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别嘴硬了[女A男O]》 1、第 1 章 《教授，别嘴硬了》 无糖苏打/2022年5月28日 新人类联盟成立50周年，在位于联盟的首都星——天青星的和平大厦里，正在举行50周年庆。周年庆还将为半个世纪来，为天青星发展做出重大贡献的人颁发终身成就奖。 和平大厦的大厅里座无虚席，大厦外聚集了许多民众，虽然他们不能进去，也想在距离最近的地方感受周年庆，其他无法来到首都星的联盟新人类们，则守在家里的宇宙电视旁，一刻也不想错过周年庆的转播。 在这个人人都不想缺席的重要日子里，有人却不在他该待的位置上。 大厅外的走廊上，中央大学校长南靖严正焦急地来回踱步，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小跑到他面前，校长满怀希望地抬头：“找到尹崇了吗？” 年轻人面露难色地摇头，南靖严烦闷地挠起了头，稀疏而花白的头发，似乎又掉了几根：“尹崇马上就要成为中央大学建校以来最年轻的终身成就奖获得者，这种时候他跑哪去了？那混小子平时不把我放眼里就算了，这可涉及中央大学，不，整个天青星的荣誉，是儿戏吗！” 这时，又有一个研究员喘着粗气跑了过来：“报！校长，刚才有，有人看到尹、尹教授他去了休息室……” 南靖严一振，一招手，迈开步向休息室跑去：“还等什么，快去抓人啊！” 休息室在走廊的另一头，装修非常豪华，平日里是招待各个星球重要人物的地方，但在这个举星际同庆的好日子里，没人愿意错过庆典的盛况。休息室门可罗雀，连桌椅都被收到墙边，留下一大片铺着青色与金色交织的华丽地毯的空地。 空地中心，放了一把椅子，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正伸长了双腿坐在上面，他靠在椅背上，头向后仰着，脸上盖着介绍周年庆的宣传册，似乎正在睡觉。 青年一身合体又矜贵的西装，一看就是定制的高级货，却被他穿得十分随意，松松垮垮的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衬衣从领口到胸前的扣子一颗也没扣，整个人斯文，却又不是非常正经。他头顶开了一盏灯，光线照在他白得过分的皮肤上，反射出淡淡的冷白光。 南靖严推开门，看到这副场景，气不打一处来，一时忘了自诩老绅士的身份，近乎野蛮地扒掉青年脸上的宣传册：“尹崇，几点了，还在这儿睡大觉！” 没了挡住光的宣传册，尹崇一时睁不开眼睛，他慢慢坐直身体，揉了揉高挺的鼻梁，才缓缓抬起头，面对暴跳如雷的校长，懒洋洋地说：“校长，早啊。” 南靖严咆哮：“早？！开场演讲都要结束了，你还不快点去准备领奖！” 尹崇这才站起来，他个子很高，身材修长，衣服虽然穿得吊儿郎当，但是一丝褶皱也没有，歪歪斜斜的领带花纹也很有品味。看似随意，却又无处不透露着精致，就是比起即将领取终身成就奖的伟大教授来，更像是要去夜场上班的牛郎。 南靖严被他的“尊荣”刺激怒火攻心，差点厥过去，边掐自己的人中边说：“你你你你的穿着成何体统啊，快把衣服扣好！” 尹崇低头看了看，似乎刚发现自己“衣衫不整”，他抬起手，修长好看的手指好整以暇地一颗颗把领口的扣子扣起来，悠然自得地说：“校长，别急，小心心脏疼。” 南靖严暴躁道：“你还记得我心脏不好啊！”他捂住胸口，掏出胸前衣袋里的护心丸一口吞了，接过旁边研究员递过来的水喝完，发现尹崇已经完成了变身。 笔挺的衣领严丝合缝地贴合他修长的脖颈，回到了原位的领带好好地收进西装里，连外套都扣上了。尹崇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副银框的平光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给本就俊美的脸增添了一丝禁欲气息，站在那里，一派斯文清雅。 但南靖严知道，斯文只是表象，尹崇一张口，随时都能把人气死。 南靖严刚想再教训尹崇几句，叮当一声，在场几个人手腕上的光脑都收到了一条通知尹崇到前台准备领奖的消息。 尹崇冲南靖严一点头，扯起嘴角笑了下，他眉眼本就生的极好，细长的眼睛和薄唇显得有些淡漠，笑起来有种无拘无束的少年气，和一丝刚刚探头的风流感：“校长，先走一步，回见。” 南靖严一瞬间竟然被那笑容给晃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尹崇扬长而去，心里不得不承认，尹崇除了头脑是联盟的宝藏，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片刻后，他才想起是来教训伊崇的。 南靖严后知后觉地对门口咆哮：“混小子，无法无天，竟敢对校长也乱放电！” 可惜尹崇已经走远了。一到大厅入口，礼仪小姐就把他引到了讲台旁。台上，庆典主持人正念到：“我们不会忘记，为了和平作出努力的人们，将为他们授予终身成就奖。” “第一位，在abo信息素研究上做出了重大贡献，推进联盟人类进步的尹崇教授，有请！” 尹崇眉梢一跳，露出了个微不可察的戏谑笑容。 台下像被投入了一块石头的平静湖面一样泛起了波澜，记者，联盟星球的来访学者等嘉宾们都明显兴奋了起来，期待的目光紧紧盯着讲台。 嘉宾们如此兴奋并不奇怪，因为尹崇不但是天青星难得一遇的天才，在整个联盟都是数一数二的。 尹崇18岁时，天狼星的首领愿意用两颗卫星交换他，却被尹崇拒绝了。 当时他说：“抱歉，我对狗毛过敏。” 50年前星际爆发了一场战争，战争结束后，人类产生了不同的异化。这些异化的人类，称为新人类。天青星出现了abo三种属性，天狼星异化的方向则是人类的兽化，人们长出了动物的耳朵和尾巴，其中占比最大的是犬类。 尹崇这句话俏皮又不失犀利，把天狼星来谈交换的使者噎得说不出话，拂袖而去。但联盟新人类们却很喜欢这句话，甚至成为了当年的流行语。 谈判过程全程直播，尹崇也因此首次公开了长相。 这又引起了一次热潮。 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人类从太阳系迁移到新的星系，建立起新的人类联盟，已经过去了近万年，人种早已融合。星际整容技术也十分发达，在趋同的审美下，大部分人都长得差不多。但尹崇却是明显的古地球的东方人长相，黑色的头发和瞳孔，为他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狭长的眼型，眼尾上挑，睫毛浓密，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薄唇的嘴角，有一颗小痣，有些魅人。 完全戳在了新人类的审美上，当年的太空杂志不仅用头版刊登了尹崇的特写照片，还如此形容他：“他就像一把散发着凛冽光芒的，古老而名贵的宝刀，见到他的人都想拥有他，但不够强的人，只会被他割伤。” 智性恋和颜性恋都疯了，尹崇的论文合集成了畅销书，即使大多数人买了也看不懂；他在中央大学的公开课视频被刻录成全息影碟，多次卖到断货。数不尽的综艺节目不断邀约尹崇，知名导演为他量身打造电影。连带着报考中央大学的学子都多了不少，当然作为联盟最优秀的大学，能考上的人是九牛一毛。 尹崇当时是全星际联盟最炽手可热的明星科学家。但他本人十分低调，除了参与过一个呼吁环境保护的教育性质的节目，其他娱乐圈的邀约他都通通拒绝了。 可以说，他在最红的时候，急流勇退，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甚至连他曾经发表的论文合集和公开课也都转为内部资料。 而这次，是尹崇时隔五年的首次露面。 在场所有人引颈期盼，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下，尹崇走上了讲台。 如果这是演唱会，台下一定会爆发尖叫，但这里是联盟的中心，无数的摄像机正在将现场情况转播到联盟各个星球，众人紧紧抿住唇，压抑着激动的情绪。 尹崇从容不迫地站在发言台旁边，听主持人激动过度地念着他的颁奖词，心里数着她错了几个词。 主持人激动地几乎拿不住话筒，仔细听声音也在微微颤抖，说：“在这个普宇宙同庆的日子里，尹教授能为联盟的和平说上几句话吗？” 尹崇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开口前，他环视了下坐在下面仰望着舞台的人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与兴奋的神采，一种愚昧而天真地相信星际和平会永远存在的表情，一群被秩序驯化的人。当然，如果按照他对主持人和嘉宾的心理的预测，颁奖典礼可以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 但尹崇不搞事的话，就不是他了。 尹崇清了清嗓子，泰然自若地开口：“诸位，你们相信目前的状况会永远持续吗？” 大厅的气氛微妙地冰冻了一瞬间。 尹崇继续说：“天青星之外，新人类的进化并没有止步，他们研究着异化对人类未来的影响。而天青星却只有信息素。诸位因为生而为alpha，拥有比普通人强化的精神力和力量而沾沾自喜吗，还是因为生为omega，虽然柔弱但未来一定能有好的归宿而安心呢，或是因为作为beta，不用担心alpha的狂暴化和omega的生育痛苦而侥幸呢？” 主持人面露尴尬，试图插嘴：“呵呵，尹教授，这可不是学术汇报啊……” 尹崇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主持人感觉遍体生寒，闭上了嘴，手在身后拼命做着手势，让礼仪小姐把奖杯送过去，让尹崇闭嘴。 这时，一道声音从台下传来：“说得好，不过，我想尹教授的奖，应该由我来颁吧。” 被尹崇的话冰冻的现场，因为来者再度沸腾了起来。 来的人是天青星的总统，傅幸宴，天青星正是在他的领导下，逐渐成为联盟的中心。 傅幸宴走上讲台，接过礼仪手中的奖杯，递给尹崇，尹崇没接，静静地和傅幸宴对视着。 尹崇放下了话筒，用只有他和总统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总统阁下，你相信和平会永远持续吗？” 傅幸宴微笑，同样以轻声回答：“如果你还相信，我就有信心继续相信下去。” 在旁边听到两人对话的主持人紧张了咽了咽口水，虽然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谜语，但这种紧张的气氛让人汗毛倒竖，主持人以为下一秒尹崇又要搞什么鬼事时，他笑了下，接过了奖杯。 主持人松了口气，按照流程，她还需要问一下尹崇的获奖感言，虽然因为刚才尹崇那番惊世骇俗的演讲，她有点犹豫，此时，尹崇面无表情地掂了掂奖杯，抿了下嘴角，唇边的小痣轻轻一抖，说：“有点轻。” 主持人仿佛没听清：“啊？” 尹崇咳嗽了声：“这个不是纯金的吧，根据的体积和重量，应该是某种合金……” “……” 台上台下，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主持人赶紧说：“感谢尹教授，让我们欢送他。” 尹崇一走下讲台，就被研究员拉到远离大厅的中央花园外，校长南靖严正一脸严肃地等着他。 尹崇忽然意识到今天似乎惹校长太多次了，字典里没有害怕二字的尹崇也有了种危机感，他把合金奖杯往研究员手中一扔，站得笔直，等校长发作。 然而校长却叹了口气：“尹崇啊，你那番话说的还真是时候。过来，你看。” 尹崇走过去，校长点开光脑投影，播放了一段中央大道的录像，画面中，黑压压的人群举着抗议的牌子，正在游行。 南靖严说：“之前只在中央环试行的公民政策今后要推广到全天青星了，外星没有公民身份的人一夜之间都成了偷渡客，要被赶到生态环之外，他们就是来反对这个的。不止如此，还有人反对信息素过度商品化，因为可能导致alpha狂暴和omega的不定期发热，你看过上周的新闻了吧，一个omega在月黛蒙尼亚的核心商区发热了，引起好大的骚动。” 尹崇沉默地看着视频，点了点头。 南靖严：“或许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们在蜜水里泡了太久，还没发现外袍下面已经爬满了虱子。人们对联盟的信任已经分崩离析，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还能维持多久……” 旁边的年轻研究员说：“如果能出现50年前，结束星际联盟战争，缔结联盟那样的强大的alpha，是不是能重建大家的信心呢？” 南靖严露出苦笑：“或许吧，但传奇alpha并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 研究员不死心地说：“10年前，尹教授不是发现过传奇的alpha吗，那个计划也正是为此建立的……” 尹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够了！”南靖严厉声制止研究员。年轻的研究员第一次看到校长这么生气，吓了一跳。南靖严摸了摸额头，神色稍缓，找了个事把研究员打发走了，只剩下尹崇和他两人。 南靖严知道10年前的计划是尹崇不能提起的过去，作为校长，他一向尊重教职工，他观察尹崇的神色，小心地说：“尹崇，你还好吧？” 尹崇把手插进了裤兜里，用力掐着指节，面上却丝毫不显地说：“没关系。” 南靖严看了看光脑，说：“啊，差点忘了我还有个会，尹崇，你今天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尹崇和南靖严握了握手，两人就此告别。 尹崇通知了司机来接他，站在中央花园里等，花坛里百合花开得正盛，他注意到，有一朵花低垂着，叶片已经发黄了， 原来那朵花的茎秆被虫子咬得残破不堪，看样子，不出几天它就会完全枯萎。不过在那之前，它应该会被联盟大厦的园丁机器人当成垃圾一样清理掉吧。 害虫，让一朵充满生命的花朵，在最美好的年纪枯萎。 尹崇自虐地想：联盟不也是这样吗，还给我这种害虫颁奖。 尹崇忽然感到胸口像被一只手攥住，随后，后颈也隐隐抽痛起来，抽痛让他呼吸困难，他拉开领带，又解开了几粒扣子。依旧无济于事。他的发热期快到了，心情波动会让发热期提前。 尹崇深呼吸，眼睛四处转着，想找到什么转移下注意力，他发现了放在台阶上的自己的奖杯，走过去捡了起来。奖杯的顶端是一颗金属彗星，彗尾形状尖锐，尹崇将食指按在尖端上。金属的彗尾缓缓刺入了他的手指，被刺进去的地方冒出了一颗血珠。 尹崇反而笑了起来。疼痛让人冷静，在食指的刺痛中，尹崇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平静。 司机来了，尹崇坐上飞行器，绕开堵在正门的记者，径直飞向中央大道。 和平大厦外有大型全息屏幕，直播大厅内的典礼，聚集了不少群众。 远离了记者们，尹崇下意识回了下头。 聚集在大厦外的群众里，似乎有人认出了他的飞行器，那人迅速举起一块白色电子板，上面赫然闪烁着两个大字： “凶手——” 尹崇愣住了，他意识到，是写给他看的。 那人很快被发现异状的机器人保安用电子网罩住，拖走了。其他人补上了那人的位置，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但那两个黑色的字，像火焰一样，灼痛了尹崇的双眼，狠狠烙印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后颈伴随着刺痛，愈发热了。 司机问：“尹教授，回您的实验室吗？” “不。”尹崇嗓子发干，他的omega腺仿佛着火了一样，又热又疼，他甚至闻到了一点自己的omega信息素，他知道自己快要失控了。幸好司机是beta，闻不到信息素，也不知道他是omega。 尹崇摸索出一粒口服抑制剂，往嘴里送时，手指哆嗦地几乎拿不住药丸，终于塞进了嘴里，嚼碎咽下。 口服抑制剂透着一股人工添加的草莓香精味道，廉价的感觉让尹崇皱起了眉头。 “送我回公寓。” 尹崇想，发热期果然提前了，他必须去做安抚，他调出光脑，点开蔷薇月光安抚所的标签，进行预约。 这是联盟最天才的教授的秘密，他隐藏着自己omega的身份，并且，定期偷偷到安抚所，接受陌生alpha的安抚。 2、第 2 章 天青星分为5大区，其中4个是生活区。 生活区像一个巨大的圆，从内圈到外圈，分别是政府机构和文化中心的中央环，商业中心的月黛蒙尼亚，简称月亚，复刻了古地球自然风光的生态环和被称作贫民窟的蒙甲寨。在生活区之外，是一大片荒漠禁区，没有中央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安抚所在天青星属于灰色产业，只能在生态环的边缘，接近蒙甲寨的地方营业。 然而，几年前安抚所是可以大大方方出现在月黛蒙尼亚的核心商业区，并且每天都门庭若市，生意好的安抚所甚至一席难求。因为alpha和omega的生理周期需要合适的伴侣陪伴度过，但那样的人并不好找，而长期使用抑制剂对身体不好，找朋友咬一口又太过羞耻，所以不需负责，方便快捷，对身体无害的安抚所成了大家的不二选择。 安抚所发展到后来出现了专为alpha提供omega信息素的，和为omega提供alpha信息素的两种类型。然后，四五年前，服务alpha的安抚所，爆出了客户在接受安抚是，强行标记omega安抚师的恶性事件，被媒体大肆报道，产生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于是政府下令禁止通过人类向alpha提供安抚。吊销所有服务alpha的安抚所和两种业务兼有的安抚所的营业执照，并封禁门店。 服务omega的安抚所虽然逃过一劫，但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经营了。 地理位置变得偏远之后，安抚所的生意自然大打折扣，不少店因此倒闭，但蔷薇月光安抚所却坚强地活了下来。 说来也是有趣，因为距离遥远，反而吸引了很多不想暴露自己是omega的人，这些人里不乏身份显赫之人。 蔷薇月光的老板万福因此发现了商机，以隐私第一，保密至上为主打，积累了一批隐秘而高贵的客人，大赚了一笔。店面翻新了好几次，成了小有名气的名店。 蔷薇月光安抚所是一座圆形建筑，在绿树的簇拥下仿佛地面上的满月。建筑表面光滑，因为特殊材质，散发着既不像金属又非玻璃的光，莹润而美丽，即便搬到市中心也毫不逊色。蒙甲寨贫穷而破败的群居楼在它身后，形成了鲜明对比，像一个丑陋畸形的身体却长着一张美丽的脸一样。 万福骑着人力飞行器悠闲地赶到店面门口，满意地看着他精心打造的地面月亮今日也十分闪耀，这时，他发现了美丽的月亮前面，出现一处不和谐。 一个套着件仿佛麻袋的宽松长袍的矮个子正在门口鬼鬼祟祟地徘徊。 万福认出那是贫民窟来的，那里的人经常偷他放在店外自动贩卖机的饮料。 万福心道，好呀，竟然当着我的面偷，看我不收拾你。他轻轻把人力飞行器停靠在草丛里，蹑手蹑脚靠近矮个子，趁其不备大吼一声：“臭小子，敢偷东西，信不信我马上送你去警察局！” 万福曾是雇佣兵，嗓音浑厚，中气十足，一嗓子能把胆小的吓得屁滚尿流，然而那矮个子只是在听到他声音的当下抖了一下，然后十分平静地转了过来，甚至没有被吓得大叫，这让万福多少有些失望，出于一种古怪的心理，他仔细打量起那个矮个子来。 对方穿着虽破烂，长相却很干净，利落的短发，眼睛明亮而纯净，扇形的眼尾带着扬起的弧度，理应是多情的眼形，却被其身上的坚定气质所中和，呈现出一种沉静而华丽的感觉。皮肤白如玉色，仿佛带着一层柔光滤镜，身材纤细，让万福想起曾在中央环的博物馆里见过的古地球上的东方人偶。 第一眼，万福竟没能分辨出对方的性别，说是男生吧，对方的五官过于华丽，说是女生吧，气质又不太像，好在对方先开口了，嗓音清丽悦耳，态度十分礼貌：“请问，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原来是女生，可能是被她的颜值和有礼貌的态度所惑，万福完全忘记了刚才还想把她送到警察局，不由地放柔了声音，回答：“对，我是这家安抚所的老板，你是来做安抚的omega吗？” 万福心想：虽然对方看起来不像有钱做安抚的样子，不过，她长得这么可爱，就算是免费送她好了，拍点照片做宣传册也不错，我可真是人帅心善啊。 对方的第二句话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万福的幻想：“我不是omega，我是alpha。” “alpha？”万福大惊，忍不住上下扫视了一番女生，作为前雇佣兵，他身高接近两米，比一般人高大许多，但眼前的女生明显比一般人还要娇小，才刚到他胃的位置。 女生似乎有些害羞地挠了挠脸：“虽然外表这样子，但我是货真价实的哦。” 既然是alpha，那就不是客户了，万福说：“不好意思，我们是正经安抚所，只做omega的生意，不提供alpha的，恕不接待哈。” “我不是来接受安抚的，我是来做安抚的。” 有些alpha为了占omega便宜，会让安抚所让他们打零工，这种诡计多端的猥琐alpha万福见得多了，不由有些火大：“什么意思！我们不是那种店！” 女生有些慌张地摆着手，说道：“不是，我，我是来应聘安抚师的！” “哦，安抚师，你早说嘛。”万福的火气稍微淡了一点，安抚所最近是挺缺人的，上周，一个安抚师来上班时，被omega指控用信息素骚扰他，进局子了；另一个安抚师因为卷入购物中心的omega发热事件，也进去了，剩下的那个，因为老婆生孩子，请了两周陪产假。还好最近是淡季，客人少，否则老板就要亲自上场了。 这女孩是非常少见的美alpha，如果安抚所还在月黛蒙尼亚营业，万福一定会毫不犹豫签下她，把她的照片贴满全店。月亚的客人非常吃颜值，一个美丽的alpha不但能很好的宣传店铺，还能为店里带来大量的收入。 但这里不是月亚。万福抹了抹眼角的泪，不无遗憾地说：“你叫什么名字？” “知欢。” 万福感叹：“名字也好可爱，不过，很可惜，这工作你做不了。” 搬到了生态环后，安抚所已经没有那样小资的客人了，来的omega不是满身肌肉的壮汉就是有特殊癖好的，安抚师不仅需要用信息素安抚他们，还要掌握擒拿技术，可以在危机时刻制服omega或合法防身。 虽然叫蔷薇月光这么温柔的名字，但店里的安抚师却个个都是身材魁梧，肌肉发达的壮汉。 知欢一脸疑惑：“为什么？” 万福叹气，作为alpha他深知，对一个alpha说你不够强壮，是一件非常伤人自尊的事情。于是他调出光脑，播放了几起alpha制服暴怒的omega的录像，场面非常暴力：“安抚师要应付这种场景的，你能行吗？” 知欢：“我能做到，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打我一拳试试。” 看着对方充满殷切期待的清澈眼神，万福心软了，虽然他是个身高2米的壮汉，但他其实很喜欢娇小可爱的东西。知欢长得很在他的审美上。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严重了，知欢作为alpha，长得这么可爱娇小，她内心一定很伤心吧，他不忍心再说重话，宽慰道：“你可以到月亚去碰碰运气，你这种漂亮又柔弱……不是，可爱的alpha很受娱乐圈欢迎。” 知欢垂下眼睛，神色有些忧伤：“我不能去……我没有身份……” 万福了然，原来是黑户啊，黑户在天青星寸步难行，几乎没有店会让他们打工。黑户一般是被家族驱逐，或违反了法律被取缔身份的原公民，比成群结队的外星偷渡客还难以生存。 怪不得这女孩样貌气质都很出众，不像蒙甲寨的小混混，多半是被家族赶出来的吧。 生态环的边缘很难招人，万福用人唯贤，不在意是黑户还是偷渡客。 如果拒绝了这女孩，她估计很难找到别的工作，万福决定给对方一次机会：“行，如果你能挨我一拳，我可以考虑收留你。” 就让她当清洁工吧，万福想。 知欢扎了个马步：“我准备好了，来吧。” “抱歉了小姑娘。” 万福的拳头毫不客气打向知欢。他的拳头几乎和知欢的头一样大，当年他靠一双拳头在雇佣兵中打出了名气，加上机甲外骨骼的助力，甚至可以击破敌人的机甲防护。 巨大的拳头像一块陨石般直冲知欢的脸而去。知欢却站的笔直，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万福心道：年轻人，很勇嘛，但是只有勇是不够的！再不躲，你漂亮的小脸就要被砸扁了！ 就在拳头快碰到知欢的鼻尖时，她抬起了手臂，空气里飘来一阵甜甜的香气，万福很快意识到这是对方的信息素，alpha在发动力量时，会带上一点自身的信息素，起到威胁和压制敌人的作用。 但这种甜甜的花香哪有威胁作用啊？万福的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甜甜的香味突然变得霸道，猛压向他的身体，他的四肢仿佛绑上了沉重的巨石，行动似乎变成了慢动作。 眼前一切变得缓慢，万福睁大眼，看着知欢用白皙光滑的小手，抓住了他布满伤疤，青筋凸出的拳头，然后，顺着他冲拳的方向，往后一拉，万福突然感到脚下一轻，天旋地转，随后，后背重重地砸到了草地上。 眼前是安抚所顶部彩色的雨棚，万福睁着眼睛，躺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被只有自己身高3/4的小alpha给过肩摔了？ 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伸到面前，知欢的脸上带着关切：“还可以起来吗？” 万福发着懵，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只手，刚才他就是被这仿佛是瓷器做的纤细的手臂过肩摔的吗？ 他内心兴奋了起来，热切地说：“等等，你测过信息素等级吗？” 知欢摇了摇头，万福连忙抓着她，把她拉进了店里。 知欢环视了一下房间，心想：终于进来了，为了找工作，她几乎走遍了蒙甲寨的店，但都因为没有身份被拒绝，安抚所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她一定要把握住。 她这么想着时，万福领着她走到了前台，敲了敲桌子，从前台桌下，钻出了一个少年。知欢抬头，看见少年的头顶有一对灰色的毛绒绒的大耳朵，略微吃了一惊，她听说这种服务业，客人就是上帝，戴上耳朵装饰能让客人更开心。知欢不由得怀疑她能否适应带这种装饰工作。 万福：“古丹，把测试信息素的机器搬过来。” 被称作古丹的少年抖了抖耳朵，应道：“好嘞，稍等，老板！” 知欢又是一惊，这么能玩吗，装饰居然还能动。 片刻后，古丹翻出了一个设备，似乎很久没用过了，上面积了一层灰。 万福胡乱吹了吹，对知欢说：“来，把手放进去，测测你的信息素。” 古丹疑惑道：“老板，这个机器好久没用过了，不知道能不能用啊？” “试试吧，你把光脑打开。” 仪器的上方出现了一块全息屏幕，发光的彩色线条组成了一张表格，正等待被填入数据。 知欢把手放进了仪器。 表格出现了一道发光的线条，缓缓上升中，万福和古丹屏着呼吸，紧张地看着上面的数值。 古丹惊喜叫道：“这么高，已经超过我们所最高的安抚师了……” “别急，还在涨。”万福表面沉稳，内心也有些激动，他直觉知欢的数据应该会比目前测出的还要高。 仪器突然发出一声古怪的响动，冒出一阵浓烟，全息屏幕闪烁几下，弹出了数据错乱的警告窗口。 古丹连忙拍了拍桌面光脑，毫无反应，叫到：“完了，机器坏了！” 知欢手还放在仪器里，不知道该不该收回来，担心地想，这东西难道被她搞坏了？要不要赔啊？看起来好贵，她可以不要钱打工赔偿，只要包吃就可以了…… 知欢刚想表态，却被万福猛然跳起来的动作止住了。 万福兴奋地抓住古丹的手：“没坏，没坏，这是大好事啊！” 古丹疑惑地歪头，机器坏了要修，嗜钱如命的老板应该很伤心啊，难道是气坏了脑子？ 万福一把抓住知欢，心想，这可能是s级别的alpha啊。 alpha的信息素会从精神力和力量两个方向强化普通人类。大部分人分化为alpha后，会逐渐变得高大健壮，就是强化力量的体现。 精神力的强化则主要体现在机甲操纵天赋上，被强化的alpha拥有和机甲高度同调的能力，可以轻松操纵全覆盖式的机甲战机，也可以操纵半覆盖式的外骨骼。 根据对人类强化的程度，通常将alpha的信息素分为abc三种级别，a级的alpha通常是各行各业最优秀的人才，b级则可以成为高级官员，企业管理者等等，c级的是普通的alpha，也是最多见的类别。如果评级低于c级，则属于基因缺陷，联盟建议切除腺体，或者通过注射其他类型的信息素，转化为beta。 而s级，是最高级，也最稀少的类型，被称为传说中的alpha，历史上有记载的s级别alpha仅有两例，其中一例就是联盟的开国将军，也是经历了50年前的那场战争，第一批分化为abo的人类。据说s级的alpha不受外形限制，同时拥有最顶级的精神力和力量。 万福是b+级的alpha，因为力量强化得很好加上多年锻炼，和没经过特殊训练的a级alpha对战也不在话下，但刚才知欢竟能轻松把他过肩摔，说明她的力量至少在a级以上。 信息素检测仪器最高值是a级，知欢的数据竟然大到把机器都烧坏了，这种恐怖的力量，只有s级能做到。 一个s级别的alpha出现在这所远离商业中心，生意朝不保夕的安抚所意味着什么？ 知欢被万福抓得有点痛，以为老板是气得，畏畏缩缩地说：“老板，我不会跑的，我愿意打工赔偿机器……” 万福：“赔什么赔啊，你被录用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蔷薇月光的安抚师！古丹，带她去新人培训！” 古丹领命要走时，万福拉住他，在他耳边说：“这可是我们的摇钱树，对她好点，听到没。” 古丹点点头。万福看着古丹和知欢消失在通向员工区的走廊里，那片黑暗仿佛变成了金山银山，正在不断的闪光。 3、第 3 章 知欢走在古丹的身后，看见他宽大的衣服下摆处，伸出了一根毛绒绒的尾巴，随着走路的步伐轻轻摆动。 这装饰真逼真啊，知欢再次感叹，她有点好奇，尾巴是装在哪里的呢，难道是绑在腰上的？可是从衣服的褶皱来看，又不像绑在身上的。 知欢想起了同样从事“服务业”的室友说过，有一种尾巴可以放在身体里……知欢脸颊一热，甩甩脑袋：想什么呢，第一天上班，不要太在意同事的爱好了。 这时，古丹突然停下，知欢差点撞上去，还好她控制力惊人，及时刹车。 古丹刷卡打开面前的门：“这里就是员工休息室啦，进来吧。” 员工休息室明亮宽敞，靠门有两间更衣室，墙壁变化着柔和色彩，令人放松的音乐环绕着整个房间。 古丹走到墙角，按了下墙壁上的按钮，从地面升起一道光柱，光柱里降下了一套衣服。 他从旁边的柜子里上拿了一个精致的面具，和衣服一起递给知欢：“这是工作服，记得戴上面具，来这接受安抚的人，都想隐藏自己的身份，同样的，也不想认识安抚师，所以上班期间都需要戴面具。不过你放心，面具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戴上一天也不会有问题，只是刚开始会不习惯，你先去把衣服换一下吧。” 知欢去旁边的更衣室换了衣服，戴上面具，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露出眼睛，看起来像室友说的那种有特殊癖好的客人喜欢的风格，越来越像奇怪的店了。知欢不禁怀疑，来安抚所工作真的适合她吗？可是除了这里，还有哪儿会接受一个黑户呢。 知欢叹气，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非去不可了，她下定决心，回到休息室。 古丹眼前一亮，穿上了浅色系套装的知欢，比套着长袍的模样看上去更加清秀动人，忍不住赞叹道：“很适合你嘛。” 知欢道谢，问：“我需要戴上尾巴和耳朵吗？” 古丹疑惑地歪了歪头，耳朵抖动：“嗯？” 知欢难以启齿地说：“这个装饰是每个人都要戴的吗？” 可以的话，她挺不想要的。 古丹愣了愣，旋即笑了，一颗尖牙从嘴角露出：“你要不要摸摸看？”说着，他身后的尾巴甩了甩。 想到那个尾巴的另一端可能在什么位置，知欢汗毛倒竖，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古丹被她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抬手大力地拨弄自己头顶的耳朵，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耳朵和尾巴，是我天生的，天狼星的偷渡客都这样，你没见过吗？” 知欢茫然地摇摇头。 古丹心下了然，看她样子，肯定是在月亚长大的大小姐，所以才连偷渡客都没见过。听老板说她是黑户，肯定是犯了什么事被吊销了身份吧。真可怜，这种天真的大小姐，日子肯定不好过。 古丹问：“你是怎么变成黑户的啊？” 知欢垂下眼帘，原本明亮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我不知道，我忘记了……” 看来回忆惨痛到都不想记起来了啊，古丹再看向知欢的眼神，多了一丝同情，说：“那你现在住哪儿？” “我住在蒙甲寨，和一个omega住在一起……” “什么！你竟然和蒙甲寨的omega住一起？”古丹大惊，蒙甲寨的omega可不是一般人，看似柔弱的他们常常会把看上的猎物压榨干净，只要上他们一次当，就再也无法逃脱了。古丹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只alpha抑制剂，是之前的安抚师送他玩的，给了知欢，“这个给你，如果遇到危险了，可以给自己打一针，可千万不要犯错啊。” 知欢十分感激地收下，那根抑制剂上印着小兔子的印花，标记着草莓味。 古丹让知欢打开光脑，他把职工须知传给她，得知她没有光脑时，震惊了：“你居然连光脑都没有，这年头，连偷渡客都是有光脑的哦。” 知欢笑了笑，没说话。 这时古丹的光脑弹出一条语音，老板万福叫他到大厅去做事。古丹没法，找出以前制作的纸质版本的员工须知，厚厚一本大书，给了知欢，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古丹从门后探出个头，叮嘱道：“内容很多，你一定好好看哦，我们的工作禁忌是很多的，一不注意就会被举报，面临关店的危机呢。” 知欢点头确认，古丹才离开。 知欢坐在沙发上，把厚厚的员工守则在腿上摊开，读了起来： 1，客人的要求第一位，必须尽可能使客人满足。 2上班时间必须穿着工作服，并且戴好面具，不要泄露个人隐私。不可打探客人隐私。 …… 不得……客人，一条加粗体的规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染上了颜色，知欢努力辨认，却依旧无法看清楚，正在她看得入神时，休息室大门滑开，万福庞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知欢，你在背员工守则了吗？” 知欢捧着书站起来：“在背了，不过……” 手上的书被万福一把打掉，他说：“别看了，你的光脑呢，先看我这的。” “我没有光脑。” “你竟然没有光脑，你是哪里来的老古董啊，算了，不说这个了，用我的光脑看！” 知欢被塞了块半透明的屏幕，她捧起来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守则，但是和刚才的员工守则内容完全不同。 知欢：“这是？” 万福：“这是客人的私人守则，你快记吧，能背多少算多少。那位客人马上就要来了。” 知欢点点头，捧着光脑背了起来。 万福急切地搓着手，在知欢周围走来走去，念叨着：“还以为今天没有客人，没想到那位先生那样的大人物会来，天啊，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老李请陪产假了，现在没个老手，那位先生又是个要求多的，这可怎么办啊？” 万福边踱步，边烦躁地把头发挠成了一团鸡窝，忽然叫了一声：“知欢，你背得如何？” 不等知欢回答，他又焦虑地说：“算了，这么点时间你背得了什么？” 知欢：……你也没给我时间讲话啊。 在万福第三次打断知欢思路时，她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想要抗议，但这时，门又开了，古丹慌张的声音传了进来： “客人，等等，我们还在准备啊！” 另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说了我对狗毛过敏，也没时间陪你们浪费。” “对不起客人，你稍等一下！”古丹慌慌张张扑到门口，“人来了！怎么办，老板？” 万福无奈道：“没办法，让他进来吧。” 伴随皮鞋敲击地面的脚步声，一道修长的人影出现在门口，知欢抬头看去，见那人穿了一身合体的西装，衣领扣到了最上面一粒，造型十分禁欲，但他单手插在裤袋里，斜靠着门的站姿，又有几分不羁。他脸上蒙了半张面具，只留下一截白玉似的下巴，鲜红的薄唇嘴角，有一颗小痣，再给他的气质增添了一丝神秘的魅惑。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知欢：“这是安抚师？” 万福满脸堆笑凑了上去：“先生，这是本店的头牌，之前一直在外地学习，这才回来……” 知欢一头雾水，怎么她第一天上班就成头牌了，什么时候去外地学习过？不过当下的气氛，显然不开口为妙。 “嗯……头牌。”男人拖长尾调地重复了一遍，面具后露出的眼睛瞥了一眼知欢手上的光脑，“看来她学习效果不太好，还在临阵磨枪呢。” 万福卡了一下：“……这个，这个，但是她的技术还是很好的。” 男人冷笑：“哼，还在背守则的菜鸟能算技术好吗，她知道联盟对安抚所的最新限制吗？” 万福头冒冷汗，联盟对安抚所的限制每个月都在更新，虽然他会及时更新内容，但不知道知欢有没有背到那里。 知欢平静地背出了最新的规则，打破了弥漫房间的沉默。 万福的冷汗挂在额头上，古丹瞪大了眼睛，男人嘲讽似的笑似乎淡了点。 万福讶然：知欢居然知道！难道她刚才正好看到了最新的联盟限制吗，她运气可真不错。 这是个好机会，万福连忙说：“您看，我们的安抚师只是外表稚嫩，经验绝对老道。” 男人冷淡地说：“但我的规则，她记得多少呢？第100条是什么？” 万福后背一凉，他刚给知欢看男人的规则，这才过了几分钟，她能记住多少呢？这客人真难缠，偏偏又不能得罪。 房间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男人面具后的眼神一丝感情也没有，万福紧紧抿着唇，古丹的攥紧了手，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知欢身上。 知欢平静地放下手里的光脑，完全没被紧张的气氛影响，依旧以平静的语气回答了男人的提问。 万福不确定地看向古丹，古丹回以他一个迷惑的表情。他们对男人的规则也只了解了个大概，不清楚答对与否。 此时，男人转身走向门外：“老房间，我先过去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后，万福提起的一颗心放了下去，难以置信地看向知欢：“你居然答对了？” 知欢放下光脑，起身：“那我先过去了。” 古丹：“我带你过去。” 万福感叹：“不可思议啊，这你都能蒙对，考试时，你蒙题成功的概率一定很高吧，你运气可真好。第一次上钟，好好干。” 知欢的肩膀被万福大力拍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见万福笑得露出了一排上牙，十分阳光，知欢并不讨厌这种感觉，也回以一个微笑。 她决定不把真相说出来了。 其实她并非运气好，而是真的全部记住了。 知欢捏了捏挂在脖子上的水滴形状的项链，自从得到这个东西，不管什么内容，只要一看，就像用眼睛拍照般印在脑中，瞬间记住。 古丹把知欢带到了安抚室的入口，摇了摇尾巴：“加油！”然后离开了。 只剩知欢一个人，在握住门把手时，她莫名地有点紧张。 突然想起室友听说她打算来安抚所找工作试试时，幸灾乐祸地笑着说的话：“小欢欢真的要去打工吗，都说了我可以养你嘛，不如给我做安抚，我给的肯定比店里高……开玩笑啦，别这么严肃嘛，你一定要小心哦，外面的omega都很野的，搞不好会要求你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要是你没忍住，可就要被缠上了……” 都怪室友这么说，害她一整天都提心吊胆，不过读完规则后，知欢的顾虑打消了不少： 员工守则规定，安抚师不能通过标记的方式，为客人提空信息素。在安抚时，不能触摸客人的皮肤。必要时可以通过交谈化解客人因为信息素缺乏而产生的焦躁情绪。 看完的那刻，知欢松了口气，标记这种行为太亲密，也太隐私了。 她叹了口气，恰饭嘛，不丢人，推开了门。 安抚室装潢仿照了古地球的东方风格，一道屏风挡住了房间内的景色，四处挂着白纱，鹅黄色的灯光在层层叠叠的白纱后面透出来，光线朦胧而梦幻。房间古朴高雅，高脚的铜制香薰台上，仿龙涎香的电子熏香正卖力地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可能因为房间太香，知欢觉得头有点晕。但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空气中迷漫的不止是龙涎香，还有一种像海洋般潮湿的香味，比龙涎香更加撩人心魄，让人心荡神怡。 知欢凭本能判断出，那是信息素的气味。难道是客人身上散发的吗？ 中央空调吹来的风，扬起了白纱，在层层白纱飘荡中，知欢依稀看到一个斜倚在长塌上的人影。他脱掉了外套，衬衣领口解开了大半，露出一大片肌肤，手撑着额头，抿着唇，像有些痛苦。 刚才那股海洋般的气味变得更加潮湿，而且阴暗，仿佛是暴风雨将至的海洋。变化了的信息素更加强大，也预示着对方接近发热期了。 不对，知欢想，员工守则规定了安抚时，双方都不应该主动释放信息素。如果omega处在发热期，或alpha处在易感期，都不适合进行安抚。 这位客人在前台登记时，确认过了他并非在发热期。 为了不判断失误，知欢需要上前检查一下，如果对方真在发热期，她要通过钥匙卡联系主控室，停止安抚，并让他们送来抑制剂。 知欢往前走了一步，却感觉晕眩加倍，甚至连后颈都开始发热了。 糟糕，这位客人的信息素，好像比想象中的更刺激她。 4、第 4 章 铺在长塌上的丝毯被抓住了褶皱，雪白的纱帘变得模糊不清，尹崇揉着鼻梁，视线依旧无法聚焦。 闭上眼睛，漆黑的眼帘上闪烁着那块写了“凶手”的牌子，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尹崇想起被封存的记忆，也是那个划时代计划终止那天的情景—— 眼前交错出现手术台，被白色拘束服捆在上面挣扎的人影，四周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还有在瞬间尽数破裂的灯泡和监控屏幕。虽然已过去9年，但一切依旧历历在目。 尹崇的头像针刺一样疼，后颈一阵阵发热，他的意识混沌，感官失调，灵魂几乎被这股热意蒸发成干枯的碎片。世界仿佛在融化坠落，变成万劫不复的魔窟。尹崇自虐地想：这样也好，他这样罪人，早应该堕入地狱。 然而，这时，扭曲的世界里，出现了唯一清晰的人影，还带着一股好闻的气息，渐渐走近他。 尹崇在尖锐的啸音中，听见了宛如天籁的声音：“……你还好吗？” 即将远去的灵魂被这一声呼唤抓回了身体，意识在钝痛中逐渐清晰，他的触觉敏感了十倍，感觉到白纱摆动带起的气流，熏香的气息拂过皮肤，也能感觉到面前存在感十足地站了一个人。 尹崇下意识想靠近那个人。 那人却往后退了一步，动作竟然有些戒备：“客人，按规定我们是不能肢体接触的。” 尹崇皱眉，眨了眨眼睛，视线终于聚焦，眼前站着刚才在员工休息室见到的菜鸟安抚师，他一时无语，刚才真是脑子坏了，竟然想主动贴过去。 知欢走近，见到客人把丝质的毯子几乎揉成了球，看上去十分痛苦，下意识上前关心了一句，没想到客人下一秒就贴了过来，还好她反应快，退得及时，不然就要违反员工守则了。 知欢站在客人够不到的位置，小心观察对方的状况，见他撑着长塌，坐直了身体，神态平静，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知欢嗅了嗅，对方身上并没有发出信息素气息，进门时闻到的浓郁的海洋香味，因为通风设施的缘故，也淡到几乎闻不出了。 知欢试探着问：“客人，你刚才是不是有发热的现象？” 尹崇恢复了精神，但热意未消，后颈隐隐刺痛，心下正不爽，嘲讽地说：“你连发热的人不能进行安抚都不知道吗？如果我有发热现象我能坐在这里？” 被呛了两句，知欢无言以对，但转念一想，对方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她进门时闻到的是什么呢？ 这时，她想起了室友给她讲过的故事：“小欢欢啊，你知道吗，有的omega到死都没能被alpha标记过，他们的灵魂积攒了极大的怨气，死后成为信息素鬼魂。像安抚所那种专门给omega提供信息素的地方，最容易招惹这样的鬼啦，你去上班，可一定要小心哦。” 门口那个气味，难道是这种信息素鬼吧，知欢背后发凉，这时客人突然开口说道：“愣着干嘛，开始安抚啊。” 知欢一惊，下意识看过去，发现客人面具后面额角的头发都汗湿了，他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在这位客人的规则里，安抚要隔一层白纱，并且间隔两米以上才能开始，知欢想了想，把凳子搬得稍微近了一点，如果他有什么问题，她可以马上救人。 知欢呼出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慢慢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 尹崇冷眼看她战战兢兢地走到白纱后面坐下，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奇了怪了，刚才难受时感觉到那种，仿佛天使降临般的清凉与净化的感觉，真是眼前这个菜鸟带来的吗？ 尹崇叹气，要不是他的腺体发育有问题，他早就做完摘除手术，当一个没有信息素的普通人了。他完全不能接受omega的身份，自从分化后，他从来没产生过找一个alpha伴侣的想法，更是不把omega周期放在眼里，觉得难受了，就打一针自己调配的抑制药物，对付过去。 八个月前，尹崇正带着一群研究员做实验，突然两眼一黑，晕倒在地，醒来后，他得知自己的腺体没能发育成熟，是长期滥用抑制剂的结果，他必须慎用抑制剂，最好能完全戒掉。否则他的腺体可能永远无法成熟，如果强行摘除未成熟的腺体，会有生命危险。 他的好友，也是他的主治医生，温以真建议他，找一个长期稳定的alpha伴侣，恋爱和有规律的亲密行为，可以促进腺体成熟。 尹崇毫不犹豫拒绝了。 但温以真说：“你不想抑制剂失效当街发热吧，到时候你隐瞒omega身份的辛苦，还有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作为信息素专家，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尹崇只得听从好友的建议，成了稀少且昂贵的安抚所的常客。前几次，安抚所的男性alpha安抚师经验丰富，让他平稳度过了信息素波动的时期。发热期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痛得死去活来，尹崇因此轻松了不少。 他就这样悠闲地过了几个月，直到今晚那件事发生。omega的情绪会影响生理周期，他的心情波动太大，导致发热期提前了。 尹崇让司机把他送回自己家后，独自驾驶另一辆飞行器来安抚所，来的路上，以防万一，他又给自己打了一针抑制剂，虽然温以真的话让他有些犹豫，但总比半路发热，连车都无法开好。 看来是打对了，身体上那点点刺痛不算什么，接下来只要接受了安抚，就不会有问题了……尹崇正想着，突然闻到一阵甜甜的花香，他皱眉，心道：菜鸟果然菜鸟，连信息素的气味也这么弱。 但是，这股花香却神奇地让尹崇隐隐发热的后颈感到了一阵阵清凉，驱散了周身的热意，躁动不安的腺体逐渐平复下来，浑身难言的痛感也渐渐消退，甚至连他内心深处的焦躁感都被化解了。以前的安抚师从来没有让他有过这么明显的感觉。他看了眼光脑上的计时器，刚过去3分钟，之前的安抚至少30分钟才会起效果。 时间缩短了10倍。尹崇斜睨了一眼几乎贴着白纱坐的知欢，心想：看来老板没骗人，她还真是个强力的alpha，不过…… 尹崇如尺的眼睛在地上一看：我的规则上明明写了必须距我2米，她的左脚尖已经过线了，距离我只有1.99米，很遗憾，好评取消。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尹崇觉得有些无聊，说：“菜鸟，你随便说点有趣的事吧。” “诶？是。”蓦地被点到名字，知欢下意识应道，员工守则第一条，客人的要求是第一位的，必须尽可能满足。可是让她说有趣的事情，简直比让她徒手和机甲打架还难，因为她失忆了，根本不记得什么有趣的事。 