他回想到林虞说的那句话，‘云则老师心里有鬼是事实啊’。 什么意思？ 林虞知道点什么吗？ 怎么可能！他演技的高光都用在了讯问上，警察都没怀疑他，凭什么林虞会知道什么？况且警方都没有调查出什么来，凭什么林虞会知道什么？！！！ 林虞说的必然不是这件事，云则自我安慰。或许是，林虞清楚自己是被他和姜璇推出来转移战火的炮灰，所以才在他面前胡言乱语。 对，一定是这样。 那枚被林虞抛下的硬币还躺在手心，云则抬手想扔，却在手臂高举时停住了。他猛然想到林虞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万一，林虞真知道点什么呢？ 不！不会的！ 但，万一呢？ 云则一阵头晕目眩，脑海里又浮现出八年前的那一天，他亲眼看见母亲躲进冰柜，对母亲的厌恶让他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死了就好了。 他靠近冰柜，细数了母亲给自己带来的麻烦，随后他说：“你看，你只会拖我后腿只会给我添乱，你真希望我好吗？如果是，你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得到母亲的答复后，他离开了家。 他没有走太远，就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突兀摆在客厅的冰柜。 电话响了，母亲求饶：“我好冷，则则，我想出来。” 他说：“你又要给我添乱吗？” 母亲慌忙解释，但冷气损坏了她的手机，通话被迫中断。 罹患阿尔兹海默症的患者确实无法进行正常的交流，可母亲的情况不太一样，她不认得所有人，除了自己孩子。 可惜，她的孩子并不感动。 这几年除了经常噩梦以外，云则过得不错，他的演艺事业节节攀升，他在娱乐圈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只要他的秘密继续尘封，他还可以更好，他还能走得更远。 云则深吸一口气，事情发生时不是没有人想挖出什么来，但都无疾而终。事发八年，现在的林虞更无可能知道些什么。 母亲的死亡早已盖棺定论，他与母亲的死亡没有任何关系！ 终于将自己说服，云则丢掉了硬币。 硬币从高楼抛下，无声无息。 云则回去休息室的途中，碰到了姜璇。 他们并不需要表演，只需要与工作人员核对节目流程。这会儿还不到观众入场时间，姜璇跟着云则到他的休息室。 “云则。”将门一关，姜璇迫不及待地问，“你之前说林虞‘中邪’，这事是真的吗？我刚刚碰见他了，我看着他挺正常的啊。” “是真的。”云则压着满腹烦躁，硬生生挤出一个安抚笑容。 云则和姜璇的咖位差不多，不过姜璇手里的时尚资源很多，这是云则一直所梦寐的。他和姜璇至少现在没有利益冲突，云则祈望姜璇能够拉自己一把。 “我刚去露台透风，正好碰到他。”云则亲自给姜璇接了一杯温水，放在姜璇面前后，“他就是‘中邪’了，神神叨叨的，一直在自言自语。” “真的？”姜璇将信将疑。 “我骗你干什么？”云则笑了下，在姜璇旁边坐下。 姜璇赶紧问：“他自言自语是在说些什么？” 胡言可以，乱语不行，万一待会儿在舞台说了不该说的话，就会很麻烦。 “我在他身后听了好一会儿，他一直嘀咕着什么023、032，什么开门，我反正听不懂。他嘀咕到最后还搞了个硬币抛着玩，我去试探了一下，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根本没法正常交流。” “你没有录像吗？” “没录。忘了带手机。”云则保证道，“放心吧，他这里绝对有毛病，舞台肯定会被他搞砸。女星养小鬼的热度还没褪呢，到时候把他的异常往养小鬼上引，保证转移注意。” “相信我。”云则说，“养小鬼的女星已经被封杀了，林虞才几个粉丝，他没有一点儿商业价值，他公司不会保他的。他只会被雪藏，不会有机会发声。” 姜璇这下把心放回肚子里了：“我这周末约了华董。” 云则眼中的阴霾散开，这可是时尚圈的重量人物：“那就拜托你帮我在华董面前美言了。” 姜璇点了点头：“我也只能做到这了。” 云则笑起来：“已经很感谢了。” 下午两点，节目录制进入最后的筹备关键，在嘉宾们走场以后，幸运拿到本期H6门票的观众开始有序入场。 正对舞台的最佳观看区，一个戴着口罩，哪怕进了室内也仍戴着帽子的男人找到位置坐下。他刚坐下，身旁的位置也紧跟着坐下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女人。 两个人对视一眼。 二人：“……” 贺岁惊慌：“你到底想干嘛！” 祝盈崩溃：“小点声小点声。” 临时搞票可不容易，祝盈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票，不想因为闹事被请出去。她猜测到贺岁这么护着林虞的原因，大概率直播间两名观众的另一个就是贺岁。 她连忙竖起食指比了一个‘1’：“你，我，我们两个。” 贺岁狐疑地看着她。 直播间的内容不能被泄露，祝盈只能说：“我也是。” “自己人。”她期待地眨眨眼，希望贺岁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贺岁把祝盈看了又看，好歹音量是降了回来：“老天爷不会放过坏人。” “啊是是是。”被贺岁这么指责，祝盈心里竟然好受多了，“我得到了我应得的报应。” “我也是。”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异口同声。 “要不你再骂骂我？” “要不你也骂骂我？” “……” “接下来怎么办？”沉默了许久，祝盈开口。 到底贺岁比祝盈先进直播间，规划也比祝盈更清晰：“怎么办？当然是守着我们的主——嘶……” ‘主播’剩下的一个字还没说出口，舌头的剧痛让贺岁脸色巨变。 祝盈看到贺岁唇角溢出血，她慌忙找纸巾。贺岁则先一步从兜里摸出一个密封塑料袋，从里面取出一块医用棉。 祝盈看着贺岁娴熟操作伤口，眼里透出兔死狐悲的心疼。 保密协议白纸黑字：如泄露直播间任何消息，后果自负。 不小心提及就是口舌溃烂，祝盈不敢去想，万一自己哪天不慎透露了直播间的存在，会有什么后果。 她对贺岁说：“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伤害别人，你把我从那个地方踢出去吧。” “说什么呢。”贺岁把医用棉摁在流血的舌头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也会进直……嘶……不关我的事，不是我邀请你，我还想有人把我踢出直……嘶……” “不是你邀请我吗？”祝盈狐疑地看着贺岁，“可我遇上这事，最后见到的人就是你。” “不是我。”贺岁拿出新的医用棉：“别跟我讨论这个了，我快被疼死了。” 祝盈沉默下来，综艺已经开始，不过还不到林虞的表演时间，她对台上的嘉宾没有任何兴趣。 过了一会儿，祝盈又偏头看向贺岁：“真不是你？” 贺岁：“真不是！” 祝盈转回脑袋，片刻后又盯着贺岁：“你干了什么，为什么会进去？” 贺岁实在不想回忆，都已经成为了直播间观众，追溯原因又有什么意义？ 祝盈却一直追问：“你进去那里之前，最后遇到的人是不是小虞？遇见小虞到那东西开始，中间隔了多长时间？” 贺岁疼得龇牙咧嘴，祝盈拉着贺岁的袖子：“快告诉我，我好像知道了什么！” 见祝盈煞有其事，贺岁就点了头：“是他，遇到林虞后直播……嘶……没一会儿就开始了，感觉就过了几分钟的样子。你知道什么了？” 祝盈很激动，不过周遭都坐着人，她将声音压得很低，只能她与贺岁两个人听见。 祝盈比了个数：“2个。” 直播间只有两个观众，一个是贺岁，一个是她自己。 “那东西降临，小虞是第一个，所以他成为主角。”祝盈隐晦地说着自己的猜测，“我估计那东西开启前的几分钟时间就是拉人进入的时间，你与小虞接触了，所以你就是第一个。” “而我也是在那东西开启前的某个时间段，接触了小虞，所以我是第二个。”祝盈说到这里立马否决，“哦不对，我遇到小虞到那东西开始播放大概有半个多小时。倒是遇到你之后，没过两分钟就遇上了那东西！哦！我知道了，小虞成为主角以后就是你，然后是我们。” 贺岁懵懵懂懂，艰难领悟祝盈的意思：“你是说，直播……嘶……开始前的几分钟时间里会拉人进入，我是因为在那段时间接触了林虞，所以我进了。而因为林虞和我们的身份不一样，之后拉人进入的媒介就成为了我们。我们在这个时间，接触了谁，谁就会成为观……嘶……众……” 祝盈点点头。 贺岁：“你确定吗？” 祝盈：“那我不能确定，这只是我的猜测。下一次那东西开启，就知道我的猜测能不能成立了。” 虽然祝盈不能确定，但贺岁觉得有几分道理。 那一天，他和林虞闹了不愉快后并没有离开公司。他看见林虞叫了阿姨去清扫健身房，但阿姨因为清洁剂不够，离开健身房去取清洁剂。 他就作死地趁着这个时候偷摸去健身房想拍林虞，恰好这个时候就是直播间拉人的时候，他罪有应得地中了招。 贺岁悔不当初：“岂不是我们就像瘟疫，谁碰到我们谁倒霉？” “也不能这么说吧。”祝盈叹气，“谁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呢？牵连别人也并不是我们故意，以后只能尽量不出门。” 贺岁看着满席观众：“如果现在就是拉人时间，岂不是这些人……” “你看过几场？间隔是多久？”祝盈问。 贺岁说：“两场隔了好几天。” 祝盈道：“昨天才结束一场，应该不至于那么快又开始。” 她还想看林虞的中场表演。 贺岁也得看着，他知道严春不会安好心，他得守着林虞。副本是要命的，要是林虞被现实世界的糟心事影响，他也得完蛋！ 两个人决定留下来，等林虞顺利结束中场演出再离开。 “稍事休息，精彩即将继续——” 在祝盈与贺岁说话间，主持人念了中场休息的台词，而这也意味着轮到林虞上场了。 祝盈和贺岁登时抬头。 灯光打在搭建的中场表演舞台，映出一道修长优雅的剪影。 音乐前奏响起，观众区姜璇的粉丝立即变了脸色。 “这谁啊？” “啊？我不理解，当着璇璇的面跳《Sweetheart》？” 姜璇本人也愣了一下，现在镜头和灯光都在舞台，她摁了麦，扭头看云则：“你没告诉我，林虞要跳《Sweetheart》，这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啊。”云则跟着摁了麦，装懵，“他们没跟你对流程吗？哦，那个时候你在我的休息室。” 姜璇冷笑。 “别急。”云则安抚道，“估计故意博话题呢，糊咖嘛，干出这种事也正常。你等着看好了，严春说他没有舞蹈基础，他肯定会出丑。你就当虐一波粉，到时候撕起来，粉丝的战斗力也才更猛。” 姜璇朝着舞台望了一眼：“最好是这样。” 为了时尚资源，云则耐着脾气哄着：“放心。” 听到音乐前奏的贺岁咬着牙：“我就知道严春没安好心！” 他怒视祝盈指责道：“你怎么教林虞跳这首。” 祝盈很有信心：“急什么，等着瞧好了。” 节奏声渐起，台上的林虞找到发令节拍，顺利完成了第一段舞蹈动作。 “豁——” 大概是期待不高，观众区传出惊讶呼声。 祝盈得意地对贺岁说：“你看那边，姜璇和云则的脸都黑了。” 音乐鼓点愈发密集，林虞牢记舞蹈里每一个发力点，他记性很好，没有出任何错。舞步蕴着力量，力量收控得当。只是蓬勃的舞蹈动作不慎撕开几颗纽扣，衣摆挣开纽扣的束缚，随着动作翻飞，腹肌线条若隐若现。 祝盈扯下口罩，双手放在唇边：“啊啊啊啊。” 原本就心情澎湃的观众备受鼓舞，也跟着：“啊啊啊啊啊！” 贺岁担心有人会使绊子剪掉林虞的中场，连忙拿出手机拍。工作人员发现了，呵止了几次，贺岁就偷偷摸摸地拍。 “哇，这谁啊？” “好像是……林……林虞？” “林虞长这样？不是他，我记得林虞在剧里好普。” 观众细语时，祝盈扭头冲她们眨眼：“这就是林虞！明显剧里给主角让妆了。” 姜璇看着林虞跳自己的舞，且几处改编比原本更高明，她的脸色已经不能再用难看来形容。她恶狠狠地对云则说：“我看也没必要向华董提起你了，我们以后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云则的脸色同样难看，他在心里狂骂严春。早上的时候他还特地和严春确认，严春的答复是：放心！ 放心？ 这期节目要是播了出去，岂不是大众就尽都知道林虞在戏里给他让妆了？ 怎么可能放心，云则现在贼他妈的糟心！ 他紧盯着林虞，不行，不能让这期节目播出去，不仅如此，他仍要把林虞推出去吸引火力。 对了，露台肯定有摄像头，只要他取到林虞在露台的怪异录像，就能反败为胜！ 云则等不及了，他立刻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林虞的一曲结束，演播厅灯光熄灭，只留有一束笼在他周身。 演播厅一片昏暗，林虞是唯一的明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林虞，云则看不清脚下的路，他只好抬头追寻光束，也盯着林虞。 他看见林虞做了一个舞蹈结束的定格，微微偏头，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光与影，明与暗，云则与林虞对上了眼。 他看见林虞的眉眼不怀好意地弯了弯，不等他反应，下一瞬，云则又看见林虞的唇角也弯了一弯。 林虞做了个口型。 ——冰箱。 轰—— 如摧枯拉朽的电闪雷鸣，云则大脑被劈得一片空白。他早被噩梦折磨得不堪重负，心理防线被那甚至都没有发出声的两个字击溃，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到了舞台，死死地揪着林虞的衣领。 台下一片寂静。 半晌，有人呐呐：“云则这是怎么了？” “怎么跟中邪了一样。” “他不会……也养了小鬼吧。” 云则心脏轰然坠落，他颤抖着回头，看着林虞。 林虞毫无挣扎，随意举着自己的双手，吊儿郎当地做出投降的姿态。但偏偏，这个人脸上挂着笑。用仅此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挑衅地：“哦豁——” - 有人上传了云则中邪视频，视频的前半段是林虞带来的惊艳舞台，快到结尾处，云则突然冲向舞台，揪住林虞的衣领。 “你知道什么？” “你到底知道什么？” 林虞无辜地：“嗯？” 视频上传不到十分钟，网络就陷入了瘫痪。 #云则质问林虞# #云则中邪# #云则养小鬼# 等一系列词条不分先后地登上热搜。 问责的电话在事情发酵的第一时间就打到了祝盈的手机上。 严春怒吼：“你不是说让我眼前一亮吗！” 祝盈反问：“还不够亮？” 严春一噎，后知后觉自己被祝盈耍了，他冷笑：“不喜欢当二五仔？你这个行为跟二五仔有什么区别？” 祝盈说：“春哥，我是碟中谍。” 严春：“……” 怼不过祝盈，严春去找贺岁麻烦。 他冲着电话咆哮：“你有病吧？你传视频就算了，你用你大号传？” 贺岁解释说：“小号没流量啊。” 严春要被气疯了，贺岁是他手下的艺人，贺岁搞事，别人会怎么看待他？ “好，不多说了，立刻马上现在就滚来见我，我要跟你解约！”严春声嘶力竭，“我倒八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个蠢货！” “啊？现在？我已经睡了。”贺岁和祝盈猜测出直播间的拉人规则后，不是很想出门，谁知道下一次直播是什么时候？他就是做了坏事才被拉入直播间，他已经痛改前非决定今生不再作恶。要是把无辜的人拉进直播间，他良心难安。 “睡个屁！”严春大吼，“好好好，你不来见我是吧？好！老子来见你！” “老子现在就来见你。” “给我等着！！！” 第十三章 “可以，就这么一会儿时间给我闹出这么大动静。” 林虞刚打开车门，霍尧就来了这么一声。 林虞扶着车门，他嗅到车厢里淡淡的皮革味道，旋即两只眼睛在车内扫过一圈：“我记得是上周才订的车吧，这么快就到了？下午是提车去了？” “这车不错。”他冲霍尧眨眨眼，刚要张口说下半句。 “想都别想，我开！”霍尧甩了个眼神，示意林虞赶紧上车，当然，滚蛋也行。 请求被驳回，林虞伤心地坐上副驾。 新的皮质坐垫还有些硬，林虞磨了两下腚。坐着稍微舒服了些，他又开始打量内饰，手贱地碰了碰车内的氛围灯，赞叹：“高级。” 霍尧已经把车开出春江电视台，眼瞧着汽车开上大路，林虞自知没机会摸车了，乖乖地把安全带系好。 旁边的霍尧睨了他一眼，看到系好安全带后的林虞从随身的包里掏出解酒药，放进手套箱里。 霍尧：“……” 他顿时觉得刚才的拒绝太强硬。 倒也不是因为新车不舍得给林虞开，也不是因为林虞车技差。相反林虞开车很稳，稳到每次林虞开车，霍尧的血压都要往上飙。 林虞患有情感障碍，他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情绪，所以林虞开车从不着急，更没有怒路症。他就在一条道上慢悠悠地开，哪怕前面有个龟速车，他也能乐呵呵地跟在人家屁股后头。 有人别车、超车，林虞就让人家别、让人家超。平时只要三十分钟的路途，林虞能给你开一个小时。以霍尧的性子，他能被林虞急死。 “再晚点饭店就关门了。”霍尧不自然地丢出一个解释。 “行。”林虞接受解释，他昨晚没怎么睡，这会儿瞌睡也上来了，懒洋洋地说，“想吃火锅。” “我还能不知道？”霍尧的目的地正是春江市的一家火锅店，“每次都是火锅，能不能换回花样？” 林虞眼皮半拉，边打呵欠边说：“喜欢吃。” 霍尧没说话了，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林虞哪知道什么喜欢？是因为火锅店的氛围总是喧闹，吃喝声、闲谈声与热辣锅底热气绘制出普通人平凡生活的边角。 霍尧知道林虞就是单纯地想融入其中。 但有没有融入进去，融入多少，霍尧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也不算太担心，因为林虞积极且乐观。 “热搜上也有只带你一个人名字的词条，不过靠后。”霍尧说，“现在大众的视线都在云则身上，我就不操作了，以免适得其反。” 林虞伸手，比了个大拇指：“专业。”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 林虞开门就想下车，被霍尧暴躁的一声拽回来。 在两个小时前，林虞当然可以大大咧咧地去用餐，但现在不行，霍尧还想安生吃顿饭。他给林虞递了帽子口罩，林虞几下穿戴好，扶着帽檐咧嘴笑：“戴上帽子口罩，谁还能分得清顶流和糊咖。” 霍尧：“……” 这是一家开了十多年的火锅店，味道不错人均也不贵，这会儿座无虚席。不过霍尧和林虞是常客，并没有预定服务的老板给他们留了一个包间。 林虞抓着菜单唰唰勾着，霍尧冷笑：“顶流和糊咖分不出来，人和猪倒是能分出来。” 林虞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反驳：“有我这么好看的猪？” 霍尧笑着说：“那倒也是。” 林虞胃口正常，但他就是想把每道菜都尝一尝。老板知道他的习惯，送来的菜品都是小份。 锅底分成两份，清汤先沸，霍尧不客气地先下菜。 林虞也夹了一片毛肚放进锅里涮。 “云则这事闹得大，你这几天安分点，不要发声。我先看看云则团队的动作，再决定之后怎么走。”霍尧说着工作。 林虞把毛肚夹出来，在辣椒粉里裹了一圈。入口嫌辣，又不想浪费食物，只好吧唧一口吞了。 吞了没两秒，胃里就火辣辣，他赶紧找水喝。 霍尧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表盒，推到林虞跟前。 林虞灌水时用余光瞥了一眼：“出手好大方。” 盒子上有品牌刻印，他不用看盒子里的东西也能猜到价格。 霍尧说：“明天你的生日，不过我要去看画展，提前给了。” 对于霍尧每年都缺席自己生日这件事，林虞表现得很大度，摆摆手准允了。 他收下礼物低头吃菜，对明天的生日并没表现出什么在意。 毕竟他哪有什么生日，他什么都不记得。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生日。 生日的时间是林虞自己挑的，他就随便挑了个9月9日，没什么意义，图个好记。但是硬要林虞说含义的话，他会说，所谓九九归一…… 他的名字和生日也差不多，也是自己给自己起的。 之所以姓林，是因为在接受治疗时的神经调度环节，当那些电极片贴在自己额角，微弱的电流让他想到了这个字。 准确来说，只是‘林’的发音，但到底他吐露的这个字是不是‘林’，其实林虞自己也不确定。 但没关系，林虞就当这个字是林。 而关于名字里的‘虞’，那就大有来头了。虽说‘虞’字本身有‘担忧’、‘欺骗’的字义，但林虞的‘虞’不一样，他的‘虞’是‘虞美人’的‘虞’，没办法，他长得好看嘛！ 不过因为是随便挑的生日，不凑巧挑到霍尧固定地看画展的这一天。 虽然林虞觉得霍尧五大三粗，很意外霍尧这种俗人追捧艺术，但他还是不勉强霍尧陪自己过生日。反正他在生日这天，有比吃不知道点多少岁蜡烛的蛋糕更重要的事。 ——自从林虞定下自己生日以后，每年的生日他都会收到一张贺卡。贺卡上并没有生日祝福，而是一堆由墨色笔迹留下的乱七八糟的线条。 每年如此，不管林虞搬几次家，这张贺卡都会出现在他家门口。 一开始林虞并不好奇送来贺卡的人，他并没有常人拥有的好奇心。后来和霍尧说了这事，霍尧猜测这或许跟林虞的过去有关后，林虞才打算抓人。 不过也是从去年开始抓人，去年林虞没抓着，今年继续抓。 林虞吃得差不多了，把霍尧送给他的表取出来试戴。 霍尧问：“明天有什么计划？” 林虞对着手腕拍了张照片，一边发朋友圈一边说：“去年我从0点就守在家门口，打个盹的工夫人就跑了，今年我搞了个1080p的监控，要是再拍不到人，我就给卖家打差评。” 霍尧刚要说什么，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摁下静音键，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林虞瞅到来电是一串没有备注的数字：“不接？” 霍尧说：“保管是云则团队打来的，用屁股想都知道对面蹦不出个好屁，晾着。” 林虞笑。 霍尧倒是好奇了：“你到底知道了什么？把云则急成这鸟样。” 霍尧问到关键，林虞也不捣鼓表了，他对上霍尧的注视：“如果我说云则是他母亲死亡的始作俑者，你信还是不信。” 要是霍尧都不信他，网友更不会信他。 “哪里听来的传谣？”霍尧皱着眉，“当年这事闹得挺大，也不是没人猜云则是为了甩掉麻烦动手杀母。但警方都发了通报，这些猜测也都被云则告了。你可别在这个时候乱说话，不然就是给云则送踩你的机会。” 果然不信。 “哪里听来的？”林虞并不失望，用开玩笑的口吻说，“或许我脑子里有个全知系统呢？” 半晌没听到霍尧声音。林虞抬眸，愣了下：“尧哥？” 霍尧正在红汤里烫毛肚，但霍尧不吃辣。 经林虞这么一提醒，霍尧才如梦初醒的样子。他看了眼自己的筷子，夹在筷子间的那片毛肚沉进了锅底。 他不太自然地把筷子放在筷托上。 “怎么？吓到你了？”林虞伸筷子去夹那片毛肚，“跟你开玩笑的。” 霍尧说：“少开这种玩笑，我都准备给高医生打电话了。” “可别，这个点人家都睡了。”林虞妥协，“以后不跟你开这种玩笑。” 饱餐一顿，霍尧看在明天是林虞生日的份上，亲自送他回家。 林虞站在路边，和霍尧拜拜：“感谢招待。” “行了。”霍尧点了一根烟，“快滚。” 林虞滚回了家，捣鼓他还没来得及安装的监控。 监控是林虞在网上买的，买了销量最高的一款。安装过程并不费事，林虞三下五除二就给弄好了，不过因为吃饭耽误了时间，弄好监控后时间来到了9日零点。 林虞拍手上的灰，开始烦032：“032先生，今天是我的生日，如果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我对你的好感度或许会加那么一点儿。” 032说：“滴——” “直播间正在开启中，倒计时5：00。” 林虞：“……很好，厌恶＋1。” 与此同时，驱车而来的严春暴怒地敲开贺岁家的门，妈的，贺岁这套公寓还是他托人给找的！ 他还没来得及按照脑子里预想的那样，把手里的合同砸向贺岁的脸，就看见贺岁脸色一变：“昨天才……怎么又……” “既然如此……”贺岁抬起头，殷切地抓住严春的手，“和我一起吧。” 严春低头看自己的手，挣了两下没挣开。 他额头青筋突突突突突突：“死gay，滚啊。” 第十四章 “倒计时结束。” “直播间已开启，观看人数4人，副本《碎裂拼图》加载中……” 林虞站在原地，他这套小公寓正在发生改变，场景变幻的晦暗色彩折在他脸上。 他的脸上难得没什么表情，因此整个人显得愈发隐晦暗沉。 过了一会儿，他冷笑：“真没有投诉通道吗？” 他刚装好摄像头，等着生日这天抓送来贺卡的人，但他被032这个天杀的系统拉进了无限副本。 林虞特别注意过，副本的时间与现实世界的流速一致，他还没有去试验摄像头是否能够正常使用，假如不行，那么在他过副本的这段时间很可能与送贺卡的人错过。 032淡淡：“想要进副本的不是宿主么？特意为宿主申请的，不用道谢这是我的职责，以及生日快乐。” “行。”林虞欣然接受032的解释，“原谅你了，但厌恶值不改。” 032并不在意林虞对自己的厌恶值，继续宣读副本介绍。 同时，它那一潭死水般的机械音响彻于直播间： 【拼图碎掉了，你一定可以拼好，对吧？】 【作为感谢，赠送五个时效为十二小时的便携式安全屋】 【本次直播副本，感谢无限系统001的友情编创】 机械音宣读结束，直播画面里林虞正在打量新场景。这算是狂风恶浪前的宁静期，两条弹幕从画面飘过。 【直播间观众人数，4？】 【小岁，你出门了？】 贺岁辨认出是祝盈发的弹幕，他拿着手机打字回复： 【我没出门】 【但严春来我家里找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春哥，说两句？】 贺岁扭头看了眼严春，继续低头打字：【他吓晕了，还没醒】 躺在地上的严春悠悠睁开眼，他偏了偏头，余光看见自己手里捏着的解约合同。合同上的文字扭曲成一个昏暗的画面。 有声音从纸页传来，他清楚感觉到纸页伴随声音嗡嗡振动，就像捏了个喇叭。 严春闭上眼，晕过去了。 贺岁回头看了眼，纠正： 【醒了，又晕了】 【又醒了，又晕了】 【醒了，他去拉门了，没拉开】 【他去推窗户了，没推开】 【他举起椅子砸窗户玻璃了，椅子弹回来砸他头了，他晕了】 【他醒了】 【他拿手机报警了】 【没信号，他哭了】 祝盈嘲笑够了之后问：【还有一个是谁？】 贺岁茫然：【只有严春来找我啊，另一个观众不是你带进来的吗？】 祝盈同样茫然：【没有啊，结束以后我就回家了，我在家跟云则粉丝对线呢，对了小半天了】 贺岁：【那就奇怪了】 是挺奇怪，要是他们的猜测不对，可严春进来了。说他们猜测对了吧，第四个观众却出现得莫名其妙。 弹幕只有祝盈和贺岁的声音，第四个观众始终没有发言。 想着人家毕竟是新人，他俩也没好意思问，毕竟没人能笑着观看直播（今天是意外），命不保夕，谁还有心情解答他人的疑惑？ 副本里，林虞已经结束了对新环境的打量。 上一个副本还是小两居，这次只是一个昏暗的小房间。因为没有任何家具而显得略有些空荡，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类似画架的支撑杆，高度到林虞腰间。撑杆上置着的不是画板，而是木质的拼图底板，在底板旁放着几块拼图碎片。 林虞一边数拼图碎片的数量一边与032说话：“又是001的作品？这次又是从哪里得来的灵感？” 032说：“请宿主将专注力放在副本，其余不劳宿主操心。” 林虞懂了，看来这次的副本不是001随手编创，这次有难度。 他盯着手里的拼图碎片，一般来说拼图的碎片都会有凸起和凹陷，用来咬合，且拼图碎片上也会有图案，这些图案是拼图完成品的砖瓦，拼图玩家大多都会根据拼碎片上的图案来进行拼图过程。 但手上的这些碎片没有，既没有咬合形状，更没有图案，是正正方方的四边形。 一共七块碎片，每一块皆是如此。再看拼图的底板，也并非正常的形状，而是一个横条。 林虞‘哦’了一声，了然：“看来拼图拼的是顺序。” 只有将七块拼图横着排一排才能嵌进横条形状的底板。 林虞把手中完全一样的碎片撂回原处。 上次的《开门》副本，副本规则里全是吃人陷阱，他让032又说了一遍《碎裂拼图》的规则。 032：“拼图碎掉了，你一定可以拼好，对吧？” 林虞想：副本过关要求就是按照顺序排列拼图。 032：“作为感谢，赠送五个时效为十二小时的便携式安全屋。” 林虞想…… 他还没想法。 房子正中央的拼图太扎眼，他还没来及关注安全屋。经032这么一说，他这才去找所谓的五个时效性为十二小时的安全屋。 他刚刚打量房子的时候并没有瞧见安全屋，但是等他决心去找时，安全屋就浮现出来。 林虞抿着‘便携式’三个字，他站在原地，心想拼图，安全屋就消失了。 他心里又念着安全屋，安全屋便再次出现。看来安全屋是根据他的想法出现，想到即出现，遗忘则消失。 真·便携式·安全屋。 林虞盯着安全屋看。 安全屋的外形有些类似于景区男女共用的移动厕所，小小的一间，一个人进入都嫌拥挤。 每个安全屋的样式完全相同，看得出来是一个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产品。 林虞注意到一点，032宣读的规则里，提到的安全屋的数量是五个。 但无论林虞怎么刷新安全屋的出现，安全屋都是六个。 林虞揶揄：“032，你宣读的规则出错了。你会不会被扣钱？会不会被惩罚？会不会影响你的排序晋升？” 032并不理他。 “哦。”林虞从032的沉默里发现了端倪，他了然地点点头，“那就是有个安全屋是假的。” -作为感谢，赠送五个时效为十二小时的便携式安全屋。 林虞想：安全屋的存在，证明拼图过程不会顺利，甚至危险到需要自己找安全屋躲避的地步。六个安全屋，五个真，一个假，挑错安全屋的结局就是死亡。安全屋的时效性是十二个小时，但因为数量众多，说明安全屋并不能重复使用，如果能重复使用压根不需要五个安全屋。这十二个小时的时效性不是安全屋的时效，而是给林虞完成拼图的时间限制。十二个小时不能完成拼图，安全屋消失，他死。 “032，我有个问题。”林虞开口。 032说：“我不能为宿主解答任何与副本相关的问题，如果是与副本不相干的问题，更没必要解答。” 意思是，闭嘴吧。 林虞无辜地眨眨眼，说绕口令一般：“我这个问题算不得与副本相关，也不能算与副本不相干。” 032：“……问。” 林虞：“十二个小时的时间，万一中途我想上厕所怎么办？这里没厕所。” “……”032忍了忍，“进入副本后，若非副本需要，不会有譬如排泄、饥饿等生理现象。” 林虞这下放心了。 “规则里应该就是这些陷阱了吧？希望我没有遗落。”林虞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只是一个人进入副本，手机、手表都没有随他进入副本，这间屋子也没有任何时间设置。 一个坏消息，他无法掌握时间。 “怎么说呢，不愧是老大。”林虞哂笑一声，“还没开始，体验感就极差了。” 说话时，他随手拿起一块拼图碎片，嵌进底板。 就在拼图落入底板的瞬间，场景骤然变换。 林虞发现自己在一个衣柜里，透过衣柜两扇门的狭小缝隙，看见外面一片死寂。 但太黑了，只能模糊看见衣柜缝隙对着一张床，林虞辨认自己应该是在一间卧室。但他不准备立马离开衣柜，虽然没有前情提要，不过既然他人在衣柜里，就需要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在衣柜里。 是喜欢待在衣柜，还是衣柜外面有危险？ 林虞在衣柜待了一会儿，外面始终沉静。 想着十二个小时的限制，林虞不打算在衣柜浪费时间了，他得走动走动，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推开衣柜门，人刚从衣柜里出来，林虞整个人站在原地不动了。 林虞心说，哦豁。 他轻微偏头，余光里—— 一双脚，在被他推开的衣柜门后。 回头，一个戴着面具——林虞还没看清面具是什么图案。这个戴面具的人高举手里的尖刀，猛地朝林虞刺来。 直播间的观众心脏陡然被攥紧，弹幕也不飘了。他们紧张地看着直播画面，画面里林虞飞快地喊了声“安全屋”。 六个安全屋同时出现在林虞身后，五个真，一个假，并列而排。 然而这种情况根本无暇辨认哪间安全屋是假的，他们看见林虞拉开了一扇距离自己最近的安全屋…… 贺岁感觉自己身边多了个人，他僵硬地转头。 严春整个人贴了过来。 “如……如果这间安全屋是假的……林虞死了，就从我们四个人当中挑……是……是吧。”严春哆哆嗦嗦地问。 贺岁僵硬点头，下一秒，贺岁的手臂被严春抱住。 严春紧紧贴着贺岁，贴得密不透风：“四……四分之一……的概率……” 贺岁推了推严春，没推动：“你别离我这么近，你不是直的吗？我不习惯和直男贴这么近。” 严春不撒手，嘤嘤道：“我也可以弯。” 第十五章 林虞的身形挤在这狭小的安全屋实在难受，他无法站直身体，必须得伏低脑袋，缩着肩膀。 他想，他现在的姿态一定很难看。 进入安全屋后，周遭就又静悄悄的了。安全屋内漆黑一片，淡淡的血腥味从鼻尖飘过。林虞刚刚用手臂挡住了刺向自己的尖刀，刀刃割开衣料，划出一条口子。 外面是什么情况一概不知，他是否进入假冒伪劣的安全屋也无从寻找答案。 与‘要风度不要温度’同源同理，林虞想要站着死。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林虞推开了安全屋的门。 “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推开安全屋，林虞发现他回到了之前的小屋子，屋子中央的横条底板还嵌着他随手放进去的一块拼图碎片。 他收回眼，撩起自己的衣角，撕下一截边角料，往手臂上缠。 只有一只手并不太好操作，林虞垂着脖颈，咬住布料的一端。 昏暗的直播间画面，林虞一个人默默地疗伤。 危机暂时解除，弹幕飘了起来。 【刚才吓得我心脏骤停】 【好在小虞选择了正确的安全屋】 【啊，林虞受伤了！】 【老天爷请您保佑林虞顺利过本，不要再受伤了】 【老天保佑！】 【佛祖保佑！！！】 画面里，林虞处理好了伤口，他试着活动受伤的手臂，只要不怕疼，手臂还是能够活动的。 林虞不怕疼，还行，不影响。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底板，暗自思忖着。 场景的变换因于他把拼图碎片嵌入底板，这是前提。而这七块拼图碎片从外观来看一模一样，找不出任何差异点，也找不到入手点，这是事实。最后是横条形状的底板，拼图碎片要想完美契合，必须得横向排列，这是条件。 前提、事实、条件组合成完成拼图的规则。林虞心中了然，不出意外的话，每块拼图碎片嵌入底板都是引发场景变化的开关。拼图碎片触发的场景是拼图的指引，类似于寻常拼图碎片上的图案，就像拼图会以图案为依据逐步进行，他需要根据这些场景完成拼图。 林虞睨着嵌在底板的这块拼图碎片，他事先并不清楚拼图规则，加之场景切换得太快，且进入这个场景他就深陷危险，他不太确定场景到底指引了什么。 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测，林虞将这块嵌在底板的拼图碎片抠出来，又重新放了回去。 比起其他全然未知的拼图，虽然这块拼图的场景是开柜杀，好歹他能有个准备。 这次林虞做足了准备，在拼图嵌入底板，场景变化的刹那，他就开始扫量视野里所看到的场景。 他仍旧在衣柜里，透过衣柜缝隙仅能看到一架轮廓模糊的床。 因提前获知衣柜外有人守株待兔，林虞没有轻易离开衣柜。他轻轻地在衣柜里磨蹭，寻找能够看到更多的视野位置。 这过程中，手臂没再传来疼痛，林虞伸手捏了捏，发现手臂的伤口消失了。不仅如此就连撕下的衣料都重新回到了原位。 林虞没有讶异，心里有了谱。 衣柜缝隙太窄，无论林虞怎么调整，视野也实在有限。他不动了，打算跟守株待兔的人比比耐心。看看如果自己始终不离开衣柜的话，这个面具人是离开还是打开衣柜。 耐心的比试是林虞单方面开始，也是他单方面结束。 不行，比不过。 那十二个小时的时限不允许林虞在衣柜里耗下去，于是他再次推开衣柜门。这回他没有回头去看面具人，而是尽可能多看环境。 很普通的卧室，床单整洁平铺。 身后气流涌动，面具人举起尖刀刺来。 林虞唤出安全屋，随便挑了一间躲避。 漆黑一片的安全屋，鼻尖又飘来血腥味道，可他刚刚并没有被刺中。 林虞了然地捏了捏手臂，钻心的痛表示消失不见的伤口回来了。 林虞不再折磨自己，他从安全屋出来，看到眼前场景后便再次感叹自己运气不错。 他又一次挑中了正确的安全屋，回到了副本起始的昏暗小屋。 这回，他走到底板前。拿过几张拼图碎片，指头蘸了蘸手臂伤口的血，在拼图上写了标号，1-6的号码。随后，他抠出嵌在底板的拼图碎片，写上最后一个编号‘7’。 “032，我觉得副本不应该叫《碎裂拼图》。”林虞笑着说，“应该叫《剪辑大师》。” 脑海里032并没有任何回应，林虞也不在意，低头看被自己编号的拼图碎片，又看看自己的手臂。 这一次进入碎片场景，林虞虽没看清太多，但收获颇丰。 一样的环境、一样的人物以及一样的剧情。他依旧出生在衣柜，面具人依旧在衣柜外守株待兔。 场景从头开始了，而不是接着上一次继续下去。 支撑这个结论的是床单。上一次林虞在躲避刺杀时，弄乱了床单，被划伤的手臂在床单上滴落了鲜血，然而这一次进入场景后，床单却是整洁的。 总不可能面具人在守株待兔的中途还去洗了床单。 林虞心下肯定，拼图碎片暗藏的不是场景，而是一段影像。 只有影像具有这样的特质，无论结局再如何混乱，只要把进度条倒回开头，一切就又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的环境、重新开始的人物以及重新开始的剧情，所以他的伤口消失直到离开影像才又回归。 林虞想，与其把这些东西叫做‘拼图碎片’不如叫做‘碟片’。每张碟片记录着一段影像，而拼图底板就是DVD，将拼图碎片嵌入底板，就是将碟片放入DVD。 然后DVD按照碟片的插入顺序播放。 他要完成的拼图就是将碟片排序，将碟片影像连贯在一起，让底板能够播放出完整的内容。 林虞觉得自己的起名很不错，把混乱的影像拼接成成片，这就是剪辑师该干的事。 可惜032不理他。 单从外观，无法探知拼图碎片里的影像，这就需要林虞一个一个去试。为免重复尝试浪费时间，所以林虞给七块拼图碎片编了号。 但这看似简单的查阅影像却也危机四伏，很显然，他是真身进入影像，说不准在影像里还扮演着什么角色。手臂上伤口足够说明，他会因为影像的内容受伤甚至死亡。 林虞唤出来安全屋，看了眼数量。他的猜测没错，安全屋的使用次数只有一次，他已经用掉了两个正版安全屋，算上假冒伪劣的安全屋，现在的安全屋的总数还剩下四个。 可手里还有六块待观看内容的拼图碎片。 有点难搞了。 不再浪费时间，林虞把7号拼图碎片搁在了所有拼图碎片的最底下——7号拼图碎片的内容是‘守株待兔’，没有前情提要，也没有启下的伏笔。7号拼图碎片的正确拼图排序只会靠后而不会靠前。 随后他拿起1号拼图碎片，放入了拼图底板。 就在1号拼图碎片置于底板的刹那，脚下场景瞬间切换。 为免又是一个开柜杀，林虞以最快的速度熟悉着周遭的陌生场景。 他此时身处在一间暗室，比起那个昏暗的小房间，这间暗室的面积大出不知多少倍。 一张圆桌占据了暗室大半面积，林虞就坐在圆桌中央。 手臂的伤口再次消失，一根指头粗细的铁链拴在他脚踝，将他限制在圆桌附近。 林虞也不打算离开圆桌，圆桌上有一些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绕着圆桌一共有十二张座位，每个座位前摆着一个面具，面具下都置着一把尖刀，且尖刀下都压着一封信。 林虞拿过最近的一封信，拆开来读：“感谢诸位接受我的邀请相聚于此，诸位都曾杀过人，或许往后还会继续杀人。诸位都是最顶尖的杀人狂，再次感谢诸位的光临。邀请诸位的缘由我已在邀请函中写明，近日我被一个难题困扰，辗转反侧无法睡眠。死亡是美妙的，可死者却面露巨大苦楚，仿佛我给他们带来无尽灾难。惊恐与鲜血毁掉了死亡之美……到底怎样才能完美杀人呢？我为诸位准备了试验品，还请诸位能够为我解惑。” “大吉大利。”林虞眉眼弯弯。 1号拼图碎片有完整的前情介绍，并且受邀的杀人犯还没聚集，说明1号拼图碎片的排序靠前，且极有可能是首位。 看来需要他拼凑的成片主题是惊悚犯罪。 高医生说得没错，笑口常开好运自然来。 只是…… 林虞重复：“试验品。” 他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又看了看自己的脚踝。 他身上没有邀请函，又被锁在圆桌，看起来他在影像里确实有身份——他就是这个待宰的试验品。 叮铃铃—— 空气里突然传来急促的打铃声，一个脚步在暗室外响起，且停在了门口。 林虞飞速拿走圆桌上所有信封，就在暗室门将要推开前，他捏着链条从圆桌翻身而下。 寻到一个座位坐下，拿起座位前的面具扣在脸上。 他坐姿挺拔，没有任何慌乱。 还抬头去看进来的人。 进来这人将自己的头藏在宽大的连衣帽，他低着头，于额头的发隙间深深地窥了林虞一眼。随后在林虞对面坐下，他也注意到桌上的面具。 杀人狂总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容的，他也将面具扣在自己脸上。 没有任何交流。 这正合林虞心意，他不动声色把锁住自己脚踝的铁链往桌下的深处藏。 叮铃铃—— 打铃声再响，又是一位杀人狂的到来。 既然已有两个人戴上了面具，他坐下后也戴上了面具。 慢慢地，杀人狂越来越多，林虞身边的椅子被抽开，有杀人狂无声地坐在他的身旁。 林虞的余光里，身旁这位伸出疤痕交错的手，拿起桌上的面具。 弹幕都要紧张死了，一个普通人混在一堆杀人狂里是什么体验？他们试着代入林虞，窒息的代入感使得他们呼吸凝固心跳加速。 大多杀人狂的智商不低，反侦察能力很强，直播间的画面很清楚，这些杀人狂落座后就用他们或是阴狠、或是警觉、或是冰冷的目光打量着暗室以及身边的人。 一个杀人狂就足够让人避之不及，更别提这一屋子的杀人狂。但没办法，安全屋有使用限制，用一个少一个，况且还有一个鱼目混珠的假货。能躲避危机的安全屋仅剩三个，从数量上，安全屋绝无可能支持林虞查阅所有拼图碎片的影像。 真正能让林虞活下来的从来不是安全屋，而是林虞自己。他必须待在这里，待到1号拼图碎片的影像自动结束。 直播间画面里，林虞已经被无声地打量数次，他身旁的杀人狂目光下移，往桌下看。 直播间观众呼吸霎时勒紧。 只要杀人狂目光再落一分就能看见林虞脚下的铁链，从而发现林虞并不属于他们之间。 弹幕战战兢兢地飘起： 【严春又晕了】 【不行我好害怕，我得把他弄醒】 【我有点羡慕你们俩，我一个人在家……】 就在直播间观众紧张之时，他们看见林虞偏头，很轻声地对身旁人说了什么。声音太小，观众无法听清，但这个人抬起了头没有再看。 叮铃铃，叮铃铃—— 直播间不断传来尖锐的铃声，很快暗室的圆桌后坐满了人。 直播间四人的神经绷紧，十二个位置坐满，如果影像还没有结束的话，说明……真正的危机才刚要来临。 叮铃铃，在圆桌坐满十二人后铃声再响。 危机到来，弹幕凝固。 直播间画面里，第十三个杀人狂推开门，落座的人抬起头朝他看去，他用阴郁的目光回望众人。 位置满了，面具也没有剩下。 几乎都是高智商、反社会人格的他们立刻意识到： 啊有趣，试验品混进来了。 第十六章 原本还算宽敞的暗室在第十三个杀人狂进来后，竟也变得逼仄狭小起来。 沉重的门被关上，失去座位、失去面具的杀人狂上了锁。他有不留下指纹的习惯，锁门之后，掏出一块方帕在把手处仔仔细细地擦拭。 将方帕颠来倒去地反复擦拭。 暗室里的空气早已凝结。 林虞感觉自己身上落了视线，但他追不到是谁在窥自己。 或许窥视他的人不止一个。 林虞无法保证自己向他人投去目光而不被发现，加之他戴着面具，去追寻窥视自己的视线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人魔很敏感，会轻易发现林虞的目光。 是的，人魔。 高医生是这么称呼那些反社会人格的杀人狂的。他们天生无情、没有良知、反人性。 他们是地狱，是隐藏在人类社会中不断破坏社会规则的魔鬼。 所以林虞放弃追寻，总归只是身上落了视线，暂时没有造成实际伤害。且林虞心里很清楚，身上那道窥视时间最长、最久的目光源自哪里——第一个推门而入、选择坐在他对面的人魔。 这位占据了镜头位，知悉所有人的进入顺序，是最有可能率先揪出试验品的人魔。 但他并未作声，其他人魔也保持着安静。 他没有透露林虞是出现在暗室的第一个人，其他人魔也没有要询问的意思。 这很奇怪，只要透露出进来暗室的顺序，第一个出现在暗室的林虞立刻就会被盯上。 紧张的弹幕偶尔从直播间画面飘过： 【他怎么不说话，他在想什么，不会憋什么阴招吧……老天爷保佑】 【应该不会吧】 【现在是第十三人的轮次，他虽然最后出现，但不代表他没可能是试验品】 【这个人要是张口说小虞是第一个，小虞也可以反口说他是第一个】 【那就是小虞和他battle，杀人狂应该都不喜欢成为焦点吧？】 暗室死寂沉沉，第十三人将门把手擦得咕咕作响，金属门把在方帕的打磨下抛光锃亮，映出这人的眼。 祝盈心里一紧，双手颤抖到打字都无法利索，她艰难地发出弹幕： 【这人的眼睛是……】 【三白眼】 贺岁不太懂，发了询问三白眼的弹幕。 祝盈打字解释：【大多人瞳仁在眼睛中间，只有左右两面眼白。三白眼就是瞳仁靠上或靠下，露出三面眼白】 贺岁盯着这人眼睛看，发现这个人的瞳仁靠下，眼左、眼右以及眼睛上方都露出了眼白。 祝盈的弹幕飘在直播间画面，恰好从第十三人的眼睛下闪过。 【瞳孔靠上，叫做‘下三白眼’，这类人大多性格豪爽】 【瞳孔靠下，叫做‘上三白眼’，也就是第十三人的眼。这种眼也叫做犯罪眼……这类人个性阴狠，做事不择手段】 贺岁心里一咯噔：【然……然后呢？】 他不太明白祝盈想表达什么，这第十三人本就是一个杀人狂，有着这样的眼睛也不奇怪。 祝盈：【不是有一句话是，同类识别同类吗……】 弹幕瞬间凝滞。 良久飘过贺岁发的一条更像是自我安慰的弹幕：【好在有面具……】 同类识别同类，第十三人压根不需要做什么或者阐述什么，他露出的那双上三白的眼就已足够让同类辨认出自己。 终于，第十三人停下了擦拭。他从兜里拿出一张邀请函，用方帕垫着，捏住其中一角放在了圆桌上。 他始终没有开口，只抬起他那令人胆寒的眼，逐一地扫过落座的十二人。十二人戴着相同的白面面具，面具的眼睛处只刨出两个小洞，露出面具下一点瞳仁。 啊，有趣。 有趣极了。 他情不自禁地咧开嘴，倒退回门边，笔直地站在昏暗光线照射不到的阴暗之处。 暗室静得让人压抑，更令人惊慌的是，戴着面具的同类们很快明白了第十三人的意思。 有人接着拿出邀请函放在桌前，又有人拿出邀请函放在桌前，又有人……逐一地、又悄无声息地，圆桌上摆了一圈邀请函。 最后只剩下林虞和林虞右手边没有拿出邀请函，然而下一秒，身旁的人伸出手，疤痕交错的手里捏着的赫然是一张属于他自己的邀请函。 扑哧，布满狰狞疤痕的手将邀请函扣在桌上，掀起微弱的气流。 自此，拿不出邀请函的只剩下林虞一个。 那些暗中注视变成光明正大的狞视，暗室寂然不动，压迫感汹涌席卷，直播间的观众心跳又一次凝固。 林虞倒是体会不到满室压迫，他开口，用自己的惯用口吻笑着说：“哦，糟糕，我的邀请函被偷了。” 林虞没饰演过杀人狂，他仅接的一部刑侦剧扮演的是一个家庭富足的小少爷，因被嫉妒而被杀害。 平时他也无从接触杀人狂，不知杀人狂该如何去演绎。 倒也不是不能模仿周围的人，林虞的模仿能力还算不错，只不过他从那些注视的目光里发现了关键点，这满室的人魔有着强大的洞察力，他的模仿指不定是更快暴露自己的累赘。 索性随意发挥。 林虞这话说完，那些看向他的目光变得耐人寻味。 不知是谁开口：“你是说，试验品偷走了你的邀请函。” 声音闷在面具之后，音色潮湿洇濡，像是生长在淤泥表面的苔藓。 林虞轻松道：“或许吧。” “好办。”潮湿的苔藓说，“邀请函有署名。” 意思让林虞报出自己大名，看是谁拿走了林虞的邀请函。 但邀请函真有署名吗？林虞没见过邀请函，压根无法确定。 他坐着不动，笑了声：“你的建议很好，你的名字是？不要多想，我只是想要记住帮助过我的人的姓名。” 潮湿苔藓看着他，没有人魔愿意暴露自己的大名。 林虞说：“我的邀请函确实丢了，这不是秘密。” “是的。”林虞的右手边，手上布满疤痕的人魔说，“他告诉了我。”——就是刚才，在他即将看见林虞脚踝铁链的时候。 那些盯着林虞的目光从耐人寻味变得意味深长。 潮湿苔藓道：“或许有一句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虞点点头：“是，看来我是一个心理素质不错的试验品。” 这时，坐于林虞对面的那个人开口：“你是第一个进来的人，有什么发现吗？” 他好像是在认真地询问，试图寻找一些试验品的痕迹，这让林虞不便反口咬他。 林虞只好承认了自己的顺序：“很遗憾，我没有发现。” 潮湿苔藓又开口了：“是没发现，还是处理了痕迹？” 林虞又点点头：“是，我是试验品，我不想着逃命却要留下来处理痕迹。” 潮湿苔藓并不好糊弄，他闷声说：“或许来不及跑？” “我这么说，希望你能理解。”林虞开口，“如果我是试验品，我如何得知邀请函？” 满手疤痕再次作证：“他告诉我邀请函遗失是在你们拿出邀请函之前。” “感谢。”林虞继续道，“如果我是试验品，我知道有邀请函的存在，在知道自己即将被诸位杀害做成完美标本的情况下，我不跑，还企图混入……” “哈哈哈哈——” 有人笑起来。 林虞停下自证的解释，偏头，睐了右手边满手疤痕一眼。 笑声是他发出来的。 “抱歉，你继续。”满手疤痕说，“我认为你说得很有道理。” 林虞没有再继续，他在思考自己说的这番话真这么好笑吗？ 满手疤痕的笑声愉悦发自内心，一般来说发自内心的笑声都有感染力。更多的人笑起来，就连林虞都想要弯一弯唇角。 人魔齐聚一堂的暗室笑声连连，直播间却静得诡异。 【他们在笑什么……】 【靠啊，他们在笑什么？】 【林虞说得很有道理啊！】 【他们到底在笑什么？】 祝盈盯着贺岁发出的弹幕，她没回，因为她知道答案。 犹如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她整个人抖若筛糠。 当你被杀人狂盯上，你的一切在他眼里就不再是秘密。你的出勤、你的作息、你的习惯以及你的人际他都了若指掌。 他会制定周密的杀人计划，在一个艳阳天堂而皇之地闯入家门。 他轻松地杀死猎物，冷静地处理尸体，最后像没事人一样走进街边的麦当劳，点了一份新鲜出炉的炸翅。 他却不吃，而是将炸翅从骨架分离。他弯了弯嘴角，这使得他想到刚刚完成的成就。 吵闹的小孩撞到他，家长歉意道歉，他友好地摇头，说没关系。 他站起身离开店内，走出几步，回头。 他数着被害人的楼层，视线余光里，那对夫妻带着小孩也从店里走了出来。 目光却被另一个进入店内的人吸引，是一个很漂亮的人啊，他心里有了下个标本的想法。 今天是令人愉悦的一天啊，他想。 祝盈后知后觉，林虞不是在玩什么‘谁是卧底’的游戏，林虞面对的是一屋子的反社会人格。 正常人和反社会人格最大的区别是，正常人的快乐多样，而反社会人格只会将快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林虞的自证解释有道理吗？当然有。 但没有意义。 冷血的他们有着高智商，有着洞察力，有着敏锐的直觉。 此时，这满室的反社会人格在笑什么？ 不，他们不是在笑什么，他们是从内心感到了欢愉，而忍不住笑起来。 因为他们早就辨认出了异类。 瞧，异类的解释是多么有道理，多么有趣啊。 第十七章 林虞刚接受治疗的时候，有一次高医生给他放了几个视频。视频里是一些悲惨的故事，等全部视频播放结束，高医生收起平板，柔声问：“孩子，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林虞不解地呢喃着高医生的问题。 “或高兴或难过…怎样都行。”高医生微笑道，“想到什么说什么，你就把这一次测试当做寻常的闲聊。” “我没有想法。”在高医生温柔注视下，林虞只好补充，“他们很可怜。” “如果你在往后的生活里遇见了诸如视频里可怜、弱小的人，你会怎么做呢？” 林虞很认真地在脑子里思考这样的情景，犹豫着答：“我……不知道，他们跟我没关系。” “会想欺负他们吗？” “啊？”林虞茫然，“我为什么要欺负他们？我应该欺负他们么？可他们没有惹我。” 高医生但笑不语。 这就让林虞很是为难，他的病情够复杂了。每次做完测试出来，获知结果后的霍尧都要闷闷地抽上几根烟。不想因为错误回答在病历上又添一笔，林虞说：“那就欺负一下好了。” 高医生微笑着纠正了林虞最后的答案。她告诉林虞，因为林虞的体格检查各项正常看不出异样，所以更多依赖测量表。而反社会人格也有情绪障碍的情况，于是在林虞完成人格障碍测试后，高医生紧接着又出了这个简单的测试。 “我是什么人格？”林虞很是关心。 “至少不是反社会人格。”高医生看起来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反社会人格的情感和道德判断非常薄弱，他们会将情感障碍转化为攻击性，从他人痛楚中获得刺激与快乐……” 林虞想起了高医生的这句话，也随之想明白了人魔们开怀大笑的原因。 一个即将被虐杀的试验品为了活命，不得已混入一群人魔之中。他的每一句自证解释都是人魔眼里求生的痛苦挣扎，这令他们感到无比愉悦。 林虞低低地笑了声。 怎么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测杀人狂魔们的想法呢？ 嗯，正常人的思维。 林虞发现了盲点，他是正常人欸，他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测了杀人狂魔们的想法诶。 越琢磨越觉得这是值得开心的事，好像多年来努力学习情绪终于有了收获，林虞忍不住再次笑出声。 大概是他的笑声太不合时宜，且格格不入。暗室里属于他人的欢笑，在林虞的笑声后停了下来。 十二个人魔定定地看着林虞。 弹幕也懵了一瞬： 【小虞在笑什么……】 【我知道！林虞肯定是有应对满屋子反社会人格的办法了！】 【祝老师，我说过的！林虞很强的！】 林虞发觉了人魔们变得晦暗幽深的目光，他调整成正襟危坐的姿势。 目光在脚下晃过一圈，看见被自己藏在暗处的铁链。 林虞并不意外自己被一眼识破，脚踝处拴着自己的铁链已经足够说明，被人魔们识穿是迟早的事。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自证出什么名堂，想要安全地离开1号拼图碎片，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拖。 1号拼图碎片是前置位顺序，进度条不会无休无止。手里还有五块待探索内容的拼图碎片，林虞不打算在1号拼图碎片里使用安全屋。所剩无几的安全屋若是能够节约下来，也算是对之后的未知探索的保障。 那就继续拖时间好了，只要这些人魔感觉愉悦，他就能继续拖。毕竟无论人格怎样，趋向快乐是人类本能，就算是人魔也舍不得轻易结束自己的快乐。 清楚了人魔的愉悦点，林虞清了清嗓子，继续了被笑声打断的自证。 但杀人狂魔们没有再笑，他们用着一种很兴奋的目光盯着林虞。 有人兴奋到握住了桌上的尖刀，指腹一会儿摩挲刀刃，一会儿丈量刀刃的长度。这刀刃的长度也非常微妙，若是从林虞咽喉正面刺入，恰好能顶起他后颈薄薄的皮肤。 有人兴奋地怪叫一声，有人兴奋地站起了身。站在门后的第十三人咧着嘴，三白眼紧紧注视着林虞。 满手疤痕终于把目光下移，看清了锁住林虞的脚链。 他们做着各种动作，但都无法完全发泄内心的亢奋。 潮湿苔藓对着林虞兴奋地拖长声调：“一样的，你也是一样，我们都一样。” 这话林虞这种正常人可不爱听，刚刚还在自证的林虞回怼道：“谁跟你们一样？” “你刚刚的笑已经说明了一切。”第十三个人哧哧笑起来，他从林虞的笑音里嗅见了同类的气味，他冲着林虞吼着，“为什么忤逆天性？顺应本性不好吗？你现在也很兴奋吧，找到了同类。你瞧多有趣，这里根本没有试验品，都是同类。邀请者到底想要做什么？是让同类自相残杀吗？这多有趣，你不期待吗？” 林虞不爱听，懒得听。 不得林虞回应，第十三人飞快地从圆桌跃到林虞身边。 他的动作很快，哪怕林虞已经往后退了一步，他还是伸手摘掉了林虞的面具，企图看清林虞隐藏在面具之下兴奋的笑容，让林虞无法反驳自己的同类言说。 “你分明在笑！”第十三人更加兴奋，他正想叫来其他同类目睹，却见林虞一点点淡去脸上的笑。 ——弯起的眉眼放平，嘴角是一条没有起伏的直线。 不再有笑容修饰的脸好似天生不具表情，整个人仿佛是平面。 在见到面无表情的林虞后，第十三人怔愣一瞬。随即仿佛灵魂震颤，他‘咚’得一声跪了下去。 其他人朝着动静看来，林虞从第十三人手里夺过面具。正常人如林虞当然无法理解这第十三人突如其来的下跪，他走到一边重新戴上面具。 虽然林虞尚不清楚自己属于什么人格，但人格之间是有鄙视链的。他不想自己这张脸被反人格的人魔看见，更不会对他们微笑，忒晦气。 滋滋滋—— 1号拼图碎片的进度条即将走完，除了林虞，暗室的一切都发出电流的脉冲声，人影也一闪一摇出现卡屏。 很快，就在一个眨眼间，林虞被送出1号拼图碎片。 他重新回到了那个昏暗小屋。 第十八章 屋子里的光线仍旧昏暗，摆在屋子正中央的底板保持着原样，1号拼图碎片安安静静地嵌在其中。 林虞走近，伸手把1号拼图碎片给抠了出来。 他捏着这块拼图，花了两秒钟时间思考1号拼图碎片的去向。虽然他成为了1号拼图碎片里的变量，使整个剧情走向变得荒诞，但1号拼图碎片里原本的内容不难辨认——人魔聚会。 林虞依然认为1号拼图碎片的排序靠前，至少是在7号拼图碎片之前。先有人魔聚会，再有人魔的守株待兔。在尚不知道其他拼图碎片的内容前，林虞做了一个简单的排序：1、7。 他把1号拼图碎片和7号拼图碎片单独拎出来，把两个已知剧情的拼图碎片按照自己心里的顺序由小到大叠在一起。 林虞盯着两个拼图碎片看了一眼，两个拼图碎片相叠的厚度自然比不过多数，在另外五个相叠的拼图碎片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可怜。 不过林虞倒也不急，积少成多嘛，就像寒暑假作业，虽然堆积成山，对其没有任何热爱，但也总有完成的一天。 副本里没有时间，在无法掌握时间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耽误时间。 于是林虞拿起2号拼图碎片，没有犹豫地嵌入底板。 这一次的场景切换依旧迅速，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林虞眼前就又不一样了。 他此时身处在一条悠长走廊，头顶的灯半明半暗，在黯淡灯线下，林虞看见了空气里沉浮着红色的雾气。 鼻腔嗅到浓重血腥气味让林虞很快想明白漂浮的红色雾体是什么。 他将目光放远，果然在几米远的地板上看见了一具尸体。是尸体，而不是趴着的人，因为一把尖刀插在他后脑勺上。尖刀插得笔直，带着施虐者耀武扬威的恶劣。 林虞没有立刻走近，他先是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 脚踝一圈破皮红肿，这是与铁链挣扎的痕迹。但在1号拼图碎片的影像里，林虞压根没有尝试从铁链里挣脱。 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难以解释的怪力乱神，看来他在2号拼图碎片里依旧扮演着试验品的角色，且在前情里他有过挣扎。 除此以外，林虞的一个想法得到验证。他进入影像里，成为影像的变量。他的一言一行都会致使剧情像脱缰野马走向荒诞，但也仅仅是影响那一段、那一次的影像。若是再进入影像，就像游戏回档那样，剧情重头开始。并且主线剧情不会因他偏离，其他拼图碎片里的影像会继续按照001的设定发展下去。 2号拼图碎片的排序一定是在1号拼图碎片之后，因为1号拼图碎片里，在林虞刚进入、还没有影响剧情发展前，他的脚踝并没有损伤。 此时，林虞的脚踝已经没有了铁链，他也没在人魔齐聚的暗室里，不远处还死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魔。1号拼图碎片与2号拼图碎片之间有太多剧情空白，看来1号、2号两张拼图碎片之间还要插入更多的拼图碎片来填充剧情。 为了更好地完成拼图排序，林虞走向死掉的人魔，打算寻找一些排序线索。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尸体，发现尸体的致命伤不止是后脑勺的刀口，尸体的太阳穴有被子弹的贯穿的豁口。 以周遭喷射的血迹来看，尸体是先被子弹贯穿脑袋，死亡之后，后脑勺才被插入尖刀。 林虞注意到尸体的手势，那是一个持枪的手势。 自杀？ 他苦恼地挠了挠额头，想不通1号与2号拼图碎片之间到底缺了多少剧情，才让原本相聚一堂、共同商讨完美杀人手法的人魔走向持枪自杀的迷幻剧情。 周遭安静到诡异，这让林虞怀疑十二个人魔是不是都死了。这一点很重要，如果十二个人魔都死了，大概率2号拼图碎片的顺序还要往后，甚至在7号拼图碎片之后，毕竟7号拼图碎片里还有一个守株待兔的人魔。 为了辨认2号拼图碎片与7号拼图碎片的顺序，林虞开始走动。 他发现这里是一栋地面三层地下一层的别墅，整个别墅没有任何私人物品，就好像这栋别墅建立出来只是001提供给人魔们聚会狂欢的场地。 “11。” 面前又是一具尸体，林虞数到了‘11’，十一具尸体了。十一具尸体的死法都一样，都是太阳穴被子弹击穿，脑袋上都插了一把刀。 要想知道2号拼图碎片与7号拼图碎片谁前谁后，就看有没有第十二具尸体了。 别墅三层楼，林虞都已经找过，剩下的就是暗室。 暗室藏在别墅的负一层，推开一楼的储存间门，就有一条幽暗狭小的通往负一层的楼道。 林虞推开门，一脚刚要踏入向下的台阶，他感觉后背抵了一个东西。 那触感，那受力面积……如果他感觉没错的话，抵在他后背的应该是一把枪。 直播间原本就因林虞在别墅乱蹿而揪心，在最后一个人魔突然出现在林虞身后时，弹幕再一次凝滞，四个观众呼吸勒紧。 “我正要找你，你却自己出现了。”背后的人开口。 林虞没出声，默默收回了脚。他开始思考，已经死了十一个人魔，他在思考一把手/枪最多能射出多少子弹，此时抵住自己后背的枪里有无可能没有子弹。 但这是一个无从验证的问题，林虞无法保证仅有一把枪存在的可能，也无法保证携枪之人一定没有为手枪配备更多的弹匣。 林虞最终决定不要妄动，子弹的速度太快，超过他拉开安全屋的速度。 “我今天既愉悦又愤怒。”人魔很满意林虞的安静，他有太多想说的，需要找一个活人倾诉。 “到底怎样才能完美杀人，我邀请的客人们解决了我的困惑。” 林虞心想，哦，这是主人。 “有人提出，死于刺激的游戏，比如俄罗斯轮/盘赌，谁也不知道扣动扳机后是空枪还是实弹。” 林虞听着身后人魔的倾诉，挺好的，主动陈述前情，为他的拼图助力。 他还想知道更多，于是转过身问：“然后呢？” 转身的一瞬，林虞愣了愣。 他看到身后人魔举枪的手，满手疤痕。 这是在1号拼图碎片里坐在林虞身边的人魔，他是别墅的主人，他是这场聚会发起人！ 被林虞影响剧情的1号拼图碎片里，主人推开暗室的门。 他一眼看见了自己找来的试验品。 他坐在了试验品身边。 他低头看试验品脚踝的铁链。 试验品对他说，“我的邀请函丢了。” 他好兴奋啊！他藏于面具后的脸因为激动而肌肉收缩，他裂开嘴，不断用余光去关注试验品。 直播间的四个观众回过神，那种细思极恐游蛇一般从脚底直蹿大脑。 好在……好在这是一个新的拼图碎片了。 作为主人的人魔并不知道就在刚刚发生过这么一桩令自己激动的事。他回想游戏带来的感官刺激，整个人显得无比激动与亢奋：“我们开始试验，不断有人迎来实弹。他们在游戏的刺激中死亡，很快游戏就结束了。” 林虞估计游戏的快速结束让满手疤痕下头，这是满手疤痕愤怒的原因，也是让满手疤痕把尖刀插入死者头颅的原因。 哦不对。 他是正常人，他没必须揣度人魔的心路历程。 “我原本打算惩罚试图逃走的你，既然你回来了，那……”满手疤痕又透露了一个前情。 前情是可以揣度的。 林虞想，应该是在变态人魔们游戏时，由他扮演的试验品趁机跑了。游戏很快结束，满手疤痕想起了试验品，就去了暗室寻找。 寻找试验品做什么呢？当然是继续这个没让人魔尽兴的游戏。 俄罗斯轮/盘赌。 果然，满手疤痕把左/轮/枪塞到了林虞手里：“知道规则吗？” 林虞说：“知道。” 俄罗斯轮/盘赌就是在左/轮/手/枪的弹槽中放入一颗或多颗子弹，游戏的参于者轮流举枪对着自己的脑袋扣动扳机。* 而扣动扳机会有两个结果，要么空枪要么中枪。 林虞捏着枪，他掂了掂重量。 没接触过真枪，没有参照，他无法确定枪里是否有子弹，有几枚子弹。 但没关系，枪在他手里了。 林虞将食指搭在扳机，伸手，枪口对准人魔，扣下。 咔哒。 空枪。 人魔哈哈笑起来，像是早有预料林虞会对自己开枪。他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尖刀，轻快地说：“我加了一些新的规则，当你拿着枪对准我，你只能开一枪，接下来轮到我来开枪。当你拿着枪对准自己，你能在空枪后再开一枪，多出的这一枪你可以重新选择枪口的朝向，如果仍旧是自己，如果仍旧是空枪，你再多一枪。” “这就是游戏的全部规则，很简单，但……”说到这里，人魔语气一顿，悠悠警告，“最好不要触犯规则。” “可以提异议吗？”林虞说，“这不公平。” 他没有看见装填子弹的过程，截止现在他仍不知道手里的枪有没有子弹。 林虞估计2号拼图碎片的进度条已经走向末尾，能不用安全屋结束2号拼图碎片是件好事。 但他不知道枪里是否有子弹。 他对着人魔哐哐两枪，若枪里没有子弹，他触犯游戏规则激怒人魔，结局要么死在人魔刀下，要么选错安全屋死在人魔刀下，只有1/3的概率从安全屋活着离开，但后续拼图碎片的探索就更加艰难。 若他不这么做，且枪里有子弹，要是倒霉点，他脑袋要被自己打开花。 俄罗斯轮/盘赌对于林虞来说，赌的不仅仅是空枪与实枪，还要赌枪里有没有子弹。 人魔笑着：“不公平的游戏才是最好玩的。” “这样吧，刚才那枪不算数，由你重新开始。”人魔激动地说，“开始吧，决定是对自己开枪还是对我开枪。” 还用想？在既不用枪口对准自己，也不会触犯规则的机会里，林虞对着人魔又是一枪。 咔哒。 空枪。 啧。 “该我了！”人魔将他满是疤痕的手搭在枪管。 林虞没有撒开手，他仍旧握着枪。 开枪么？若是再次空枪或者枪里压根没有子弹，他触犯杀人狂魔制定的规则。 不开么？但是到人魔的轮次了。 人魔也没有撒开手，他的情绪比之前更昂奋，多巴胺大量分泌，他的血液里充满了躁狂分子。 他看出来了，他看出林虞在赌枪里有没有子弹。 “开……”人魔大笑起来，“还是不开呢？” 第十九章 如果面前也是一个如果面前也是一个正常人，林虞可能会用上几秒钟的时间，从这人的表情、语言或动作里分析枪里有无子弹的可能性。 但这个人是被嗤之以鼻的反社会人格，鬼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林虞也没有与之博弈心理的欲望，那只会让人魔爽到。 现在是他拿枪对准人魔，管他手/枪里是否有子弹，他现在单纯地就想对着人魔开枪。 扣动扳机。 咔哒。 空枪。 林虞做出的选择让人魔高举起手中尖刀，说实话，人魔很不爽，他没有从试验品的脸上看到痛苦的挣扎，相反，试验品嘴角挽着笑，食指在扳机上哒哒哒。 人魔：“……” 林虞不断扣动扳机，规则已经触犯，还在乎多次触犯？ 他已经念出了安全屋，正打算转身挑一个—— 砰。 林虞只觉得手被震得发麻，子弹从枪管射出，正中人魔眉心。 子弹轻易穿过整颗头颅，在人魔的后脑勺开出一个洞，血从洞口喷射在墙壁上溅出一个血红的扇形。 枪里竟然真的有子弹…… 直播间保持缄默，就连林虞都沉默了两秒。 好疯啊。 不过人魔被解决了，倒是省下了安全屋。林虞等着2号拼图碎片自动结束，闲着无聊，他查看了左/轮/手/枪的弹槽。 数了数惊讶地发现弹槽里还剩下两枚子弹。 林虞一时百感交集，看来他在前两次选择安全屋的时候用尽了好运气，否则怎么会打出这么多发空枪？ 周遭静悄悄的，林虞把左/轮/枪丢到一旁——反正离开拼图碎片也无法带出去。 闲着也是闲着，林虞对2号拼图碎片的内容做了一个总结。以俄罗斯轮/盘赌为主题，那2号拼图碎片的小标题就叫‘俄罗斯轮/盘赌’好了。 他接着捋了捋三个拼图碎片的内容。 1号拼图碎片：人魔聚会。 2号拼图碎片：俄罗斯轮/盘赌。 7号拼图碎片：守株待兔。 三个拼图碎片的发展顺序是：1（人魔聚会）、2（俄罗斯轮/盘赌）、7（守株待兔）。 还剩下四块拼图碎片待探索，而正版安全屋还剩下三个，数量上相差不多，林虞已经能看见结束副本的曙光了。 滋滋滋—— 2号拼图发出了电流的脉冲声。 下一个眨眼，林虞回到了昏暗小屋。虽然他无法精准的掌控时间，不过他大致能感觉到，十二个小时的时限不多了。 重复地进入拼图碎片，与不正常的反社会人格对峙，林虞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过本机器，他可不乐意当冰冷机器，这与他的人生目标背道而驰。 没有浪费时间，把2号拼图碎片于底板抠出，夹入1号拼图碎片和7号拼图碎片之间，随后，林虞抬手把3号拼图碎片嵌入底板。 场景再次来到暗室，林虞的脚踝依然被铁链紧锁着，但暗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要不是暗室以外不断传来枪响，林虞差点以为自己又进了1号拼图碎片。 脚踝处还没有破皮红肿，加之遥远的枪响，林虞对3号拼图碎片的内容有了判断。 这应该就是满手疤痕口中的，人魔们在进行俄罗斯轮/盘赌的游戏狂欢，而试验品趁机挣脱铁链试图逃跑。 林虞给3号拼图碎片的内容起了小标题：群魔乱舞。 他原本是要等待3号拼图碎片自动结束，脑子里，032滴了一声，机械音提醒道：“距离安全屋失效还有2个小时。” 林虞微怔，他确实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还剩两个小时，还有三个拼图碎片…… 时间拮据，如果安全屋失效，攒着也没意思。 林虞唤出了安全屋。 三真一假、共四间安全屋无声地落在林虞身边，林虞毫无压力地选了一个。选错了也没关系，暗室里没有人，他没有生命危险，选错了就重新再选。 铁链的长度刚好够林虞走进安全屋，等他从安全屋出来，他回到了昏暗小屋。 又选对了？ 四间安全屋又消失了一个，现在真假总数还剩三个，两间正版安全屋，一间伪劣安全屋。 林虞这次没有浪费时间来感叹自己的好运，他将3号拼图碎片从底板中取出。 3号拼图碎片的内容为‘群魔乱舞’，剧情上一定是发生在‘俄罗斯轮/盘赌’以前的。 所以现在掌握的拼图碎片的顺序为：1、3、2、7。 人魔聚会、群魔乱舞、俄罗斯轮/盘赌、守株待兔。 林虞就像一个劳模，找到3号拼图碎片的顺序后，立刻进行下一个。 下一个拼图碎片，4号。 场景又来到暗室，他的脚踝被铁链锁住，不过他被赶下了圆桌，被暂时丢在暗室的角落。而围在圆桌一圈的人魔们正在商讨完美的杀人，这一幕很诡异。 随后，满手疤痕提出了俄罗斯轮/盘赌。 林虞低低嗤了声。 直播间的画面里飘起弹幕： 贺岁没太明白：【什么？提出俄罗斯轮/盘赌的是满手疤痕？】 祝盈：【他自导自演提出俄罗斯轮/盘赌，而每一次他的轮次都是空枪……之前小虞打了这么多空枪……有问题，枪绝对有问题！】 这个时候严春也哆哆嗦嗦地发出了弹幕：【试验品是幌子，他是把同类骗来杀】 严春就爱搞这些名堂，现在他这个小巫见了大巫，裤子都尿湿好几回。 祝盈：【这个人岂不是……】 一直没有发过弹幕的第四个人，在这时也忍不住出声：【反社会人格中的反社会人格，人魔中的人魔，变态中的变态……】 虽然4号拼图碎片里的内容与之前林虞从满手疤痕口中获知的前情有出入，但4号拼图碎片的顺序却并不难找。 4号拼图碎片里，十二个人魔都还活着，俄罗斯轮/盘赌也才刚被满手疤痕提出。 所以内容为‘人魔商讨’的4号拼图碎片的排序一定在‘群魔狂欢’以前，截至目前，已获知内容的拼图碎片的发展顺序为：1、4、3、2、7。 人魔聚会、人魔商讨、群魔狂欢、俄罗斯轮/盘赌、守株待兔。 只差两块拼图碎片了。 032已经提醒过时间，既然已经找好了4号拼图碎片的顺序，林虞也不打算在4号拼图碎片里继续待下去。 他唤出安全屋，三间安全屋出现在铁链可活动的范围之内。 直播间的四个观众异常紧张： 【只有三间安全屋了，两真一假，小虞可不能选错】 祝盈祈祷着，十二个人魔可都在场，如果林虞选错是没有重新挑选正版安全屋的机会的。 可安全屋的外观完全一致，同个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东西无法看出差异。 只能靠运气。 林虞走向安全屋的时候尽量没让铁链发出声音，他悄无声息地选择一间安全屋，拉开门走进去。 直播间的画面里，林虞关上安全屋的门时，满手疤痕抬起头。 直播间观众心脏骤停： 【我……怎么感觉满手疤痕的别墅主人看了林虞一眼】 【是看了小虞一眼】 【不过应该没事，小虞已经回到小房子里了】 安全屋的总数再次减少，从原本的六间锐减到两间。 林虞推门出来，032再次提醒：“距离安全屋失效还剩下一小时。” 还剩一小时，还有两个拼图碎片，以及总数为两间的安全屋。 已知内容的拼图碎片成为多数，它们被林虞整齐地叠在一起。 林虞拿起5号拼图碎片，将5号拼图碎片放进底板时，耳畔似乎落了一声‘吱呀’。 林虞应声回头，但场景已经切换。 他还是在暗室里，面对着满手疤痕。林虞抬眼，发现自己和满手疤痕之间的地上躺着一把左/轮/枪。 满手疤痕呈现出兴奋的状态，事实上在多数的剧情里，他都是亢奋的状态。 “既然你看出了枪有问题，那换一个游戏吧，‘你逃我追’怎么样？”满手疤痕说，“快逃吧，随便往哪里逃，五分钟后我来找你。” 林虞曾在拼图碎片里完整地参观过别墅，别墅的门窗封死，五分钟的时间压根逃不出去。 满手疤痕根本就没打算放过试验品，他只是想要玩猫抓老鼠的游戏，从惊慌逃生的试验品身上获取快感，仅此而已。 林虞推开暗室的门，身后传来满手疤痕五分钟倒计时的声音：“300、299、298……” 暗室的门被关上，林虞抬脚离开暗室所在的别墅负一层。 5号拼图碎片的内容也明了了，猫抓老鼠，剧情发生在俄罗斯轮/盘赌以后，守株待兔之前。 “1、4、3、2、5、7。”林虞念着拼图碎片的排序。 人魔聚会、人魔商讨、群魔狂欢、俄罗斯轮/盘赌、猫抓老鼠、守株待兔。 只剩下一个6号拼图碎片了，但其实得到排序的拼图碎片的剧情已经可以连贯：满手疤痕邀请了十一个人魔来到别墅，他们商讨着完美的杀人手法。满手疤痕趁机提出俄罗斯轮/盘赌，获得其他人魔的一致认可。在群魔狂欢时，试验品从铁链中挣脱。但群魔狂欢结束得太快，逃跑的试验品与满手疤痕撞了个满怀，满手疤痕迫使试验品继续俄罗斯轮/盘赌的游戏。而试验品发现了左/轮/枪有问题，于是得到仅限五分钟的逃生机会。慌不择路的试验品躲进衣柜，五分钟后，人魔从暗室走出开始寻找试验品，最终人魔来到衣柜前守株待兔。 6号拼图碎片已经无法插入连贯的剧情当中，所以6号拼图碎片的顺序要么在首位，内容为满手疤痕给另外十一个人魔寄去邀请函。要么6号拼图碎片的顺序在末尾，试验品最终的结局。 当然，以前情来看，试验品的结局不会太好。 安全屋只剩下两间，一真一假，如果6号拼图碎片的顺序在末尾，那么林虞必须留下一个安全屋用作逃生。 所以5号拼图碎片得让它自行结束。 这么想着，林虞往着那间卧室去，藏进了遭遇两次开柜杀的衣柜里。7号拼图碎片的内容是守株待兔，说明他现在只要按照既定剧情躲进衣柜，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林虞等了一会儿，听见卧室外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脚步声变作‘吱呀’的推门声，满手疤痕从门外进来了。 林虞抬起头，他忽而想起来，在进入5号拼图碎片前，他也听见了‘吱呀’的开门声。 不过那是在昏暗小屋，昏暗小屋哪里来的门？ 不，也不尽然，安全屋是有门的。 如果这声‘吱呀’不是幻听，就只能是安全屋被推开的声音。 林虞头脑风暴，选中正确的安全屋，所以他可以从拼图碎片的剧情回到昏暗小屋。 但选错了呢？ 副本规则里完全没有提到选错安全屋会怎样，或许他仍旧会从拼图碎片里回到昏暗小屋，但那个拼图碎片里的别人也能推开错误的安全屋，来到昏暗小屋。 可安全屋的个数在使用后减少了。 哦不对，林虞发现自己落入了惯性思维。安全屋使用后会减少，可减少的那个安全屋一定是他当时拉开的那间安全屋么？ 走进错误的安全屋，是否也算安全屋的使用，从而减少安全屋的数量。 林虞抿着唇，他对于安全屋的猜想都是基于那声‘吱呀’开门声是事实的基础上。 高医生说，人要学会乐观，杞人忧天只会让人焦虑和不快乐。 林虞乐观地想，或许听错了呢？ 滋滋滋—— 5号拼图碎片的进度条来到末尾，电流的脉冲再一次传出。 林虞很快被传送回到昏暗小屋，他抬起头，心说哦豁。 ——原本整整齐齐叠在一起的拼图碎片散落一地。 碎片被人碰倒了。 不是他，他进5号拼图碎片前，这些拼图碎片还垒在一起。 林虞转身。 他的身后，一个人影贴着昏暗小屋的墙壁站立。在与林虞视线相对时，人影慢慢举起手里的尖刀。 昏暗光线下，林虞看见人影的手背布满狰狞疤痕。 第二十章 电光石火间，林虞‘唰’地弯腰拾起距离自己最近的拼图碎片。就在人魔即将冲到脸上的刹那，林虞将手里的拼图碎片嵌入底板。 与人魔博弈多次，林虞看出了自己和人魔的差异。首先在精神层面，人魔以杀人为乐，很疯。在身体素质方面，林虞在霍尧的督促下修炼出了八块腹肌，但对上杀人狂魔，那肯定是不够看的。 况且人魔手上还有刀。 林虞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他并没有来得及看清嵌入底板的拼图碎片的序号。 场景很快切换，环境从危机四伏的昏暗小屋来到暗室。 又是暗室。 林虞感觉这里都快成为他家了。 这次他的脚踝仍旧被锁着，脚踝一圈的皮肤完好。他人也坐在圆桌上，只不过圆桌之上并没有放置面具，也就没有置在面具之下的尖刀和邀请函。 这不是‘人魔聚会’的1号拼图碎片。 当然，也不是场景同为暗室的其他拼图碎片。这一次的影像和之前的都不一样，此时的暗室并非只有林虞一人，在他面前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并没有戴上白面面具，他的头发整齐地向后梳、梳成了庞贝头。身上的着装讲究且整洁，一身灰色西装，外套下还搭配着深色的马甲叠穿白色衬衫。 若非这个人的右手手背布满增生的疤痕，林虞会以为他是素负盛名的企业家。 是人魔。 是还没有戴上面具、人模人样的人魔。 人魔坐在圆桌前，他正用一支万宝龙钢笔在空白的信函上落笔，他每写好一张，就将信函装进信封里。每每填充一个信封后，就煞有其事地用红色火漆封缄。 林虞瞅了一眼，不多不少一共十二张邀请函。 说实话，虽然开错了安全屋，让某个拼图碎片里的人魔来到昏暗小屋，但林虞还是认为自己的运气不错。 很显然，这是一段全新的影像——6号拼图碎片。 他在混乱中，随手拿起了6号拼图碎片。 在没有进入6号拼图碎片之前，林虞对6号拼图碎片的排序和内容有过猜想。 他的猜测是，要么6号拼图碎片的排序在首位，内容为人魔向他的同类寄去邀请函；要么6号拼图碎片的排序在末尾，内容为试验品的残忍结局。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猜想，所以林虞才要留下一间安全屋。 现在看来6号拼图碎片的顺序在首位，这怎么不能叫做幸运呢？ 反正林虞觉得自己挺幸运，他为此感恩。 “喂。”林虞出声打断了人魔的认真工作。 他没有一点儿试验品的自觉，十分不客气地叩响人魔身前的桌面。 在人魔不满地朝他投来一个危险的目光后，林虞伸手在他那一叠信封上点了点：“感谢诸位接受我的邀请相聚于此，诸位都曾杀过人，或许往后还会继续杀人。诸位都是最顶尖的杀人狂，再次感谢诸位的光临。我已在邀请函中写明邀请缘由，近日我被一个难题困扰，辗转反侧无法睡眠。死亡是美妙的，可死者却面露巨大痛苦，惊恐与鲜血毁掉了死亡之美。到底怎样才能完美杀人呢？我为诸位准备了试验品，还请诸位能够为我解惑。” 他将邀请函的内容背了出来，目光下落，林虞发现人魔愈发沉默，目光也愈加危险。 人魔书写邀请函时，他就在场，能将信件的内容背出来并不算什么奇事。 林虞嘴角挽着笑，继续道：“你并不是为了与同类讨论完美的杀人手法，而是用我……” 他指了指自己，“用‘我’用‘完美的杀人手法’当幌子，把同类骗来这里。” “不出意外的话。”林虞故意一顿，他看见人魔眯着眼，“你会在商讨完美杀人的过程中提出‘俄罗斯轮/盘赌’，你会拿出动过手脚的银色左/轮/枪，让你的那些同类在巨大的游戏刺激中死去。哎，可怜啊，你说他们要是知道自己是受蒙骗死去，他们在死亡的那刻还会不会露出愉悦笑容？