知欢绞尽脑汁思考着，把她本来就空白一片的记忆之海翻来覆去地查找了一遍，一无所获。余光里，她看到客人的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长塌的边缘，心下一阵紧张，更加努力地思考着，一段旋律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知欢：“我唱首歌吧。” “也行。” “亲爱的朋友，你为何沉睡，我将白鹤放在你的枕边，等你醒来，一起游玩……亲爱的朋友，你为何沉默，我将风筝放在你的脚边，等你站起，一起游玩……” 复古而悠扬的歌声从白纱的另一边传来，这是天青星曾经流行过一阵子的童谣，很多人的童年回忆，但尹崇却听得全身僵硬。 这首童谣，曾经是那个计划里，实验室集合的声音。为什么偏偏是这首歌？尹崇惊疑不定地看向白纱后面，影影绰绰的映出女生纤瘦的身影，她两手握拳放在膝盖上，本是乖巧的坐姿，却让尹崇觉得充满了威胁。 难道她是……不可能，尹崇摁住了额头，那个计划在开启一年后就结束了，他亲眼看见剩下的人得到了很好的安置，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但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说：真的结束了吗？ 尹崇揉着眉心，呼吸不自觉急促，突然，从腺体开始，疼痛像藤蔓扎入他的四肢，身体像全身过电一样猛得一僵，随后脱力，几乎瘫软到长塌上。 知欢正哼着歌曲，空气里又飘来了海洋的气息，她觉得不对，停下歌声，看见白纱后面，客人摔下了长塌。这时候也顾不得规则了，救人要紧，知欢连忙掀开白纱赶过去，扶起了对方：“客人，你没事吧？” 尹崇本想让安抚师走开，不要碰他，但他的四肢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如同软体动物般被那个娇小的安抚师给抓了起来，放回长塌上。 肢体接触的那瞬间，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愿望，想和对方贴的更近。 尹崇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信息素压制，他居然被一个看起来如此弱小的alpha的信息素给压制了，尹崇咬牙，内心不爽。 知欢掏出毛巾，想给他擦汗，伸出去的手却被对方拍开。 “别做多余的事情，别靠近我……”尹崇故作凶狠，可惜他面色潮红，声音气若游丝，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力。 知欢看出他在逞强，坚持道：“可是，你现在需要帮助。” “不，不用，走开。”尹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员工手册第一条，必须满足客人的要求，既然客人要她走开，知欢也只能执行了。她默默退到墙角，回头看了一眼：“我先出去比较好吗？” 白纱背后，人影伏在长榻上，影影绰绰地透出瘦削的身形，凹陷的肩颈线条和不盈一握的腰，看上去脆弱如同蝴蝶，但却倔强地不肯求饶。 知欢叹了口气，还是去找老板来处理吧，空气里信息素的气味越来越浓郁了，再这样下去她也会受到影响，她掏出了钥匙卡，在门上刷了一下，随后按下门把手，然而门锁只是滴滴响了两声，却没有打开。 知欢不信邪又刷了两次，门依旧纹丝不动。 不是吧，第一天上班，弄坏了一台仪器，又弄坏了一个门吗？ 知欢试着通过钥匙卡联络主控室，然而钥匙卡也毫无回应。 完蛋了，现在安抚室成密室了，她必须独自面对一个似乎即将进入发热期的omega。 失忆后，知欢接触过的omega只有室友，她对他的信息素没什么感觉，但是这个客人不一样，在她刚进门闻到那股海洋气息的信息素时，就让她心里有种被毛球挠过的酥痒感。 但愿不要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知欢贴着墙，尽量离客人远一点。 空气里，海洋的气味变得阴冷而狂暴，像是一场风暴正在海平面上孕育。知欢似乎从信息素里读出了主人的痛苦。 通过信息素传递的情绪真切而深刻的刺入知欢的感觉中枢，唤起了一种异样的怀念感，回忆蠢蠢欲动，她莫名觉得，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遇见。 而这次，她不想再让信息素的主人痛苦。 这次，她还来得及。 尹崇的手指紧紧抠着长榻的软垫，指甲几乎陷进去，他努力地呼吸着，却依旧感到缺氧，全身都变得疼痛。 被热意裹挟的大脑陷入了迷幻，耳边一片嘈杂声音，那些嘈杂声化为指责。 尹崇挥手想赶走那片幻影，却听到哗啦一声，放在塌边的台灯掉落，陶瓷的灯罩碎成了一片片，尖锐的碎片的灯光下闪烁着惑人的光。 尹崇像被蛊惑了一样，捡起了一块碎片，用力握住，不规则碎片的尖端陷入手掌，刺破表皮，划破血管，鲜血顺着掌心留下。疼痛刺激中枢神经，反而带来了别样的清醒与快感。 尹崇满足地叹了口气。 突然，他的手被人拽住，碎片被抢走，尹崇惊愕抬头，看见去而复返的安抚师一脸又惊又怒的表情，怒吼：“你在干什么！” 疼痛离他而去，腺体的抽痛和那些讨厌的幻影噪音又开始围绕着他转动，尹崇不耐烦地想抢回碎片：“还给我！” “不行！”知欢把碎片扔远，怕他再挣扎，将他双手反剪在身后，单手压住，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后颈，把他按在了长榻上。 信息素的压制，加上发热让尹崇全身无力，他挣扎两下没挣脱，气笑了，侧过脸挑衅：“怎么，区区一个菜鸟安抚师，想咬我吗？” 知欢刚才铆着一股劲儿，一气呵成地制服了客人，被他一挑衅，找回了一点理智，发现自己的手还按在对方的后颈上，大惊，连忙缩手，道：“对不起，你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告诉我，不要伤害自己。” 尹崇不想承认刚才被这个菜鸟按住后颈时，他竟然觉得有点舒服。而菜鸟居然就把手收了回去，还大有一副就此收手，再不管他的样子。 他现在脑子不太清醒，又很生气，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冒出了一句：“你就这么走了？” 知欢看见对方因为刚才被她按住，脸上的面具被蹭歪了一点，露出他变得绯红的脸颊，他身上的衣服也皱了，领口歪到一边，锁骨清晰可见，这句挑衅的话便有了不一样的意味。 而且，房间里，现在到处都是他的信息素，和知欢剩余的干燥的玫瑰香味缠绕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缠绵。 知欢觉得有些心浮气躁，神经紧紧绷着一根弦，抿着唇没说话。客人突然扑向地上的台灯碎片。 “客人，别这样……”知欢连忙拽住他的衣服。 “让开，你能让我舒服吗？不然就不要阻止我。” 知欢的眸色一暗，那根弦绷得更紧了，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些砂砾的质感：“你，想怎么舒服？” 她被抓住了手腕，客人跪坐在地上，抓着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仰起下巴，面具后的眼睛蒙上了水汽。 他蹭了蹭知欢的掌心，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叹息一般地说：“咬我……” 像是命令，更像是撒娇。 弦断了。 尖牙快贴上那片如玉般的肌肤时，知欢突然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伸手一摸，是刚才古丹给她的alpha抑制剂，断掉的弦又光速地接上。 知欢一头冷汗：危险，危险啊，差点酿成大错。 她看到了男人身后的蝴蝶骨像振翅一般颤抖。男人似乎马上就要瘫软下去，知欢下意识搂了一把他的腰。掌心摸到了坚硬而嶙峋的腹肌，但是却像风中的落叶一样无力。 被靠近后，变得浓郁的信息素带来强烈的压迫感，让尹崇的身体更加发软，止不住战栗，对方却迟迟没有行动，尹崇从开始的不安变得有些不满，往后蹭了蹭。 接着，感觉到一根冰冷而坚硬的东西扎进了自己的后颈。 尹崇哼了一声，随后感觉到不对，这不是临时标记…… 他往后扭头，泪眼迷蒙的眼里，看到那个安抚师拿着一根针管，如释重负般的擦了下额头。 “你干了什么？” 知欢看客人如此痛苦，把alpha抑制剂打进了他的脖子，想着都是抑制剂，总有点效果，比让对方继续自虐的好。但看对方咬牙切齿的表情，似乎情况并没有变好。 知欢关切道：“客人，给你打了一针抑制剂，应该会让你好受一点。” 尹崇眯眼，看清了上面小兔子印花和alpha的标志。 这个菜鸟居然给他打了alpha的抑制剂！ 尹崇已经没力气生气了，手背盖着眼睛，瘫在长塌上。 alpha抑制剂对omega没有危害，但是也没有效果。尹崇觉得后颈越来越疼了。 疼死算了，尹崇自暴自弃地想。 但那个菜鸟却不肯放过他，拉着他的肩膀，像想把他扶起来，尹崇烦躁地想把她推开，但是低估了发热引起的脱力，他推在对方肩膀上的手像是抚摸一样轻轻滑下，自己也因为重心不稳，差点摔下地。 但在那之前，他跌进了对方的怀里。 那股甜甜，又霸道的信息素变得更加浓郁，可惜闻得到吃不到，反而让他更难受，尹崇用力咬住了嘴唇，嘴角被咬出了血。 “客人，别这样！” 菜鸟惊慌失措的叫声传进了耳里，尹崇只觉得烦躁。 “如果很难受的话，就咬我吧。” 对方的手指摸着尹崇的嘴角。 尹崇先是抿着唇，对方似乎也相当固执，不肯缩回手。 后颈一阵阵疼，尹崇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张开嘴，咬了上去。 知欢感觉手指被冰凉的口腔纳入，冷冷的舌尖卷过指尖，接着指尖微微刺痛，本来没什么感觉，但突然间，一阵刺痛猛烈的穿过知欢的大脑，有什么东西翻滚着要从记忆深处涌上来。 白色布料，被风吹起，波浪一样翻滚着。 那画面快速闪过，但知欢知道，那和她失去的回忆相关联。她想抓住那一瞬间，大脑再次传来一阵刺痛，周身一凉。 眼前画面陡然一转，变成了阴暗的雨天。 雨水把四周的野草压得低下去，人也只能随之低下去，不然会被发现。 不远处，灰色冰冷的建筑在雨中显得朦胧，然而每个墙角都架着不断旋转的强光灯。钠的黄光穿透灰蒙蒙的雨雾，在草丛里搜寻着她的身影。 靴子踏在泥水泥的脚步声，在知欢的四周，仿佛等着蚕食尸体的秃鹫一样徘徊。 他们在找她。 下个被分食的就是她。 知欢浑身发冷，战栗着。 手腕被人握住了，温热的手指在沿着她的挠骨轻轻摩挲，耳边传来一声轻飘飘的，沙哑的男声：“别，别害怕……” 眼前灰蒙蒙的景象瞬间散去，知欢对上了扭过头来的男人的眼睛，狭长的眼睛半眯着，蒙了一层水雾。 很少有omega在发热时还能分神想别的事情。 这位客人，明明自己的状态也很差，感觉到她的心情，还特意安慰她。 不知道是否因为这场安抚不合常规，两人纠缠了很长时间。 知欢最后精疲力尽，在安抚室睡着了。 醒来，安抚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空气被净化器换过一遍，完全没有信息素的气味。 知欢不由得怀疑，刚才是否是一场幻觉。 这时，她注意到身上一处异样，脖子上的项链，正在发光。 5、第 5 章 项链上次发光，是在知欢逃出那座灰色建筑的那天。她冥冥之中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指引着离开了建筑，躲进了荒地的草丛中，手心里攥着发光的项链，看着一个扛木仓的男人拨开她面前的草，却像看不见她似的离开了。 那时，知欢心里涌起了奇怪的想法，是项链指引她逃出来的，也是项链掩护了她，让她不被发现。 但知欢很快就认为这个想法不可能，因为自从那天后，项链再也没有发过光，死气沉沉的和普通饰品没有区别。 知欢有种直觉，项链发光意味着什么事情发生了，有可能和她失去的记忆有关。但她一个人是想不明白的，决定回去和室友商量。 知欢回到了大厅，发现天已经黑了，大厅里没开灯，店里光线很暗。 古丹站在门口，催促她赶紧过去：“知欢，快点，我要锁门了。” 知欢匆匆小跑过去，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汇报给万福，问：“老板呢？” “老板早就下班啦，我们这里不兴加班的，你也赶紧回家吧。” “今天……” “工作上的事情明天再说吧。”古丹一副急着回家的样子，摆了摆手。 知欢无奈，只好先回家了。 说是家，其实是她的室友，孟璃的房子。孟璃是一个omega，在既没有记忆，又无处可去的知欢到达蒙甲寨的第一个晚上，就把她捡了回去，不仅不收她房租，还包了她的三餐。这让知欢十分过意不去，所以才决定一定要尽快找到工作，不给孟璃添太多麻烦。 天青星越靠近中心的地方，地势越平坦，越边缘的地方，地势就越复杂。位于边缘的蒙甲寨，多山，地形不平，建筑依山而建，常会出现一半在地面上，一半在山上的情况。 这里最流行的建筑，一种是平房，墙壁是用古法建造的水泥墙，房顶是月亚淘汰的建筑废料压制成的板子，只能遮风挡雨，毫无隔热保温的功能，如果外面热，房里热得像蒸笼，外面冷，房里冷得像冰窟。 另一种是群居高楼，一般三栋围在一起，房间像蜂巢一样密密麻麻地叠在一起，密度大得能引起人的密集恐惧症。这种房子也被称为蚁巢。住在这种楼里，推开大门时可能会进入邻居的客厅。 万幸孟璃的房子不属于以上两种，而是一座建在半山上的独栋2层小楼。 知欢沿着石板山梯缓缓登上山坡，天色已暗，平房和蚁巢陆续亮起了明亮的灯光，流光溢彩，闪闪发光，黑暗遮住了蒙甲寨的贫穷和破败，竟显得像夜空一样美丽。 但依旧比不上遥远的接近地平线的地方。 知欢的视力很好，极目远眺，能看见远处的地平线上，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像钻石一样璀璨，比近处这片廉价灯泡制造的星海美多了。 那就是月黛蒙尼亚，一个和蒙甲寨截然不同的，华丽又梦幻的大都市。 知欢出神地看了一会儿远处那片耀眼瑰丽的光，或许有一天她会去月黛蒙尼亚，但不是现在。 没身份的黑户在天青星寸步难行，还是先打工站稳脚步吧。 要把找到工作的消息告诉孟璃，知欢加快了脚步，很快看到了孟璃房子的屋顶。这座小楼依山而建，风格十分独特，屋顶是古地球东方风格的悬山顶，但房顶铺的并非传统的红瓦，而是有什么材料就铺什么，于是既有青灰色的石瓦，也有透明的玻璃瓦片，还有金属的，塑料的……房顶因此变得像昆虫的外壳般泛着诡异的色彩和光泽。 墙面上则画了很多古怪的图案，有紫色和青色混杂的触手，还有不知道用什么颜料上色的可以发光的鳞片，门上则画了一只大眼睛。 这像垃圾场似的堆砌了很多古怪的元素，显得不伦不类的房子，给人的观感绝对算不上好，甚至有些诡异，但却不妨碍它是许多人梦想着能够踏进去的宫殿。 原因，就在于孟璃。 知欢看见甲虫外壳似的窗檐下透出了灯光，两层楼的灯都亮着，这意味着孟璃还在工作中。知欢迟疑地停下了脚步，她既不想打扰孟璃的工作，也不想看到他工作的场景，可能是她太传统了，她对那样的工作不太能接受。 这时，画着眼睛的门被猛然推开，一个脏兮兮的男人倒退着跌出门外，他晃了几下，稳住身形，凶神恶煞地骂道：“臭表子，给脸不要脸，你还挑起客人来了！” 随后，门里走出了一个男人，反手把门关上了。 男人身影颀长，身姿挺拔，站在这间不伦不类的小屋面前，他的样貌显得端庄得过分。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旗袍，这种衣服在古地球上是女性的穿着，但到了天青星，美丽的衣服不拘泥于性别，男性也会穿各种类型的服装。 修身的旗袍勾勒出他宽肩窄胯的身形，他显得亭亭玉立。黑色的半长发编成了鞭子，搭在右肩上。如玉的眼睛在鸦羽似的睫毛下闪着幽微的光。 这就是房子的主人孟璃，面对男人的污言秽语，他神情平静，文雅地劝道：“抱歉，可是我的规矩是不接待用过信息素兴奋剂的人。这也是为了你好。” 这个男人一进门，孟璃发现他神情不正常，洋溢着一种隐含疯狂的兴奋感，孟璃不动声色地和他聊了几句，从他说话时的散发的气味，确认了他来之前用了信息素兴奋剂。 孟璃见过很多这样的人，虽然是alpha，但是信息素弱到甚至无法激活omega。原本这种人不会花钱找omega，因为没用，但最近，一种信息素兴奋剂在蒙甲寨流行了起来，用了它，最弱的alpha都能短暂变得很强。 但兴奋剂也可能会让人失去理智，蒙甲寨出了好几起被失控的alpha袭击受伤的暴力事件。 孟璃是不接这种客人的，但今天他接待了一个气味是螺蛳粉味的客人，屋里味道太重，他开着门通风，一不留神，那男人就进来了。 这种人难缠又麻烦，孟璃好说歹说，才把他赶出了房子，但对方又赖在门口不肯走。 孟璃因为烦躁，手指用力交握，青筋在白皙的手背上浮起，但他脸上仍旧带着耐心的笑容，他不想和这种人打起来，对方的血太恶心，会污染他心爱的房子。 但孟璃的想法并没有穿达到男人那里，男人见孟璃这幅样子，只觉得他是欲拒还迎。孟璃虽然穿着旗袍，但盘扣扣得好好地，裤子也穿得好好的，全身上下除了脸，手和脚腕，没有露出别的皮肤，但男人却用下流的目光几乎把他剥光了。 男人的眼神在孟璃花瓣色的嘴唇上深深看了一眼，舔了下嘴唇，幻想着当他咬住对方后颈时，这张漂亮的小嘴会发出如何好听的音色。这么一想，男人感到了一股燥热，欺身上前，抓住了孟璃的手腕，把他抵在了门板上。 一股混着恶臭的浊气喷在孟璃的脸侧，他扭过头，缩起脖子：“啊，不要这样！” 男人得意地想：这些表子都是这样，嘴上说着不要，只要用强的，就会比谁都爽，孟璃身上淡淡的香味让他更是心醉神迷，他喘着气凑得更近：“我会让你很爽的……” 男人伸出舌头，想舔孟璃脖子上露出来的一小截皮肤，但他的脸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推到了一边，孟璃冷声说：“别乱来，这是为你好。” 男人咬牙切齿地用力，但奇怪的是，按在他脸上的那只纤细又冰冷的手，竟然让他动弹不得。本能让男人后背一寒，心想，难道这表子真有什么秘密武器。 但孟璃只是把他的脸推开，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岂有此理，不就是个omega，拽个什么！ 欲望转为愤怒，男人用了更大力气，把孟璃的手腕抓出了指痕：“竟敢骗我！” 孟璃翠绿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男人更加愤怒，恨不得立刻撕碎他的假面，让他在身下哭泣尖叫。 这时，男人突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后撞向他，他像被吊车吊着的破碎锤击碎的大楼般，失去了全身的支撑，双膝一软，无力地跪在地上。 孟璃轻轻地把他的手从身上摘下来，踢了他一脚，男人就像死掉的软体动物一样滚到了旁边的草丛里。 怎么回事？男人发现自己无法动弹，满心困惑。 男人看见孟璃的带着一个人回到房子面前，他想抬起头，却发现脖子无法动弹，从有限的视线里，他看到一双纤细的小腿。 像是女人的腿。是这个女人让他变成这样的吗？男人困惑地想。 但这种困惑，在两人经过他时，变成了巨大的恐惧，是一种对上位者的发自灵魂的臣服与害怕。 孟璃漠然地从他身边走过，男人听见他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说：“叫你小心点了。” 男人忽然悟了，那个女人是孟璃的保护者，她是个alpha，而且是个强到可怕的alpha。 男人知道自己是个很弱的alpha，他已经放弃了标记omega的想法，每天做着苦工，在经过阴暗的小巷时，听到路边的omega邀请他的声音，他都只能低头匆匆走过。 直到，他在工地上遇到了那个卖药的人，那个人说，能让alpha重振雄风，把他做苦工的钱全部拿走了。 但那个药真的有效，男人第一次用，就见识到了它的效果。他感觉自己在药效下，仿佛野兽般能撕碎一切。 等他清醒时，现场总有血迹和可怕的痕迹，但那又如何，他终于成为了强力的alpha，只要有那个药，那些望尘莫及的omega，都会臣服于他。 但是，那个女人打碎了他的幻想，男人忽然意识他太得意忘形了。 天生强大的alpha是他一辈子都无法赶上的。 不远处传来门关上的声音，那种可怕的压迫感却没有消失，男人裤子一热，才发现，他被吓到失禁了。 6、第 6 章 知欢撩起一点窗帘，冷眼看着男人连滚带爬地逃走，直到看不见人影，她才收回了信息素。 alpha之间，信息素有圈地和威胁的作用，上位的信息素对下位有压倒性的力量。 知欢转过身，想安慰孟璃，刚开口就被拉进了怀抱里。 孟璃把她圈在怀中，下巴蹭着她的头顶，说：“小欢欢终于回家啦，我好想你哦！” “干，干什么！”知欢挣扎，但孟璃温柔却坚定地用手臂压住她的肩膀，又用手按住她的后脑，让她无法逃脱。知欢被迫贴在他平坦而富有弹性的胸前，皮肤下面是光滑的丝缎，冰冰凉凉的，挺舒服。凑近了才发现，孟璃那件黑色的旗袍并非纯黑，上面有很多用闪光的线绣出的暗纹。 真精致哦。知欢想，这时，她闻到了一股檀香味。 知欢起初以为是孟璃脖子上挂的木质珠子串成的项链发出的香味，孟璃很爱古董市场，时不时会淘回一些据说来自古地球的古董。然而，人类迁移到这片星系已经过了几千年，哪还有什么真货。但孟璃并不在乎真假，他说好看就买了。 但很快知欢就意识到不对，那气味充满了生命力，并非孟璃身上配饰发出来的。 那是孟璃信息素的气味。 知欢全身过了电般的炸了毛。她原本对孟璃的信息素没感觉，但是，可能因为她刚标记了一个omega，又用信息素驱赶了alpha，再被孟璃一刺激，知欢感觉头晕眼花，眼前开始冒白光了。 孟璃穿着黑色长裤的腿在她身侧蹭了蹭。 知欢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大事不妙！在事态更严重之前，知欢用尽全力推开了孟璃。 孟璃一脸无辜且疑惑：“小欢欢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是找工作不顺利吗，不愿意和我贴贴了？” 知欢面红耳赤，咬牙道：“不，不是的！” 她鼻腔里还留着今天的客人信息素的味道，指尖似乎还记得他修长温热的脖颈的触感，这种情况下她怎么毫无芥蒂地和另一个omega贴贴啊。 就算是友谊的也不行，这样，不就太渣了吗？ 见孟璃又想凑过来，知欢干脆躲进了厨房，打开水龙头，泼了自己一脸冷水，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滴落，她感觉慢慢冷静下来了。 孟璃在外面呼唤道：“好啦，不开玩笑啦，我泡了红茶，来喝吧。” 知欢谨慎地走出去，看到孟璃规规矩矩地坐在餐桌边，似乎没有再抱过来的意思，她绕到另外一边坐下了。 孟璃等她入座，说：“今天怎么样，给我讲讲吧。” 知欢喝着孟璃泡的红茶，把一天的经历简短地讲了一遍。她绞着手指，纠结地说：“我醒来的时候，客人已经走了。我想找他道歉，对陌生的omega做出这种行为，太不应该了。要是我有更强的自制力就好了……可是店里保密做得很好，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孟璃边听边往红茶里加奶球，短短一会儿，桌上留下了五六个空的奶球胶囊，那杯红茶也变成了白色，看不出原本的茶色。他优雅地搅了搅，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说：“你为什么觉得是自己的错呢？” 知欢愣了愣，下意识回答：“因为……因为我是alpha，在对方发热期，虚弱的时候，竟然趁人之危……” 孟璃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是他主动的，不是吗？” 知欢皱眉，回想今天的行为，似乎确实一直是客人在主导。 孟璃：“你只是按照员工手册的要求，去检查客人有没有进入发热期，但是对方却释放了大量的信息素，这个怎么看都叫做勾引哦。” 知欢忍不住反驳：“不是……” 孟璃：“对一个陌生alpha，毫无限制地释放信息素，任何一个omega都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知欢小声嘀咕：“可是你也经常对我释放信息素啊……” 孟璃托腮，笑眯眯：“对啊，我就是在勾引你啊。” 知欢：“……” 她就不该和孟璃讨论这种东西！ 孟璃一口喝完白色的红茶，说：“所以啊，今天的事情你一点责任都没有哦。一个放纵的omega，跑到安抚所找刺激，正好被你碰见了。我也是omega，我知道他们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不要自责啦。” 知欢眼前晃过了客人隐忍又痛苦的模样，想，他不像那种放纵的人。 孟璃抱起手臂，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小欢欢在外面和野生omega这样那样，以后不用告诉我啦，我也是会吃醋的，那么还有别的事吗，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上班开心吗？” 知欢想起了另一件想和孟璃讨论的事情，她取下项链放在桌上：“这个，今天亮了。” 孟璃的笑容一滞，表情变得严肃：“你想起来了？” 知欢被孟璃捡回家的第一天晚上，就告诉了他项链的存在，知欢直觉孟璃虽然做着不靠谱的工作，但他却是个非常靠谱，值得信任的人。 她忘了怎么进入蒙甲寨的，只记得肚子饿，闻到食物香气进了一家叫银河冰室的店吃饭，在那里认识了孟璃，并被他捡回了家。 她的记忆也在继续变得模糊，渐渐只记得在蒙甲寨的经历，忘记了自己来自哪里。 直到，被那位客人咬破手指，被海洋味的信息素包围的那刻，最初的记忆汹涌而至，连细节都变得清晰分明。 “我看见了一点点过去的记忆，我跟你说过的。但是这次，那些影像非常清楚，我看到了那些扛着枪在找我的人，他们身上的徽章……” 知欢在桌上搜寻着，孟璃心领神会，从抽屉里拿了纸和笔给她。知欢在纸上画下了一个图案。 孟璃：“这是日与月吗？那这下可麻烦了。” 圆形的图案，1/3是弯弯的镰刀一样的形状，另一部分则在圆形外侧散开许多波浪状的尖刺。镰刀同时也是一个人的侧面，有一个阴险的阴沟鼻和诡异的笑容，圆形部分只有半张脸，仿佛另外一半被镰刀给吃掉了。 这两个图案，在记录古地球艺术集里，被称为日与月。 天青星围绕着一颗发白的恒星旋转，和古地球历史上存在的橙黄色太阳截然不同。天青星没有大卫星，只有三颗小卫星，这也和古地球的卫星月球不同。 记载着古地球历史的书籍都在中央环的博物馆，知道这个图案，会用这种图案做标志的，绝不可能连书都没得读的蒙甲寨人。 但天青星实行非常严格的公民等级制度，分为五级，每级享受的权利和社会福利保障都不同。 一级公民，居住权，基本医疗保险，社会保险，可获得最低保障金。 二级公民，在以上加上了每年可购买一次长途旅行的交通工具票，但不能在非居住地滞留15天以上。 三级公民，拥有以上权力，并且可以参加文化考试，通过升学进入公司，或者社会机构工作，一年可有4次长途旅行。 四级公民，拥有以上权力，长途旅行不受限制。本身出生于四级公民的家庭，或三级公民通过在学术，公司或社会机构做出突出贡献，通过考试后，可升为四级公民。 五级公民，天青星最高级公民，拥有以上所有权利，同时还拥有许多特权。比如可以使用行星级别的医疗设施，文化设施。可以不受限制地访问外星等等。五级公民数量非常稀少，需要总统亲自认证。 蒙甲寨的人，最高级别只有二级，还有很多人是没有任何权利的黑户，随时会被驱逐出天青星。所以，虽然有直通月亚的长途磁悬浮列车，也没有几个人能去中央环。 孟璃说：“小欢欢，你的过去看来比想象中还难恢复啊。” 知欢耷拉着肩膀，她明白，找回记忆对一个黑户来说看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孟璃：“小欢欢，这个能给我吗，我问一下艺术团的人，他们可能知道这个图案来自哪里。” 艺术团全名是武装艺术团，除了唱跳绘画外，他们也担任着维护蒙甲寨治安的职责。 蒙甲寨是法外之地，冲突不断，艺术团全员帅哥，又能打，于是很受欢迎，虽然收取保护费的混混团伙很多，但艺术团是其中收入最高的，渐渐有了称霸民间的趋势。 但团长性格古怪，行踪诡秘，很难见到人。知欢只听说过他，从来没见过他，听孟璃这么说，她十分感激，说：“谢谢你，孟璃，你总是帮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孟璃笑了指了指自己的后颈：“这么感激的话，不如咬我一下？” 那还是算了。知欢冷面拒绝。 来蒙甲寨的这段时间，她见识到了这里的混乱，前找工作晚归时，常看到有人在街边标记omega，也有很多omega站在路灯下招徕客人。 蒙甲寨就是这样一个兽性的地方，靠本能驱动，而没有真心。 但知欢并不想变成那样。她从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孟璃：“给你。” 孟璃开心接过：“是送我的礼物吗，好高兴……” 他撕开信封，抽出了一张半透明的卡片，这是天青星的纸币-信用点卡，给没有光脑或不想用光脑支付的人们准备的。 孟璃愣了愣：“这是？” 知欢莫名有点拘谨：“这是我今天的薪水，我住在你这里，也该交房租。今天那种事太危险了，以后你可以……” 她想说，以后她可以赚钱，孟璃不用做那种工作了，但知欢不好意思说出口。 孟璃的表情变了，眼睛亮闪闪的仿佛要落泪。 见他身体前倾，知欢猛得意识到了危险，她跳起来，退到了楼梯口：“我，我去洗澡睡觉了！” 孟璃扑了个空，却丝毫不恼，笑眯眯地说：“晚安。” 知欢生怕他再抱过来，逃也似的窜上了二楼。 孟璃垂下眼睛，看着透明的卡片，说：“小欢欢陪着我，我就很开心了，这个不用了。” 一阵风吹进来，吹乱了孟璃的头发，他顺手把乱了的发丝撩到耳后，走过去关上窗子，窗外，天幕黑沉，堆着厚重的积雨云，天青星特有的粉色雷电在漆黑的云层中穿梭，云朵的底部发出铁锈般的红光。 孟璃自言自语：“看来会有一场暴雨啊。” 半小时后，随着一声暴雷，雨，哗啦落下。这场雨面积很大，天青星一半的居住地都下起了雨，包括距蒙甲寨十分遥远的月黛蒙尼亚。 在生态环与月黛蒙尼亚相交的入口处，交通亭外，前辈交警正在带新人。 新人看着瓢泼大雨，感叹道：“这种天气，出入行的车辆少了好多。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交警不客气地打了下新人的后脑：“瞎说什么呢，越是这种天气，越不能掉以轻心。不少非法入侵月亚的犯罪分子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发消息下去，所有道路的ai摄像头都设置为最高警戒，绝不让任何可疑车辆逃脱！” 新人严肃道：“是！”立刻回去设置监控了。 这时，一辆通体漆黑，低调但价值不菲的私人飞行器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入口，流线型的车身溅起了一层水雾，在街灯的光下仿佛带着一层光晕，流光溢彩如同某种来自幻境的怪物。 看起来实在太可疑了，经验丰富的交警立刻拦下了它，按照惯例检查证件，但司机并没有降下车窗，只是改变了飞车外壳的折射率，向交警展示了什么，交警脸色大变，敬了个礼，将那辆车放行了。 交警回到交通亭，让新人发消息通知其他路口都要给刚才那辆私人飞行器让行。 新人不解地问：“师父，为什么，您不是说雨夜要特别注意检查吗？” 新人的后脑又挨了一下打，听见交警气急败坏地说：“那可是中央的车！” 新人惊讶地看着监控上渐行渐远的黑色飞行器：“听说可以驾驶中央的车不超过100人，可是这种雨夜这样的大人物为什么会独自驾驶呢？” 交警的目光变得悠远：“可能是为了执行什么秘密的任务吧。” 飞行器上，被认为正在执行秘密任务的大人物尹崇教授，此刻有些狼狈。西装和品味出众的领带被扔在了飞行器后座，昂贵的白衬衣皱得不像话，领口大开，短发凌乱。眼尾还是红的，眼睛水光潋滟。颈侧有一个毛细血管出血造成的淤青，也就是俗话的草莓印，后颈腺体附近更是惨不忍睹。握着方向盘的手腕上，呈现了淡淡淤青。 看了眼手上的痕迹，尹崇啧了声：该死的菜鸟，他做了这么多次安抚，还是第一次对一个alpha的信息素上瘾。 他的衬衣和外套上全是那个菜鸟信息素气味，闻到这个气味，他就想起被那个娇小的女alpha按在沙发上，甜蜜而霸道的信息素将他压制得动弹不得，毫无反抗之力。 尹崇想起那副丢人的场景，羞愤交织，愤怒的锤了下操作台。 误打误撞地打开了飞行器的广播，一阵优雅的开机旋律后，广播播报道：“尹教授，两周后，您有一场在中央大学的公开演讲，请注意调整状态哦。” 尹崇这才想起，两周后是中央大学的50年校庆，他作为特别发言人，要面对全校师生和众多的记者发表演讲，校庆还会在全星球直播。众目睽睽，他绝对不能处在发热期。 他的发热期是在两周之后再过个几天，但他害怕因为今晚的事情会让发热期提前，所以才会去安抚，结果变得更严重了！ 尹崇生气地调出光脑，搜出星众点评，一个专门记录各个星球吃喝玩乐地方的网站，搜索蔷薇月光，刚想匿名打个差评，他噼里啪啦打了一堆批判的文字，看了一会儿，却没有点发送，而是点了返回上一页，给自己预约了明早的信息素检查。 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而且仔细想想，这件事，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 当时看到那个女a一脸淡定，他心里不知为何有种想看到她失控的冲动，所以非但没有压抑自己的信息素，反而是拼了命地用信息素去撩拨她。 所以他也是活该。 第二天，医院的vip诊室里，尹崇坐在椅上，双腿交叠，手肘放在扶手上，手指交叉，静静看着医生对着屏幕和症断书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神情。 对方反复好几次之后，尹崇失去了耐心：“温以真，你表情再这么变换，我会以为你有隐疾的。” 叫温以真的医生是尹崇的大学同学，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温以真并不生气，反而笑了：“我这不是知道你竟然被alpha标记了，太震惊了嘛。” 尹崇冷着脸：“没有被，再说一次，我不喜欢听那两个字。” 温以真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往下说：“你怎么被标记的？你不是说，就算因为发热痛死，从生态环的大裂谷跳下去，也不会让alpha咬一口吗，怎么突然想通了？” 尹崇咬着牙：“我提醒你一下，根据天青星omega保护法，即使是在医疗过程中，如果omega明确表示了不想听到和ao行为相关的词语，还反复提及的医生，也是违法的。” 他威胁性质地点了点手腕上的光脑腕带：“我真不想大义灭亲。” 7、第 7 章 温以真耸了耸肩膀，椅子往后一滑：“好好好，没有没有，我不说了，儿大不由爹。不过你这次经历也是有好处的。” “纠正下，我的大义灭亲是不想痛失爱子。”尹崇不客气地比了个“星际友好”手势，“你说说有什么好处？” 温以真点了下屏幕，两人中间出现了尹崇腺体的全息投影：“你看，这一块部分，明显被活化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信息素专家。” 他笑嘻嘻地看着尹崇。 尹崇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那是腺体分泌信息素的核心区域。正常情况下，那块区域会在分化后逐年成熟，健康的omega腺体核心区域活跃度在90%以上。而他做过多次检查，每次的活性都不足50%。 原因他也清楚，因为他根本不想分化。在还没分化时，就拿自己的身体实验新药，导致分化期推迟，20岁才分化成omega，因为分化期太晚，痛得他在学校实验室晕倒，被同学温以真送到了医院。 分化后，他不但把市面上是所有抑制剂都用在自己身上，还自己配抑制剂使用，把身体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直到温以真警告他，再这样下去，他的腺体可能会留下残疾，不能摘除，也不能被alpha标记，最坏情况会不受控制发热，信息素暴走等。 尹崇才停止了自虐式的行为。 尹崇的声音有点抖：“你是说……” 他这个半废的腺体还有救？ 温以真道：“对，你想得没错。我猜测这个alpha的信息素可能和你很匹配，将你沉睡的omega细胞激活了一部分。其实，你也没必要把自己逼到那种程度上，找个alpha也挺好的。” 温以真知道尹崇每次发热都伴随着强烈的疼痛，他希望尹崇能够正常和a恋爱，不要总是做一些自虐的事情。 尹崇很快拒绝了：“我已决定切除腺体。” 温以真无奈笑了声：“就算要切除，也需要腺体成熟才能做手术啊，不成熟的腺体和你其他组织联系过于紧密，切掉了你的命也没了。” 尹崇沉默。 “我需要验证下你和这位alpha的信息素匹配度，说真的，如果匹配度高的话，你不如就顺水推舟，和对方交往呗。” 当今，有很多人迷信信息素匹配度，甚至有人提出70%匹配的是甜蜜蜜，80%匹配的是合家欢，90%匹配的是抱金砖，100%匹配的太少见了，如果有就是天作之合，应该原地结婚。 “让我和alpha恋爱，还不如去教野猪上树比较快。” 见尹崇站起来要走，温以真连忙把他抓住：“别走，把你有对方信息素的东西给我，我检测下匹配度，就算不和对方恋爱，也可以想办法买点对方的信息素，研制一下对你腺体的催熟剂吧。” 尹崇的表情写着：这话说得还有几分像人话，他才又坐下了。 温以真觉得他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很像一只骄傲的猫，哭笑不得建立档案，想：也不知道是哪位alpha要倒霉，如果那段经历是和别人，肯定是一段桃花运，偏偏遇到的是我们尹教授，这下只能变成工具人，真惨…… 倒霉的alpha知欢完全不知道等待她的命运，她正骑着孟璃从车库里翻出来的电动飞行器，气喘吁吁地往蔷薇月光赶去。 她今天是挺倒霉的，孟璃本来已经给飞行器充好了电，但没想到这玩意儿太古老了，半路抛锚了。 这是别人的东西，知欢想着全须全尾地还回去，只能吭哧吭哧骑到蔷薇月光门口，锁上飞行器进门，听见万福抱怨：“这些信息素商品真是烦人，导致安抚所生意日落千丈，越来越不好做了。” 知欢刚走过去，万福啪一声关掉了全息电视。 知欢犹豫了下，想向万福交待昨天发生的事情，她刚张口，万福巨大的手掌就慈爱地在她头上揉了一把：“知欢，你很能干嘛！” “啊？”知欢愣住。 万福哈哈大笑：“我都听古丹说了，第一天上班主动加班，这个不需要哈，我们不提倡内卷。而且昨天客人走的时候非常满意，平时他都会提出不满的，昨天他走的时候却说今天没什么不满。哈哈，不愧是我看重的人，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错！” 知欢看向古丹，古丹冲她眨了眨眼睛，耳朵抖了抖，一副求夸夸的表情。 万福：“今天有几个预约的客人，比昨天那位大魔王好对付多了。对了，今天别加班了，昨天给你的信用点卡，记得先去办个光脑。哎呀，我和黑虎钻石的老板约了打牌，时间到了，我去刺探商业机密了，加油，好好干，精英们！” 说完，万福庞大的身体轻盈地像一阵风，旋出了店门，随后，平衡飞行器发动的声音传了进来，他走了。 这一天果然比较轻松，知欢按照守则安抚了那几个客人，平安地度过了一天。 知欢更加意识到，昨天，她还真是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啊。 她想下班再把真相告诉老板，但下班后，万福也没有回来。 古丹：“老板应该直接回家了吧。对了，你要办光脑的话，可以去集市上的电器店哦。” 也只能如此了，知欢本想回家拿信用点卡，走之前摸了下衣兜，却发现卡片在自己的兜里。 应该是孟璃昨晚放进去的。 知欢心情一时有些复杂，又感觉有点暖暖的。孟璃除了经常说些奇怪的话，人真的很好，她今天就先去蒙甲寨的集市办好光脑，然后买孟璃最喜欢的蛋糕回家吧。 蒙甲寨的集市没有什么专卖店，都是混卖的。 知欢去的光脑店也是这样，两边的货架堆着可以更换的机械手臂和腿，一排罐子泡着仿生眼球，白色球体背后的机械神经盘根错节。知欢经过时，眼球猛得一转，吓了她一跳。 店里没有什么人，光线暗淡，阴影里似乎有个人影靠在柜台前，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客人了。 知欢叫了一声，店长从里侧走了出来，他是个半机械人，半张脸是金属的，两只眼睛不会同调转动，上面机械的眼睛咔吱咔吱响着，上下左右转动，人类的那只却直视前方，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店长把知欢的信用点卡前前后后看了个遍。 一般而言，官方发行的信用点卡是不能造假的，因为直接和中央银行的国民数据库挂钩，用假的信用点卡很容易追查到使用者身上，未来等于被毁掉。 但这里是蒙甲寨，黑户和偷渡客的聚集地，他们本来就没有未来，于是造假现象层出不穷。所以店长才这么小心谨慎，他看了半天，似乎确认了这张信用点卡来源可靠，才从柜台下拿出几个光脑的腕带，说：“这些都是新款，你要哪一个？” 知欢一愣，她没有使用过光脑的记忆，也不知道怎么挑。她本以为走进光脑店，随便买一个就行，没想到有这么多型号。 知欢东看西看，陷入了选择恐惧症。 店长看她纠结的表情，内心偷笑，这女生长得细皮嫩肉的，不像蒙甲寨本地人，搞不好是哪个星球的偷渡客，光脑是天青星的产物，联盟其他落后星系还在使用外接设备。她一看就是外行，却拿着那么好的信用点卡，简直是送上门的肥羊。 店长搓了搓手：“小姑娘是第一次买光脑吗？要不听大叔给你推荐推荐。” 还有这种好事？知欢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这一款是月亚的最新型号，内置时尚换装系统，女生买的最多，不过在蒙甲寨也没什么用，因为买不到衣服素体嘛。这款是……”店长不停介绍，最后说，“最适合蒙甲寨的肯定是这款咯，防水抗摔，防火，防雷击，续航能力强，在蒙甲寨生存生活的不二之选。” 知欢被店长前面的一系列介绍说得眼花缭乱，大脑过载，几乎宕机，听到后面防摔抗造后立刻来了精神：“那这个多少钱？” 店长伸出五个手指：“5000信用点，不过看你识货，就给你打个折，3888信用点，仅此一天。” 知欢看了看自己的信用点卡的数据，不多不少，刚好3889信用点，买了这个，她就没钱了。 店长凉凉地说：“这款都卖断货了，这是最后一个，你要是不要，以后就买不到了。” 知欢本是个做决定很快的人，但要用完所有信用点买光脑，她还是犹豫了，还要给孟璃买蛋糕呢。可是老板已经三令五申让她赶快办好光脑，没有光脑也会很麻烦。 这时，一直靠在里侧柜台上的人影噗嗤一声笑了，带着笑的女声说：“我说，老板，你也太黑了吧？” 8、第 8 章 店主人脸的那一半一僵，另一半上的机械眼睛也停滞了：“我哪里黑了？” 伴随着轻笑声，一个纤细的身影从从影子中走出来，知欢看见，原来那是个穿着一身战术装备的女生，迷彩的马甲搭在白色背心外，短裤两侧挂着鼓鼓囊囊的口袋，高帮皮靴，大腿上有一条皮质腿环，别着一把锯齿刀。她的头发颜色特别，外层是黑色，里层是白色，有一张尖尖的小脸，眼睛里透着种精明的神气，看上去叛逆而野。 女生走过来，手肘撑在透明桌面上，脖子上有什么东西一闪，晃花了知欢的眼睛，知欢眨眨眼，看清那是一根细细的项链，因女生的动作而晃动，项链上的挂坠是朵镂空的栀子花，工艺精巧，文雅而精致，和女生的风格完全相反。 知欢直觉觉得会戴着和自己风格完全不合的项链，应该是重要的人送她的礼物吧。 这时，女生伸出指节敲了敲桌面：“就这只有基础功能的原始版光脑，你敢卖到3888点信用点，你咋不去抢呢？” 店长半边人脸涨红了，梗着脖子，反驳：“血、血口喷人，这是经典款！” 女孩扬眉，用两根手指捏起灰扑扑的光脑，嗤笑一声：“这10年前的款，大多是卖给实验室的小鬼做改造实验的，最多500信用点。批发250点即可买到，喂，大叔，老等于经典这种话也就骗骗三岁小孩吧。” 刚对店长说的话深信不疑的“三岁小孩”知欢默默流下了一滴汗，这时，她感到了从店长处传来一股杀意，猛地看过去。 店长抬起了手，手腕上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威胁道：“你少来砸场子！” 他们这种改造人常常会把身体的一部分换成武器，如果不小心得罪改造人，很可能会被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武器重创。 气氛紧绷，知欢绷紧了背部的肌肉。 然而女生像对危险毫无感觉似的，好整以暇地从短裤口袋里袋子掏出一张单子拍在桌上，知欢一看，是税务检查通知单。 女生嘴角一歪：“据我所知，你的店经常这样空口抬价，赚了不少钱吧，而这些钱，你从来都没有填过税务的单子。最近中央的税务官可是打算好好抓一抓逃税的，你不想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他们的重点名单上吧？” 店长肥胖的脸上出了不少汗，这几年，他靠做两套账糊弄税务机关，就是因为中央税务局天高皇帝远，根本管不着他。但是最近严打，他有好几个兄弟都因为偷税漏税被抓，关进了禁区的监狱里。 想到禁区的恐怖景象，店长的心都在颤抖。他刚才不把这两个女生放在眼里，这下才仔细观察起她们，找茬的那个女孩，年纪虽轻，但是非常老成，又懂行，不好糊弄。另一个冤大头，本以为她是个单纯的肥羊，但是仔细看，她从刚才就处于警戒状态，而且，空气中这股淡淡的气味，似乎是强力的alpha发出的信息素的气味…… 店长后背一寒，他这才发现，这两人都不是好惹的，他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好说好说，两位靓女要是不喜欢这些产品，我这还有真正的好货。” 说完，他按了下柜台，只见刚才摆在外面的货品全部换到内侧，里面转出的柜子里摆满了大量闪闪发光的新款。 店长双手交握，满脸横肉，堆出谄媚的笑：“靓女，你喜欢什么都随便挑，都打八折。” 知欢先是被亮闪闪的豪华新款们晃花了眼睛，即使是对光脑一窍不通的她，也看得出这些光脑比刚才摆在外面的好太多了。她还在出神，听见女生戏谑模仿老板的语气说：“只打八折？”随后，女生的手指在宣传单上威胁地敲了敲。 店长浑身的肥肉一抖，连忙说：“是，是在进价的基础上打八折！” 女生轻笑：“这才差不多，诶，来挑吧。” 知欢惊呆了，她第一次见到这种操作，感激地对女生道了谢，挑了起来，女生在旁边给她解释哪款是最新的，哪款卖得最好，店长在旁边一脸麻木，宛如灵魂出窍。 十几分钟后，知欢：“我挑好了。” 女生挑眉：“哦，你要选哪款？” 知欢把最初的灰色光脑腕带放在桌上：“我要这个。” 女生惊讶道：“你刚才没听我说吗，这是基础款，中央大学的学生买回去做实验耗材的，你买这个干嘛？” 知欢：“我觉得这款比较适合我。” 女生：“……” 店长战战兢兢过来：“靓女，你选好了吗，我给你包起来。” 女生轻轻咳嗽一声，店长一抖，连忙说：“说好的按进价打八折，这个200信用点。” 店长收了钱，细致地教知欢怎么戴腕带，怎么启动，知欢照着操作，启动的一瞬间，她感到脑中有种过电的感觉。 这是光脑的特性，被称作人机互联。连上光脑后，人的意识可以直接操作系统。 知欢用意识探索了一下，这个光脑果然除了基础功能，其他功能贫瘠得可怕。但正好是知欢需要的，她可以尽情改造它，把它打造成最适合自己的光脑。 走出光脑店后，知欢诚恳地对女生说：“谢谢你，刚才帮了我大忙了。” 女生看了她一眼，夸张地叹了口气：“你真是相当古怪，不过，我喜欢怪人，我叫小七，很高兴认识你。” 她伸出一只手。 知欢握住她的手：“我叫知欢。”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高兴，她这是交到了一个朋友吧。知欢刚想邀请小七去吃点什么，前方的人群突然出现了骚乱，许多人惊恐地向这边逃窜。 刚才一直十分淡定的小七，脸色陡然变得惊慌：“不好，那群人来了，我得走了！” 小七转头，手指并拢在额头点了一下，对知欢说：“有缘再见咯！” 知欢忙道：“嗯，再见！” 话音未落，小七就已经融入了人群中。 紧接着，知欢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随后，一群高大，凶神恶煞的混混从她面前跑了过去，嘴里还喊着：“别让幸运七跑了，今天非抓住她不可，让她改名倒霉七！” 他们追去的正是小七逃走的方向，小七该不会有危险吧？知欢有点担心，正想赶过去看看。有人叫住了她。 知欢回头，看见孟璃站在身后。 