你的计划会不会因此搁——咔——” 人魔一把掐住林虞的脖颈。 林虞激怒了他，人魔的完美计划被一个待宰的试验品勘破，对于人魔来说是一种耻辱的挑衅。 人魔要杀掉林虞。 短短时间，咽喉被勒住的窒息让林虞面部涨红，数条青筋接连在额头鼓凸。 直播间的四个观众吓傻了，被掐住脖子的不是他们，可他们的呼吸仿佛也被人魔勒紧，窒息感唤来让人无法招架的眩晕。 林虞却还在笑，他用胸腔里仅存的氧气一字一句道：“你的计划不是我猜出来的，而是另一个你告诉我的。” 字字清晰，而人魔死死地盯着他。 林虞一万个不愿意代入人魔的视角，但没办法了。昏暗小屋跟进来一个人魔，正版安全屋只剩下一个，十二小时的时效也接近尾声。 他倒是不怕死，不过他现在不想死。 眼前的人魔将同类骗来杀害，他对同类没有情谊，更别提有一个泄露他秘密的‘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他自我、独大、高慢，绝不会对‘另一个我’产生感情，反社会人格没有感情这玩意儿。 一个身体的双重人格都有可能敌对，他与‘另一个我’必然也会敌对。 “我带你去找他。”林虞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调笑着，“不过……是‘另一个你’解决掉你，还是你解决掉‘另一个你’呢？啊，好难猜啊。” 感受到掐住脖子的力度松动，林虞一把扣住人魔的手，将自己从濒死的窒息感里解救出来。 修长的脖颈印着绯红指印，新鲜空气涌进差点干涸的双肺，林虞还是没忍住呛了几下。 直播间的观众这也才感觉活过来，他们后知后觉明白了林虞的计划：既然错误的安全屋能把人魔带到昏暗小屋，那他就再引一个人魔去到昏暗小屋。 三个立场不同的人的缠斗好过正常人与杀人狂魔的单打独斗。 不过这计划并不是完全保险，还剩下一真一假两间安全屋。这一次林虞要选择的只能是错误的安全屋，否则正版安全屋只会让他一个人回到昏暗小屋。 而昏暗小屋已经埋伏着一个人魔，他失手让林虞跑了一次，这一次必然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不会让猎物再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 【我好怕，天呐我好怕小虞会选错】 【保佑！菩萨保佑！】 【只差临门一脚了，只要度过最后的危机副本就结束了】 【加油啊】 【林虞拜托了，请你一定要活下来！】 直播间画面里，林虞唤出了安全屋。仅剩的两间安全屋悄无声息地落在暗室里，林虞扭头问人魔：“看得见吗？” 人魔说：“别耍花招。” 那就是看不见。 试图从人魔眼里辨认真假安全屋的办法行不通，林虞估计得自己先选，选错了以后人魔才能看见安全屋。 只有靠自己了呀。 林虞跃下圆桌，脚踝的铁链丁零当啷地响。 两间安全屋都在铁链限制的活动范围内，只要走入其中，铁链就会失效。 比起紧张的直播间，林虞显得无比轻松。他是不想死，却也看得很开。运气不好的话，希望下辈子能投胎当个欧皇。 算了，下辈子能当个正常人就满足了。 有慈爱的母亲、有严厉的父亲，有远亲有近邻，要是有个妹妹也不错，他会很宠妹妹的，要是有精神小伙妄想染指妹妹，他就把精神小伙打死。 林虞想象了这样的画面，嘴角漫开点点笑意。 真好啊，这样。 在普通的家庭过着平凡的一生，感受人类该有的喜怒哀乐，体验人生的酸甜苦辣。 脑海里，想象力铺就了鲜艳的画面。在美好的畅想中，林虞拉开了安全屋的门。 脚踝的铁链消失，手臂的伤痛提醒着自己，他结束了拼图碎片的影像。 眼前漆黑一片，林虞没有立刻推开门，他在等待6号拼图碎片里的人魔。 关于下辈子的畅想确实令人着迷，不过这辈子也不能潦草结束。说不定他的父母正在焦急寻找他呢？千日寻子寻到儿子死讯，总归伤心。他虽然糊，也是有真爱粉的，粉丝会为他难过的。再者，他给霍尧画了那么多饼，至少得实现一个吧。 林虞还是希望6号拼图碎片的人魔能够跟上来。 他等了等，一声‘吱呀’落在身后。 林虞眉眼弯弯。 感恩幸运。 不再耽误，林虞推开面前的门，昏暗小屋的轮廓出现在视野。 下一秒，一把尖锐的刀冲进视线，林虞早有预料地侧身，灵巧地躲开突袭。 昏暗小屋的人魔还要再刺，跟来的人魔也举起了手里的尖刀。 他们绝不会合作共同杀死试验品，自己的试验品死在他人手中，这是人魔所不能忍的。 不同拼图碎片的同一个人魔扭打厮杀，林虞游鱼一般灵活地离开战场。 他来到昏暗小屋的中央，蹲身下来，将散落在地的拼图碎片聚在一处。 当然，他和人魔也不会是合作关系，那边厮杀结束就轮到他，他必须在厮杀结束前拼好碎片。 “6、1、4、3、2、5、7。”林虞呢喃着正确的拼图顺序。 邀请函撰写、人魔聚会、人魔商讨、群魔乱舞、俄罗斯轮/盘赌、猫抓老鼠、守株待兔。 按照剧情的发展顺序，林虞把拼图碎片以倒序相连：7、5、2、3、4、1、6。 然后起身去拆支撑架上的底板。 贺岁茫然：【不是6、1、4、3、2、5、7吗？为什么林虞排列的顺序是反着的7、5、2、3、4、1、6】 聪明一些的祝盈打字解释：【因为没有时间了，现实情况也不允许小虞一个一个往底板嵌入拼图碎片】 贺岁想了想，他完全被林虞折服了：【靠！每次嵌入都会开启拼图碎片里的剧情！所以必须一次性把拼图碎片嵌入底板！要想一次性嵌入，就只能将底板取下来，翻转倒扣在地板的拼图碎片上。要保证剧情从头开始播放，所以拼图顺序必须是反的！卧槽，林虞，你是我的神】 这么想着，贺岁扭头去看严春：“春哥，我说得对吧，你和林虞不是一个等级。” 严春拇指盖掐着自己的人中，紧张、害怕又悔恨：“呜呜呜，我是小垃圾。” 直播间画面里，林虞顺利取下底板，弹幕狂欢： 【最后一步了！】 【我好想哭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胜利在望，第四个直播间观众终于松了口气。在上次的总结发言后，开始发布画风清奇的狂欢弹幕：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 【ly这颜在ylq是yjjc的存在啊！颜狗狂喜！】 【那些diss ly颜值的yxh是小龙虾吧？！】 【u1s1，ly没红公司背大锅，这颜随便营销就能出圈好吧？】 【今天这饼我就画了，ly走花路！】 【啊~ly这身影，我爱了，今天是想爬墙的一天！】 【这墙爬了又怎样？我宣布，现在开始我就是ly的死忠！】 【从今以后，ly的活动我必奔赴前线！为哥哥爆肝，为哥哥打call，为哥哥封心锁爱！】 好像知道了点什么的祝盈：【……】 艰难辨认缩写的贺岁：【……】 严春哆哆嗦嗦：【我是个垃圾】 弹幕撒花欢呼，尤其在林虞将要把底板扣在排列好的拼图碎片时，弹幕更是迎来一波若狂的高/潮。 然而，林虞停住了。 弹幕凝滞一瞬，四个观众倒抽一口凉气。 【怎……怎么了？】 【祝老师，林虞怎么停下了？】 【啊，哥哥怎么停住了？】 【不要啊，那边两个人魔快打完了，怎么停下了！】 画面里，人魔已经分出了胜负。战胜者沐着满身鲜血看向了林虞的身影，他举起刀，一步一步靠近毫无防备的林虞。 【林虞！！！】 【林虞！！！！】 【快扣下底板啊啊啊啊！】 林虞仍蹲身在原地，他并不知道直播间里无声却又声嘶力竭的呐喊，也不在意打斗声的停止以及靠近的脚步。 “这个副本是001设计的，是吧。”林虞开口询问脑子里的032。 032道：“是。” 林虞笑起来：“那这个顺序不对。” 指节翻飞，他迅速地调整拼图碎片的顺序，将原本的顺序改为：3、2、4、1、6、7、5。 这是地上排列的顺序，嵌入倒扣的底板后，底板播放的顺序是：5、7、6、1、4、2、3。 即，猫抓老鼠、守株待兔、邀请函撰写、人魔聚会、人魔商讨、俄罗斯轮/盘赌、群魔乱舞。 副本规则是：拼图碎掉了，你一定可以拼好，对吧？ 拼好拼图是过关条件，但规则可没说是按照连贯的剧情为拼图排序。 以连贯的剧情将所有拼图碎片嵌入底板，林虞是活不了的。 拼图碎片嵌入底板，他就会卷入影像，而最后一块拼图碎片的剧情是守株待兔。因没有后续剧情，这算是开放式结局。开放式结局最大的特点——故事似乎没有讲完。 所以林虞两次进7号拼图碎片都等不到进度条自动结束，如果按照剧情发展的顺序，人魔会无休止地守在衣柜旁。 而林虞没有安全屋了，就算有，他从拼图碎片的剧情里擅自离开，也是回到昏暗小屋。能设置出这种副本的001会判定他拼图成功么？ 显然不会。 倘若按照正确顺序进行拼图，不论多久，人魔都会守在衣柜，只要林虞打开衣柜，就会立刻遭遇不测。 但现在不会了，以现在的排列顺序，人魔会追逐试验品，试验品躲进衣柜，人魔在衣柜旁守株待兔。他不能守太久，因为他得去暗室写邀请函，写过之后得赶紧为人魔聚会做准备。在人魔聚会后他提出了俄罗斯轮/盘赌，接着他与自己的试验品进行对赌。拼图故事的最后，人魔们为俄罗斯轮/盘赌狂欢，试验品趁机逃脱。 哐—— 在身后尖刀刺来的同时，林虞扣上底板。 场景变化刹那，林虞与032说：“001好可恶，又在规则里藏陷阱，差点着了它的道。” 032道：“距离安全屋失效还有五分钟。” 林虞不以为然。 他还需要安全屋？ “说真的，比起你，我更乐意被001绑定，感觉会很有趣。” 良久，032说：“你们会见的。” 第二十一章 正如同林虞设想的那样，将底板倒扣，剧情反着按照地面上拼图碎片的排序开始播放。 他平静地走入那间卧室，走进了空荡的衣柜。接着人魔的脚步出现在卧室以外，他推开了卧室的门走近林虞藏身的衣柜旁。不过人魔并没有待太久，某林姓剪辑大师胡乱拼凑的画面让剧情变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画面通过极其生硬的转场后，人魔出现在了暗室里，埋头写着邀请函。 林虞没有再影响剧情，很快，剧情就按照林虞的剪辑走向最后。 脑海里，被林虞几度嫌弃的机械音响起：“恭喜主播林虞通过副本《碎裂拼图》，直播间已关闭，正在结算……” 拼图碎片的剧情结束，林虞回到了昏暗小屋。 分别来自两个拼图碎片的同一个人魔已经不见踪影，地板上的血迹也在逐渐褪去。 林虞打了个呵欠，虽然032说了进入副本以后不会出现生理现象，但他还是有些犯困。 嗯？林虞开了小差，困意应该也算生理现象吧。 到底算还是不算，林虞倒是没有纠结。接连两个副本，加上用睡觉的时间来练舞，他现在累累的，累到废话都少了许多，安静地等待032结算。 “本次副本观看人数4人，获得积分4分，累积积分4，结算完成。” 032话音落下后，场景彻底切换回林虞的小公寓。 林虞惺忪的眼一亮：“4个观众？4个积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由032评估，得到云则杀母证据的心愿就是4个积分。 032：“是。” 032猜到林虞强调积分的原因，询问道：“宿主是否需要兑换心愿。” 林虞就像工资一到手立刻花光的‘白领’，没有犹豫地点头：“兑呗。” 032响了一声，继而道：“心愿兑换成功，截至目前，宿主拥有积分：0。” 和之前林虞兑换‘隐情’一样，032先是扣除了林虞的积分，之后才把兑换所得交到林虞手里。 林虞等了等，他又等了等。 “嗯？证据呢？”林虞敲了敲沙发。 032说：“手机里。” 在《碎裂拼图》的副本里待了许久，林虞都忘记自己有手机这么个东西。经032的提醒，他才摸了摸兜，掏出了手机。 手机显示五分钟前收到一条最新消息，林虞打开信息，信息里正是他兑换来的证据——一段视频。 林虞随口道：“五分钟以前就发了，怎么不告诉我？” 032随口答：“宿主没有问。” 林虞没感情地笑了下：“很好。” 之后的副本积分他决定攒起来，让032滚蛋的一亿积分虽然遥远，却也不是不可及。愚公可以移山，他林虞也可以移除掉032这个倒霉系统。 林虞打开视频。 视频的第一秒传出女人惊慌的道歉。 画面中，云则用一种厌恶透顶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母亲。 林虞接连嗤声。 云则打造的人设是‘温暖’，他的粉丝叫做‘云团’，而云则就是被云团们簇拥的小太阳。 啊这？ 视频很完整，云则靠近冰柜，他表情狰狞字字诛心。 -“你看，你只会拖我后腿只会给我添乱，你真希望我好吗？如果是，你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随后他从家里离开，来到家门外的某扇窗户前。 压根不是什么捉迷藏游戏，他是在看女人的死亡过程。 林虞又看了一遍，第二遍不是看内容，而是看拍摄视角。 视频的拍摄视角很奇怪，记录下来的画面很明显不是监控，更像是有一双眼睛于无形中关注着这一切。 眼睛所看见的，就是视频的视角。 “001的视角？”林虞倚在沙发靠背。 032道：“或许是。” 肯定是。 林虞把视频进度条拉到最前又看了小半内容，这则视频一定能定云则的罪，但视角原因，他无法很好地解释视频的来源。 视频肯定不能直接交给警方，这微妙的视角必然会让他惹上麻烦。他要是实话告之获得视频的途径，大概率会被要求反复尿检。 “啊。”林虞有些苦恼。 身体后倾，林虞故意让自己翻倒进沙发，两条长腿搭在靠背，他抬眸看天花板。 余光瞥到镶在墙上的挂钟。 13:30。 林虞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他在副本待了十三个半小时，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他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一半，剩下一半时间正在流逝。 贺卡？？！ 林虞这才记起今天是要抓人的，但奔赴门边的动作却是不急不慢，走到门边时还从猫眼向外看了看。 外面没人，楼道静谧沉默。 林虞拉开门，视线有目的地下落。 门口的地垫，一张卡片安静地落在上面。 果然又错过了。 林虞拾起来。 今年的生日贺卡没有乱七八糟的线条，正反面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他对着贺卡拍了张照片，微信发给了霍尧。 过了很久，霍尧才回复：抓到人没？ 彼时林虞已经把门口的监控拆了，买了个坏的，他正在跟卖家battle。 在这种重要时刻出岔子，卖家欠他的要怎么还！ battle途中林虞回复霍尧：没。 发了这一条消息，霍尧的电话立刻就打过来了。 林虞听见霍尧的背景音里有人在介绍画作。 “这幅画的创作者有着鲜明的个人特色，他的大部分作品都有着‘成熟的梦幻’的特点。他擅于用娴熟的绘画技巧勾勒出内心深处的情感，例如这幅《皎》，虚实相融……” 霍尧说：“没抓到就算了，明年还有机会。” 林虞听出霍尧是在安慰自己，他本来也没感到失落，胡乱应付着。 “这幅《皎》，我们能看见创作者与万物生命共振的影，事实上，这位创作者的大多画作中都蕴藏我们所渴求的情感，所以观赏者总是能从他的画里得到心灵慰藉……” 霍尧说：“我等会儿还有点事，画展结束就不来找你了，你自己去搞顿好的，费用我报销。哦对了，云则那边又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都没接。他们这么执着联系我，我估计他们的公关是想从你身上入手。如果他们敢闹出什么幺蛾子，你最好给我沉着点，别给我惹事，等我来处理。” 林虞说：“我是沉不住气的人么？” 霍尧不客气地说：“你是喜欢惹麻烦的人。” “嚯，这么了解我。”林虞低低笑了两声，“巧了不是，我这里正好有个麻烦想请尧哥帮帮忙。” 霍尧：“……挂了。” “诶，别啊。”林虞卖惨，“我生日呢，一个人过就算了，撂我电话不怕我伤心？” 霍尧忍了忍：“说！” 林虞调笑道：“那幅《皎》有这么夸张？画里充满情感，让人的心灵都能得到慰藉……你拍一张发我看看呗，我的心灵也想被慰藉。” 霍尧说：“不适合你这种吃不了细糠的山猪。” 林虞好伤心的。 他本打算补觉，干脆把这一天睡过去。被副本屏蔽的饥饿感却在此时找上门，林虞去烧水泡面。 泡好了面，他没急着吃，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了根用以应付停电的白色蜡烛。 把家里的窗帘都拉上，在光线暗弱的环境中点燃蜡芯。 公寓的客厅并不大，因为没有太多物件而显得空荡。微弱的烛光把泡面的热气笼成朦胧的橘色。街道上的世界的喧闹从未完全闭合的窗户隐约透进室内，却衬得室内孤单寂静。 林虞对着蜡烛许了生日愿望，不贪心，只许了一个。 许愿后，他没吹蜡烛，叭叭着他那张嘴：“032先生，我认为这个时候你应该祝我生日快乐。” 032说：“进入副本前我已经对宿主说过了。” “说过吗？”林虞隐约记得032是说过，不过他一向胡搅蛮缠，不占理也能挺直腰杆，“那你再说一次吧，我不嫌祝福多。” 032说：“生日快乐。” 很是敷衍，它深知如果不按林虞的要求来，林虞那张嘴就闭不上了。 “哦，谢谢。” 林虞开眉展眼，垂着脑袋轻轻吹熄蜡烛。 客厅陷入了一片昏暗，林虞摸黑去开了灯。 等他坐回来，泡面早已经因为他突发兴起的仪式感而泡发。他也不在意，拿着叉子搅了搅。 汤面更浑了。 吃面是林虞难得的安静时刻，窗外的喧嚣时远时近，室内越发显得静寂。 032用属于自己的视角看了看林虞，黄昏时刻，薄暮夕阳被这人挡在了窗帘外，他这么大只的一个人，卡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用着一种看着就难受的姿势嗦着一看就难吃的面。 这和032看林虞过副本的感觉不一样，林虞在副本里是肆意张扬的。说实话，比起前几任宿主，032是乐意绑定林虞的，不为其他，三个副本下来，032对林虞的实力也算有了初步了解，虽然这人嘴碎话多，但可以让032安定很长一段时间——它实在厌恶频繁地与人绑定。 032十分清楚林虞话多的原因是想驱逐自己，这源于它与林虞之间的矛盾。是否缓和矛盾就能让林虞话少一些？就像现在，多好。 032考虑了很久，最终它开口：“更新，宿主累积积分为：2。” 正在嗦面的林虞停顿了一下，说：“你怎么一直在出错？能不能行？不行你就让001来。之前呢？之前有没有搞错我的积分？” 032：“……” 032忍了忍，说：“是我赠送给宿主的积分。” “生日快乐。” “给我的……”林虞愣了一下，他试探，“生日礼物？” 032说：“算是。” 林虞稀奇，他总觉得032不会这么好心，防备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032说：“不要算了。” “真是给我的礼物？” “宿主可以不要。” “确定是给我的礼物？” “宿主可以不要。” “我要是收下了两个积分，不会被你要求去做什么我不愿意的事吧？” “宿主可以不要。” 林虞陷入思考，他仍觉得032不安好心，可又不愿意把积分还回去。 思考许久，林虞说：“既然是给我的生日礼物，应该由我决定礼物的内容吧？” 林虞一开口，032就知道林虞要放什么屁。 积分可以兑换心愿，林虞想要什么礼物直接由积分兑换就行。很显然，林虞想要的东西超过2个积分，而且他本人也很清楚这点。 032倒是要看看林虞想怎么狮子大张口：“宿主想要什么？” 让它滚，找001投诉，还是想要001绑定他。 只要林虞敢提，032就敢拒绝。 林虞把手机拿出来，又把那段视频翻出来，他说：“把视频的视角改一改？最好弄成监控视角。” 032顿了下，说：“在无积分兑换的情况下，我无权更改由001录摄的视频。” 林虞不觉得这是个事：“我不是有两个积分么？” 032以沉默作答。 “行吧。”林虞明白032的意思，这是001录制的视频，001！两个积分就别妄想更改001的东西了。 “那这两个积分有什么用？”他把手机丢在一边，倒也不气馁，证据他已经拿到手，不可能放着吃灰。既然没法改视角，另找他法就是了。 032说：“宿主可以不要。” 看，多讨厌的系统。 林虞想了想：“两个积分够兑换声音吗？” 032用着它那平淡的机械音逐字问：“宿主指什么？将视频的音频提取出来亦或者是改变宿主的音色？若是前者，可以。若是后者，需要以宿主具体的要求进行心愿评估。” 林虞说：“你的。” 032道：“我不明白宿主的意思。” 林虞吃完了面，一边擦嘴一边说：“你不觉得你的声音很像冰冷的机器？你有个人意识，和机器应该是有差别的吧？两个积分够不够让你换一种声线？也不用什么让人听了耳朵怀孕的音色，男声女声都无所谓，我也不要求什么萝莉音、御姐音、霸总音、少年音。只需要正常一点、有语调的起伏、能让我感觉自己是在与人交流而非机器就行。” 他本来就不太正常，要是天天与冰冷的机器对话，指不定会更不正常。 没听见032的回答，林虞歪了下头：“03——” “心愿兑换成功。” 清冽的声质，像冰凌融化，水滴击玉。 林虞愣了愣，随后笑起来，毫不吝啬地夸赞：“好听。” 032：“……截至目前，宿主拥有积分：1。” “只要1个积分？”物美价廉是令人愉悦的事，林虞眉梢挂上浅浅笑意，“更好听了。” 032默了默，生硬道：“……谢谢。” 林虞大方地摆摆手：“不客气，毕竟是用我的积分兑换给你的声线。” 032：“……” 收回道谢。 - 凌晨两点，霍尧的电话把林虞吵醒。 林虞刚接通电话，霍尧的咆哮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听筒蹦哒出来。 “真踏马的下贱！” 林虞揉着震得发麻的耳朵：“云则闹什么动静了？” 肯定是这件事，不然霍尧不会在这个点吵醒他。 看得出来霍尧气得不轻，在电话那头骂了十几分钟后才说：“他们那边发声明了。” 在霍尧破口大骂的这段时间，林虞已经去微博逛了一圈。 云则的工作室发了声明，字很多，总结下来就三个内容，解释、澄清和安抚。 让霍尧不满的就是声明里解释的内容。 云则拿出了一份剧本，这部剧的导演是典型的处女座，很喜欢抠细节，应该抠的抠，不该抠的也抠，这让很多演员倍感压力。 压力就是云则扛出来的挡箭牌。 -“我们感谢郑懿导演的认可，这也是云则先生的荧幕首秀，云则先生无比看重。为呈现最佳的影片效果，云则先生给了自己不少压力。距离进组还有两个月，云则先生已经开始熟悉剧本。‘你知道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为剧本台词，该台词出现的大致剧情是角色A（云则老师饰演）被角色B（反面角色）激怒。对于云则先生在《Happy星期六》录制时因压力过大入戏而质问林虞先生，我们深表歉意。” 声明的原文中，云则团队特意标出角色B为反面角色。而在H6的录制中，云则正是对林虞说了面对反面角色的台词。 一切就变得微妙了。 “他们就是认定你粉丝少，成不了气候，粉丝为你辩驳的言论舞不到大众视野，就算零星几条被网友看见，也会被认为是粉丝无脑维护正主。”霍尧忍不住又骂了几句，“这事闹得大，云则的粉丝憋屈了一天肯定需要宣泄，云则这个狗玩意儿就把你送到他自己的粉丝前，让你当他粉丝的出气包。你这几天别看私信，最好是别登微博，等我来处理。” 就在霍尧说的时候，林虞已经打开了私信。 他扫了一圈下来，确实有云则的粉丝摸过来骂他，但是不多。 霍尧：“说来也好笑，云则有一个大粉，好像叫‘云在眼前’。这个人战斗力十分强悍，对比其他大粉简直是降维打击。云则的任何活动都要先跟她通气，那些云则的负面词条，都是‘云在眼前’带人屠掉的。但这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云则的黑热搜挂了这么久，‘云在眼前’都没有出现，我刚刚去看了眼，‘云在眼前’取消了对云则的关注。我估计就是这个原因让云则慌了，云则不是因为他母亲的原因从不过生日吗？这次为了安抚粉丝，好像是要搞个生日见面会。看来已故的母亲还是没有名气重要，装得一副孝顺人设。我呸。哦，我听说之前的粉丝见面会，都是‘云在眼前’在组织。看看云则能不能挽回‘云在眼前’，如果无法挽留，就看看他们会不会出岔。只要出了岔，呵……” 林虞注意的私信里，一个叫‘云在眼前’的用户发来最新消息。 【云在眼前】：哥哥！！！！！！ 【林虞Y】：^_^。 【云在眼前】：哥哥！！！等我！等我潜入敌人内部为你屠出一条康庄大道！[激愤.jpg]届时我会把自己的赛博案底洗干净，再来关注你！！！！[害羞.jpg]等我！！ 【云在眼前】：为哥哥爆肝！为哥哥打call！为哥哥封心锁爱！[呐喊.jpg] 林虞抬起头。 啊？ “操，云则这小兔崽子真是脸不要了，他刚发微博向你道歉，还专门艾特了你，邀请你去他的生日见面会？”霍尧刷到云则的最新微博，像是吃了满嘴苍蝇。 回应吧，嫌恶心。 不回应吧，保管要被拎出来说事。 “哦？”林虞这下可就不困了，“云则邀请我去他的生日见面会？” 他兴奋地说：“那我是不是得为他准备一份大礼呀？” 第二十二章 【云则Clud】：@林虞Y,入戏误伤了你，很抱歉。我诚挚地邀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见面会，静候佳音。 发这条微博的时候，云则双手都在颤抖。 他的经纪人很不解,云则和林虞不是一个咖位,以云则在娱乐圈的地位艾特林虞道歉就行了,没必要邀请林虞出席用以安抚粉丝的见面会。 云则当然没必要告诉经纪人实情,他的秘密只有他自己清楚,其他谁也不知道。 云则静下来后想了很多,他还是不认为林虞会知道什么。事发当年，现场没有第三个人。后来警方也调取了周围的监控,没有任何监控可以证明这是一场谋杀。 所以林虞一定是不知情的。云则猜想，林虞故意提说‘冰箱’应该只是想戳他心窝,是他太敏感，才在大众眼前丢了脸。 而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林虞真的知道点什么，林虞有证据吗？ 怎么可能会有证据？他要是林虞，手里有证据的话不得狠狠敲一笔？ 云则想清楚了,这次见面会他首要目的是搞清楚林虞到底知道什么。当然,不管林虞知不知道真相，不管林虞敢不敢来这次的见面会，云则都有办法让林虞爬不起来。 他不会放过任何敢算计自己的人。 经纪人在旁边出声：“明明在线，就是没有回复。我很清楚霍尧，这人脾气大,好面子，肯定不会让林虞来的。你只需要道歉就行，没必要邀请他,要是他不来，将来这事是会被嘲的。” 云则不想与经纪人多说，他站起身：“林虞会不会来，找个人怂恿不就成了。” 经纪人看着他：“找谁怂恿？” 云则拨了一个电话，手机屏幕拿到经纪人眼前一晃。 经纪人气笑了：“严春？他跟霍尧不合又不是什么秘密，他能帮你怂恿？就算帮了，霍尧和林虞能听？” 云则一嗤，他对经纪人的言论不作评价，冷声在电话的接通节奏中说：“等着看吧。” 虽然严春没办成承诺过云则的事，他手底下那个叫贺岁的糊咖也趁机吸了波流量，云则还是得找严春。 正如自己经纪人说的那样，严春和霍尧不合，严春不会希望林虞红的。这一次阴差阳错促成林虞的舞台只是意外，云则很清楚严春只是蠢而不是故意给自己挖坑。 通话声响了几次，‘嘟’的一声被挂断了。 云则愣了愣。 经纪人说：“看来严春不想掺和进来。” 云则不信邪地又打了两次，电话都被挂断。 “你的手机给我……算了。”经纪人之间都有联系，云则转头去找助理，用助理的手机给严春拨过去。 陌生号码的去电终于让对方接通了电话。 云则摁下免提，开口：“是我，云——” “我挂了几次你的电话，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严春说，“别给我打电话了，我怕林虞误会。” 嘟嘟 嘟嘟—— 云则：“……” 神经病啊。 抄起手里的手机，云则狠狠往地上一砸。 助理不敢说话，经纪人丢了个让他离开的眼神。等助理戚戚离开，经纪人睨着地上支离破碎的手机。 “只是被严春挂电话就受不了了？”经纪人摇着头，“要是林虞直接拒绝了你的邀请，连个借口都不找，你要怎么办？一个十八线都算不上的糊咖这么不给你面子，你觉得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营销号会怎么大做文章？” 云则怒道：“你懂什么！” “我确实不懂你邀请林虞去生日会的行为。云则，‘云在眼前’已经取关了，生日会的目的是安抚粉丝，这是你出道以来举办的第一个生日粉丝见面会，有多重要不用我向你说明吧。”经纪人苦口婆心，“你要是在这上面搞幺蛾子，出了问题，到时候神仙难救。” “我微博粉丝量三千六百万，只是一个人取关而已，她重要吗？” 经纪人惊讶地看着云则，他不敢置信从云则口中听见这样的话。 “林虞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想要对付他，什么办法不行？至于你把生日会用来对付他吗？” “我这么做肯定有我的道理，你弄好生日会就行，其他就不需要你管。”云则烦躁地下逐客令，“你走吧，我要睡了。” 对于不听话的艺人，经纪人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起身要走，刚走到门边，听见身后云则一声冷笑。 “林虞回应了。”云则说，“他要来。” 经纪人没说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大概是职业练就的敏锐直觉，经纪人心中沉甸甸压了一份预感：云则，要完了。 同样出于职业的敏锐直觉，霍尧火冒三丈，冲着林虞一阵输出：“他云则真是诚心邀你去他的生日会？明晃晃的鸿门宴，你把自己当刘邦吗？” 林虞说：“小点声，我这个小公寓隔音差，你别吵到我的邻居。” 看见林虞回应云则后，霍尧直接冲到了林虞的小公寓。 林虞给霍尧泡了杯水，推到霍尧面前：“喝点水，消消气。” 霍尧低头看一眼水杯，更气了：“大半夜你给我泡咖啡？” 林虞说：“家里没茶叶。” 霍尧说：“热水不行吗？” 林虞说：“热水太磕碜，不够表达我待客的热情。” “你喝不喝，不喝我自己喝了。”林虞说着就捧起水杯，‘咕噜’喝了一口，“真苦。” 余光瞥见霍尧将要开口说话，林虞先一步伸出手，掌心对着霍尧，是一个打住的手势。 他‘咕噜’又喝了两口咖啡，喉结上下滚动。 喝了咖啡后倒是精神点了，林虞抽过椅子坐在霍尧面前：“我向你保证，只给云则添麻烦，绝不掉进陷阱。” 霍尧盯着他：“你是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林虞故作神秘：“到时候 你就知道了。” 霍尧怒目相向。 “哎呀，我什么时候吃过亏？”林虞从衣兜里掏出藏起来的矿泉水，抬手抛给霍尧，“明知你睡不好，又怎么能让霍大经纪人大半夜喝咖啡呢？逗你的，喏，这才是给你准备的。但是是凉水，要我给你热热吗？” 霍尧：“……” 这个人！ 林虞好说歹说，终于把霍尧给劝走了。 热情的待客当然是要送一程客人的，林虞跟着霍尧出了门，把霍尧送上了他的新车。 林虞站在车身以外，弓着背脊趴在副驾车窗：“开车慢——” 他的视线被副驾上的东西吸引。 被桑皮纸包裹的一个长方体，看着像是画作。 林虞伸手想去看：“拍了一幅画？是那幅《皎》吗？” 手刚把桑皮纸扒开一条缝，画作鲜艳的色彩还没来得及在眼底完全绽放，林虞的手背狠狠挨了一巴掌。 霍尧大喝：“别动！” 发现林虞的视线仍落在画上，霍尧压着刚系好的安全带，整个人俯身到副驾，慌忙地伸手把桑皮纸捋好，盖住画作泄露的狭窄内容。 林虞收回手，揉着泛红的手背。 那一眼没看见太多东西，视野里只有几笔勾勒的色彩。大概是色彩明艳，让林虞想要去看全貌。 不过霍尧这么宝贝自己的画，林虞没好意思再碰。 谁知道霍尧会在副驾放一幅画，要是早知道，他出门前就净个手再焚一道香了。 “对不住，没控制住我这只爪子，回去一定好好教训。”林虞向霍尧道了歉，随后问道，“是那幅《皎》吗？” 霍尧说：“问这么多干嘛，你又看不懂。” “这么小气？问问都不行？”林虞虽然这么说着，到底没有再问了，他给霍尧摇手说拜拜，“开车慢一点。” 霍尧摆摆手，催促：“回去吧。” 林虞站直身体，目送霍尧驱车离开。 返回家里的途中，林虞本想拿手机搜一搜《皎》，发现自己出来没把手机揣在身上，只好作罢。 - 大概是为了确保林虞能够出席自己的生日粉丝见面会，云则特意将举办的地点选择在林虞所在的城市——春江市。 举办时间就在林虞接受鸿门宴的第五天。 林虞出门前，霍尧又特地打了电话。 林虞扔下两个字，放心。 本来林虞是打算打车去的，霍尧要给他撑门面，专门给他找了个司机。 下午四点，黑色奔驰在会场门前停下。 会场前拥堵着不少云则粉丝，九月的天不算凉快，很多人的脸颊上都挂着汗珠。 林虞刚下车，纵然他戴着帽子口罩，云则粉丝的目光还是尽都朝他看了过来。 辨认明星在粉圈是基操了。 本来有说有笑的场面因为林虞的出现一度陷入尴尬，云则的粉丝对林虞 的感情很复杂，他们受声明的影响认为林虞是害云则出丑的罪魁祸首，但林虞的出现是云则亲自邀请，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面对林虞。 林虞从一片沉默中穿过，会场的工作人员拦下他说：“还没到进场时间。” 保管是云则的下马威，林虞转身就走。 工作人员咬咬牙，连忙追上去：“是林虞老师吧，不好意思，刚刚没有认出来，请跟我来。” 林虞也不点破，跟着工作人员走了进去。 工作人员在前面带路：“云则老师在等您。” 林虞笑了下，对032说：“他好急。” “嗯？”工作人员尴尬地说，“您是特邀嘉宾嘛，云则老师很高兴您愿意参加这次的见面会。” 林虞不客气地说，“他确实应该高兴。” 工作人员抹抹额头的汗，云则交代他的任务可不止是给林虞难堪，可面对轻而易举就化解了难堪，转头把难堪丢给自己的林虞，接下来的任务让工作人员有些说不出口了。 看着工作人员欲言又止的模样，林虞问：“有心事？” 工作人员大喜，这正好给了他开口陈述的机会。 他点了点头，等着林虞询问具体内容。 他等了等，他又等了等。 工作人员：“……” 没办法，遇上不按套路出牌的林虞，工作人员只好说：“林虞老师，是这样的……” 工作人员深吸一口气：“粉丝很期待云则老师的荧幕首秀，所以云则老师想在今天为粉丝表演一段。不知道林虞老师愿不愿意与云则老师对戏？” 林虞不置可否，意味深长地问：“是那段台词为‘你知道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的戏？” 工作人员重重地点了头。 林虞好奇：“我饰演的是反面角色B？” 工作人员尴尬地点脑袋。 林虞嘴角噙着笑：“好哇。” 工作人员愣了下，没想到林虞这么快就答应下来。 虽然他总觉得林虞的笑不怀好意，但不影响他如释重负。 好不容易将人带到了，工作人员帮林虞敲了敲休息室的门，得到云则应允，工作人员小声说：“林虞老师，那我就先走了？” 林虞推开休息室的门，云则还在做妆造，看到林虞来了，抬起头通过镜子看林虞的身影：“你先坐一会儿。” 林虞陷进沙发，身体往后一仰，两条腿交叠搭在茶几：“我看了你发在微博的剧本，反面角色B好像没台词，那我就即兴发挥咯？” 云则盯着镜子里林虞的身影，笑着说：“很多角色的演绎不需要台词。” 林虞：“你看我这么设计我的台词怎么样……” 云则笑容一沉：“林虞！” 担心林虞说出点什么，云则把妆造团队赶了出去。他锁上门，走到林虞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知道什么？”云则直接问 了，他不想再和林虞虚与委蛇，他看见林虞那张脸就厌烦透顶。 林虞歪了歪脑袋：“这就开始对戏了？” “你就当是吧。”云则说，“轮到你的台词了。” 林虞勾了勾唇角，笑意漫开：“我知道你杀了自己的母亲哦。” 纵然云则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林虞这一句后，内心还是犹如平地起惊雷。 他脑子一瞬空白，随即诸多疑问在心底爆开。 林虞是怎么知道的？ 是随口还是…… 云则不死心地试探：“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听不懂？”林虞善解人意地说，“那我解释清楚一点吧，我林虞，知道你云则嫌弃自己母亲拖累，于是唆使她进入冰柜。我上网查过了，唆使精神病人自杀，以故意杀人罪论处。” 说着，林虞抬眸看云则：“我现在跟杀人犯共处一室，有点害怕呢。你不会杀我灭口吧？虽然我这个正常人无法获知你们这种杀人犯的想法，但我不建议你这样做，这次有很多眼睛看着我走进你的休息室，你杀了我可不好脱罪呀。” 云则盯着林虞。 他害怕个屁！他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是挑衅。 连日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起了作用，云则在林虞的对面坐下来，取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 林虞睨了一眼：“我以为至少你会给支票封口。” 云则说：“你知道又怎么样呢？你有证据吗？” 林虞挑眉：“听你这话是认定我没有证据咯。” 云则一点儿都不想和林虞扯淡：“但我有你是精神病的证据。” “啊？”林虞感到好笑，“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精神病呢。” “六天前，春江电视台，十二楼，露台。”云则把U盘插进茶几上的电脑接口，他点击一下，出现了林虞自说自话的监控视频。 监控画面很清楚，林虞并没有佩戴耳机，他完全是在自我交流。 林虞笑着问：“然后呢？” 云则：“没有人会相信精神病人的指控。” 林虞恍然，原来云则给他看视频是这个原因。 云则道：“我并不怕你知道什么，也绝不会受你威胁，你更不会从我身上得到哪怕一分钱。” 每个字都是从云则齿缝里挤出来，他完全与林虞撕破了脸：“你可以随便去说，你看有人会信吗？” 林虞点点头：“口说无凭的话确实没人信，但你不怕我录音吗？” 云则又拿出一个类似对讲机的仪器，仪器的正面刻着‘BughunterBDA-3’字样。 防录音干扰器。 林虞这下明白了：“早有准备？” 云则说：“待会好好对戏吧，等你的这条视频被公布以后，你应该就更接不到戏了。我也有个建议给你，等下和我对戏最好表现正常一点，不要胡言乱语，这样大众只是觉得你精神有问题，说不定还会可怜你 。你要是反着来，说些乱七八糟的，小心被网友和‘养小鬼事件’联系上，养小鬼这种封建糟粕会被官方判定为非常恶劣的影响，那位前辈已经被封杀了，你知道的吧？” 林虞点点头：“略有耳闻。” 云则看了眼时间：“我的粉丝见面会马上要开始了，我的妆造还没有结束，你出去吧，有人会带你去你该去的位置。” 林虞还是笑着：“OK。” 还是那个带林虞进来会场的工作人员，他带着林虞到了会场前方。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有一个单独的，云则给林虞安排的位置。 林虞还挺喜欢。 这个位置和舞台离得近，方便他欣赏云则的表演。 这会儿云则粉丝开始进场，身后出现了一些抱怨。 “这次的场地好一般啊，我都没有拍照的欲望了。” “不知道公司在搞什么，明明云则出道以来第一次举办生日见面会，公司也太不看重了吧。” “我听说这一次见面会不是‘云在眼前’组织的。” “什么？！怪不得这么拉。” “话说‘云在眼前’为什么取关啊？她这次也没来，我还期待她能出图呢。” “她在群里说了，过几天会正面回应取关的事。” “如果‘云在眼前’真取关了云则，是不是说明云则会……塌房？” “应该……不至于吧？” 粉丝显得很忐忑。 在一片忐忑中，见面会正式开始了。 云则在三道追光中登上舞台。 林虞调整了个坐姿，睨着向粉丝道谢的云则。 “很感谢大家的支持，抱歉，这一次让大家担心了。”云则对粉丝鞠躬，在特定的时候，云则的演技很不赖。 台下本就钟情于他的粉丝很快打消了对云则会塌房的怀疑。 “一路走来，其实很累，但万幸有你们……”云则哽咽，“我一直记得这句话，在我母亲猝然离世的时候，在我没有妈妈了的时候，你们告诉我，我还有你们……” 林虞注意到，台下粉丝在抹眼泪。 “或许是我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很抱歉闹出这样的事，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 让虔诚的信徒背弃自己的信仰本就是痴人说梦，源于粉丝对偶像的热爱，源于粉丝对偶像的无条件信任，源于粉丝对偶像的倾力支持，台下齐声呐喊：“云则不需要道歉。” “你还有我们。” “云则不需要道歉！” “你还有我们！” “云则不需要道歉！！！” “你还有我们！！！” 