非工作时间的孟璃没有穿旗袍，头发上也没有插乱七八糟的发饰，长发梳成马尾，搭在肩膀上，白衬衣和黑色的长裤勾勒出清瘦的身形。 孟璃：“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知欢把买光脑的奇遇说了一遍：“多谢那个女生，她叫小七，不过她好像遇到了麻烦，我应该去帮助她。” 孟璃：“小七？你是说幸运七？” 知欢想起那群人边跑边喊的话，点点头。 孟璃止不住笑：“你放心好了，她不会有事的，不如说，你担心一下那群混混还比较好。” 知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蒙甲寨每天都会发生很多奇怪的事情，比起来纤细少女暴打威猛混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毕竟她也可以轻松做到。 孟璃抬起了手露出腕带：“小欢欢终于有光脑了，快来和我碰碰。” 碰一下光脑可以交换两人的联系方式，这种方式一般是关系亲近的人才会使用，普通人只需要告诉对方光脑的编号，也可以互相联系。 两人碰碰后，知欢想起要给孟璃买蛋糕，说：“啊，我想去一下蛋糕店。” 孟璃说：“哎呀，我从那边过来，蛋糕店已经收摊了哦。” 知欢垂头丧气，都怪她在光脑店耽搁了太久，没买上蛋糕。 孟璃：“小欢欢这么想吃蛋糕吗，回家去我给你做好不好呀？” 知欢本想给孟璃一个惊喜，却没成功，正觉得有些自责，咕哝着说：“不是……我想买给你吃的。” 知欢垂着头，又猛然被孟璃抱住了。 孟璃贴着她的头顶蹭了蹭：“小欢欢真是太可爱了，有这份心就很好啦。” 知欢太受打击，并没推开孟璃，任由他蹭乱了自己的头发。 孟璃松开她，细心地把知欢的头发理顺：“没关系啦，蛋糕以后再买就好啦，先回家，你工作了一天，也很累了吧。” 知欢的肚子突然咕噜叫了一声，两人一愣，又笑了起来。 孟璃：“回家吧。” 两人一起回家，知欢给孟璃讲今天在安抚所的工作趣事，孟璃带着笑意，安静听着，山上的花都开了，夜风送来了花香，夜色也变得温柔平和。 画满涂鸦的房子出现在眼前，孟璃从兜里掏钥匙时，知欢却感到不安，按住了孟璃的手。 “等等。” 孟璃嗯了一声：“怎么了？” 知欢的心脏在胸腔中狂跳，周围的气氛不对，充满了恶意和杀戮的气息。 一道红光在孟璃的额头上闪了一下，知欢猛然掠起，捡了一块石头，反手打中空中的一个东西，那东西当场爆炸，闪烁着火花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 知欢凑近，用光脑扫描，这是一架无人追踪摄像机。机身的标志，正是日与月。 9、第 9 章 知欢全身的血液像是停止流动，四肢发冷，仿佛坠入了冰窟。 孟璃靠近，问：“怎么了，是什么？” 知欢咬牙：“是他们，他们发现我了……” 温暖的手臂抓住了她的肩膀，孟璃说：“知欢，没事的，别害怕。” 知欢发现孟璃在看见那个标志时，脸也瞬间褪去了血色。 知欢警惕地检查四周，高大的树木和鲜艳的花朵们沉默着，但知欢知道，暗淡的夜色下掩藏着危险和杀机。 知欢拉着孟璃往房里走去：“进去说。” 两人进了房间后，知欢反手锁上了门，虽然她很喜欢这里，也有点担心孟璃的工作，想留下来帮他，但现在到了必须做决定的时候了，如果她留下来，孟璃肯定也会遇到危险。 知欢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孟璃，我要离开这里了。” 孟璃仿佛早知道这个答案，平静地说：“你准备去哪里？” 知欢：“不知道，总之我会先离开这里，离这里越远越好。” 孟璃：“我和你一起走。” 知欢：“不行，这很危险，你不知道那群人有多可怕！” 全身被冰冷雨水浸透，躲在草丛里发抖，听着外面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感觉到那些死神般的黑衣人带来的压迫感，仿佛梦魇般追着她。 孟璃叹了口气：“小欢欢，我以为我们是朋友的。” 知欢：“我们当然是朋友啊！” 孟璃：“是朋友的话，你一个人离开，是不是太不够义气了呢？” 知欢：“可是，你对我那么好，收留我，又一直帮助我，没必要丢下自己的家跟我一起。” 孟璃：“你也对我很好啊。” 孟璃想起了第一次遇到知欢的夜晚。 那天孟璃遇到了个难缠的客人，被折腾了一下午，身心俱疲，晚上想休息一下，于是独自去银河冰室吃晚餐。 他到店里时已经是晚上10点了，外面下着雨，而且下的是蒙甲寨特有的酸雨，没有一个正常人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他本以为银河冰室没什么生意，推开店门却发现店里几乎坐得满满的，一群混混模样的男人正在聚会，喝酒抽烟，把店里搞得乌烟瘴气。 孟璃带有一丝嫌恶的冷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径直走到角落，点完餐，发现对面角落里有个女孩独自坐着。女孩个子娇小，身材纤细，脸白白的，穿得服装却很奇特，像一个巨大的口袋，身上有种不属于蒙甲寨的气质。 出于好奇，孟璃多看了几眼，发现女生身上隐隐透出水渍，但是并不是酸雨落下后辅食黄掉的那种水渍，而是干净的水。这样一个女生在哪里把自己弄得这么湿？ 女生的眼睛内勾外翘，看似多情，但她的表情却冷冷的，眉头紧蹙，十分严肃，孟璃想，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然后，他看见女生举起了叉子，用力插进了桌上的羊蝎子。 她好像不会吃羊蝎子，肉块在她手中仿佛烫手似的，一道美食被她搞成了搏斗。 孟璃觉得她十分有趣，不知不觉看得出神，不免产生了些同情，想提醒她吃羊蝎子方法，突然一阵浓厚的酒气扑头盖脸而来。 孟璃微微皱眉，抬眼一看，见一个满脸络腮胡，肌肉发达的男人站在餐桌前，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男人说：“我说怎么店里有股骚味儿，原来这里坐了个发骚的omega，老子让你爽爽，如何？” 孟璃的嘴角微不可察的向下撇了撇，他敛了神色，面无表情道：“对不起，我现在不接客。” 男人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扭头对身后的人大喊：“听到没有，这个表子说不接客，哈哈哈哈。” 那群混混跟着嬉笑起来。 孟璃咬了咬唇，轻啧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被男人听见了，他拎着孟璃的衣领，把他从座位上揪了起来：“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拒绝老子啊，嗯？” 他掏出一叠信用点卡，在孟璃脸上拍了拍：“老子有的是钱，陪老子一晚上，都是你的。” 孟璃看着男人的眼睛，仿佛两颗无机质的玻璃球，薄唇轻启：“我不接客。” 男人愤怒地把孟璃从座位里拖出来：“少装清高了，是不是给脸不要脸啊！” 孟璃抓住男人满是汗毛的手腕，冷冷地说：“请放开好吗。” 那男人却用力一推，孟璃一个趔趄，跌倒对面桌上，把装着羊蝎子的盘子撞掉在地。 躺在一堆汤汤水水中，孟璃咬了咬唇，这种事情他见的多了，并不生气，只是这群人，再闹下去，恐怕会把银河冰室弄坏。孟璃摸到大腿上绑着的匕首，但他还没来得及抽出来，就听到一句清脆的女声说：“给我道歉。” 那声音轻柔，音调甜甜的，但是却散发一种冰冷而嗜血的气息。 孟璃讶异侧头，看见刚才那个和羊蝎子搏斗的女孩站了起来，径直向高大的男人走去，待她走近，孟璃发现她个头竟才到男人胸前，人更是小了一圈，他不由自主为女孩担心。 男人自然也没把女孩放在眼里，哈哈大笑：“小姑娘，想学别人英雄救美啊，哈哈，可惜下一个被打的就是你！” 男人毫不犹豫地用拳头砸向女孩。 孟璃见女孩一动不动，以为她被吓傻了，手肘撑着桌子，正想去帮她，却没想到女孩正面接住了男人巨大的拳头，同时，孟璃闻到了一种甜甜的香味，那香味虽甜，却并没有让人心旷神怡，反而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一种铺天盖地的压制感，让他几乎窒息。 孟璃很快意识到，这是信息素压制，几乎一瞬间，他身为omega的本性被完全激发，他腿软了，无法抑制想臣服。 不仅是他，整个店里的人都变了脸色，从他们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都要跪了。高大的男人显然也是个alpha，他脸变成了猪肝色，膝盖弯曲，看上去腿软得快站不住。 同时压制这么多人，只有最顶级的alpha能做到。 孟璃感觉得到，店里那群混混中的alpha等级并不高，不可能有这么恐怖的压制力，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是那个女生！ 她是个实力强大到可怕的alpha！ 与此同时，孟璃看到，女生竟然只用了一根手指，就阻住混混男使尽全力的一拳。 女孩再次说：“给我道歉！” 挑事的男人咬着牙，从他扭曲而痛苦的表情里，看出他挣扎着想反击，但是无论信息素还是力量，他显然都不是眼前这个娇小女孩的对手。 最后，他不得不低头：“对不起。” 在女孩的帮助下，男人和混混们老老实实向孟璃鞠躬道歉，把哆哆嗦嗦躲在后厨的冰室服务生叫出来，不但赔了冰室被弄坏东西的钱，还把弄脏的地方收拾干净了。正在他们排着队夹着尾巴准备离开时，那个女孩叫住了他们。 高大的男人吓得一哆嗦，战战兢兢问：“大姐大，还有什么吩咐？” 女孩指着被扔进垃圾桶的羊蝎子说：“向食物道歉，不准浪费食物。” 在混混们齐刷刷道歉的声音中，孟璃脑中冒出了一个想法：这女孩搞不好，一开始只是为了羊蝎子打抱不平，救他只是顺便吧。 这个女孩就是知欢。 因为这件事，他们认识了。孟璃请知欢吃了那天的晚餐，知道她没处可去，邀请她住在自己家。 想起两人的初遇，孟璃忍不住笑了一声，知欢对他而言实在是非常有趣，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把知欢当成了家人，孟璃对知欢说：“既然是朋友的话，这种时候更应该一起面对啊。” 知欢沉默不语，她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曾经自己拥有过什么样的朋友，家人，孟璃是她的第一个朋友，她也很舍不得孟璃。 孟璃把知欢往楼上推：“那我们收拾行李吧！半小时后见。” 半小时后，知欢也想清楚了，自信地带着孟璃往山下走，孟璃叫住了她：“你知道要去哪里吗？” 知欢理直气壮地摇头：“不知道，总之先下山，随便走走。” 孟璃哭笑不得，说：“这样，我倒是有个好地方，而且那里也是武斗艺术团的人会去的地方，对调查那个标志也有帮助。” 知欢眼睛一亮：“那我们快去吧！” 孟璃带着知欢穿过一条秘密隧道，知欢看着眼前的建筑，有些惊讶：“孟璃，你说的地方是这里吗？” 孟璃笑眯眯地推开门，一股食物的香味飘了出来：“对，我和这里的老板很熟悉，可以求他让我们暂住一阵子。” 知欢抬头，看了看眼前房子，房顶挂着的霓虹灯牌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本来整块标题板都应该发光的，但是因为年久失修，灯牌很多地方不亮了，呈现出坑坑洼洼的光明。 其中，荧光闪闪的四个大字，银河冰室倒是多年如一日的璀璨。 知欢拖着行李进了门，谁会想到，有一天她会住在餐馆里呢？ 孟璃让知欢找个地方坐一会儿，他去问问老板艺术团的团长回来没有。 片刻后，孟璃出来了，耸耸肩：“团长没有回来过。接下来呢，你打算怎么做？” “他们一定会四处搜查我的踪迹的，今晚只是发现了线索，但是我不能再牵连别人了。”知欢点开光脑，“安抚所那边我只能辞职了。” 孟璃沉默，知欢没有记忆也没有身份，黑户除了一些违法的活，根本找不到正常工作，好不容易才被安抚所接纳。 气氛一时有些低沉。 这时，银河冰室门口的风铃叮叮当当响了起来，有人说：“老爹，我回来了！” 随后，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进来。 知欢认出了那人，激动地说：“小七！” 那人扭过头，惊喜：“知欢，你怎么来这了？” 她向知欢的位置走去，看到了知欢对面的孟璃，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 小七敛起笑容，低头：“孟璃，好久不见。” 孟璃抬头微笑：“我经常来，只是你一直不在。” 虽然这两人表面上似乎没有矛盾，但知欢却本能觉得他俩之间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如果说他俩不合，又不像是那会事儿。 小七大大咧咧往孟璃身边一坐，翘起一条腿，坐的十分吊儿郎当：“哼，你最好是经常来。今天怎么回事？” 孟璃：“我是想请老爹让我们暂时住在这里。” 小七狐疑地皱眉：“你们？” 孟璃笑眯眯：“我和室友。” 小七瞪大了眼睛，视线在知欢和孟璃之间来回打量，说：“你说的室友是知欢？” 孟璃温柔笑：“对啊。说起来我就是在这家店遇到的知欢呢，可惜那天安安……诶，干什么？” 小七猛地捂住了孟璃的嘴，笑：“没想到知欢竟然是孟璃的朋友，孟璃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哈哈，太有缘分了。” 小七扭头冲后厨叫到：“老爹，孟璃想住在这里，你看怎么样？” 厨房里探出个留着络腮胡的脑袋，他银河冰室的老板楚银河，红光满面，脸上有一道陈旧的刀疤：“当然可以，想住多久都行。” 孟璃伸手，和知欢击掌：“太好了，知欢，我们有新的地方住了。” 知欢笑了下，随即皱起了眉头：“我想，我还是需要一个新的工作。”她沉浸在前途未卜的情绪中，没注意到小七一直看着他们击掌，表情晦暗不明。 “你在找工作？”小七咧嘴一笑，“巧了不是，我正好有个好活，缺人，要不要试试？” 孟璃：“你的工作不是普通人能做的。” 小七：“你也太小看知欢了，我可是听说过她在冰室救了你的事情，当时单挑了蚁族的暴力团，这实力怎么也不算是普通人。知欢，怎么样？” 知欢阻止了还想说什么的孟璃，道：“我做。” 楚银河探头叫道：“孟璃，正好你在这里，快来帮我。”把孟璃叫走了。 小七坐到了知欢旁边，凑在她耳边说：“我告诉你，这个活儿的薪水很高，但是呢，孟璃那个人有点婆婆妈妈的，喜欢瞎担心，你不要告诉他哦。” 知欢点点头。 夜深了，楚银河安排孟璃和知欢在冰室后面的房间睡下。 知欢先睡了。 银河冰室的二楼露台，孟璃端着一个精致而细长的烟斗，靠在栏杆上，仰望星空。蒙甲寨的上空常年笼罩着厚重的乌云，难得有这么清澈明朗的夜空，星星随处可见。 栏杆轻轻一晃，有人靠在了旁边，耳边咔嚓一声，随后，眼前递过来只点着的打火机：“不点吗？” 孟璃转头，看见小七也靠在栏杆上，嘴上叼着一根烟，举着打火机正看着他。孟璃摇摇头：“谢谢你，我还不想抽。” 小七撇嘴，把自己嘴上叼着的烟点燃，吸了一口：“你真奇怪。” 孟璃：“你为什么不告诉知欢真名呢？” 小七一愣，随后回复往常的模样：“又有什么关系，我反正不会害她。” 孟璃笑眯眯地：“我相信你骗谁也不会骗朋友的，只要你不带知欢去荒地就行。” 小七笑得灿烂：“放心，我肯定不会的。” 第二天。 知欢和小七站在一片如同戈壁一样的地方。眼前，风扬起黄沙，枯黄的风滚草从脚边被吹走。 知欢：“这是我们送货的地方吗？” 目之所及，一片荒凉，看不出有任何可以送货的地方。 小七自信地往前走：“当然啦，蒙甲寨这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高风险高收益，走吧，知欢，这里就是淘金地啊。” “哦！”知欢莫名感到热血沸腾，跟着小七步入了戈壁。 两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一阵强风吹掉蒙在路旁石碑上的灰尘，出现了两个大字：“荒地。” 10、第 10 章 戈壁上，矗立着一间废弃多年的电场，风沙和酸雨腐蚀了厂房的外表，墙皮脱落显得斑驳，黑洞洞的窗口像骷髅的空洞的眼窝，透着不祥的气氛。 本该空无一人的电场力却突然传出咚的一声巨响，很快又归于平静。 小七揽着知欢的肩从电厂生锈的铁门里走出，回头抛了个飞吻：“多谢惠顾啦。” 电厂里，一个男人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神情仿佛死了十个老婆。 知欢的光脑上收到了一大笔进账，她从没见过这么多钱，惊愕地说：“这是？” 小七：“你的报酬。” 知欢：“可是，太多了……” 小七：“拿着吧，今天没有你不会这么顺利。” 刚才，她俩按照约定到电厂送货，原来货物是小七从上次追杀她的那帮混混手里抢来的。接货的男人拿过金属箱子，检查后，突然转身就跑，显然是想赖账。 知欢先用信息素压制对方，然而他是个beta，这对他没效果，等男人逃出电厂后就不好抓他了，眼看他即将逃出电厂，知欢启动光脑，激活了电厂里发电用的磁铁，吸住装货的金属箱，男人因为不肯放开货物，也被粘在上面。 刚才咚的巨响就是男人抱着箱子撞上电磁铁发出来的。 巧的是，男人是个半机械人，半条腿是金属的，最后，在小七的操作下，男人不得不付了比说好的更多的钱买下了那个货物。 小七的意思是，本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在既然他的腿也被吸在磁铁上了，所以加上了一部分救命的钱，多出来的服务多收钱，非常合理。 知欢虽然感觉怪怪的，却也挑不出问题。 小七兴致勃勃地检查了一遍光脑的收入，扭头对知欢说：“你真厉害，那天看到你买那个光脑时，我还觉得你这个人脑子绝对坏掉了。刚才看你用精神同调的光脑重启那间废弃电厂，你的精神力至少是a+吧，像你这么厉害的alpha怎么会在蒙甲寨这种地方呢？你从哪里来的？你的家人呢？” 知欢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小七瞪大了眼睛：“你一点也不记得以前发生的事情？” 知欢点点头，既然借住在小七家的餐厅里，她觉得不应该对朋友隐瞒，说：“我不记得有朋友的记忆，也不记得自己的家人，也不知道该回到哪里。” 看到小七和孟璃在楚银河面前笑闹的样子，她其实有点羡慕。 记忆就像是钥匙，能开启回家的路，而她像是一个丢了家门钥匙的小孩，只能冰冷的街道上徘徊。 肩膀被人拍了拍，知欢抬头，对上小七满不在乎的眼神：“没家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也没有。” 知欢愣住：“可是，楚银河不是你的……” “养父。我是孤儿。”小七心无芥蒂地说，“我好像是被抛弃的，以前我经常被人说是没爹娘的野种，你看。” 小七挽起袖子，纤细的手臂上满满是各种疤痕：“这都是以前被蒙甲寨人打的。老爹看不下去，才把我捡回去，不然我大概四五岁就死在哪条臭水沟里了吧。” “……”知欢捏紧了拳头。 小七反而笑道：“不用生气，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蒙甲寨有一句话，叫不要相信陌生人，就算别人骂我混账野种又怎么样，我根本不在乎。” 知欢肃然起敬，真诚说道：“你不是混账，我觉得你很了不起。一个人能活得这么好，真的很厉害。” 小七脸颊一瞬间泛起了红晕，但她很快扭过头去，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知道了，走快点！” 小七说来的时候经过荒漠太麻烦了，回去就走近道吧，虽然路比较难走，但是会节省时间，蒙甲寨的坏人很多的，现在她们都是有钱的女人了，难免不会被人盯上。 所谓的近路是一条由无数石柱围绕形成的石林，里面的小道盘根错节，长得又十分相似，让人难以分辨。 小七：“知欢，你一定跟好我哦，走丢了可能再也回不到蒙甲寨了。” 知欢：“好。” 然而知欢是个路痴，没走几步，就和小七分散了。小七是个beta，气味很淡，知欢努力嗅着空气中残留的她的气息，感觉快接近对方时，前面突然炸出一团烟雾，不但小七的身影就此消失，连她的气味都几乎闻不到了。 完蛋，这下彻底跟丢了。 知欢不甘心地在石林了转了一圈，发现自己回到原地，再次认识到自己毫无方向感这件事，她可能没办法靠自己走出去。 在她绝望地绕了几圈后，不远处，传来巨石倒塌的声音，漫天的尘土，遮蔽了天空。接着，从发出巨响的地方，传来了通过电子喇叭传来的人声： “幸运七，你完了。” 一群衣衫褴褛的男人走了出来，知欢记得他们，是前一天在集市追杀小七的人。 “老大，这不是幸运七啊。” “哈？可是好不容易逮到的，她和幸运七是朋友，先把她抓起来！” “等等，老大，这个女的，我刚才看到她对付幸运七交货的对象，好像是很强大的alpha，直接抓不住。” 知欢的心猛得一跳，这才发现，她们从进入荒地开始，就被这群人盯上了。 “哼，我早料会这样，特地向上面的大佬借了那个。” “是那个吗？” “对，没错，出来吧，杀人狼！” 混混们的身后，又一排石柱伴着巨大的声响倒下，惊起了一片乌鸦，漆黑的乌鸦惨叫着飞向洗练的蓝天。 战斗本能让知欢感觉到空气中传来杀意和威胁，她全身肌肉都绷紧了，瞪大双眼，死死盯着石柱倒塌的方向。 深灰色的巨大爪子踏着高大的石柱，仿佛踩的只是一块小石头，锋利的尖爪从杂乱的毛里伸出，一股混合腥味的臭味袭来。 那是一匹狼，但比普通的狼大上几倍。它的前腿和知欢的身高一样长。狭长的嘴角往下滴着涎水，眼睛仿佛带着两团幽暗的火苗。 没有感情，也毫无慈悲。 知欢后退了一步。对上眼神时，她瞬间明白，眼前的生物是魔鬼，是杀人机器。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会把目标撕得粉碎。 11、第 11 章 在知欢面临杀人狼时，小七溜到了石林外面，回头看着石林，她喃喃自语：“不是告诉过你，别相信陌生人吗？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还敢这么相信啊。” “老实说，竟然当着我的面和孟璃走那么近，看到就不爽了。” 小七是她的代号，全称是幸运七，蒙甲寨危险人物排名前10的知名骗子。上过她当的人不计其数。幸运七当然不是真名。她的出山之作是骗了教她骗术的老师，据说，她老师被骗之后，自觉惭愧，离开天青星，去星际漂流了。 幸运七身份神秘，行踪诡异，似乎毫无弱点。 当楚银河收养幸运七时，很多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幸运七是什么人，师父教她，她反手就背刺，骨子里流着背叛的血液，这不就是纯纯农夫与蛇。 然而，幸运七居然和楚银河相安无事地生活了下来。她就像一只猫，楚银河不怎么管她，她想回去就会回去，不想回去，没人知道她在哪里，因此幸运七得罪的人，并不会去找楚银河的麻烦。 有人觉得，这说明幸运七良心未泯，不想给养大自己的人添麻烦。 但马上有人反驳这种说法，认为幸运七就是养不亲的白眼狼，搞不好，连楚银河与和她关系不错的孟璃都不知道她的真名。 荒原和蒙甲寨接壤处的小酒馆，是各处混混吃饭喝酒打牌消磨时光的地方。 门口两扇木门被人推开，老板眼前一亮：“幸运七，你好久没来了，还是老规矩吗？” 幸运七神色晦暗不明地嗯了一声，随后坐到吧台旁边。 一个头发花白的驼背老头靠了过来：“幸运七唉声叹气，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你这么说，是想倒霉了吗？”幸运七眉毛一挑，挑衅道。 老头毫不生气，反而搓着手：“来两把怎样。” “好啊。”幸运七跟着老头坐上了牌桌。 桌上其他人叫道：“怎么叫了幸运七来，她在我们可不敢玩！谁知道她会不会出老千。” 老头安抚道：“幸运七平时骗人，在赌桌上却从来不出老千的。” 幸运七则直接换了大量筹码倒在桌上，金灿灿的筹码把赌桌周围的人眼睛都晃花了。 她把一只腿踩上凳子：“我够资格了吗？” “够，够了！” 赌博的人最爱就是钱，出手阔绰的人要赌，哪有不让的道理。 众人问：“哟，幸运七，出手很阔绰啊，这是哪个大冤种的钱啊、” 幸运七嘴角一歪：“有可能下个就是你哦。” 众人闻言脸色都是一变，闭了嘴，安静洗牌。 几局过后，大家聊起了天。 “幸运七听说你最近惹了蚁族的人，他们在全寨追杀你，你少惹点事情，蚁族背后挂靠的可是□□的势力。” “□□为了找被偷走的东西，据说已经下了死手了，连杀人狼都出动了。” 幸运七手猛的一抖，没拿住牌，掉了一张在桌上。旁人嘲笑着：“怎么了，幸运七也有失手的时候？” 幸运七冷哼一声：“这张让你的。” “对了，幸运七你今早不是一个人去荒地送货的吧，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你管那么多，幸运七什么时候带别人做过任务啊，肯定是冤大头啊，有种人天生混账，生下来就会骗人，搞不好在娘胎里就骗了父母，所以才会被扔掉，你说是不是啊，幸运七？” 对面的黄牙男刚才开始一直输，早看幸运七不顺眼了，抓住机会开嘲讽，他咧着嘴，黄牙反射酒馆的光，一闪一闪的。然后，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一大杯啤酒浇在他头上。 幸运七面无表情地收回倒干净的啤酒杯，把手中的牌面往桌上摊开：“我赢了，给钱吧。” 黄牙咬牙切齿，但愿赌服输，众人各自解钱包，掏钱给了。 幸运七：“不打了，没心情。” “赢了就跑啊，没道理啊！”黄牙男叫嚣着，伸手想拦她，但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一记激光束擦着他的指尖射穿了酒吧的地板。 幸运七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激光枪：“谁敢过来！” 黄牙男咬牙切齿，不甘心道：“幸运七你别太嚣张了，我蚁族的朋友说，他们这次为了追杀你，借了杀人狼，刚才发的定位往石林去了，跟着你那个倒霉蛋，但愿她不在石林吧。” 幸运七心口一惊，猛然蹿了出去。 她边跑，脑子边里回响着黄牙骂她混账的话，那句话很快融入了成长过程中其他被人骂过的话，仿佛3d立体音一样环绕着她。 嘈杂的声音引起了耳鸣。刺耳的电流声里，却有一道声音清晰又悦耳，宛如天籁般带着抚平人心的力量—— 知欢说：“我觉得你不是混账啊……你很了不起” 幸运七咬破了嘴唇：“你最好没事哦，知欢！” 洗练的蓝天不知何时被云朵遮住，恒星的光芒被白云盖住，大地处在一片阴影中。光线暗下来后，四周更加阴森了。 混混邪恶笑着：“去吧，抓住她，留一口气就行了。” 巨狼的鼻孔里喷出白色雾气，带着浓厚的臭味，发出让人心颤胆寒的狂吼。 知欢看见它牙齿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可能来自上一位牺牲者。它扬起前爪，向知欢扑来。 知欢立刻窜了出去。她刚退开，巨狼的爪子就在她刚才站的地方刨出一个土坑。 知欢用上了全部技能，将alpha赋予的体力发挥到极限，她跑步的速度本可以把巨狼甩在身后，但是巨狼却像不知疲倦一样追在她身后。 这不对劲，任何生物应该都有体力上限。而且知欢在行动的过程中，释放了信息素，她的信息素对动物也有压制作用。 普通的犬类动物遇到高等级alpha时会臣服，但巨狼只是暂时停住了脚步，鼻子抽动着，嗅着空气里奇怪的气味，随后龇牙，嘶吼着继续冲了上来。 知欢边退边连上光脑，调出关于杀人狼的资料。 杀人狼，天青星原产的生物，新人类的到来对它们产生了毁灭性打击，导致它们濒临灭绝，仅剩的族群在远离人类的生态环深处生活。 在它的领地，它是绝对的王者，强大而富有智慧，对猎物进行残忍而有谋略的谋杀。但这只杀人狼的外表却相当不正常，毛发干枯杂乱，眼里冒着绿光，混沌的狼眼中毫无理智。 一人一狼之间的距离在快速缩短，它身上的汗液，毛发的气味混合成怪味儿，扑面而来。 知欢知道不能和它硬碰硬，跃上了石林的柱子。那些石柱之间的空隙不大，知欢可以在上面跳跃着逃跑。高处扩宽了她的视野，知欢看到远方有什么闪闪发光。 光脑扫描显示那是一架废弃的机甲。 想到刚才灵机一动连接上废弃电厂的磁铁，抓住了想逃走的交易对象，知欢觉得，废弃机甲说不定也能这么操作，她立刻下了决定，到废弃的机甲处去！ 在石柱上端跳跃，治好了知欢的路痴，她想：“说不定石林能阻挡巨狼。” 身后，石林轰然倒塌，显然这点石柱没法阻挡巨狼，它踩倒石柱，就像踩断稻杆一样。但是大量的石柱减慢了巨狼的速度。 趁着时间差，知欢飞快逃出石林，来到了机甲旁边。 知欢启动了手腕上的光脑，意识深潜。 她就像本来就知道光脑的一切。数据在她意识中流淌，如同一根根任由她编织的丝带。 程序已经就位，只要连接上芯片，它们就可以成为最厉害的武器。 对于s级别的alpha而言，操作机甲非常简单，但是操作报废的机甲就没那么简单了。这个报废的机甲是5年前的机型，操作系统非常落后，幸好知欢的光脑是原始型，兼容良好。 但是，机甲损坏较为严重，必须启动机甲自身的修复系统，但是需要机甲原始密码。 显然，这种报废款式的密码很难找到。 倒塌声越来越近了，巨狼正在逼近。 只是强行破解机甲安全程序了。 知欢从没做过，她硬着头皮，让意识通过光脑潜入了机甲的系统，安全程序像保险柜的大门，闪烁着红光，预示着破解失败，就会引起自爆。 身后的大地震颤着，巨狼已经追到了外面。从石林到此处的距离，以巨狼的速度几乎是分秒可达。 知欢的额头渗出一滴汗：“快打开啊！” “快！” 她几乎感觉到巨狼喷出来的灼热带着恶臭的气息，爪子的阴影在头上一闪而过。 知欢咬牙，不管不顾用精神力突破了安全程序。 泛着紫色光芒，淬了毒的爪子距离她的头不到半米时，机甲的机械手抓住了它。 另一边的机械手，给了狼一巴掌。 知欢趁此机会窜入机甲驾驶舱，她紧紧握住机甲操纵杆，神经一阵阵抽疼。 刚才强行用精神力破开安全系统，显然让她受到了伤害，大脑中过电似的疼痛，眼前的景色扭曲了起来，她看见了许多透明的虫子上下蠕动。 巨狼咆哮着扑过来，知欢操纵机甲翻滚躲过，带起的风从破损的驾驶舱玻璃里吹到知欢脸上，让她感觉稍微清醒了一点。 然而刚才的行动显然已经是这架报废机甲的极限了，一阵猛烈震动，知欢知道，它快散架了。 知欢果断跳下机甲，远程操纵机甲撞向巨狼。爆炸的热浪把她冲出去好长一段距离，知欢抱着头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 滚滚浓烟被荒地的风吹散，巨狼躺在机甲的残骸旁，因为爆炸身体变得破破烂烂的，奇怪的是，残破的肢体却在阳光下发着光。 狼是不会发出金属般的光的。 这不是狼。知欢想过去查看，可她刚站起来，就感到天旋地转，耳边响起了刺耳的电流声。 知欢用掌心死死堵住耳朵，在轰鸣中，一道轻柔的声音，渗入了她的神经。 那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形，在过曝的世界里一闪而过。 “知欢，加油啊。我们说好的。” 明明是从未听过的声音，知欢却觉得无比熟悉，且让人怀念。 那是谁？那是她失去的记忆吗？ 知欢越是思考，头就越痛，脑仁像是要被疼痛烤化了一样。她捂着头蜷缩在地上。 “知欢，知欢！” 冰凉的液体沿着知欢的嘴角滴落，顺着脸颊流进了脖子里，脸颊被拍打着，知欢睁开了眼睛，视线还没聚焦，眼前一个模糊的人影闪动着，她觉得很疲惫，忘了自己在哪里，有点气：“谁在打我……” “是我啊，你还认识我吗？”一双白白的手在眼前晃来晃去，知欢眯起眼睛，终于看清，是小七，举着一瓶水，满脸关切地看着她。 知欢从地上坐起：“小七，终于找到你了，刚才在石林里把你跟丢了！” 小七的脸色一沉，扭过了头：“你没有走丢，我是故意把你丢下的。” 知欢一愣，片刻后，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不过谢谢你回来找我。” 小七：“你是笨蛋吗？我不是说了，不要相信陌生人，你怎么还相信我回来不是来整你的？” 知欢却伸出了手：“我叫知欢。” 小七皱起了眉：“我知道。” 知欢：“小七不是你的真名吧，你的真名是什么？” 小七抿了抿唇，神色变幻，片刻后才说：“安绯景。我叫安绯景。” 知欢抓住了安绯景的手，用力握了握：“我们现在知道彼此的名字了，就不是陌生人了。” 安绯景愣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口，脸一红，扭过头：“恶心死了，别说了！” 安绯景问知欢怎么弄成这样子的，知欢说遇到那天在集市上追她的那些人，他们带了一只叫杀人狼的怪物，安绯景啧了一声：“放心吧，下次我替你报仇，先上车。” 她跨上摩托型的飞行器，示意知欢上去。 知欢刚想过去，有什么东西砸向两人中间。安绯景反应很快地滚下飞行器。飞行器被那个东西打成了碎片。 那竟然是机甲被炸的只剩一半的驾驶舱。 安绯景皱着眉头骂道：“混账，知道这个摩托飞行器多贵吗！” 知欢说：“安绯景，你看！” 安绯景抬起头，两人看到，不远处，被炸得破破烂烂的杀人狼，居然以后腿站立的姿势，站了起来。它的身体分成了两部分，一半被狼的皮毛所覆盖，另一半却是金属的管道和电线，电线断开处不断有火花闪烁。 12、第 12 章 安绯景大叫：“快跑！” 半兽半机械的巨狼用后腿蹬地，朝着知欢扑过去。 知欢连忙跳开，她跑出去几步后，却没有听到跟在身后的脚步声。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浮现，知欢回头，看见巨狼咆哮着，向安绯景扑了过去。 狼这种生物，残忍而且善于伪装，即便它不是真正的狼，却也继承了狼的特质。 知欢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巨狼没有像刚才追她时四肢着地跑，而是一直用后腿，仿佛人类奔跑一样追赶着安绯景，这让它的速度大打折扣。 知欢紧急调出光脑，检测着巨狼和安绯景之间的距离，腕带投射出的半透明屏幕上，安绯景虽然在逃跑，但巨狼的速度显然比人的腿快很多。 它的前腿一定在刚才的爆炸中受伤了。 知欢大声叫到：“安绯景，你有武器吗，攻击它的前腿！” 声音通过光脑传递过去，安绯景拔出绑在大腿上的小型光电手炮，电磁爆炸电晕一个改造过2米壮汉没有问题，何况是机械已经暴露在外面的机械狼。 安绯景看到机械狼的前爪无力垂在两边，接触了安全装置：“可不要小看职业骗子啊，只要发现弱点，就是我的舞台了！” 明亮的光线聚集在光电手炮的前端，随后爆炸出绚丽的光柱，直直射向巨狼的机械的身体。这一击相当漂亮，巨狼发出一声长啸，蜷缩成了一团。 安绯景心脏砰砰直跳，收起了手炮，她这才发现手心都是汗。 光脑里传来知欢的声音：“怎么样，干掉了吗？” 安绯景擦了下额角的汗，强作平静地说：“必然是干掉了啊，你这是小看我……啊！” 安绯景突然被高大的阴影笼罩，刚才已经被击倒的巨狼又站了起来，刚才那一击似乎对它没什么影响，只是狠狠地激怒了它。 安绯景觉得，它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想把自己的喉咙当成狗咬胶。 安绯景咽了咽口水，举起手，安抚道：“别生气嘛，乖狗狗……” 巨狼显然不打算和她解释，咆哮着向她冲来。 “卧槽！”安绯景转身就跑，但是没跑几步，背上被一前爪拍中，一阵剧痛，她跌倒在地。 还好巨狼的前爪已经受伤了，不然刚才那下她的脊椎都会被拍断。 安绯景用手肘支撑自己的身体后退着，巨狼散发着腥臭，不断往下滴落涎水的嘴越来越近了，巨大的尖牙闪着寒光。 巨大的恐惧让安绯景说不出话，她闭上了眼睛，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了重要的人们……楚银河，孟璃，还有知欢…… 对了，知欢！如果她被干掉了，知欢也会有危险的！安绯景睁开眼睛，手扣在光电炮的开关上，这个距离，一击击中，说不定可以干掉它！ 然而，在她行动前就被巨狼发现，它挥舞狼爪，将安绯景拍飞出去，安绯景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感觉自己的肋骨好像断了几根。她摔在地上，吃了好几口土，光电炮也摔成碎片。 安绯景咳嗽着笑了起来，看来她今天真的完蛋了，她这辈子作恶多端，死在机械狼利齿下，也不知算好还是不算好…… 正在此时，机械狼突然痛苦地向后仰起头，拼命挣扎。安绯景愣了，然后，她才发现，机械狼的勃颈处，有个人影。 安绯景揉揉眼睛，辨认出那人的身形，惊呼：“知欢？” 知欢一手勒住巨狼的脖子，另一只手抓着巨狼脖子上粗大的电线，用力撕扯着。她想徒手拆巨狼！ 安绯景：“卧槽！” 巨狼翻滚着，想把知欢甩下去，但是知欢不仅是卡在它背上的，知欢用一根树枝插进了巨狼头部，树枝让巨狼痛苦万分。她撕扯的电线连接巨狼的电子心脏，两个要害被攻击，巨狼没法反击，只能拼命摆动身体，痛苦挣扎。 巨狼摇摆的力量非常强大，在它背上的人随时都有被甩出去，或者被摔倒的巨狼压成肉饼的可能性。然而知欢脑子里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感觉，她几乎失去了理智，只有一个想法，破坏巨狼。 当她追着巨狼过来，看到安绯景被拍出去，在空中吐血的场面，那一瞬间，知欢觉得脑子里有个开关坏了。 清明的神志如果是开着灯的房间，在那一瞬间后，保险丝烧断，房间陷入漆黑。 但那黑暗并非是死掉的平静的黑暗，而是缓缓蠕动的，鳞片微微反光的活着的黑暗。或者说，一条黑蛇。黑蛇缓缓攀上知欢的神志，把理智缠绕在身体之下。 绞杀！ 刺痛从大脑深处传来，让知欢想要大叫，耳鸣声吵得不可开交，但不知道为何，知欢感觉虚空中似乎有一双温柔的手，覆盖住了她的耳朵。 知欢突然觉得，她仿佛变成了两个人，一个人站在阳光下，正在嬉戏奔跑，另一个却觉得很悲伤，有种深深的遗憾的感觉。 耳边，那个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对她说：“去吧，毁掉她，这次你赶得上，你来得及，你不会再失去重要的东西了。” 知欢闭上了眼睛，捡起了一根树枝，把力量集中在双腿，追上了巨狼。 我绝对不会再失败了！ 在把树枝插进巨狼脑子时，知欢冒出了这个想法。 不知从何而来的想法，却仿佛与生俱来地，从她灵魂深处浮现出来。 安绯景目瞪口呆，直到眼前这场攻守逆转的局势尘埃落定。巨狼停止挣扎，发出轰然声音，直挺挺倒在地上。 巨狼死了。 安绯景要不是肋骨断了，一定会跳起来，她迫不及待小跑向知欢：“知欢，你可太厉害了，你是我见过最猛的a！” 知欢跨坐在巨狼的胸口，把死去巨狼身体的电线一根根抽出来。 电线是红色的，堆在手上，让人联想到肠子。 知欢像个拿着新毛线球在玩弄的孩子一样，玩着那些肠子似的电线。 这场景实在诡异，见多识广的安绯景也有些受不住，叫了知欢好几声。 知欢才回过神来，回头，看到安绯景捂着肋骨，一脸复杂地看着她：“知欢，你没事吧，我能靠近你吗？” 知欢从巨狼身上滑下去，想向安绯景走去：“你还好吗？” 然而刚走出去一步，她就腿一软，差点跌倒，被安绯景眼疾手快地扶起。 知欢担心她的伤，想自己站起来，安绯景却指着她笑：“看你的脸，哈哈哈，怎么搞成这样子。” 知欢也笑：“你不也是。” 安绯景一笑，又咳出几口血：“我们真的好狼狈，回家吧，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老爹不仅是个厨子，还是个很厉害的医生。” 知欢：“我不知道……” 安绯景：“你叫知欢却什么都不知道啊，不过可以问无所不知的安安……” 知欢精力耗尽，有气无力地说：“安安是谁？” 安绯景：“……正是在下。” “哈哈哈，不好笑。”知欢一笑就疼。 “不好笑就别笑，你一笑我也想笑，哎呀好疼。” 两个伤患互相扶持着回到银河冰室。 知欢眼皮都快抬不起来了，感觉安绯景一脚踹开了大门。 孟璃穿着侍应生的衣服，头上戴着饺子边形状的发条，长发束成低马尾搭在肩上，听到有人进来，一句“欢迎光临”挂在嘴边，看到是她俩，惊讶道：“你们回来了，怎么搞到这么狼狈？” 安绯景瞥了眼知欢，知欢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她不想让孟璃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轻轻摇了摇头，安绯景心领神会，翻了个白眼，扶着知欢笔直地向后面的房间走去：“美女的事你少管。” 这还是安绯景第一次对孟璃翻白眼，孟璃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俩进了房间。 孟璃难以置信地扶着额角：怎么感觉我被嫌弃了？ 13、第 13 章 楚银河从后厨的门缝里围观了全程，看到孟璃一脸空白，哈哈大笑道：“安安竟然会吼你，孟璃你是第一次经历吧，多经历几次就习惯啦。” 楚银河拍拍胸口：“看我，皮糙肉厚，经常被这么吼，还不是没关系。” 孟璃凉凉地瞥了一眼楚银河：“我和老爹又不一样。” 楚银河：“女人就是这样，到手的帅哥不如路边的白菜。你还年轻，还是早点断了尘缘，和老爹我一块修行吧。” 孟璃嫌弃地看了眼楚银河厨师服上的污渍和把衣服撑变形了的肚子，恶寒地说：“不用了老爹，我还不至于。” 孟璃踩着帅哥的步伐走了。 半晌，楚银河才反应过来孟璃在拐着弯嫌弃他，愤怒地挥了挥拳头，又无奈地笑了。 “老爹来一下！” 隔壁安绯景叫道。楚银河咬牙切齿：“这个店怎么回事，有没有把我这个老板看在眼里！” 话是这么说，楚银河还是热情地答应着，顺应呼唤而去。 知欢检查后并无大碍，只是精力消耗过多，多休息就好。安绯景则要惨一点，肋骨断了，腿也扭了，被绑成木乃伊，楚银河给她接骨时，把她疼得吱哇乱叫。 安绯景疼得半夜睡不着觉，羡慕地看着呼呼大睡的知欢：“这人是怪物吧，大战那种东西，还能睡这么香。” 安绯景独自上了天台。 天台上却已经有个人了。孟璃靠在天台栏杆上，指尖夹着烟管，仰头望着天空。 夜空像一口倒扣的锅，锅底洒满了碎钻。群星几乎从地平线的一头延伸到另一头。 楚银河治疗时，安绯景说了是在荒地受的伤，她只说遇见了怪物，没有说是蚁族的杀人狼。 安绯景突然有点踟蹰，去荒原的事情，孟璃肯定也知道了。 孟璃却先叫了一声：“安安，过来呀。” 这下不得不过去了，安绯景慢慢蹭了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站在孟璃旁边，从满是口袋的马甲兜里掏出一个打火机：“不点吗？” 孟璃像才醒悟似的，把烟管伸过去，让安绯景点上：“谢谢安安。” 安绯景说：“你知道了？我把知欢带去荒地的事情。” 孟璃：“嗯，我知道哦。” “那你还……为什么不阻止我，你们不是室友吗？” 孟璃晃了晃手上的烟杆：“可是知欢不会只有我一个朋友啊，比起过度保护，我觉得有些事情，让女孩子们自己解决会更好吧。你们现在一定成为好朋友了吧。” 安绯景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孟璃说的是对的，她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孟璃笑：“知欢挺特别的，她不记得过去，忘记了父母，就像从零开始的人一样，很有趣呢。她和你很像呢。” 安绯景沉默，想起知欢骑在巨狼的脖颈上，徒手撕扯了巨狼残破的身体，毛皮和血肉飞溅在她脸上，但她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失去理智的眼神，写满了疯狂。安绯景见过很多亡命之徒，也见过不少疯子，但知欢这样的，她却从没见过。 知欢到底是什么人？还有那头狼，来历也很奇怪…… 安绯景拿出了从巨狼身上顺下来的铭牌，给孟璃看：“这是从袭击我们的怪物身上捡到的，你见过吗？” 金属铭牌上用简单的线条刻着镰刀形的侧面和半圆形的半张脸，两张脸都带着阴险的笑容，看起来并不令人赏心悦目。 “又是日与月？”孟璃皱眉，把他们在家遇到无人侦察机的情况讲了一遍，“只能等团长回来问一下他了。安安，难为你还特地把这个东西带回来，帮大忙了。” 安绯景脸上浮起红晕，扭头：“知道了，别说了，你们那个，艺术团的团长什么时候回来？” 孟璃：“团长去神悦谷阻止那群不死心的开发商了，你知道，神悦谷对整个艺术团很重要，团长很重视这件事。” 安绯景啪塔啪塔地玩着打火机的盖子，蓦地来了一句：“团长对你而言很重要吧。” 孟璃愣了一下。 安绯景咔的一声扣上打火机的盖子：“我早就看出来了，孟璃，虽然你总以为自己把想法藏得很深，但你提到团长时的表情是不一样的。” 孟璃笑：“是吗？你也对我很重要哦。” 安绯景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走了。” 知欢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可能是因为太累，反而没有做什么莫名奇妙的梦。脸上热热的，眼睑一片红色，睁开眼睛，正有一道光照在脸上。 “你醒了。” 耳边传来一道声音，知欢转头，看见安绯景撑着脸在床边坐着。安绯景惦记着知欢，一醒就赶来看她，守了她几个小时。心里想法转了好几回，那个杀人狼很明显是冲着安绯景去的，但为什么正巧和知欢打坏的无人追踪摄像机有一样的标记呢？太多谜团了…… 知欢不知道安绯景在想什么，撑着想坐起来，没料到一动，全身像是错位了一样，四处都痛，哼了一声。 安绯景正想得出神，被知欢叫疼的声音打断。 安绯景：“哪里疼？” 知欢撇着嘴，抽着气，那一下起来得狠了，她还没缓过来。 安绯景捏住了知欢的手臂：“是这儿吗？” “啊啊啊啊啊！” 安绯景木着脸：“原来还知道疼啊，我看你打起架来不要命，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知欢依稀想起了一点大战杀人狼的景象，当时她神志并不十分清明，只觉得四肢拥有用不完的力气，杀人狼的各种线路就像有趣的玩具一样，让她不知不觉沉醉其中，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当时那种疯狂的情况，现在想来确实危险，知欢心虚地吐了下舌头：“知、知道的……” 安绯景端过一个碗，香气扑鼻。 知欢动了动鼻子：“这是什么？” “毒药。”安绯景看知欢一脸相信的表情，噗嗤笑了，说，“骗你的，这是用古地球的方法熬制的老母鸡汤，添加了多味补品，又称十全大补汤，喝一碗暖身，喝两碗滋养，喝一锅保你长命百岁啊！快喝吧，你这一觉睡了好久，热过好几回了。” 蒙甲寨的人大多数都穷，吃上面非常不讲究，大多用营养液对付。偶有餐厅，卖的食物也是一股添加剂的味道，银河冰室好一点，但是菜谱不固定，全凭老板心情。住孟璃家时，他自称喜欢烹饪，但做出来的东西简直可以做生化武器，知欢好久没吃过好吃的了，光是听口水就要流下来。 她十分感动地想接过碗，然而却发现手抬不起来。 安绯景见她不接，以为是嫌烫：“放了一会了，不烫，吃吧。” 知欢伸长了脖子。 安绯景额角青筋跳动：“要我喂你啊！” 知欢眼泪汪汪：“手，手臂抬不起来了……” 安绯景脸上神色变幻万千，姹紫嫣红，十分好看，正在这时，孟璃推门进来，说楚银河找安绯景，安绯景把碗给了他：“你喂她吧！”逃走了。 孟璃捧着碗不明就里，听知欢讲了情况，笑道：“小欢欢不用介意，安安她就是傲娇啦。” 孟璃拉开椅子在床边坐下，舀了一勺，递到知欢嘴边。孟璃毫不介意，知欢却有点不好意思，但精力消耗太多，肚子咕噜噜叫，确实饿了，她只好喝了一口。 只一口，鸡汤浓郁的香气几乎充满她整个口腔，老母鸡经过久炖，肉质松软，丝毫不柴，肉里吸饱了汤汁，十分入味。美味得让人几乎要落下泪来。 孟璃笑眯眯地说：“安安很擅长烹饪，特别是古地球的美食，你要是想吃什么，都可以让她做的。” 知欢狼吞虎咽喝完了一碗鸡汤，孟璃从她手中接过空碗，拿了一张纸巾温柔地替她擦着嘴角。知欢说：“孟璃，谢谢你。” “你是病号，这点事不用道谢哦。” “我是说，小七的事，孟璃你是特地没有告诉我的吧。” 孟璃愣了下：“你知道了？你不怪我？” 知欢摇摇头：“想在蒙甲寨立足，一定需要本地的朋友，但是朋友不是靠介绍就能得到的，不如直接做来的有效。” 虽然不是第一天认识知欢了，孟璃还是再次被她直觉的准确度惊到，他笑了下：“又被小欢欢看穿了。” 知欢想起安绯景当时为了救她拼命吸引杀人狼注意力的样子，觉得这个朋友真的不错。 孟璃问道：“对了，你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有没有想起什么？” 知欢摇摇头，掏出了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在打巨狼时，项链似乎亮过，我不能十分确定，因为我当时不太清醒。” 孟璃了然，他知道有些alpha因为信息素过于强大，会影响理智，进入发狂的状态，被称为信息素狂暴，安绯景说知欢当时的情况和信息素狂暴不太一样，“她像清醒地发疯了。”安绯景这么说。 孟璃：“杀人狼身上有一块牌子，也是日与月，你的记忆看来一定和那个标记有关。对了，听说你当时和荒地的废弃机甲连接上了，是吗？” 能驱动机甲的光脑需要专业机甲师调试才能同调，市面上常见的光脑根本没有驱使机甲的能力，最多可以使用精神沉潜连接星网，有一些娱乐效果。而且知欢的光脑没买多久，一个光脑新人竟然能驱动废弃的机甲，这太不可思议了。 知欢简单了说了下当时的情况。 孟璃想看看她的光脑，知欢抬起手腕，却发现光脑无法启动了。 孟璃借过去看了一看，说：“你的光脑硬件太基础，应该是强行破解机甲的安全锁，信息过载坏了，我帮你升级吧。” 知欢惊讶：“你还会这个？” 孟璃莞尔：“不是我，是老爹，老爹可是远近闻名的机甲师呢。” 第二天，孟璃推开门，看见知欢已经下床了，正在地上压腿，怔住。 知欢回头：“孟璃，早啊。” 孟璃：“你已经好了吗？” 知欢扭转上身，拉伸手臂，十分活力地说：“嗯，睡了一觉后感觉好多了，想来应该是前一天睡得太死，没有怎么翻身，把身体睡僵了。” 孟璃讶然，知欢虽然没大碍，但精神和体力都损耗很大，居然睡了两觉就好了，他知道等级高的alpha自身痊愈能力也很强，但知欢这么快的也很少见。知欢，比他想象得还要强，但现在的她，却像白纸一样，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想到她未来不知道会成长到何种程度，孟璃既兴奋，又觉得有些可怕，背后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知欢见他一言不发，微微歪头，问：“怎么了？” 孟璃回神，拿出了升级的光脑：“这个修好了，而且老爹说有东西要送你。” 孟璃带着知欢到了银河冰室的后院，楚银河站在一块巨大的被防水布盖着的东西前面，一见他们，豪爽地笑道：“为了庆祝知欢身体恢复，这架机甲，送给你了。” 楚银河掀开了防水布，一架小型单人机甲出现在知欢面前。机甲高度约有2.5米，金属的外壳，涂装因为岁月侵蚀，剥落得十分斑驳，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但是机甲的关节部分闪烁着金属光芒，毫无生锈痕迹，一看就是精心保养的。 知欢的声音有点颤抖了：“我，我可以收下吗？” 在驾驶废弃机甲时，知欢有种特别的感觉，仿佛和机器融为了一体，心情说不出的爽快和自由，当时她想过，要是能拥有自己的机甲就好了，没想到这个愿望这么快就实现了。 楚银河对她的反应似乎十分满意，哈哈大笑：“当然啦，快试试吧。” 知欢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坐进机甲，扣上安全装置，看着透明的玻璃罩一点点降下，驾驶舱变成了密闭空间，身后的驾驶席柔软而有弹性，原来真正的机甲坐起来这么舒服。 驾驶舱墙壁上的广播里，传来楚银河的声音：“这部机甲是半机械式的，不需要精神深潜也可以启动，你试试拉一下旁边的启动轴。” 知欢照做，机甲猛一个晃动，差点把她甩下驾驶席。 楚银河叫到：“没关系，继续操作。” 知欢又试了试，这次机甲摇摇晃晃地在院子里走了起来，她越用越顺手，最后甚至绕着院子跑了几圈，还做了几个侧空翻。 从机甲上下来后，知欢兴奋得脸颊都红扑扑的。 楚银河也非常感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初学者能把他引以为傲的机甲玩得这么好，越看知欢越觉得满意，说：“知欢，要不要留下来，当我的徒弟，跟我学机甲啊？” 知欢还来不及回答，就听一道嘲讽的声音从后门传来：“老爹，你品味太差了，怎么让漂亮女生用这种老掉牙的机器。” 知欢抬头，见安绯景倚在门后，她今天的装扮和平时很不一样，没有穿那身都是口袋的衣服，带了一顶宽檐遮阳帽，一件橙色流苏的短上衣，短裤上镶了一圈碎钻，平日用来放武器的腿环没有了。 楚银河苦着脸：“你怎么一来就拆你爹的台。” 安绯景做了个鬼脸，勾住了知欢的脖子：“走啦，我带你去做漂亮女生该做的任务。” 14-20 14 ? 第 14 章 ◎误终身◎ “有两个消息, 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温以真把椅子转了个方向, 面对尹崇，此时落地窗外照进来一抹光线，把尹崇那双细长的眼睛照得仿佛某种晶莹剔透的宝石，反射出意味深长的光芒。 “从你这儿还能听到好消息？”尹崇面无表情。 “别这么冷淡嘛, 今天要宣告关于你的终身大事, 表现得稍微高兴一点……让你高兴一点不是让你露出杀气啊, 算了，我先说好消息吧, 你的信息素和那位alpha匹配度毫无疑问是百分之百，天作之合, 建议马上结婚！” 温以真兴奋地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话, 尹崇身边却像有结界一样, 完全没被他激昂的情绪所感染，就像现在讨论的并非是他的事，而是在星际新闻上看到的某个陌生人的事情一样。 “坏消息呢？”尹崇不咸不淡地问。 温以真兴奋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一秒钟, 随后他往桌面扭动了下椅子，调出了光脑屏幕：“坏消息是，你身上沾染的Alpha信息素在国民信息素库内查无此人。” 天青星居民在分化后, 会登记信息素信息, 全网可查, 但这种数据保密度极高，只有一些特殊机构有权限查阅。温以真所在的中央大学附属医院正好有相关权限。 “只有两类人的信息素数据是数据库内查不到的, 一种是那人已死亡, 没有储存信息的价值了, 就会删除。还有一种，是那人分化后没有登记过，也就是并非天青星的公民。”温以真的声音沉了下去，“尹崇，你到底是在哪里染的这身信息素？” 尹崇无意识捏着别在领带上的钻石领带夹，垂下眼帘：“这不重要。” 温以真知道，尹崇不想说的话，谁都问不出来，他叹了口气：“好吧，我只是不想你做危险的事情。我收回让你们马上结婚的说法，现在天青星不太平，如果对方来历不明，你们最好别再接触了，全联盟最宝贵的大脑，知道了吗？” 尹崇不置可否地起身，拿走挂在衣帽架上的外套，随即消失在了门外。 温以真目送他离开，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想抓住尹崇问清楚那个神秘Alpha的来历，免得好友遇到危险，但门口智能播报系统通知他下一个病人正在准备，温以真只得做罢。 按下让病人进来的铃铛时，温以真无奈地想，尹崇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建议，从上学开始，他就是越不让做，就越会去做的那种人。 生态环边缘，蔷薇月光安抚所店内。 古丹用手撑着脸，毛绒绒的耳朵没精神的耷拉着，连续几天没有客人上门了，他无聊得昏昏欲睡。就在他上下眼皮即将合拢时，前台的桌子被人敲了两下。 古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首先入目的是一件昂贵的三件套西装，钻石领带夹发着耀眼的光，古丹发现那玩意儿的价值可以当他10年工资，不由得挺直了背，十分殷勤地说：“您好，客人您需要什么服务呢？本店现在没有安抚师值班，不过可以接受预约。” “我不是来安抚的。”客人的声音沉郁，他带了一张陌生的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我想问，一个个子不高的女Alpha，在店里吗？” 靠声音古丹这才认出这是那位个人要求很多的客人，他上次来，接待他的人是知欢来着…… 古丹调出了知欢带着面罩的工作照：“您是说这位吗？” 客人矜贵地一点头。 “她辞职了。”古丹遗憾地说，内心感叹知欢实力真强啊，居然只做了一次安抚就得到了连续指名，多好的苗子，为何要辞职，她走后，他感觉上班突然变得很无聊。 古丹眨了眨眼睛，看见刚才一副清冷倨傲的客人，一瞬间变得僵硬，虽然那一瞬间的僵硬十分微妙，但兽化后的古丹凭借动物本能，感觉到客人虽然表面平静，其实内心正在经历惊涛骇浪。 才见了一次面就那么喜欢吗？知欢的魅力可真大。古丹感叹，问：“虽然我们不能提供安抚师的联系方式，但可以稍微透露您一点她的去路哦。” “是，是吗？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她的下落，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安抚师，没事了，我告辞了。” 古丹看着客人脚步略微摇晃地走出店门，心想：真的没事吗？明明看上去大受打击的样子。 尹崇脚步虚浮地走出了蔷薇月光，坐上飞行器，摘下面罩，扔到后座上。揉捏了好一会儿鼻梁，尹崇用力砸在操作台上。 那个女的，竟然辞职了！ 说到底，他根本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都是因为温以真说他们匹配度很高，本着实验精神，他才千里迢迢过来浅看一眼。 谁会在乎那种笨手笨脚的菜鸟啊。 正想着，尹崇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甜的气味，一下子勾起了他上次来安抚所的回忆。这辆飞行器正是他上次开来的那辆。 上次匆匆忙忙回去，忘记把飞行器送去清洗了，居然还残留了一点那个女人的信息素。 尹崇咬牙切齿地摁下空调开关。 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那个菜鸟为什么要辞职？看老板一副不惜说谎也要推荐她的架势，应该不是因为工作失误被开掉吧。 难道是为了躲他？ 尹崇更生气了，他还没追究她的责任呢，她有什么资格躲他！ 这时，操作台上的广播慢悠悠地响了一段音乐，一个AI合成的女声说：“欢迎收听天青星文学频道，今天是古地球文学品鉴日，我们特地邀请了当红偶像组合本能反应的成员孟栖川先生，带领大家领略古地球小说《神雕侠侣》魅力。” 孟栖川慵懒迷人的嗓音缓缓地朗读着：“……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 AI女声说：“孟栖川先生，您是如何理解一见杨过误终身这句话的呢？” 孟栖川说：“我认为这句话非常浪漫，哪怕初次见面的时间很短暂，但只要遇到对的人，也会让人难以忘怀，这种感情甚至可以让人铭记一生。” 咔嚓，广播被尹崇无情关掉。 飞行器暴躁起步，飞上天空，尹崇愤怒地想，开什么玩笑，这只是一次毫不重要的失误，他不可能记住那个菜鸟一辈子！ 最好不要让他再看见她！ 前安抚师知欢，在试衣间里打了个喷嚏。 她挠了挠头，心道：怎么感觉有人在骂我？ 安绯景在试衣间外面问：“知欢，好了吗，合不合适？” 知欢连忙回答：“稍等下，马上就好了。” 她匆忙扫了一眼镜子，镜中陌生的模样让她有点不知所措，但又不好意思让安绯景等太久，于是略有些扭捏地走出了试衣间。 安绯景一见她就眼前一亮：“很合适嘛！” “可是，会不会太短了？”知欢别扭地拉着短裙的裙摆，在她现存的记忆里，她从未穿过这么短的裙子。 她试穿的其实是一件衣服素体。天青星把各种类型的衣服做成了原型，这种原型被称为素体，买了素体后，想换新款式只要从品牌商店的官网下载就可以了。 素体可以完全贴合穿着者的身材，穿短裙绝对不会被风吹起来，随意运动也不会走光，不但具有防晒效果，还能自动调节温度。因此价格远远高于普通的衣服，所以不少人还保留着穿普通衣服的习惯。 知欢的短裙素体目前呈现的是一条缀满亮片的吊带连衣裙，略带礼服设计，显得优雅又不失可爱。内置了10种款式，可以随意更换外观。 安绯景大手一挥：“完全不会，好看，买了。” 随后她又挑了一件宽松的外套素体给知欢：“配上这个，整个又甜又酷。” 安绯景直接到柜台刷卡，知欢看到下子被划掉了10w信用点，感觉心都在滴血：“安绯景，太贵了。” 安绯景：“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啦。再说了，这套装备也是这次任务的必需品。” 两人被店员小姐们视为贵宾，十分殷勤地为知欢设置好衣服的基础数据，热情地教知欢怎么换衣服的款式，最后还送了两人蒙甲寨中心咖啡店的消费券。 安绯景：“真不错，我们正好要去那个地方。” 知欢拽住她：“这次任务到底是什么啊？” 什么任务需要特地打扮的？知欢满脑子只有孟璃那种工作了，让她当个空气清新剂式的安抚师还行，像孟璃那样可万万不可。 安绯景眨了下眼睛：“放心，绝对是正直健康的工作。” 两人坐在市中心咖啡店里后，安绯景看着菜单，知欢好奇地打量四周，她见过的蒙甲寨破败而贫穷，但今天一路上的见闻却完全颠覆了她的观念。蒙甲寨竟然也有看起来很贵的服装店。她们所在的咖啡店，地板是木质的，打了一层蜡，屋顶上悬挂着枝型的水晶吊灯，空气里弥漫着醇厚的咖啡香味，吧台上，播放着全息投影的唱片机和酒保小哥的影像。 知欢坐的位置旁边是巨大的落地窗，看到外面的街道，整洁又漂亮，路边种着热带风格的树木，两侧的建筑有着宫廷风格的圆形屋顶，明亮的窗户里透出金子般的暖黄色灯光。 蒙甲寨竟然还有这样很贵，很像城市的地方！ 安绯景叫了两杯饮料，抬头看见知欢的表情，似乎看穿了她想法，噗嗤一笑：“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很不像蒙甲寨。蒙甲寨是无法之地，天青星不能正大光明做的交易，就会到这里来做，自然会产生有钱人啦。这个世间的道理就是这样，哪怕是贫民窟也有百万富翁。” 知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安绯景：“我们这次任务就是蒙甲寨的有钱人的委托了，委托人靠贩卖信息素兴奋剂赚了一大笔钱，就是那种让没用的Alpha重振雄风的兴奋剂，据说最废的Alpha用了后都能变得很厉害。” 知欢想起在孟璃家遇到的骚扰孟璃的男人，暗想，那种兴奋剂的作用好像也没那么神，那个男人并没有变得很厉害啊。 假药害人！ 安绯景没注意到她的异状，继续说：“委托人赚了钱后买了一栋漂亮的别墅，金屋藏娇，不过，最近他怀疑家里的omega娇妻出轨了。今天的任务就是，找到他太太出轨的证据。” 安绯景的光脑上浮出一张全息影像，显示一个身穿白裙，美丽，但表情却显得有些悲伤的女人。 “我们只要跟踪她就行了，她叫荣栀，委托人的老婆，是真正的富太太。我们这样的人想接近她，是很困难的，所以才需要骗术。”安绯景笑，拉了拉自己外套，“你知道骗术的本质是什么吗？” 知欢老实地摇了摇头。 安绯景：“骗术本质上是让别人信任你，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以貌取人，看起来纯洁无暇的外表，加上华丽的衣服，就像你现在的样子，是最容易取得别人信任的。再充满自信地讲话，让一两个人上当不成问题。” 知欢心想，可是她并不想当一个骗子啊。 安绯景还在侃侃而谈，知欢悄无声息地把视线转向了窗外，看见穿着白裙的身影从一辆豪华飞行器上下来，往对面的商场走去。 知欢站起来：“安绯景，那是不是任务目标？” 安绯景偏过头看了一眼，马上也站起来：“是她，快跟上！” 两人悄悄跟在荣栀身后，只见她接连不断地进入商店，对各种新款试都不试，看上喜欢的就全部带走。 安绯景咬牙切齿：“这就是嫁好老公的结局，可以随便花钱，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一直买买买，这种生活一定没有烦恼。” 知欢却觉得，荣栀的眉眼之间似乎有种忧郁之色，心事重重，并非安绯景说的无忧无虑。 她们跟着荣栀逛完了整个商场，脚都走疼了，但荣栀却还精神百倍。 安绯景：“都跟了这么久了，这女人还要不要约会啊，今天难道没打算见男人？” 知欢：“她要去洗手间，跟吗？” 安绯景：“她也太能逛了，我不想动了……” 知欢：“那我去了。” 安绯景挥挥手意思让她加油，随后瘫在休息区的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知欢在洗手间里等了一会儿，感觉到荣栀从隔间出去后，她跟着出去，站在荣栀旁边洗手，虽然看着镜子，全部心神都放在荣栀身上。 旁边的女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抽泣，知欢用余光看见她捧了一捧水，泼在脸上，抬起头，晶莹的水珠从她精致的脸上滴落，知欢发现，在她美艳眼妆的掩盖下，眼睛是红肿的。 荣栀低头像在找什么东西，知欢递过去了一张纸巾。 荣栀有些惊讶，随后礼貌地道了谢。 在任务目标面前暴露自己是大忌，知欢扭过头，匆匆走了。 她觉得荣栀的表情，不像任务说的没心没肺，只知道消费的富太太，这个任务有点奇怪。 随后，两人跟着荣栀出了商场，又进入了对面的另一家更豪华的商场。 这家店里商品都是天青星的大牌产品，客人络绎不绝。 安绯景小声抱怨：“这么多人，要是跟丢了，这个任务就不能一天完成了，我最讨厌任务返工。” 知欢凝神，凭借刚才在洗手间的接触，她努力找寻着荣栀身上那一丝淡淡的omega气息，拽了拽安绯景：“走这边。” 两人视线里很快出现了荣栀穿白裙的身影，安绯景惊道：“你怎么做到的？” 知欢指了指鼻子。 安绯景更惊讶了：“我还是第一次遇到alpha能靠鼻子闻到非发热期的omega信息素味的呢，老实说，你是不是天狼星人的血统？” 天狼星人的兽化方向为犬类，嗅觉十分发达。 知欢挠了挠头：“我不记得自己的父母了，他们可能是吧……” “我只是开玩笑啦，不用这么认真的回答……” 两人正在嬉笑间，前方却传来一阵骚动。发着红蓝光和警报声的安保机器人破开人群驶向前方，一个戴着帽子的经理模样的男人跟在后面。 两人发现，他们抓住了荣栀，经理模样的男人严肃地说：“小姐，你刚才拿了什么东西，请跟我们到保安室走一趟。” 安绯景：“卧槽，那女的该不会是来商场偷东西的吧？我早知道他们中有些人有这种爱好，蒙甲寨的商场对偷窃惩罚很重的，她要是被抓住了，我们今天就白干了，可恶啊！知欢，你要干什么去？” 知欢挤开人群，径直走向被安保机器人围住的荣栀，她紧抿着唇，面色白得毫无血色。知欢挡在了荣栀面前，机器人发红光的探视灯和经理审视的目光顿时落到了她身上。 安绯景提心吊胆的躲在围观的人群中，搞不清楚知欢想干什么，担心知欢会被荣栀牵连。经理抬起了手腕，似乎想叫支援。安绯景心道不妙。 知欢抬起了头，语气平静又不容置疑地说：“这是我朋友，她没偷东西。” 经理皱眉：“小姐，你在开玩笑吗，我凭什么相信你？” 知欢非常镇定：“我当然是有理由的，你先放开她。” 她充满自信的态度，似乎镇住了经理和安保机器人，他们竟然真的松开了对荣栀的控制。 看到这一场景，安绯景觉得有一点古怪的熟悉感。她忽然了然，这不是她刚才教知欢的骗术第一步吗？ 知欢，出师得也太快了吧！ 15 ? 第 15 章 ◎循环◎ 经理插着腰：“你倒是说说有什么理由, 这些安保机器人都配有全息摄像头，拍到了这位女士把商品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知欢平静道：“把没有结账的商品带走才叫做偷窃，但是商场结账的地方并没有在货架旁边, 那拿着商品去结账的这段路程也算偷窃吗？” 经理被问住了，愣了下，道：“当然不算。” “所以我朋友的行为不能算作偷窃。” “你，你这是在偷换概念, 如果她要拿去结账, 就不会偷偷把商品装进包里了！”经理愤怒道。 “我现在才要和你解释。”知欢不慌不忙, “她装进包里，因为她有短暂的记忆丧失症状, 是把这件商品当做已经结账过的商品了。” 经理：“无稽之谈，你有什么证据？” 在旁边围观的安绯景十分揪心, 知欢这一招十分凶险, 经理显然已经失去耐心了, 如果不能说服他，恐怕连知欢也难以逃脱。 知欢：“你检查她的包里，有一样的商品。” 安绯景觉得知欢难道又疯了, 她怎么知道荣栀包里有什么。 经理拿过荣栀的包，竟然真的在里面发现了一模一样的商品，荣栀包里的东西已经有了使用痕迹。 围观群众爆发出欢呼, 纷纷道：“抓错人了！” “这女孩说得对, 快放了别人！” 安绯景趁着人群喧闹, 悄悄离开。 经理一脸震惊：“这，这不可能……”他飞速思考着, 难道真的抓错人了？可是店里最近确实一直在少东西, 马上到月底考察的时候了, 如果不抓个人交待，他吃不了兜着走…… 知欢礼貌地问：“那么可以让我朋友走了吗？” 经理让安保机器人拦住两人的去路：“请两位稍等一下……” 荣栀闻声一抖，抓住了知欢的衣角，知欢心里这才涌起一种紧张感，她刚才看到荣栀被抓，也是一时冲动来帮她，事到如今，竟变成了骑虎难下的局势，知欢凭借战斗本能感受周围能量的变化，心想，搞不好只能打出去了。 此时，商店内突然警铃大作，红光闪烁。这是火警响了。 围观群众一哄而散，经理连忙带着安保机器人去处理火警，刚才还热闹拥挤的大堂，瞬间只剩下知欢和荣栀两人。 知欢愣住，火警响起来的时机巧得仿佛专门来为她解围的。 背后传来荣栀轻声感谢，知欢这才想起来不要在目标面前暴露自己，匆忙捂住嘴，装作要咳嗽的样子，敷衍了几句，逃走了。 没跑几步，她被从货架后面伸出的一只手给抓了过去，知欢刚想惊呼，抬头看见原来是安绯景。 安绯景：“怎么样，刚才火警响得及时吧？” “是你做的？”知欢惊讶。 “当然啦，刚才也太惊险了，差点连你也搭进去。” “对不起。”知欢垂头丧气地道歉。 安绯景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不用，就算你不去，我也要想别的办法阻止她被抓住的。” 经历了商场的风波，荣栀显然没有心情搞什么外遇，出去后就钻进了飞行器，扬长而去。 想到任务注定要返工，安绯景长吁短叹，不情不愿地给委托人发消息汇报，嘀咕着：“今天没什么收获，搞不好会被退单。” 两人沉默地等待委托人的回复，知欢小心翼翼地问：“要是真被退单怎么办？”这套衣服好贵，不知道能不能退给服装店，总不能让安绯景大出血吧。 安绯景摆了摆手：“不管啦，反正预付金也有好大一笔，也就是少赚一点。” 在提心吊胆地氛围中，安绯景的光脑响了一声，两人都一震，安绯景有点紧张地点开光脑的邮件，知欢凑过去，祈祷着不要是退单的红名邮件，网络这时卡了一下，两人的心都揪紧了，片刻后，预期中的文字标题没有出现，反而出现了一段影像。 视频里拍到的房间，水泥墙面前放着一张复古皮质沙发和一张玻璃面的茶几，茶几上摆着玻璃的烟灰缸。不一会儿，一个穿着件光鲜的条纹西装的男人走进了画面里，坐上沙发，伸出手点燃了烟，他的手指上戴满了各种华丽的戒指。他抽了一口，喷向镜头，顿时浅灰色的烟雾充满整个画面。 安绯景小声说：“这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的委托人，叫荣鼎胜。” 知欢直觉不喜欢这个人，她觉得他仿佛一条藏在草丛里的眼镜蛇，嘶嘶地吐着蛇信，随时准备向路人裸露的脚踝咬上一口。 在缭绕的烟雾中，荣鼎盛开口了，牙齿上贴了一排黄金的牙贴，讲话时左边脸时不时会抽动，声音黏糊，仿佛喉咙卡了块陈年老痰：“既然跟踪没有效果，那就今晚直接去我家吧，我老婆睡眠很差，睡前会喝安眠的茶，睡着了就和死猪一样。我会关掉别墅的安保系统，你们放心在房里找证据。” “别再让我失望了，幸运七。”荣鼎盛舔了下上唇，嗓音沙哑的嘿嘿笑了两声，影响到此结束。 安绯景仿佛被人从衣领里扔进去一条虫子，浑身发麻地搓了搓手臂：“噫——恶心死了，我可是最讨厌半夜撬锁的，而且大半夜谁要工作啊！” 知欢也觉得很不舒服，强打精神道：“冷静啊安绯景，就当看在钱的面子上。” 所以，为了不辱使命（钱），两人在深夜，到了荣鼎盛的别墅外面。 远远看过去，位于山脚的别墅周围罩着一层幽幽的蓝光，据安绯景说，那是第一道安保，看起来像是装饰的灯光，其实是强电流，鸟闯进去也会变成烤鸟。 走到近前，安绯景阻止了知欢捡树枝测电流的行为，启动光脑：“用荣鼎盛发给我解除程序就可以了，改天我再教你怎么使用好了。” 光脑扫描后，强电流果然已经关上，她们用这一招解决了两个安保系统，穿过院子，到了别墅主宅。 安绯景自信满满地扫描大门的电子锁，大门却纹丝不动。 安绯景挠头：“奇怪，是这个解除程序没错啊。” 知欢仔细观察了下，门上的电子锁下面还有一个锁孔，她突然产生了意外的熟悉感，从头发上取下一根钢夹，插进了锁孔中。 安绯景：“知欢别弄了，看样子大门进不去了，我们翻窗子吧，你会爬树吧？” 安绯景后退，找适合爬进去的窗子，见知欢没有理她，退回来，一脸呆滞地看知欢用钢夹打开了大门。 “这是什么魔法吗，你居然能开破解程序都打不开的门，太厉害了吧！” 知欢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这不是魔法啦，这个门是两重锁，上面是电子的，下面还有个传统锁孔，我想说不定能捅开，就试了一下。” 安绯景抱住知欢的手臂：“知欢你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出去后教我！” 知欢连连点头，被安绯景拽进了大门， 别墅里一片漆黑，知欢却觉得黑暗中蕴藏着某种不祥的氛围。她拉了下大大咧咧往里走的安绯景：“等等。” 安绯景的脚踩上铺在玄关的脚垫的那一瞬间，刺耳的警笛声铺天盖地响了起来。 无数红色灯光上下交错闪烁着，一道强白光打在两人脸上，让她们睁不开眼睛。 机械声音响起：“发现入侵者！发现入侵者！发现入侵者！” 安绯景小声道：“糟了，被荣鼎盛摆了一道，他没有解除房间的安保系统！快跑！” 知欢连忙后退，大门却在身后关闭，并且自动锁上了。 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高大安保机器人将两人堵在门口，一位管家带着几个女仆，手上都拿着武器，围着他们。 “入侵者，不要反抗，否则会立刻开枪。”管家说。 接着，腰部被坚硬的东西抵住，知欢立刻意识那是枪口。 管家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两位漂亮的小姐为什么要做这种不光彩的事情？” “误会，都是误会。”安绯景扯出一个笑脸，慢慢举起手，“听我解释……” “还敢狡辩，拖到地下室去。”管家冷漠地丢下一句话。 这个管家并不像白天那位经理好忽悠，根本不听她们多说，就要强硬地把两人拖走。安绯景冷汗直流，蒙甲寨有钱人家的地下室，正常人都不会想去，是非常可怕的严刑拷打的地方，蒙甲寨本就是无法之地，很多人动用私刑也没人会管。如果被抓走，想再逃出去就不容易了。 就在此时，一道女声从楼上传来：“解除安保系统。” 管家：“可是……” “休得无礼，她们是我的朋友，让她们进来。” 漆黑的客厅亮起了灯，知欢看见二楼站着一个人，缓缓向下走来。 那人正是荣栀。 16 ? 第 16 章 ◎调查◎ 5分钟前, 知欢和安绯景还被当成盗贼，即将面对惨无人道的私刑。5分钟后，两人却坐在富丽堂皇的会客厅里, 面前摆着精致的蛋糕和漂浮着玫瑰花瓣的昂贵红茶，刚才拿枪指着她俩的管家和女仆，此刻手臂上搭着白色毛巾，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伺候着她们。 事态发展实在是出乎意料。 变化的原因正是此刻坐在长桌对面, 一身睡袍的荣栀, 这幢别墅的女主人, 她本该喝了加入安眠药物的饮料，睡得不省人事才对。 安绯景担心荣栀会发现她俩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担心说话举止让人怀疑，沉默着啜饮红茶, 全身却时刻警备着。 旁边的知欢却毫无感觉, 大口喝着红茶, 说了一句：“好涩！” 知欢只喝过一种红茶，就是孟璃泡的。孟璃喜欢在茶里加很多砂糖和奶精，几乎泡得毫无茶味, 满是廉价奶精香味。知欢的味觉因此受到影响，初次尝试上等的天然红茶，也就不习惯了。 安绯景内心敲响了警钟, 荣栀早上见过知欢了, 现在应该还留着知欢是哪里的大小姐的想法, 一个大小姐居然会抱怨上等红茶涩，人设都崩塌了！ 安绯景连忙拿了块毛巾帮知欢擦嘴, 趁机在她耳边说：“知欢, 我们现在要装大小姐, 不要暴露身份啊。” 知欢被捂住了嘴，刚才的气氛太让人放松了，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危险。 然而荣栀却说：“抱歉，没考虑二位的口味，还不快去准备。” 她侧头吩咐管家。 不一会儿，管家推着精致的餐车停在知欢面前，两人被摆满餐车的配红茶的材料晃花了眼睛，牛奶，蜂蜜……以及许多叫不上名字但是香气扑鼻的东西。 荣栀笑着说：“按两位喜欢随心加吧，两位如果还有想吃的，直接告诉我就行。” 安绯景惊了：竟然还能这样，看来荣栀很喜欢知欢啊！ 用过夜宵后，安绯景惦记着完成任务，提出想参观下别墅，荣栀毫不犹豫答应了，给了她们所有房间的通行卡，让她们随意参观。荣栀说头有点痛，她暂时不奉陪了。 安绯景捏着卡片，难以置信地说：“我以为至少会派人跟着我们，居然就这么放任我们随意参观？不，搞不好房间里都开着摄像头，监视我们的举动呢。” 知欢：“我觉得她大概不会那么做。” “你太天真啦时。” 进入陌生房间后，安绯景悄悄用光脑探查房间里摄像头的位置，惊讶发现，居然所有摄像头都关闭了。 安绯景活这么大从没见过这种事情：“她真的这么信任我们？” 知欢自信满满：“我就说了嘛，荣栀把我们当朋友，怎么能监视朋友呢。” 安绯景一脸世界观崩塌地表情，摁住了额头：“原来天真的人不止你一个。”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并非这么认为，荣栀再怎么傻白甜，也不可能对疑似半夜闯入她别墅的两个小贼如此信任，她毕竟也是蒙甲寨的人。但荣栀如此对待她们，说明了知欢完全取得了她的信任。 想到早上教知欢的，所谓骗术就是要获得别人的信任，安绯景感叹，知欢的举动何尝不是一种骗术呢，她居然只听一次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可怕，实在太可怕了！ 既然得知房间里并没有摄像头，两人毫不客气地开始翻箱倒柜。 知欢翻到了一张电子报纸，招呼安绯景过去看。 报纸上的内容是一则结婚通告，蒙甲寨某富豪的独生女结婚，对方为上门女婿，婚后，男方改姓为荣。 知欢：“这是不是说的荣栀？” “有可能，没必要收集别人的结婚通告吧。”安绯景说着，在光脑上搜索了下当时关于婚礼的其他内容，从一张模糊的照片里，看到了穿着婚纱的荣栀的脸。 “真的是她！荣栀并没有再婚的新闻，那这个入赘的男方就是荣鼎盛了。”安绯景捏着下巴，“奇怪，既然是入赘的，他为什么说是自己买了房子金屋藏娇，养着什么都不做的太太呢？” 知欢突然拿着一张薄薄的卡片，招呼道：“安绯景，你看，这是房产证吗？” 安绯景一看，确实是天青星的房产证，而且是这栋别墅的，但上面的名字只有荣栀一个人。 “荣鼎盛撒谎，房子并不是他买的，他才是被荣栀养着，什么都不做的人。”两人异口同声。 安绯景咬牙切齿：“该死的男人，这是他第二次骗我了。” 所谓的骗子都不爱上当。 知欢觉得奇怪：“如果荣鼎盛吃软饭，他为什么想和荣栀离婚呢？要是离婚的话，他什么都得不到吧。” “简单。”安绯景调出了不久前，荣鼎盛发来的视频，“你看，他的手上戴满了戒指，但是唯独左手无名指上没有戴戒指。而且，他用来点烟的打火机，是一间会员制爱情旅馆的赠品，没有人会带老婆去那种地方。所以，其实出轨的人是荣鼎盛，他反过来栽赃荣栀出轨，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肮脏的行为，把脏水破给她。这个混蛋！” “这么说的话。”知欢皱眉，“荣栀有危险了。” “为什么？” “先找到她，快点，不然会来不及的！” 知欢带着安绯景匆忙赶到荣栀休息的地方，管家把她要喝的安眠药剂放入茶中，荣栀接过杯子，正要一饮而尽。知欢扑过去抱住她的手臂，她吓了一跳，杯子脱手，被安绯景接住，将一根探测针放进去，很快，光脑上发出了警报。 安绯景惊叹：“知欢，你说的不错，安眠药物里真的有毒！” 管家吓得脸色苍白，双膝一软差点跪下，连连摆手：“太太，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是我干的啊！” 知欢冷静问：“药物是从哪里拿来的。” 管家声音发颤：“是先生，先生本来在做药物的生意，他说太太之前的药物都过期了，今早用星运送快递送上门的，还特地让我们一定要用新药。” 知欢和安绯景对视一眼：“果然是他。” 荣栀手足无措地看着两人，知欢沉声安慰她说：“荣太太，接下来说的事情可能让你有点难以承受，但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得不告诉你。” 知欢把她推测的，荣鼎盛为了独吞家产，在荣栀的安眠药物里下毒，让她在睡梦中无声无息的死去，把她的死亡制造成意外的整个推理告诉了荣栀。 荣栀面色忧郁地听完，最后忍不住捂着脸哭了起来。 空洞而华丽的别墅里，回荡着荣栀凄惨的哭声。 知欢和安绯景面色沉重地，静静地陪着她，她们知道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没法安慰她，陪伴是最好的解答。 等荣栀平静下来，她们听到了故事的另一个版本。 荣栀的老公，荣鼎盛确实是入赘的，本来是在荣栀父亲名下一间药品公司工作的，上班非常清闲，他却说身为alpha应该建功立业，不能在家里吃Omega的软饭，并说他的朋友有一些门路，可以提高收入。因此开始从事独立的药品生意。 大概半年前，荣栀就发现荣鼎盛的行动有些反常，首先是工作的时间大幅度延长了，而且经常出差。其次是生活习惯改变了，荣鼎盛大Alpha主义，看不上一些Alpha喷古龙水，打扮自己的行为，但有几次出差回来，荣栀闻到荣鼎盛身上有很浓郁的Alpha香水味。 一切迹象都让荣栀起了疑心，最让她不爽的一件事是，上个月她的发热期，原本两人至少会交流2小时以上，但那次15分钟就匆匆结束。荣栀甚至没能平复发热，只能自己去吃抑制药。 从那天起，荣栀雇了私人侦探调查荣鼎盛，真被她拍到荣鼎盛和不同的omega出入爱情旅馆的照片。 安绯景恨得咬牙：“太可恶了，荣太太，荣鼎盛那混蛋甚至怀疑你出轨了。” 荣栀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从结婚以来，我从没对不起我老公过。他倒是一直很有疑心，啊，我想起来了，我最近有约以前结婚时见过的律师见面，他说的出轨大概是指那个人吧。但我是为了离婚的事情才约律师的。” 离开荣栀的别墅后，两人都很生气。 知欢：“荣栀太可怜了，不能报警吗？” 安绯景：“蒙甲寨的警察不会管的。” “难道就让荣鼎盛逍遥法外，不受任何惩罚？” “不，我有个好方法，可以给他一点教训。” 安绯景扯起一边嘴角，笑得仿佛一只狐狸。 17 ? 第 17 章 ◎48小时◎ “对, 我们已经发现了您太太出轨的证据，但是东西很大，您最好亲自来拿。那就一个小时后在荒地的废弃工厂见面。”关掉光脑语音通话后, 安绯景声音一秒从甜美可人的营业模式，转为阴阳怪气的语气，“上钩了，垃圾人, 等会儿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安绯景的动作太大, 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项链从领口飞了出去, 在它掉进尘土飞扬的地面之前，知欢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安绯景接过知欢递给她的项链, 重新挂在脖子上：“谢了，知欢你也有条项链吧, 干什么用的？” 知欢：“我不知道, 这个东西在我失忆后就出现了, 但我感觉它似乎一直在指引我。” “哦，是护身符吧。我想一定是很在意你的人送你的吧。” “那你的项链呢？” “这个啊，是我很讨厌的人留给我的。” 知欢惊讶地睁大了眼：“为什么要留下讨厌的人给的东西？”那根项链非常干净, 保养的很好，而且还那么小心地贴身戴着。 安绯景：“这是亲生父母留给我的，他们把生下来后, 就把我抛弃了, 只留给我这个。” “你想找到他们吗？” “我小时候曾经想过, 如果父母在我身边就好了。但是现在却觉得，没有他们我过得更开心。好了, 这可是我最大的秘密, 现在告诉你了。” 知欢沉默了片刻, 然后说：“我也有一个秘密。” 知欢把在安抚所差点标记了客人，但是最后给他打了Alpha抑制剂的事情，她觉得很愧疚，不知道该怎么办。 安绯景说：“那最好就是什么都不做，如果我是那个客人，都把你撩成这样了，你却什么都没做，一定会恨死你。” 知欢沉默了，她试着代入地想了下，如果她易感期被陌生omega趁虚而入，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 说不定不要再去接触他，让那段经历自然被遗忘是最好的吧。 安绯景看了看光脑的时间：‘怎么还没来啊。’ 突然，她们被人用激光枪抵住了后脑勺。 知欢一个激灵，奇怪，感觉她最近经常被人用枪指着。 “幸运七，终于抓到你们了。”身后，拿枪的人说，那声音莫名的熟悉，“这下你完蛋了。” 安绯景显然认出了那道声音的主人，脸色很快平静下来：“好久不见啊，牙苏。” 被叫做牙苏的男人转到两人面前，知欢认出，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了，第一次是在集市上看到他带着人追杀安绯景，第二次是在荒地上，他带了杀人狼来拦截知欢。 牙苏咧嘴一笑，牙齿很白，却没能很好地长在口腔里，而是向外突出，导致他说话有些咬字不清：“这下你没办法逃走了，乖乖跟我回去见老大。” 安绯景面不改色：“我和你老大又不熟，见他干什么？” “上次你偷走我们交易的东西，你的朋友还弄坏了我们珍贵的杀人狼，我觉得这份交情已经够深厚了，老大请你们去喝杯茶并不过分吧。” 说道喝杯茶时，牙苏歪嘴，露出了个充满恶意的笑。 正在此时，安绯景一个高踢腿，把激光枪从牙苏手中踢飞，知欢一勾，把枪抢了过来，反手指着牙苏。 安绯景：“干得漂亮！” 然而，突然间，从废弃工厂四周阴影里，走出了很多和牙苏同样装扮的人，他们手里拿着不同种类，奇形怪状的武器，共同点是，都很危险。 牙苏得意地笑了：“你们这次跑不掉了，束手就擒吧。” 对方人多势众，回天乏术，两人只能束手就擒，被带回了黑/////帮的地方。 坐在高台上的是黑////帮的二把手，从牙苏的汇报中，知欢发现，原来他们今晚的目标并不是知欢，而是荣鼎盛。荣鼎盛的生意其实帮黑////帮走私，他却偷了东西逃跑了。 牙苏带人也是为了抓荣鼎盛，却没等目标，等到了他们，但幸运七也多次干扰牙苏的事情，所以他干脆把她们抓了回去。 安绯景明白过来，最好不要暴露她们和荣鼎盛交流过的事情，咬定不知道，只是凑巧去了废弃工厂而已。她趁人不注意，小幅度向知欢使眼色，让她不要暴露。 知欢正思考着要如何脱身，发现安绯景正在拼命向她使眼色。知欢努力解读：高台上二把手的裤链没拉？ 突然间，嘈杂的大堂变得寂静得可怕，牙苏和其他小弟面如菜色，二把手的脸一阵阵发青。 安绯景的表情更是变化莫测。 原来知欢刚才不小心把她的解读说出口了，她立刻抿住唇，生怕再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声音。 二把手脸色铁青的转过背去，似乎拉上了裤链，愤怒地扭过头：“把这两人拖下去，让她们交待荣鼎盛到底去哪里了。” 知欢：感觉最近好像经常被人拖下去。 “等等。” 突然大堂一片肃静，原来是真正的老大来了，听说知欢打死了杀人狼，很赏识她，和她打赌，放过她们也可以，但是要她们48小时内拿回□□的东西。 安绯景反抗：“48小时怎么可能……” 知欢却看见老大的袖章是日与月的形状。 “我做。”知欢说。 两人沿着荣鼎盛可能的行动地点，查了一圈，但是那个男人很小心，行踪保密，一天过去，两人一无所获。 离开黑///帮的地方后，安绯景撩起外套袖子，她和知欢手腕上都绑上了一个黑色腕带，上面的倒计时正在一分一秒的计着时，只剩下32小时了。 这是定位器，如果超时没回去，就会炸掉她们一只手。 安绯景拍着额头：“我这辈子从没做过这么危险又没有回报的工作。知欢，你试试能不能把它拆掉。” 知欢尝试用光脑深潜，但她刚想接近腕带，就被一阵电流弹了出去，她摇了摇头：“我的光脑和这个不能兼容。” 安绯景暴躁地揉着头发：“必须得找到荣鼎盛，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啊，实在不行去黑市把手砍下来，换成机器手，总比时间到了被炸掉的好。” “走吧，知欢，换手的钱我替你出！”安绯景抓住知欢的手，神色有些疯狂。 知欢拍了下她的额头：“冷静点，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说还有什么办法？像你之前找到荣栀那样靠闻吗？蒙甲寨那么大，再说了也没有荣鼎盛的信息素……” 知欢眼前一亮：“不，有的。” 安绯景也眼前一亮，两人异口同声：“荣栀那里一定有！” 两人赶到荣栀的别墅，荣栀知道荣鼎盛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心，主动提供坏了信息素样本，并帮她们空气匹配剂，通过空气里信息素残余，找到目标的行踪。 知欢运气不错，再还剩下18小时的时候，发现了荣鼎盛最后出现的地方——一间位于山顶的废弃药厂。 18 ? 第 18 章 ◎尹教授◎ 药厂外早以长满了荒草, 显示久无人烟。推开生锈的门时，知欢看见门锁上印着日与月的标志。她发现，那个标志比想象中更多, 可能是某个机构？ 站在建筑物旁边时，知欢闻到了一种独特的香味，是从墙角的植物上传来的。 安绯景看了一眼：“这是月见草，奇怪, 这玩意儿蒙甲寨很少见, 大多都出现在月黛蒙尼亚, 难道那里的人到这地方来野营？” 药厂生锈的货架上，摆满了信息素兴奋剂。 安绯景：“看来我们没来错地方, 荣鼎盛在走私信息素兴奋剂，这里这么多兴奋剂, 看来他肯定来过这儿。” 知欢还想调查下日与月相关的事情。 安绯景催促着：“知欢快点, 时间不多了, 我们要赶紧找到荣鼎盛。” 废弃的药厂是一间平房，房间不多，不少用粗壮的铁链锁上, 门和铁链都锈都快长到一起了，一看就是多年没被打开过。她们挨着一间间看过去，发现了一扇暗门。 两人齐心协力把暗门推开。 一股久未见天日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 呛得安绯景连连咳嗽, 她挥舞着手, 难受地说：“这什么味啊？荣鼎盛那个混蛋真在这种地方？” 配置了荣鼎盛信息素的仪器不停鸣叫着，显示信息素的主人确实在这个房间里。房间并不大, 但是有许多货架和纸箱子遮挡了视线。 知欢：“我们分头找找吧。” 两人各自选了一面墙脚, 开始寻找荣鼎盛。 知欢踢到一个纸箱子, 里面调出了一本文件，封面上再次出现日与月的标志，第一页写着：以蒙甲寨作为实验场所，大范围实验药品对新人类的影响…… 知欢捡起那份文件，叫道：“安绯景，荣鼎盛并不是单纯在用信息素兴奋剂赚钱，他们似乎有更大的阴谋。” 安绯景的声音却有些心不在焉：“嗯。” “你看这份文件。” “不用了。知欢，你先过来。” 知欢有些奇怪，安绯景一向对情报十分敏感，此时却展现出漠不关心的一面，实在很反常，连忙赶过去。安绯景指着一块深蓝色塑胶布：“再多的情报也没有用了，因为……” 说着，她掀开那块布，露出了下面趴着的男人的身体：“荣鼎盛已经死了。” 荣鼎盛岂止是死了，从他尸体变化的程度，他还死了很长一段时间。 知欢不敢相信：“可是，昨天，他发来了影像视频。” 安绯景见怪不怪道：“视频那种东西，造假很容易的，当时我还奇怪的他的神色为什么那么不自然，果然还是大意了。算了，既然他死了这么久，说不定黑邦被偷走的东西还在他身上，我们快找吧。” 腕带上的计时器滴答滴答响着，这件事确实更加重要。 两人各自开始搜荣鼎盛的身。 周围出现了异响，刚才被推开的暗门竟然又关上的趋势。 安绯景：“知欢，不对劲，快跑！”安绯景窜向暗门，想阻止它关上，但是暗门是机械驱动的，她推不动。 知欢赶紧跳起来想跑，但正在这时，她胸前的项链突然亮了一下，随后，她感觉脚被地上的尸体抓了一下。 知欢毫无准备，一个趔趄，跌倒了。 安绯景叫到：“知欢！” 然而，暗门就在她俩面前关上了。 眼睁睁看着知欢被关在里面，安绯景十分着急，连忙检查应该怎么重启暗门。 此时，她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像有很多人来了这里。 安绯景匆忙躲了起来，看到穿着蒙甲寨警察制服男人们簇拥着一个穿着风衣，气质出众的男人，走了进来。 安绯景认出警察的老大是抓过她好几次的牛老三，她只能先避一避，祈祷着，知欢，你要没事啊。 室内陡然变得漆黑一片。 黑暗中，知欢本就敏感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了。原本房间十分安静，但随着钥匙转动声，某处的门似乎打开了，知欢连忙溜了出去。 接着，她听到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和脚步声。 听声音，不止一个人向这边走过来。 知欢当机立断，翻身躲进了堆在地上的纸箱里，用手指剥开了一点缝隙，外面的黑暗被一点微弱的灯光一点点驱赶，穿着蓝色制服的联盟警察出现了。 “这边调查过了，没有异状。” “嗯，但是也要注意。” 众多警察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身穿风衣地男人，他脸上带着口罩，那双眼睛让知欢莫名觉得眼熟。 男人手插在口袋里，神色冷淡地环视了一圈，淡淡说了句：“好好查。” 就转身离开了。 等人声消失后，知欢感觉到房间里风的流动，顺着风向，爬到了通风口处，她拆下通风口的挡板，钻进了通风管道。 她顺着通风管道爬行着，突然听到了下方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一道男人的声音，让知欢觉得十分耳熟，她停下动作，从通风口的缝隙往外看，是刚才那个穿风衣的男人和警察。 牛老三带了一点谄媚的笑说：“像您这种身份的中央大学教授，有什么要求吩咐下面的人做就是了，何必亲自来蒙甲寨调查呢？” 风衣男，正是尹崇垂下眼帘，他也不知企恶峮群更新易乌儿二漆雾尔吧宜道为什么要特地来。早上在办公室，听说发生了杀人事件，和最近的信息素兴奋剂有关，需要有人配合调查，这种事本不需要他这种级别的人插手，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地址是蒙甲寨时，就说了要去。 据说，很多安抚师都是来自蒙甲寨的，但他并没有带着想见到她的想法而来，完全没有。 尹崇：“荣鼎盛的尸体，应该交给中央大学研究。这里那么多违禁药物……” 牛老三连忙说：“这都是荣鼎盛搞得，我们本就打算抓捕他，但他太狡猾，竟然被逃脱了。” 尹崇沉吟着，他觉得荣鼎盛死得有些蹊跷。最近天青星除了信息素兴奋剂肆虐，一些星际走私人口的事件也被怀疑和蒙甲寨有关。 尹崇向牛老三展示了一个图标，正是日与月的标志：“你认识这个标记吗？” 牛老三面无表情地说：“不认识，从没见过。蒙甲寨只是个小地方，没有那么多洋气的玩意儿。” 尹崇微微皱眉，还想再说点什么。忆樺牛老三却说：“现场太脏了，尹教授，您不如到外面去等等，我们这边进行大范围搜查，查出结果了再向您汇报。” 尹崇隐隐感觉到牛老三不想让他插手案子，但对方态度十分顽固，尹崇后退了一步。 知欢听说他们要大范围搜查了，连忙沿着通风管道继续前进。 偏偏这栋建筑的通风管道修得七拐八弯，知欢边爬边闻，追寻外界的一点月见草的香气，往外爬。 突然略微刺鼻的月见草香味被一种水生香替代。 熟悉的海洋的气息裹挟了她。 是那个人？ 知欢朝通风口透光的地方看过去，原来她不知不觉爬到了男厕所上方，下方的隔间内，尹崇摘了口罩，仰着头，靠墙坐着，双眼紧闭，神情似乎十分痛苦。 微微张开的嘴角旁边，一颗明显的黑痣。 知欢记得那颗痣的位置，想起室友说，嘴角有痣的人很多啊，但是再看一次，她确认了，加上同种气味的信息素，她确定了。 尹教授就是那天在安抚所的那位先生！ 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面，看样子他又忘了带抑制剂。 接下来怎么办，离开，还是下去？ 知欢犹疑着，他是和联盟警察一起来的，如果贸然出现，搞不好会被带走。她发现了，那群追杀她的人和联盟警察是一起的。 这时，她看见尹教授摸索着风衣的胸前袋子，抽出了一支原子笔。 知欢睁大了眼睛。 尹崇用笔用力戳在自己的手背上，发出了一声闷哼。 钢制的笔芯，很快把苍白的皮肤刺破了，鲜血流了下来。 他眉头紧皱，但神色却缓和了下来。 知欢蓦地想起在安抚所时，信息素暴走的尹崇当时捡起了台灯碎片，把自己刺伤。 她意识到此刻尹崇正在被信息控制了，此刻已经很难受了。 知欢担心他，但想起安绯景说的，对方应该恨死她了，再见到她，只会想起不好的回忆。 果然还是算了吧。知欢狠狠心，想离开，却听到了一声闷哼。 与此同时，她眼前一闪而过一个画面，穿着拘束服的痛苦的脸。 一种厚重的懊悔感深深裹挟了知欢。 脑海深处浮起了一个声音，质问着她的灵魂：你还想那件事再发生一次吗？ 知欢摁住额头：“不行，至少这次不能再让那样的悲剧发生了。” 她把衣服拉起来遮住半张脸，踹开通风管道的格挡，跳了下去，抓住男人的手：“住手！” 