林虞嘴角放平。 他从不嘲笑粉丝对偶像的维护，他认为粉丝对于偶像的感情很奇妙，明明没有太多相处，明明没有血缘关系，明明两者之间所隔天堑，却坚定不移。 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母亲会如此害怕孩子厌恶的目光，为 什么母亲为了得到孩子的原谅会选择藏入冰柜，为什么粉丝会热爱一个陌生人。 林虞不懂，但是他认为，辜负感情的人应该千刀万剐。 “032。”他淡淡。 032说：收到。” 簇—— 会场灯光猝然熄灭。 在一片漆黑，在粉丝仍旧没有停下的呐喊中，响起了来自八年前的一段音频。 “阿则，妈妈错了，你别这么看我，求你了。” “我保证以后不会给你惹麻烦了，你别这么看我……” 呐喊停了。 “你看，你只会拖我后腿只会给我添乱，你真希望我好吗？如果是，你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小则，冷，要出去，我要出去。” “则则，我好冷啊，我好难受，我想出去。” “小则，你在哪里？救救妈妈好吗？” 有光线亮起，却不是照明的灯具。亮起的是舞台后的屏幕，是每个人的手机，是会场以内所有具有视频播放功能的电子设备。 那段由四个积分兑换的视频出现在一切能出现的地方，每一块电子屏幕同步投放出八年前云则杀母的那一天。 9月9日，林虞的生日。 他对032说：“我还有一个积分。” 032用着更新后的声线问：“宿主还想兑换什么？” 林虞想了想：“把这份视频播出去吧，让所有人都看见。一个积分够吗？不够的话，就圈定一部分人看见吧。至于播放时间嘛，等我通知。” 032：“已为宿主兑换，截至目前，宿主累积积分：0。” 曾经，粉丝在繁华商业街头停驻脚步，抬头仰望嵌在高楼的大屏，屏幕里是偶像拍摄的广告。 他们为此骄傲。 此时，粉丝难堪地闭上眼。 咚咚咚。 云则手里的话筒掉在地上，一路滚下台，掉在林虞脚边。他于惊慌无措中对上林虞漠然的视线。 是他！ 是林虞！ 是林虞搞的鬼！ 他想要冲下去与林虞算账，但他却被满座粉丝失望的眼钉在原地。 身后的屏幕里传出母亲的呼救：“小则，你在哪里？救救妈妈好吗？” 云则僵硬回头，看见屏幕里母亲绝望的眼。 “不！” “跟我没关系！她的死跟我没关系！” 云则大吼着，他在舞台待不下去了，他想要逃离！ 就在他将要抬脚逃跑时，032那清冽的、不近人情的警告声于会场之中适时响起，落入满座。 “未经允许，禁止离场。” 林虞的心愿是所有人都要看见视频。 所有人，包括云则。 未经林虞允许，禁止离场。！ 第二十三章 “正常做个笔录,不用紧张。” “好的。” “姓名。” “林虞。” “性别。” “男。” “年龄。” “身份证上是22岁。” 在林虞弯着眉眼笑时，做笔录的警察拿起林虞的身份证看了看。 “你和嫌疑人云则在视频播放前曾单独相处过。” “是的。”林虞点头。 “发生了什么？” “他威胁我，让我乖乖跟他对戏，不然就公布关于我的监控。” 林虞隐去了提前知晓云则杀母的事实。 倒也不是故意在警察叔叔面前撒谎,实在是迫于无奈。林虞并没有解决视频的视角问题,他用了1个积分兑换由032公布视频的心愿。 由032公布视频,这样就算视角奇怪,也追查不到他的头上,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是这段监控吗？”警方把电脑扭转,电脑屏幕里播放着林虞的自言自语。 林虞点点头：“是的。” 警方不太理解：“威胁的点是？” 林虞说：“让大众认为我在养小鬼，让我被雪藏。” 警察的眸色变得复杂,娱乐圈好脏。 “你会因为被威胁而想要反击吗？” 林虞叹气：“我这种十八线怎么能拧得过大腿。” “嫌疑人作案的视频播放时，你在做什么？” “我在暗爽。” “……” “你知道这段视频的存在吗？” “我要是知道一定狠敲他一笔。” 警察敲了敲桌面,严正道：“这属于敲诈勒索，不要有这种想法！” 林虞点点头：“受教了。” 暂无证据表明视频与林虞有关,警察让林虞核对笔录内容，等林虞确认无误签字后，就放走了他。 林虞从公安局走出,身旁不时有人做完笔录离开。 视频播放结束后,粉丝摁住企图逃跑的云则，有人报了警，现场目睹云则杀母视频的所有人都去了公安局做笔录。 诸多份笔录中，众人都描述了这份让人敌忾的视频内容。视频播放结束后，就储存在了众人手机里,粉丝也尽都交给了警方。 在愤怒的状态下，粉丝并没有立刻注意到视角的诡异。但警方注意到了，他们需要找到视频的投放者,了解视频的来源，以及更多云则杀母的细节。 但注定找不到了，032做的很干净利落。 身旁没人时，林虞才开口唤了一声‘032’。 露台的监控给了林虞一个教训，他才知道原来他与032对话是会被当成神经病的。他本来就接不到什么戏，可不能因为这个原因让各方导演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 林虞很苦恼的样子：“你说，我这算是不负责任吗？” 032清清冷冷地问：“宿主指什么？” “视频丢出去就不管了，任由警方陷入视角诡异的狐疑里。”林虞挠了挠额头，“这跟提起裤子不认账有什么差别，我这是渣男行为吗？” 032：“……” 虽然没从032口中得到答案，但林虞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人有多大能力承担多大的责任，不过我的能力有限。” 他看得很开：“有机会再弥补我的不负责吧。” 霍尧的车就停在公安局门口，林虞拉开副驾坐了上去。 “可以。”霍尧冷声说，“竟然还有我来公安局门口接你的这一天。” 林虞连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无辜道：“我怎么知道会有人挑着这个时候放视频？” 霍尧看着他：“视频跟你有没有关系？” 上一次林虞提及系统，把霍尧吓得吃红汤。免得霍尧揪着自己去找高医生，林虞干脆否认道：“没有。” 见霍尧将信将疑，林虞指着车载收音机，转移话题道：“怎么听这种节目？” 广播电台正在播放：“20XX年除夕夜，海市的一条街道，一具几乎赤/裸的无头男尸被人发现丢弃在垃圾桶内，是财杀、仇杀还是情杀呢。欢迎收听《重雾之案》之《连环失头案》。” 霍尧没好气地说：“你非要去云则的见面会，结果闹出一个血案。你的电话打不通，我又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找个这类型的广播听听，说不准还能听到你的消息。” 林虞捧着肚子笑。 霍尧抬手要去关，林虞连忙抓住他：“听听呗，我想知道云则现在的情况，说不定电台里会报道。” 车内环绕电台的声音。 “除夕夜，一阵急促的铃声在海市公安局响起，刑警们立刻动身赶往事发现场。经过半个小时车程后，刑警们来到现场。看到垃圾桶里的无头男尸后，刑警们面面相觑。这，已经是第六起了……” 霍尧发动引擎，一边开车一边说：“云则现在的情况还用想？热搜爆了，服务器几经瘫痪。他身上的代言商在同一时间纷纷发布解约声明，他参演的剧暂时都下架，跟你拍的那部也撤了，后续还能不能上真不好说。还有那个郑懿……” 林虞知道郑懿，就是帮云则解围的那个导演。 怎么可能有剧本？郑懿肯帮忙，大概率条件是让云则降片酬去演自己的戏，然后帮着云则改一段剧情而已。 现在云则出了事，郑懿肯定要被牵连。戏还没开始拍呢，在筹备期就要夭折了。 霍尧说：“H6节目组给我打了电话，这次的录制不能要了，他们想请你当嘉宾重录。不过我给拒了。” 林虞：“嗯？” 霍尧冷哼：“你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吗？节目组把你在露台发疯的监控给了云则，这种没下限的节目组火不了太久，看着吧，迟早要糊。” 林虞点点头，霍尧说：“你之前中场表演的关注不少，已经有好几 个综艺找过我。不过我想着，等你有点成绩再上综艺，‘综艺咖’可不好听，而且你本来目的是演戏。” 林虞：我听尧哥的。?_[(” 霍尧心里舒服：“放心，我已经跟好几个导演接触了。” 二人聊天的空隙里，电台的声音仍在继续。 “……这六名死者无不例外，都是尸首被割去。他们的平均年龄在20岁左右，样貌英俊，可以看出凶手会精心挑选自己的目标。最重要的一点，六名死者都是记录在案的失踪人口，且都是失踪两年后的除夕夜被人发现。” “惊天血案的始作俑者到底有着怎样的扭曲心态，反社会人格到底有多可怕？恐怕只有凶手被逮捕的那一天我们才能知道。欢迎收听本期的《重雾之案》，我是……” 林虞哑然：“竟然没有抓到凶手？” 霍尧也被林虞带偏，说：“这个案子很出名，你不知道吗？郑懿要拍的剧，就是以这个案件为原型改编。” 林虞顿了一下，别有深意地说：“反社会人格？连环杀人魔？这么巧？” 霍尧说：“是啊，惊悚犯罪类的题材受众不多，估计郑懿才帮云则解围，让云则出演，至少有云则的粉丝帮忙给票房托底。现在也没了，该！” 霍尧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被林虞真正质问的032始终没有出声。 天色渐沉，林虞偏头看向车窗外。 璀璨灯火一闪而过，视野里是朦胧的斑驳色块。 林虞想，真有点巧了。 他上次就因巧合质问过032，032的回答是…… 啊不对，032根本就没有回答，而是似是而非地说，兑换‘隐情’的选择权在宿主手里。 呀。 他是不是想多了？还是说，032当真有什么目的呢？ 春江市的夜晚仍旧车水马龙，严春驾车在拥堵的车流里来回穿梭。 晚七点了，他得赶去一个饭局。 被拉到直播间后，严春和贺岁一样，在家里萎了好几天。今天知道云则出事后，他才振作起来。 恶有恶报，严春细数自己的人生，他做的孽也挺多，各种手段打压不讨自己欢心的艺人。凡是他手里的艺人，只有头部有肉吃，中低层连个汤都没得喝，偏偏合约还被严春捏在手里，没办法另谋出路。 现在严春醒悟了，他得为自己手里的艺人谋出路！ 看看贺岁多好啊，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愿意伸出温暖的怀抱。 呜呜呜。 严春从业多年，有着敏锐的职业嗅觉。郑懿是有名的喜欢往剧里塞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现在郑懿必然要跟着云则一起凉了，制片肯定是要换导演的。他心里门清，郑懿手里这部剧的投资可不少，虽然题材小众了一些，但绝不是粗制滥造的本，要是拍好了绝对能爆。 这个饭局就是制片人寻找合适导演的局，严春赶紧叫上了与自己相交甚笃的导演朋友。 要是让朋友接手了这 部剧，他何愁手里的艺人没戏拍！要是林虞愿意?[(，他一定想尽办法给林虞争取一个主演！ 呜呜呜。 赎罪嘛，不磕碜。 严春风风火火赶到饭局，导演朋友出门来接：“怎么这么晚？” “塞车。”严春大步流星往里走，“结束了没？” 导演朋友道：“倒是没结束，不过……” 严春停下脚步：“怎么？” 导演朋友说：“估计是云则的事，投资方也来了。” 严春说：“投资方来监督这不正常吗？” “是正常，就是这位投资方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导演朋友很为难，“我这种资历要不算了吧，那里面一桌的大导，我刚刚坐在里面，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严春火大：“算不算了的，也要去露个脸！人家还没有不要你，你倒是先不要自己了，去！必须去！” 拎着朋友，严春推开了饭局大门。 其实这次饭局压根没有严春的名字，但严春不要脸啊。他八面玲珑，走进局里就给自己掏了个空酒杯，拿起桌上的酒往杯里倒。 给自己安了一个熟客来迟的身份，挨个给桌子上的人敬酒。 导演朋友不一定能接手，但跟桌上随便哪个导演搞好关系，也不是不能塞人进去。 严春敬了一圈，有人给他面子举杯喝了，也有人纹丝不动。 这对于严春来说压根不是事。 别人不给面子，他就换下一个人。 很快，他就敬到这部剧的制片，又从制片敬到投资方。 投资方是重中之重，严春给自己倒上了满满的酒，嘴巴里说出不少好听的话。 “早就听说您的大名，百闻不如一见，这杯我干了，您随意。” 尽管严春并不知道投资方的姓名。 他仰头喝酒，余光却瞟着这位投资方的动作。 严春是只老狐狸，如果投资方给自己面子，一切就好办了。 余光里，投资方并没有端起自己的酒杯。 见多严春这样的人，投资方并不想理会，而是拿起筷托的玉箸，伸手去夹面前的菜。 随着夹菜的动作，投资方的袖口稍微被扯开，露出了手臂上靠近手腕处的几道疤痕。 严春愣了愣。 他觉得这疤痕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喝酒喝得急，脑子这会儿发晕。 为了看清楚，他不得弯腰凑近了些。 这一看，冷汗就下来了。 这疤痕，这不是…… 意识到什么，心脏在这一刻狂跳，严春吞了口唾沫，僵硬地偏头去看投资方的脸。 啪嗒—— 酒杯摔在地上。 6号拼图碎片的影像，是人魔在暗室撰写邀请函。 这个时候，人魔还没有戴上面具，故而直播间可以清楚地看见人魔的脸。 尤其人魔掐着林虞脖颈的 时候，直播间的观众都要吓死了。林虞死了，意味着轮到直播间的他们继续副本。当时严春是紧紧地注视着人魔的脸，祈求着人魔能放过林虞。 他不能进副本的，他进副本只有死路一条。 ?想看榆鱼写的《啊[无限]》第二十三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此时，记忆里人魔的脸和这位投资方的脸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严春后背惊起一身冷汗。 “沃日，打扰了。” 严春转身就走。 他甚至来不及叫上自己的朋友一起逃命，等他坐回车里，想要开车时才发现自己早就没有了力气。 严春哆哆嗦嗦喝了口水，平复好一会儿心情后这才打电话让朋友下楼。 “赶紧下来，快！” 电话那头的朋友一脸莫名其妙，不过严春催得急，也就应了。 严春在车里等着，他颤巍巍拿出烟，因为手抖半天点不燃。 好不容易点燃了，严春一个没拿稳，烟掉出车窗。 就在严春想要开车门去捡烟时，身旁一声‘咔哒’，有人打开了副驾车门。 严春张嘴道：“你知不知道那个投资方很可能是杀人魔啊，你这么磨蹭你不要命——” 剩下那个‘了’字，在严春看到副驾的人后，咽回了肚子里。 哦豁。 要凉了。 从饭局逃下来已经用光了严春所有力气，此时严春连挣开困住自己的安全带的力气都没有。 他听见身边的人魔说。 “你有40岁了吧。” “身高有一米六吗？体重应该有140斤了吧？” “啊。”人魔扭头看了严春一眼，发出苦恼的声调。！ 第二十四章 “我……我穿鞋一米七……唔……” 严春一头栽在方向盘上,额头撞在喇叭，在地下停车场撞出一声尖锐车笛。 人魔将涂有乙/醚的手帕叠起塞进密封的塑料口袋，继而戴上黑色橡胶手套，‘啪嗒’一声,橡胶紧缩圈弹在手腕。他伸手要去处理严春,揪着严春的后衣领,把人从方向盘上揪起来。 目光不慎对上严春的脸。 人魔：“……” 手一滑。 咚。 嘀—— 在停车场响起的长鸣车笛声中,作为严春的朋友,职业为烂片导演的容之游手机上又接到了严春的来电。 容之游说：“我已经在停车场了,在找你的车。” 那头没有说话，很快挂断了电话。 容之游以为是地下停车场信号不佳导致通话中断,他正要回拨过去问问具体的车辆位置，手机‘嘀’了一声——进账一条短信。 【严春】：蜗牛都比你快,人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帮我把车开回去。 容之游‘啧’了声,心说那种场合是说走就走的吗？你一催，我赶紧也就下来了。现在我人下来了，你倒是先走了。我哪知道你车停在什么位置？ 不过想到严春确实在饭局喝了不少,那可是浓度不低的白酒,喝得又快又急肯定难受。 容之游抓抓脑壳，又给严春拨去电话，想问车的具体位置以及车钥匙。 但不管他怎么拨，严春的电话始终无人接通。 “嘿！这人。”估计严春醉着回去了，容之游也就没有再继续拨了。 他在停车场晃了快半个小时才找到严春的车。 远远的,容之游就看见车的前后座四扇车窗都是降下来的，容之游心说严春肯定醉得不清了，把车窗都降下来,也不怕有人偷车里的东西。 走近发现车钥匙就挂在驾驶位的后视镜上，容之游大呼牛逼。也就是这里治安不错，要是换个管理稍微乱一点的地区，严春的车保管没了。 他摘下钥匙打开车门，发动引擎、打着灯把车从车位开了出去。 还替严春交了50块钱的停车费。 把车开到严春的家里，容之游本想打个电话说一声，不过想着刚刚开进小区时，看见严春家里没开灯，估计严春已经醉得一塌糊涂，容之游就给严春发了一条语音微信。 “我把车停你车位上了啊，你醒了记得吃两片解酒药，我回去了。” 嗡嗡一声。 微弱朦胧的一声类似手机的震动从容之游身后响起，他转头，后排座位上什么都没有。 容之游打开车门，替严春锁了车。 他本想去严春家里送车钥匙，转念想着严春烂醉如泥不一定能给他开门，容之游就把车钥匙放在了门卫那里。 他一边打车，一边给严春发微信。 “我把车钥匙放在了门卫那里，你白天醒了自己去 拿。” 嗡嗡—— 白色本田的后备箱又发出一声手机震动的嗡鸣。 霓虹灯光编织成独属人类的虹彩，跨越漫无边际的夜晚，在漆黑的苍穹投出璀璨光影。 夜深了，涌动的车流逐渐稀疏，人群分散各自归家，浮沉了整个白日的喧嚣终于沉寂，城市的夜幕只剩下虹光。 林虞把自己卡在茶几与沙发的空隙之间，窗户忘记关紧，晚风拂起窗纱，往室内泻入零星虹光。 他盯着笔记本电脑里搜索到的内容：“受害者都是登记过的失踪人口，失踪两年后被发现割去头颅，那我能不能直接判断，受害者失踪的两年是被杀人魔囚禁？第一个受害者出现是在十二年前，之后每间隔两年就会增加一个受害者。如果受害者是被杀人魔囚禁，按照两年一抛的规律，那杀人魔十四年前就开始作案。” 032并没有回应。 林虞搜了搜受害者的照片，为尊重逝者，受害者的照片都打了码。虽然如此，林虞还是从数份相关报道里找到了描述死者的字眼：英俊、年轻、男性。 “第六个死者是今年除夕被发现，也就是说杀人魔会沉寂两年，如果他已经物色了第七个受害者，那么在两年后的除夕夜，就是第七个受害者的死期。” 032依旧没有回应。 林虞又看了看报道：“《碎裂拼图》的副本里，人魔把同类骗来别墅杀害。而这个案子受害者都是男性，他们的身份却并不是杀人魔。如果从‘同类’发散，性别或许符合‘同类’这个点，杀人魔的性别应该为男性。” 032还是没有回应。 林虞唤它：“你怎么不理我？” 032说：“我的工作是协助宿主进、出副本，以及心愿兑换。” 言下之意，它没必要给自己增加工作与林虞聊其他。 林虞歪着脑袋，疑惑地说：“让我关注与副本相关的真实案件不是你的目的吗？” 032说：“我没有任何目的。” 林虞笑了声，反驳道：“云则杀母已经很巧了，现在又多出一个连环杀人魔，我书读得少，你别驴我。有什么目的你直说吧，藏着掖着没意思。” 032保持沉默，压根不在意被林虞误会抱有目的。 “行。”林虞退让一步，“那你告诉我，《碎裂拼图》的创作灵感是不是从这个案子汲取而来？” 032没有作答。 林虞叹一口气：“明明上次还愿意告诉我的。” 032说：“未免宿主多心，我认为我有必要保持缄默。” 得，一个讨人厌的系统。 林虞睨着电脑里搜索而来的相关资料，十四年前侦查条件有限，故而警方没能得到任何线索。但警方通过接连的受害者对杀人狂魔进行了侧写：男性、同性恋、集物癖、恋美厌丑，洁癖——受害者的尸体虽然被抛弃于垃圾桶，但抛尸前特意清理过，杀人魔洗净了尸体的血污。 且从前 几名受害者脖颈切面来看，凶手使用的是一把大砍刀，但有多个切面，证明杀人魔并非一蹴而就一刀斩下受害者头颅，至少砍了三次。而后几名受害者的切口就平整了，凶手已经可以一刀砍下头颅。 力气随着年月渐长，说明凶手在首次作案时年龄偏小，青年以后便可以得心应手地处理尸体。 十四年后侦查条件提高，但杀人魔早已积累了丰富的杀人经验，他以此与警方、与法律、与公理、与道德、与社会秩序博弈。 林虞盯着资料看了一会儿，问：“有赊积分的服务吗？” 032冷漠：“没有。” 行吧，林虞没有很失望，他也没那么想要赊积分。 032真的很装。 电脑右上角的时间显示已过0点，这原本是林虞的睡觉时间，不过他并没有睡，而是给霍尧打了个电话。 想要知道这桩案件与《碎裂拼图》是否有关很简单，6号拼图碎片里出现了人魔的脸。只要现实中有人有着与人魔一样的脸，且他的身上具备犯罪侧写的几个特征就可以证明《碎裂拼图》与连环失头案有关。 但前提是先把脑海里的人魔画出来，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寻找。 自己的画技有几斤几两重，林虞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没办法把脑海里的人像画下来，只好去找霍尧。 霍尧当然也不行，只是霍尧经常去看画展，说不定认识能够把他脑海里的人像呈现于画稿上的画家。 至于他一个十八线演员为什么要搞这种事…… 毕竟林虞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承诺过要弥补警方嘛。 他一向注重承诺。 与霍尧的通话接通了，林虞道：“尧哥，你上次去画展……” 霍尧磨了磨后槽牙：“别想了，不给你看。” 林虞愣了愣，旋即笑道：“谁要看你的画，我是想问你认不认识画肖像很厉害的画家。” 霍尧没好气：“你又要做什么？” “又？”林虞不解其意地重复这个字眼，“我只是想画一幅我的肖像挂在家里自我欣赏。” 霍尧：“有病？” 林虞也懒得多说：“认不认识？赶紧推一个，不拿你的人情白嫖，有偿！” 霍尧大晚上被吵醒，骂骂咧咧地给林虞找人。 没一会儿微信消息就响起，霍尧推了一个微信名片过来。 林虞：“谢啦，改天请你吃饭。” 他点开名片，在备注里写下了自己的请求，之后向对方发送了好友申请。 大概搞艺术的作息都比较混乱，林虞以为要白天才能得到回复，没想到两分钟后对方就通过了申请。 他咬着牙刷，双手捧着手机把自己的请求在对话框里又重复了一遍。 发送。 【画不动了啦】：嗯？尧哥不是说画你的肖像吗？ 【画不动了啦】：我可以尝试，不过不保证能完全还原。 【 Y】：Thanks(·ω·)丿 林虞按键说话，描述着6号拼图碎片里的人魔。 发过去后，那边回了一个‘k’。 林虞没再打扰，等着对方作画。他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能画好，盘腿坐在床上等着，直到天快亮了，对方终于发了一张画稿。 【画不动了啦】：瞧瞧？ 林虞看了一眼，画稿和人魔有个七分像，还差一些细节。他摁下语音，措辞怎么把细节描述清楚。 “老师你好，能把眼尾再向上勾一些，眼睑……” 觉得不对，林虞取消说话，他想了想重新摁下语音：“老师你好，两只眼睛需要再倾斜一些……” 取消。 林虞摁下说话：“老师你好，两只眼角分别向内倾斜大概……” 多少度呢？ 032道：“吊梢眼、两眼眼骨眶大小不一，左眼小右眼稍大，两眼向内倾斜角度大约15°。” 林虞愣了愣，旋即摁下语音：“老师你好，吊梢眼、两眼眼骨眶大小不一，左眼小右眼稍大，两眼向内倾斜角度大约15°。” 发完之后，对方又发了个‘k’。 林虞看着对话框，扬脸笑：“果然与副本有关吧。” 032不置可否：“只是太吵。” - 日升月落，一条偏僻的街道，一家生意萧条的咖啡厅，祝盈推开了门。 店内只有一桌客人，是个小姑娘。 祝盈来到这桌：“云在眼前？” 小姑娘脚趾瞬间扣地，从电脑前抬头：“我现在叫‘沉虞落雁’！” 暗号对接成功，祝盈拉开椅子坐下，扫码点单。 沉虞落雁说：“我已经给你们都点好啦。” 话音刚落，送来四杯美式。 四杯，沉虞落雁、祝盈、贺岁还有严春。 今天是四个直播间观众相约的线下见面。 祝盈发现，他们会拉人进入直播间，不仅仅是直接接触，通过网络竟然也能把人拉入直播间——沉虞落雁就是与祝盈对线的曾经的云则粉丝。 这就让他们更加苦恼了，他们确实不想害别人进入直播间，但他们总不能永远不出门，也不可能与网络隔绝。 今天聚会的主要目的就是讨论今后，要是能找出什么离开直播间的办法就更好了。 时间特意选在周末的清晨，也是特意选在这家即将关门大吉的咖啡厅。 另外两个人还没到，沉虞落雁兴奋地把电脑推到祝盈眼前：“看我给哥哥建的应援站！” 祝盈：“哇。” 沉虞落雁兴冲冲给祝盈讲自己的规划，途中贺岁来了。 贺岁坐着听了一会儿，祝盈说：“这都九点了，严春怎么还没来？” 贺岁给严春发了催促的微信，对方没回：“应该快了吧，他是最想离开直播……嘶，的人，肯定不会迟到。” 他掏出纱布擦唇角的血。 三个人便等着，沉虞落雁抱着手机刷刷刷，忽而‘呀’了一声。 另外两个人朝着她看去。 沉虞落雁道：“哥哥怎么给这种报道点赞。” 那我也跟着点个赞好了！” 祝盈好奇是哪种报道，沉虞落雁说：“一个博主分析的连环失头案。” 祝盈连忙：“给我看看。” 这则分析发布于两年前，而林虞在八个小时前点了赞。 说明林虞是特意去搜索的。 祝盈脸色变了变。 沉虞落雁：“怎么了？” 贺岁也忙问：“怎么了？” 作为直播间观众的智囊人物，祝盈对贺岁道：“你还记得第一个本吗？破局的关键是什么？” 贺岁：“冰——嘶——” ‘冰箱’两个字在此时被判定为了副本内容。 祝盈点点头：“云则的母亲是掉进冰柜，而小虞一直在与云则接触，这说明什么？” 贺岁心里陡然一惊，沉虞落雁一拍桌子：“哥哥铲奸除恶匡扶正义！” 贺岁被沉虞落雁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平复了心跳后说：“你的意思是，现实里真有一个人——嘶——魔？” “很有可能。”祝盈开始担忧林虞，好不容易从副本出来了，现在又要和人魔对上，且是主动对上。 沉虞落雁回想起副本里恐怖的人魔，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三个人沉默起来，既为林虞骄傲又为他担忧。 沉默了许久，祝盈忽然记起严春来，她不满地说：“这个严春怎么还没到？你问问他到哪了。” 贺岁忙拿出手机打给严春，电话无人接通。 祝盈也打了几次，到最后电话关机了，而时间早就过了聚会约定的时间。 “不可能啊，严春很重视这次聚会啊，怎么可能放鸽子。”贺岁看了眼沉虞落雁的电脑屏幕，看到林虞点赞的博文。 一个荒谬的想法闪过，贺岁伸手指着电脑屏幕说：“他不会被人……嘶绑走了吧。” “不可能。”祝盈和沉虞落雁异口同声，祝盈说，“正如这条博文，像这种反社会人格的杀人狂，精心挑选作案目标是他的乐趣之一，他们都有一套取乐自己的杀人规则。比如连环失头案的凶手明显喜欢年轻的帅哥，你看严春那秃头、那啤酒肚符合吗？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严春落到他手里，说不定凶手都下不去手杀掉严春。综上所述，这人要么是没有时间观念，要么就是鸽了我们。” 贺岁讪讪：“也是哈。” 与此同时，一间昏暗的暗室里。 被五花大绑的严春惊恐地看着人魔举起足有手臂长的砍刀。 唰—— 砍刀朝着他脖子落下来。 在只剩不足一根手指距离时，砍刀停了下来。 严春吓尿了。 人魔深吸了一口气，重新举起刀，重新朝着严春的脖子砍去。 又停了下来。 严春吓出一串响屁。 人魔再次深吸一口气，闻见异味后抬手给了严春一个耳刮子。 他真的，难以忍受！ 人魔第三次举起砍刀，他闭上眼，眼不见为净地朝着严春脖颈挥去。 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严春受不了了，呜咽出声：“哥……给我个痛快吧，呜呜呜呜。”！ 第二十五章 到了下午的时候,林虞收到了画师发来的肖像。 在032纡尊降贵的协助下，这张肖像在几经细节调整后，终于呈现出了林虞想要的效果。 与6号拼图碎片的人魔起码九点九分像了。 林虞没想用霍尧的人情白嫖，又觉得直接询价有辱艺术家的品格,他就给霍尧发了条消息,询问自己付给画师多少钱比较合适。 霍尧在忙没有及时回,林虞就打了电话。 霍尧没好气：“人家巴黎美院毕业,毕业后就签约了喻……一家顶尖的画廊,你说给多少钱合适？” 林虞眨眨眼,委屈地说：“我这不是来问您了嘛。” 霍尧说：“给多少都不合适，我这里忙得很,你别管了，这个人情我来还。” 林虞笑：“尧哥霸气。” 紧接着林虞就把肖像发给了霍尧,霍尧人脉广，说不定会知道什么。 霍尧显然在压抑自己的脾气：“不是要自我欣赏？这谁？” 林虞并不失望,人魔嘛，不会让自己在社会里留下太多信息。 挂了霍尧的电话，他盯着手里这张肖像。 世界之大,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堪比海中捞月,就算有这幅肖像也不见得能提高成功几率。 要是有积分兑换兴许会快一些，不过林虞囊中羞涩。 但林虞并不是毫无办法，虽然032没有正面回应6号拼图碎片里的人魔是否与连环失头案有关，不过林虞能感觉到，两者之间肯定是有关联的。 他写了一份举报信夹着肖像,匿名发给了警方。 只是一封‘疑是’的举报信，以及不知姓名的肖像，林虞清楚自己的举报力度太小,警方不一定会重视。他死马当活马医，把肖像放到朋友圈，配文：朋友圈的大佬有认识他的吗？^_^。 没放微博的原因是，到底他也是个明星，最近因为云则处在风口浪尖，要是把事情闹大了会打草惊蛇。 发完朋友圈，林虞就出了门。 高医生快退休了，他为此想为高医生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来感谢这些年的治疗。 与此同时，在咖啡厅一直等到下午的三个直播间观众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严春还没有来赴约，不仅如此他的手机一直保持着关机状态。 严春的职业使然，手机是要24小时开机的，就算没有了电，半天的时间过去，早已应该充满才对。 贺岁惶然：“不会真出事了吧。” 他又看了眼沉虞落雁的电脑屏幕，看着关于连环失头案的博文里，撰写者对于凶手的描述：反社会人格、残忍、冷血、凶虐。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目光下移一寸，看到凶手追逐美丽的结论，贺岁又是一个寒颤。 如果《碎裂拼图》的人魔与连环失头案的凶手钩挂，那他可太符合凶手的作案目标了。 至于严春…… 贺岁说：“不会路上出车祸了吧？” 祝盈虽然对严春喜欢不起来，但贺岁这么说，也不免担心：“确实反常，我问问在急救中心的朋友。” 在祝盈四方打电话求证验证严春是不是出车祸时，贺岁又看了眼博文，又打了个寒颤。 沉虞落雁也抱着手机，用着自己粉圈的人脉探听知名经纪人严春的下落。 过了一会儿，祝盈和沉虞落雁双双摇头。 祝盈看着贺岁：“严春是你的经纪人，你应该比我们更容易找到他。” 贺岁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他是被人魔吓住了。 经过祝盈这么一提醒，贺岁就拿出手机，给通讯录的联系人挨个拨去电话，询问严春的下落。 拨到容之游的时候，容之游说：“严春？昨晚喝多了，估计在家里睡觉呢。不过这个点了，应该酒醒了，你们再个打电话看看？” 贺岁没有结束和容之游的通话，祝盈用自己的手机给严春拨了一个，对方的手机仍旧处于关机的状态。 “卧槽。”容之游从电话里听见了关机的播报，担忧着说，“不会喝死在家里了吧，我去他家里看看。” 三个人就等着容之游的情况，约莫过了两个多小时，天色以至傍晚，他们都没有等到容之游的回信。 祝盈催着贺岁又给容之游打过去。 电话里，容之游只丢下一句‘他不在家里，我报警了’，随后就匆匆挂断电话。 贺岁有些茫然，不明白严春不在家里和报警怎么联系上了。 电话那头的容之游许是因为着急，也没说明白。祝盈让贺岁又打了个电话询问容之游的位置，得到了容之游答复后，直播间三个人循着容之游所在的坐标匆忙赶去。 找到容之游以后，容之游坐在派出所的椅子上，脸色严峻得像是见了鬼。 赶来的三个直播间观众同时一愣： 贺岁：“不会真出车祸了吧。” 祝盈：“不会真醉死在家里了吧。” 沉虞落雁：“不会真出事了吧。” 容之游吞了口唾沫，他的表情对于直播间三个人来说很熟悉，是一种惊恐。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祝盈用略带安抚的语气询问：“到底怎么了？” 容之游紧张地吞咽几下，这才抬头对上三个人：“……昨晚我收到严春的短信，他让我帮他把车开回去。” 昨晚容之游收到严春的短信，帮忙把严春的车开了回去。但今天他因为担心严春醉死在家里，特殊情况，就找人弄开了严春家的锁。将门打开后，发现室内空无一人，且家中干净，这说明严春昨晚上压根没有回家，不然门窗锁死的家里再如何也应该有残留的酒气。 加之严春的手机关机，这就让容之游选择了报警。 三人不解，这听上去并没有什么让人感到惊恐的内容。而且容之游并没有直接提到严春现状，这说明容之游并没有收到严春的死讯。 祝盈按下疑惑，继续问：“然后呢？” 这一问，容之游脸色都白了，像是联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浑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警方找到严春……严春的手机在……在车的后备箱里。” 祝盈一下沉默了。 贺岁的反应没祝盈那么快，见一问一答的二人陷入诡异的沉默里，他赶紧出声：“然后呢？” 祝盈说：“还没想明白吗？是先有严春发短信让容导帮忙把车开回去，后有严春的手机出现在车的后备箱。” 贺岁也不吭声了。 沉虞落雁的反应比贺岁还要慢一拍，紧接着询问：“然后呢？傻大春的手机出现后备箱说明什么？就不能是严春自己掉进去的吗？” 容之游捂住脸：“我把他的车钥匙放在了门卫那里，但他没有去拿，门卫告诉我，他只见到严春驾车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严春。” 沉虞落雁：“一般来说，车有两把钥匙，说不定是严春用备用钥匙开了车的后备箱，他在取后备箱的东西时不小心把手机掉进了后备箱里。” 容之游：“但严春根本没有回家！” 所谓备用钥匙因为‘备用’二字，注定不会随身携带，一般都会放在家中。 沉虞落雁愣了愣，朦朦胧胧中好像明白了什么。 “酒楼的监控里，严春离开饭局后分明是去了停车场。虽然他停车的位置是监控死角，但他走入死角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之后的监控画面。可他明明发短信给我，说他先行离开，让我去帮他开车。警察说……警察说，如果严春离开停车场，一定会被出口或电梯的监控拍到，没有被监控拍到，说明严春一直在车里。但我去的时候……车里没有人。”容之游回想到昨晚，身体抖若筛糠，“警察怀疑，严春大概率是被人塞进了后备箱，四面车窗降下来是因为要散去车内的某些致人昏迷的气体，而严春发短信给我的时间，到我找到车的时间所隔不算太久，不足以让凶手完成迷晕一个成年男人，再把成年男人放入后备箱的操作……” “啊啊啊啊！”容之游揪着头发：“那条短信是凶手模仿严春的语气发给我的！” “我把严春的车开回去，只是帮凶手把严春从停车场运出去。等我离开以后，凶手就追到了严春的家里，再把严春从后备箱掏出来……” “所以我昨晚听见的嗡嗡声没有错！就是手机在响，是严春的手机在响……”容之游有些崩溃。 另外三个人则陷入了沉默，沉默中有警察上前，要带走容之游再问一些细节。 留下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能规避掉大部分监控，能轻而易举将一个成年男人塞入后备箱，能模仿出严春的语气让容之游把人运出停车场，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严春从后备箱里掏出来…… 这样的凶手要么是早有预谋，要么是…… 他们忽然想到了被林虞点赞过的博文：反社会人格的罪犯一般高智，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他们就像游走黑暗的恶魔，用一双猩红的眼盯着自己的猎物。 这一刻他们意识到，严春的处境不太妙。 华灯初上，高榭心理诊所。 林虞坐在诊疗室外的候诊区安静地等待，他怀里抱着一捧鲜花，准备在高医生下班后送给她。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经过，余光瞥了林虞一眼，随后走进诊疗室。 高医生温柔地询问道：“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 接受心理咨询的男人坐下后，低垂着头调整手腕间的腕表，将腕表调整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开口：“遇到一个恶心的东西，很想解决但过不去心里那关。原本是想来请教你，不过我刚刚想通了。” 男人回答了高医生的开场问题，随后问：“门外那个，也是你的病人？他好像在等你。” 他抬起头，露出自己的脸。 吊梢眼，左眼小右眼大，两眼分别向内倾斜15°。！ 第二十六章 高医生知道林虞在外面等自己下班,林虞邀请她共进晚餐。 她笑着说：“你是我今天最后一位客人。” 高医生并不用‘病人’去称呼自己的病人，她也不会泄露其他客人的隐私，更何况林虞还是一个明星。 男人并不在意高医生这委婉的拒答，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说：“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一个……小明星。” 说到‘小明星’三个字的时候,男人的语气显得有些遗憾。 这样的职业并不利于男人捕杀目标,回想到刚才的惊鸿一眼,男人心中依旧悸动。 只是…… 已经有个呆瓜知晓了他的秘密,他并不希望自己的秘密见光。 心中权衡一二，男人最终不打算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但放弃这棵挺拔绿树的遗憾不甘,让他心里起了怒意。 都怪那个呆瓜！ 最让人窝火的是，男人始终想不明白,这个呆瓜是怎么知道他的秘密的。 怒意横生，男人脸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只是眸色越来越沉。 他站起身和高医生说再见，打算这就回去解决掉呆瓜。在怒意的加持下，他可能会跨过心里那道坎,把这个知晓他秘密的呆瓜杀掉。 高医生撑着桌面站起来,她察觉到了男人的情绪变化。 事实上，高医生一直把这个男人列在危险客人的名单里。男人并不是来进行心理咨询的，他对高医生有着很强的防备以及……敌意，但同时，他把高医生当做倾诉的对象,他会用一种很隐喻的手法炫耀自己的事迹。 每当高医生想要深入询问，他会毫不留情地将高医生排斥在外。 高医生很难去求证什么，男人连就诊的姓名都是假的信息。高医生也难以去做些什么,男人拒绝所有的心理测试与检查，尽管高医生隐隐感觉男人具有反社会人格，但在没有任何诊疗结果的佐证下，高医生只能在原地趑趄，就算男人是反社会人格，是隐藏在人类社会的炸/弹，高医生也不可能报警。 一般来说，警方会备案登记开锁业，不会将每个反社会人格记录在案。 她能做的就是开导以及劝诫。 但杯水车薪。 高医生直觉男人询问林虞绝不是好事，在男人带着情绪离开时，她只好跟着走出去。 “我送你。”高医生这么说着，其实更多是担心林虞。 但推开门去，候诊区空空荡荡，原本安静等候的林虞不知去向。 嗡嗡—— 手机在兜里震动，高医生取出来看，是一条来自林虞的最新消息： 【小虞】：突然有点事得先走，只好下一次再邀您共进晚餐啦，见谅。Ps，花和礼物放在了前台，高医生记得取。 高医生松了口气。 再抬头，大步离去的男人很快消失于视野。 男人一路走到心理诊所的停车区，他驱车离开。 心理诊所的街道外就是一个信号灯，在黑色的车身后很快有车停下来等待红灯。大概离黑车相差三四个车后，林虞拉开一辆出租车的后座车门。 坐上去以后，林虞说：“麻烦跟着前面那辆尾号是5687的黑色……” 032说：“黑色大众途锐。” 林虞继续道：“尾号是5687的黑色大众途锐。” 林虞给的信息很明确，加之跟踪前车这种事总是令人亢奋，出租车司机摆出了全力以赴的架势。 