尹崇的视线因为蒙上了水雾而模糊不清，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但信息素的气味却很熟悉。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用力想拽回自己的手：“你干什么……别碰我……” 然而因为发热，他的拒绝却显得很柔弱。 知欢因为记忆中的感情非常强势，按住了他，说：“教授，别动，让我咬一口。” 19 ? 第 19 章 ◎好奇◎ 说完那句话后, 知欢大脑有一瞬间空白，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对几乎是陌生人的对方说出让我咬一口这种话，本质上, 她只是想阻止对方继续伤害自己。可是一闻到男人身上海洋气息浓郁的信息素后，她头脑一热，就把对方推到了墙上。 男人的身体软得仿佛没有骨头，风衣滑落, 露出了雪白的后颈。 尹崇被推到了隔间上, 脸贴着冰凉的墙壁。他的发热期很近了, 想起温以真说过，他和那个安抚师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 信息素匹配度也意味着对方对自己的吸引程度。Omega都能吸引alpha, 但是程度不同，就像欣赏帅哥的照片, 合口味的帅哥就会看了又看, 不会厌倦, 但是不合口味的帅哥，就算很有名也不会太喜欢。 偏偏他们的信息素匹配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百。 这意味着，无论是他对她的吸引力, 还是她对他的压制，都达到了让人无法拒绝的程度。 就算不想让她靠近，但他的身体却因为她的信息素欢欣鼓舞。全身都渴望着被她的信息素注入占有。 尹崇咬破了嘴唇, 血腥味和疼痛让他暂时恢复理智, 他声音嘶哑地发出最后的挣扎：“别碰我……” 知欢也正在手足无措, 她从来没做过标记，根本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松开了手, 尹崇失去了支撑, 差点滑倒，她连忙扶起对方，把他安放在马桶上，还把他滑落下去的风衣拉回去，带着歉意地说：“对不起，打扰了。” 说完，她后退了一步，握住隔间的门把手。 尹崇愣了，她居然要走？ 把他变成这个样子后，她居然就想这么走了？ 她还是不是个alpha！ 这女的怎么这么渣？ 情绪一激动，尹崇的后颈又开始疼了起来。这次的疼痛来得十分迅疾，从后经开始，连带着肩膀和手臂也开始痛了起来。 苍白如玉的皮肤伴随着刺痛开始发红，出现了红疹。 这是过敏的症状。 Omega在发热期如果没有得到很好的安抚，引发身体的过敏，严重会有生命危险。 尹崇之前倒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初次过敏情况更加严重，他很快觉得呼吸困难。 知欢本准备拉开门走掉，却听到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回头，看见尹崇跌落在地上，抓着脖子，脸色苍白，张着嘴，神情像隔间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他变成搁浅的鱼无法呼吸。 知欢连忙回去扶起了尹崇。 尹崇正在头昏脑涨，全身骨头仿佛要散架了，猝不及防被现在正渴望的信息素接近，整个人就有忍不住想往上扑，他刚抓住对方的衣服，对方却惊慌失措地说：“放心，我不会乱来的。” 尹崇：……突然很想说脏话。 他这刻忽然体会到校长南靖严常说他一句话就能气死人的感觉了，原来真有人开口就能让人心梗。 再这样下去，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会因为窒息在蒙甲寨的废弃药厂里晕倒，要么被人发现丢脸，要么就因为过敏死掉，一种是社会性死亡，一种□□飞升，两种尹崇都不想经历。 而眼前这个不开窍的alpha像个傻子一样，期待她能发现，还弋?不如去教野猪跳芭蕾。 尹崇下定了决心，艰难地说：“临时标记，会做吗？” “嗯？”老实说，百分百的匹配度，意味着尹崇的信息素对知欢而言也是不可抵抗的，靠近之后，她觉得大脑也不太清楚，整个人晕乎乎的，被猝不及防地说了一句，一时反应不过来。 尹崇不耐地扯开领口，露出了后颈，略带屈辱地说：“你不是说要咬我吗，来啊。” 一个omega在alpha面前大方展示自己的后颈，已经不止是勾引了，而是明目张胆的邀请。 如果这时候还不上，就真不是alpha！ 然而知欢并不是一般的alpha，她是脱离低俗趣味的，有更高追求的alpha，即使眼前的omega很美味，很让人心动，但她在关键时刻，绷住了自己：“不行，我不能趁人之危。” 知欢回忆了下天青星的abo条例：“omega在发热期的要求往往是非理性的，并非出于本人意志。” 知欢上下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可惜今天她没有抑制剂了，最好的方法是带他去看医生，但是，现在她的情况，也不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叫外面的警察。 知欢思考着用什么办法让把他的情况传递出去。 尹崇烦了，拽着知欢的衣领，就地躺下：“看到我手上的痕迹了吗，这是过敏，如果你现在不咬我，我可能会死在这里。Abo条例里规定了，在生命危险的前提下，是可以标记的。” 尹崇露出来的手腕上却是一片片发红，起了一些红疹。 尹崇想，菜鸟就是菜鸟，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是不行动的话，他也没办法了。就算是匹配度百分百，但脑子不正常，还是放弃吧。 就在这时，他的腰被人揽住，上身因此依譁离开地面，接着肩膀被人掰过去，听见耳边有人说了一句：“我不客气了。” 接下来，后颈刺痛。 尹崇浑身一僵。 这是他初次被标记。 和想象中很不一样。 头脑发热，心灵也开始融化。 想要完全地属于对方。 本能让知欢完成了标记，在她准备结束时，眼前却闪过了一段画面。 有一只手拉着她在阳光明媚的草地上喷跑。画面晃动着，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看到对方白色的衣服在阳光下跳跃着，有些晃眼。 那人突然停下，仰头看着天空：“好想去外面看星星啊，想从宇宙里看天青星。知欢，你去过外面吗？” 知欢听见自己的声音：“没有。” “你知道吗，据说天青星在宇宙中看起来特别漂亮，就像宝石一样。” “我们一定会出去的，到时候我开机甲带你去看。” “好呀，我们拉勾约好。”对方伸出了手指，知欢也伸出手指，但在碰到对方之前，晃动着的画面戛然而止。 知欢把风衣披在尹崇身上，临时标记完后，他像虚脱了一样，倒了下去，知欢本以为他出了大问题，检查一番后，发现只是睡着了，身上的红疹已经褪去，确认对方无误后，知欢离开了隔间，轻轻把门带上。 这是第二次了。 每次与这位尹教授接触，她都能看到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带着强烈的熟悉感，显然不是幻觉，而是她真实的记忆的一部分。 尹教授会不会和她失去的记忆有关？ 在他身上，能找到她的记忆吗？ 门关上后，尹崇睁开了眼。 他并没有睡着，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在蒙甲寨的这种地方，被几乎算得上陌生人的，仅有一面之缘的前安抚师临时标记这种事。 尹崇更加厌恶身为omega的身体了，发起热来，全身都叫嚣着臣服，仿佛不再是自己。 可是，在那份厌恶中，他却感到了另一种异样的情绪。 在被对方信息素包围时，他感觉到了一种熟悉感，对方身上带着一种让人怀念的感觉。 可是，除了安抚所那一次，他应该从来没有见过她？ 她到底是谁？ 知欢沿着通风管道循着若有似乎的月见草香味前进着，不多久，她听见有一阵阵规律的敲击声，于是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前进。 眼前出现了亮光。 接着安绯景的声音传来：“知欢，是你吗？” 知欢回应。 安绯景欣喜地把通风口的入口挡板拆掉：“太棒了，刚才看到光脑提醒联系人在靠近，我在想会不会是你，所以敲了通风管，快出来！刚才我们进来的门被牛老三派人封了，这边有条小道他们还没发现，我们得快点走。” 安绯景把知欢拉出了通风管道，皱着鼻子嗅了嗅：“你在哪染了这么一身omega的信息素？” 知欢把遇到尹教授的事情给安绯景简单讲了一下，略去了标记的那一环。 安绯景惊讶道：“发热期还出任务，月亚的人真会玩儿，算了，最好不要和他们扯上什么关系，他和牛老三是一伙儿的，巴不得逮住我们，快跑吧。” 知欢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尹教授一定和她失去的记忆有关系，现在她除了知道对方是中央地教授，姓氏为尹，除此之外一无所知。蒙甲寨和月亚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看来，想接近教授，必须得离开蒙甲寨。 知欢这么想着，两人来到了安绯景所说的小路，围绕着药厂的铁丝网破了一个洞，洞口很小，但好在两人都很瘦，可以钻过去。 安绯景：“这次你先出去吧，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眼睁睁看着你被关在里面了。” 知欢诚恳道：“不要这么说，很有可能应验的。” 安绯景在她身上推了一把：“呸呸呸，这种时候还相信什么乌鸦嘴啊。” 但是，乌鸦嘴定律再次应验了，就在知欢钻过去后，安绯景往外钻时，她的脚被地上的电缆给缠住了。 那根电缆不知道是不是连着药厂，安绯景身上倒是带着刀，可以砍断，但是如果因此导致药厂断电，一定会引起警察们的注意，她们就很难全身而退了。手腕上的倒计时还在分秒必争地走着。 两人小心翼翼地解着电缆，然而电缆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居然越缠越紧。 正在这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药厂方向逐渐靠近。 知欢听力敏锐，立刻按住安绯景的手，压低声音提醒道：“有人来了。” 两人停下动作，屏住呼吸，压低身形，藏在草丛后面。知欢看见牛老三边走，边点燃了一根烟。他似乎是觉得铁丝网这里空气更好，于是直直地向这里走来。 眼看牛老三越来越近，安绯景用唇形说：“知欢，别管我了，你先走。” “不行。”知欢拒绝。 “你去黑////帮把手环取了，说不定他们也会放过我，我和牛老三不对付，正好留下来会会他。” 知欢知道安绯景说的只是让她离开的借口，黑/////道的人怎么会只放一个人。 知欢抓住安绯景的手：“我们必须一起去，没有你的话，我一个人绝对没法交差的。” 安绯景的脸泛起了一抹红晕，她飞快扭过头掩饰自己的害羞：“知道了，少说这种怪恶心人的话。” 知欢想着要不然扔块石头，声东击西，把牛老三引开，安绯景阻止了她：“牛老三的疑心很重，越这样他越会怀疑。” 就在牛老三越来越接近两人藏身的草从时，有人叫住了他。 “牛警官，我发现了荣鼎盛尸体的一些疑点，你过来看一下吧。” 牛老三停下脚步，转身向药厂的方向走去。 知欢害怕他半路改变心意再度返回，注意着他的行动，然后看见了叫他回去的人，正是刚才那位尹教授。 尹教授若有所感，锐利的视线落向草丛。知欢感觉仿佛和他对视了，心跳猛然加快，她连忙缩回头，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动。 被发现了吗？ 不对，距离挺远的，他不可能看见她。 可是，那个眼神却分明写着：我知道你在那里。 直到安绯景解开缠着脚的电缆，两人无事离开药厂后，知欢还在想着尹教授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难道他是故意放她们走的？ 可是为什么呢？ 知欢还来不及想通，她们刚回到蒙甲寨街道处，就被黑////帮抓走了。 20 ? 第 20 章 ◎交差◎ 头被套了麻袋, 手被铐在身后，然后被塞进了车里。蒙甲寨地形复杂，还经常下酸雨, 所以地面行驶工具汽车没有被淘汰。知欢除了听见汽车行驶时发出的机械声音，以及轮胎与地面碰撞的震动，完全无法判断行驶的路径。 下车也没有去掉她头上的麻袋，但是空气的湿度和气味都和上次的不同, 知欢推测她们被带到了和上次不同的地方。 “到了。”领路男人低沉的声音之后, 头上的麻袋被粗鲁地扯下, 突然的强光让人睁不开眼睛，待适应后, 知欢发现这里仿佛在地下。四周的石壁上挂着火把一样的照明设备，一条石板铺就的路笔直通向前方, 两边石柱后黑沉沉的。 两人被带向路的尽头, 知欢觉得黑沉沉的石柱后面射出了不怀好意的阴沉视线, 但当她回望过去时，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偷瞄的行动，领路的男人叱责道：“不要东张西望！” 知欢收回视线。 石柱后面大概不是人, 就是猛兽吧。这里应该是传说中黑/////帮的处决地，看样子，那位黑/////帮老大安泰隆打定主意, 没有拿到满意的结果就会干掉她们了。 那么, 道路尽头等着她们的, 会是怎样可怕的处决道具呢？知欢脑子里浮现了一些诸如铁处女，断头铡, 绞刑架……等传统道具。 然而, 这些东西她们都没有看见。 尽头摆着一张木质的桌子, 一套完整茶具，长桌两旁摆放着两个蒲团，老大坐在内侧，外侧坐了一个没见过的男人。 那男人有一头蓬松的半长头发，穿着一件古地球古代东方人穿的外衫，上面的花纹十分秀丽讲究，并非黑/////帮喜好的龙虎豹之类。他的氛围和整个地下宫殿截然不同，有种艺术气质，这种极端对比，让知欢不由得看了他好几眼。 黑////帮老大安泰隆说：“你向我请求关于神悦谷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但是，因为我和这个星球上面的一些人有过约定，互不插手对方的行动。因此，神悦谷的事情我不会动手。但是他们的行为已经触怒了宇宙女神，所以你们艺术团的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也不会干涉。” 知欢敏感地捕捉到“艺术团”三个字，猛得想起孟璃曾经提到过他们。 男人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安泰隆鞠了个躬，转身向门口走去。和往这里走得知欢与安绯景擦肩而过。知欢抬眼，快速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瞬间，她感觉空气好像凝固了一刹那。也只是那一眼，知欢确认了他一定是艺术团的团长。 该怎么形容那位团长呢？ 他绝对是一位美人，五官端正得仿佛艺术品。但他身上却毫无美人的娇弱，柔和之感，他长相并非艳丽，线条流畅的轮廓，明亮的眼睛，在普通人脸上显得令人怜爱的特质，在他身上却全都透出攻击之意。仿佛设计精良的冷兵器。知欢想起见过类似的人，虽然和这位团长长得完全不像，类型也不同，但同样俊美而有杀气的，就是那位尹教授了。 总之，艺术团的团长是个狠角色。 就算没有回头，知欢仿佛也能感觉对方身上如有实质的霸气。甚至能凭借那种感觉变淡的程度，判断他是否已经离开这座地下宫殿了。 安泰隆把桌上的茶水倒掉，让人搬来一个新的蒲团，招呼两人坐下。 这座地下宫殿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只有桌上烧水的壶里，水声沸腾的咕嘟咕嘟的声音。 变得安静后，腕带上倒计时的声音更加犹如针刺般一下一下冲击着耳膜。 安绯景坐立难安，时间越来越少了，黑///帮老大居然还在慢条斯理地泡茶，让她们喝茶。还有不到半小时她们就要被炸掉一只手了，哪有心情慢慢喝茶啊！ 虽然来时被引路的阴沉小弟警告过不要乱说话，但小命显然比得罪人更重要，安绯景忍不住问：“比起喝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吧。” 安泰隆拧开桌子旁边的精致的水龙头，用镊子夹着棕色的茶杯在细细水流下清洗。知欢注意到水龙头的把手竟然是朵镂空的栀子花。 安绯景没等到回答，更有些沉不住气。 安泰隆在她面前放了一杯清香四溢的茶后，才慢悠悠地说：“荣鼎盛已经死了对吧？” 两人没想到安泰隆问的如此直接，都是一愣。 安绯景掌心有点出汗，说：“是，可是，我们在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很久了……” 安泰隆仿佛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一样，打断她：“要从死人嘴里问出东西是很困难的。我猜你们并没有找到我要的东西。” 安绯景：“我们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我记得你们是不允许在蒙甲寨经营兴奋剂的，荣鼎盛死的地方，全是那种玩意儿……” “闭嘴，老大没问的东西你瞎答什么呢！”刚才在旁边站着的小弟发出怒喝。 安绯景一惊。 安泰隆却宽宏大量地笑了，语气格外有耐心：“年轻人讲话总是讲不到重点，明明用是还是不是回答就好了。我再问一次，你们没有从荣鼎盛身上找到被偷走的东西，是不是？” 安绯景知道，这种情况要是不能圆过去，恐怕她们不到半小时，就会失去一只手了，慌忙想开口，旁边人恶狠狠瞪着她。安泰隆不是好糊弄的，贸然开口，也并不会有好下场。怎么办？ 安绯景正在慌张中，听到知欢非常坚定的语气说：“是。” 安绯景后背一凉，心想，完蛋了，在安泰隆这种老狐狸面前讲实话，只会死得更惨。 她小心翼翼观察着安泰隆的表情，发觉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失去了生气，变成像是画在上面的一样了。 随后，她听见知欢又说了一句：“但也不是。” 安泰隆的表情一僵，随后放下手中的茶杯，颇有兴趣地问：“哦，什么意思？” 安绯景心想：机会，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注意知欢，知欢你可要好好答啊。 知欢说：“荣鼎盛身上没有你要的东西，但是我已经找到了你要的东西。” 安泰隆：“在哪里？” 知欢说：“在你面前。” “少胡说八道！”小弟凶神恶煞地发出怒吼。 安泰隆摆摆手，示意小弟退下，让知欢继续解释。 知欢让安绯景摘下项链，递给安泰隆，说：“这是你要的东西吧？” 小弟咆哮着：“我们丢失的是帮派的重要宝物，少随便拿一件东西糊弄老大！”挥舞着拳头要扑上来，把知欢拖出去。 和他们的盛怒相反，安泰隆却十分震惊，手颤抖着接过项链，反复看了片刻后，他招招手：“给她们解开手环。” 跟着两人，对她们人生进行倒数计时的死神手环一脱离身体，安绯景感到了一阵大大的放松，可是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给安泰隆看她的项链，就能骗到他？莫非知欢的骗术已经达到她之上的水平？ 接下来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安泰隆带着她们进了另一间小巧而精致的房间，并让所有的小弟退了出去，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知欢拍了拍安绯景，示意她解释。安绯景一头雾水地说：“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安泰隆深深看着安绯景，突然叹了口气，说：“你长得真像她，我早该发现的。” 他抬起戴着宝石戒指的手，伸向了半空中，仿佛想触碰安绯景的脸，但是却又迟疑着停下了。 接着他深不可测的眼睛突然被蒙上了一层透明的泪水，眼泪滚滚而下。 这一幕让安绯景受了好大的惊吓。 不是吧，蒙甲寨最令人害怕的大人物竟然当着两个年轻女孩的面哭了？ 出于不安，她看了一眼知欢，知欢的表情却很淡定，仿佛早料到会有这种场面。 安绯景更震惊了，为什么知欢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又或者，安泰隆是个omega，被知欢给克制了，毕竟她是个很强的alpha。看着他眼角的皱纹，安绯景想，安泰隆还真是老当益壮啊，不过等等，知欢也太不挑了吧，他看起来动作快点可以当知欢爷爷了，作为朋友，她可不能看着好友踏上歧途。 安绯景打算不顾生命危险开口破坏这场爷孙恋，刚要开口，手就被安泰隆攥住了。 她心里警铃大作：没听说过啊！这□□老大看起来挺正经的嘛！怎么突然开始对年轻女孩感兴趣了！给我自重啊你个死老头子！ 安泰隆嘴里突然吐出一句话：“虽然素昧平生，但你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女儿了。” 纵然安绯景从小混迹于蒙甲寨底层，什么奇葩没见过，但这种从未见过就要认女儿的奇人，她还真没见过。脑子里坚强的神经，也因为巨大的冲击，差点崩断。 知欢解释说：“我从第一面见到你时，就注意到你的项链了，孟璃对园艺颇有研究，告诉过我，栀子花这种植物是古地球的品种，来到天青星后，成为一种极为珍贵的花朵，只有天青星的上层人士才能接触。蒙甲寨5年前曾经拍得一株被制成永生花的栀子花干花，价格据说是天价，而后那朵花从此消失，我猜，是被您拍走了吧。” 安泰隆点点头：“你猜的不错。” 安绯景奇怪道：“我还是不明白，我怎么就突然有个爹了？” 知欢说：“其他的事情，让安泰隆先生来解说吧。” 从安泰隆口中，知欢她们明白整个故事的全貌。原来，在20多年前，安泰隆曾经是中央大学的一名研究员，参与信息素的研究。 当时流行的是通过信息素增强新人类体质，促进人类的进化。然而，安泰隆却发现研究滑向了他无法控制的地方，变得奇怪起来了。 当他向老师反应实验越来越过分时，老师却反而批评他多管闲事，并在学期结束把他的论文判了不合格。安泰隆认为老师出于私心报复，十分不服，然而却无人支持他，他怒而弃学。 家人不理解他，嫌弃退学的他，他赌气和家人绝交，独自去了蒙甲寨，和以前的关系全部断绝。 只除了当时的女友。女友是月亚知名富商的女儿，富商的意思是等安泰隆从中央大学毕业，进入一家体面的企业工作后，就把女儿嫁给他。然而，既然他已经退学了，这桩还未正式提出的婚约也就自动告吹。 但是女友却不愿意放弃，特地到蒙甲寨找他，当时安泰隆年轻气盛，不愿回去。女友生气地留下了一件东西，并和他分手。安泰隆也生气，把那个东西封起来，没有看。 不久，她去世了，安泰隆去参加了她的葬礼，知道她终生未嫁，他突然想看看当年封存起来的，她留下的信物。 而这个东西却被荣鼎盛认为是珍贵的秘宝偷走了。 安泰隆说，其实他后来偷偷把女友留下的那件东西打开看过，是一根有两条杠的验孕棒和一封信，他早就知道女友怀有身孕，却一直不敢去面对。栀子花是女友最喜欢的花，这根项链也是他在女友生日时他送她的礼物，所以一看到项链，他就明白了，眼前的就是他从未见过的女儿。 知欢看了眼安绯景，发现一直挂在她嘴角的满不在乎的微笑消失了，安绯景的脸色少见的严肃。 让刚见面的人承认这是她的父亲，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安泰隆显然明白，他耐心地等待着。 片刻后，安绯景扯出一个像哭一样的笑，皱着眉，艰难地说：“这是在开玩笑吧，我以为我是孤儿，现在突然告诉我黑////帮老大是我爸？知欢，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吗？” 她抓住知欢的手臂，知欢发现她的手在颤抖。 “如果你不肯相信，我们可以做个亲子鉴定。”安泰隆提议道。 天青星有很多私生子，因此亲子鉴定的效率相当快，黑////帮的办事速度也很快，他们没等多久，就拿到了鉴定。 安泰隆确实是安绯景的生理学父亲。 两人突然从阶下囚变成座上贵宾。 刚才对她们凶神恶煞的小弟们像换了副嘴脸，对两人毕恭毕敬。 安泰隆大宴宾客，恭恭敬敬地邀请两人坐在高位，和帮派高层平起平坐。 黑///帮二把手本来看两人都十分不顺眼，但现在安绯景是老大的女儿，他改变了策略，只看知欢不顺眼。 知欢本想安静当个干饭人，却承担了不少眼刀。 笑逐颜开地对知欢说：“能找回我失散多年的女儿，最大的功臣就是你啊。从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十分有我年轻时的风范，冷静果敢，要不要加入黑/////帮，先从二把手的位置开始，以后我退休了，整个帮派都交给你！” 听完这话，知欢还来不及反应，一旁冷眼看着知欢的二把手，脸色刷一下白了，然后发青，然后变紫，姹紫嫣红，十分好看。 20-30 21 ? 第 21 章 ◎想见她◎ 知欢连连摆手。 安泰隆很有兴趣地说：“怎么, 你是嫌弃我们吗，我们做的可是正经生意，钱的问题不用担心, 只要你加入帮派，在蒙甲寨，再也没人敢找你的麻烦。” 知欢欲哭无泪，她不是嫌弃帮派, 而是她志不在蒙甲寨啊。她还想找回记忆, 并不想落草为寇！ 安泰隆显然对找回女儿十分欣喜, 但安绯景却还不能接受他。 知欢：“你打算怎么做？” 安绯景：“我现在承认的只有老爹一个人。” 知欢点点头，安泰隆缺失了安绯景之前的人生, 突然冒出来变成她的亲人，比起意外之喜, 更像是一种负担。她突然想到, 她不知道离开自己的父母多久了, 如果她恢复了记忆，找到父母，对他们来说是不是也像安泰隆一样, 变成负担。知欢在孟璃家里看过一个古地球的绘本，讲的是一个男孩子学会了飞行后，总在夜里飞出去玩, 一次, 他沉迷夜晚的冒险, 迟迟没有回家，等他回家后, 父母以为他失踪了, 生了新的小孩, 完全忘记了他，家里已经没有男孩的容身之地了，他从此只能流浪。 知欢的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 安绯景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拍了拍她：“知欢，对了，你要不把项链给我b……安泰隆看看，他说不定知道那是什么。” 两人找到安泰隆，安泰隆仔细拿过知欢的项链，研究片刻说：“这东西很少见啊，这是记忆体晶石，是用来储存记忆的，也可以容纳大量的信息，这玩意儿和别的存储设备不一样，它存储的是记忆，也就是说，通过读取记忆体晶石，可以获得亲身经历般的回忆。你有没有体验过它带给你的回忆呢？” 知欢想起在安抚所时，石头发光，她仿佛陷入了某段经历中，点点头。 安绯景兴奋道：“知欢，你可以想起来了！” 知欢也有些激动：“可是，要怎么读取里面的记忆呢。” 安泰隆：“严格说，记忆体晶石并不是普通的存储器，它是用特殊手段凝结成的，没有设备可以读取。但是，我之前在中央大学做研究的时候，正是在研究这个项目，只有中央大学的核心研究所才可以解读这个项链。不过中央大学至少要正式公民才有资格报考啊，知欢你是……” 安绯景面无表情地说：“黑户。” 知欢：突然心里一扎一扎的痛。 安泰隆似乎早有所料：“那就没有办法了。不过呢天青星6个月后会有一场公民考试，通过考试就能获得正式公民身份，在那之前，这个送你。这个可能比帮派干部对你更有帮助。” 安绯景眼前一亮：“知欢，这是这是居住证啊，而且还是最高等级的，你就可以合法打工了，有了合理的工作邀约，去月亚和中央环也是没有问题的。” 知欢接了过来，诚恳地感谢了安泰隆。她觉得，迷雾似的未来似乎在眼前变得清晰了一点。仿佛映照了她的心情一般，多日以来乌云密布的天气，云朵散去，照耀着天青星的恒星的光，洒满了大地。 也洒向中央环的政府大厦，中心公园的草坪，大学仿古地球的复古建筑。中央大学的学生们也趁着难得的晴天，纷纷在草坪上晒太阳。 然而，这种时候，却有人把自己关在漆黑的实验室里，昼夜颠倒地写着报告。 从蒙甲寨回来后，尹崇就没出过实验室，等待荣鼎盛的尸检报告。 荣鼎盛的死亡原因是脑后撞击的导致，但并不是被人殴打，更像是吸食过多兴奋剂导致神经紊乱，行为不受控制后，摔倒撞到头死的。 初步判断死于事故。这也是蒙甲寨警察给出的判断。 刑事方面的问题不归尹崇管，他感兴趣的是荣鼎盛尸体内提取出的信息素兴奋剂。每个人的激素水平受个人体质，营养状态，生活环境甚至心理状态的影响，而激素水平对分化以及腺体发育和正常生育起决定的影响因素。 因为激素水平低下出现的分化迟，或分化不完全，甚至发育迟缓的现象是很常见的，所以，去合法医院进行正规治疗，包括使用一些药物，活化腺体，提高激素水平，让没法正常释放信息素的A和O都能变正常，在天青星并不违法。 但医院使用的信息素兴奋药物是通过实验手段，或从草药中提取，或合成，而荣鼎盛体内的兴奋剂成分却不属于以上两种路径。 尹崇经过多次实验对比后，发现，那种兴奋剂和人类的信息素构成十分接近。 甚至，可以说就是人类的信息素。 将信息素提取出来后商品化是绝对违法的行为。 他在蒙甲寨调查的途中，还发现，荣鼎盛体内的兴奋剂并非个案，早已在蒙甲寨扩散开了，也就是说，有人在大量利用信息素制作药物，以此牟利。 尹崇写完了报告，通过邮件发送给中央部门。关上网页，他皱眉陷入了沉思： 贩卖人的信息素，并想借此谋取利益，这种思路和10年前的那个计划毫无差别。 可是，那个计划造成只有悲伤和不幸。尹崇握紧拳头，锤了下桌子，桌旁研究员摆在那里的花瓶应声落地。 伴随玻璃碎掉的声音，尹崇匆匆离开了研究室，他不想再让那样的悲剧发生了。 中央大学校长办公室，南靖严神色凝重地听完尹崇对蒙甲寨事件的汇报，随后，摘下了阅读用眼镜，掏出一张帕子仔细地擦拭着，眼镜并不脏，他却擦了很长时间，然后，才缓缓开口：“你传上去的报告里没有写这件事吧？” 尹崇一愣，没料到校长居然最先关心文件，说：“传了。” “那就好。”南靖严重新戴上阅读镜，态度十分严肃，“这只是你的猜想，并没有证据，除了你我二人知道，不要再让第三人知道了。” “可是……” 南靖严用尹崇很少见到的威严语气说道：“这件事你不要再查了，这是校长命令。” 反而激起了尹崇的叛逆心，知道与南靖严谈下去也没有作用，他敛了神色，起身恭敬地道别，转身想离开，走到门口时，南靖严叫住了他。 “尹崇，我知道即使下了禁令，但你想做的事情，你还是会去做，从你上学时就一直是这样。” 尹崇停下了要出门的脚步，没回头，沉默片刻，开口时声音略带沙哑：“所以？” 南靖严的声音戴上了几分悲凉：“我知道十年前的计划是你心里过不去的坎，但那不是你的错，如果非要怪罪于谁，不如怪罪人类的贪欲。你不要再为那件事自责了。已经过去十年了，你也应该从回忆中抽身了。所以不要再查下去了，你会有危险的，这不是命令，而是恳求。” 说到后面，南靖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尹崇笔挺的身形晃了一下，他定了定神，才稳住，嗯了一声，走出了校长室。直到最后，他也没回头看一眼南靖严，仿佛是害怕看见校长沉痛而关切的眼神。 尹崇穿过走廊，经过巨大的落地窗时，看到外面草坪上三三两两晒太阳的学生们，他们的青春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瞬间，那些年轻新生的脸，和记忆中一些稚气的面庞重叠了，但那些脸上却不想新生们般无忧无虑，却永远是痛苦的，苍白的。 疼痛尖锐地袭击了尹崇的头，这种头疼是他的老伙伴了，从9年前退出那个计划开始，头疼就时不时来拜访他。 他揉着太阳穴缓解一阵阵的疼痛，忽的想起了那个安抚师，她身上的信息素带着令人怀念的气息，让他觉得安全和熟悉。 突然，他很想再见她一面。 22 ? 第 22 章 ◎艺术团◎ 银河冰室。接待了一群来蒙甲寨旅游的月亚客人后, 炒了一天菜的安绯景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机会。她靠在店门口，点燃一根烟，一边吐着烟圈, 一边看着恒星的变为了橙色的光把天空边缘变成一道耀眼的白线。 一天不见知欢，她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安绯景打开光脑，正准备问问知欢快到了没有，晚上想吃什么, 这时, 一道阴影罩住了她, 非常礼貌地问道：“请问还营业吗？” 累了一天的安绯景并不打算继续接待，正准备拒绝, 却在抬头看到那人脸时，“不营业”三个字转了个弯被她咽了回去, 她殷勤地推开门, 做了个有请的手势：“营业, 几位啊？” 原因无他，那是长得极为俊美的男子，长相气质都是蒙甲寨少有的清丽出尘。 男人蹙起好看的眉毛, 神色有几分忧愁地说：“有十几人左右，不知店里能不能坐下？” “能坐能坐，里面大着呢, 要位置不够, 院子里也可以坐的。” 安绯景是个有原则的人, 主要原则是对帅哥要十分热情。 男人闻言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让安绯景觉得一天的疲惫似乎被涤荡一空。 果然美人就是治愈啊。 安绯景把炒菜的工作交给了老爹楚银河, 自己趴在柜台处欣赏美男。 看着看着, 她觉得男子的样子似乎有点眼熟, 但是搜肠刮肚，也不记得在哪里遇见过这种级别的帅哥。 不一会儿，美男的朋友们也陆续到店了，来的人越多，安绯景越觉得自己判断正确，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虽然后面来的人不如第一个美男美型，但也个个都是气质出众，样貌非凡的美男子。 被帅哥团占据的银河冰室，让被岁月腐蚀老化褪色的小店，闪耀起了不一样的光彩， 安绯景捧着脸欣赏了一会儿，用光脑拍了张照片传给知欢：知欢，快回来吧，店里来了好多帅哥！ “我在店里时，怎么没见到你专门偷拍照片发给小欢欢呢？”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安绯景吓得一个激灵，抬头，看见孟璃靠在柜台上，带着惯常的笑容看着她。 安绯景松了口气：“你天天都可以见到的，没什么稀奇的。” 然后，她突然反应过来：“孟璃，你怎么偷看别人发信息啊……！” 孟璃却厚颜无耻地说：“你不也是在偷拍我们艺术团的人么，我们扯平啦。” “艺术团？咦，这就是那个武装艺术团？” 安绯景当然听说过艺术团的名号，他们是蒙甲寨民间第一有权势的团体，据说他们背靠黑/////帮。这时，她想了在门口见到的那个男人的熟悉感来自何处了，她曾在安泰荣的地下宫殿里和他擦肩而过。 安绯景失声惊呼：“那，那个就是团长吗？” 武装艺术团行事果决，处理几件大事件时，显得凶狠暴力，虽然听说过他们是一群帅哥，但安绯景想象中的团长，是个脸上有刀疤的硬汉，没想到竟是可以纤丽秀美来形容的文艺青年。 孟璃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有这种惊讶的反应了，低头轻笑了两声，正色道：“知欢还没回来吗？” 安绯景：“我也在找她呢，她昨天说找到了个新打工，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 挂在门口招呼客人的电子铃铛突然发出嘶哑的电子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恭喜发财，欢迎光临——” 突兀的声音，让店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随后，一个头发乱七八糟，身上沾满尘土，仿佛在土地里打过滚的人影推开大门走了进来。即便是蒙甲寨如此贫穷的地方，也很少看到这么不讲究的人。被电子铃铛打断的沉默明显带上了一丝无语的气氛。 安绯景眉头一皱，刚想叫住那个人，那人抬起了头，脸上沾了不少黑泥，勉强还能看出五官，安绯景惊呼：“知欢？” 店里的人一惊，都纷纷看向了她。 知欢走到柜台前，撩了一把短发，连手上都是尘土，孟璃连忙给她递了一张毛巾，问：“怎么搞成这样？” 知欢擦了擦脸，指了指嗓子，安绯景给她递上一杯冷饮，知欢仰头一口喝光，深吸了一口气，说：“终于活过来了。今天我和ai机器，那个叫什么，就是在山谷里挖地的……” 孟璃补充：“挖掘机？” “对，今天我和挖掘机打了一架。”知欢这才发现站在旁边的孟璃，他看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 擦掉了往常会画的妆容，没穿旗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熨帖的白衬衣和西装裤，衣服一丝不苟扎进腰带里，勾勒出美好的腰线。光亮柔顺黑色的头发别在耳后，戴着挂了细链子的金边眼镜。 突然从风情万种的夜晚的花，变成了清纯的艺术家。 知欢惊道：“孟璃？” 孟璃神秘一笑：“忘记告诉你了，我也是艺术团的成员，今天和他们来这里聚会。” 安绯景打断两人对话，她知道知欢身上总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天青星的挖掘机是庞然大物，而且靠ai程序自动操作。就算知欢是个很强的alpha，还拥有操作机械的天赋，但也没法和这么庞大的机器打架吧，她实在太好奇了，迫不及待问：“为什么？” 知欢用毛巾擦着手臂：“让我从头开始说吧，几天前，我看到神悦谷的旅游开发中心在招募扫除机技师，就应聘了，昨天通知我被选上了。” 店里正在聊天的艺术团突然安静了一秒，孟璃神色一僵：“你在神悦谷打工？” “嗯，我登入政府的招工网站后，看到一家挖掘机公司的标志是日与月，旁边的打工消息里推荐了神悦谷的工作，所以去了。那个机器早上还好好的，下午先是无法启动，在工程师靠近它的时候，它突然开始攻击工程师。我看到了，就上去拦住了它。” 安绯景：“真的吗？” 这段经历太过超现实，她很难想象，知欢调出了光脑的自动记录，拍到了她全力制住高大的挖掘机场景。挖掘机至少有两个知欢那么高，三个她那么胖，但却被她用两只瘦弱的手被制住了。 安绯景感叹：“早知道你有怪力了，没想到这么怪力。” 知欢却有些懊恼：“可惜我没能入侵到系统里，我试过用光脑深潜，但是却被拒绝访问了。” “这很正常，因为那是神赐公司的产品，神赐这家公司的防火墙是天青星最强的，普通的光脑连连入都不可能，你的原型机能够得到拒绝访问的回复已经很厉害了。”有人悄无声息地站在知欢旁边，接过了话。 知欢吓了一跳，警觉抬头，发现这是上次在地宫见过的艺术团团长，她的感官一向敏锐，却对他的接近毫无察觉。 团长友好地笑了下，伸出手：“我叫尧司珏，知欢，这是第二次见到了，正式认识下吧。” 对一个擦肩而过的人居然能记得这么清楚，知欢加深了这位团长不好惹的印象。 尧司珏自然地插入了他们的谈话：“我听孟璃说，你在找日与月的标志？我能看一下吗？” 知欢把画的标志从光脑里调出，尧司珏看了一眼，说：“这个确实是神赐公司的标志。不过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了，至少有10年了吧。知道这个标志的人也挺少的。” 知欢问：“安泰荣衣服上的标志是……” 尧司珏：“因为蒙甲寨的黑////帮最早也是神赐公司赞助的。” 知欢大惊，黑////帮居然还要公司赞助吗？ 尧司珏看到她的表情，低头笑了笑：“大人的世界有很多出人意料的交集，这很正常。如果你需要神赐公司的情报，随时可以来问我。” 夜晚，知欢趴在隔间的小床上，摆弄着项链，现在关于它的情报有，这是记忆体晶石，要读取只能去中央大学。曾在记忆中看到的日与月是一家公司的标志，这家公司好像是生产各种机械的，那么很难确定是神赐公司在针对她，还是针对她的人用了神赐公司的产品。 知欢想了半天，翻来覆去，始终想不明白，一间大型机械制造的公司会和她有什么关系。可能只有找到更多回忆才能解开谜团吧。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进入中央大学。 她这种普通居民，只有靠工作方式找机会进入中央环了。可是她现在能找到的工作，最好的也就是在生态环。知欢在光脑投射出来的地图上画着圈圈，第一份安抚所的工作在生态环边缘，第二份打工神悦谷，已经是生态环中心了，进入月亚指日可待。看到示意图的变化，知欢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由于前一天挖掘机暴走差点伤人，神悦谷的开发工作暂停一天，知欢帮楚银河去市集买菜。等她单手扛着比自己的身体大了一倍的菜篮子回来时，看到银河冰室外面有个人鬼鬼祟祟地晃来晃去。 知欢想起楚银河抱怨最近有很多蚁族的小孩子趁不注意偷店里的东西，那人带着一顶比脑袋还大一圈的八角帽子，穿着一件宽松的背带裤，看上去像个个高的小孩，她上前叫了一声：“你有什么事吗？” 对方吓得一抖，回过头来，看到脸，知欢才发现对方虽然长着一张略显稚气的脸，但的确是个成年男人。对方显然吓得不轻，看到知欢的脸很明显松了口气，但他这口气没有完全放松，等他看到知欢单手扛着小山似的食材时，他浅棕色的眼睛里又涌上了恐惧。 知欢把菜篮子放下。对方才深吸一口气，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来。 名片上写着：黄念忻，明光日报的记者。 让知欢注意的是，报社的地址在中央环，知欢的眼睛瞬间亮了，对陌生人的敌意也收了不少。 她说：“先进去坐吧。” 说着，她又扛起了菜篮子，另一只手把黄念忻给推进了银河冰室，黄念忻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在知欢的强力下根本无法反抗，只能乖乖地被推进了店里，安置在餐桌旁，甚至还莫名的点起了吃的。 等知欢到后厨去准备时，黄念忻才想起来他是来采访人的，只是路上突然肚子饿，被银河冰室吸引了，他曾在中央图书馆里看到古地球的美食图鉴，冰室是古地球上的一种餐厅，他出于好奇在店门口打量，被突然出现的女生推进了店子里，奇怪的是，他居然对她毫无反抗之力。 黄念忻是个beta，听说AO之间会有天生的吸引力，Alpha之间因为等级差异，也会存在天生的压制力。但从没听过Beta会被人压制。 不过算了，反正正好也饿了，就吃点东西吧。 银河冰室送餐很快，黄念忻边吃，边把光脑调成阅读模式，啪啦啪啦翻着模拟书页的页面，看起了要采访的人的资料。 他要采访的是昨天在神悦谷靠赤手空拳阻止了挖掘机暴走的神人，根据神悦谷负责人给到的资料，那是一名临时工，登记的居住地址在蒙甲寨靠山路99号…… 那是什么地方？黄念忻虽然经常外出采访，但他其实有点路痴，在月亚或者中央环采访还好，路边随处有全息地图和引路机器人，但蒙甲寨显然不会有那些东西。 他是月亚出生的，这辈子来蒙甲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根本搞不清楚蒙甲寨复杂的地形，□□飞行器又容易被骗，他会出现在银河冰室，也正是因为被黑飞行器的司机随意扔到了这里。 他见过蒙甲寨靠山路99号的照片，是一间风格独特的二层小洋房，尤其是那个彩色屋顶和画了眼睛的门，让人印象深刻，完全不是这种看起来很朴素的餐厅，他想抗议，司机却从驾驶座下摸出了一把激光枪，眼里还露出了凶狠的杀气。 黄念忻长这么大只在电影里看过这种场景，差点没被吓尿裤子，只能老老实实按照司机报的一个远远高于行程价格的价格付了信用点。 想着想着，黄念忻感到了一阵心酸，连美味的食物也不能抚平他的难过了。这时，刚才在门口见过的女生走到了他面前，放下了庞大菜篮子的她看上去和普通女生毫无差异，甚至长得还很可爱。黄念忻不由得对在门口觉得她很可怕的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 知欢过来，因为在后厨时，她说外面来了个中央环的记者，楚银河让她问问记者是不是来采访的，套套近乎，交个朋友，以后说不定能靠他进中央环，知欢第一次做这种事，颇有些生硬地问：“你是要采访谁吗？” 黄念忻心想，这女生既然是本地人，肯定知道靠山路99号在哪里，于是调出照片给她看：“我想采访住在这间房子的人，你知道这个地方怎么去吗？” 知欢凑过去一看，这不是孟璃的房子吗？ “知道，你要采访孟璃吗？” 黄念忻从神悦谷那里并没有拿到阻止挖掘机的人的名字，听到眼前的女生说出了名字，喜出望外，果然在外靠朋友，有本地人带路就是好，立刻高兴地说：“对，就是他。” 知欢想起，自从他们搬到银河冰室后，孟璃就没法在家里工作了，所以最近他在镇上的店里工作，可是那种店，第一次去的人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 知欢有些为难地说：“孟璃在工作，你愿意去工作场合采访他吗？” 一听到工作场合，黄念忻更兴奋，要是能采访到奇人平日的工作，就能解开他有赤手空拳对抗AI机器的能力之谜了，忙不迭答应。 等到了孟璃工作的店外，黄念忻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23 ? 第 23 章 ◎奇人◎ 知欢只去过一次孟璃的店, 作为路痴的她当然不可能记得路，蒙甲寨这里信号又不好，光脑导航到店附近就失效了, 反复引导他们撞墙或跳河。 黄念忻体贴地说：“孟璃先生工作的店是什么样子呢，我也来帮忙找找。” 有一种路痴，不但记不住路，甚至连建筑的样子也记不住, 不管什么房子在他们眼中都只是门而已。不幸的是, 知欢正是这种路痴, 她皱眉想了半天，艰难描述道：“那是一家很豪华的店, 工作人员都很漂亮，灯光很朦胧, 香气很浓……” 知欢努力回想上次去的记忆, 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黄念忻凭借知欢的描述, 不一会儿就找到了目标。一间华丽的餐厅，门口拍着加了空气清新剂的仿真花，香味浓郁, 但有些廉价，在店里穿梭的服务员机器人虽然下巴尖得可以扎死人，睫毛浓得像毛线, 但现在很流行这种脸, 应该算漂亮吧。唯一不符合的是灯光不够朦胧, 餐厅亮得像一颗旋转灯球，仿佛不要电费似的。 黄念忻指了指餐厅：“是那里吗？” 知欢露出迷茫的神色, 表示要看到门她才能想起来。 两人遂走近, 知欢突然面露喜色：“是这里！” 黄念忻有些得意, 心想，自己不愧是专业记者，拥有强大的文字联想能力，仅凭几个描述就找到了目标，等到采访孟璃，他肯定也能仅凭几句话就勾勒出奇人的魅力，这份报道一定会变成头部新闻，到时候升职加薪迎娶报社社花走上人生巅峰…… 黄念忻正在想入非非，差点笑出声，却被知欢拽住走过了餐厅，他提醒道：“走错了，就在面前怎么还路痴……” 知欢拉着他停下，看见眼前的店，黄念忻震惊到忘了要说什么。 这家店和刚才的餐厅截然不同，整体是暗淡的深色，和旁边迪厅球般的餐厅比起来就像是影子，一眼晃过去很容易忽视它。仔细看却发现店面有着不容人忽视的存在感，店门不大，看起来像个山洞，墙壁都是用泛绿的石砖砌成的，门口左右各摆放着一尊石像怪兽，大张着长满獠牙的嘴，无神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来。 被知欢拉着进去时，黄念忻感觉怪兽石像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粘稠的视线随着他移动，后背一阵阵发凉，觉得这家店透着不祥的气息。他的手在裤子上画着五角星，祈求宇宙女神的保佑。 一进店里，黄念忻才明白知欢所说的光线朦胧是什么意思。 就像是靠洞口自然光照亮的山洞一样，虽然是大白天，店里却到处都黑黢黢的，微弱的火把一样的光把一切东西都只照出轮廓。浓郁的香味让人觉得头晕。 黄念忻一把抓住知欢：“这，这，这是什么店啊？” 在朦胧的光线里，黄念忻感觉知欢似乎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这是餐厅。” 他一下子就怂了，想到孟璃住的房子也是这种奇怪的装修风格，黄念忻自我洗脑地想，奇人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吧。 知欢娇小却坚毅地走在前面的背影让他重拾信心，看起来那么单纯的知欢怎么可能带他去奇怪的地方呢，连她都不害怕，他有什么好怕的。 黄念忻鼓足勇气走到前面：“没关系，让我来开路吧，我不害怕了。” 知欢疑惑：“你知道孟璃在哪里吗？” “不知道，也对哦。”黄念忻刚刚鼓起的勇气就此消散，他默默退到后面。 知欢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觉得这个记者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坏人。 知欢带着黄念忻到了孟璃的休息室，但是孟璃正好不在。知欢让他等一会儿，自己离开去找孟璃。 休息室和外面黑洞洞的样子不同，灯光通明，墙边是一排明亮的镜子和长桌，桌上放满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靠墙拍着一排花哨的衣服。 黄念忻环视四周，觉得奇怪，餐厅休息室需要弄得像表演舞台的后台一样吗？