只是跟踪的对象是个高智的反社会人格，林虞跟了一半，瞥到路面有其他的未载客的出租车便下车换行。 一路上林虞换了三辆车，几次都差些被发现。 最终好不容易跟到一个高档的别墅区，被严防死守的门卫给挡在了小区外。 林虞没和门卫扯，这种高档的住宅不是随便糊弄一下就可以进去的，林虞打算另寻他法。 他准备翻墙。 虽说这种高档小区的安保一定不会弱，但监控做不到全覆盖，不然天然抗拒监控的人魔也不会生活在这里。 林虞绕着小区转，趁着身边没有人，他问032：“从哪里翻进去不会被安保发现？” 032沉默。 林虞站着不走了，他自己转肯定是转不明白的。 “你不告诉我，我就回去咯？”他试探。 032依旧沉默着，好像并不在意林虞的去留。 林虞点点头，他倚在墙上，拿出手机搜人魔的车牌，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关车主的蜘丝马迹。 一边搜一边对032说：“连环失头案确实与《碎裂拼图》有关，而你一直在引导我接触，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032说：“我与宿主解释过，宿主的一切选择都在于自己，我无权干涉，也没兴趣干涉。” 林虞收起毫无收获的手机：“帮我陈述人魔的长相以及补充车辆信息也不算引导？我很好奇诶，我在你的心中到底是怎么个傻白甜形象，你都做得这么明显了，现在还要抵赖。” 032继续沉默，像是懒得解释。 林虞不置可否地笑了声。 待两个路人走远后，他出声：“那就从这里翻进去吧，被抓到也没关系，大不了被扭送公安局，从一个十八线糊咖沦为法制咖。然后在不见天日的牢房里，进行下一个副本，因为心情低落，而死在副本。啧，我有罪我该死我没话说，不过就要辛苦032先生重新绑定宿主了。经过与032先生这一段并不美妙的相处时间，我还是大度地希望032下一任宿主是个堂堂正正走正门的好人。” 032：“……” 032：“向前300m从那里进去。” 林虞扬脸一笑，后背离开了墙：“谢谢032先生！” 032冷笑一声，它确实无法听出这一句感谢里到底有几分真诚。 按照032的指示，林虞翻进了小区。 小区很大，一眼望不到边际。他和人魔的车辆已经分开太久，现在去找肯定不好找。于是林虞故技重施…… 放技能失效，032有了抗性。 好吧，林虞只好慢慢找。 好在高档小区都是独栋小别墅，一般都会把车停在自家别院里。林虞绕着小区走了一会儿L，就看见这辆尾号为‘5687’的黑色途锐。 林虞抬头，发现这栋别墅是亮着灯的。 人魔在家。 他拿出手机，把手机设置成静音模式，捏着手机就要进去。 032这时出声：“宿主就这么进去？” 林虞说：“谁说我是‘就这么进去’？” 他把手机拿到自己的眼前晃了晃，他正在给一个号码拨去视频通话。 林虞给警方发匿名的时候了解到，想要让一则视频当做证据，视频必须要有合法性、真实性、关联性以及原始性。 例如云则杀母的视频就无法成为让云则伏法的证据，因为视角太过奇怪，会让人产生视频是有过剪辑行为的猜想。故而警方才会致力于寻找视频的来源，以找到能够在法庭出示的证据。 所以此时的林虞留了个心眼，他被叫到公安局喝茶的时候记下了刑侦队队长的号码，此时他呼叫的也是这个号码。 这样就算不能让自己探索人魔巢穴的视频具有合法性，也能第一时间引起警方的注意。 而他就这么打算进入人魔巢穴，一来林虞本就没有所谓的害怕情绪，二来林虞不清楚人魔什么时候会离开，所谓……来都来了。 林虞没离人魔巢穴太近，虽然人魔抗拒监控，但是这栋别墅倒是设置了不少监控。 他绕着巢穴走了一圈，在巢穴的侧面停住。 如果人魔巢穴和《碎裂拼图》里的别墅是相同的，那么在副本里已经探知过别墅全貌的林虞知道该怎样进去。 别墅的左侧二楼有扇倾斜的天窗，因为墙面是斜坡，必然会影响监控的角度，留出无法被监控拍摄到的死角，林虞就打算从这里进入巢穴。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与此同时，春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 支队长周秉森把匿名材料放在副局的办公桌上，他说：“举报材料有了，而刚巧辖区派出所有一起失踪报案，失踪人员或许与朱新华有关，为什么不批搜查令！” 副局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看了眼桌上的举报材料，头更疼了。 “或许与朱新华有关？你自己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副局厉声道：“首先，失踪人员严春最后见到的那一屋子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虽然那段时间朱新华去了一趟厕所，但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离开了饭局前往地下停车场。且有不少人证明，他们看见朱新华去了厕所，又从厕所出来，这要怎么解释？” 周秉森道：“可以从厕所的排气扇离开。” “我知道啊，他确实有可能是从排气扇离开。”副局问， “但你们找到了证据吗？” 周秉森沉默了一下，又说：“排气扇有被拆除的痕迹。” 副局说：“我了解到，当天有维修工拆除排气扇进行维护。行，就算朱新华是拆开排气扇离开作案，那你们找到佐证的证据了吗？” 周秉森再次陷入沉默。 副局拿过桌上的材料：“这么一张肖像就能成为证据了？况且失踪人员并不符合连环失头案的受害人特点，你凭什么申请两件案件合并调查？周秉森啊周秉森，我知道你继你师父的遗志要将连环失头案的凶手捉拿归案，但你不能因个人的感情色彩就不按规章制度办事，你知道程序违法是什么后果。” 周秉森：“可……” “行了。”副局挥挥手，“你凭什么觉得检察院会给你搜查令？有人报案吗？有人举报失踪人员就在朱新华家里吗？要搜查令就先把朱新华列为犯罪嫌疑人，要想把朱新华列为犯罪嫌疑人，就给我找到证据链，而不是拿着这些东西靠臆测来办案。你……我都不想说你，给我冷静一点，拿出你刑侦队长的正常水准，别表现得像个愣头青！” 副局说：“出去吧。” 周秉森捏了捏拳，不死心道：“先给我搜查令，我再补证据。” “你是失智了吗？”副局火大，“你有跟我要搜查令的工夫，你不如协助辖区派出所找人。” 好说歹说，副局不为所动。 周秉森也自知证据的缺乏，他默了默，拿过桌上的肖像，连环失头案案发以来，这是第一次有人提供情报。 但仅凭这么一张肖像和一封举报信，就想要搜查令确实异想天开，他转身离开。 出了副局办公室，队内的刑侦警察就围上来了。 “周队，怎么说？副局答应了吗？” 周秉森深吸了一口气：“找我要证据呢。” 众人看看周秉森手里的肖像，表情为难。 确实是啊，这么一张肖像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别说想要搜查令，派出所都无权传唤朱新华，问询也只通过电话。 “那……”众人犹豫，心说只能把两个案子区分开来，先找失踪人员。 “操，谁这么没眼色一直打电话。” 周秉森烦躁地摸出电话，在他与副局商量要搜查令的时候就一直在响。 掏手机，发现是一通视频电话。 周秉森接了。 刚要出声训斥，视频里闪过一把砍刀。 镜头紧接着是一只手，手心对着镜头，上面用笔写着：润林别墅A区，3栋别墅。！ 第二十七章 林虞灵活地翻进人魔巢穴,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开始探索，而是先确认人魔的位置。 人魔在二楼的书房，正在进行一通电话。 “警官，我想我陈述得很清楚了。” “我并不认识什么严春,且我一直在饭局,从未离开过。至于严春为什么突然落荒而逃,这可能怪我,怪我没给他面子。” “如果每一个擅自闯进饭局的人我都要客客气气的,那我每一次的聚会都会被怀有目的的人打搅。” “我愿意配合你们,但原谅我不能来派出所，如果媒体拍到什么,公司的股价可没有人帮我承担啊。” 林虞微怔，他好像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 严春？ 严春出什么事了？他咋没听霍尧提起过？ 确定一时半会儿这则通话不会结束,林虞就放心大胆地搜罗巢穴了。他的想法也挺简单，看能不能拍到什么东西以引起警方的注意。 林虞轻手轻脚从二楼下到一楼。 他有目的地朝着负一层去。 从发现这栋别墅左侧的天窗后,林虞心里就了然了。这栋别墅与《碎裂拼图》里的别墅是一样的，唯一的差异就是现实中人魔的巢穴有一些私人物品。 经过客厅，林虞脚步一停。 他看见被丢在地上的一把砍刀,客厅的一组沙发下搁着地毯,这把刀就突兀地出现在地毯上，锋利的刀尖超出了地毯边缘——像是随意丢在这里的。 恰在这时，一直没有拨通的视频通话有了回应。担心视频电话那头因不知所以而发出什么声音，林虞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了砍刀。 而他另一手也没歇着，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随时打算给粉丝签名的签名笔,用一种快速而略带扭曲的姿势在持视频的手心里写下一串地址：润林别墅A区，3栋别墅。 先不论警方有没有在意他送去的肖像，这么一把大砍刀横呈在地显然是一件富有冲击力的事。 林虞认为视频电话的那头一定可以与自己建立连接。 果不其然,视频电话那头静谧无声。 周秉森是第一时间摁上了静音键，他表情凝重地盯着视频。 身边的组员很是惊讶：“这个地址，这是朱新华家的地址！” “如果朱新华和连环失头案有关，那这把刀就是……连环失头案的作案工具？！” “靠。”另一个组员伸长脖子瞅着视频，“这打电话过来的应该就是……寄来朱新华肖像的匿名群众。” 周秉森头脑风暴，他回头看了眼副局的办公室，脑中很快搭建好了接下来的筹划。 “走！” 一行人匆匆开上车，周秉森把手机卡在中控的手机支架上，副驾的人调试着手里的执法记录仪。 “周队。”挑着挑着这名刚调到市局的小警察有些怀疑，“这能算是报案吗？” 周秉森道：“为什么不能算？” 小警察仍旧犹豫着，可能他资历尚浅，实在没见过这样的报案方式。最重要的一点，报案人根本没说明报案内容，打警察的私人电话算哪门子的报警。 执法记录仪的存在是为了取证，但如果取证建立在压根不合规的情况上，这取证也没有意义。 而且…… 小警察盯着手机视频的内容：“收藏管制刀具不犯法。” “这通电话算不算报警，这刀是单纯被收藏家中的管制刀具，还是2.9重大连环杀人案的作案工具，我们能不能获得‘特殊情况’而进入润林别墅A区，3栋别墅……” 后排的警察也盯着手机通话视频，紧张地说：“就看视频里的内容了。” 车子呼啸驶离公安局，他们所搭乘的并不是警车，而是周秉森的私人车辆，报警器就躺在副驾脚下，并没有安装在车顶。 车辆飞速朝着润林别墅而去，在门卫那里出示了证件后，停在了3栋别墅的附近。 熄灭车顶，熄灭汽车引擎。 众人看看别墅，又看看手机视频。 说实话，都到了这里，他们每个人都有一种‘干脆直接冲进去’的想法。 2.9重大连环杀人案从立案至今已经有十二年了，十二年前，他们或许压根想不到未来有一天自己会参与其中。 但在他们听见这个案子时，无不指责凶手的惨无人道。华夏讲究的是尸首完全入土为安，可被割去头颅的受害者在凶手至今逍遥法外的情况下，又怎么入土为安？ 这是内部的、并没有公布出来的内容，每个受害者被砍去头颅后，脖颈的血肉里夹着一张纸条，内容是对社会公法的挑衅。 今年的除夕夜，海城接到报警电话，警员匆匆赶往现场。法医在死者的脖颈中取出第六张纸条：死者白岑，身份证号码：XXXXXXXX。不用客气。 赤/裸裸的挑衅。 白岑是春江人氏。春江市离海城的直线距离不到一百公里，但白岑失踪了两年，将他养大的单亲母亲每天都会来局里问一句孩子的情况。 在得知孩子被虐杀，白岑的母亲表现得非常冷静，她同意法医的尸检，向安慰自己的警员道谢，她非常配合警方的一切调查。但唯独不肯火化孩子，她将孩子的尸体停在冷库，亲戚劝她让孩子入土为安时，白岑母亲泪如雨下：“我的孩子已经这样了，抓不到凶手怎么能入土为安呢？我相信警方，我也只能相信警方，我相信他们一定能抓到凶手，为我儿昭著正道！” “天理昭昭，人心灼灼！” 所以，他们当然想冲进去。 就算这幅肖像毫无含金量，但这是第一次警方收到有关于2.9重大连环杀人案的举报。 他们想冲进别墅看看这别墅里是否保存着六名受害者的头颅，他们想冲进别墅看看里面是否存放着作案工具，他们想将凶手缉拿归案。 但不行，他们得按照流程办事，这是他们的责任与义务。 众人盯 着手机画面，画面的镜头早已离开了那把暂时无法定性的砍刀，画面昏暗，手持镜头的人走入了昏暗。 “在家里设置这么一个暗室……”有人呼吸收紧，“很可疑啊。” “民间还是有正义使者的。”又有人说，“只是一个人单枪匹马，胆子也太大了一些。” 周秉森下令道：“一有情况，立刻进入。” 众人：“收到！！！” 别墅之中，林虞轻车熟路地闯入负一层。 负一层和《碎裂拼图》里的负一层不太相同，副本里，从楼道下去就通往了人魔聚会的暗室，但现实里的负一层更复杂一些。 暗室不止一间。 林虞先进入的是一个专门用于胶片冲洗和照片制作的暗室，里面摆着一些虹吸装置和不同亮度的安全灯，还有就是一堆照片。 他瞅了一眼，也拿着镜头对准这些照片。 一堆照片里都是重复的，差别只是新旧。 照片里就是那些受害者了，人魔很喜欢记录受害者的痛苦，每张照片无一例外，受害者都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镜头外的几名警察呼吸勒紧，“操，白岑！照片里有白岑！” “头儿，可以行动了吗？” “还不够，再等等。”周秉森也在忍耐着，只是出现受害者的照片的力度太小，还得再等等。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复杂，手紧紧地捏成拳，捏得‘咕咕’作响。 一方面，周秉森当然希望这位匿名的正义使者能够拍摄更多的内容，另一方面他十分担心匿名的正义使者出事。 深入连环杀人狂的巢穴，寻找连环杀人狂的犯罪证据，这是极度危险的一件事。 周秉森暗暗告诉自己，在尚未出现意外情况时，再等等。但只要一出现情况，他就会立刻冲进去，决不能让这位正义使者受到伤害！ 夜色如水，月光寂静。 人魔的巢穴危机涌动。 朱新华结束了警察的问询，他坐回办公椅上。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回来解决掉那个呆瓜，但被这通电话打乱。不过，朱新华的心情很好，他很喜欢这种玩弄警方、破坏秩序的感觉。 这样的快感冲散了放弃一个心仪目标的不甘，朱新华拿起电话打给制片，询问他投资的电影。 是的。他投资的电影。 他出钱找的影片公司，点名要以《连环失头案》为原型改编剧本。 把自己的光荣事迹呈现在荧幕，让每个人瞻仰他，哦，瞻仰还得付费。 朱新华低低地笑起来，这个世界真的很无趣，尤其是每天与那些呆瓜们打交道。呆瓜们为生活碌碌，就让他给这些呆瓜们增添点乐子吧。 不用客气。 不用道谢。 电话那头说：“朱总，正在与郑懿导演解约，解约后就会和洽谈好的导演签订合同……” 朱新华站起身来，他点了根烟，站到窗边：“哪个导——” ‘演’字还没说出来，朱新华瞳孔一缩。 几乎是立刻，他注意到隐匿在别墅之外的那辆车。 他大步走到书桌，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望远镜。 还没来得及看那辆车的情况，就听见负一层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喊。 “呜呜呜呜，救救！虞——” 哭喊一下收住了，明显是被人捂住了嘴。 与此同时，车内传来一声猛喝：“行动！缉拿2.9重大连环杀人案犯罪嫌疑人——朱新华！” “收到！！！”！ 第二十八章 砰—— 春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几人在手机的视频里已经获知了别墅全貌,清楚别墅内的所有情况。 故而在看到人质时，周秉森才会发号行动的指令。 虽说犯罪嫌疑人只有一人，但别墅内毕竟有人质，还有一位匿名的正义使者,犯罪嫌疑人是否有武器也不好说,周秉森呼叫了增援,也向上汇报了此事。 一经汇报,立刻引起重视。 2.9重大连环杀人案,事发十二年,犹如万古长夜，终于在今夜有了破案的曙光！ 别墅的门并不好破,特殊情况，几l名刑警破窗而入。 视频里人质暂无危险,也没有与犯罪嫌疑人待在一处，周秉森的命令是先控制犯罪嫌疑人,只要将其控制住一切便好办了。 这就给了林虞撤退的机会，如非必要他并不想出现在其他人的视野中。和云则杀母视频一个原因，他无法解释是如何获知人魔信息,就算老实交代系统与副本,那也只是给自己创造尿检的体验机会。 视频通话已经结束，林虞把手机揣了起来。他看了眼臭气熏天的严春，严春被五花大绑在一根木凳上。严春应该有过费力且艰难的挣扎，所以整个人连带凳子都倒了下去。 林虞丢了个‘不要出声’的眼神，随后才撒开捂住严春的手。 严春泪眼汪汪地看着林虞。 昏暗的光线里,林虞那张帅到人神共愤的脸多是阴影，但并不显阴郁，因为林虞带着笑。 这一刻严春都想嫁给林虞了。 说实话,严春有想过怎么逃命，他把求生的期望放在直播间，只要直播间开始了，他就能通过弹幕求救。 但这也并非完全保险，他听贺岁说过，直播间的观众会在直播间开启前一段时间拉人进入，如果他把人魔拉入直播间，基本也没活路。 严春既期待又害怕地等着直播间的开启，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林虞天神下凡来救他了！ 林虞来救他了！！！ “春哥，我就不给你解开了，警察一会儿会来救你。”林虞蹲下身，想了想还是把严春从地上捞起来，让他被捆得舒服点，“商量个事儿。” 严春含情脉脉地盯着林虞，林虞也大言不惭：“看在我冒险来救你的份上，如果警方询问，尽量不要透露我的存在。” 严春当然是无不答应。 林虞听着楼上的动静，估摸着自己到了该撤退的时间，他走到暗室门边，想了想回头对上严春陌陌不舍的眼：“还有件事儿。” 严春点头，管他妈的什么事，他通通答应。 林虞无情且冷酷地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不是我的菜。” 严春：“。” 没再耽误，林虞于混乱中离开。 今夜到底事发突然，对于警方对于人魔皆是。但警方有细致的情报，利用信息差打了人魔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他们不会那么轻易抓到人魔—— 在他们控制人魔之前，人魔正要去拿枪！ 别墅以外警笛呼啸，周秉森点名：“把人押到车上，两个人、不，你们二个看着他，小吴跟我去解救人质。” 众人点头。 众人押着双手被反剪背后，扣着手铐的人魔往外面去，打开门时，他们看见了一个灵巧的身影从别墅二层的天窗翻下。 拿着执法记录仪的刑警正要转移镜头，被另一名刑警以咳嗽声呵止住了。 按照规章制度，他们应该找到这位匿名的正义使者，了解更多案情。但…… 很明显，人家并不愿意透露姓名。 只要与案件无关，他们为什么要去打搅人家的正常生活呢？有一句话是‘法无情而人有情’，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手执执法记录仪的刑警便没有把镜头对向潇洒离开的身影，只是他的目光追着这道人影，直到人影很快消失在一个转角。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人魔在无一人伤亡的情况下抓捕归案，人质也毫发无损。警方大获全胜，回程时，红蓝交替的警灯似乎盖过了弥漫在夜空的电子虹彩。 周秉森的车里，副局责怪他鲁莽行事，但到底结果是好的，就只让周秉森写一份检讨交上来。 等周秉森结束了副局的通话后，他没有立刻放下手机，而是盯着两个小时前的视频来电。 那是一串号码。 他想查的话，可以轻而易举地查到信息。 理性告诉周秉森，他不应该反查举报人。但感性让周秉森十分好奇，人魔的社会地位不低，且隐藏得非常好，这位匿名的正义使者到底是如何得知朱新华与连环失头案有关？ 到底是怎样的人，敢一个人深入人魔巢穴，给警方送来至关重要的情报。 不止是周秉森，车里的另外四个人也都好奇。 要不……?[(” 有人仅仅是开了个口，内容是什么都还没有说，另外的人就都清楚他要说什么了。 他们可以隐去匿名正义使者的存在，但是他们也可以查查这位人物，只要他们不向其他人提起就好。 “这样不好吧。”有人沉吟着说。 却没有得到更多人的支持，很显然，大家都迫切地想知道这位匿名正义使者的更多信息。 好奇本就是人之常情，他们是血肉之躯，无法免俗。 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决定权，所以只好将目光放在了周秉森身上。他们看出来，他们的头儿其实也蛮好奇。 周秉森盯着这串手机号码，归属地就是春江市。来电有归属地显示，说明匿名的正义使者并没有特意处理自己的信息。 他本就动摇，被其他人这么眼巴巴地望着，抓心挠肝的…… 就在理智与感性缠斗且难舍难分时，周秉森的手机响了一下。 一条短信进来——正是打来视频通话的这个号码。 众人立刻伸长脖子。 【13XXXXXXX】： 英雄不问出处，也祝诸位英雄审讯顺利，早日为受害者讨回公道。 向人民警察致敬——Y。 众人一看，尽都笑起来。 “嘿！” 车厢内是骄傲与荣耀的笑声，周秉森发动引擎驱车回程。 那感性与理智交战的硝烟被这条短信平息，夜色宁静，社会安宁。 - 春江市第四人民医院，是精神医院。 严春可怜巴巴地控诉自己的遭遇，做完笔录后，他抓着警察不放：“什么时候能给人魔定罪，妈的，我这辈子没受过这种罪！” 警察安慰：“证据确凿，警方很快就会向法院提起诉讼。” 严春这才放心，他躺回病床，虽然压根没受伤，但拜人魔所赐，他心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他得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接受心理医生的开导。 被人魔掳走的这段时间，他耽误了不少事，手机里有很多未处理的事件。 严春一一处理着。 警察的笔录也做的差不多了，正要走，这时病房的门被敲响，门外是另一名并不负责此案的警察。 她走进来，先是关心了严春的身体以及心灵情况，随后欲言又止地开了口：“严春先生，很抱歉打扰你，是这样的……” 严春抬头。 女警道：“云则希望见你。” 被抓获的云则在审讯时拒不开口，他的经纪人为云则找了全国最好的刑辩律师。刑辩律师知晓那则视频无法成为定罪的罪证，正在积极地为云则准备无罪辩护。 但云则杀母毕竟久远，案发时都没有证据，八年以后想要再找到证据并不容易。 而警方最近的一次审讯，云则要求见严春，除此以外他始终保持沉默。 见我？ 严春很是茫然，他跟云则压根没什么联系，只有上一次陷害林虞时有过一次合作。但他已经尝到报应，在之后云则打电话过来他都是拒绝的。 云则见他干什么？ 不过在祝盈拉的群里，严春获知了这条视频或许与林虞有关。既然与林虞有关，严春虽然迷茫也还是答应了。 审讯室内，严春忐忑地坐下。 抬头看着昔日荣光璀璨的云则，微博粉丝二千万的大明星，早已没有了璀璨。 云则阴沉地对旁边的警察说：“我要单独和他说话，还有把你们的录像设备关了，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 警察忍了忍，在获得上级许可后照做。 严春看着云则，他坐在审讯椅里，双手被拷住，估计不会有什么暴动，严春这才开口：“你找我？” 云则道：“你挂我电话。” 严春很无语：“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云则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严春不知所以莫名其妙：“啥？” 云则说：“早就知道视频了。” 严春：“我知道个蛋啊，要是知道你 他妈连你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杀，谁他妈跟你合作啊。 云则却执着：你一定知道?_[(，所以你害怕跟我的通话被林虞误会。林虞那个时候就有我的视频了吧，但是为什么拖这么久才公布……还是用那样的方式公布……他这种人，应该敲我一笔的，但是他没有……我要是他，手里有这样的视频一定会发挥它的价值……这很奇怪……啊……” 云则抱住头，揪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这样呢，为什么林虞要这么做呢……” 严春一句都听不懂，但是他觉得云则好像疯了。 他不想再待下去了，他自己心里的创伤还没有疗愈呢，再待下去指不定被云则刺激个什么毛病出来。 严春起身要走，云则却越来越疯癫：“林虞肯定清楚，这条视频根本没办法定我的罪！所以他不敢拿出来！我知道了！这条视频是他合成的！对，一定是他合成的，怎么可能拍到！不可能拍到的！” “啊啊啊，我没罪，我没有罪，你们定不了我的罪！我没罪！” 云则死死盯着严春：“我说对了吧，你恼羞成怒想要跑！你跑不掉的！我很快就会出来，我没罪！你跟林虞是一边的？很好，很好，想害我，好，你们等着。” 疯了。 严春伸手去拉审讯室的门。 恰在这时，一道令人胆颤的声音响起。 【欢迎来到林虞的直播间】 严春一愣，靠！这个时候…… 他一下僵住，等再去开门时，审讯室的门已经打不开了。而原本偶有动静的门外，此刻寂静无声。 审讯室被世界剥离，单独隔了出来。 而云则也愣了愣，他记得这个声音，就是这个声音将他钉在原地，羞辱得让他看完整条视频。 他大喊大骂：“谁！谁！滚出来，不要装神弄鬼！是你吧，林虞！我知道视频是假的！你以为扳倒我，你就可以踩着我上位？你别他妈做梦了！” 骂着骂着他忽然噤声，他发现严春的身影变得模糊。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笼了一层雾，他能看见严春在说什么，但是听不见严春的声音。 他唯一能听见的，是那道清冷的像宣布死讯的声音。 【你被禁止进入林虞直播间】 什……什么鬼。 清冷音色审判以后不再出现，取之的是一道机械音。 【检测到观众云则滞留直播大厅，将随机将观众云则派送至未被拉黑的直播间】 “……”云则脸色怪异，“别装神弄鬼……我不怕你……你那条视频定不了我的罪，林虞，你死心吧！” 【欢迎来到刘声的直播间】 【观众进入直播间，视作自愿签署保密协议】 几l行文字缓缓漂浮在昏暗审讯室的空气中： 《开门》 敲门声响了，敲门声又响了，敲门声又响了，敲门声又响了，敲门声又响了…… 哪一次敲门是妈妈呢？快给妈妈开门吧。 请主播刘声在那些东西闯进来之前给妈妈开门，但不要与门外随意对话哦。 负责当前直播间的系统030说： “鉴于观众云则是第一次进入直播间，温馨提醒，若主播死亡，则随机挑选一名直播间观众继续参与副本。” 云则发愣。 就在他发愣的空档，画面里那个瑟瑟发抖的人拉开了第一扇门。 门外是一个奇怪的、不属于人类范畴的怪物。 它轻而易举地杀死了主播。 030发出一声叹息：“主播刘声死亡，十秒后将随机挑选一名直播间观众继续参与副本。” “十。” “九。” “八。” “……” 那倒计时像催命符一般，十秒之后，那机械音开口：“恭喜观众云则被挑选进入直播间继续副本。” 系统030很贴心，在云则茫然出现在那套小两居后，它专门又为云则重复了一遍副本的规则。 “敲门声响了，敲门声又响了，敲门声又响了，敲门声又响了，敲门声又响了……哪一次敲门是妈妈呢？快给妈妈开门吧，请在那些东西闯进来之前给妈妈开门，但不要与门外随意对话哦。”！ 第二十九章 直播每一次来得都让人猝不及防,彼时林虞双手捏着衣领，正打算把自己从衣料的束缚解脱出来，再美美睡个午觉。 但032的声音响了。 这还是第一次032用兑换后的声音播报副本通知。 唉。 林虞叹了口气，有种‘我能拿你怎么办呢’的唏嘘心情。毕竟这是他花积分为032兑换的动人声线,哪怕032开口的内容并不动听,林虞还是选择了原谅。 所谓大度。 安静等着场景切换时,林虞不免也为以后担心。他现在是糊咖来着,没有通告也没有戏拍,但是林虞吃着云则的‘人血馒头’,抬到了大众跟前。 他现在有了热度，霍尧正在趁热打铁给他找本。 要是火了咋办,行程排满，哪能说进副本就进副本？ 林虞认真地为自己的将来筹划,不得行，得凑够一亿积分赶紧让032滚蛋。这次的副本内容再如何,他都要把积分攒下来。 032并不知道林虞所想，按部就班地用动听的声线播报着不讨喜的内容。 “倒计时结束。” “直播间已开启，观看人数7人,副本《校园怪谈》加载中……” 林虞趁着副本加载时,疑惑地‘欸’了声。 032当然不会主动去询问林虞的疑问，但林虞可以自己陈述。 “第一次的副本，直播间观众是1人，第一次2人，第三次4人,第四次……” 林虞眼睛里的笑意浅淡不少，意味深长地说：“应该是8人了吧？还是说是我算错了？1乘以2等于2，2乘以2等于4,4乘以2等于……7？” 032：“……” 原以为林虞压根本不在意直播间观众，不过林虞问了，且是与直播间相关的问题，作为负责林虞直播间的系统032必须是要解答的。 032道：“直播间观众是随机进入，人数没有规律。请宿主放心，我对宿主那点儿积分没兴趣。” 林虞无辜地眨眼：“我又没说你吃我积分。” 见032不理自己，他倒打一耙：“你这人……哦不，你这个系统怎么这样？平白无故污蔑自己的宿主！我要求你向我道歉，心意就算了，来点实际的怎么样？比如赔偿点积分什么的，我也不要多了，随随便便一个亿吧。” 032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副本加载时，林虞总要贫几句。几个副本下来，032已经很清楚了，你越是理会，这人就越是来劲。 效果也果然显著，林虞没有再说话，瞥了眼还在加载的场景后，悻悻地收回眼。眼皮耷拉着，将眼尾压出一道浅浅的褶。 因是在家里只随意穿了一件圆领短T，垂头耷脑的时候，羊脂玉一般的脖颈更显得纤长，昏暗中的零星光线缀在他后颈，像灯下的羊脂玉折出晶莹辉芒。 忽而，他‘哦’了一声。 032正等待场景 切换后宣读副本，哪有闲工夫去搞清楚林虞这声拖长声调的音节是什么意思。 但并不需要032去搞清楚?_[(，林虞很快就为这个孤单音节填充了含义。 “嫌我了。” 032不予理会。 林虞把薄唇抿成一条线，继而很小声地说：“其实我也不是话多的人，赶在副本前与032先生攀谈只是为了驱散我的恐惧。其实我好害怕的……但是032先生不理我的话，那我以后就不这样了。” 032停顿一下，问：“你唱哪出？” 032还真说对了，林虞在演戏。 反正等着副本加载也无聊，他这段时间都没有去表演课。视频在云则粉丝见面会被公布时，林虞的瞳孔里映着无数粉丝红彤彤的眼，映着她们对偶像的彻底失望。 他在学习这种‘失望’的表演，希望能够融会贯通。 林虞伸手使劲揉眼，把眼尾的褶又揉出两三道来，揉得眼尾有些泛红。随后失望地说：“我以为你绑定了我，就是我的统了。怪我把你想的太美好，怪我自以为是，怪我没能早点发现，原来你是如此地嫌弃我……” 台词设计得有些糟糕和尴尬，林虞想之后也得学学台词，现在影视剧都不提倡使用配音，之后也得学学台词。 因为糟糕台词，林虞也不想继续下去了，副本的加载也到了尾声，他抬起头正准备打量环境，听见脑子里的清冷声音不留情面地指出他这段糟糕台词里的错误：“我与宿主之间，被嫌弃的是我这个统，从来不是宿主这个人。” 032在脑子里，所以林虞歪头：“嗯？” 032不再与林虞对话，副本加载完毕。 它沉静地道：“本次直播副本，感谢无限系统001的友情编创。” 它宣读副本规则：“《校园怪谈》：开学了，可校园守则还没更新。” 林虞等了等，他又等了等。 “没了？” 032：“嗯。” 林虞这下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目光一一扫过切换后的场景。这里明显是一间宿舍，六人间，上下铺分割寝室两侧，中央摆着一张胡桃色长桌，长桌绕着六根相同配色的凳子。 副本规则很短，这不是好事。 简短并不意味缺漏，而是所有信息冗杂到了一块。通关条件、通关限制……等等等等都被糅杂成短短的一句话——‘开学了，可校园守则还没更新’。 更何况，这又是001设计的副本。 算上这次是林虞四次进入副本，除了找凶手的本，另外三个都是001编创。已通过的两个副本，林虞都差点落进001的陷阱里。 《开门》副本中，其实要为‘妈妈’打开的门是冰箱门；《碎裂拼图》副本中，拼图碎片的排列组合是送命组合。 001很喜欢在副本规则里埋下陷阱，所以‘开学了，可校园守则还没更新’，这一句话，这十一个字包含了通关条件、通关限制以及…… 死亡陷阱。 它们糅杂在一块，难舍难分，挑不出哪个字是生机，也找不到哪个字是绝路。 寝室打量完了，林虞走向胡桃木长桌，在桌上发现了一本校园守则。 ——《非自然科学学院校园守则》，旁边还有根笔。 林虞翻了一下，随手把校园守则扔了回去。 “001是想让人死吧。” 校园守则是空的。 可副本已然开始，032陷入沉默，这次不是不予理会，而是不能理会。 直播间画面里开始有弹幕飘起来： 祝盈：【好无助，我在洗澡啊……】 祝盈：【这次的副本规则这么简单？感觉不简单】 贺岁：【祝老师，有7个观众了，我没出门】 祝盈也没出门：【那就是那俩……】 严春：【我在探监】 祝盈：【探谁的监？人魔？不会吧，还把绑出感情来了】 严春：【放屁，我探的是云则】 祝盈：【云则也进来了？玛德，真晦气】 严春赶紧打字：【我进来的直播间的时候，好像听见了一个声音】 祝盈：【什么？】 严春：【云则被禁止进入林虞的直播间】 祝盈：【还可以这样？】 贺岁：【那另外三个是沉虞落雁拉进来的人】 祝盈被转移了话题：【@沉虞落雁，你不会又在和谁battle吧？】 沉虞落雁：【人家没有和谁battle，人家只是在一个公众号下面留言，这也会把人拉进来吗？】 沉虞落雁：【如果是的话，那活该！他们该拉！】 祝盈发来弹幕问具体情况。 沉虞落雁：【就是春江市动物园的公众号，春动的好多动物瘦成皮包骨，还有一些动物出现了刻板行为，我就去春动公众号留言让他们管管，不然我就曝光他们】 说起就是气，沉虞落雁说：【结果我的留言被删了！】 与此同时，仿佛被世界遗弃的春动园长办公室。 有三个人抱团瑟瑟发抖，他们盯着播放古怪直播的电脑。 五分钟前，一个id为‘沉虞落雁’的用户在春动的公众号下附图留言，图片里是用户截取的自己的微博粉丝量，以及几组食不果腹的动物照片。 这个叫‘沉虞落雁’的用户的态度很差，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一通威胁，而刚好公众号发的内容是宣传动物园，怎么可能让‘沉虞落雁’的留言存在呢？！ 春动是私人承包的动物园，主要目的是运营赚钱。负责公众号的小张摸到沉虞落雁的微博，还真发现沉虞落雁坐拥两百万活粉，他担心事情闹得太大，就端着电脑找到园长，请求园长的意见。 园长正和董事画饼，要把动物园打造成5A景区，听了小张的话，拍案怒道：“删都删了，还要给她恢复吗？两百万粉丝算什么，不用 理。” 小张想了想说：“春动官方号的微博只有9万。” 园长再次愤怒拍桌。 小张明白了，他端着电脑准备回自己的新媒体办公室，然后发现门打不开了。 紧接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让他们选择签保密协议或者死亡。 看着画面间飘过的弹幕，三个初来乍到的观众没敢作声。 而这时，直播间画面里传来了钥匙通入锁芯的声音，随着一声脆响，寝室的门被钥匙打开。 画面里的主播，以及七个直播间观众的目光登时放在了门外。 五个人。 哦不，不是五个人。 而是五个人身猴脑的东西鱼贯走进寝室，它们看了林虞一眼，随后伸出手臂，虽然是人身，但行为完全是猴子，荡着回到自己的床铺。 回到床铺以后，它们的目光一直放在林虞身上，时不时地搔痒。 弹幕又飘了起来，不过数量明显锐减： 【这……五个猴哥儿？】 【这不是学校吗？】 【非自然科学学院……自然科学我知道……生物学就是自然科学的五大基础学科之一】 【这啥情况，怎么感觉跟校园守则不相关呢】 【我靠，我知道我哥哥盛世美颜，但不用再拿五个猴哥儿衬我哥哥的美吧……好诡异啊】 【它们盯着小虞是要做什么……】 相比满是疑惑的弹幕，春江市动物园的三个人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们记得在签署保密协议以后，那个好听却冷漠的声音说——若主播死亡，则随机挑选一名直播间观众继续参与副本。 但，但那是猴子啊。 如果‘猛兽和猴子哪种动物更恐怖’的问题摆在眼前，职业与动物挂钩的三个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猴子。 以他们在动物园的经验来看，猴子这种动物是非常可怕的，因为猴子的行为与社会体系与人类相似。但人类有法律以及人伦限制，猴子没有。 换句话说，猴子是人类阴暗面的投映，是继承人类劣根性的动物。* 三个人也不知道这五个人身猴头的东西要做什么，但三个人知道，五个人身猴头要做的事一定是恐怖恶劣且阴暗的。！ 第三十章 林虞盯着这五个人身猴脑的怪东西,又分神瞥了一眼寝室。 这是一间六人寝，五个猴哥儿占了五间床，只有靠近厕所的床架下铺是空着，好似这是它们给林虞留出的床铺。 林虞站在原地,一边提防着五个猴哥儿突然发难,一边思索着眼下情况。 副本规则虽然简单,但是该交代的信息并没有藏着掖着。 非自然科学学院,校园怪谈,校园守则。 这二个是浮在眼前的信息。 所以这间寝室是非自然科学学院的寝室,住在寝室的学生都这幅模样了，自然担得起‘怪谈’二字。 至于守则…… 林虞飞快地伸手一捞,将校园守则以及笔勾到自己的手里。 学生遵守校园守则天经地义，而五个怪东西又是非自然科学学院的学生,所以守则就是用来限制这些怪东西的法宝？ 有守则有笔，副本规则又是让他更新校园守则……所以是让他制定规则,让这些怪东西遵守规则？ 这是林虞能联想到的将二个信息串成线的唯一可能，他猜测，如果规则遗漏,这些怪物学生就会用循着漏洞来杀死他——此时,这五个人身猴脑的怪物眈眈地盯着林虞，那目光实在称不上友善。虽然它们目前都还老老实实蹲在自己的床铺上，但‘kuakua’的搔痒声都带着万分的焦躁急促。 等待让它们躁动难安，它们迫不及待想要冲到林虞身边。 等等。 等待？它们为什么不攻击，它们在等什么？ 林虞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有如冰浸，黑色的墨水覆在他握住笔的指头，墨水渗进他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把缝隙都填成黑色。 ——笔在漏墨！ 林虞霎时明白了，现在是规则填写期，等笔墨漏尽，这五个怪东西就要发动攻击了。 拨开笔帽，墨水渗出的速度很快，顺着笔尖‘哗哗’地淌。 眼看着墨水将要渗尽，而校园守则上一字未填，林虞没再耽误，翻开一页守则。他都没有浪费时间弯下腰用桌面撑着守则，而是把守则垫在左手，另一手拿笔快速地写。 五个人身猴脑的东西会怎么杀人，一概不知。但笔墨渗出的速度又极快，不可能容林虞写下面面俱到的规则，甚至一个长句都写不了。 他只能写下：不允许伤害林虞。 七个字。 写到‘虞’字的最后一捺时，墨色见底，让林虞都不能画上最后的句号。 就在林虞写下最后一捺，墨水见底时，‘不允许伤害林虞’这句规则刻在了《非自然科学学院校园守则》之上，而刻着规则的白纸上慢慢浮现出像是水印的底案。 林虞将那纸上的水印一瞧，笑了下。 底案的水印是明明晃晃的字——‘宿舍篇’。 规则盖棺定论，《非自然科学学院校园守则》之《宿舍篇》：不允许伤害林虞。 但守则并不只有一页纸，林虞翻了翻，还有好几l页。 看来守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更新完毕，危机也只是暂时落回水中，酝酿着更危险的涡潮。 得亏反应快，逃脱一劫，林虞把校园守则卷了一卷，塞进裤兜里。裤兜不深，守则一半露出来，撑开一截衣角，露出一点腰际的麦色肌肤。 