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来，黄念忻无聊地观察起长桌上的东西来，化妆品散发着陌生而廉价的香味。他在月亚工作，月亚流行的是天然化妆品，或者干脆整容，很少闻到这么刺鼻的气味。黄念忻捏住了鼻子，这时，他看到一个圆形，画着复古美女的铁盒子。那张图他曾在中央环的古地球博物馆里见过，是地球六七十年代的复古画报。 这在天青星是古董中的古董，十分少见。黄念忻好奇地拿起来看了一下，铁盒很轻，他摇了摇，没有声音，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翻过来，底部写着一行小字： 让客人对你欲罢不能的魔药，用了它，客人来就会点你！ 就算再迟钝，看到这句话也大约知道这家店绝不是普通餐厅。 这是那种不正经的店吧！ 这下，他明白为什么外面黑灯瞎火，香味浓郁到让人想吐了。黄念忻内心警铃大作，想着，早知道蒙甲寨乃法外之地，法外狂徒多不胜数，他也早就留了心眼，但属实没想到知欢个浓眉大眼的，居然带他来这种地方，这样下去他一世英名会毁于一旦的，他怎么对得起从入职以来只说过一句话但他连他们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的报社社花！ 正在黄念忻痛心疾首时，休息室门外传来一阵娇笑，大门打开，不同于环境的浓香的另外一种香味涌了进来。 “咦，这里怎么有个男人？”娇柔到有几分做作的声音传来。 黄念忻后背一僵，丧失了回头的勇气。接着，他的脸被一双冰凉的手贴上，那娇柔的声音不知几时来到了耳边：“是生面孔呢，这细皮嫩肉的，不像是蒙甲寨的手感啊。” 黄念忻拉开那只手，转过头，匆匆扫了一眼对方浓妆艳抹的脸，就缩回了视线，他和女生讲话容易紧张，尤其不擅长应付妖艳的类型，躲避着视线，嗫嗫诺诺地说：“我不不不不是蒙甲寨的……” 然而，脸上的手被拍下去后，大腿却也被贴上了另一只手：“该不会是月亚来的小帅哥吧，第一次来吗？点我嘛，保准让你满意……” 黄念忻头皮发麻，全身像过电了一样，他刚按住在腿上作乱的手，余光瞄到有人拿起了旁边那个铁盒子。 只听围着他的一个人说：“这小哥好像是beta啊，看来要用上这个了……” 黄念忻：这怎么行！我的清白之身要留给社花哒！ 他奋力挣扎，把几乎挂在身上的几个妖娆的人甩到，连滚带爬逃到门边，刚想跑出去，却跌倒了，看着门缓缓打开，眼前出现了一双好看的小腿。 黄念忻抬头，看到了旗袍的下摆，再往上，是一张清淡但比身后那群人好看数倍的脸，而且那人身上有种淡淡的，好闻的香味，十分提神醒脑。 黄念忻抓住那人的腿：“救救……” 身后的人叫道：“孟璃你来了，快拦住他，他是咱几个今天的玩物！” 黄念忻一惊，这就是孟璃，那他…… 孟璃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微笑：“原来是如花他们看上的，那不好意思，你就留下吧。” 说完，他扭身似乎想要关门。 黄念忻眼前一黑：孟璃居然和他们是一伙的？！知欢，救命啊……许是香味太过熏人，他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孟璃停了手：“你认识知欢，早说嘛。” 黄念忻不知道躺了多久，悠悠转醒，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他支起身，发现他还在刚才的房间，只是那群浓妆艳抹的怪人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他撩起毯子，确认全身的衣服还好好地穿着，连印着快乐星猫的粉色袜子也还在脚上，大大松了口气，还好清白保住了。 “你醒了？” 突然响起的人声吓了黄念忻一跳，回头一看是刚才那个穿旗袍的男人，他顿时面如土色，以为那群人贼心不改，他今天的处子身看来注定要交待在这里了。 孟璃本想问问他是不是知欢带来的人，看到对方的表情觉得很有趣，故意等了一会儿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饶有兴趣的眼神被黄念忻的解读为猛兽打量猎物的目光。 在看到对方拉过毯子遮住了胸前，全身筛子似的抖了起来后，孟璃才说：“知欢带你来的？你有什么事？” 听到熟悉的名字，黄念忻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意识到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孟璃，掏出名片递了过去：“我是记者想采访在神悦谷徒手制服ai挖掘机的那位奇人。” 没想到奇人长得这么娇柔漂亮，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找错人了。” 黄念忻对这个结果倒并不吃惊，果然，不以貌取人是不行的，孟璃的胳膊那么细，怎么看也不像能够承担挖掘机械臂的样子。 “请问下，那位奇人是谁……”黄念忻谦虚地问道，同时想象了下一位身高两米，满脸络腮胡的壮汉。 孟璃扬起眉毛：“我以为你认识。” “谁啊？”黄念忻皱眉，他一路上也没见过那样的壮汉。 “你不是和她一起来的吗？” 他们一起来的，那就是知欢了。 知欢？！！！ 黄念忻的表情像被雷劈了。他很难把知欢可爱的外表和徒手制服ai机械的样子联系到一起，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消化这令人震惊的现实耗费了黄念忻的力气，他有气无力地问：“那知欢去哪里了呢？” 孟璃说：“知欢今天有点事先回去了，不过，明天你可以到银河冰室去找她。” 黄念忻做了一晚上噩梦，在迷宫里被画着浓妆的妖怪追，他拼命逃跑，却在出口处，遇到了怪兽石像，瞪着球形的眼睛，满口獠牙，要把他吞下。黄念忻拼命挣扎，结果就是从旅馆的单人床上滚了下去，蒙甲寨的小旅馆不会在地上铺地毯，这一下清脆响亮，也挺疼的，倒一下把他摔清醒了。 光脑里弹出工作群的消息，主编正在大肆夸赞刚入社的新人记者，说他上次的报道数据非常漂亮，不愧是中央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群里一片点赞的表情。 黄念忻瞄到了社花的头像，顿时有些不爽了。他在报社工作了5年，新人实习期的老师还是他，现在却完全爬到了他头上，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感觉。 黄念忻愤怒地大力搓脸，犹记得3年前，他拿下新闻大赏时主编拍着他肩膀的笑容，他才不要做被后浪拍死的前浪，这次对知欢的采访，涉及神悦谷和神赐公司财阀，还有环境保护组织，而且知欢本人外形亮眼，正是大众喜欢的美型Alpha，很有热度，他一定要做好。 黄念忻昂首挺胸，充满了雄心壮志地去了银河冰室。 还没走近冰室的建筑，他就感到一种不寻常的氛围，一群气质阴鹫的黑衣人把冰室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如针的视线锐利地落在黄念忻身上，让他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 黄念忻顶着巨大的压力靠近，他的雄心壮志仿佛一个充满气但被针扎爆了的气球，早已不复存在。他缩着脖子，自我保护地把采访包攥得紧紧的，盯着自己脚尖，尽量不和旁边人对视。 可能因为太紧张，他反而绊了一下，摄像机很贵的不能摔到，黄念忻连忙抱住采访包，这下就更站不稳了，他直直向一个黑衣人撞去。 黄念忻紧闭着眼睛，以为必死无疑。肩膀却被一双宽厚的手掌扶住了。 似乎是没事，黄念忻试探着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对方左脸上横跨了大半张脸的刀疤时，又吓得不轻，像兔子一样弹跳半尺高，一边连声道歉，一边窜进了银河冰室，并猛得关上门。 知欢听到动静，从后厨探了个头，一看是黄念忻，想起孟璃告诉她今天有个记者来采访她的事情，但看他脸色苍白，抚着胸口大口喘气，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她又不是很确定了，问：“黄念忻，你要点餐吗？” 看到知欢，黄念忻莫名觉得放下了心，短短两天他已经见识到蒙甲寨的可怕，清纯可爱的知乎在他眼中已经和天使重合，不知不觉，他似乎有点依赖知欢了。 “知欢，外面的人好可怕……” 黄念忻进来后确定，那群人是蒙甲寨的黑////帮，他之前查到过他们的资料。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厨房门被人拉开了一点，接着，一个右脸上有刀疤的男人举着刀探出了头。 黄念忻差点尖叫出声，想提醒知欢小心，却听见那个刀疤男对知欢很是恭敬地说：“知老大，土豆削成这样可以吗？” 知欢很平静地接过土豆看了看，说：“这样就行了。” 黄念忻：…… 不是吧，资料里凶神恶煞的黑////.帮居然在厨房里打下手。 24 ? 第 24 章 ◎这种新闻没有看的价值◎ “那么, 可以请您说一下徒手制服ai挖掘机时的情况吗？” 摄像机上红点闪烁着，但镜头并没有拍到知欢的脸，而是只拍到她的背影。连收录的声音也做了变音处理。这是知欢要求的, 因为她还没有找到追踪她的人是谁，这个时候在媒体上公开长相等于暴露自己。 知欢要求匿名时，心里也有些忐忑，她知道对新闻而言, 真实是最重要的, 不露脸真实性将大打折扣。孟璃提醒她, 实在不行就拒绝采访好了，但知欢听说了黄念忻昨天的经历, 不忍心让他白跑一趟，还是想尽量配合。 没想到黄念忻人很好说话, 立刻答应了。知欢欣喜地接受采访, 心想天青星还是好人多啊, 荣鼎盛人也挺好的，不知道哪里打听到她要接受采访，说是要给她充充场面, 派了几十个小弟过来。一群人黑压压的围在店门口，阵仗太大了，知欢不想太引人注意, 本来让他们坐在店里, 却把客人都吓跑了, 于是让他们一部分守在外面，不准惊吓客人, 一些人到后院浇水, 一些人到厨房帮忙。 她不知道的是, 黄念忻是要拒绝匿名采访的，他这可是要拿下头版的新闻，如果匿名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他大老远跑来蒙甲寨的意义何在？ 但他一抬头，和站在知欢身后，长相相似，脸上一左一右刀疤的仿佛对称的双胞胎的两个黑衣男对上视线后，黄念忻拒绝的勇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行，知欢说什么就是什么。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 知欢本以为第一次接受采访她会很紧张，她却意外地轻松。结束后，知欢主动和黄念忻握了个手，却发现他手心全是汗，惊讶道：“黄念忻，你出了好多汗，是哪里不舒服吗？” 黄念忻声音发抖：“不是，我只是有点紧张。” “我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哈哈。” 黄念忻的笑容很是苍白：……如果你被几个感觉随时会掏出西瓜刀砍///人的黑衣男人盯着看，也会很紧张的。 知欢拍了下手：“采访这么久，大家都饿了吧，我去把刚才做的土豆牛肉端出来。” 左脸刀疤男拦住她：“知老大，这种事不劳您亲自动手，我来吧。” 知欢：“你可以吗，出锅时还要调下味的，你不是连土豆都削不好吗？” 左脸刀疤男的脸僵了。 旁边右脸刀疤男举起手：“知老大，刚才削土豆的是我，这是我兄弟，他做黑/////帮之前是月亚黑星级餐厅的大厨，您可以放心。” 知欢挠了挠头，为认错人道了歉，左脸刀疤男不介意地摆摆手，进了厨房。 既然有专业的在，知欢没事做了，坐回黄念忻对面。 黄念忻面前浮着半透明的屏幕，光标闪烁着，他已经在工作了。 知欢感叹道：“才拍好的就要处理吗？” 黄念忻微笑：“当然啦，新闻贵在速度嘛。” 知欢：“好厉害。” 黄念忻脸上保持着笑容，心里却在流泪，他也不想这么急着工作啊，可是被黑衣男们瞪着的感觉更不好受啊，他们眼神仿佛在说他不马上把采访弄出来就要把他鲨了。 在吃饭的时间，黄念忻也一直在工作。 知欢不明觉厉，太敬业了。她不由得对记者这一职业肃然起敬，吃完饭后，热情地送黄念忻出门。 知欢一起身，散落在各个位置上正在吃饭的小弟们，顿时放下餐具，齐刷刷起身，跟在她身后。 黄念忻连忙掏出光脑，把屏幕调向知欢的方向，忙不迭地说：“报道已经完成了，请审查！” 知欢虽然对审查二字有些疑惑，但她想大概是记者的专业术语吧，类似让她看一下的意思。记者的工作效率都是这么高的吗，这工作太累了，看来她干不了。知欢一边想着，一边看完了，她看的时候，随口说了几句话，黄念忻都非常认真地立刻修改了。 知欢觉得他真是个认真又努力的好人啊。 黄念忻本以为吃完饭就可以走人了，但知欢一站起来，他就觉得不妙，那群黑衣人的眼神里分明写着让他把采访交出来，他们要仔细检查了才会放他走，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就会被封进水泥里沉入生态环的人工海洋里。 黄念忻想哭，但不敢，提心吊胆地，严格按照知欢说过的每一句话修改，精神高度紧张，感觉比准备新闻大赏作品的那次还累。等知欢过了一遍后，他如蒙大赦。 黄念忻离开时，知欢在店门口目送他，拼命挥着手，热情地邀请他下次再来蒙甲寨玩。 但不知为何，知欢觉得黄念忻的微笑有些苦涩。 大概是因为和朋友分别而伤感吧。 他不但认真又努力，还如此重感情。 知欢感慨地想，认识了不错的朋友啊- 中央大学，午休的钟声敲响后，人们陆陆续续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学校的大屏幕正播放天青星的正午新闻： “最近备受天青星公民们关注的神悦谷开发事件有了新的进展，失控的ai挖掘机被一位临时工徒手制止，阻止了机器对现场的破坏。本报对当事人进行了采访。当事人是位蒙甲寨居民，据悉，她当时是为了保护别人不受伤害，才挺身而出的。英勇行为十分令人感动，当事人在蒙甲寨具有相当的威望，有民王的架势，但记者认为她是当之无愧，这个世界需要更多这样的英雄。本报记者黄念忻报道。” 餐厅里，刚进入尹崇研究室的研究员白芷听完了新闻，对朋友说：“神悦谷的开发据说还会继续，新人类就是在神悦谷降临的，开发成娱乐场合不太好吧，星网上有传言说ai挖掘机这种绝对不会故障的机器发狂就是宇宙女神的诅咒。” 朋友西霜和白芷是大学同学，但两人没能进入同一个研究室，西霜被安排到了钱应权门下。西霜颇为可惜，但凡是个天青星人都知道，全星球最顶级的信息素研究室是就是尹崇的研究室。钱应权也是颇有名望的老教授，但比起联盟难得的天才尹崇，差距还是挺大的。 但钱应权并不服气，明里暗里都要和尹崇比一比，两人不睦是中央大学公开的秘密。不过主要是钱应权找茬，尹崇很少接茬。 听完白芷的说法，西霜嗤笑一声：“你怎么还迷信起来了。忘了中央大学的校训吗，我将用全身心追随真理，至死不渝。别告诉我是尹教授教你迷信的。” 白芷脸一红，连忙说：“没有，尹教授怎么会教这些，再说了，快半学期了，我都没怎么见过他。” 西霜：“真的啊，那他在期中最受欢迎教授评奖中怎么又是第一，而且比第二名第三名加起来的票数还高，难道是靠脸吗？” 白芷一惊：“教授评选都出来了，我还没看到呢。” 两人打开光脑，连上校园网，看到了那个投票。最受欢迎的教授评选是中央大学民间最权威的比赛，关系着教授的人气值，也是每年资格评定的一环，所以每个教授无论情愿还是不情愿，都会认真准备。不仅会准备拉票词，头像也会争奇斗艳。 然而，在一排精心拍摄的商务照，艺术照，创意照里，第一名显得那么与众不同。连张照片都没有，头像是网站的默认头像，灰色底白色问号，下面跟着一骑绝尘的票数。 这就是尹教授。 他对所有比赛都是一样的态度，永远毫不在意，又永远是第一名，活活能把人气死。 西霜：“啧啧啧，尹教授要是放了自己的照片，这票数应该还能再翻一倍。” 白芷点点头，随后问：“你家教授呢？” 西霜翻了两页，指着一个画了蓝色机器猫妆的头像说：“在这呢，钱教授觉得连续两年输给尹教授，很是生气，通宵研究年轻人喜欢什么，然后搞成了这个样子。我们劝过他了，但他说爱拼才会赢。” 白芷无语地看着钱教授那张被蓝色和白色油彩糊得看不出五官的脸，紧身套头皮套勾勒出肥胖的身形，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又觉得不说点什么会显得不尊重，挤出了几个字：“蛮，蛮新潮的哈……” 教师食堂里，钱应权本人搞不明白，他在据说是年轻人最爱的gicogico网站泡了半个月，看到很多蓝色机器猫的，被称为鬼畜视频的玩意儿，才换了人工角膜治好老花眼的眼睛差点又被五颜六色闪烁不停的视频搞出白内障，他付出了太多，排名居然下降了，去年他好歹还在第一页，今年却掉到了第三页。 而那个混账尹崇却还是稳稳的第一名。 学生们到底喜欢他什么？一学期就来几次学校？挂科率奇高？还是要是问了蠢问题就会被嘲讽？ 反观自己，每节课都上，还额外加课，主动免费延长课时，为了让学生们记住自己，指定他们购买用自己的头像做封面的教辅书，并计入平时成绩，经常和学生谈心，宣传自己当年如何论文获奖并成功签约中央大学的终身教授的。 钱应权拧着眉毛，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时，教师食堂的入口产生了一阵小小的喧哗，几个女教师和教艺术的男Omega老师的声音飘进了钱应权耳里： “呀是尹教授啊！真少见，他居然来学校了，那么久不见，他还是那么帅！” “尹教授的美颜今天也在我心中珍藏，不知道他分化了没有，不过他那么帅，就算是beta，我也可以！” 钱应权掏了掏耳朵，内心批判道：有伤风化，他早就向南校长抗议过，不要招太多男omega老师，尤其是那种第二性征不明显的，会败坏学校风气，而且为了学校的阳刚之气，也应该减少女教师的数量。 记得当时，尹崇靠在窗台上，嘴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的笑，漫不经心地说：“钱教授，这么排斥omega和女性，难不成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其他人哄堂大笑，钱应权觉得十分丢脸，除了这件事，很多事上，尹崇都和他针锋相对，但偏偏无论他多讨厌对方，就是干不掉对方。这让钱应权更是恨得牙痒痒。 尹崇向这边走了过来，钱应权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说：“尹教授，恭喜你获得人气评选第一啊，怎么连个头像也没有，太寒碜了吧……” 钱应权本想看尹崇气急败坏的样子，然而尹崇却心不在焉地，看都没看他，从他旁边走过了。这混蛋也太目中无人了一点！钱应权准备骂人，却听见了南校长的声音，扭头一看，南靖严和几个中央的人站在包厢门口，正招呼尹崇过去。 居然当着领导们的面……钱应权啧了一声，坐下了。 他愤恨插着苹果派，想象那是尹崇的脸，祈祷着尹崇能在一周后的校庆演讲上出糗，被全星际转播最好不过。 尹崇进了包厢，一边摘掉无线耳机一边坐下，刚才他在听关于信息素兴奋剂的研究论文，处于一个对外界失聪的状态。 这个饭局是南靖严约的，说是要介绍几位中央官员给尹崇认识，有助于仕途。尹崇坐下一看，都是老熟人啊，他十几岁就认识的，还坐过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多年不见，曾经小屁孩尹崇叫叔叔的人现在都是中央高层官员了，大家面对这种神奇的身份转变，都有些尴尬。 包厢里诡异的沉默。 南靖严以为尹崇难得地怕生了，为了缓和气氛，他提议说：“要看看电视吗，听说明光日报的记者采访到了那位在神悦谷徒手制服ai挖掘机的奇人……” “八成是假的。”从进门起一直安静的尹崇打断了南靖严，“神赐的ai挖掘机是中央大学ai科学系参与调试的，就算是A级并且机械专精的Alpha也没法徒手停止。这种新闻只是博人眼球罢了，没有看的价值。” 南靖严试图点开星网上流传的模糊视频：“可是，有视频啊……” 尹崇挥手制止了他：“校长，你是想当着大家的面怀疑本校ai科学系的实力吗？” 南靖严：……你小子，真行。 25 ? 第 25 章 ◎大明星◎ 尹教授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而银河冰室的人们绝对不会错过。楚银河特地把10年前的投影机搬出来, 将店面的一整面前当做屏幕，短短10分钟的新闻，被他全天候滚动播放。 孟璃和安绯景完整观看了首播, 并对每个进店吃饭的人强行安利，新闻上那个人是他们朋友，牛吧？ 知欢本人第一次上电视，新闻首播时也好奇地跟着看过。但他们的反应越来越夸张, 知欢倍感不好意思, 几次尝试关掉投影, 不是被楚银河，就是被他的眼线——孟璃和安绯景发现, 都没关成。知欢没法，躲在厨房里一天不敢见人。 一天结束, 打扫完店里的卫生后, 知欢说：“可以关了吧, 没客人了。” 楚银河捧着脸，一脸老父亲的慈爱：“再看一遍，可惜是匿名采访, 要不咱知欢这张脸肯定会引起轰动啊。” 知欢：……倒也没那么夸张。 等最后一遍看完，知欢从念念不舍的楚银河手里拿过遥控器，关掉了让她一天备受折磨的视频, 不小心切到了晚间新闻, 新闻播报道, 由于ai挖掘机失控引发了社会大众对神赐集团的不满，神赐公司作为一家跨星际大型企业, 本应承担更多社会责任, 在这种情况下却坚持进行神悦谷的开发, 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同时，环境保护组织再次提出对破坏人类降临之地——神悦谷的反对。在舆论和机构双重压力下，今日，神赐集团发布了暂停神悦谷开发的公告。 楚银河发着牢骚：“不开发了也好，神赐集团这此举动太利欲熏心了，神悦谷什么地方，是新人类的发源地啊，居然想把那儿变成玩乐的地方。知欢，你怎么了？” 他抱怨完，才发现知欢面色僵硬。 知欢哭丧着脸：“我又没有工作了……” 楚银河最看不得小姑娘难过，连忙说：“别伤心啊，给老爹打工，老爹这里包吃包住给钱，还包介绍男友！” 安绯景看不过去，十分嫌弃地推开楚银河：“得了吧，老爹你能介绍什么好男友，你认识最年轻的都四十了，走走走，洗碗去！” 这两人一闹，知欢笑出了声，光脑上冒出了一个陌生通话。知欢疑惑，接了起来，传出熟悉而爽朗的声音，仿佛要震碎音响似的震耳欲聋。 “知欢啊，最近过得怎么样啊，刚才在新闻上那个是你吧？” 原来是安抚所的老板万福。之前，追踪知欢的人发现了孟璃的家，情况紧急，她匆忙辞职，对万福带有抱歉的心理，万福人也挺好的，没必要对他隐瞒，知欢承认了。 万福：“你真出息，我就说我看上的人不会差。我这次打电话来不是为了夸你，我这有份兼职，绝对适合你，地址在月黛蒙尼亚，兼职那边的人会帮忙做身份证明，要做吗？” 知欢本计划着通过生态环一步步接近月黛蒙尼亚，突然有一步登天的兼职砸到头上，她喜出望外，忙不迭答应了，挂了光脑通讯后才发现忘记问是什么兼职了。 安绯景道：“安抚所老板介绍的月亚兼职，还包身份验证，该不会叫你去omega家里□□吧？知欢，你还是长点心吧。” 知欢：“不，不会吧，万老板人挺好的，应该不至于。” 虽然这么说，但当她乘坐跨环列车抵达月亚，下车后被一群带着黑墨镜的，面色不善的男人带上全封闭的巴士型飞行器时，她心里开始打鼓。 窗户都封了，看不到外面，除了飞行器发动机的声音，感觉不到在移动。这让知欢越来越不安，怀疑安绯景是不是当了一次预言家。 这时，前排椅背的电子屏上弹出了一个广告：“无A无靠，满地飘O，空虚寂寞的omega有福了，拨打热线3333333，猛A送到家。” 旁边沉默黑墨镜男人啪一声关掉了知欢面前的电子屏，对着衣领上的对讲话筒说：“怎么又让人入侵了，把广告删掉。你没事吧？” 可能是看到知欢面色苍白，男人皱着眉问了一句。 知欢咬着嘴唇，僵硬地摇了摇头，强颜欢笑：“没，没什么！” 心里却想：完了，她真是上了贼船！ 等下飞行器停了，她一定要跑，不惜一切代价！ 虽然不愿意使用暴力，但危急时刻也没法了。 等知欢下了飞行器，见到梳着中分，穿着花西装，满身珠宝，散发着铜臭味的男人走过来时，知欢当下判断那就是那种人寂寞钱又多的omega，肾上腺素飙升，她一边叫着：“你就是违法购买alpha的买家吧我是不会出卖色相的！”，一边一个过肩摔把人给放倒了。” 就像按下了时间暂停键，正陆续从飞行器上下来的墨镜男们变成了雕像，停车站里一片寂静，空气仿佛降至了冰点。 知欢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儿，被她用手肘和背部压制在地上的花西装男拍打着地面，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求饶。 黑墨镜男一副想过来，又不敢接近的表情，围着两人转圈，有人说：“哎呀，搞错了搞错了！快放开苏遮经纪人！” 知欢震惊，手一松，被叫做苏遮的花西装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 鹅裙依五而尔期无吧椅男咳嗽着做了起来，刚才那一下他并没有受伤，但是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黑墨镜男指着知欢，气得手都在抖：“苏遮先生是月亚排名第一的经纪公司的经纪人，手上有整个天青星最火的组合，你居然误解他是买alpha的omega！你并不适合这份演唱会保安的兼职！” 知欢这才明白，原来是当保安，都怪她没问清楚，正在懊恼时，苏遮已经顺过了气，摆摆手制止了墨镜男：“等下，先别赶她走。” “苏先生，可是……” “她对可疑分子保持机警和快速反应，这一点很优秀，刚才那一下，我亲自体验了她的技术，一招就能把敌人控制住，非常厉害。她的外形条件也不错。不过，有件事你说的不错，她确实不适合做演唱会的保安。” 知欢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 苏遮喘了口气，说：“让她跟我来，她比较适合做贴身保镖。” 片刻后，知欢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戴上墨镜，苏遮看到她的黑衣人造型后，眼前一亮，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不错，很帅气，不如干脆签了你，当偶像吧，哈哈，开个玩笑。” 苏遮只签约男偶像，这是知欢后来才知道的。 坐在苏遮豪华飞行器的后排，驶向大明星的公寓时，知欢有点懵，短短半小时，她就从演唱会里随处可见的维持治安的安保人员，变成了大明星的贴身保镖。这位明星是苏遮手下最火的双人组合本能反应的成员孟栖川，即将举办的是他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 这是知欢这辈子第一次见明星，虽然她从不关心娱乐圈，没听孟栖川，但从苏遮提到对方时得意的表情来看，知欢感觉如果暴露她不知道对方是谁是件很不礼貌的事。知欢想偷偷用光脑查查孟栖川的照片代表作，光脑却显示在信号圈外，她才想起因为身份等级太低，无法接入月亚的网络，只得作罢。 知欢：“请问，做贴身保镖要注意什么，有没有规则之类的呢？” 她想起了有两面之缘的那位教授厚厚的个人规则，想来这些有钱人规矩应该都挺多，提前准备总是好的。 苏遮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说：“什么都不用做，孟大明星是个颜控，你这样就挺好的。” 知欢不理解，雇主是颜控和保镖的长相有关系吗？难道她可以靠美颜盛世吓退坏人吗？但感觉苏遮没有说话的意思，知欢也就没追问了。 飞行器进入一幢豪华公寓的地下停车场，苏遮摆弄了一会儿光脑，拉开了门：“这个点，孟栖川估计还在睡，我上去叫他，你在这里等我。” 知欢坐的笔直，严肃地点点头，目送苏遮消失在拐角处的阴影里。 停车场的灯光很暗，豪华飞行器后座皮质沙发宽大又软，十分舒适，飞行器载的水生调香水一阵一阵的，浓郁的香味，让今早起床就觉得有些不太舒服的知欢更加昏昏欲睡了。 眼皮越来越重，需要极大意志力才能睁开。就在上下眼皮像磁石般即将吸在一起时，知欢猛得激灵，惊醒了，糟糕，差点睡着，要是雇主回来看到就不太好了。还是下去等吧。 她拉开门下去后，车门缓缓归位，自动上了锁。知欢到不介意，地下停车场微冷的空气让人清醒了不少，她绕着飞行器走了几圈，看到前面墙上光带闪烁着一个巨大的D字。 站了一会儿，知欢突然尿急，于是跟着指示牌去了厕所。 然而，出来后，知欢重蹈覆辙，找不到回去飞行器的路了。 “这可怎么办？” 知欢一着急，就更找不到路，完全失去了方向感，瞎转悠。 这时，她看见一辆粉色飞行器旁边，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猫着腰，鬼鬼祟祟的，地下室光线暗淡，他却戴着墨镜。 知欢一惊，难道是小偷？ 她听说过，有人专门混进高级主宅的停车场偷东西。 知欢的正义感熊熊燃烧，加上如果抓捕到小偷也算是为雇主的安全做了贡献，她上前一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释放了一点带着威胁意味的信息素：“喂，你做什么？” 对方扭过了头，他的脸被全副武装后看不到表情，但知欢能感觉到他身上Alpha的侵略感。 知欢本能地紧张起来，准备好动手。 然而，对方却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口罩上，嘘了一下：“不要出声。” 他的声音低沉而柔和，语气亲切，并没有动武的意思。 知欢的战意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点懵。 对方又说：“有人在追杀我。” 也被追杀过的知欢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这人古怪的装扮突然变得顺眼了。人被追杀呢，可不得打扮一下，遮掩下身份吗？这种造型都是不得已为之啊！ 知欢感同身受，十分同情，和他站到了统一战线，刚想和他交流一下被追杀的经验，就看到一个穿着红裙的美艳女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嘴里骂着：“混蛋男人，敢撩不负责！躲哪去了，给我滚出来！” 旁边的男人把知欢一把拉到粉红飞行器后面，摁住她的头，两人一起躲在车后。 知欢看了看男人五大三粗的身形，又看了看纤细娇弱的女人，满头问号道：“是她在追杀你吗？” 男人点点头，甚至往知欢身后躲了躲。 他一靠近，Alpha的信息素充满威胁地压过来，激起了知欢身为Alpha维护领地的意识，虽然她对对方已经没有敌意，但身体却本能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那男人却毫无察觉地，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好兄弟，快帮我想想办法。” 在信息素的刺激下，知欢只想掀了这个高大的男人，但另一方面，她却十分疑惑：他叫她好兄弟？她的第二性征已经不明显成这样了吗？ 26 ? 第 26 章 ◎他太辣了◎ 知欢不自在地往后退了半步, 对方并没有感觉到她的嫌弃，自顾自地讲起了和红衣女人的经历，据说他们是在朋友举办的聚会上认识的, 当时他喝多了，又没戴眼镜，把女人误认为是女装的朋友，朋友常常在聚会上女装钓凯子。 知欢发现了疑点：“这女人是omega, 应该可以闻出她和你朋友的不同吧。” 男人指了指口罩下方的鼻子说：“我不太能分辨信息素的气味, 我朋友是omega, 但他不喜欢自己的信息素气味，所以用专门掩盖信息素气味地香水, 浓得让人头晕。正好和她身上的差不多。” 知欢：“……哦。” 确实听过这样的疾病，叫做信息素痴, 和路痴一样, 不能分辨信息素的气味, 轻症是闻到所有信息素都是一个味儿，重症连ABO都分不清。有新闻讲到一个alpha因为分辨不出ABO，结婚多年却没有孩子, 去医院检查才发现另一半是beta，两人因此离婚并为了争夺家产大打出手。 这解释了刚才知欢明明散发了带了驱逐意味的信息素，男人却毫无反应, 看来他已经病入膏肓。 知欢看男人的目光不由带上了几分同情, 她突然闻到了一股omega的信息素气味, 红裙女人不知何时找到了他们躲藏的豪华飞行器，叫嚣着：“别躲了, 我已经闻到你了。” 男人抱着头缩成了一团, 知欢担心耽搁太久会给雇主留下不好的印象, 自告奋勇地说：“我去吧。” 男人仰起头，虽然看不出他的表情，但知欢却莫名觉得他现在一定是眼含泪光：“可是，可是，她好可怕，我怎么能让好兄弟替我面对呢……” 知欢垮起脸：“不，我和她应该比你和她好沟通一些，大概。” 然后她毅然走出了藏身之处。 男人看着知欢从黑暗的飞行器阴影里坚决地走向了稍亮的停车场走廊，从她的背影里，他读出了一种毅然决然的悲剧英雄般的气质。这一刻，方才的好兄弟升级为了壮士，大佬，男人把手指伸进墨镜后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暗自决定，好兄弟的这份恩情，他绝不会忘怀。 红裙女人叫梁万紫，是个过气的电影女星。她17岁那年出演了星际有名的电影女主角，从此红遍联盟星，可惜，出道即巅峰，后续的作品一部比一部差。为了给自己谋个出路，梁万紫想方设法混入最近最炙手可热的经纪人苏遮的聚会，本想试试能不能抱上大佬大腿的，结果却让她有意外之喜，她被孟栖川主动搭讪了。 孟栖川在圈子里素有风流的名声，从出道起就绯闻不断，一般人像他这么作，早就扑街了，他相反，绯闻越多人越红。而且最神奇的是，和他传过绯闻的女明星，即使最初寂寂无名，也会很快红得发紫。孟栖川的上一任绯闻女友是歌红人不红的歌手冬梦，据说因为数据下滑得太厉害，已经写好隐退声明了，却靠绯闻绝处逢生，现在全星际联盟巡演中。 所以圈子里隐隐有传言，孟栖川被宇宙女神偏爱，根据古地球的玄学说法，有旺妻命。 这对梁万紫而言简直是久旱逢甘霖，虽然她隐隐觉得，孟栖川是认错人了，但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铆足了劲儿想抱上孟栖川的大腿，抓着孟栖川不停灌酒，把人灌到不省人事后，可惜两人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就被苏遮给拦了。 仗着孟栖川当时意识不清，苏遮也不知道全貌，梁万紫一口咬定两人发生些不可描述之事，嚷着要孟栖川负责，甚至追到了孟栖川的公寓里。 也就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那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正是孟栖川。 梁万紫并没有确定孟栖川在哪里，那晚上，孟栖川并不像外界传言所说的，他像公孔雀开屏般看到omega就挥洒信息素，相反，他的信息素收得很好，哪怕梁万紫试镜浑身解数去撩拨，他一点也没有外漏。 梁万紫并不知道孟栖川的信息素气味，只是随口诈他一句，在听到眼前飞行器后面传来动静时，梁万紫激动地瞪大了眼睛，接着，却走出来一个身材纤细，穿着西装的人。 起初，她看对方短发利落，五官精致英气，以为是个帅哥，眼前一亮，仔细一看，发现是个女的，顿时失去了兴趣，兴致缺缺地问：“喂，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捂得挺严实，高大的男人？” 知欢眨了眨眼睛，眼神天真无邪：“在厕所看见过，他往外走了。” 安绯景教的骗术派上了用场，梁万紫不疑有他，眉头一皱，转身就往厕所的方向跑去。 等红裙的影子彻底消失后，孟栖川忆樺才从躲藏的地方出来，抚着胸口，心有余悸，虽然每个月都有处理五六场绯闻对象闹上门的戏码，但是梁万紫这种类型的他可真吃不消，那女的被赶走后，他也没必要伪装了，地下室又黑又闷，他摘了口罩和墨镜，把帽子拿在手里，随手抹了一把头发。 见到男人除掉伪装的样子，知欢眼前一亮，感觉阴暗的地下室突然因他的存在变得华丽。男人一双桃花眼半睁不睁，眼睛雾蒙蒙的，透着一股慵懒的感觉，半长的头发蓬松而凌乱。他的肩膀很宽，质地柔软的宽松衣服勾勒出他骨架和肌肉轮廓，没看到脸时只觉得他身材高大，行动鬼祟，看到脸后，才看出他藏在宽松服装下的好身材。他一手插兜，站姿随意而悠闲，虽然懒散，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孟栖川：“谢谢你，好兄弟，刚才看你四处徘徊，需要帮忙吗？” 知欢甩了甩头，把差点被美色迷惑的神志抓回来：“我找不到来时坐的飞行器了。” 孟栖川拍胸脯：“好兄弟的困难就是我困难，你记得飞行器停在哪个区吗？” 知欢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我记得墙上有个D。” 孟栖川说：“那就是D区了，好巧，我的飞行器也停在那儿，这我熟，跟我来。” 知欢非常信任地跟着自信满满的孟栖川在地下停车场瞎逛了好几圈，第五次经过M区后，知欢发现了不对劲儿。 孟栖川挠头：“嘿嘿，怎么回事儿，往常绕一圈就找到了，看来今天运气不太好啊。” 知欢：“……你平时都是怎么找路的？” 孟栖川：“靠感觉啊。” 知欢：破案了，这人也是个路痴。 知欢深刻意识到，求人不如求己。经过一番艰难地探索，她终于发现了闪烁着的D字，带着在沙漠中发现绿洲的心情，眼含热泪地向飞行器奔去。 飞行器旁边已经站了个人，正是苏遮，他刚才上楼到孟栖川的公寓找他，摁了半天门铃没人应答，回到停车场，知欢也不见了，一个二个都不让人省心。看到知欢出现，正想抱怨，却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知欢，你找到的孟栖川了？” 孟栖川神出鬼没，他要逮人往往需要三头六臂，知欢竟然这么轻松就找到了，她果然非同凡响。 知欢停下了脚步，讶异地看向高大的男人，这，这个路痴就是她的雇主？ 孟栖川斜斜靠在飞行器门上，颇有风情地眨了下眼睛，对苏遮说：“介绍一下，这位是师弟吗？” 苏遮疑惑皱眉：“什么师弟？这是你保镖。” 孟栖川一僵：“你不说是找了个女保镖吗？” 苏遮：“她是女的啊。” 孟栖川突然凑到知欢面前，用研究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半天，说：“可是，她身上分明散发种我不太明白，但很强的气息，外表也很帅气，老实说我在看到她的一瞬间，感觉到了危机感，我以为……啊，太好了，好兄弟，你是女的，我还在想，如果你是男生的话，这个身高不好找对象啊。” 当孟栖川那张被称为全星际梦中情人的精致脸庞在知欢面前陡然放大时，知欢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但听完他说的，她只剩下一种感觉：……拳头硬了。 苏遮揪住孟栖川的衣领把他拽开：“好了，大明星，别磨蹭了，赶紧跟我去彩排。知欢，你也上来。” 三人乘坐飞行器抵达了演唱会场馆。孟栖川发现知欢的光脑没有网，帮她连了场馆的公共网络。知欢趁着孟栖川换衣服时，赶紧上网查了查他的资料，一查才发现自己的雇主是一个怎样的大人物。 孟栖川是双人偶像组合本能反应的成员，另外一名成员名叫林鹤唳。出道首日演唱会就打破了月亚体育馆的上座记录，随后，出道唱片的销量也打破了记录，仅用三天就达成白金唱片的成就。孟栖川的迷离性感，林鹤唳的锐利冷酷，以及两人之间独特的氛围，攫取了粉丝们的心，火爆到无论街头巷尾还是星网都在讨论他们。 孟栖川不但唱跳俱佳，还非常有才华，会弹钢琴和作曲，他们曾经短期做过一个摇滚乐队的企划，孟栖川是键盘手，林鹤唳主唱，人气也很高，但是因为其他成员无法固定，所以企划很快结束了。 这次演唱会，是孟栖川出道5年，首次个人演唱会，公布几首他自己创作的新歌。 知欢看了看资料上附的照片，感叹道：“本人比照片更好看啊。”有点理解他为什么这么火。 知欢滑动页面时不知道点到什么，弹出了大量孟栖川的小道消息： 孟栖川走红毯，被助理开伞打到脸。 孟栖川粉丝太疯狂，为睡偶像竟然应聘助理！苏遮怒下禁令，不准omega靠近孟栖川。 孟栖川爆红的秘密，大明星背后的女人，深扒他背后的神秘Alpha女老板！ 孟栖川跳舞又划水了，粉丝有话说！ 孟栖川惨遭当红女演员时春姝甩，失恋增重20斤，帅脸变猪头，粉丝还能爱下去吗！ 孟栖川发布会澄清，没有失恋，没有变胖，只是骨架大，水喝多了脸肿…… 知欢第一次看么多八卦，正在处理庞大的信息量，肩膀突然被拍了下，手一抖，连忙扭头，看见换了演出服的孟栖川拿着一杯黑咖啡，他抬眼，似乎是向知欢光脑的电子屏上瞥了一眼，眉头一挑，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原来知欢你喜欢这样的，可惜我赶着去彩排，不然可以现场给你看。” 说完，孟栖川对知欢抛了个媚眼，转身走了。 知欢一头雾水，什么给她看，她喜欢什么，等她看回光脑的屏幕时，才发现刚才手抖的那一下，不小心点进了其中一条小道消息，屏幕上赫然是一张孟栖川的半身照，特别之处是，他只穿了件衬衣，扣子一粒未扣，露出漂亮的胸肌和腹肌，孟栖川咬着手指，眼神迷离地看着镜头。 下面的配字更夸张：孟栖川的火辣身材，连猛A也抵抗不住！ 知欢捶胸顿足：八卦消息害人，孟栖川肯定以为她一连上网就急不可耐地搜索他的果照来看。之后她要怎么面对他啊！ 27 ? 第 27 章 ◎我来真的了◎ 贴身保镖的活儿除了保护孟栖川, 还要检查舞台设备有无危险，孟栖川彩排，知欢也没闲着, 有很多需要爬上爬下的工作，现场设备复杂，知欢害怕弄丢项链，于是摘下来放进了口袋里。 她忙了一上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的时候有点不舒服, 感觉有些喘不上气。 中午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知欢抱着发的盒饭，找了个清净地方, 刷着光脑，突然弹出了一条公民考试报名开始的消息, 知欢点进去, 公民考试会在星年下半年的12月24日举办, 报名期为两周。知欢准备报名，看到了报名费是13400信用点，她点开自己的账户余额, 是5000信用点，这次兼职，本来一天是500信用点, 但是她被升为私人保镖, 可以获得800信用点, 加起来也不够。 知欢的肩膀耷拉下来，她要想办法在两周内筹够钱, 否则就不能参加今年的考试了。想到这, 原本疲惫的身体涌进了一股力量, 她几口干完饭，又投入工作之中。 下午活儿比上午还累，休息时，知欢看到摆在走廊上的自动贩卖机，蒙甲寨没有这玩意儿，她很新奇地看了看，白色货架上摆着一排排五颜六色的饮料，旁边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不同饮料有不同功效。一瓶蓝色海洋风味饮料的介绍是可以镇定精神，恢复精力，知欢莫名地想要试试，但想到只有两周时间存报名费了，忍了忍，没买。 终于有了段比较长的休息时间，知欢今天本就有点不舒服，忙的时候还好，一空下来，就感到眼皮都抬不起来。她随便推开一扇门，找了个沙发靠着，闭眼休息。 沙发靠垫传来阵阵温暖，知欢迷迷糊糊地想，月黛蒙尼亚的沙发就是高级，还能自动加热，而且隐隐在震动，是有按摩功能吧。 知欢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身后巨大的靠枕突然动了一下，她惊醒，眼睁睁看到沙发上的布被掀开，露出了个凌乱的脑袋。 猝不及防地和一双迷离的桃花眼对上。 原来刚才被她当成靠垫的人是孟栖川，他批了个和沙发同色的毯子在上面休息，被知欢当成靠垫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话。 孟栖川忽然笑了：“这么急不可耐，是想验货吗？” 知欢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验货，验什么货？” 孟栖川抓住衣服下摆往上提，说：“虽然我不知道AA怎么做，不过知欢挺可爱的，试试也没关系。” 知欢这才想起早上误点进孟栖川的花边新闻，被他误会自己偷看他果照了。考虑孟栖川风流浪子的设定，以及他二话不说就要脱的举动，知欢手脚并用，连退几步，捂住了眼睛大喊道：“有话好说，你先把衣服穿上，不要乱来啊！” 孟栖川轻笑：“你怎么这么害羞啊，你难道从没有过omega吗？” 知欢干脆把毯子抓过来裹住了自己，连连摇头的同时，想起了在蒙甲寨的废弃药厂遇见的男人，被黑色发梢覆盖一节玉色的脖颈，在咬上去的瞬间，如同蝴蝶振翅般轻微颤抖。那算不算她的omega？但是连全名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见面。 知欢忽然有些惆怅，忽然，光源被高大的身影遮住，Alpha张牙舞爪的信息素罩了上来，和初见彰显个人存在的感觉不同，信息素里充满了调情的意味。 知欢紧紧捂住脸，整个人贴上了墙壁，想着如果把雇主打了会不会拿不到工钱。犹豫不决时，感觉自己的头被轻轻拍了拍，然后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到了脸上。 “放轻松嘛。”孟栖川说，“不过你再不睁眼，我就来真的了。” 知欢连忙睁开眼睛，看见了脸颊边贴着刚才想买但没买的，蓝色饮料，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愣了。 孟栖川笑：“愣着干什么，请你喝的。” 知欢呆呆道谢，接过饮料，发现孟栖川身上穿着件新的T恤，原来他刚才只是想换衣服。 所以他是在开玩笑？ 知欢突然醒悟孟栖川的行为和孟璃很像，她不由得有些懊恼，明明在孟璃那里已经充分地训练过了，对手换成alpha后居然全忘了。不得大意啊。 她边想，边拧开饮料喝了一口，冰凉清甜的液体滑入喉咙，身心顿时得到了放松。但是和记忆中的海洋味道并不相同。 孟栖川说：“知欢，帮我拿衣服，我们去化妆间。” 知欢突然惊觉，这就是糖衣炮弹吧，万恶的资本主义。她把饮料塞进衣兜，但觉得凸出来的样子很傻，掏出来放回桌子上，孟栖川已经走到门口，知欢连忙带着他的衣服跟上去，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 走廊上，孟栖川突然说：“小知欢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知欢头有点晕，声音闷闷地回了句：“算什么账？” “在我的私人休息室休息，还抢了我的沙发，我想想，这该怎么算呢？” 知欢张口结舌：亏她刚才还觉得孟栖川请她喝饮料，人不错，原来都是假的，刚才那不是糖衣炮弹，是断头饭，他在这儿等着呢！ 早知道停车场就不救他了，知欢愤愤地想，但想到这人还是她的雇主，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她撇着嘴，不情愿地说：“那，那你要收多少？” 呜呜呜，她的报名费啊。 孟栖川俯下身，让视线和她齐平，那张天青星无数粉丝痴狂的脸今天第二次在知欢面前放大了，但此刻知欢为即将逝去的信用点而难过，不再为美色所惑，警惕地盯着他。 孟栖川沉默着。 知欢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猝不及防，被捏了下鼻子，听见孟栖川说：“怎么这么严肃啊，我本来想说你笑一下就好……” 知欢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的鼻子，瞪着孟栖川，什么笑不笑的，这人太不正经，果然早上不该帮他！ 孟栖川轻笑了一声：“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亲我一下好了。” 一般的天青星人听到孟栖川这么说，早就迫不及待了。 但对失忆，又从不关注娱乐圈的知欢而言，这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知欢立刻灿烂地笑了起来。 可是只有下半张脸在笑，眼神却恶狠狠的。 孟栖川反而觉得很有趣似的笑得弯了腰，他还想再说什么，有人叫了他一声。孟栖川的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秒，他转过身，看着来人，语气变得有些游移不定：“周，周老师……” 知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两个头发花白穿着西装，看上去一派学者气息的男人。被叫周老师的那位穿着藏青色西装，看起来比较严肃，眉心有两道深深的思考纹，另一位浅色西装的老人，长了一张圆脸，红光满面，笑嘻嘻的。 听孟栖川尊敬地向他们打招呼，似乎这两位是中央大学的教授，藏青西装姓周，浅色西装的姓钱。 