随后林虞去看五个猴哥儿，笔墨渗尽了，它们也没有发动攻击。原本眈眈盯着林虞的目光也都失落地挪开。 所以没错，这五个怪东西要遵循守则的内容。 因为有了不允许伤害林虞的规则在，五个猴哥儿虽然遗憾却也只能乖乖遵守。它们蹲在各自的床铺，有的在搔痒，有的拿出什么东西往嘴里塞，还有的拿出一条像是绳子的东西，宝贝地捏在手里。 林虞的目光落在了这绳子上。 这当然不是什么绳子，因为它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或者说是尸臭。 这是尸体干竭后的形成的尸干，因为血肉不再，骨头也是朽脆的和皮囊难舍难分地粘在一起，所以看着像是一条绳子。 但只要定睛去看，还可以朦朦胧胧地从尸干看见猴脸的轮廓。 弹幕飘了起来： 【好恶心啊这东西，还拿在嘴里咬】 【这五个猴哥应该不会伤害林虞了，那岂不是说之后甭管什么篇幅，只要写下‘不允许伤害林虞’就可以了？！】 【有这么简单吗？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这绳子越看越恶心，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因为林虞在盯着尸干看，直播间画面的焦点就定格在尸干上。春动的二个人吓坏了，额头冒着冷汗。 直播间其他观众不知道，但是春动二个人很清楚。 猴哥儿手里捏着叼着的哪是什么绳子，确实是尸干，别称‘猴绳’。 猴子性劣，会把别的小猴子偷来玩。玩着玩着就开始折磨小猴子，撕咬、拉扯，拧，还有就是把小猴子往粗粝的地板上磨。 那猴崽子又叫做‘膏药猴’，唯一的技能就是狗皮膏药一样抱着母亲不撒手，哪有什么反抗之力。 而有的猴母亲也会因为一系列的原因对自己的猴崽子下死手，比如猴崽聒噪、产后抑郁、以及生产时的痛苦等等都会成为折磨猴崽的原因。 被折磨死的小猴子仍旧是大猴子的玩具，小猴子的尸体经过僵硬、腐烂、干竭以后，就成为了‘猴绳’。 大猴子捏着‘猴绳’不撒手，原因尚不明确，可能是猴母亲不愿面对崽子的死去，可能是哺乳期的猴有用食的优先权，也可能是它们发现这样更能引起人类的恻隐之心从而得到食物。 不管如何，那过程实在可怕。 春动二个人瑟瑟发抖，他们恍然认为，如果直播间的主播没能及时写下这条规则，那么主播很可能就成为‘人绳’。 好在林虞的目光离开了‘猴绳’，直播间的画面随着林虞的动作转换。 林虞没再看那被猴哥儿捏在手里的尸干，他打开了寝室的门。 既然守则分出了《宿舍篇》，那一定还会有其他篇幅。他得去看看这所非自然科学学院还有哪些场景，场景大概率就是守则篇幅的划分标准。 至于笔么，林虞猜想，到了该到的场景，笔能漏墨也能涨回来。 他孤身走在宿舍的走廊间，吊顶的灯倒是很亮。林虞没有刻意放低脚步，猴儿的听觉肯定比人类强，放低也没用。他行走在走廊，左右两侧的宿舍门时不时发出动静，这些宿舍门上的猫眼黑洞洞的，其他寝室的猴哥儿在门后用猫眼瞧着林虞。 也有门缝被打开，露出的猴眼里，瞳仁在眼眶打转。 弹幕因为这诡异的氛围停滞了。 林虞不做任何停留，他很快走出宿舍。 但他没有离宿舍太远，他站在阶梯下，远眺这所学校。 “怪不得这次的场景切得这么慢。”林虞恍然大悟的模样。 《碎裂拼图》的场景切得也不快，是因为《碎裂拼图》的副本里还有拼图碎片的内容需要加载。 这一次的《校园怪谈》比《碎裂拼图》加载得还要慢，林虞放眼望去，沉沉夜色中，一所大学的轮廓在视野里若隐若现。 《宿舍篇》的守则内容必然会在宿舍中生效，离开宿舍还有没有用就不好说了。林虞猜测，估计悬。 所以他站在原地，先远眺看看黑夜中有没有危险藏匿，再看看兜里的笔有没有蓄墨。 笔在蓄墨，透明笔杆里，墨水正在缓慢地上涨。 林虞试了试，蓄墨时，笔无法在守则上留下内容。 寝室里的五个猴哥儿在等待墨水消失后才开始攻击，现在墨水回涨，涨得慢也没关系，笔里有墨，那些怪物再想杀人都得等着。 林虞便继续朝前走去。 很快他来到挨着宿舍楼的一栋平房建筑前，林虞抬头看，建筑灯火透亮，有菜香从里面溢出。 看来这是食堂了。 林虞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着笔蓄墨差不多的时候，他才走进去。 食堂里有更多的猴哥儿，那些食堂窗口后，都是人身猴脑的怪物。它们拿着大铁勺，在大铁桶里颠来倒去。 林虞看见有长条形状的虫子从勺子里落回大铁桶里。 这一幕让直播间的观众忍不住犯恶心。 很快地，虫子就被铁勺盛出来摆在餐盘里。但原本在窗口挤着打饭的猴哥儿却没有端走餐盘，在林虞走进食堂的第一刻起，它们就发现了林虞的存在，眈眈地盯着林虞。 林虞寻了一个较为干净的地方坐下，对脑子里的032说：“这是什么虫子？闻着还挺香，不知道味道是不是嘎嘣脆。” 虽然032不回答与副本相关的问题，更不会回答与副本不相关的问题。但这样的情况下，林虞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虽然032对于林虞的认知，但032还是倍感意外。 032冷静地说：“有时 候不知道也是一种福气，宿主还是专心副本比较好。” 林虞说：“说说呗。” 见032不理会，他耍赖道：“你不说我就越要想，分心是肯定的。要是我在这个副本里挂了，你得重新绑定宿主了吧。反正是无关紧要的问题，回答一下嘛。” 032忍了忍，最终道：“笋蛆。” 林虞点评道：“果然不该问。” 管他什么蛆，蛆这种东西就恶心。 林虞闭了嘴，拿出守则，拿出笔。 拿出笔的时候，他指头又是一凉，笔又开始漏墨了。 食堂的大门被两只猴哥儿重重关闭。 林虞看着守则和笔。 这下情况就清晰起来了，只有笔开始漏墨时，可以在守则上书写内容。但漏墨的速度很快，林虞为了签名特意练过笔速，他算是写快字的佼佼者，但在漏墨的速度下最多完成二到四条中短句。 笔墨漏尽后，守则内容开始生效的同时这些猴哥儿开始攻击。 这算是一场豪赌，如果提前写下的规则无法限制猴哥儿的攻击，那么林虞会被这群猴子淹没。 林虞如法炮制，在守则新的一页写上，‘不允许伤害林虞’七个字。 写完的一秒后，这行字消失了。 林虞眼睁睁看着自己写下的内容褪色，最后纸页恢复空白，一点儿墨色也没留，徒然只剩林虞满手是墨。 林虞短叹：“哦豁。” 是因为这条规则和《宿舍篇》的规则字样、个数完全重叠而消失，还是不能有意义相同的规则而消失。 这是一个要命的疑问。 前者简单，只要林虞换个写法就行。但要是后者，换个写法后的规则如果再次消失，剩下的笔墨能不能支撑林虞再写一条规则，不好说。 这也是一个要命的权衡。 林虞没犹豫，写下：不允许打扰林虞。 甚至林虞没有加前缀，比如，吃饭时不允许打扰林虞。这条规则有漏洞，没吃饭的猴或者吃完饭的猴不就可以上前打扰？ 他必须要以自己为中心写出一条广义的规则，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规则能面面俱到让自己免受杀害。 所以林虞必须尝试。 然而，写完后的一秒，这行字再次消失，而笔墨只剩下不到1/6，最多能写不到十个字。 先前的疑问有了答案，是校园守则的规则含义不允许重复。！ 第三十一章 既然试探了规则,林虞就做好了规则含义不能重复的准备。在‘不允许打扰林虞’七个字被诡秘力量消除后，林虞没有任何惋惜，也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必须在只剩1/6的笔墨里写出一条保护自己的守则内容。 笋蛆。 林虞其实知道大铁桶里的虫子是什么，他咖位低,平时闲,短视频没少刷。他曾看过有视频博主盘点虫类美食,其中就介绍过这种虫子。 竹虫嘛,寄生在竹筒里,靠啃吃幼嫩竹笋吸收养分。 但这种虫子的叫法很多,盘点的视频里叫做‘竹虫’，还叫竹蛆、竹蜂,再有就是032说的‘笋蛆’。 林虞对虫子没兴趣，更别说在被猴哥儿L包围的情况下兴致冲冲地向032设问,他那是在确定这种虫子的最终叫法。 虽说副本是由001编创，可负责加载副本的系统是032。前面几个副本,032都能知道001的灵感来源，绝不可能对副本一知半解，032肯定知悉副本的一切。 既然032把竹虫叫做‘笋蛆’,那么‘笋蛆’一定是指代那大铁桶里的虫子。 所以林虞飞快地在守则上写下：除林虞,进食堂先吃1t笋蛆。 笔墨不多，林虞没有写下汉字的‘一吨’，只能飞快地写下简略的计量单位，以节约笔墨，完成这条规则。 直播间的观众都很紧张,这是林虞第二次更新校园守则了，到这个时候，他们也多多少少明白了这个副本的玩法。 ——赌博式文字游戏。 连森严法律条文都有抖机灵的人钻空子,这些眈眈看向林虞的猴哥儿L更不是摆设，必然会钻空子来杀死林虞。 直播间很有看点，主播为这些猴哥儿L制定规则，又被这些猴哥儿L找到规则漏洞，死亡时必然是懊恼悔恨的。因为是主播自身没有把握住活命的机会，怪谁？ 四个老观众知道001的存在，他们对001不寒而栗。他们并未见过这系统001，但是已经能感觉到001的恶意，是天生的恶。 贺岁脑子没有祝盈的好使，他发弹幕：【祝老师，林虞这条规则能行吗？】 在规则含义不能重复的条件里，能写下来保命的规则就不多了。林虞这么写没错，一吨是什么概念，这些猴哥儿L要吃到什么时候？怕是肚皮撑破也吃不了一吨。 猴哥儿L撑破了肚皮，对林虞自然也就没有了生命威胁。 而这条吃一吨笋蛆的规则，也必须摘掉林虞自己。就连贺岁这样的脑子都看明白了，001的陷阱就埋在这呢，林虞虽然是书写守则的人，但他在副本里的身份也是非自然科学学院的学生，他同样需要遵守守则。 这条规则唯一的变量就是为节省笔墨写下的‘1t’。 1t可以是重量单位，也可以是容量单位，如果硬要钻空子，1t可以是‘1桶’的缩写。 除林虞，进食堂先吃一桶笋蛆。 那这条规则的意义就不大了，这些猴哥儿L是怪物，塞不下一吨笋蛆这样的庞然大物。但只吃一桶笋蛆会不会撑破肚皮就不好说了。但凡它们能吃下一桶，吃完就可以攻击林虞了。食堂的大门紧闭着，这些猴哥儿L分明就是要把林虞困在食堂。林虞自个儿L也清楚，所以挑着坐在靠窗边。 但就算林虞趁着猴哥儿L吃笋蛆的时间砸开窗户逃离食堂，那些猴哥儿L也是可以追的。 规则可没说校园内禁止追逐，人哪有猴子跑得快？ 祝盈也说不好，直播间画面里，第二页守则也浮出了底纹，露出了‘食堂篇’三个字水印。 《食堂篇》盖棺定论，这条守则能不能按照众人期许的那样发展，猜测已经没有意义，答案正在上演。 七个直播间观众紧张地注视画面，画面里，守则生效。非自然科学学院的猴哥儿L们便一窝蜂拥向食堂小窗。 很显然，猴王不在它们当中，这群人身猴脑的怪物蝗虫过境一般挤在窗口。挨着窗口近的猴哥儿L伸手去勾桶，而窗口后的猴哥儿L近水楼台，丢了大铁勺，手往桶里一埋，再拿出来时，手里捏了一条笋蛆。 往口里囫囵一塞，迫不及待就要冲去找林虞，那眼里散发着让人不适的寒光。 直播间观众大惊！ 一条？！猴哥儿L只吃了一条笋蛆！ 1t，不是一吨，不是一桶，是被钻了空子的一条！ 观众的心脏一下就被箍进，呼吸变得焦虑急促。危急关头，他们分不出神去发弹幕，只能眼睁睁瞅着林虞。 几个副本陪着林虞走下来，祝盈他们也不单是害怕自己继承副本，他们担心林虞。 林虞不知自己被注视被记挂着，他看到有怪物靠近自己，就知道‘1t’还是出了问题。但没办法，墨水不多了，他要是写清楚‘一吨’那这条规则剩下的字就无法完成。无法完成规则和尝试拼一下，林虞选择了后者。 不过现在看来，情况不比没有完成规则好上一些。 他手捏拳，掌骨凸起，因握拳的力道大，骨节泛着白。 没犹豫，林虞骤然拧臂，一拳砸碎身边的玻璃窗，凛冽拳风扑棱带着他额头的碎发都扬了扬。滴答滴答，血从拳头浸出来，滴在了洁白的墙面上。 很快，这面墙被盖上一串脚印。林虞整个人翻跃出去，但是他没有离开。安全区只有宿舍，林虞清楚，猴子荡得快，他不可能跑在猴子的前头先进宿舍。 他双手攀在窗户外面的某个趁手的结构上，人半吊在外，脚放在窗边。 有猴哥儿L扑来，林虞一脚蹬在猴哥儿L脑门上。他每一脚都用上了力气，把想要抱他腿，将他从窗户外拖进来的猴哥儿L蹬得一个仰翻。 “我可没写‘林虞只能挨打’的规则。”林虞脸上挂着挑衅的笑，看起来是打算和这群猴哥儿L拼了，“虞哥要是被猴子追着打，面子没地方搁，好歹我微博也有两万粉。” 虞哥有偶像包袱的！ 又有猴哥儿L荡到林虞面前，趁着林虞踹别的猴儿L时，瞅准机会扑过去抱林虞的腰。 林虞防着呢，朝着那猴子的脑袋就是一脚，力道大得让这猴哥儿L仰翻时连累了一大片。 ?榆鱼提醒您《啊[无限]》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直播间观众看得目瞪口呆，几个副本看下来，单知道林虞脑子好使，没想到他武力还不俗。 不过想想也是，他那样健美的体魄总要有出场的机会。 沉虞落雁很想说点什么，更想把林虞的此时的表现剪辑成册，但她更加担心林虞。 那些猴子被林虞踹得再狠，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哼唧两下就又站起来了。而林虞却开始喘息，他一头热汗，睫毛上挂着汗珠，T恤被汗水浸深颜色…… 怪物的耐力明显比林虞好，而且猴子类人，智商不低。它们很快地发现自己占据下风的原因是因为林虞守在了窗户，这扇窗户就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阁崔嵬。猴子拥挤在这里，真正能出手去拉扯林虞的是挤在前面的猴子，然后被林虞一脚踹倒，拖累一片。 于是有猴哥儿L去开食堂大门，想两面夹击。 直播间观众的心又被箍紧几分。 林虞热汗涔涔，视野被汗珠朦胧，他瞥见一堆怪物撞开食堂的门，脸上没有着急的神色，反倒还扯出一个称心如意的笑。 他就是要让这群怪物从门外来抓自己。 一脚踢开窗户里的猴，林虞弯腰游鱼一般灵活地钻进食堂，攀在食堂内的窗户边。那边刚出去猴哥儿L伸手去拽他，刚把手臂伸进来，又立马退出去了。然后挤开外边堵着的一群猴子，从门口跑进来，一路跑着、荡着到食堂窗口，捡起铁通里的一条笋蛆往嘴里吃。 《非自然科学学院校园守则》之《食堂篇》：除林虞，进食堂先吃一条笋蛆。 猴哥儿L离开食堂，从食堂外边把手臂伸进来，算是进食堂，必须遵守校园守则，先去吃一条笋蛆。 窗户外边的猴哥儿L只要伸手探进来就得遵守守则，而窗户这边没剩几只猴，只要扑上来，就挨林虞一脚。 林虞一点儿L也不担心窗外边的猴哥儿L，等窗外的猴哥儿L为遵守规则回到食堂，食堂的猴哥堆积多了，林虞又钻到窗户外边。 逗猴子嘛。 观众仍旧是目瞪口呆，但悬着的心还是悬着，不敢落下来。比起林虞，猴子的智商确实不够看。但猴子也不是什么蠢货，它们能找到林虞占据上风的原因，迟早也能想到，只要窗户这边和那边各留一半数量的猴，就能简单地破掉林虞的戏耍。 况且林虞是正常人，他的体力总会有耗尽的时候。而且在《碎裂拼图》里，林虞的手臂受了伤，这会儿L全靠臂力攀着窗户，手臂上原本结痂的伤口开裂，有血渗出来。 鲜血黏腻，林虞的手骨本就在砸窗的时候被玻璃碎片割破皮肤，鲜血淋漓会影响林虞攀着窗户的抓合力，一旦林虞掉下来，如同掉入沸腾起烟的油锅，瞬间就能把他烹得烂熟。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两条 规则被消除，剩下的笔墨只能完成这样的《食堂篇》。林虞在拖时间，他在等笔开始蓄墨。 校园守则和笔都还在他兜里，观众看不见笔杆，但看着猴哥儿L前赴后继地去扑林虞就知道笔杆里还是空的。 笔杆什么时候开始蓄墨，林虞能不能撑到笔杆蓄墨，谁也不敢保证，能做的只有屏息干看着。 刺啦—— 手上沾着血，林虞踢开一只猴的时候险些没抓牢。他一手撑着，将带血的手往墙面上蹭，蹭掉部分血后，才重新抓着窗户顶部的结构。 窗户外的猴子没再伸手进来了，再一次完成守则吃掉一条笋蛆的猴子也没有再出去，食堂的这群猴哥儿L正在分成数量相等的两拨。 情况越来越糟糕，林虞体力明显不如开始，他喘着气蹬开两只猴子，这两脚气势也不如之前，猴子只是往后退了一小步。 “032。”林虞说，“我要挂了，我没什么遗言，下辈子我要过正常生活，别绑定——” 并不被林虞认为会回答的032开口：“再坚持两分十七秒。” 清冷的、平静的。 林虞顿了下。 两分十七秒，有零有整…… 是笔蓄墨的剩余时间？！ 032在给他透题？ 林虞倍感意外，他正要张嘴，一道机械音响彻直播间画面内外。 “检测到系统032多次透题，主播林虞本次副本，由系统001代为监管。”！ 第三十二章 林虞以为自己撑到极限了,这才出声恶狠狠地怒斥032。哪知道会引出让人意料不及的反转，林虞很懵，但觉得很有意思。 自从知道几个副本都是001编创，林虞就挺想会会001。 既然阴差阳错把001弄出来了,再怎么林虞都得坚持下去。 也就两分十七秒嘛。 知道了笔什么时候会蓄墨,就像暗无天日的生活突然有了盼头。林虞咬咬牙不是不能坚持下来,他紧紧抓着窗户凸起的结构,窗外的猴哥儿可以暂时不管,只要保证自己不被食堂里边的猴哥儿抓住就好。 散出去的力气倒流回身体,林虞猛地踹开几只扑来身边的猴哥儿。两分十七秒不算久，眨眼就过去了,林虞不想在终点线的最后丧失生存的机会，因此比之前还要全神贯注。 而就在这时,代替032登场的001在他脑子发出一声响：“啧啧啧，竟然真的有系统向宿主透题,想不开了吧！” 001的声音是带有金属感的机械音，和032未兑换声线前的声音一样。不过001的声调不像032那样平波无澜，001说话时有语感、有顿挫,林虞能听见它这句话里带着的‘惊讶’和‘不可置信’的意味。 高级的系统都这样吗？还是说这是序列为首的系统特权。 林虞还憋着一口气,他不着急和001对答，反正整个副本都由001监管了，先把这两分钟度过，有的是对话机会。 但001在他脑子一直嗡嗡：“遇上啥事想不开啊，让我康康是哪个系统这么勇,竟敢泄露我的副本。可恶。” “032？” “嗯？都发展到032了么？” 很明显比起接管的宿主，001更在意透题的系统。它在林虞脑子里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但从始至终都不是在跟林虞对话,而是自言自语。 林虞头一次体会到032面对自己叽叽喳喳时的心情：好吵啊。 本来咬牙坚持就挺烦的了，脑子里有这么个玩意儿，每一句喃喃都震得林虞神经微颤。 让本就不易的坚守变得更加困难。 这折磨的两分十七秒里，林虞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他之前想着绑定001肯定比绑定032更有趣。 现在不这么想了，032挺好的。 终于，这两分十七秒熬过，笔开始蓄墨，猴哥儿转而用怨毒的眼神攻击。 林虞从窗户跳下来，报复似得踹开一只猴，径直开口：“你把我的系统弄哪里去了？” 林虞嘴上说着话，手上动作没有停。他检查了守则和笔之后，在猴哥儿齐刷刷的目光里离开食堂。 001这才注意到林虞，有些意外地说：“你的系统？我怎么听出了主仆情深的味道？” 001这么一说，林虞也很意外，他一直想向001投诉032，没想到张口对001说的第一句话是询问032的下落。 但意外归意外 ，林虞心里有答案。 刚才的那声警告说032多次透题，这个‘多次’就耐人寻味。 两分十七秒的时间肯定是032透题，但这只有一次。如果符合多次透题的话…… 那笋蛆也是032故意透露的。 032透题被罚，他要是趁机投诉，不就是落井下石恩将仇报的小人。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出现警告，林虞会以为得到‘笋蛆’这个叫法功劳在于自己。按照这么说的话，那他之前旁敲侧击询问副本难度，也都是032在故意透题？ 林虞又觉得意外了，032不像这种为宿主着想的统啊，在《开门》副本里，032还让他自杀来得更快呢！ 他走出食堂，往着前路继续走。找下一个守则的场景的途中，林虞问：“032透题会有什么惩罚？” 032透题让林虞倍感意外，他也和001一样，惊讶和不可置信。因而对001的兴致缺缺，开口的问题竟然都围绕着032打转。 001不像032，倒是和林虞很像。和林虞一样是个话多却又不肯好好说话的。 它说：“抹杀呗，你觉得怎么样？”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决定了032的命运。 林虞想到了001的那些副本里的陷阱，也是轻飘飘的就置人于死地。 他扯了扯唇，笑着，露出虎牙。 林虞笃定，如果自己反着001的话说，那032可能真就要被抹杀了。 所以林虞的语气也轻飘飘的、带着期待地说：“抹杀掉032，我是不是以后就不用进副本了。” 001‘啊’了声：“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算了，不抹杀了。……但总得有惩罚，不然其它系统有样学样，我作为老大的面子往哪搁？你是这个想不开的绑定的宿主，你有什么建议？” 林虞眉头一掀：“意思是032是第一个向宿主透题的系统？” 001苦恼地说：“是啊，我还是第一次被触发。” 林虞逮着关键字：“触发？” 001不以为然地说：“设计副本的时候，我总要留下点什么，不能让人糟蹋我的作品。” 001这句话说得模糊，林虞刨根问底：“你不是001本1，算是001留在副本里监督的……嗯，残影？我这么理解对吗？” 001敷衍地哼了声，没肯定林虞也没有否定林虞，只是懒懒地提醒：“话题岔远了。” 林虞没有立刻接话，心说：001留在副本里的残影都有抹杀032的权限，不知道这个系统001本尊的权限有多大。 001说：“大到没边，说不准哪天来了兴趣还会把主神系统推翻。” 林虞：“！” 001又说：“大哥，你不会不知道，系统能听见你的心声？” 林虞：“！！！” 001：“噢，032失职啊，这都没告诉你。没事，新仇旧恨一起报，咱们狠狠 地罚它！所以建议呢？” 林虞恨道：“扣它一亿积分，划我账上。” 001低低地笑：“虽然你这个算盘打得很响亮，但是行不通，系统只负责直播间的开启，也就我能干一些，能编一两个副本。我看了眼你的账户，我们系统都跟你一样，一穷一白。” 林虞愣了愣，他竭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回忆，没让001读取到他的想法。 “那这就很为难了。”林虞垂下眸，低声说，“032驴我……” 001打了个呵欠：“不急，你先过副本。守则才更新了两页，《食堂篇》都完成得这么吃力，最终能不能完成守则不好说。要是你挂在我的《校园怪谈》里，我就把032抹杀了给你陪葬。” 林虞笑着说：“那感情好，谢啦。” 001说：“不客气，我跟你聊得挺好，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虞抬头远眺，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教学楼。教学楼藏在黑夜里，只有一间教室亮着灯，孤零零的。 很显然，这就是下一个篇幅的场景。 林虞慢步靠近这间亮灯的教室，教室在建筑的顶层中间，林虞在进入教室之前，透过窗户朝教室里看。 又是那些讨人厌的猴哥儿，它们坐在教室的课桌之间，人模人样地埋头看书。 在教室的讲台，有一个体积更大的猴哥儿站在讲桌后，它的眼睛原本注视着教室里的猴子，但在林虞透过窗户看进来时，它若有所感地也朝着林虞看了过来。 随着这只猴哥儿扭头，其他小猴哥儿也扭着头看向林虞。但讲台后的猴哥儿瞪去一个眼神后，那些小猴胆战心惊地收回了目光，瑟缩地低下头。 看起来讲台后面站着的是个猴王。 直播间的弹幕原本在讨论突然来到的001，以及猜测林虞在现实里自言自语的原因怕是脑子里有系统。 不过林虞来到教室时，弹幕的内容就转移到了教室。 祝盈他们四个老人知道了三个新人的身份，沉虞落雁不客气地艾特他们： 【科普一下】 小张：【这应该是猴王】 小张：【猴王就是猴群的首领，由武力角逐出来的身份。猴王在猴群里，拥有交/配权，食物先用和分配权。】* 小张：【和人类社会的统治者很接近】 贺岁惊喜地发弹幕： 【那不就简单了，规则让猴王听林虞的话就成了！】 祝盈却忧心忡忡，不是她轻视贺岁，连贺岁都能想出办法，守则当真会这么简单吗？ 《非自然科学学院校园守则》在《宿舍篇》后更新了守则要求：规则意义不能相同。 那在《食堂篇》后，守则还会不会继续更新填写的要求？加大填写的难度？ 肯定会。 林虞心里有了答案。 001让032给林虞陪葬的这句话听不出是玩笑话，它自己编创的副本，它清楚陷阱与难度。 001的原话是：《食堂篇》都完成得这么吃力，最终能不能完成守则不好说。 隐藏在字面的意思是：只是规则意义不能相同都完成得这么吃力，在填写守则的要求持续更新且加大难度后，能不能完成守则不好说。 毕竟透题的032都已经被当场逮捕了，而001会给林虞透题么？这是一个不需要深究答案的问题。 林虞掏出笔，在他靠近教学楼的时间，笔杆蓄了许多墨了。水满则溢，笔杆蓄满墨，就开始迅速漏墨。 很快，墨满了。 林虞提前翻开了守则，他快速在新的一页写上自己的名字。 ‘林虞’。 一秒后，‘林虞’两个字消失在守则之上。 填写守则的第一条规则：规则意义不允许重复。 填写守则的第一条规则：规则的文字不允许重复。 这时，001说：“你叫林虞啊？” 它似乎没看见林虞落入危险局势，带着一种天真的恶说：“名字好听呢。”！ 第三十三章 “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好听。” 林虞还是习惯了用声带发音。 关于自己的赞扬,林虞向来是来者不拒的。就算笔已经开始漏墨，在两条规则的限制下，他还能分心地回了001一句。 001笑了声，看在与林虞交谈甚欢的份上,没再出声打扰他的思路。 林虞盯着守则,直播间的观众也盯着林虞手里的守则。 小张想到一种情况：【能不能写‘禁止离开教室’！】 这次的场景和宿舍以及食堂的场景不太一样,因为林虞还没有走入教室,笔就开始漏墨了。 只要那些猴哥儿不能离开教室,那么处在教室意外的林虞就还安全。 祝盈：【绝不能这么写！】 校园守则不仅仅限制猴哥儿,林虞也得遵守。如果林虞写下的是‘禁止离开教室’，那么林虞也不能离开教室。 哪怕笔重新开始蓄墨,到了猴哥儿的休战期，但守则已经敲定,林虞就再也无法离开教室了。 贺岁赶紧：【如果加上主语呢！】 严春附和：【对对对，加上主语。‘禁止猴哥儿离开教室’！】 沉虞落雁也想明白了：【怕是不可以,‘猴哥儿’只是我们对这些怪物的称呼，不是官方的称呼，这群猴子肯定会钻空子！】 贺岁又发新的弹幕：【那写‘教室内禁止斗殴’呢】 祝盈：【还不明白吗？守则比较是既定的、要小虞和怪物共同认定的事实才能避免被钻空子。就算规则写了‘教室内禁止斗殴’,这些怪物如果不认为它们的靠近是斗殴行为,这条守则也就毫无意义】 贺岁不死心地发：【那就写‘教室内禁止触碰’，‘触碰’这个词义很好理解吧！能算是能被双方理解和认同的既定事实吧！】 祝盈没再发弹幕反驳贺岁了。 倒不是她认可贺岁的这条规则，只是她发现一直反驳贺岁没意义。贺岁这条规则仍旧不是正确答案，‘教室内禁止触碰’？出了教室是不是就可以触碰了？而因为林虞也必须遵守校园守则，所以绝不能再加上限制出入教室的规则来为‘教室内禁止触碰’这条规则打补丁。 就算不加上‘教室’的场景,让规则成为‘禁止触碰’也仍旧不是正确答案。因为这里是教学楼，‘禁止触碰’的规则也仅仅是《非自然科学学院校园守则》之《教学楼篇》，就像《宿舍篇》的‘不允许伤害林虞’的规则只在宿舍生效一样,在教学楼区域写下的‘禁止触碰’的规则也只会在教学楼生效。 只要离开教学楼，那些猴哥儿就会蜂拥而上，蝗虫过境一般扑面而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林虞写上‘禁止触碰’的规则，然后在教学楼区待到笔杆开始蓄墨。但这只是下下策，校园守则的填写要求肯定会逐步增加，《寝室篇》后增加填写要求是规则含义不能相同，导致林虞无法写以自己为中心的限制类规则。《食堂篇》后增加的填写要求是规则字样 不能相同，致使林虞不能再在守则上落下自己的姓名，将自己变成特立独行的那一个。 不难猜测，当《教学楼篇》结束后，守则填写的要求肯定又会增加，那还能增加什么？ ⑨想看榆鱼写的《啊[无限]》第三十三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规则里使用的过的词义还能重复吗？ 而‘禁止’这个词太有否决性，一旦后续再更新‘词义不能相同’的填写条件，那就是把林虞的生存概率丢进压缩机里狠狠倾轧。 如果慢慢去思考如何解决难题，或许在一段时间后可以想到答案，但现在祝盈单是看着直播间画面都心乱如麻，更别说身处在危险之中的林虞。 没有时间给林虞细细琢磨慢慢考虑。 祝盈捏紧了手。 笔墨漏出，颇有种‘蓄墨10小时，漏墨30秒’的架势，林虞瞅了眼猴王又隔着窗户瞅了眼猴哥儿们看的书，然后花了两秒钟回想前两条规则： 不允许伤害林虞； 除林虞，进食堂先吃1t笋蛆； 避开与前两条规则重复的字眼，林虞提笔在守则上飞速写道： 服从班长； 可随时夺位； 写出二次项定理公式晋升成功； 不应则视作让贤； 林虞还画了个句号，至此笔墨用尽。 直播间沉默了，001也沉默了。 第三页校园守则浮出水印，《教学楼篇》字样的底纹图案浮出水面，为《非自然科学学院校园守则》的第三页盖了章。 林虞笑着看着手里的守则，心满意足地说：“看来这几l条规则都避开了守则的更新条件，很好，不愧是我。” 四条规则，没有一个字是重复的，甚且没有一个词义的含义是相同的，尤其是‘夺位’、‘晋升’与‘让贤’三个词，息息相关却又无法重叠。 这四条规则是同时生效，所以糅杂成了一个规则，教室里的猴哥儿及林虞必须服从班长的命令，但林虞和猴哥儿们可以随时向班长发起夺位的挑战，挑战内容是写下二次项定理公式，若作为班长的猴哥儿不应挑战，那就是自动让位。 所以林虞擒贼先擒王，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向猴王发起挑战。猴王必须、也只能应战，而不能发出其他命令，不然就是让位。 当然，猴王就算应战了结局也只是惨败，林虞坚信猴子的智商不低，如果能算出几l道数学题，他都要鼓掌叫好。 但是！ 林虞设置的挑战内容是二次项定理公式。 林虞还不信天底下有哪只猴子能写出二次项定理公式，齐天大圣孙悟空来了都不行。但要是这教室里的猴哥儿真把二次项定理公式写出来，林虞死了也就死了，他死在这种奇猴手上，也不亏。 不过林虞知道猴哥儿们写不出来，他在写规则的时候专门看了眼猴哥儿看的书。 ——《小学一年级数学》。 林虞准备往教室里去挑战猴王，在这之前他开口‘啧啧’两声：“001啊001，吃了没文化的亏吧。” 但凡001设置副本的时候让这些猴看的书是《高等数学》，林虞就会陷入麻烦。 他走到教室门口，还歪着脑袋讥讽001：“001，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001哼哼：“说说？” 林虞笑着说：“这句话是作者的上限决定作品的上限，看来《校园怪谈》的上限就是小学一年级。……我有个建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001在他脑子里轻轻磨了下牙：“讲呗，我一向听从建议的，不然就不会问你关于032的惩罚。” 林虞道：“读书不行的话，请个家教呗。” 001皮笑肉不笑：“好啊，有推荐么？”！ 榆鱼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三十四章 林虞走进教室,原本眈眈看着他的猴哥儿们顿时蠢蠢欲动。课桌上名称为《一年级数学》的课本在波涛汹涌的躁动中不断被拂落，闷雷一样在地上颗颗炸响。 它们不断去看讲台后的这只体型更大的猴??[，俨然是只要大猴一声令下,它们就会勇往直前地去战斗。 林虞就趁着这个时候,飞快地捞过第一排座位的课本和笔。 在大猴要发号施令前，林虞笑眯眯地冲着大猴开口：“猴班长，我要挑战你。” 那些小猴都要看大猴的眼色行事,那么大猴铁定是‘班长’无疑了。 林虞拿笔刷刷在纸上写出二次项定理公式的内容，写完以后，又写了‘二次项定理公式’七个汉字。 脑海里001一声轻嗤。 然而林虞一点儿L也不觉得冒犯,相反,他还觉得挺高兴。 毕竟前面几个副本，他都差点掉进001的陷阱。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现在小心谨慎做两手准备，别人挑不出错,毕竟‘写出二次项定理公式’这条规则是极有可能被钻空子的。 林虞想好了，如果守则钻空子,只要写出‘二次项定理公式’七个文字就算挑战成功也没事,《教学楼篇》的规则并没有说,挑战失败就不能再挑战,顶多像永动机，不断地挑战被挑战、上位让位,但生命不会遭受威胁。 很快地，林虞完成了他要写的内容。那猴班长呲着个大牙,眼神不甘又怨恨，衬着林虞的笑容格外惹猴嫌。 虽然不确定到底挑战内容到底是‘二次项定理公式内容’还是‘二次项定理公式文字’，但是通过大猴和小猴的眼神,林虞知道自己成功篡位。大概是林虞已经设想好了两种可能，不论是被夺位的大猴还是蠢蠢欲动的小猴，都没有要发动挑战的意思。 当然，也可能是001觉得没意思。林虞设身处地地与001换位思考，他如果是001，《教学楼篇》的关卡被勘破，他也懒得再与闯关者拉扯，有这个时间不如在下一个关卡埋伏，增加难度布置陷阱，让闯关者死无葬身之地。 001听见了林虞的内心活动：“喂！喂！喂！” 它不满地连着出声纠正：“喂喂喂！我输得起。” 意思是它并不屑于临时增加难度以针对林虞。 林虞倍感意外，未曾想到001还是一个正直的统。稍稍意外后，林虞就放心下来了，既然001都这么说了，林虞也就不担心《教学楼篇》以后的守则篇幅被001故意施加难度。 他看了眼教室，那些小猴不再眼露凶光，而是巴巴地看着林虞。 林虞又看了眼讲台后的大猴，大猴很快明白林虞眼里的含义，再不甘心被抢走班长的位置，也只能按照守则臣服于林虞。 ——大猴滚下讲台，新的首领成为了林虞，按照规则，它们要服从林虞的命令。 林虞开口问这些猴哥儿L：“学校除了宿舍、食堂、教学楼以外，还有什么设施？ 那些设施内里具体又是什么模样？” 直播间的观众愣了愣，随即以祝盈为首的老观众转悲为喜。之前的守则都是在匆忙中写下的，不能面面俱到，很容易被猴哥儿L钻空子。而守则的填写要求随着篇幅的增加越来越苛刻，匆忙间写下的规则更加难以全面，但如果能够提前获知下一个篇幅，就能提前做好应对。 《非自然科学学院校园守则》一共五页纸张，在《宿舍篇》、《食堂篇》、《教学楼篇》盖棺定论之后，守则还剩下两页白纸。 ——还有两个场景等待解锁。 林虞问得很清楚了，教室里人身猴脑的怪物们互相对视一眼，短暂的安静后突然爆发出聒噪的叫嚷。 叽叽喳喳咿咿呀呀的，什么声响都有，就是没有人类语言。 林虞听了一会儿L，便反应过来这些怪物还维持着猴的特性，它们听懂了林虞的问题，也想要回答林虞，可001并没有给它们点亮语言技能。 多双猴眼发现林虞面露迷茫后，又叽里呱啦地呜咽一阵，最后终于是明白林虞没有听懂。它们更加着急，连带双手都挥舞起来。手里捏着猴绳的猴，把猴绳都摇晃出残影。 林虞知道猴子很急，他开口数落001道：“这就是你不对了。” 既然都给了猴子人身，又让猴子学习《一年级数学》，怎么不给人家‘可以对话’的设定。 对于林虞的指责，001没有照单接收，用一副懒洋洋的口吻道：“猴怎么能和人一样？人可是高等动物，要不然你以为它们为什么写不出二次项……” 林虞体贴地补充：“二次项定理公式。” 001轻笑一声：“我挺喜欢你，也不太喜欢你。” 林虞并不在乎001的喜欢或厌恶，他品咂着001的上句话，硬生生听出了指鸡骂狗的意味。 “怎么了？”他随口一问，“怎么平白无故攻击人类？” 001随口一答：“没怎么，想到了这个副本的……” 语气一顿，001忽而道：“我猜你等一下会下命令，让这些猴儿L去给你探路。副本已经没有意思了，不过我想到了一个有意思的。” 林虞听见这句话里001隐隐的兴奋，他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直截了当道：“我拒绝。” “别着急拒绝啊。”001宛若恶魔低语，“你不是想救你的032吗？只要你答应，我就不惩罚032了。” 林虞笑着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001也跟着笑：“我说了我能听见你的内心，非要我说明白吗？你很意外032会给你透题，它因为你而受罚，这让你过意不去。你之前直接或间接地询问032的惩罚，难道不是因为关心032吗？” 这种内心被窥探的滋味很不好，林虞叹气：“好歹留一条裤衩子吧。” 停顿一下，林虞道：“先说你想要干什么。” 001回忆了一下副本来源，慢悠悠地说：“人类世界有一个地方，用混凝土建造出关押低等动物的监狱，那里猴子与老鼠泛滥成群，动物食不果腹。猴与鼠之间可没有规则，你还剩两页规则，或许可以在那里补全守则。怎么样，有意思吧。” 林虞直言道：“人类世界的猴、鼠可看不懂规则，你是让我给监狱的人制定规则吧。” 001爽快承认：“高高在上的监管者反而必须遵守规则，这可有意思多了。怎么样，答应吗？” 林虞说：“人类触犯规则是什么下场？” 001不以为然：“死啊。” 林虞说：“你找别人吧，我遵纪守法，干不了这种事。” “遵纪守法？你想说你是好人？”001笑起来，“好人可不会被绑定，那多没意思。让恶人进入诡谲怪诞的副本才最有意思，也才有看点。就比如现在的你，我猜你的观众一定对你的直播间爱不释手，毕竟你是恶意度达到100的主播。嗯等等……” 001非常意外：“恶意度最高判定值是100，你竟然能达到100，哇，我很好奇，你是杀过人还是放过火。”！ 榆鱼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三十五章 一直以来,不论是霍尧还是高医生，都对林虞的过往秉着小心翼翼的态度。他们不会提起被林虞遗忘的记忆，就怕引得林虞因此伤心难过,虽然林虞压根不明白伤心是什么滋味。 这还是第一次被直接提起空白的记忆，林虞坚强得要命,他没有一点儿负面情绪,只是觉得新奇——在林虞的想象里，他的以前可能是时运不济的英雄，也可能是命运多舛的苦命平凡人,唯独没想过自己会是杀人放火的恶人。 这当然可能是一个关于空白过往的猜测，可林虞不是很乐意这么想，他要是个恶人,霍尧和高医生，还有他的那些粉丝该多难过啊。 林虞道：“别乱说,我是个好人，既不杀人也不放火。” 他不是人云亦云的性格,也不相信由无限系统判定的恶意度。若恶意度真有含金量,他拥有100的恶意度，只怕是天生的恶人。那刻进基因里的恶劣，不会因为他失忆而有所改变。 001读到了林虞的想法，大概是出于报复，林虞越不愿意承认，它越是要林虞正视。 今天这个剑,001必定要犯。 “等着，是杀过人还是放过火，我查查你的资料就知道了。”001在林虞的脑子嗡嗡，但只嗡嗡了一会儿就没了下文。 林虞扬了扬眉梢,幸灾乐祸地说：“不好意思，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以前，难为你在我脑子里这一通翻，白费功夫了吧。” 001不爽地说：“想知道你的资料可比读取你的想法简单多了。不过……确实白费了我好大的功夫，你的资料竟然一片空白，啧，怎么会这样。看来是绑定过程中的某一环出了问题。” 留于副本的001只是残影，它的作用只是监督其他系统有无透题，拥有肆意惩罚其他系统的权限。但它到底不是本体，没有本体所拥有的至高权限，无法深入地将林虞追查下去。 001轻轻咬牙，把不爽归咎到032的头上，“032太不称职，应该抹杀。” 这句话就不再是开玩笑，林虞能清楚地听出001语气里隐约的一丝怒意。 “至于你么。”001冷笑着说，“我倒是想亲自绑定了，那一定很有趣。” “算了。” 虽然林虞也曾发出过这样的感悟，但真实相处过后，001和032两个系统在他心里已经有了差距。 032送他积分，032好。 001说他是恶人，001坏。 032给他透题，032好。 001要抹杀032，001坏。 林虞考虑了一番后，试探地问：“你说的那个监狱还算数么？” 脑海里“嘀”了一声，震得神经末梢都在发颤。001语气轻快道：“已与宿主达成协议，场景加载中……” 随着001这句话，教室的场景出现变化。裂缝攀爬墙面，黑暗从教室的四个角落涌来，很快地，教室里的课桌、《一年级数学》、讲台、猴哥儿 被黑暗囫囵吞噬。 在自己也即将并入黑暗之中的前昔，林虞不满地说：喂！我还没答应呢。 ⒁本作者榆鱼提醒您《啊[无限]》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001不以为然地：“你既然问了，就是这个意思，我答应了你的请求，你应该感激我，而不是耍赖。” 强盗逻辑。 既然场景已经开始变换，林虞也就半推半就地应了。 他落入黑暗，没有在黑暗里待太久，有一丝光线射入其中。 林虞盯着光线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是独属人间的日光。 日光在扩大，照亮的黑暗露出了人类世界的边角，伴随着喧嚣。 001似乎迫不及待要让林虞来到水泥钢筋堆砌的监狱，日光照射的速度很快，快到林虞只是一眨眼，他就从《校园怪谈》的副本来到这所监狱。 ——方明动物园。 这是人类世界确确实实存在的地方，林虞抬了抬眼，有游客从迎面而来却从林虞身体间穿过。 林虞回头看了眼这对小情侣。 交流声落入他的耳中：“走了吧，除了猴子，那些动物都焉头巴脑的，没什么好看的。而且这里好臭啊，我衣服都熏臭了。” “毕竟15块钱的票价嘛，下次去大一点的动物园，动物园规模大一点，动物种类多一些，也更活泼一些。” 他们看不见林虞。 林虞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而是开口对001说：“虽然你已经把我送到了这里，但我还是得要一个确切的回答。” 001猜到林虞要问什么：“如你所愿，我不会抹杀032。” 林虞点点头，既然001排名无线系统的前列，他就不担心001背弃承诺。 “还有一个问题。”林虞从兜里掏出守则与笔，“我要怎么做才算过关？” 在《校园怪谈》里，林虞需要填写守则，以守则的内容为基础，只要他不被猴哥儿杀死，更新了五个篇幅后就算过关，但现在他来到了方明动物园，他不觉得副本的过关条件在这里还能适用。 果然，001道：“写出的守则被遵守即通过副本，不过，副本该改名了。” “我想想改成什么好呢……”001思考着，它之所以把副本命名为《校园怪谈》，是因为监狱的人类总是用他们的规则去束缚动物，什么时间开饭、什么时间营业……哪怕交/配的时间与对象也要按照人类的想法进行。 既然如此，整个监狱不就是一个动物学校？动物学习人类的规则，遵守人类的规则，也可以在人类的规则以外杀死人类。所以，001给动物学校安排了一个非常符合的名字——非自然科学学院。 但现在副本不一样了，001恶劣地想，现在是人类给人类制造规则，比它编创的原始副本有趣多了。 想到了什么，001说：“副本叫做《监狱怪谈》吧。” 林虞并不在意001给副本更名的操作，他在思考001布置的过关条件。 写出的守则被遵守即通过副 本，这句话暗藏玄机。说明守则被遵守并不是林虞能操作的，001也不会强制动物园的管理人员遵守规则，不然就是帮助林虞过关副本。 而001又透露过触犯守则的下场是死亡…… 林虞很快想明白了，他写出的守则在开始时必然不会被动物园的管理人员放在心上，但一旦有人触犯规则，死亡就是杀鸡儆猴。有人死了，守则自然就会被活着的人看重。 这么看来，过关条件其实并不难。001是在利用他杀死人类，它只是要让自己这个人类写下杀死同类的规则，这让它感到有趣，仅此而已。 林虞看着手中的笔，笔的墨蓄得满满的，他试着在手上画了一笔，笔墨异常流畅。 这样容量的笔墨、这样的漏墨速度，能让林虞在守则上写下满满当当的死亡规则。 他之前猜测守则只是针对监狱里的监管者，现在看来应该不止是监管者。笔墨能写太多条规则了，并且001从来没限制他的规则撰写，他的规则很容易伤及无辜。 但又不能不写。 在《校园怪谈》里，笔墨用尽，守则才能盖棺定论。 笔墨用不完，守则就无法有结论，他也会一直如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这家动物园里，没人能看见他，没人会注意他。 林虞不带感情地笑了声：“果然啊，与恶魔交易没有好下场。” 他看出来了，001真是一个恶意满满、糟糕透顶的系统。 “恶魔？说我么？”001坦然接受了林虞对自己的称呼，“还等什么？大好人，开始你的表演吧。千万不要做出让我失望的选择，守则一字不动的话，你难受，我也难受。”！ 第三十六章 林虞并没有回答001,他开始走动。 方明动物园面积不大，门口的景点游览地图也只有零星的几个坐标。林虞数了数，方明动物园只有四个园区,分别是猴山、虎山、鸟禽类以及象园。 既然《校园怪谈》里提到了猴子，林虞率先去的就是猴山。 游客并不多,这会儿天空又淅淅沥沥下着雨,本在观赏的游客也做着打道回府的准备。 林虞还在副本之中，天上掉下来的雨滴砸不到他身上。他虽然糊，每天却也忙着上各种各样的课,平时很少去动物园或游乐园。 现在算是公费观览，林虞心情还不错。 猴山的猴子不少，应该是猴群不同,所以猴山又分了几个区，用一块透明的不知名材质的板子隔开。 林虞站在其中一个区域外,抬眸看猴子。 猴山里真的有一座假山，应该是疏于打理,假山的皮都秃噜着,露出里面的斑驳的铁皮。 占据假山这个区域的猴群此时躲在假山的背后，它们攀着峭壁，用黑乎乎的眼睛小心谨慎地盯着某个方位。 林虞顺着猴群的目光看去，几个方明动物园的管理员打开了猴山的门，手里拿着棍棒。 那些猴子是怕棍子，所以才躲得远远的。而之所以躲避,看得出它们都在棍棒上吃过亏。 几个管理员持棍在猴山转悠，嘴里在说着什么。不过隔着游客与动物之间的壁，林虞没有听得太清。 反正他的身形是缥缈的，林虞干脆穿壁走了进去。 这下管理员的交谈就清晰地落入了林虞的耳中。 “他妈的,这么多老鼠要怎么弄得完！” “别抱怨了，快弄吧。有人看见猴子饿着咬老鼠吃，举报给了公管中心。明天公管中心的人来检查，要是看到这么多耗子，落一个歇业整顿，这个月的工资还想不想要了？” 抱怨者无处反驳，气愤地捡起手里的石块往猴子身上砸，猴群吓得四散，也不敢反击。 “公管中心的人后天才来，今、明两天咱们多弄几次不就行了。” “要我说，直接撒些耗子药干净利落，我们这几个人去抓要抓到猴年马月去！” 这人越说越气，抬起脚往一只老猴身上狠狠一踹，那老猴跑不动，被一脚踹得老远，跌在地上浑身疼得颤抖。 别人说：“撒了耗子药，要是猴子吃了怎么办？别废话了，赶紧弄。” “……” 从这些人的交谈中，林虞摘出了信息，方明动物园环境脏乱差，导致老鼠成灾。动物园看见成群结对的老鼠自然赶客，没有游客就没有收入。而猴山的环境更适合老鼠滋生，这一片地方的老鼠最为多。猴子本性就爱玩，上蹿下跳抓老鼠。大概率是方明动物园给予的食物不多，猴子就吃死老鼠。老鼠身上的病菌很多，猴子也容易害病。 刚巧有游客看见猴子撕咬老鼠，就举报给了公管中心。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 公管中心就派了人来方明动物园查看情况。 为了应付公管中心的人，方明动物园派出人来灭鼠。 只是老鼠的哺育能力极其可怕?_[(，猴山里少说也有三、五百只老鼠。 林虞站在角落，静静地看着这些人。看得出来，猴子很怕他们，分明是饲养员与被饲养的关系，这些猴子却躲得远远的。 那被踹倒在地的老猴儿摔落时应该是撞到了脑，浑身抽搐不止。但这一明显的症状并没有引起这些人的关注，他们在气冲冲地捕鼠。 人越是劳累，脾气也越是大。 老鼠没抓着几只，倒是频频出手去打这些猴子。 林虞想到《校园怪谈》里的猴子，按理来说猴子不该是这么乖顺的动物，否则猴群之间就不会以武力的方式来争夺猴王的位置。 林虞正感到奇怪，001在他脑子里说：“挣扎、挨打，继续挣扎、继续挨打，反复挣扎、反复挨打……你要是猴子也该明白人类的规则就是不允许其他物种的挑战，但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些猴子，是这些人。” 它的语气隐含兴奋，催促着林虞写下守则：“让人也在不容挑战的规则世界挣扎吧，多有趣啊。” 林虞翻了翻手里的守则，快速翻页时，纸张里的空白划出一道弧线。忽而，他开口问道：“《校园怪谈》是刚完成的副本么？” 001说：“唔，八年前的老副本了。” 它记得自己编创《校园怪谈》副本时只是出于讽刺人类的规则，现在回过头来看，看见老副本一堆的缺点。 无聊又乏味。 但现在不一样了，它改变了副本的玩法，让人类为人类制定规则。 林虞重复念道：“八年前的副本。” 他收起了常挂在嘴边的笑意，没有笑容装饰后，他的眉眼变得冷淡。 他平静地注视着灭鼠的这些人。 这些人注意到地上的老猴没了气息，用夹煤炭的铁钳夹住老猴的尾巴。那笼子上了年限，铁栏生出斑驳的锈迹。笼子不大，他们把死猴塞在其中。 “还有没有病猴？”有人开口，“一块处理了，免得被公管中心的人看见。” “我这边有几只，我逮住了。”有人问，“不过把这几只丢哪里去？” “弄死呗，免得它们身上的病传染给其他猴。” “算了，园长知道了肯定不乐意。先把病猴放一边，等公管中心的人走了，再把它们丢回猴山……” 林虞思考着。 001的副本编创时间是八年前，也就是说方明动物园八年前就开始出现鼠患，但这些年过去，方明动物园截至今天才开始灭鼠。 大概是情绪障碍的原因，在云则杀母的事上，林虞不理解粉丝对于偶像的热爱，也不理解母亲对儿子的感情。换到方明动物园这件事上，林虞同样不理解。 让动物园出现鼠患的原因是动物园治理整理不到位，而动物园的做法是拿着猴子泄恨发气。 鼠有害，不可能拿到手里把玩，可说到底猴子懂什么，还不是人酿成的错误。 但他们不以为然，反而觉得灭鼠给自己增加了工作内容。 林虞不明白的是，有错就改，为什么不敢承认错误？人到底是出于怎样的心理，才不愿承认错误。还是说承认错误当真会让人产生恐惧？恐惧又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他的眉宇间浮现出迷茫。 001也束手无策：“可惜我无法回答你，我只是一个系统。” 林虞也没指望它。 001又引诱道：“你看这些人多高高在上，看他们挣扎一定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你还有犹豫什么呢？快拿起我为你准备的笔，为他们量身定做特属他们的守则吧。” 林虞觉得001说得有道理，他拿着笔，笔尖在守则上悬空了一会儿，最终只留下一个墨点，而没有实际性的内容。 不着急，方明动物园可不止猴山这一个坐标，再看看。 林虞转过身，往着下一个方明动物园下一个坐标而去。 下一个地点是象园。 说是象园，其实就只有一头大象。 象园的建筑也极其简陋，就是一个地面凹陷的坑，用半人高的木栅栏围住。 木栅栏边搭着一个简易的棚子，棚子下置着一张桌椅。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玩手机，桌上摆着几份切牙氧化的苹果块和香蕉块，旁边又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喂大象，20元一份。 售价比门票还贵出五元。 林虞还没见过大象，这是第一次见。 他在网络图片里看见大象有着又弯又长的牙，但这里这头大象并没有牙，不知是牙自己掉了，还是被拔掉了。 天还下着雨，木栅栏旁边有一家三口，小孩伸手去喂象，象鼻卷过来时，小孩却露了怯，手里的苹果掉在地上落进刚积起来的水淌里。象鼻下落，卷起苹果，喂进自己的嘴里。 小孩大声且天真地说着：“脏，不要吃。” 大象听不懂，吃掉苹果后又高高翘起鼻子，还想再吃，可20元一份的苹果香蕉份量并不足够，那纸盒已经见底。 小孩还想喂，家长却觉得不值得，抱着哭闹不止的孩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象鼻翘着翘着就垂了下去，像耷拉的狗尾巴。 雨势加剧，雨点打在棚子上啪啪作响。 管理员却还没有收摊的打算，他拿着手机给人发语音：“雨下大咯，今天一整天都在下小雨，才卖了两百块钱。” 那头回了什么，这人又继续说：“我下什么班啊，最少得卖五百块才能下班，指标完不成，经理肯定哔哔。” 这人摁着手机：“不过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不用守着这头象了，这头大象不赚钱，我听说园长打算把它卖了，弄一头长颈鹿过来。” “肯定不是卖给其他动物园啊，小的动物园买得起养不起，大的动物园还需要花钱卖大象？而且明面上不允许动物买卖，我们 园长说了，我们方明动物园是‘合作交换大象，促进生物多样性’。” 还是得园长啊，买卖都说得这么有文化。◣◣[”这人嬉皮笑脸，“我估计卖给国外哪个马戏团吧，大象表演多赚钱。不过也是我们运气差，当初弄只大象过来本来就是要搞表演的，结果好巧不巧国内开始禁止动物表演，才弄个吉祥物过来。要是没禁止动物表演，我每个月都能有奖金拿，哪还用守在这个地方卖水果，天天愁销量。” “我现在担忧得要死。”这人杞人忧天道，“我就怕到时候弄来长颈鹿，我他妈又要开始卖树叶子。” 这回这个人外放了聊天对象发来的语音，对面说：“那没事，大家还没见过长颈鹿，刚开始肯定不愁销量。等长颈鹿不赚钱了，你们园长说不定又要把长颈鹿卖了，弄条龙来。” 这人：“哈哈哈哈哈。” 方明动物园还有两个地标，林虞一一都看过了。这四个地标无一例外，都保持着方明动物园脏乱差的特色。 雨越来越大，游客陆续都已经离开了方明动物园。 林虞找到了园长办公室，他穿墙而入。 比起恶劣的动物生活环境，园长办公室整洁得像是异类。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坐在办公椅里，虽然啤酒肚隆起，但奇迹般他的衣服扣齐每个线扣。 财务正在与园长核对这个季度动物园的收支。 园长皱着眉，眉心挤出一条缝隙：“光是虎山的采购就用了八万一？上个季度不是才五万四千八吗？” 财务说：“夏季的时候，一只虎一天的平均费用在200左右。现在是秋季，咱们虎山有三只虎养秋膘，吃的要比上个季度多，一天的费用在300左右。” 园长沉着脸。 财务瞅着园长的脸色，心惊胆战地说，“要不咱们这个季度定一个额度吧，让他们不要超过，超过自付费用，这样他们采购的时候就会悠着点了。” 园长说：“你觉得定多少合适？” 财务道：“虎山没有喂养业务……一天280吧，一个季度不超过七万五千六。” 园长说：“六万。” 财务沉默。 园长说：“这样吧，给虎山开个窗口，也弄个喂养。” 财务算了一笔账，虎山和其他区不一样，虎是会伤人的，窗口肯定要建得牢固，能让肉落入虎口，又不能让虎口咬人。 园长说：“随便弄弄不就行了？真有人会傻到把手伸进窗口？” 财务：“只怕小孩子不懂。” 园长说：“小孩有家长看着，当家长得还能让小孩把手伸进虎口里？” 财务尴尬地笑了下：“只是怕万一，要是虎伤了人，得不偿失啊。” 园长想了想：“在虎山旁边弄块醒目的牌子，写个‘猛兽伤人，禁止伸手探入窗口’，然后在门票上加一条免责声明。” 财务没话说了，她考虑辞职算了。 园长想起了什么， 他拉开抽屉翻找到一个本子。取出来后，翻到某页，指着其中一个联系人：“弄窗口这事联系这家，这是熟人，价格会便宜很多。” 财务偏头来看，园长干脆把本子塞给了她。他拿起电话，拨给某个人询问猴山的事情。 “老鼠都弄完了吧？” “还没完？你们干什么吃的？弄不完不知道多找几个人来弄？……行，把病猴弄远一些，别放在动物园。” “什么？之后还打算把这些病猴丢回猴山？有没有搞错？知不知道猴子生病要花多少费用？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你们直接处理了，别让公管中心的人走看到病猴。” “怎么处理？你问我？丢在外面自生自灭也行，你们直接弄死也行，要是不忍心就开车把它们送给救助基地，那种地方收养猫收养狗，说不定也能收养猴，它们就指望这些畜生呢。” “诶……”园长忽然灵光一现。 有道理啊，隔壁救助基地三天两头有人捐款，他要不要也弄个捐款通道。 说办就办，园长挂了电话，抬头想让财务来搞捐款通道这事，一抬头却看见财务难看的脸色。 园长：“怎么了？” 财务指着之前园长塞来的本子：“园长……这是什么？” 园长说：“什么这是什么？这是我记电话号码的本儿，让你联系……” 财务战战兢兢地把本子横在了园长面前，园长低头一看，脸色也变了。 原本是记录号码的本子，现在不是了。里面没有任何记录内容，而是一条条规则。 《方明动物园员工守则》 1.请喂饱动物园内所有动物，否则动物有权吃掉员工； 2.动物园所有动物缺一不可，若有动物因促进生物多样性而被合作交换，缺失的动物通过投票选择员工顶替； 让一人大惊失色的是，这规则还在不断增加，就像有人正在用笔写一样。他们惊恐地对视一眼，又立刻环顾办公室——撞鬼了……了吗？ 然而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规则还在增加。 3.员工务必提醒游客不要将手伸进喂食窗口，若游客因此丢失手指或手臂，员工需将自己的手指或手臂赔偿给游客。 4.…… 一人冷汗‘唰’得就下来了，如果这本子是电子产品，或许还可以用感染病毒来解释，但这……这只是一个本子。 一个笔记本而已，怎么可能自己出现文字！ 园长尖叫着去拉门，财务触电般把本子扔出去，头也不回地逃离办公室。 雨越下越大了，方明动物园的工作人员结束一天工作，准备下班回家。然而雨幕中，整个动物园的灯光猝然熄灭，紧接着一道幸灾乐祸的机械音从广播响了起来：“欢迎来到方明动物园，为了安全着想，请方明动物园所有工作人员务必熟背《方明动物园员工守则》。” “《方明动物园员工守则》其一、请喂饱动物园内所有动物，否则动物有权吃掉员工……” 园长办公室，林虞坐在园长的办公椅上，他眉眼自然下垂，平静地在守则上写上内容。 笔墨漏得很慢，可写的内容还很多。 林虞写：7.动物生病，需及时治病，否则员工将患上同样的病。 广播中，机械音残忍念道：“《方明动物园员工守则》其七、动物生病，需及时治病，否则员工将患上同样的病……”！ 第三十七章 雨越来越大,方明动物园的四十四名员工被锁在了园区内无法离开。广播里的机械音仍在继续，音质没有因为雨势而被影响半分。 第三十七条《方明动物园员工守则》了，广播内的机械音道：“《方明动物园员工守则》其三十七、园内禁止动物表演,除动物硬要表演以外，强制动物表演者将被强制死亡。” 笔墨在‘死亡’两字落下后终于用罄,守则浮现出底纹——《方明动物园员工守则》的水印字样浮现。 自此,《方明动物园员工守则》有了论断。 广播里的机械音在这一刻几乎难以控制它的兴奋：“以上为《方明动物园员工守则》全部内容，《方明动物园员工守则》永久有效，请方明动物园的员工自觉遵守。特别说明,《方明动物园员工守则》仅供方明动物园员工使用，不可外传、不可泄露。” 四十四名员工散布在方明动物园四处，除了园长和财务,其他人表情迷茫。他们并没有看见那个记着联系号码的本子，因此并没有把园内的怪事往诡异方面联想。 “什么情况？”他们一开始以为是园长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弄出这些员工规则来。但仔细听了内容，就知道这绝不是园长的手笔。 “哎管他的呢。”有人说,“下班了,一块走？” “走吧。” 方明动物园并没有限制众员工的出入，虽然灯光熄灭，天沉得犹如锅底，他们撑着伞，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回家的路。 除了财务和园长，没有人把《方明动物园员工守则》放在心上。他们回到家中,先去盥洗间洗去一身臭味，随后一身清爽地吃着家人准备好的热腾腾的晚饭，说着今天动物园内发生的各种事。 刘方追负责在象园售卖投喂食物，他搓了把湿漉漉的头发,拉开椅子坐下来。 妻子把碗筷摆在他面前，喊了几声女儿的姓名，让埋首于手机的女儿赶紧吃饭。 女儿拿着筷子，冲母亲说：“妈妈，你知道云则吗？” 妻子并不知道：“谁啊？” 女儿提醒道：“就是演《雾》里的男主。” 妻子有了印象，夹着一筷子菜冒在女儿的碗里：“怎么了？” 女儿说：“他杀了自己母亲！” 妻子愣了愣：“天呐。” 女儿有了分享的人，语速极快地说：“听说他的经纪人为他请了最厉害的刑辩律师。” 妻子道：“杀人偿命！再厉害的律师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吧。” 女儿说：“就是就是。” 母女俩聊着天，女儿说：“真看不出来云则竟然是这种人，天底下怎么会有杀害自己母亲的人呢？” 妻子也是母亲，她更能感同身受：“他的母亲一定很绝望，天呐，怎么会有这种怪事呢！” 刘方追哼了两声说：“天底下的怪事多了去了，就我们那个园长，你知道他今天搞了什么把戏吗？他弄了个……” 母女俩把目光投向他，刘方追却顿了一下，停住了话头。 他莫名想到了那个机械音，那个机械音说，守则仅供方明动物园员工使用，不可外传、不可泄露。 要是外传了，要是泄露会怎样？ 哦不对，这守则就是搞笑的，压根没必要放在心上。刘方追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下去，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刘方追只好压下分享欲，接起同事打来的电话。 那头慌慌忙忙地说：“园长死了。” 刘方追一愣：“什……什么？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死了好几个了！”那头说，“快看群消息，那个守则有问题！” 方明动物园有工作群，刘方追赶紧打开。 【方明动物园工作大群】 【财务】：@所有人，千万不要泄露守则！务必遵守守则每一条内容！！！不然后果就会死！ ‘死’字一下刺入刘方追的视野，他反复看着财务发的这句话。这句话其实很荒诞，但不知道为什么，刘方追竟然觉得财务没有说谎话。 群里不止他这么一人觉得，一股恐怖的气氛在群里蔓延开来。 【园长死了！猝死！就在刚刚！】 【刚刚阿吉他……也死了……也是猝死……我亲眼看见的】 【什么情况？你们在说什么？】 【撞鬼了，撞鬼了……】 霎时，刘方追后背起了一身汗。他抬起头，妻女还看着他，等待着他讲述方明动物园的怪事。 他吞咽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妻子被刘方追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给刘方追倒了一杯温水：“出什么事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刘方追捏着水杯的手都在颤抖，他觉得这世界太荒诞了，荒诞到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痛…… 不是梦…… “我……”刘方追嗫嚅着，额头的汗水颗颗滚落，他四肢都没了力气。他刚刚差点就泄露了《方明动物园员工守则》的存在，所以泄露守则会有什么后果，是死吗？就像已经死掉的那几个人一样，突然间心脏停止跳动么？ 刘方追被自己的猜测吓到连人带凳，一屁股坐到地上。妻女连忙去扶，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全靠着妻女二人才勉强直起身体。 手机还在震动，不断有消息发出来。 财务再次艾特全体：【千万不要泄露守则！务必遵守守则每一条内容！！！】 随后她把三十七条守则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全部发在了群里。 夜深，林虞在方明动物园晃荡到无聊。忽而，有人拉了灯，有不少人匆匆赶来。 喂食的喂食，清理笼舍的清理笼舍，灭鼠的灭鼠。那些病猴也被带了回来，这次专门请了兽医给病猴治病。 林虞并不疑惑这些人的反差，他明白是有人触犯规则死掉了。 有人死亡，活着的人便对守则敬而远之??[，他达成了通关条件。 001并不像032那么敬业，敷衍地为林虞结算副本：“恭喜主播林虞完成《校园怪谈》，哦不，恭喜主播林虞完成《监狱怪谈》，收入积分7分，期待下次与主播林虞再见。” 林虞打着呵欠说：“我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001却笃定：“会见的。” 林虞不理解001的这份笃定。001耐心解答：“鉴于你在副本优异的表现，作为暂时接管你的无限系统，我特地为你向主神系统申请参加今年的主播擂台秀。就在刚刚，我收到了主神申请通过的答复。我们会在擂台秀见的。” 自作主张的系统让林虞苦恼地皱起眉，“行了，快把我的032还给我。” 001：“拜拜~” 话音一落，林虞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猛地拉拽几下，天旋地转，等脑中眩晕过去，他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 副本的时间与现实世界流速对等，本来只是打算睡午觉的林虞这会儿真该睡了。 进入副本前，他已经洗过澡，便一头栽进柔软枕头。 脸埋在枕头里，他的声音闷出来：“032，你回来了吗？” 过了一会儿，032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嗯。” 这么高冷？ 林虞本来有很多问题要质问032，比如为什么不告诉他，系统可以听见宿主的心声与想法？比如他生日时的积分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听见032清清冷冷的声音，林虞翻转过来，后脑勺枕着枕头，由衷地想，不枉他花积分给032兑换声线，032的声音比001的声音好听太多。 忽而，他什么都不想问了。 这些问题得到答案也没什么意思。 林虞拉过被子，乖巧地为自己掖好，他闭上眼睛，嘟囔着说：“下次别透题了，跟001相处很折磨。它说我是恶意度100的坏人，放屁……虞哥要是坏人，这个世界上就没好人了。” 当时林虞没有表现出来，其实他耿耿于怀。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单纯不愿意被指责成恶人。 032没说话，过了许久，它才开口：“宿主需要处理手臂的伤口。” 林虞的手臂有一条很长的刀伤，当时林虞从《碎裂拼图》出来后，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让伤口自行缓慢愈合。而这次的副本导致伤口再次开裂，隐有感染的趋势。 林虞头疼欲裂，他在进副本前打算午觉就是因为身体隐隐不适，现在从副本出来，身体好像一下被掏空，他只想闭眼休息。 032检测到林虞在发烧，它道：“宿主需要立刻去医院。” 林虞：“不去。” 他浑身发冷，把自己蜷成一团。 032的视角看着，林虞这么大只的人蜷起来竟然也小小的，月牙一样。无限系统无权在副本以外干涉宿主的行为，032已经得到林虞否定的答案，它原本不应 该再劝。 大概是出于林虞力挽狂澜没让自己被001抹杀的恩情，以及不想林虞病死而重新更换宿主，032再度开口：“宿主需要人照顾，需要我联系宿主的朋友么？” 好吵啊你。?_[(”林虞本来就头疼，032越说话他的脑袋就越是疼痛难忍，他喉咙也干涩沙哑，仿佛吞了刀片，“别吵我，我睡一觉就好了。” 032没再说话了。 夜越来越深，林虞在被窝里冷得发抖，越蜷越冷。手臂上的伤口在被子上蹭留下血迹，林虞感觉自己不是躺在床上而是躺在玄冰之上。 似乎下一秒就要被冻化，林虞攒了许久的力气撑坐起来，往床头柜伸手摸索去找空调遥控器。 好不容易摸到空调遥控器，一不小心，指尖却把遥控器推进床头柜与墙面的缝隙。 林虞伸手去勾，勾了半天没勾到，人还从床上摔了下来。 032：“……” 林虞俨然一副在哪里摔倒就在哪里躺下的架势，但地板比床上更冷，他躺了一会儿就受不了，想回去床上躺着。 哪知道摔下来容易，爬上床不容易，他爬了半天没爬上去。 032看林虞虚弱得不成样，开口：“我可以为宿主拨打急救电话。” 林虞裹着床单，沙哑地拒绝：“……我是个明星。” 人生病了，颜值是会下跌的。 他蛄蛹着，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是回到床上。不过在地板待了这么一遭，身体更冷了，他呼出的气似乎都是冷热掺半。 032看他病得难受，实在做不出放任宿主不管的行为，尤其宿主刚刚还救了它。 032提醒道：“宿主有积分可兑换。” 兑换身体康复的心愿用不着几个积分。 林虞还是拒绝，这个积分他是留着让032滚蛋的。而且，他乐意生病。生老病死是人生必经，林虞体会不到情绪，但他可以体验人生。 032没话说了，如果绑定的宿主死于伤口感染，何尝不是一种传奇。 032决定保持安静，避免它与宿主的对话加剧宿主身体疼痛，成为促成宿主的死亡的导火索。 却在这时，032听见林虞唤自己：“032。” 032道：“我在。” 林虞虚弱地问：“你好像很关心我？” 032不置可否：“宿主出事对我来说并没有好处，况且……” 况且它欠林虞的情。 林虞又问：“你给我透题，我又救了你，我们算朋友了吧。” 032觉得林虞是烧糊涂了，它几乎跟不上林虞跳跃的话题。 032道：“宿主想说什么？” 林虞说：“你不是能读我的心声么？” “001告诉宿主的么？”032坦然道，“我是低等系统，无权读取宿主的心声。” 林虞烧得眼皮都滚烫，这会儿也无暇分辨032这话的真假，他裹 紧被子说：“那你回答我，我们算朋友了么？” 032沉默了一下：“嗯。” 林虞说：“你刚刚说，可以帮我联系朋友……” 032问：“宿主想联系谁？” 林虞似乎真的烧糊涂了，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如果你是我的朋友，你愿意照顾生病的我么？” 032：“宿主到底想说什么？” 林虞坚持：“回答我。” 032本来就想与林虞缓和关系，便应了。 林虞道：“……可惜你没有实体，如果你有实体是不是就能照顾我了。” 032忽而意识到什么，果然，它听见林虞说：“7个积分够兑一个实体吗？如果可以，帮我开一下空调，再帮我接一杯水好么？” 032：“……” 032没有开口，林虞久等不到032的回答，他烧得太难受，陷入了半梦半醒。 房间静谧无声，过了许久，一个男人出现在房间里，他走到床边，伸手取出了卡在缝隙的空调遥控器，调高了室内温度。 空调遥控器被摆回原位，男人来到衣柜前，轻轻拉开衣柜门，取出一件衣柜主人的冬季大衣，将大衣盖在了床上睡着的人身上。 做好这些后，他又回到衣柜，取出衣柜主人的衣物套住赤/裸的身体。随后拉开门，走出这套小公寓，乘坐电梯下楼，一路走到街边的24h药房，购买了相关药物。 房门被轻轻推开，男人轻轻地将林虞扶起来，让他靠着自己胸膛，一手捏着林虞两颊，迫使这个乐于生病的人张开双唇。 男人将几枚药片放进口腔，另一手端起床头柜的水杯，压低清冷的声线，轻声说：“小心呛。”！ 第三十八章 春江市公安局。 像是如梦初醒,终于有人想起来审讯室里还有人。 审讯室的门匆匆打开，直播间恰好关闭，严春还没从惊吓里完全脱身,负责安排这次见面的警察们鱼贯而入。 “不好意思。”警察向严春道歉。 他们表情冷峻严肃，从云则要求单独与严春说话到现在竟然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 不知道什么原因,负责这件事的警察们全都忘记了审讯室,忘记了正在进行的任务，忘记了审讯室里的严春，忘记了审讯室里的云则。这件事太奇怪了,一个人忘记了在情理之中，但怎么所有人都忘了？ 不管众人如何去寻找原因，却始终无法得到答案,既然如此，就只能暂时把原因摁下来,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严春。毕竟是他们把严春请来，却又将严春遗忘在审讯室。 严春倒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不能说,他心虚地接受了警察们的道歉，随后扭头看了眼云则。 在被拉入直播间前，严春听见了清冷的播报声，通报云则被拒绝进入林虞的直播间，严春好奇云则的情况。 他这回头一看，其他人也就都朝着云则看了过去。 审讯椅里,云则垂着头，目光涣散。几l滴冷汗从他额头落下来，‘啪嗒’几l声砸在灰色的桌面上。 有人注意到云则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湿，便出声喊道：“云则！” 云则恍若未闻,浑身颤栗着，双唇不断翕动，俨然一副害怕到极点的样子。 有人狐疑地看了严春一眼。 毕竟在被遗忘的十几l个小时里，是严春和云则单独相处。严春最有危机意识，赶紧出声撇清：“我不知道，我……我睡着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这话其实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尤其严春拿出的借口是睡觉，然而他面对的是最善于发现蛛丝马迹的警察，只肖一眼，就识破了严春的谎话。 “云则！你不舒服吗？”有人开口询问。 云则浑身还在抖动着，他仿佛陷入梦魇，无法处理外界传达的信息。 这十几l个小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云则和严春被遗忘在审讯室时又发生了什么？ 警察们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纵然严春的身份不应该面对强硬的询问，但这是一个不能搪塞敷衍的问题。 严春心里一紧，一颗心七上八下。直播间是保密的，他要怎么说！ 他只能说：“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我什么都没做。” 他看着云则，求助道：“快给警察叔叔解释，我真没对你做什么！” 肉眼可见云则状态糟糕，担心云则是身体出了问题，警察正要带云则去检查。 云则却突然哽咽，一开始他压抑着，很快他就呜咽起来，眼泪‘唰’得就下来了。 众人愣了愣，有人问情况。 但不论审讯室发出什么声音传出什么动静，云则都无法听见，他沉浸 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个，逼仄的二居室。 ?榆鱼提醒您《啊[无限]》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快给妈妈开门吧，那个机械音说。 云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遇到了什么，他想活着，但‘妈妈’这个词语却是他内心深处不敢触碰的弦。 敲门声越来越猛烈，那破旧的木门完全挡住了视线，以至于无法分辨哪道敲门声是正确的敲门声。 不仅如此，厨房内冰箱里也一直传出异响。 这些声音如同魔咒，云则跌入崩溃的边缘。敲门声越来越响，木门已经被敲得裂开，机械音也看戏般催促着他去打开门。 想活下去，就必须打开门。云则稳了稳心神，终于挪步到门边。 然而，就在他即将打开门时，冰箱里的动静更响了，急促疯狂，云则烦不胜烦，他这辈子都不能和冰箱和解。 他拖着椅子，冲进厨房，对着冰箱一阵乱砸。 砸着砸着，冰箱门被打开了。 看见冰箱里的女人，云则如遭雷击。 脑海里的机械音说：“恭喜主播云则通过副本《开门》。” 然后云则就回到了审讯室，但他的意识还留在副本里。他在想，女人已经死掉了，为什么还要疯狂地敲着冰箱。 想着想着，他泪如雨下。 云则想到了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想到了他赚到的第一份钱是给母亲买了件衣服。 以前住的房子太小太破，他努力地往上爬，终于如愿换了大房子。搬家的那一天，邻居艳羡地对母亲说：“你们则则真能干。” 母亲骄傲地说：“是啊，我们则则很厉害嘞！” 后来都变了，云则被纸醉金迷蒙了心窍，他做出了一件让自己都觉得恐怖的事。 所以女人为什么死了还要敲着冰箱门！！！ 云则痛苦地低吼，他疯了一般砸着桌子。泪水决堤，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众人去制止，他困兽一样挣扎。 女人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砸着冰箱门。 他悲恸大哭，心里的防线被全面击溃。 严春怕惹火上身，连忙往角落里退。他后背刚抵着墙，就听见云则凄厉地嚎哭，那声喊叫几l乎都要把审讯室的天花板掀翻。 有人来请严春离开，严春求之不得，刚跟着一名小警察走到审讯室的门边，云则的凄厉嚎叫收住了。 他说：“……我招。” 夜深人静，疏星几l抹。很快，日光划破浓稠黑夜，曙光从天际透出。 仅仅是一个夜晚就发生了许多事，林虞坐在床头，迷茫地看了看床头柜的一杯水，又看了看被子上的大衣，最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伤口进行了消毒和简单的包扎。 他知道昨晚自己烧得迷糊，迷糊中为自己接杯水，再给自己盖一层衣服，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要是能在迷糊中给自己包扎…… 他有这么牛逼么？ 还是说，谁来了？ 霍尧？ 肯定不是霍尧，霍尧没这包扎技术，更不会在最后为纱布绑一个好看的结。 林虞站起身来，打开门，走到客厅。 客厅里空空荡荡，没有几l件家具，也没有别人。 但有什么声音从厨房传出，林虞抬头看向厨房，他看见了一个高大的人影，很熟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人身上的那件衣服是他斥巨资买来在一些重要场合穿的。 但是现在，这件衣服被人不合身地穿在身上，并且用于烹饪早餐。 林虞走过去，盯着这个人：“你谁？” 那人听见了林虞的声音，转过头。 身形挺拔颀长，绝顶长相，双眸深邃，气质斯文优雅。 声音也是清冷，但说的话却没那么好听。 这人说：“截至目前，宿主累积积分为0。”！ 第三十九章 说实话,林虞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算是很强的，但听见这句话，他竟然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却也很快找回表情,目光不客气地将面前的032上下来回打量，说：“想起来了,但——” 林虞说：“我7个积分够实在,给你兑个这么好看的皮囊。” 032听不出林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反正积分已经汇报完毕，他扭头收尾——早餐结束,他对宿主的朋友的照顾也就结束了。 林虞懒洋洋地靠在实木门框，双手环抱，一副监工的派头。 “弄的什么？” 自己的家里自己最熟悉,林虞的厨房里没有完整的厨具，只有一口小锅,平时煮煮面，热热奶。 他朝锅里一看,里面是白花花的大米,不知道032弄了多久，大米膨胀流出芯，浓稠的粥面表面合着火候扑腾出几个奶白色的小泡。 林虞不太爱喝粥，因为不顶饿，不过他望过去的时候，鼻尖嗅到了清香。 他本来就不在乎积分,闻着饭香后，觉得自己挺高明，生病犯迷糊都晓得怎么把积分的用途最大化。 032关了火，找来一个小碗和饭勺。他拧开水龙头,细细流水冲洗着勺和小碗。等碗底干净得发出‘咕咕’声，032才舀粥盛进碗底。 伸手递给林虞，林虞却没接。 他手指点点自己的手臂，示意自己还伤着。032了然，秉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把碗筷摆在了餐桌上。 但林虞这人喜欢在茶几上吃东西，整个人卡进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缝隙。 林虞喝了一口粥，嫌烫，拿小勺搅着。 他看了眼立在一旁的032，问：“你不吃？” 032说：“我不需要。” 林虞非要问个清楚：“不饿还是不需要吃东西？” 032说：“都是。” 林虞点点头，看来实体和人体是有差别的。白粥凉了一些，林虞低头喝了一口。 他是安静不下来的人，喝了一口又停下来，问：“有效期是多久？” 