周教授打量知欢，眼神算不得友好，皱着眉头对孟栖川说：“这么多年了，还一点长进都没有，你所谓的追求梦想就是在走廊上和别人打情骂俏吗？” 孟栖川不自然地笑着：“周老师，你误会了，这位是我的保镖。” 刚才一直注视着知欢的钱教授突然说：“这小姑娘竟然是保镖吗，你俩站在一起，栖川比小姑娘体型大了快一圈了，真看不出谁保护谁啊。” 周教授哼了一声，似乎还想再说什么，钱教授打断他：“老周，别聊了，年轻人的事情咱们也管不了，等他们自己处理吧。小孟，我们先去候场了，期待你的表现哦。” 孟栖川挥手和两位老教授告别。等他转身继续走向化妆室时，知欢觉得他的心情明显消沉了下去。难道是那位周教授和他有什么过节吗？ 知欢正想着，突然感到一股锐利的视线黏在身上，知欢一惊，猛得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把孟栖川送到化妆室，知欢守在门口，琢磨是谁在看她，最有可能的是钱教授，因为第一次见面时，钱教授的眼神热切地不像是对陌生人的眼神。难道他在哪里见过自己吗？ 但她连中央环都没去过，怎么可能去过中央大学，更不会认识大学的教授。 除非，钱应权认识失忆前的她。 知欢思考中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同时转进如风地想，莫非，钱教授就是追杀她的人？还好刚才孟栖川并没有说她是谁，但已经她已经暴露了长相，留下来很可能会很危险。 要不，干脆溜吧。可是，工资怎么办？要是没有钱，就无法报名参加公民考试了。 知欢靠在化妆室门口天人交战，正在纠结时，大门被一把拉开，她想得太入神，差点跌倒。 化妆师着急地说：“孟栖川不见了！” 知欢：“我一直守在门口，没人从大门出去啊。” 化妆师：“可是房间里没人了，我刚才只是去里面的房间调了下挑染的发膏，出来人就不见了。还有半小时演唱会就要开始了，这可怎么办啊？” 知欢安慰急得团团转的化妆师道：“你先去通知苏遮，没人从大门出去，那他就还在房间里，我来找。” 化妆师点头离去。 知欢进了房间，反手锁了门。环视房间，化妆室没有窗子，通风靠中央空调，通风口被螺丝钉死，无法撼动。除了外面的化妆间，还有一间小小的储物室，此外没有其他房间，也没有第二个门。 这是一间密室，孟栖川肯定还在房间里。 化妆间方方正正，一眼能看到全貌，储物间很小，藏不了人。用常规方法是找不到孟栖川的。知欢闭上眼睛，释放出了一点信息素。 Alpha在遇到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时，出于本能，会释放信息素作为防御。 很快，她嗅到了从化妆桌下传来的孟栖川的信息素气味。化妆桌是一张只有桌腿的长桌，下面无法藏人，但信息素的气味明确地传递出孟栖川就在桌子下面。知欢蹲下，闭眼感受着信息素的方向，随之抬手敲了敲桌后的墙壁，有一处声音和别的地方不同。她灵光一闪，稍加用力，发现了一道暗门。 门上虽有密码，但知欢用光脑同调后，轻易地解开了密码锁，暗门弹开了，知欢爬了进去。里面是个小房间，孟栖川抱着膝盖背对她坐在地上。 知欢松了口气，说：“孟栖川，演唱会快开始了，快跟我出去。” 孟栖川没有回头，低声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知欢觉得他状态有些不对，凑近一点，看见他面前摆了一造型古怪的花，茎叶花瓣都是正常的，但是却长着一张人脸，甚至闭着眼睛，时不时摆动花盘，仿佛正在听孟栖川讲话。 知欢想起了天青星鬼故事里讲的人面花，说的是宇宙里飘来的幽灵寄居在花朵里，每天陪主人聊天，最后吞掉主人的灵魂，把主人禁锢在花朵里，而自己占据主人原本的人身，主人变成不会说话的花，只能看着被雀占鸠巢的自己娶妻生子。 知欢毛骨悚然，不敢再靠近，看到地上花花绿绿的散落着一些像是包装礼物用的纸板，捡起来折成筒状，用它小心翼翼地戳孟栖川：“孟栖川，你有没有事啊？你还是不是孟栖川啊？” 孟栖川被戳后，突然大叫一声，抱住脑袋：“我我我我好紧张，我肯定做不好……只要周老师看着，我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孟栖川还能对话，看来还没被吃掉灵魂，知欢竖起耳朵，又戳了戳孟栖川宽阔的背：“周老师，是刚才走廊上遇到那个藏青色西装的吗，你们有什么过节？” 孟栖川的手摁住后颈，跪坐在地上，头垂得很低，和早上自信肆意的他截然不同，像变了人格般，声音抖得不像话，：“周，周老师很好，我们没有过节，他只是指出了我做的不对的地方，是我错的太多了……是我不好……” 知欢还没来得及反应，孟栖川突然捧起了那朵花，眼神狂热：“他们都不能理解我，只有你理解我，我肯定做不到的，我这种人……” 眼前仿佛有亮光一闪，知欢看见那朵人脸花睁开了眼睛，随后，张开满口獠牙的血盆大嘴，而孟栖川却毫无察觉似的，仍然捧着花盘，把头送上去。 人脸花伸长了分叉的舌头，嘴角流出涎水，眼神死盯着孟栖川，就像在看一盘上好佳肴。知欢猛然醒悟，这比偷身体的还过分，它想吃人啊！孟栖川也像中邪了一样，他会有生命危险的。 事不宜迟，知欢一个飞踢，踢飞了那盆人脸花，花盆飞出去撞上墙壁碎掉了，土块散落一地，人脸花扑街。 知欢同时揪住神志不清的孟栖川的衣领，听说对付神志不清的人扇脸最管用，但孟栖川即将上台表演，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知欢想了想，改用膝盖猛击他的肚子。 孟栖川的肚子受到撞击，不由自主地呕了起来，把刚才在化妆室喝的咖啡全吐了。然后，他从刚才起就不太清醒的脑子，仿佛云开雾散般恢复了理智，压在心口的紧张和悲伤的感觉也淡了不少。孟栖川擦着嘴角，疑惑自己为何在这个小房间里，知欢为什么也在这里。 知欢误解了孟栖川疑惑的眼神，因为他还没有清醒，心想，看来不扇他，他是醒不过来了，不由分说地把孟栖川从地上提起来一脸，举起了手掌。 孟栖川：“咦，知欢你要干什么……”话没说完，他就挨了两巴掌，正在发懵时，看见知欢又把手举了起来，连忙说：“别打了，我是孟栖川，我清醒了！” 知欢皱眉，据说宇宙幽灵十分狡猾，有时候会故意伪装出原主的样子，欺骗别人，破除骗局的方法是问只有原主才知道的秘密信息。 知欢狐疑地问：“你真是孟栖川吗，那你的银行卡账号密码是什么？” 28 ? 第 28 章 ◎相信光吗◎ 孟栖川：“……知欢, 你知道问别人这个问题，很像诈骗么？” 知欢抹了一把额头不存在的汗水，看来对方是孟栖川本人没错了。 外面一阵嘈杂, 苏遮的声音传来：“知欢，你在吗，找到孟栖川了吗？” 两人出去后，知欢把遇到人面花的事情告诉了苏遮。 苏遮皱眉：“那是边缘星的植物, 前几年边缘星为表示友好, 赠送了天青星几株, 本来因为这种花会说人话，差点流入市场。但幸好在繁殖时就发现它有很强的致幻性和攻击性, 心情低落时会很容易被它蛊惑，它会趁机袭击人类。但这种花已经被销毁了, 怎会出现在这儿, 我要查一下。知欢你带孟栖川去后台候场。” 苏遮匆匆走了。 化妆室里, 只剩下知欢和孟栖川二人。 从隔间出来后，孟栖川变得沉默寡言，面无表情, 平时魅力十足的脸仿佛戴了一张塑胶面具似的，毫无生气。 知欢觉得，从见到那位周老师后, 孟栖川就开始不对劲儿了。她不由得担心, 这种状态能上舞台吗？ 知欢问：“孟栖川, 你怎么了？刚才那个周老师和你发生了什么吗？” 孟栖川沉默片刻说：“别人都认为他是我的恩师，是他让我开始唱歌的。表面上似乎是这样, 但自从我加入他担任指导的乐团后, 就再也没办法从唱歌中获得乐趣了, 他总是把我批评得一文不值，仿佛我开口就是错。离开高中乐团后，我有半年不曾开口，直到遇到另一个乐队，才重新找回唱歌的勇气。我本以为这么久了不会再被他影响，但看到他还是生理性的觉得紧张。” 孟栖川所说的周老师全名周建人，曾是私立松柏高中的乐团监理老师，以严厉著称，在他任教的年份，乐团成员更替的频率很大，不过因为出了不少成名的学员，媒体对周建人的评价很高，认为他教育有方，把他称为培育天才的圣手。 但媒体们却忽视了那些成名学员的共同点，他们都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其中一位在进入国家乐团不久后，就服药自杀了。 当时有报道探讨了周建人是否对学生实行了精神虐待，但周建人面对采访记者时表态，他只是希望发挥学生们的天赋，如果不对他们严格，他们反而会泯然众人矣。 一部分家长非常支持周建人的说法，其中不乏有名有地位之人，所以对周建人的讨伐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周建人甚至在当年年底得到年度教师的称号，风光无两，但他的受害者们却无人关心。 孟栖川显然也是其中一位。 知欢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孟栖川用手捂住脸：“这样的我很可笑吧。” 他想，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大又脆弱，不过只是见到了带给他心理阴影的老师，就承担不了。 孟栖川的手突然被强势拽开，一只手掐住了他的下巴，他不得已睁开眼，看见知欢努力地踮起脚，掐着他的脸，神情和她可爱的外表不符合的严肃。 “别紧张。”知欢眼神坚定，“拿出真正的样子，一定能让老师刮目相看。” 孟栖川愣了愣，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像他之前对知欢说的。 但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 孟栖川是个天才，做什么都能轻松做好。大家也以为他做什么都能做好。如果他一次没做好，想再试一次的话，就会被人嘲讽：“这么认真干嘛啊。” 所以他自然地变成了要么一次做好，要么做不好就放弃的性格。 没有人告诉他坚持。 但知欢和他们不一样。 一时间，在孟栖川眼里，知欢突然从一个脸长得可爱但是很像美少年的女Alpha变成了会发光的天使。 孟栖川几乎热泪盈眶，张开双臂：“知欢……” 似乎想抱上去。 由于有一位非常喜欢突然抱住别人的室友，知欢有着丰富处理此情况的经验，她眼疾手快地躲开，冷酷道：“表演服会皱的。” 孟栖川撅起嘴：“亲一下怎么样？” 知欢：“想都别想。” 从知欢那儿得到了力量，孟栖川重拾勇气，站上了舞台。 黑暗的观众席亮起星星点点的光芒，尖叫与欢呼如海浪袭来。 出道多年，孟栖川本以为已经习惯这一切，但这次却不同，所有人都是为他一个人而来，为他欢呼，为他倾倒。 这是他站在舞台上的意义。 忽然，他在满山偏野充满爱意的表情里，看到一张苍白而严肃的脸。那是周建人的脸，蛇一样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宛如夏日的晴空忽然打了一声闷雷，接着下起暴雨，孟栖川仿佛感觉到了在乐团时，附骨之疽似的阴寒冰冷。 音乐已经奏响，他知道要继续行动，但是手却开始发抖，脚下一滑，差点错了舞步，他反应快，立刻接了个地板动作，然后换到另一个方向，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却没消失。 “他是不是变紧张了？” “感觉这场孟栖川没有以前那么游刃有余了呀……” “啊，好失望，早知道就不存那么久的钱来看他的个人演唱会了。真后悔上次还为他和林鹤唳唯粉大吵。” 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假，孟栖川似乎听到了台下粉丝们的窃窃私语。 这肯定是他的胡思乱想，最近的观众席距离舞台也离了好几米，音响声音很大，他不可能听见她们聊什么。 漆黑的观众席变得像坟场，为他点亮的星海成了幽幽的鬼火。 他想起家里的地下室，小时候他总害怕自己一个人下去。 那时候，他总会拽着弟弟，强迫他陪自己。弟弟皱着眉头，满脸嫌弃，但每次都会耐心地陪他去。 但那个温柔的弟弟，现在已不在家里了。 这片黑暗他只能独自应对。 失败的阴影宛如吐着信子的眼镜蛇，一点点缠上他的脚腕。 孟栖川心里涌起强烈的不甘心，他是因为被周建人恶意陷害才在乐团重要表演上失误的，这是他第一场个人演唱会，他想要一雪前耻。但是周建人给他带来的阴影和压力却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这时，孟栖川看见了背着手背对舞台站着的知欢。 作为贴身保镖，知欢也要负责舞台安全，以防有狂热粉丝冲上舞台。 虽然看不见知欢的脸，孟栖川却觉得自己看见了光，从微弱，一点点变亮，把不祥的阴影吹散。 坟场似的观众席变回了最初的星海。 他重新拥有了力量。 知欢兢兢业业地盯着观众席，旁边的保安回头偷看表演，招呼她一起看，被知欢严词拒绝了，对方被她凛然正气所震慑，一边偷看一边向知欢实时转播。 “孟栖川不愧是现场王者啊，要我说他实力还是比林鹤唳略胜一筹。” “卧槽，近距离看他好性感，即使我是男beta也要把持不住了。” “他怎么过来了？” “他又过来了！” “他怎么老往这边跑！难道是老天爷都不让我偷看？” 余光看见同事咬住嘴唇低头不甘的样子，知欢没忍住有点想笑。忽然她前面的观众席里爆发了一阵尖叫，粉丝们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应援灯，知欢听见她们兴奋地议论： “啊啊啊孟栖川又过来了，刚才他看我了！” “乱说，他看的是我！” “他还比心了！我要幸福死了！” “这个位置也太好了，还以为在舞台侧面不会有太多看到他的机会，没想到他偏爱侧面啊。” “以前本能反应时孟栖川有这个习惯吗？” “好像没有吧……” “搞不好真是过来看谁的……” 知欢心想：听上去挺精彩的，她决定了，等通过考试，获得公民身份后，一定要买一张票，好好欣赏下孟栖川的表演。 舞台上，孟栖川多次往知欢后面的舞台跑，就希望她能回头偷看一眼，但知欢就是死活不回头，孟栖川无论是比心，抛飞吻，还是连做托马斯大回旋，使尽浑身解数，台下粉丝反响热烈，但他想引起注意的那人，始终坚守岗位，宛如一尊无法撼动的石像。 对自己魅力十分有自信的孟栖川，人生第一次产生了挫败感。 知欢对孟栖川的想法改不了解，正在她专心致志盯着观众席时，光脑弹出了一条匿名消息：苏遮找到送人面花的人了，让她立刻去庭院的游泳池旁帮忙。 知欢不疑有他，匆匆赶到庭院，院子里却没有其他人。 游泳池旁边摆了个黄色的电子牌公告：“泳池正在消毒中，消毒剂具有腐蚀性，危险，任何人不得靠近。” 泳池里玫红色的诡异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想来就是告示上的消毒剂了。 知欢等了一会儿，依旧没有人来，她想通过光脑联系苏遮，发现她只有万福发给她的保安大队长的联系方式，遇到苏遮后，他们一直在一起，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就没有交换联系方式。 知欢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她没有苏遮的联系方式，那么苏遮也不会有她的，刚才给她发消息的人是谁？ 29 ? 第 29 章 ◎爷的魅力爷知道◎ 光脑震动了一下, 刚才给她发消息的匿名账号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检查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掉了？” 知欢皱眉，她一穷二白, 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兜，突然发现有个很重要的东西真的不见了。 那根项链！ 她害怕在检查设备时弄丢，摘下来放进了衣兜里，但是现在兜里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 那个项链是记忆体晶石, 搞不好储存着知欢失去的记忆, 记录了她是什么人，来自何处, 也是知欢千方百计取得公民身份后想破解的东西，但现在如果丢了, 她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知欢愁得满头大汗的模样, 被躲在暗处的梁万紫尽收眼底他, 她十分满意知欢的反应，得意地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项链, 水滴形状的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 在地下停车场第一次遇到知欢时，她对挂在对方脖子上的项链印象深刻，挂坠的形状是天青星不常见的水滴形, 并不像机器切割出来的, 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对珠宝很有研究的梁万紫竟然一眼看不出是什么牌子的项链。 所以, 在她偷偷潜入孟栖川休息室，把人面花混进粉丝送的礼物时, 看到掉在地上的项链, 立刻捡走藏了起来。 梁万紫得不到孟栖川, 就想毁掉他。而和孟栖川看起来关系很好的知欢，也被拉进了她的攻击范围。 拿到手后，梁万紫对知欢的项链失望，它近看意外的平凡，光芒虽然璀璨，但是质地并不透明，材质也很少见，并不是天青星流行的几款贵价宝石，而且也没有牌子。 梁万紫用匿名账户给知欢发消息，把她约到泳池旁，没想到对方一下子就上钩了。 真是好骗。梁万紫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勾住项链晃动着，给知欢发送新的消息： “呵呵，这么着急啊，你的项链在我这里。” 她以为知欢刚才那么着急，一定会哭着恳求她，她想好了好几种羞辱对方的方式，忍不住捂住嘴偷笑起来。 光脑上很快收到了知欢回复的消息，梁万紫激动地双手颤抖，点了几次才点开信息：“哦，这样啊，麻烦送到失物招领处，我还有工作先去忙了，谢谢你。” 梁万紫扬起的嘴角僵在了脸上。 这种冷淡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她一个处心积虑的反派顿时变成了拾金不昧的好人，掉价，太掉价了，梁万紫不能忍受这种屈辱。 正当梁万紫要疯狂输出时，突然想到，知欢现在这么平静，说明这条没牌子的项链对她而言并不重要。那她刚才那副着急的样子，就是演出来的。问题是，她为什么要演？演给谁看？人群都在馆内看孟栖川的表演，游泳池这里没对外开放，又在打扫，根本不会有人来。 那只剩下一个理由，知欢早就察觉有人要整她，她将计就计，为的是引出自己！ 得出结论后，梁万紫惊出一后背的冷汗，她不由得再度仔细端详她的对手，不远处，知欢正在摆弄着光脑，一脸纯良。 但梁万紫却觉得知欢并不像她的外表那样老实，这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她必须小心应对。梁万紫删掉发过去嘲讽知欢的话语，想了想，小心翼翼发消息试探：“你不怕被坏人捡到的吗？” 知欢发了消息后不见回复，还以为光脑被从免费网踢下线了，摆弄了一会儿，又突然收到信息，看完后，她更加认为，对面是个大好人，不但捡到了她不小心遗失的项链，还特地发消息提醒她小心坏人。 月亚的人素质都这么高的么？知欢几乎热泪盈眶了。 她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这位大好人那个项链对别人来说根本不值钱，但是记忆体晶石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知欢回复道：“这个项链对我来说比较有私人价值，但是对别人而言就不值钱了。” 梁万紫看到消息冷哼，托词，知欢果然很狡猾，早准备了一套托词对付自己。 知欢见对方又不回复，想了想，别人也不能白帮她，她应该有点表示，于是发消息过去：“如果你想要钱的话，我现在没有，可以两周后再给你吗？” 那时候她已经报名考试了，应该可以存一些钱的。 梁万紫看到消息后，感到深深受到了侮辱，她虽然是个反派，却是个有气节的反派，从来只有她用钱羞辱别人，现在怎么感觉反而被别人用钱羞辱了？ 梁万紫大骂：“偷人东西还要钱也太不要脸了！” 知欢兴高采烈：“不，不用这么说自己，你是捡到我的东西的大好人，捡到并不是偷，素质人的事，怎么能叫偷……所以你要还给我对吧。请放在你顺手的地方，我下班去拿吧。” 梁万紫噎住。 半晌，她嗤笑一声，喃喃道：“我和她联网聊天个什么劲儿。” 随后，沉下心来，回道：“我就放在一个地方，你必须现在去拿。” 梁万紫把项链放在漂浮板上，扔进泳池里。 泳池清理时间到了，开始放水，平静的玫红色液体打着旋涡，流向下水道。水腐蚀着捆项链的绳子，项链被冲进水里就会顺着水流被冲进下水道，再也找不回来了。 知欢看到绑着项链的漂浮板随着流动的液体上下起伏，水滴形的吊坠几次滑入水中，眼前半透明的屏幕上浮现了最新的消息： “我在泳池边放了竿子和网，你自己选一样，把项链捞上来吧。” 梁万紫得意地看着知欢站在竿子和网旁边，那根竿子碰到漂浮板的时候就会折断，网扔水里也会被腐蚀，她故意给知欢两个都是死路的选择，想看对方看似有希望最后却变成绝望的表情。费劲全力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将是多么精彩啊。 如果想取回项链，除非跳进泳池里。不过，放了腐蚀性液体的泳池，疯子才会往里面跳吧。梁万紫自以为胜券在握，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泳池，看见知欢脱了鞋子，纵身一跃，跳进了水中。 玫红色的浪花被溅起，沾到了旁边花坛的一朵白花，花朵立刻变得焦黄，而枯萎了。 梁万紫惊得眼睛都快瞪出来：“她，她是不是脑筋不正常？” 初入水时，和普通的水一样，玫红色的消毒水带走体表的温度，让人感到凉爽。接着，腐蚀性液体的效果显现出来，穿着衣服的地方还好，裸露在外的皮肤，例如手和脚腕感到烧灼似的疼痛。 知欢仰着头，咬牙忍着体表的灼烧感，向捆着项链的漂浮板游去。水流匆匆留下排水口，干扰她游泳的动作，但对于顶级Alpha的体能而言，这种干扰阻碍不了她。她很快抵达漂浮板，正要把项链从上面解下来时，知欢的小腿肌肉突然像被一根铁杆绞着旋转般疼痛起来。 她抽筋了。 知欢今天本就有点不舒服，一整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一直没有机会休息，哪怕身体素质异于常人，也顶不住连轴转。四肢僵硬后，身体失去了浮力，知欢沉进了水面下。 梁万紫咬着手指看到知欢在玫红色液体里沉了下去，一下子慌了神，她只想给知欢点教训，没打算杀人，要是知欢被淹死了，她肯定会被送到边缘星挖矿。想到边缘星恐怖的星际野兽和诡异的植物，梁万紫吓得两腿发抖，她急得团团转，抬眼看见了红色警报按钮，想也不想敲碎了玻璃，摁响警报。 顿时，场馆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演唱会刚刚结束，观众们正对孟栖川的表演意犹未尽，正三五成群地讨论刚才的精彩之处，人流行动缓慢，警报突然响起后，刚才还在龟速移动的人群忽然像加了快进，四散而逃，不多时，场馆里变得空无一人。 一些没来得及打扫的垃圾孤零零地躺在地面上，显示出方才的热闹。 后台，孟栖川收到粉丝送来的鲜花和慰问品，工作人员纷纷赞美他首次个人演唱会就大获成功，不愧是被誉为天才的超级明星。孟栖川勉强堆起笑容，敷衍别人的赞美，无精打采地回了化妆间卸妆。 孟栖川取下表演用的首饰，叹了口气，演唱会虽然很成功，但知欢始终没有看他一眼，这点让他心口很堵。他从幼儿园第一次登台表演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聚光灯和众人爱慕的眼光之下，所到之处，所有的omega和异性都会为他倾倒。 知欢却是第一个对他不闻不问的女人，仿佛对他毫无兴趣。 孟栖川摸了摸脸，难道是自己年纪大了，容颜大不如从前么？他凑近镜子，镜中的自己，皮肤光滑无暇，一双桃花眼脉脉含情，肩宽背阔，肌肉线条优美，样貌身材依旧是上等的帅气。而且他今年刚满28岁，在人均寿命150岁的天青星上，算得上十分年轻。 孟栖川找回了自信，确认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知欢，毫无审美。 为了让她培养良好的审美，他有必要多在她面前晃悠，这也是为了她好。 孟栖川打定主意，去找知欢，但问了一圈，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正在他想要不要问问苏遮知欢的联系方式时，警报响了。不知为何，孟栖川有种不安的感觉，拦住匆匆赶去报警现场的安保人员问：“发生什么事了？” “有个女孩掉进正在清洁的泳池里了，我们要赶紧去救人。” 孟栖川内心不安的感觉更加浓厚：“那女孩什么样？” “监控拍得不是很清楚，没看到脸，不过是短发，个子不高，还穿着安保的衣服……” 孟栖川脱下外套丢给一旁工作人员：“她是我朋友，我和你们一起去！” 泳池边，梁万紫又着急，又害怕暴露，几次想从躲藏的地方出去，但是害怕暴露，就又躲了回去。安保队来的很快，但他们站在泳池边，用光脑联系总控，看能不能早点把泳池的水放完，迟迟没有采取营救的行动。 梁万紫咬着手指，眼睛快要瞪出火：把水放完，人都被腐蚀完了！ 她犹豫再三，往外踏出一步，却看见了孟栖川跟在另一队安保人员后面出现了。梁万紫一惊，缩了回去：孟栖川来这里干什么？ 远远地看见孟栖川站在池边和安保队长聊着什么，满脸担忧的神色，梁万紫不屑地冷笑，这花花公子真是死性不改，果然看上了知欢。但是他又能怎样呢，难不成还能跳下去救知欢吗？这种渣男也就只会口头关心罢了。 梁万紫调出光脑的摄像功能，准备拍下孟栖川的虚情假意，却看见他脱掉了鞋子，从身一跃，跳进了水里。 孟栖川跃起的动作仿佛变成了慢镜头，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像海豚一样优雅的入水，甚至没有溅起很大的水花。 梁万紫嘴巴大张，整个人都傻了：这两人都疯了吗？ 缤纷的灯光洒在游泳池水面上，排水口让粉色的液体剧烈波动着，把水面的光束打散成破碎的光斑。 从水下看向外面的世界，一切都是扭曲的。沉入水底后，原本灼热的刺痛感消失了，水温柔地拥抱知欢，把她往深处拖去。 在窒息感中，知欢脑中浮现出一个问句：我会死吗？ 这个疑问刚刚显现的那一刻，四周玫红色的液体仿佛化身为玫红色的龙卷风，肆虐而过后，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场景。 知欢再睁眼，发现眼前是一片光秃秃的漆黑夜空。 轻柔的夜风推动身下的草叶，挠的皮肤痒痒的，知欢想坐起来，却被一只手拉住了。 拉她的人说：“先不要回去，我们再躺一会儿吧。” 那个声音十分熟悉，带着让人怀念又放心的气息，知欢乖乖躺了回去。她感觉到旁边有人躺着，但是扭头想看看对方，对方的脸像蒙了一层雾，看不出长相。 那人的声音清丽而悦耳，说：“这里的天空总是看不到星星呢，可是小时候的天空的却可以看到。我在想大人们是不是在骗我们呢，我们能看到是假的人造天空，我们现在躺的草地也是假的，说不定离开基地，外面的世界也是假的。知欢，你不是会开机甲吗？” 知欢：“嗯……” 那人说：“那到时候，你开着机甲，带上我们一起逃离天青星吧，我想，就算整个星球都是假的，从外面看，也一定能找到真实的世界吧。” 知欢点头。 那人笑，笑了一会儿，声音突然变得阴冷：“知欢你明明答应带我去天青星之外的，但你现在却在做什么，你已经忘了我们的约定吗？” 境况陡然变化，四周变成纯粹的黑暗，空气变得阴冷，回过神来，那人已经翻到知欢身上，脸上蒙着的雾气变成邪恶而狂暴的黑雾，狠狠掐着她的脖子：“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你来陪我吧，好不好，知欢……” 知欢抓住掐她的手，本想奋力挣扎，她却感到一种浓厚的悲伤和绝望，而这种感情，仿佛她也曾经拥有过。 她的手脱了力，窒息感更加强烈。 完了，这下真的要死了…… 这时，掐住她脖子的手被拽开，知欢垂下去的手被人拉住，她被人猛得拉了一把，幻象如同被打碎的彩绘玻璃，先是布满裂缝，接着变成四散的碎片。 四周又是玫红色液体了，一只手正拉着她的手往上游，知欢觉得，那只手很大，身形也很大。冲破了薄薄的水面，打破死与生的界限。清凉的空气充满了肺泡，知欢咳嗽着，因短暂缺氧，脑子有点晕晕乎乎的，只感觉身体被人拉着向前游。 缓了一会儿，知欢才恢复了清明的神志，看清了拉着她的人是谁，惊呼：“孟栖川？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表演吗？” 孟栖川抬手撩了一把湿漉漉的额发，微微侧过脸，玫红色液体从他下颚线滴落，他的皮肤因为在腐蚀性液体的刺激下有些发红，看上去却有种诡异的性感，因为游泳，他的声音带着点喘：“结束了。” “哦。”知欢挠了挠头，说，“对不起，我擅离职守了，因为刚才有人说找到了人面花的线索，让我来支援。” 孟栖川没有说话，沉默地拉着她到了岸边，他动作很帅地撑住泳池旁边的瓷砖，似乎是想直接跃上去，但是脚下一滑，整个人反而跌进了水里，还好知欢眼疾手快捞住了。 知欢单手揽着孟栖川的腰，关切道：“没事吧。” 孟栖川装了一路冷酷，本想在上岸时再耍帅一把，彻底征服知欢，却没想到功亏一篑，不但如此，滑的拿下把他吓了一跳，被知欢一把搂住后突然安全感爆棚，而且因为动作的关系，知欢几乎是贴在他耳边关心他的，孟栖川侧过脸，看到知欢那张近在咫尺，洁白如玉的小脸，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短发湿漉漉贴在脸上，他没出息的心动了。 知欢没发现他还在发愣，直接把他拦腰抱起，扛着跃上泳池。安保队见两人上来了，连忙围了上来。 孟栖川后知后觉丢人，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被身材比他小一圈的女生扛在肩上，他趴在知欢肩上捂住了脸，有点想哭，但不是因为在泳池里泡了腐蚀性质的液体疼哭，而是因为明明想帅到知欢，却反而被知欢帅到，而落下了不甘心的泪。 安保队长：“你们还好吧，我已经叫了医生，马上就过来。” 孟栖川拍拍知欢，让她把自己放下来，摆摆手说：“我没事，这个液体对我没什么影响，知欢比较严重，她泡了很久。” 知欢摇摇头，除了刚领的安保队服被腐蚀得像穿了10年，她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刚入水时被腐蚀液体弄红的手也恢复了，知欢心中一动，摸了摸项链，心想，又被它保护了吧。 不过，在池子里看到的那个看不到脸的人是谁呢？ 眼前一只手晃了晃，知欢回过神来，孟栖川一脸“你怎么又再发呆该不会被腐蚀了脑子吧”的表情看着她。 知欢连忙说：“我真的没事儿，我也不疼，不过……” 她这才注意到孟栖川的情况，比她严重得多。 安保服是用特殊材质做的，泡了水后只是表面磨损和小型破洞，孟栖川穿的普通衣服就没这么好运了。白色T恤出现了像被野兽利爪抓破的破洞，浅蓝色牛仔裤也变成了破洞裤。整个人只能用衣衫褴褛来形容，但破破烂烂的衣服反而更显出孟栖川的好身材，身上的肌肉若隐若现，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反而让人更想一探究竟。 衣服破损处，有些部位的渗出薄薄血珠，赤红的血在雪白的皮肤上显示出极大的视觉刺激力。 知欢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有什么液体从鼻子里流了出来，那液体滴落在地上，赫然是红色的，她竟然流鼻血了。 她看见孟栖川的表情慢慢变得空白，然后又变成了怀疑的神色。 知欢连忙捂住鼻子，但鼻血却还在往外涌，忙说：“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应该是泳池，泳池的水！” 项链大概只保护了她的外表，却没有保护到她鼻子的粘膜，导致她流鼻血了。好你个记忆体晶石，害人不浅啊！ 孟栖川怀疑的表情渐渐褪去，脸上诡异地浮起了得意的笑容，他拍了拍知欢的表情，一副“爷的魅力爷知道，我懂”的表情，转身走了。 知欢想解释，可是一开口，鼻血又往下流，她只能闭住嘴，旁边安保队长一边汇报他们正在追踪是谁干的，一边很有眼力劲儿地递上纸巾，知欢擦鼻血，想，完蛋了，这下要被雇主误会成LSP了。 如果被误会成lsp会不会不结工资啊？知欢突然警觉，告别安保队长后，匆匆追着孟栖川而去。 孟栖川被医生检查后并没有大碍，只要冲个凉把身上的液体洗干净就行了，他向淋浴间走去，路上，想起知欢刚才的样子，时不时偷偷笑出声。 正在孟栖川沉浸在重拾魅力的快乐中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叫住了他。孟栖川的心猛得一沉，抬头一看，果然又是周建人。钱教授也跟在后面。 周建人眉头几乎拧成死结，上下打量着他，说：“孟栖川，刚取得一点成绩，就这么不检点，你又去鬼混回来的。” 孟栖川现在的造型确实很容易引人误会，别人衣不蔽体可能看上去像乞丐，他却像是经历一场不正经的爱情肉搏，身上还有些时不时渗血的小伤口，让人更容易脑补刚才肉搏战的激烈程度。 以前孟栖川从未反驳过周建人，看到对方时，他条件反射地无话可说。这时，他看见知欢出现在走廊尽头，匆匆向这边赶来。 孟栖川突然有了勇气，说：“周老师，你的脑子里除了肮脏的事情，就容不下别的事了吗。” 周建人没想到孟栖川竟然敢反驳，瞪大了眼睛，愣了片刻，随后想发火，但被旁边的钱教授拦住了：“周教授，冷静点，老是用刻板印象看别人，太古板了，我们也该改变自己的想法，走吧走吧。” 周建人愤懑地瞪了一眼孟栖川，怒气冲冲走了。 钱教授原本想跟上，突然看到知欢，眼前一亮，激动地凑到她面前：“你是不是制服了ai挖掘机事件的当事人？” 知欢一惊，下意识捂住脸，连忙否认：“不不不，不是我。” 没想到，知欢被采访时，本来就打了马赛克，脸一遮，反而更暴露了自己。 钱教授一把拉下她的手，兴奋道：“英雄，不要再演了，我在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你气度不凡，定不会是普通保镖。我叫钱应权，在中央大学任教，研究信息素，很需要你们这样的民间高手，这是我的名片。” 知欢的光脑上弹出了交换名片的选项，她一看，对方是中央大学的教授，而要解读她项链储存的信息，只有中央大学才有这样的技术。她离找回记忆前进了一大步啊！ 知欢激动得手抖，接受了电子名片。 钱应权：“原来你叫知欢啊，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希望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 三人寒暄一阵后，钱应权离开了。 知欢抿了抿唇，表情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内心却很激动。月亚没白来。 她正在高兴时，却感觉空气里飘来一股带着淡淡哀愁气息的alpha信息素，来自她的身边。 知欢抬头，看到孟栖川垂着头，耷拉着肩膀，很丧的样子。 知欢心念一动，福至心灵地懂了孟栖川是因为周建人而消沉，虽然他重新找回了自信，但周建人对他造成的阴影太强大，一时半会儿无法逃离。 想到对方救了自己，知欢拍了拍孟栖川的背：“孟栖川，你刚才挺帅的。” 孟栖川猛得一抖，低头看向知欢。 知欢怕他又要说什么骚话，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地说：“总之，你不要把别人的话太放心里了，我，我先走了！” 说完，知欢快速溜了。因为她跑得太快，没看到孟栖川站在原地，看着她逃走的背影，脸慢慢变红了。 孟栖川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喃喃道：“奇怪，这是什么？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孟栖川。”一晚上都不见人的苏遮从天而降，“有新工作，代言神悦谷开发任务。” 在回蒙甲寨的列车上，知欢收到了苏遮发的消息，梁万紫当晚被抓住，因为持有违禁品，会被关一两年，出来后，剥夺当前公民身份，并驱逐出月亚。 苏遮把原本800信用点的保镖酬劳，提高到3000信用点。 知欢惊讶，连忙说她没做什么。 苏遮却坚持，并说如果不是知欢足够机敏，演唱会可能都无法进展下去。 知欢收下了信用点，感觉离公民考试又迈进了一大步。 知欢高兴地回到银河冰室，想把这个好消息和安绯景，孟璃分享，但店里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洗好澡，换了衣服，往常店里总是很热闹，甚至有些鸡飞狗跳，冷清下来后，她突然觉得有些寂寞。 前台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知欢莫名伤感的情绪，她迫不及待地接起来，谁都好，她现在只想和人说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孟璃的声音：“喂，知欢，你在店里吗？” 明明昨晚才见过，但知欢却像好久没听过孟璃的声音似的激动回应：“我在店里，你们去哪里了，回来时一个人也没有……” 孟璃沉默了一下会儿，再开口时，语气不复以往的轻松，而有点沉重：“我们在医院。” 知欢愣了：“在医院，谁生病了？” 孟璃：“是安安，她帮我回家拿东西，被人攻击了。” 知欢快乐的心情像被一块巨石坠着，沉沉地坠了下去：“是谁攻击的？” “还不清楚，但是……知欢，你冷静地听我说。”孟璃顿了顿，“和上次追踪你的人，很可能是同一批人。” 咔嚓，楚银河用宇宙合金打造的，号称绝不会坏的话筒，在知欢手中裂开了一丝小缝。 知欢脑子里名为理智崩坏的阀门发出了警报，她知道自己快气疯了。 但她说话的语气却更加平静，甚至称得上冷淡：“你们在哪家医院？” 30 ? 第 30 章 ◎医院◎ 知欢赶到蒙甲寨唯一的医院, 孟璃在门口迎接她，她气还没喘匀，就问道：“安绯景怎么样了？” 孟璃神色有些疲惫：“已经没有大碍了, 刚做完手术在休息，我们到休息区去，让她睡一会儿吧。” 到了休息区，孟璃泡了两杯咖啡, 把一杯放在知欢面前。咖啡香味扑鼻, 但知欢并没有心情品尝, 焦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璃双眼无神地双手捧着咖啡，并没有喝, 反而像是用咖啡的热度取暖，被知欢问了, 他才像取回灵魂似的, 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 “你记得上次神悦谷开发的事情暂停了吧, 但是团长觉得，财阀们不会轻易放弃那块地方，于是召集艺术团的成员们商量对策, 大家一致决定举办一次盗火节，提高神悦谷的影响力。 你还不知道盗火节是什么吧？那是初代地球移民的节日，名字取自于古地球的神话, 一个叫普罗米修斯的人从天上盗取了火焰送给蛮荒时期的人类, 带给了人类文明。 初代地球移民们想像普罗米修斯一样, 在天青星建立起新的人类文明，所以在神悦谷的戈壁里建立一个只存在十天的世外桃源, 在那里禁止所有电器, 每个人都只能用手工和人力活动。盗火节会展出人们手工制作的艺术品, 在10天结束后，所有艺术品都会被焚烧，献给宇宙女神，而只有影像流传下来。 距离初代移民也过去很久了，我们渐渐忘记了自己的发源地，团长想通过盗火节唤醒大家对过去的记忆。他总是说，没有过去的人，就没有未来。这一点我是很认可他的。 但只靠我们现在的力量没法举办盗火节，我想起家里有本记载了盗火节的全息影像书，就回去找书。 回去后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家里似乎被人潜入了。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安安，安安说要帮我调查。 她走了后，我心里很不安，还好两小时后，安安联系我，说家里被装了跟踪器。 我问她怎么办？ 安安语气轻松地回答我，都是过时的手法，她12岁比这个做得高明多了，已经全部解决，让我放心，她马上就回来。 虽然安安这么说了，但我却依旧心神不宁，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让安安路上小心，结果还是出事了。 具体的情况，看安安的单人飞行器上的记录影像吧，我已经导入光脑了。” 孟璃伸手，手腕上浮现出半透明的屏幕，随之显现出影像： 时间是从安绯景挂掉孟璃的通讯开始的，她嘀咕了一句：“孟璃就爱瞎操心。”随后满不在乎地跨上摩托型飞行器，它被杀人狼打成了碎片，但在神级机甲师楚银河的妙手下，虽然外壳坑坑洼洼像科学怪人，内在却恢复了功能，已经成了可飞可骑的好飞行器了。 安绯景跨上飞行器，点火，机器摇摇晃晃地升到半空中，又猛地下降了，安绯景连忙抓住把手，用力拍了下仪表板：“怎么回事啊，我就说买一台新的，老爹非说他能修，让我相信他的手艺，修出来就这水平，回去要找老爹好好说说，敲诈他一笔。” 安绯景勉强驾驶飞行器进入航道。 记录仪拍到一辆黑色全覆盖式的飞行器像影子一样坠在安绯景身后。全覆盖式的飞行器因为价格昂贵，在蒙甲寨很少见。安绯景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后发现不对劲儿，她停，它也停，她走，它也走。 那架飞行器在跟踪她！ 安绯景打起十二分精神，将飞行器驶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 鹅裙依五而尔期无吧椅入蒙甲寨蚁族居住的高楼。蚁族的房子在本体建筑外，被居民修建了各种各样的设施，为了获取卫星信号伸到半空中的天线，和居民们非法牵入的各种电缆，把地形变得格外复杂，外人光是避免撞墙都要费劲力气了。安绯景却凭借十年老司机经验，反而加速冲过，在错综复杂地地形中蛇形，快如闪电。 等她离开蚁族群居的高楼，往后望去，黑色飞行器已经不见了。 安绯景嘴角一歪，得意道：“在蒙甲寨想追踪我，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她加大油门，飞行器加速升高。 此时，民用航道上突然出现了运输货物的无人大型飞行器。这玩意儿一般走公用航道，并且不会在白天出现。 安绯景毫无心理准备，猛按刹车，但是刹车失灵了，她表情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但飞行器回天乏术地撞了上去。 大型飞行器的体型是摩托型飞行器的几十倍，两者相撞，大型飞行器连晃都没晃一下。 安绯景的飞行器直直从空中掉了下去，摔进了堆满废弃物品的土堆。 飞行器的摄像头拍到了黑色飞行器在空中停留了许久才离开。 孟璃关掉画面，说：“安安觉得他们是在确认她死了没有，她虽然很痛，努力忍着装死，等到那架飞行器飞走后，才联系了我。” 知欢听完沉默了很久，说：“可以把黑色飞行器放大给我看一下吗？” 孟璃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我想给你看的东西不止飞行器。” 他放大了飞行器，同时掏出一个黑色盒子放在桌上：“这是安安在我家找到追踪器，你看，上面的标志是一致的。” 放大的屏幕上 ，银色的日与月标志闪烁着冰冷的光，和面前黑色小盒子的标志一起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着她。 知欢站了起来，动作太快，差点打翻桌上的咖啡。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 孟璃连忙把杯子往内侧推了下，他觉得知欢的模样很反常，轻声询问：“知欢，你怎么了？” 知欢扭过头，不让孟璃看见她的表情：“我去外面待一会儿，安绯景醒了叫我。” 夜色凉如水。凉爽的夜风抚平了知欢焦躁不安的情绪，仰头，空旷的夜空闪烁着几颗寂寥的星星。 在泳池的幻境里看到的夜空，一颗星星也没有，让人怀疑幻境中的地方是否真实的存在于天青星，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否真实存在过？ 还有，那个掐她脖子的人，对自己的情感。说是恨，又不太像，总觉得那人的愤怒还藏着悲伤和失望。 失望来自于期望，那人对她有什么期望呢？ 她像忘了很重要的事情。 那群人，没有放过她。 如果不把记忆找回来，她还会失去更多重要的。 水滴形的项链躺在掌心，微微的凉意，光滑得不像这个星球会存在的物质，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她到底是谁？ “知欢，安安醒了。” 孟璃发来的消息打断知欢的沉思。 打开病房门，知欢看见三张并排的床，一张拉着帘子，一张是空着的。安绯景躺在最里面的病床上，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仿佛木乃伊。孟璃坐在床边，安绯景神色古怪，仰着头，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知欢奇怪，两人难道吵架了？走近，看到孟璃削好了一个苹果，切成小片，用叉子插着，递到安绯景嘴边，语气几乎带上了哄骗的意味：“来，张嘴。” 安绯景把头仰到木乃伊能做到的极限：“我是摔断了几根骨头，但是没摔断手，不用人喂。” “不行，你从民用航道摔下来，等于是从蚁族大楼楼顶跳下去，要不是老爹做的飞行器有缓冲作用，而且你正好落在废弃物上面，后果不堪设想。”孟璃笑眯眯的，态度却不容拒绝。 “呵呵，区区蚁族大楼我又不是没跳过，我小时候最喜欢跳楼玩。”安绯景虽然吹着牛，但语气稍显中气不足。 “对对对，上次玩20岁，这次玩18岁。别闹了，特地从月亚买的苹果要氧化了，快吃。” “……孟璃，别这样，旁边还有人呢。”眼看苹果离脸越来越近，安绯景努力挣扎着，但她手抬不起来，像一只企鹅在床上扑腾了下。 孟璃停住，凝视着她，忽然了悟道：“哦，原来你是害羞了？那我把帘子拉上。” “别，拉上更奇怪！”见孟璃作势起身，安绯景连忙阻止，动作一大，差点从狭窄的病床上滚下去，知欢连忙扶住她。 安绯景见到知欢就像见到救兵：“知欢，你快按住孟璃！” 知欢心情沉重，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安绯景，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默默把她扶回床上。 安绯景用下巴指点着门口：“孟璃，你退下吧，有知欢就不需要你了。” 孟璃苦笑不得：“那苹果给欢欢吃吧。” 知欢却不接，垂着头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看到安绯景现在的模样，她忽然不知道该和说什么。 安绯景见知欢不说话，似乎懂了什么，故意问道：“知欢，羊会咩咩叫，狗会汪汪叫，你知道鸡会怎么样吗？” 知欢心不在焉，随口说：“天快亮的时候叫吧？” “不，鸡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安绯景说完，哈哈大笑。知欢知道安绯景想逗自己开心，但此刻她没心情品鉴笑话，勉强扯了扯嘴角。 “怎么回事啊，知欢，你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是打工太累，损伤到面部神经了吗，要是我手能动，就给你按摩一下了。” “别乱说，欢欢是去当保安的，一整天绷着脸，不存在笑累了。”孟璃吐槽道。 “我看她就是休息得太少……”安绯景反驳。 “要是……”知欢突然闷闷说道，“我没接受采访就好了。” 孟璃陪着笑：“欢欢能上电视我们都很开心啊，为什么这么说？” 知欢深吸一口气，想把压在内心的沉重感都吐露出来：“或者说，如果我没来蒙甲寨，孟璃就不用搬家，安绯景也不会受伤了。我应该……” “你别说了。”安绯景打断知欢，“我从来没觉得不该认识你，孟璃肯定也是一样的。” “如果没认识我，你们会过得更好。” “你胡说什么，谁说没认识你我们会更开心的？你是不是想打架啊，想打架你也不要趁我不能动的时候，太卑鄙了！”安绯景怒吼，似乎下一秒就要撕碎绷带跳下床与知欢展开搏斗。 “我不是……！”知欢皱眉，第一次发现安绯景这么难以沟通，她也被带出了点火气。 孟璃连忙站到两人中间：“等等，别吵了，安安你冷静点，知欢跟我出来。” 被孟璃拉到走廊上，知欢握紧了拳头，她很生气，气安绯景不懂她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遇到麻烦，但更生气的是自己在朋友遇到麻烦时却没在他们身边。