032知道林虞指的是自己的实体，他睨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如实道：“还有五分钟。” 林虞顺着032的目光看一眼挂钟：“7个积分连24小时的使用权都没有？” 那这7个积分还是有点贵了。 032颔首：“宿主的心愿是被照顾。” 林虞高烧退了，所以032的照顾也结束了。 “哦。”林虞应了声，他本来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有什么舍不得，低着头喝粥。 他进食的姿态实在不算优雅，囫囵就把白粥喝到见底。 粥喝完了，距离032消失还有一、两分钟的时间。 林虞把碗一推，坐回沙发上，开口：“哦对了，001说——” 032同时开口：“我替宿主挂了号，市一医院，9点整。” 他的眼 睛扫过来，落在林虞的手臂上：“宿主需要更专业的清创。” 原本系统是不该替宿主做决定，不过林虞的心愿是让他照顾，那么为宿主挂号也算在照顾的范畴。 林虞抬高手臂，看着手臂上的绷带：“唔，这不弄得挺好的，我晚点再去医院。” 倒也不是讳疾忌医，他早上收到了霍尧的消息，一会儿要去找霍尧，9点整肯定来不及去就医。他可以晚点再去，不管是谁，他向来不会辜负别人的好意，现在赶不上9点整这个时间，还是有必要向032说一声的。 032说：“随便。” 林虞：“OK。” 他起身把碗丢进水池，准备去收拾时，看到落在客厅的衣服。是032刚刚穿的那身，不过032的实体已经不在了。 林虞瞥了一眼，试探地唤了声：“032？” 032应了一声。 可惜032并不是消失了，只是短暂地在他眼皮底下待了一会儿，现在又回到了他的脑子里。 林虞没有表现出失望，早就知道032不会这么容易被赶走。他目光始终地上的衣服。032应该是在一瞬消失的，衣服骤然失了支撑，层层叠叠堆在一起。 他蹲身下来。 回到脑子里的032说：“宿主刚刚想说什么？” 这会儿，林虞哪还记得他刚刚被032打断的话头，他伸手翻了翻地上的衣服。先是把被032穿过的上衣挑出来，放在一边。 然后盯着地上的短裤看。 032的实体比林虞高出一些，长裤是穿不了的，只能选择短裤，这原本没什么问题。 林虞两指夹起短裤的一角，把短裤提在手上，在短裤下是一双放置在盥洗间用来洗澡的拖鞋。 这一身穿搭实在差强人意，也就是他给032兑换的实体太过好看，才让林虞忽略了032这身古怪的行头。 林虞提着短裤，看着拖鞋，又抖了抖上衣。 “嗯。”他发出狭长的一声，不知道看出了什么门道。 但这让032感到不适，解释说：“我出了一趟门，这里只有宿主的衣服。” 意思是，它出门不可能裸着，但林虞的公寓里只有林虞的衣服，它不是故意要穿林虞的衣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林虞轻轻说：“穿就穿了，我又不介意，但是——” 032沉默着等着林虞继续说下去。 林虞为难：“这……” 他挠挠头，像是难以启齿：“可——” 吸了一口气，林虞：“啊——” 看着林虞还蹲在它留下的行头前，032没了耐心：“宿主到底想说什么？” 林虞像是获得了许可：“那我就直说了？” 032隐隐感觉林虞不会说什么好话，反正林虞的心愿已经完成，它不想再听其他的了：“也可以不说。” 林虞说：“好吧。” 他站起身，抬脚要越过地上散落的衣物，长腿都迈出了一步，却又收了回来，重新端在了衣物旁：“不行，我还是得说。” 032：“我并不想t——” 林虞说：“你不穿内裤啊？” 032：“……” 林虞说：“我衣柜里有没拆的内裤，你找衣服的时候没看见？还是说，你不喜欢穿内裤？” 032：“……” 林虞勾着嘴角，啊，就是这种感觉，把032怼到沉默的感觉。这比听001在脑海里聒噪要舒服多了。 他噙着笑，这下顺顺利利地跨过了这堆衣服往卧室里去。 舒坦。！ 第四十章 简单地收拾后,林虞就出了门。春江市九月的天气仍旧带着一丝燥热的暑气，不想听霍尧的叨叨，林虞特意穿了件长袖,袖子放下来能盖住手臂的伤口。 走出小区，门卫瞅见林虞,笑眯眯地说：“林先生,早上好。” 林虞笑着应了，不过心里稀奇。 平时门卫哪会理他，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走出小区,林虞在路边拦出租。摇手招来一辆，林虞屁股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见驾驶位的司机略显激动的声音。 “林,林虞？！” 林虞又称奇，怎么连出租车司机都认识他了？ 他向司机报了霍尧家里的地址,陷在后排座椅里，拿着手机搜自己的名字。 他这一搜,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昨晚是星期六,是大火综艺H6的播出时间。虽然林虞没有答应节目组去补录节目，但节目舍不得放弃林虞的中场演出，还是暗戳戳地播了。 这一播就像南美洲的蝴蝶振翅，立即引起了一系列的效应。 ‘云在眼前’正式更名为‘沉虞落雁’，她微博里关注云则的内容都已经清空后，大大方方地关注了林虞。 早上八点,一直被催促的警方发布了警情通报：云则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警方将尽快对云则提起诉讼。 云则杀母有违天理，这事关注度很高。而云则落马之前，与林虞针锋相对,不免就有人猜测是林虞替天行道。 路程开出一半，司机果然忍不住问：“林先生，云则是你弄进去的吗？” 林虞没否认也没承认，眨了眨眼：“你猜。” 司机就笑。 到了地点，司机不收费，林虞硬是塞给他。 随后才往霍尧的家里去。 霍尧的家境那可比林虞好太多，住的是高档大平层。一般这种小区私密性和安全性双高，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不过林虞一早混熟了脸。 保安给林虞放行，也跟林虞问了声好，问林虞要不要坐电车进去。 林虞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接到的霍尧电话，霍尧让他赶紧过来一趟，没有透露是什么事。他担心有什么急事，就劳烦保安送自己穿过花草相映成趣的小区，来到霍尧家地单元楼下。 一梯一户的装置，需要刷卡。 林虞有霍尧家里的门卡，保安把林虞送到电梯口就折返回去了。 电梯门刚打开，听见声的霍尧就杵在玄关，劈头一句：“你做什么了？” 林虞很茫然，不过鉴于霍尧这紧张兮兮的模样，他还真捋了捋最近，看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惹霍尧不开心的事。 捋了几分钟，林虞真想不明白，他眨着眼无辜地说：“没想明白，要不尧哥直说吧，是我做的我还能不认？” 霍尧不相信地睨着他，提了一个关键词：“春动。” 林虞弯腰换鞋：“听不明白。” 霍尧说：“春 江动物园一大早联系我。” 他刻意没有说完全内容，就是试探林虞知不知情。 林虞趿着拖鞋往里走，不客气地坐在霍尧家里的真皮沙发里，拿过遥控器开电视——他家没有电视。 在电视的背景音中，他莫名其妙地看着霍尧。 他倒是知道方明动物园，作为春江市市民，他自然知道春江动物园，但还没有去过。 霍尧像是松了口气，随后说：“春动要拍一条公益宣传片，想请你去。” 霍尧也很奇怪，居住在春江市的明星不少，春江市土著明星也不少，虽说春江市动物园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单位，拿不出多少片酬，但拍一拍是很有利于事业发展的。 怎么落到林虞头上了？ 霍尧倒也不是觉得林虞差，他今天接到电话，感觉春动的负责人话里言间有意无意想和林虞攀交，明星嘛总是忌讳多出一些捋不顺的交际。 霍尧也不希望林虞去给他自己找活，这种事他来做就行，他希望林虞能有戏演，且专心演戏就行。 林虞在心底问032：“春江动物园？副本又和现实关联上了？但我记得，001的副本灵感来源不是方明动物园么？” 032没回应，好像是应了它之前的解释，它是最末次的无限系统，没有权限听取宿主的心声。 林虞应了霍尧一声：“所以我去不去？” 霍尧瞥了林虞几眼，看林虞却是和春动没有什么关系，就说：“去。” 公益片有利于树立艺人的正面形象，于大众，林虞刚有知名度。大众还很好奇林虞，这个时候的公益片来得很好，对林虞来说是好事。 林虞没有意见，他一向听霍尧的安排：“那就去。” 霍尧点头：“我一会儿L去把合同弄出来。” 林虞看着霍尧，看着看着，就笑起来：“和嫂子吵架了？” 霍尧佯装不在意：“没有啊，怎么这么说？” 林虞侃侃分析：“我来霍大经纪人家里一般是蹭饭，还是第一次被召唤来签合同。而且只是一则小小的公益片，按霍大经纪人的作风，电话通知就够了。以上的不寻常，说明霍大经纪人只是借这件事，把我从家里弄出来。” “既然是故意把我从家里弄出来，又说明霍大经纪人知道我家里在未来某个时间肯定会发生什么。我认真地想了想，能被尧哥知晓行动却又不受尧哥管控的，大概只有嫂子了。” 霍尧骂了句小兔崽子。 林虞好奇：“到底闹成什么样？嫂子竟然要找我讨伐你。” 既然林虞提及，霍尧憋了许久，忍不住倾诉：“她要离婚，我不同意。” 霍尧一心扑在事业上，对家庭的关注少了许多。久而久之就和老婆闹了矛盾，但霍尧不想离婚，他和老婆年少相爱，听不得分开这种话，就干脆躲着。 霍嫂就去找林虞，想通过林虞找到霍尧谈离婚的事。霍尧不想给林虞添麻烦，正好有了春动动物园的事 就赶紧把林虞叫到自己家里了。 林虞捂着肚子笑：“既然你舍不得嫂子，那就好好对她啊。” 霍尧睨着林虞：“我……你以为我不想？我是受人……算了，跟你说不明白。”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霍尧看了一眼新进来的短信。 通过霍尧的脸色，林虞估计发短信的是霍嫂。霍尧看完短信，脸色变了变，犹豫了一会儿L说：“我出去一趟，你就在这里别乱跑，把合同签了再走。” 林虞比了个‘OK’。 霍尧急急忙忙出门，他迈入电梯。 林虞百无聊赖地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时间尚早，电视节目都不太有趣。他在看晨间新闻，看到其中一则：方明动物园多人猝死，警方正在着手调查。 猝死确实可以免去很多怀疑，但多人相继猝死，就会引起怀疑。 他关注着新闻，看到记者步入方明动物园，拍摄的镜头里，方明动物园的管理人员兢兢业业地弥补着园中的缺陷。 副本结束，《方明动物园员工守则》应该也会结束。但因为有人死亡，《员工守则》从此以后会永远地扎在从业人员的心中，成为约束他们行为的准则。 方明动物园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那春江动物园又是什么情况？ 既然要成为春江动物园公益片的宣传大使，林虞拿出手机搜索春江动物园的情况。 还没有搜到什么名堂，霍嫂的电话打了过来。 林虞接起：“嫂子早上好。” “小虞，能帮我一个忙吗？”霍嫂问。 因为霍尧提前打过招呼，林虞不敢贸然答应，他应付着说：“您说说是什么，能办到我一定帮您办到。” 霍嫂说：“你在他家里是吧？帮我去书房把我护照取给我。” 林虞说：“好。” 估计霍尧不想离婚的同时也不想霍嫂远走，因此藏起霍嫂的护照。但其实，霍嫂真想离开，大不了重新办一个就行。 这两个人在闹别扭呢。 猜测霍嫂就是想吓吓霍尧获得关注，林虞这个吃里扒外地就去书房给人家取去了。 他走进书房，问：“护照具体在哪？” 霍嫂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来：“应该是放在他书桌左边的第二层，他这个人藏东西都往这个地方藏。如果没有的话，麻烦你多找找。” “好。” 林虞应着，走到书桌前，他膝盖扣在地面，半蹲着拉开书桌左边的第二层柜子。 一拉开，他整个人愣了愣。 一副颜色极具冲击的画作猝然撞入视野。 -这幅画的创作者有着鲜明的个人特色，他的大部分作品都有着‘成熟的梦幻’的特点。他擅于用娴熟的绘画技巧勾勒出内心深处的情感，例如这幅《皎》，虚实相融…… 是那副被霍尧宝贝的画，竟然没有被装裱挂在墙面，而是放在了抽屉里。 电话里：“小虞，找到了吗？” 林虞小心地拿出《皎》，本想看画作之下有没有护照。却在取出画作时，一张薄若蝉翼的卡片从画里抖落下来。 林虞捡起来，看到了卡片上的内容。 这是画作的资料页： 《皎》 创作者：临。 创作时间：20XX年X月X日。 电话：“小虞？” “小虞？” “小虞？你在听吗？”！ 第四十一章 啪。 霍尧深夜归家,打开灯具，明亮光线亮起的那一刻，他被沙发里的人影吓了一跳。 “靠！” 听见身后的动静,林虞扭头。就在目光落在霍尧的那一刻，他脸上挂起了一贯的和煦笑意。 “尧哥,你放了我十五个小时的鸽子。” 霍尧有些愧疚：“你……一直在等着？” 林虞站起身来,双手环抱：“不然呢？你霍大经纪人都发了话，我还敢乱跑吗？” 虽然霍尧忘记了他这个人，不过霍尧没忘记他的合同,打印出来的合同此时就夹在胳膊肘。 霍尧把合同扔给林虞，林虞低头翻看合同。 换好室内穿的拖鞋，霍尧没有往室内深处走,而是站在玄关，用一种可以堪称为‘小心翼翼’的目光盯着林虞看。 室内的灯浮漾暖黄流光,林虞就在光线下，整个人像是古玉细细雕琢的艺术品。而他的额头眉角又似瓷做,霍尧无法从外观上窥见任何心思。 他只好试探着说：“还不是你把护照给了她,我一整天都守在机场……咳咳，你拿护照的时候没有碰坏我的画吧。” 这是霍尧主动提起的。 嫌疑又大了。 “知道你宝贝，我还敢碰？我没有千万身价，可赔不起画。”林虞仍旧在翻看合同，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反复斟酌和犹豫。 他听见这幅《皎》是在与霍尧的通话里,当时背景音说这幅画能让观赏者得到心灵慰藉，他只是随口一句。 之后在霍尧的车上看见了画，霍尧宝贝的不让他碰，以及之后还几次威胁他不要对这幅画动心思。 原本林虞只当这幅画珍贵,但看到画作资料卡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他觉得霍尧在欲盖弥彰。 但霍尧在欲什么盖？弥什么彰？林虞没有想通。 临。 是他空白记忆里唯一想起的那个‘lin’吗？ 林虞不敢贸然将两者结合，可偏偏霍尧有这么多令人生疑的行为。他坐在霍尧家的真皮沙发里，斗转星移，他把这件事来来回回地想。 两者无关，霍尧只是宝贝自己的藏品。 两者有关，霍尧兴许是查到了关于他的过往，只是为什么不愿意透露，其中肯定有蹊跷。 林虞又细细地钻研蹊跷，他想到了001对他说过的话，001说他的恶意度达到了顶值，100。 所以若‘临’和‘lin’真有什么关联，而霍尧早已知情却不透露，能解释霍尧行为的就是——他是个恶人。 可能是个通缉犯。 霍尧与自己的几年相处不是作假，就连情绪障碍的林虞都对霍尧生出‘我以后会回报尧哥’的类似于感激的想法。 或许霍尧正面临着艰难的抉择，是枉顾事实还是交出兄弟。 林虞想到霍尧那纠结样，他笑了声：“笔。” 霍尧 递来一支万宝龙钢笔，林虞利落地在合同右下角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签完字，林虞没有立刻把归还合同，而是盯着自己的名字看了一会儿。 林虞。 一个显而易见的假名。 霍尧问林虞有没有吃饭，他今天没什么事了，可以带林虞去吃夜宵。 林虞摆摆手，走入电梯：“不吃了，回家睡觉了。” 他也不让霍尧送，双手插在兜里，徒步走出这个容积率低到吓人的小区。 小区外的街道旁置着一个垃圾桶，林虞从兜里摸出一个纸团，在要丢掉这个纸团之前，林虞抖开纸页看了看。 开口问：“032，你觉得我画画的技术怎么样？” 032平心而论：“很烂。” 纸上是林虞模仿《皎》画的东西，他连基本的线条都控制不好，纸张呈现的内容一塌糊涂。 他大概率，不是这个‘临’。 除非他不仅是脑子失忆，肌肉习惯也丧失了记忆。 cucu—— 纸团落入垃圾桶，发出微弱的响声。 林虞胳膊一抬，拦了辆出租车回自己的公寓。 回去的路上，林虞最后一次在网络上搜索‘画家临’，搜索引擎第不知道多少次回应他的检索。 闻名遐迩的‘临’，所著作品《皎》、《影》、《溶》…… 可‘临’又是非常的低调，他的作品能在网络的海浪里看见水花，却是只闻其画不闻其人。 林虞收起了手机，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还好他没有好奇心这样的情绪，不然今晚该睡不着了。 半夜，林虞从床上坐起。 他不会真是什么坏人吧！！！ 他连夜访问公安部网络，找到‘网上追逃’栏目，查看被警方通缉的在逃人员。 看自己这张脸有没有在里面。 他当然不在，虽然是个糊咖，但也是会在大荧幕露脸的，若是在逃通缉犯，警察早就登门了。 林虞揣着心知肚明翻了一整夜，就连032也发现，林虞是肉眼可见地介意自己是个恶人。 天际线翻滚鱼肚白时，林虞把手机充上电。他钻进被窝里，两条胳膊压在被子上，拖长声调地喊：“032。” 032久等不到林虞的下一句，便说：“我在。” 林虞问：“恶意度是怎么回事？” 032沉默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根据宿主以往的‘事迹’由主神系统进行判定。” 林虞质疑道：“主神系统会出错么？” 032并不想与林虞聊自己的顶头上司。 说起主神系统，林虞又想到了001，他问：“在你们那，001牛逼还是主神系统牛逼？” 毕竟001说过，它要不要篡位都只是看001的心情。 032也不想回答这个稍不注意就触碰到高压线的问题，不过林虞又提到001，032反而问：“宿主早上时原本想说什么？” 林虞当然不是想说032不穿内裤的事，他这个人纯属一肚子坏水，故意作弄032的。 宿主把系统怼到无话可说，这才符合他和032的相处模式，让林虞找回主导地位。 “唔。”林虞想了想还是实话说了，“001说替我报名了一年一度的什么玩意儿。” 032这下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里，过了许久才说：“主播擂台。” 林虞问：“对，这是个什么？” 032说：“积分整合。” 林虞问：“是我想的那样么？” 032问：“宿主怎么想的？” 林虞道：“擂主吸纳所有参赛主播的积分。” 032说：“是。” 林虞不觉得001会让自己参与这种好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他问：“失去积分的主播什么下场？” “死亡，且……”032说，“与之绑定的系统降级，末尾系统或将面临抹杀。”！ 第四十二章 拍公益宣传片那天,霍尧怕林虞被轻视，特地和林虞一起。结果春动的负责人出乎意料地热情，尤其对待林虞。 与林虞对接的负责人叫做小张,那态度简直是把林虞当做了顶流来对待。 林虞受宠若惊，拍摄的时候拿出了十二分的认真。 他拍得认真,蹲在树杈上的沉虞落雁也拍得认真,对着林虞的盛世美颜就是咔咔一阵快门。 她看着拍摄的照片，越看越满意。 我哥哥是最帅的！！！ 直播间观众群的人数从之前的4人涨到了7人，除了时不时担心被拉入直播间以外,他们的生活倒也算平静。 七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直播群’置顶，群内并没有什么正常的聊天内容，近段时间发的最多的是关于方明动物园的消息、连环失头案凶手落网的消息,以及沉虞落雁催促春动三个人赶紧把林虞的公益片剪出来，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见哥哥的成片了！ 这天,沉虞落雁往群里转了一条营销号的爆料。 【娱乐抢先知】：传林虞将补拍电影《夜蕾》。 沉虞落雁立马艾特严春，问这条消息的真假。 严春当然知道这件事,他和霍尧虽然不对付,好歹也是一个公司，霍尧什么动静，他多少都能捕捉一点风影。 这条爆料不假，《夜蕾》就是霍尧给林虞找的本。 《夜蕾》改编大热同名惊悚恐怖《夜蕾》，一名刚步入社会的女大学生独居遇险，尾随她的男人在她打开出租屋的房门时冲入其中,得亏邻居出手相救。 然而故事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女主发现邻居竟然与自己就职于同一家公司。之后女主经常与邻居同行，但邻居话很少，多是女主制造话题。 这天,话题按照往常一样被邻居终结，女主便提到了自己被尾随的那一天。她的记忆停在男人突然发难，以及第二天醒来后邻居在帮忙打扫她的出租房屋。 她向邻居询问两段记忆的空白，邻居却讳莫如深，与此同时，女主的周围不断发生人员失踪，而女主总是在深夜听见一墙之隔传来的咀嚼声，这引起了女主的怀疑。 在女主作死的调查下，女主发现邻居患有异食癖，一阵猛如虎的操作后，异食癖被捕。 就当女主以为这一切都将结束，却又发生了人员失踪，以及在屋内响起的清晰咀嚼声。 女主低头一看，看见自己满手鲜血，手里还拿着一截断指。 她又看了看镜子，看见自己打扮成邻居的模样，正在啃噬楼上空巢老人的尸体。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有异装癖。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奇怪又恐怖的癖好，形形色色。 《夜蕾》无疑是冷门的本，不为票房，是拿来冲奖的。编剧、导演以及团队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如果能斩获什么奖项，演员也能水涨船高，因此林虞在《夜蕾》露个脸也是不错的。 沉虞落雁作为林虞的事业粉， 当然希望林虞能够接触《夜蕾》，但这条营销号用了一个词——补拍！ 《夜蕾》早就开机，但饰演尾随女主的小演员出了车祸，这会儿L还在医院躺着。剧组当然不可能等着小演员，便开始物色演员补拍。 所以林虞在《夜蕾》中饰演的角色就是尾随女主的猥琐男。 沉虞落雁很伤心。 她觉得哥哥可以是男主！！！ 很快，林虞将出演《夜蕾》的消息得到了官方的确认。没给林虞太多时间准确，合同一签，霍尧给林虞买了一张机票，把人送上了飞机。 沉虞落雁在严春那里得到了林虞的航班信息，偷偷摸摸地买票坐到了林虞的旁边。 但她没打扰林虞，就是偶尔悄悄地盯着林虞看一看，当一回有边界感的私生饭。 飞机落地，林虞一觉睡醒，听见032说：“你身边的人一直在看你。” 飞机靠近廊桥，旅客排队有序下飞机。林虞双手插着兜，听见032这话挑了下眉：捂着这么严实都被粉丝认出来了，看来我真火了。??[” 032没什么感情地说：“兴许人家只是觊觎你的钱包。” 不知道被无限系统032编排的沉虞落雁摸出手机，快乐地发朋友圈：我宣布，我就是全世界幸福的粉。 《夜蕾》的拍摄地在距离春江市五百公里的蓉市，看在霍尧的面子上，剧组派了一辆车来机场接他。 林虞上了车，笑眯眯地向人家道谢。 林虞的笑容一向真挚，又是一个话多的人，惹得片场小助理也与他交谈起来。 没聊几句，小助理从后视镜看了眼林虞，贴心地说：“林老师，你的戏份不多，顺利的话，补拍的内容应该两天就能完成。不过拍摄已经到了后期，导演应该不会组织大场面的围读，但咱们导演是出了名的严格，也是出了名的爱骂人，不想被骂的话，剧本得好好背。” 林虞早从霍尧口中知晓这位导演了，宋申导演，拿过很多奖，是娱乐圈的重量级人物，有时候官方的一些大型开幕式都会请宋申。因此宋申很傲，甭管你是什么咖位，只要不让他满意，张嘴就是一顿喷。 出发前，霍尧就万般叮嘱，让林虞在剧组夹着尾巴，那一肚子坏水也必须憋着。 林虞点点头，从包里取出了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剧本。 车窗外的景色迅速掠过，林虞认认真真地盯着自己的剧本，时隔一年半，他终于又有戏演了，这一次他将体验一个名为‘何临’的角色的人生。 与原著《夜蕾》不同，何临这个角色进行了更戏剧化的更改，原著里，何临只是一个见色起意的猥琐男，但电影将‘何临’改为了苦苦寻找女友的痴情种。何临尾随女主只是把女主认作了自己失踪多年的女友，这也与结尾女主的‘异装癖’的反转进行一个呼应，暗示女主的异装早就留有痕迹。 剧本的空白处有林虞留下的笔记，这个角色对于林虞来说是挑战，他没有正常人的感情，这次却要饰演一个痴情、长情的人。 何临。 林虞呢喃一声，拇指摩挲着‘临’这个字。！ 第四十三章 林虞到剧组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剧组也正在拍摄。 去机场接林虞的助理小哥领着林虞去找宋导，宋导被片场的工作人员簇拥在监视器前。见到林虞只是微微颔首，随即目光就又落在了监视器的画面上了。 宋导今年已经六十好几,他天生材气，年少成名。几十年的从业经验,让他光是坐在那里,浑身都散发着沉着的气息。尤其是他眉头一皱，林虞瞧着围在宋导一圈的人，呼吸都停滞了。 果然,在宋导蹙眉的下一秒，他就扯着嗓子冲监控器里的演员吼道：“你到底会不会演戏？！！” 招呼也打了，林虞不打算待在片场惹人嫌,跟着助理小哥去酒店办入住登记。 他先去洗了个澡，把一身风尘仆仆洗去后,拉开椅子看剧本，琢磨痴情的人该怎么演。 当然,林虞也不是临时抱佛脚,他这么多年的表演课也不是白上，临走前还特地向表演老师请教了。 此时，他只需要复习就行，不求拍摄一遍过，只求不被宋导喷个狗血淋头就成。 比起001来，032显然明白怎么尊重宿主,不管林虞的饰演怎么样，它都不会出声打扰。 只会在林虞反过头询问它，自己的饰演怎么样时，它才会雷打不动地评价一句——不怎么样。 林虞：“……” 一开始林虞还能接受032的评价,后来032评价得多了，林虞脸就沉了。 他磨着后槽牙：“你来？” 032风轻云淡：“经过评估，宿主希望我示范演戏的心愿积分为10。” 林虞气笑了，又抓着剧本继续演戏。一直练习到深夜，为免影响第二天的拍摄，他才放下剧本倒在床上。 他是不会把事放在心上的人，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去了。 窗户忘记关，晚风徐徐而入，掀起本来就没几页的剧本。 第二天的拍摄在天亮未亮之际，林虞的第一场戏是苦苦寻找女友的‘何临’，在对街猝然看见女主。 宋导看过林虞的试镜，说实话他对林虞没什么期待，但制片出于商业的角度选择了林虞。 宋导出了名的严厉，纵然‘何临’只是电影中出现不到十分钟的角色，却是举足轻重，这个角色承接着影片的前后反转，也是影片中唯一鲜活的‘受害人’，这样的角色不该给林虞。 倒不是嫌弃林虞咖位，是嫌弃林虞的演技。 但就算是宋导，有时候也不得不向资本低头，制片咧着个大牙用‘宋导一定能把他磨出来’这样阿谀讨好的姿态就把人给塞进来了。 宋导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盯着林虞看了看，觉得林虞哪哪都不顺眼。 准备工作就绪，场记拿着场记板，报幕后敲出清脆的响：“a！” 微亮天际，何临在一条污渍斑斑的小巷中醒来。他弯腰拾起地上的衣服，胡乱搭在肩膀，带着一身酒气离开酒吧的后巷。 昨晚喝得太多，宿醉清醒后并不好受，他走了两步，胃里一阵翻滚。四肢被酒精浸泡得酸软，他不得不撑着墙干呕。 监视器后，开车把林虞从机场接回来的助理小哥瞥了眼宋导的脸色，小心地说了一声：“感觉还可以。” 宋导瞪了他一眼，小哥马上闭嘴噤声了。 对于林虞来说，演宿醉可不要太容易，前段时间霍尧就是这样的。很快这一节过去，林虞抬眸看了看远处。 大清早只有环卫工兢兢业业清扫城市，一辆公交车缓缓驶来，在空无一人的公交站台象征性地停了一会儿，便又开向下一个站台。 何临浑身难受得厉害，走路摇摇晃晃，只好来到公交站台，一屁股沉重地坐在冰凉的凳子上。 手机嗡嗡作响，何临困难地将手机从外套的兜里掏出来。 是家里人打来的，还没有接通电话，何临先一步猜测到了通话内容。无非是问问他在哪里，在做什么，然后生硬地提起他的伤心事，让他放弃寻找。 女友已经失踪两年了，一个大活人在两年间杳无音信，这背后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何临不想接，他挂一个电话，对方就又打来一个。 久寻不到女友、生活的压力、无人理解的苦闷……等等负面情绪包裹了他，一怒之下，他摔了手机。 环卫阿姨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见是一个醉鬼，不敢上前来。 摔在地上的手机支离破碎，何临怔忡地盯着手机，好似在看自己的心。 这一幕让宋导皱起了眉。 相比于饰演一个宿醉的人，林虞此时的表演明显下降了一个level。 宋导无法从何临的表情看见他想看见的情绪，比如心碎，比如茫然，比如无法撕开黑夜的无力。 他认为何临只是在后悔怎么摔了手机，毕竟这两年的寻找，早就花光了他本就捉襟见肘的积蓄。 宋导鼻腔里吐出长长的气息，他并没有喊咔，他要看看林虞完整的表演。 林虞沉浸于演戏，他慌忙去捡手机，一不小心从凳子上跌坐下来。他顾不得疼，一一拾起地面的残骸，想要把残骸拼凑在一起，复原出自己的手机。 破镜无法重圆，残骸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手机，那一瞬间，何临像是一脚踏空，失重感让他脸色苍白。 他呆坐在原地，好半天都没能缓过神来。 又是一辆公交车停靠在站台，这回有人从公交车下来，也有人从站台走近公交。 乘客交替结束，公交车排气筒喷了一口气，缓缓驶离站台。 被公交车身挡住的视野重新回归，何临正要撑着站起来，却又猛地跌坐回去。 他的双目紧紧地盯着对街。 对街是往返的公交站台，一个女孩出现在对面。 何临双唇不受控制地翕动，眼泪一下子就决堤了。 却在这时，一声不满地——咔！ 戏还没演完，林虞估计 是哪里没有演好，转头看向宋导，等着宋导指导。然而坐在监视器后的宋导站了起来，他问：“你自己觉得怎么样？” 林虞觉得自己表演得完美极了。 但是看宋导这反应，很明显完美只是林虞的自我评价，那里面加了不知道多少层滤镜。 “我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林虞实话实说，又虚心受教，“宋导明说吧。” 宋导质问道：“你哭什么？” 周围人大气不敢出，林虞说：“我觉得见到梦寐以求的人，怎么着也该激动落泪。” “激动？”宋导像是逮住了林虞的尾巴，“你有没有好好琢磨过何临这个角色？” 林虞从拿到剧本就开始琢磨何临了，他还熬夜把《夜蕾》原著看完了。不过这个时候显然不能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把角色琢磨透了，林虞只是稍微辩驳了一下：“有过。” “琢磨过何临，你就该知道你不是和女友重逢！你只是遇见了一个人，这个人和你的女友外形非常相似！这两年来，你在寻找的路上遇过不少与女友外形相似的人，每一次逆着人流迎上去结果却都是失望！你这个时候的心情应该是小心翼翼！你看到了希望，你害怕失望，但心里的那份挚爱让你哪怕明知道会是失望也要奋不顾身地冲上去。” 宋导说：“激动？你给我激动个屁！你的眼泪不要钱，但何临的眼泪要钱，把你那不值钱的眼泪吞回去！重新来！” 林虞毕竟没有正常的情绪起伏，在分析角色心理这方面技不如人，他按照宋导的讲解又来了一遍。 “咔！” “你这回又演的什么狗屁东西！” 林虞知道自己琢磨情绪这方面有着先天性缺陷，换了别人被宋导这么骂，估计都难以维持脸色，林虞还是虚心受教。 “你的小心翼翼里太挣扎！你挣扎什么？”宋导问。 林虞解释说：“在希望和失望间挣扎。” “挣扎个屁！”宋导骂道，“你以为何临这两年为什么要苦苦寻找女友？是吃饱了撑得吗？我他妈刚刚不是说了吗，是挚爱，何临爱他的女友。所以他不可能挣扎，哪怕再恐惧失望，他都是奋不顾身。你过来看看你演的什么玩意？你把何临心里的爱意演得廉价！” 又重来一次，这一次何临没有挣扎，他看到对街熟悉的人影后，立刻就要冲过去。 “咔！” “你会不会演戏？？？情绪呢？爱意呢？” “咔！” “咔！” “咔！” 眼见天要亮了，这场戏不得不结束。 “要是连角色的心理都摸不透，就别当演员了，找个厂吧。”宋导甩袖离开。 助理小哥走上去安慰林虞：“宋导是比较严厉，习惯就好了。林老师，这是你的早饭。” 林虞接过盒饭，他看着盒饭有种自己要领盒饭的感觉。明天要是演不好，他估计得卷铺盖滚回春江市了。 但他心态强大，被宋导翻来覆去地骂，还能掀开盒饭吃早饭。 助理小哥看他没事，就又去忙了。 林虞坐在一边吃饭，一边吃一边琢磨自己的戏。 又拿出手机，打开一部电影，学习其中的表演。 电影的重逢，女主潸然泪下。 NG这么多条，林虞其实更满意自己一开始的表演，虽然他觉得宋导对何临的分析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但他有些难以融会贯通，因此后面的表演越来越拙劣。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林虞感叹一番，不理解地说，“何临情难自禁，流个泪很正常啊！” 032：“寻觅者小心翼翼，他没有流泪的资格。” 被系统指导上了，这让林虞不服，戳着手机屏幕里的女主。 032说：“因为她是被爱者，她被寻觅者赋予了最高权限。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林虞觉得032故作高深，反驳道：“男主也哭了。” 032淡淡：“因为他终于得到了回应，否则在爱人回头以前，他永远沉溺于小心翼翼、沉溺于不安，沉溺于分别的痛苦，最终溺亡于爱人疏离陌生的态度。”！ 第四十五章 没有察觉林虞的无语,在场景与现实世界变换时，032在他脑子里播报新副本的规则。 【倒计时结束】 【直播间已开启，观看人数37人】 【副本《点名》加载中】 原本无语的林虞很快被032的播报吸引了,观看人数37人？那副本结束后，他不就能有37个积分了？ 他回想之前几个副本,观看人数都在持续地增长,虽然缓慢，但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不然每次副本换回个位数的积分，要攒够让032滚蛋的一亿积分谈何容易。 场景还在加载,以加载的速度来看，这次的副本不是什么二居室的小场面。而趁着加载，032的副本播报还在继续。 “《点名》,是姓名赋予身份，你的姓名很宝贵,可不要被偷走哦。” 林虞听见032清冷的声音把尾音那个‘哦’字稍稍拖长了一点，他就明白了,嗯,又是001的作品。 果不其然，下一秒032张嘴就道：“本副本感谢系统001的友情编创。” 林虞挑眉，不等他来一句‘就没有其他系统编创的副本吗’，032的声音又道：“特别说明，本次副本为主播擂台赛的预选赛。” 林虞没做声了，他想到之前032提及过的主播擂台,当时032是这么说的：擂主将吸纳所有参赛主播的积分，失去积分的主播死亡，且系统降级，末尾系统或将面临抹杀。 回想从《校园怪谈》副本离开时,001那不含好意的声音，林虞直觉这次的副本不会那么容易。他倒不后悔惹了001，就是觉得麻烦，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又消失那么长时间，总觉得现实世界会乱套。 他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人，不然云则的杀母视频，他就不会绕那么大的圈子了。 林虞心里颇多想法，脑海里的032却始终平静如一：“预祝宿主取得预选赛胜利。” 仍旧是清清冷冷的，但每个字的发音都极准，以至于林虞从让它这句话隐隐听出了安抚的意思。 算了，人都已经从片场来到副本了，为未来的棘手事头疼不是林虞的为人作风。 他放下了心底的杂念，抬头看向逐渐清晰的副本场景。 蓉市玫瑰路借给《夜蕾》剧组的第二天，忽然从诸多城市监控中消失。但并没有人注意到这条街，所有人都像是遗忘了。 这条街没有车辆驶入，更没有行人路过，只有二十个《夜蕾》幕后工作人员盯着半空中的光幕发呆。 光幕里浮现出林虞的面孔。 这一幕实在骇人听闻，凭空消失的人出现在了无法解释来源的光幕之中。 副导讷讷：“不会是在……拍电影吧？这应该是制的景吧？” 宋导扭过头去，骂道：“拍电影？我们才是拍电影的！你说这是不是我们制的景！” 其他人中，有人试图离开这诡异的地方，他们扭头就跑，从后方逃跑就从前 方跑回片场，从左方逃跑就从右方跑回来。 喘气声与抽气声不绝于耳，逃跑的人脸色难看，他们发现……他们好像遇到了鬼打墙，不论他们怎么跑都无法离开。 榆鱼的作品《啊[无限]》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也有人拿出手机求救，但手机却像是被人远程操作，他们只能从手机屏幕看见同步于光幕的画面。 脸色更难看了。 宋导勉强维持住心神，矍铄的目光从惶惶不安的人群穿过，落在沉虞落雁身上。 在光幕要求众人签署保密协议时，在血红的倒计时不断缩减时，沉虞落雁的一声，让众人忙不迭地同意签署。 这个时候，宋导后知后觉沉虞落雁是知情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宋导紧紧盯着沉虞落雁。 沉虞落雁作为直播间的老人，知道一些隐藏的规则。比如保密协议不允许他们泄露直播间相关，所以他们交流中若是提及直播间就会烂舌，要还是不制止自己的透露行为，他们猜测舌头会直接断裂，大量鲜血会涌进喉咙，透露者就会窒息身亡。 但他们可以通过直播间的弹幕来交流。 沉虞落雁低下头，在手机上啪啪打字，不一会儿光幕就飘过来自沉虞落雁的弹幕。 【林虞被拉进了无限世界，别问我无限世界是什么】 【如你们所见，我们都是林虞直播间的观众】 【你们也听见了系统的说明，如果林虞在无限世界死亡，那么就从37个观众里随机挑一名观众继续副本】 众人发神地看着光幕，这个时候有其他弹幕飘了起来： 【好多人啊】 【？？37个观众？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沉虞落雁】 沉虞落雁抱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她暂时没办法回复祝盈他们的疑问，而是尽量补救自己一时冲动犯下的罪孽，向众人解释直播间。 二十个新观众，有人明白了，也还有人处于懵懂之中。 宋导看了眼光幕里的林虞，也学着沉虞落雁打字发弹幕，问出最后的疑问： 【主播擂台赛之预选赛是什么意思？】 沉虞落雁知道林虞与系统032绑定，032向林虞播报副本情况时也同步给了直播间的观众，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副本是预选赛，但他们不知道什么是主播擂台。 沉虞落雁其实也不知道，《校园怪谈》副本里，林虞和系统001对话大多是通过心里，他们这些观众听不见。 不等沉虞落雁把自己对于主播擂台的猜测发出来，宋导又发了一条弹幕： 【是不是意味着这次副本不简单？】 沉虞落雁没吭声了，直播间的老人们都没吭声，001本就喜欢在副本里布置众多陷阱，这次又是个预选赛，想也知道难度肯定会增加。 宋导心底沉了沉，抬头看光幕里的人，他对林虞的印象不好，他不觉得林虞有这个能力通过怪诞的副本，毕竟林虞连戏都演不好！ 虽说37个人中择一个人继续副本，但哪怕是一万个人中择一个人继续副本，谁又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被挑中？ 宋导深深地吐了口浊气，一屁股坐回监视器后。 他没再看光幕，而是盯着监视器——监视器的画面也是林虞的直播间。 直播间里，林虞并不知道自己被众人瞩目，被众多的人祈祷能顺利通关。他既来之则安之，仰起头看着眼前这栋四层危楼。 楼房非常破旧，像七十年代的公寓房。从建筑外看过去，基本就能看清楼房的全貌。除了一楼，每一层都有一条逼仄的走道，走道的一边就是间隔的铁门。 铁门斑驳，与危楼一样，带着年月侵蚀的痕迹。 林虞眼前只有这么一栋楼，除此之外周围就是白茫茫的雾。但这个副本的加载并不算快，这又说明危楼肯定别有洞天，内里远不止表面看见的那么简单。！ 榆鱼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