知欢暗下决心，不管孟璃怎么劝她，她要离开这里，或许在逃离那间建筑时，就决定了她无法再过正常的生活。 “你去打工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孟璃的表情难得认真，“你从回来开始，表情就不正常。” “……”知欢抿了抿唇，说，“我去当保安时，掉进了泳池，在水里时，看到了一个感觉熟悉的人影，但我却并不记得。在幻觉里，那人掐我的脖子，怪我为什么没有实践约定……我想，我到底失去了什么记忆，会不会找回回忆后，我其实是个大坏蛋，并不值得当你们的朋友……” “知欢。”孟璃收起了往常不太正经的感觉，郑重地说，“你忘了我们初次见面的晚上吗，惹怒了那帮人，不被打断几根骨头，是跑不了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没法像现在这样好好站在跟你说话。” 知欢眨了眨眼睛，心想那帮人有这么强吗？ 孟璃说着，浮起了一点笑容：“安安和老爹也是，因为你来了，银河冰室才会这么温馨。安安和银河叔之前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 知欢愣了愣，想起安绯景全力吐槽楚银河的样子，感觉确实像他们会做的事情。 孟璃抬起手温柔拨开知欢粘在额前的乱发：“所以说，不准再说刚才那种话了，你是我们的朋友，朋友就是朋友，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知欢在孟璃清澈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股暖流淌过心尖。 “我们进去吧，把病号晾太久也不好。”孟璃说着伸出手，知欢也不再犹豫地握住。掌心的热度让她内心充满了力量。回到病房，安绯景抱着手臂，撇着嘴，看见知欢进来后，把头扭向一旁，清晰地“哼”了一声。 孟璃，这是什么教科书级别的傲娇，他刚想劝和，只见知欢径直走到床边，抓住安绯景的双肩，强行把她掰正面对自己。 安绯景的表情从傲娇变得惊慌失措，只听知欢说：“安绯景，我一定会揪住追踪我的人，不仅是为了找回记忆，还要为你报仇。” 安绯景愣了愣，嘴角缓缓上扬，露出笑容，手抬不起来，她用肩膀撞了撞知欢：“这才是我认识的知欢嘛，不过帮我报仇，怪恶心的，抓到后送给我，我折磨人的方法肯定比你多。对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知欢不解：“忘了什么？” “孟璃引以为傲的房子啊，连续两次遭人入侵，太可怜了。”安绯景语气夸张。 知欢想笑，但故意板住脸：“对，也要为孟璃的房子报仇！” 她严肃的表情逗笑了安绯景，两人哈哈大笑，孟璃站在旁边欣慰笑。 靠门的病床突然拉开了帘子，里面的病人是个小男孩，他吵着说孟栖川的节目要开始了，吵着要看。他的家长不在，孟璃打开电视，调到小男孩说的频道，温柔问道：“是这个台吗？” 小男孩点点头，眼睛死盯着电视不放。 孟璃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电视里，播放出一段神悦谷的视频，随后出现了孟栖川的脸，介绍孟栖川成为神悦谷开发项目的代言人，让该项目的股价进一步提升。 安绯景正和知欢分吃了孟璃切的苹果，边嚼边说：“财阀们看样子是决心要在神悦谷这个项目上死磕了，请孟栖川代言，还真舍得花钱，团长又要头痛了。” 孟璃脸色一僵：“我要走了。”说完匆匆离去。 安绯景啃着苹果摇头：“孟璃这小子，又不对劲儿了。” 知欢吃完苹果，站了起来，说：“我替你去看看他的情况。” 安绯景皱眉：“什么叫替我去看，他关我什么事？” 知欢：“你不是喜欢孟璃吗？” 安绯景整个人僵住了，脸突然变得比刚才没削皮的苹果还要红，张着嘴巴，想说什么，又没发出声。 30-40 31 ? 第 31 章 ◎修理工◎ 知欢被安绯景赶出了病房, 挠了挠头，想到安绯景和孟璃种种相处，没明白她哪里说错了。 她感觉安绯景是喜欢孟璃的, 她直觉一向很准。可惜别的地方有所欠缺，例如她不明白，对有的人而言，嘴上说不喜欢, 正是喜欢的一种。 知欢回到银河冰室时, 已经是半夜了。平日这个点, 店铺早打烊了，而今夜却反常的灯火通明。推开门, 里面满满当当坐满了艺术团的成员们，人群中心, 团长尧司珏坐在桌子上, 一只腿踩在桌沿, 手肘搭在膝盖上，张扬且随意，他身上像带着一层无形的威压, 其他人不敢和他离得太近。除了孟璃，他坐在尧司珏旁边的沙发上，眉头拧着, 神色凝重。 知欢本想找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观察孟璃, 但在她还没来及行动时, 就被尧司珏叫住了。 “知欢，过来呀。”尧司珏拍了拍 艺术团的人齐刷刷回头, 像海水分开一样让开了一条路。 知欢想低调观察的目标完全被破坏, 她只得盯着众人的注目礼走了过去。 尧司珏放下了支在桌上的腿, 两手撑在桌上，以一个孩子气的姿势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她走近：“听说你最近去了月亚，感觉如何，和你想象中的一样吗？” 尧司珏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当他冷着脸的时候，像眼镜蛇一样充满威胁，但当他笑起来，又像一树盛开的桃花，充满了美好而亲切的感觉。他说话的语气像一个老朋友般熟稔，这份亲和感甚至能让人混淆两个Alpha相遇时本能的互斥。 靠近后，尧司珏身上典雅的茶香味信息素变得清晰，本能让知欢想警惕他，但感觉又让她想亲近他，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我是去打工的，并没有参观月亚，没什么感觉。” 尧司珏笑了笑：“月黛蒙尼亚是建立在欺骗与压榨之上的城市，说是一朵恶之花也不为过，没什么好看的，根本配不上它的名字eudaimonia。” 知欢表情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尧司珏于是解释道：“eudaimonia是古地球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提出的概念，翻译成新人类的语言，指的是人们各方面达到满足后的幸福。但现在的月亚只是用欲望刺激人们，让人们麻木，这反而让人们更加远离幸福之路。” 知欢尝试驱动大脑理解尧司珏的话，但她很快发现，这是徒劳的。知欢似乎想起了一个关于自己的记忆，人文类型的内容对她而言理解起来太困难了，远不如机械好懂。 可能是觉得知欢愣住的神情很有趣，尧司珏捧腹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他擦着眼角，边笑边说：“对不起，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觉得你刚才的表情很可爱。” 知欢不服气地想，虽然哲学和艺术什么的她不懂，但是比机甲她可不见得会输。 尧司珏平静了下来，让旁边的小弟从光脑里调出神悦谷的俯拍图，正色道：“天青星真正的幸福并不在月亚，而在神悦谷，它是人类降生之地，是这个星球人类的发源地，灵气充足。而且也是盗火节的重要场地，绝对不能被破坏。” “但是月亚的财阀们却想把它改造成糜烂的酒池肉林，这简直是对人类精神的侮辱，所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要行动起来，我决定带领艺术团去现场抗议。”尧司珏说完，艺术团的众人群情激奋，热情回应。孟璃却反常地靠着沙发，紧抿着唇，知欢注意到，他的嘴唇已经发白了。 知欢正在忧虑孟璃的事情，肩膀却突然被尧司珏按住，尧司珏不容置疑地说：“知欢，你也来，能够徒手把失控的ai挖掘机制服的你，一定受到了宇宙女神的偏爱，你是这场抗议必不可缺少的核心成员。” 没等知欢反应，艺术团的人们就把她捧起来，举过头顶，一边欢呼着“知欢！知欢！”一边往上抛。 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下，知欢晕晕乎乎地坐上了艺术团的越野车，朝神悦谷出发了。 越野车扬起滚滚烟尘，耳边车辆运行的嗡嗡声，知欢趴在车窗上，外面荒凉的景色飞驰而过，后面一辆越野车追上来，超过了他们。两车并行时，知欢看到，驾驶位的尧司珏拉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冲她眨了一边的眼睛。 知欢不知道该作何表情，这时，她看到尧司珏车的后座上放了许多武器。 她一惊，尧司珏不是去抗议，是去打仗的吧，她好像被卷入不得了的事情了。 知欢拍拍前座的椅背，开车的男生非常年轻，还不满20岁，一张脸稚气未脱，神情认真得过分，扭头看着她，恭恭敬敬地说：“知欢大佬，有什么吩咐？” 不知道尧司珏对艺术团说了什么，每个人见到知欢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连她上车，都有人恨不得趴在地上给她当脚踏。尧司珏自己和5个男人挤老式越野车，给她安排的越野车却是最新型号，内部又大又宽敞，还专门加了空气清新剂，散发着优雅的花香，后座放了新鲜的水果和零食，方便知欢路途上享用。还专门给她配了一位司机。这位司机似乎也被尧司珏洗过脑了，对知欢满眼崇拜和尊重，随时准备着被使唤。 但是作为大猛A，知欢对这种过度的照顾适应不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说：“你们老大……” 对方热切眼神突然黯淡了下去，知欢意识到了什么，从善如流地改了口：“我们老大说过抗议具体怎么做吗？” 男生的眼睛重焕光彩：“那当然是，先礼后兵，先谈判，如果他们不同意滚出神悦谷，就动手，把他们赶出神悦谷！” 我就知道！尧司珏并不是那种会好好说话的人。知欢默默想，看着男生狂热的表情，她不好说什么，带着礼貌的微笑默默坐回后座，坐下后，一杆硬硬的东西硌到了她的大腿，知欢伸手进去摸了摸，冰凉的木仓管给了她一点安全感，这是安绯景送她的礼物，出行前，她和安绯景通过一次电话： “团长肯定不会好声好气去谈判。这下糟了，孟璃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静，他疯起来挺吓人的，我怕他乱来。”安绯景说。 “我会一起去，我会看好孟璃的。”知欢说。 对面沉默了片刻，安绯景吐出长长的一口气，随后说：“知欢，你没必要做到这样。” 知欢说：“不止是为了孟璃，也是为了我自己，上次去神悦谷，我就感觉到那儿和我的记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开发神悦谷的财阀神赐公司的标志是日与月，我想去调查他们和追踪我的人有什么联系。我不再坐以待毙了，我要把他们一个不留地揪出来。” “呵呵……”电波传送来安绯景的笑声，“不错，那我也为你送上祝福吧，我有一个宝贝，藏在银河冰室的后院，你肯定会喜欢的。” 知欢在后院找到了一把精致的激光木仓，外表是市面上流行的最新款，但经过私人改造，带有三个档位，□□，□□和电击，遇到危险时，这是最好的防身逃脱武器，并且不会给自己惹上别的麻烦。木仓身自带绑带，可以捆在大腿上，一看就是安绯景的手笔，知欢颇为感动，学着安绯景把木仓藏在短裤下面。 如果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她可以靠这个让自己和孟璃全身而退。 事情比知欢想得更加严重。艺术团的车队还没有接近神悦谷边缘，就被财阀聘请的雇佣兵用火线驱赶。尧司珏不是吃素的，立刻让团员们带上武器，连虚假的谈判都不曾开始，两方直接开始了火并。 尧司珏抽了一口烟，把墨镜推到头顶，眺望着不远处雇佣兵的火线，说：“他们的队伍很松散，比想象中的弱，但是火力太旺了，我们先撤，明天再来。” 遂结束当天的战斗。 艺术团后撤了2公里，安营扎寨。知欢趁夜深人静，溜出了寨子，从今天的阵仗来看，财阀已经预判了有人想破坏神悦谷的开发，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要调查追踪她的人，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她一个人潜入敌营，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艺术团的人们都睡了，营地一片漆黑，只有主帐篷还亮着灯，知欢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经过，向里面瞥了一眼，看见尧司珏抱着手臂，脸上带着他往常的笑容，但那笑却有点僵硬，而孟璃紧皱着眉，神情从未见过的沉重。仿佛两人刚吵了一架。 知欢听说过，孟璃和团长的关系情同手足，两人合作无间，从来没吵过架。会在这种需要团结的时刻吵架，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但知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能暂且放下疑虑。 正如尧司珏所说，雇佣兵只有火力强劲，管理很松散，夜里巡逻的人只有两个人。知欢潜入的地方只有一个瘦子站岗，那瘦子并不用心，站在岗哨上哈欠连天。知欢躲在树后，认定此刻是好机会，正要往前，突然听到踩着沙地走来的脚步声，连忙翻身上了树。 只见一个胖子走过来用力拍了把瘦子：“喂，你小子，营地来了大人物，还敢打瞌睡？” 瘦子猛然惊醒，睁着惺忪的眼睛，茫然地问：“谁啊？这破地方还能有什么大人物？” “说出来吓死你，是联盟最有名的那位尹教授！” 瘦子一个激灵，看上去被尹教授的名号震清醒了，甚至不由自主摆出立正的姿势：“尹教授，他不是研究信息素的吗，来神悦谷做什么？” “这我哪知道，我们只负责好好站岗就行了…?璍…” 趁两人聊得起劲儿，知欢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他们，进入了神悦谷的营地。刚才听到的话却一直缠绕在她心间： 他们说的尹教授，是在药厂被她临时标记的那位吗？ 当时情况紧急，尹教授疑似出现过敏症状，知欢不得不标记了对方。但事后她觉得做得并不妥当，她似乎有些趁人之危了。 即使可以用为了救对方的命来安慰自己，但知欢回忆起那种感觉，又觉得自己当时的心态并非那么纯洁。对方的信息素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虽然她两次都凭借强大的精神力控制住了自己，但是如果再次遇到他信息素失控的情况，她也没有把握保持冷静。 但愿不是那个人吧。 知欢叹了口气，轻轻掠上为了开发而搭建的平房屋顶，准备前往停放了开发机器的场地。 然而，当她刚要跳向另一个屋顶时，一束手电筒光照射过来，伴随着一道几乎刻在知欢灵魂里的声音：“谁在那儿？” 知欢一愣，第一反应捞起衣服捂住了脸。 那人见她不回答，提高了音量：“你到底是谁，立刻下来并报上身份，否则我就拉响警报了。” 知欢没法，只能跳下屋顶。 不太情愿地蹭到了那人面前，她嗅了嗅，并没有闻到熟悉的海洋味信息素，看来对方今天状态正常。 那位尹教授，就站在她面前，只能面对了。 知欢闭上眼，平复了下心情，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见过两次的脸。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带着面具，气质高冷而禁欲，第二次见到他时，他面色潮红，眼里蓄满晶莹的生理泪水，狼狈而诱人。这是知欢第一次见到对方平常的模样。 他身材修长，需要稍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镜片后，漆黑的瞳孔比夜空更深邃。皮肤呈现出玉色般润泽的白，在黑发衬托下，更显得清雅。他站在灰扑扑的临时搭建的平房外，竟然让廉价的房子显得像什么高端研究所一样。 他平时的样子还挺像教授的……知欢盯着对方的脸，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看够了吗？”尹崇不悦地挑起眉毛。 “没，没看够。”知欢脑子发懵，脱口而出。 “哈？”听到的回答太离谱，尹崇的表情也有些绷不住。 知欢才意识到说了什么，连忙找补：“不，不是那样的，我的意思是，看不够。” 尹崇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知欢咬着嘴唇，要不是还得捂着脸，她真想拿拳头捶捶脑袋。 “你捂着脸干什么？” 这句话宛若落雷炸到知欢头顶一般，把她从说错话的尴尬中解救了出来，古话说得好，解决一件麻烦事的方法就是制造更大的麻烦。此刻知欢的全部脑神经都在为怎么找借口而努力运转。 然后，她眼前出现了尹崇突然放大的脸，距离近到对方的鼻尖几乎戳到她脸上。 近距离看，知欢更觉得他长得惊人的好看，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尹崇眉头微蹙，审视的目光扫过她的脸，知欢感觉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竖起，以为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她的脑神经于是转向思考如何在被认出后解释上次临时标记了他却不告而别。是因为情况紧急，而不是因为她是渣A啊！ 尹崇后退一步站直了身体，抬起手腕：“越看越可疑，我看我还是通知警卫好了。” 他的手指悬于光脑报警的按钮上，知欢不知哪来的勇气，猛跨一步抓住他的手，人类最大的生产力来自于危机，刚才苦思冥想都未果的借口，在危机的逼迫下顺畅地说出口：“我，我是修理工，来检查挖掘机的！” 尹崇的目光在知欢的手和被遮住的脸之间逡巡，知欢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仿佛在等待一场宣判。 然后，尹崇戏谑地笑了，拖长声音说：“哦，你是修理工，我房间的电视坏了，能帮我修一下吗？” 32 ? 第 32 章 ◎大将军◎ 尹崇的房间不大, 环境却很雅致，木质地板上铺了水墨渐变的地毯，原木色家具, 一盏纸艺台灯散发着暖黄的灯光。知欢见惯了蒙甲寨粗糙狂野的装修风格，唯一一次去月亚也只去了演唱会的体育馆，第一次见到属于月亚上流社会的精致风，看愣了几秒, 意识到在废弃药厂标记的男人果然并非普通人, 地位高到连在工地的临时住房都这么精致。后来她才知道月亚有种临时家装胶囊, 使用一枚就能轻松获得舒适居住空间，售价很昂贵, 也只有B级以上的公民能够使用。 尹崇走到桌旁，微微侧过头, 漫不经心地问：“无咖///啡因饮料有果汁和气泡水, 你要哪个？” 知欢茫然地眨眨眼睛, 天青星的水果是稀罕的东西，只在月亚的高级商店有售。在银河冰室大家都喝蒙甲寨特产的灰啤，知欢根本没听过果汁和气泡水。 尹崇误解了她的茫然, 挑眉：“原来你想喝咖啡啊。” 过了一会儿，一杯香浓的意式浓缩放到知欢面前。 知欢道谢，浅尝一口, 差点被苦到干呕, 连声咳嗽。 尹崇撑着脸, 默不作声地观察她，递给她一张纸巾。 “谢谢。”知欢擦着嘴, 感觉尹崇的视线如芒刺在背, 心想早点溜走比较好, 问，“坏了的电视在哪里，让我看看吧。” 尹崇垂下头，搅着自己面前的黑咖啡，不甚在意地指了指身后，意思让她自便。 知欢走到电视前，光源亮着，摁开关却无法启动，屏幕始终漆黑。知欢把手放在电视上，刚想用意识深潜，突然被身后的人声打断：“工具在抽屉里，不需要吗？” 知欢一个激灵，猛回头，原来尹崇不知道何时走到她身后，端着咖啡，看着她。 知欢摇摇头，对付机器她从来都不需要工具。她的意识就是螺丝刀，精神力就是杀毒软件。 知欢想了想，对尹崇说：“不过，我在修理时，请保持安静，最好离我远一点。” 尹教授的存在感太强了，她总忍不住在意。 尹崇不置可否，但人默默退到了沙发处，坐下。 没了那种迫人的压迫力，知欢松了口气，沉下心与电视进行意识连接，机器在她的意识如同画卷般展开，她沉浸在检查电视的问题中，完全忽视了外界。 此刻，尹崇靠在沙发靠垫上，双腿交叠，一双眼睛像捕食猎物的野狼，闪烁着火光，注视着知欢。 作为信息素专家，尹崇比任何人更懂信息素的作用。社会大众认为信息素只在生殖方面有意义，这也是中央刻意宣传的，为了掩盖信息素真正的价值—— 支配与服从。 Alpha信息素代表支配，而Omega信息素代表服从。 将这一功能抽象并且概念化后，支配就不仅仅可以对人类压制，而可以是万事万物，包括没有生命的东西。 简单的说，使用物品等于支配物品。 用杠杆原理支配剪刀，用转动原理支配陆行车，用程序支配电脑。只要懂得万事万物运作的原理，就可以轻松地支配它们。 原理是一种信息。而信息素本身就是传递信息的载体。 具有支配能力的Alpha信息素，自然也可以支配别的东西。尹崇在13岁时，就提出了这个概念，当时，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轰动，媒体认为尹崇是战后为了话题而炒作天才人设，对他进行大肆批判，但中央却迅速安排军方对Alpha士兵和将领们进行了实验，媒体转而攻击中央浪费财政支出，让本就贫穷的星球雪上加霜。 不久，军方给出的测验结果狠狠打了媒体的脸，参加了实验的Alpha士兵和将领们，都表现出了对物体的支配能力，等级低的Alpha能够使汤匙弯曲，而最高等级的alpha可以不借助外物，用精神启动机甲。 中央很快意识到信息素研究即将开启一个新的纪元，立刻封锁了消息，放出许多似是而非的新闻，转移了舆论重点。 尹崇还记得当年军方等级最高的Alpha将军，也只能做到启动机甲，没法驱动机甲行动。这位自称修理工的蒙面女A，居然不借助任何工具就想修理他的电视——月亚最好的电器行的销量冠军，有最新防止信息入侵功能，如果她不是在吹牛，那凭借她信息素的能力，绝不可能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当一个普通修理工。 现在中央可在到处搜寻强力的alpha，连刚分化的未成年A，但凡等级高点，都会收到政府的召集令。对高等级Alpha，中央的心态是宁肯错找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这种情况下还流落民间的alpha……他似乎遇见过一个。尹崇后颈突然刺痛了下，回忆起在废弃药厂被初次标记的时候。 他的omega等级不低，个人意志力在全星球排名也是上位圈，普通Alpha根本没法让他动情。校长南靖严担心他长期单身会出问题，给他安排了一位退伍的A级alpha相亲，对方是许多人的梦中情A，吃饭的时候，不少Omega都被对方吸引，AO吸引是凌驾于社会地位，性格爱好，只要信息素够强力，就能吸引许多异性。 而尹崇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好友温以真多次劝他去做性冷淡测试，如果有病就趁早治，都被尹崇拒绝了。他以前从没想过要找A，性冷淡也无所谓。 但是，第一次在安抚所遇到那个女Alpha时，他就发现，他的身体完全无法抗拒对方。而废弃药厂第二次见面，他的情况甚至变得更严重，虽然他当时视线模糊，连对方的样貌都没看清，但他的身体却在对方靠近时，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并迫不及待地想献上一切。 事后，尹崇认真地想过，他不应该去看性冷淡，而应该去看性/////饥/////渴，和自己相处了二十几年，他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这么淫//////荡，这让他又愤怒又羞耻。 全联盟最聪明的大脑冥思苦想一整晚后，得出了结论，他会变得奇怪，一定是因为对方的等级太高了。 正如用高射炮打蚊子，一切抗拒在绝对实力面前都不值一提。 所以中央干什么吃的，居然漏掉这种高等级alpha的危险分子。 尹崇越想越来气，愤怒地一口喝掉黑咖啡，没想到因为今早听说工程开始了急着赶过来，随手抓了一包温以真送的新口味咖啡，竟然格外酸涩，猛喝一口，被呛到了，喉咙口辣辣的，尹崇咳嗽着，捂住嘴，起身倒水喝，刚喝了一口，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修好了……” 尹崇一个激灵，回头，视线往下，看到修理工不知道从哪里捡了张灰扑扑的毛巾遮住了脸，配上她此刻低沉声音，整个人感觉阴沉沉的。想起刚才他说话时，对方也被吓了一跳，尹崇很难不觉得她是在报复。 “是吗，我检查一下。”他咬牙切齿地说，并想着，如果没修好，他就立刻按响警报。 结果并不符合尹崇的设想，电视不但修好了，而且修的太好了。这台电视出厂时有个老毛病，换台的瞬间会出现彩色雪花，是这个款式的通病，现在连这个问题都没有了。 这个女A是货真价实的强。 尹崇皱眉，他不认为中央会无能到放任很多高等级Alpha流落民间。这个女生一见到他就遮住了脸，鬼鬼祟祟的举止，她的身形和记忆中那个Alpha很相似……那她…… 知欢背着手，站在尹崇旁边等他验收，她原本很有自信，比起废弃机甲，电视的构造太简单了，但尹崇一直不说话，她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 “尹教授，电视怎么样？”与其紧张，不如主动出击，知欢问道。 尹崇修长的手指滑过电视边框，拖长音调嗯了一声，说：“修好了，不过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没说过我叫什么，你为什么叫我尹教授？”尹崇转过身，眯起眼睛，表情像是大型猫科动物捕时的神情。 知欢感觉一滴冷汗顺着后背流下，她刚才顺口用了在废弃药厂听到的称呼叫他。他没说过他叫什么吗？知欢努力回想，却发现脑子里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我，我……你这么有名，知道也不奇怪吧……”知欢支支吾吾。 “有名吗？在天青星，大众记忆平均3个月就会换新一次，两周前的消息就叫做老消息了，而我至少5年没有在媒体上露过面了。”尹崇摸着唇角，若有所思，随后笑了一下，“修理工小姐。我想请问下，你从哪里认识我的呢？” 知欢搜肠刮肚找着借口，和安绯景学的骗术此刻却一点也想不出来。尹崇一步步逼近她，她只能连连后退。背抵上门，知欢下定决心，走为上计，反手扭开门把手，准备门一开就跑。 尹崇显然预判了她的预判，叫道：“想跑？”他的房间周围都是防盗机械臂，一按开关就可以把人抓住。 知欢听到了机械臂启动的声音，心道不妙，做好了硬碰硬闯出去的心理准备。 机械臂精准地抓住了人。 尹崇和知欢仰头看着机械臂上的男人蹬腿挣扎。 随后，一个穿着长袍的男人匆匆跑到两人面前，惊慌地看一眼被机械臂抓住的男人，又看了眼尹崇，求请道：“尹崇教授，吴天浩冒犯了您吗，请您原谅他一个粗人，放他下来吧！” 被抓住的男人，吴天浩也叫到：“尹崇教授，我不知道您住在这里啊，放过我吧！” 尹崇：……啧，抓错人了。 知欢：原来他叫尹崇。 尹崇解除了机械臂，把吴天浩放了下来，他是负责此次神悦谷开采安全的保安队队长。 穿长袍的男人叫河江，是雇佣兵团的军师，财阀请雇佣兵团的人指导保安队。艺术团看到的并不是真正的雇佣兵，而是吴天浩带领的保安队员，所以才很不专业。 尹崇抱着手臂：“所以两位大晚上到我的房间外面做什么呢？” 吴天浩揉着手臂：“上面的老板跟俺说会派雇佣兵团的将军来指挥俺们，俺们才敢接这个工作啊。但是来了这么些天了，只有河江这位军师，将军却一直没出现。今早蒙甲寨的艺术团都来了，尹崇教授您是没看见啊，那叫一个吓人啊，要不是俺们武器多，俺们就要成尧司珏的刀下亡魂了。所以俺才找河江军师要一个说法，那位传说中的凶名远扬的燕镇南将军究竟在哪里？” 吴天浩气势汹汹瞪着河江，河江梗着脖子，面红耳赤。 知欢见他们快吵起来了，想趁乱溜走，突然，脚下仿佛有千斤般沉重，低头一看，刚才还位于战火中心的河江扑过来死死抱住她的小腿，大叫道：“燕将军！” 知欢瞪大眼睛，慌张叫道：“不不不不，你认错人了……！” “燕将军！”河江的手抱得更紧，“上次你就是在生态环上空驾驶机甲，不慎摔出驾驶舱，撞到了迁徙的猛犸象，发生了踩踏事故，从那天起，你的记性就支离破碎，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还经常说胡话！你都忘了吗？” 知欢很想说，她确实都忘了。 可是既然忘了，就没有她不是燕将军的可能性。 虽然她记得自己叫知欢，但搞不好知欢才是个假名呢。 不对，她如果是将军的话，怎么会有那块记忆体晶石，还有那些回忆，难道都是幻觉吗。 知欢正想告诉河江认错人了，却对上了尹崇的视线。 充满审视的，仿佛能洞穿她所有秘密的视线。 知欢后背一凉，不承认是燕将军，就要继续面对尹崇，要是被他认出来，她要怎么解释标记了就跑这种行为。 逃避可耻，但有用。 知欢咽了咽口水，双手扶着河江的胳膊，说：“河军师，不必行此大礼，请起吧。” 33 ? 第 33 章 ◎太歹毒了！◎ 不得已披上燕镇南的马甲后, 知欢成功从尹崇处脱身，她向河江要了一张面罩，遮住半张脸。她本以为河江会问她为什么要面具, 河江却什么都没问，就给了她。看河江的样子，知欢以为他是老奸巨猾的人，居然出乎意料地好说话。 随后, 河江带着她见了一圈安保队的成员, 个个都是满身肌肉的壮汉。 “燕将军……燕将军真是年轻有为啊。” “终于见到燕将军了……将军人不可貌相！” 河江热情地向队员们介绍知欢, 队员们表面上纷纷恭维她，但知欢却看出他们笑容虚假, 只是装出恭敬的模样。 不过知欢并不十分在意，以貌取人是人的天性, 这群肌肉男即使看不上她, 她也能一只手把他们全打趴下。 既然成了大将军, 知欢今晚就没法回艺术团了。河江让吴天浩带她去将军的休息室。两人一语不发地穿过走廊，吴天浩打开门锁，用力推开门, 没好气地说：“大将军，这就是你的房间，早点休息, 明早期待你的表现呐。” 知欢：……你这么个肌肉男讲话怎么还阴阳怪气的, 真的很有违和感啊！ 好在房间很不错, 虽然比不上尹崇房间看起来就很贵的精致，也是知欢住过最好的房子了。床不知什么是什么材质, 非常柔软, 床边的零食柜里放了零食和饮料。有单独浴室, 带按摩浴缸。 来神悦谷的路上饱经风尘，在尹崇那儿高度神经紧绷，知欢想泡个澡放松下。这是她第一次使用按摩浴缸，放满水，缓缓地沉进热水中，感觉压力和疲惫似乎慢慢的溶于水了。她舒服地摆了摆手，不知道按了个什么开关，浴缸突然发出炫彩光芒，把浴室变得像蹦迪现场。 突然的变故，知欢慌了手脚，连忙关灯，又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平静的水面突然剧烈波动，接着四面八方的水柱撞击她的身体。知欢躲藏时，撞到浴缸壁，浴缸壁也在波动…… 与其说泡澡，知欢感觉像被浴缸打了一顿。 但是，压力和疲惫神奇的消失了。她躺上床，天花板上一块地方突然闪烁了几下，变成了屏幕，首页是天青星最大的视频娱乐网站——吉里吉里网。知欢平时偶尔会看看动画，她发现这个账号权限很高，全站收费视频都能看。 当大将军也太爽了吧。 知欢快乐地看起了以前没舍得充值的收费动画。看了一会儿，她想，今晚不能出去，但这是工地的网络，或许可以连上监控网，调查工地的情况。 她将意识连入光脑，正要入侵网络时，浴室里的窗子发出了响声。 似乎是起风了。神悦谷周围都是戈壁，刮大风的话，很容易把沙子吹进房间。知欢翻下床去关窗。扣上窗扣时，她发现，外面并没有起风。知欢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深想，但当她回到房间时，看见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那人带着一顶竹编的斗笠，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尖尖的下巴。穿着一件黑色的古代的衣服，一只手臂没有放进袖子里，而是从肚子处衣襟口里伸出来，手肘被衣服遮住，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 “燕镇南，我是来复仇的！”黑衣人满腔恨意，中气十足道。讲完，他停了片刻，等着对方的反应，随后，他看见知欢遮着脸，飞速窜到床边，捡了个什么东西把脸挡住了。 ……居然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知欢扒拉着面罩，不知道戴没戴好，她现在身负两个马甲，一个是不能被尹崇发现，另一个，虽然河江认错人了，但她不确定其他人会不会认出她不是大将军，戴上面具保险。看到陌生人，她满脑子糟了要暴露，根本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戴好后，她才问：“不好意思，你刚才说有什么事？” 黑衣人受到了奇耻大辱：怒吼道：“燕镇南，你暴虐无道，灭我星球，我今日就要以宇宙女神的名义，为我同星人报仇！受死吧！” 燕镇南干的事，和我知欢有什么关系。 “哦。”知欢点了下头，准备继续回床上吃零食看动画。武士刀劈在床边，知欢才想起她的新身份，她现在是燕镇南！ 知欢翻身滚下床。 黑衣人狞笑着：“下一刀就不会砍偏了！” 知欢：“你冷静点，小心受伤。” 黑衣人仰天长笑，看上去是不能冷静的样子：“燕镇南，你根本不是人，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如果你但凡有点人性，就不会对我的老家贝三星犯下那种罪孽，不但把鸡都做成了炸鸡，把龟都做成了龟苓膏，你甚至连蟑螂都没放过，全做成了康复新液！你不是人！” 知欢：……炸鸡，听起来有点好吃……不对，现在不是想炸鸡的时候，燕镇南听起来好坏，她是不是披错马甲了？ 黑衣人喘了口气：“虽然我自小离开贝三星，但我的心灵始终和我的家星人在一起。我要为我的家星的一草一木，一鸡一龟，还有蟑螂们复仇！燕镇南，纳命来！” 黑衣人已经彻底陷入狂暴状态，一刀劈下，靠躲已经不够了，知欢抓住桌上的花瓶，她顾不上会暴露自己的风险了，展开信息素，花瓶受到强化。刀锋劈到花瓶上，仿佛劈到了铁板，当啷一声，武士刀应声断成两截。 黑衣人大骇，他这把刀乃是祖上传下的名刀，有削铁如泥的美谈，居然被区区花瓶震碎了。他是外星人，不懂得ABO，也闻不到信息素，以为对方会邪法，可他连对方用了什么邪术都看不出，冷汗从额头渗出，他自知实力远比不上眼前之人。 黑衣人：“既然我杀不了你，那我就自杀，以告慰我家星之亡灵！”随后，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了一把武士刀，横在肚子上，想切腹自尽。 知欢本以为他刀都没了，只是说说而已，对方掏出刀时，她眼睛都差点瞪出来，他身上没地方可以藏那么长的刀啊，从哪里掏出来的？ 这就是宇宙，什么神奇的事情都会发生。 知欢连忙劝道：“有什么好好说，别冲动啊！” 对方斗笠下的眼睛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没什么好说的，我山田太浪今天以死明志！” 知欢想上去夺刀，刚踏出一步，三只黑色的暗器钉在了她的脚下。 山田太浪邪魅一笑：“这是淬满了毒药的暗器，乖乖呆着别动，你要是敢往前一步，就会死在暗器之下！” 知欢：“有暗器为什么不用来报仇？” 山田太浪似乎被问到了他的思维盲点，表情呆滞了片刻，随后愤怒道：“武士的恩怨，能用暗器来解决么？休想花言巧语迷惑我，我意已决！” 山田太浪大喝一声，刀锋划破了皮肤，渗出几滴血珠。 知欢发现对方油盐不进，又不能靠近，只能用信息素压制他。 山田太浪感到仿佛有千斤重量压在身上，他惊觉对方把那种邪术用在了他身上。那邪术能把脆弱的花瓶强化到可以震碎武士名刀，用在人身上肯定会更可怕。山田太浪想象自己的肌肉，骨头，内脏都变得像那个花瓶一样硬，背后直冒冷汗，手抖得握不住刀，武士刀掉在地上。他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燕镇南，太歹毒了！ 知欢害怕他改变主意又想切腹，立刻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踢飞武士刀。这个山田太浪意外固执，以防万一，她从抽屉里掏出绳索，把他捆了起来。 她刚捆完，房间里突然发出刺耳的警笛声，知欢这才发现绳索上写着：紧急情况专用，一旦使用，即会报警。 不到一分钟，知欢的房间门被人大力撞开，吴天浩和河江冲了进来。 河江满脸担忧的神色：“大将军，听到警报，你没事吧！” 知欢手上拿着绳索，一只脚踩在山田太浪背上，精神还没跟上状况，愣愣地说：“没，没事吧……” 吴天浩疑惑地打量她俩，有些犹豫地说：“大将军……你喜欢捆绑play？河军师，我们是不是打扰了将军雅兴啊？” 话音未落，吴天浩被河江打了下头，河江怒道：“什么雅兴，那是刺客！” 吴天浩揉着头，定睛一看，认出了被捆着的人：“他是贝三星的山田太浪！” 贝三星是联盟边缘的一颗小行星，只有天青星的1/20大，星球一半被海洋覆盖，居民靠捕鱼为生。联盟建立后，贝三星和其他星球靠出口海洋产品和其他星球进行贸易。但在几年前，贝三星突然变成了荒星，整个星球的居民一夜之间消失殆尽。 流传最广的传言是贝三星得罪了某个帝国星球，被雇佣兵团灭亡了。 而那个雇佣兵团的头儿，就是燕镇南和河江。 贝三星的居民并不软弱，在星际贸易期间，他们手持武士刀，多次击退星盗的抢夺。但在燕镇南的进攻下，却毫无反抗之力。星球上连一具尸体都没剩下。燕镇南此人，不仅骁勇善战，而且残暴无道。 正因为燕镇南做事心狠手辣，得罪的人很多，不少人想要他的项上人头，所以他从未公开过自己的长相。 但大家往往把他想象成一个身高两米，满脸络腮胡子，脸上身上布满刀疤的肌肉男。吴天浩在见到知欢时，不免十分失望。他知道，强力的Alpha不见得外表强悍，但这么个娇小，细皮嫩肉的女Alpha，能做成什么事？ 山田太浪是吴天浩从地下格斗场找来的得力手下，在他的保安大队里，战力可以排到前三，他如果赤手空拳和山田太浪对打，也不见得百分百能赢。但，他看不起的女Alpha，居然轻松地制服了山田太浪，大将军，恐怖如斯！ 山田太□□到：“士可杀不可辱，既然我已被你抓住，有本事就杀了我！” 吴天浩一个激灵，想起关于燕镇南的种种凶残的传言，例如他把冒犯自己的士兵扔到边缘星的怪兽林里，让其被变异植物吸干血液，还把他的人皮剥下来做成脚踏。有为士兵求情的人，燕镇南直接用激光枪把他轰成了空心人。吴天浩心想：小伙子，等着你的，可不是简单的死亡，而是比死亡可怕一百倍的事情。 知欢松了绳子，擦了擦额头：“太好了，你们来了，把他带走，放了吧。” 吴天浩战战兢兢地上前拎过山田太浪，毕恭毕敬道：“行，带走砍了，诶，放了？” 知欢点头。 吴天浩不解地看着知欢，从她平静的神情里，他解读出了一种大格局：现在杀了山田太浪，太便宜他了，把他放了则不然，他会一辈子处在死亡的恐惧之下。这种折磨才是一辈子的。吴天浩肃然起敬，他熟读各种拷问的方法，却完全没想到，心灵上的折磨远胜于身体的折磨，他没有燕将军看得远，看得深。当将军的人，是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生物。他竟敢以貌取人，看不起将军，是他有眼不识泰山，格局太小。 当上大将军的第一夜，平安度过。 第二天早上，知欢刚推开门，见门口齐刷刷站了两列肌肉男，吓了一跳，以为开门的方式不对，差点退回房间。 为首的吴天浩九十度鞠躬，声如洪钟道：“大将军早上好！” 保安大队的两列肌肉男随之鞠躬，同声道：“大将军早上好！” 知欢搞不懂为什么过了一晚上，昨天明显看不起她的肌肉男们突然对她顶礼膜拜。但她发现，她现在完全没有人身自由了。无论她去哪里，要干什么，总有几个肌肉男闪烁着崇拜的星星眼，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知欢停下脚步：“你们还要跟吗？” 保安大队队员甲：“是，无论是刀山！” 保安大队队员乙：“还是火海！” “无论是地狱！” “还是魔域！” 甲乙合：“我们都会誓死追随大将军的步伐！永远对大将军效忠！” 知欢抿了抿唇：“……可是前面是女厕所啊。” 甲乙一愣，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们会守在门口，不让外人打扰将军的！” 知欢坐在马桶上，敲着膝盖，再继续当这个大将军，她就没法调查了。 得想个办法，但贸然脱掉马甲，又要怎么面对尹崇呢？知欢发愁。 但很快，她不用发愁了，办法主动送上了门。 因为艺术团对开采工地发动了进攻。 34 ? 第 34 章 ◎巅峰对决！◎ 当设置在工地门口的路障被激光炮筒轰至粉碎后, 河江知道，尧司珏这次来真的了。和今天的炮火比起来，昨天简直像幼儿园摔跤般不痛不痒。 吴天浩带着保安大队焦急催促河江想个办法, 他们这种乌合之众在武斗艺术团的进攻下简直和纸糊的没两样。 河江眉头紧锁，深思熟虑片刻后，道：“去把燕将军请过来。” 于是，知欢刚踏出女厕所, 就被保安队的壮汉们簇拥离开,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 被套上了护甲，送上单人飞艇。这种飞艇配备有强力喷气式推进装置, 可以瞬间加速三倍，飞艇头部有3部激光炮, 艇身嵌入激光长矛, 能满足战斗中各方面需求。 河江神色凝重地看着她：“燕将军, 这下都看你的了！” 知欢：“……什么，什么看我的？” 随后，飞艇启动升空, 径直朝艺术团所在地飞驰而去。知欢的疑问被狂野的风吹得支离破碎。 吴天浩看着绝尘而去的知欢，神色忧虑地说：“好歹给大将军整个机甲啊。” 河江：“燕将军不习惯操纵机甲，用飞艇才有手感。” 吴天浩：“哦, 这种飞艇想必有磁场护界吧, 虽然俺觉得那玩意儿比不上机甲外壳有安全感。” 河江沉默, 然后悠悠说道：“没有磁场护界，燕将军不喜欢任何束缚。” “那你这样和让大将军去送死有什么区别！”吴天浩愤怒地揪住了河江的衣领。 河江神色平静：“都是将军的意思。” 吴天浩啐了一口, 甩开河江的衣领, 跨上自己的飞行器：“大将军是我老吴少有看得上的英雄人物, 我不能看大将军只身犯险，有跟我有一样想法的，随我来！” 随后，数个保安队的队员乘上飞行器追随吴天浩，几个人追着知欢的轨迹而去。 河江凝视他们飞走，神色变幻不定，用力咬着嘴唇，直至下唇都没了血色。然后，他闭上了眼睛，捏紧拳头，极力压抑着情绪，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没想到，才一天，她就让他们服服帖帖了。” 河江当然知道知欢并不是燕镇南，真正的燕镇南在哪里，也只有河江知道。 让知欢变成“燕将军”是无奈之举。遇到知欢的那个晚上，河江本想把一直追问燕将军人在哪里的吴天浩引到阴暗处，悄悄干掉。没想到吴天浩那个傻子竟然闯进了中央派来的尹教授的安全领地。当着尹教授的面，他没法实行计划，于是就地取材，把和尹教授一起的女Alpha当成了燕将军。 尧司珏打过来正合河江心意，符合他计划，让“燕将军”光明正大的消失，他在大本营里，坐享其成。但他千算万算，却漏算了吴天浩。为了不让吴天浩发现假将军的真实身份，河江不得已乘上飞行器，跟了上去。但愿计划不要因为吴天浩的擅自行动被破坏，河江想。 “尧司珏，你可不要对燕将军客气啊。”河江喃喃自语。 武斗艺术团在整个联盟星系都颇富威名，主要原因就是团长尧司珏。据说他是某个星球贵族的公子，家族在权力斗争中败下阵来，父母被杀，而他侥幸逃脱，独自驾驶飞船逃离了原本的星球。不幸的是，他的航道上出现了星盗。原本星盗只对大宗星际商船感兴趣，不碰个人旅行飞船的，因为油水太少，但那天星盗的首领正巧被大宗商船的保安舰打了个措手不及，正在气头上，准备拿尧司珏的小飞行船出气。 面对星盗黑压压的星船队伍，尧司珏自然是束手无策，被绑上了星盗的主舰。星盗首领本想劫财，但看到尧司珏的脸后，他改变主意，想劫色了。让手下把尧司珏洗干净，晚上送到他房间。 没抢到商船，但抢了个美人，首领非常高兴，把其他飞船上的手下全部召集到主舰上大肆庆祝，没想到，那就是他们最后的欢乐了。 星盗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只有尧司珏架着主舰的逃生艇离开。 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才更显出尧司珏的可怕。 他可以笑着杀人，所以他的笑令人恐惧，但他不笑时，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这次尧司珏没有笑。 从发现知欢一夜未归后，他时常噙着笑的嘴角就再也没了笑意。 艺术团众人见他这种表情，都有些战战兢兢，不敢招惹他。只有孟璃和尧司珏冷静分析了下，昨晚入睡前，知欢还在营地里。早餐时，一个团员去叫她吃饭时，发现她不见了，唯一可能，她是被财阀的人给绑架了。 近几年来，财阀多次想开发神悦谷，都被艺术团用各种手段破坏了，对财阀而言，艺术团算是心腹大患。 孟璃推测：“财阀可能发现我们队伍里突然出现了新人，认为这是攻破艺术团的方法。” 尧司珏捏碎了手中的茶杯，当即下令，抛下一切顾虑，进攻神悦谷工地，掘地三尺，也要把知欢救回来。 在工地门口最新防御机器被艺术团摧毁的瞬间，守门的保安队员连滚带爬地爬上飞艇，没逃多远，撞上了吴天浩的增援队伍。 吴天浩把他从飞艇上揪到了自己的飞船上：“你跑什么？” “尧司珏太强了，神赐集团最新款的防御机械，据说可以抵挡星盗50次袭击，却连艺术团1次都防不住。”队员哭丧着脸。 吴天浩知道这是事实。 怎么打嘛？吴天浩心里发愁。 正在他们愁云惨淡时，知欢的飞艇悠悠地往前飞去。 吴天浩叫道：“大将军，你没听见刚才他说的吗，前面危险！” 知欢：“我知道，我去和尧司珏谈谈。” 吴天浩愣了。在知道尧司珏的可怕之后，大将军竟然还能冷静地说要去和他谈谈，这是何等的气度，何等的勇敢？ 一时间，知欢穿着护甲坐在飞艇上娇小的身影，突然变得高大伟岸，巍峨如山。人的强并不靠身高体现，而是气场。大将军的气场，少说也有五米。 吴天浩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胆怯的内心因此感到一丝久违的激动，多少年了，他少年时期热血的内心已被生活拖累，但遇到大将军后，他时时刻刻都被提醒，人生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星辰大海。久违的热血在胸口涌动，吴天浩擦了擦涌出眼角的热泪，振臂一呼：“保安队听令，随大将军讨伐艺术团！必胜！” “必胜！” 激情在保安队里扩散。 知欢听到后面很吵闹，但她没有心情回头看他们在搞什么事情，她正愁着怎么不被吴天浩发现的同时，向尧司珏解释她为何成了敌队的将军。 她不想再把朋友牵扯进自己的事情了，所以调查的事情，她也不想让孟璃知道。 飞艇滴滴响了一声，弹出新消息，让她更愁了。为了提供支持，尹崇一直在后方的监视器前，观察战局。 知欢本打算趁吴天浩不注意，悄悄撩起面具，让尧司珏看一眼。知欢无语地看了一眼飞艇操作台正对着脸的摄像头，就算吴天浩没发现，尹崇一定会发现的啊。 这下还真是左右为男了，难不成真要和尧司珏打一场？尧司珏对她不错，知欢觉得很难下手。 前方扬起滚滚尘土，绘着艺术团标志的旗帜被人挥舞着，迎风招摇，他们就在前面了。等尘土稍微散去一点，能看清有一架单人摩托车驶在最前面，骑在车上的人穿着一件米色夹克，被风鼓起，宛如展开了双翼。那正是尧司珏，他带着防风护目镜，压低了上身，虽然他用的是陆行工具，却像俯冲向猎物的鹰隼。 另一边，知欢降低了飞行器的高度，气流吹起她的短发。天空，云朵散开，天光落下，她身上的护甲反射出夺目的光，仿佛一匹亮出爪牙，跃起攻击的虎豹。 追在后面的吴天浩等人看愣了，猛兽争霸，这注定是一场一死一伤的残忍决斗。 “队长，大将军不会有事吧？”有人问他。 吴天浩神色凝重，没有回答，虽然他觉得这场战斗，大将军会凶多吉少，但是，真正英雄，又如何能胆怯，作为部下，只能为她献上忠诚！能够亲眼见证，已经是他的荣幸了。 吴天浩握紧了拳头，心潮澎湃地想着：就用我这双眼睛记录下您的英姿吧，大将军！ 然后他看到，在两人互相冲向对方，距离相撞只有0.01cm时，尧司珏突然一个后空翻，滚倒在地。 对面艺术团的队伍似乎愣住了。 吴天浩的队伍也愣住了。 一个队员小心翼翼地问：“队长，刚才大将军没碰到尧司珏吧，这是什么招式？’” 吴天浩也不明白知欢做了什么，但在队员面前，他不能承认，于是维持着凝重的表情：“这就是你们无知了，古地球有一招叫隔山打牛的拳法，不需接触，就能伤敌，我猜测，大将军刚才用的就是那一招。” “高啊！” “厉害啊！” “不愧是大将军！” 保安队此起彼伏地响起对知欢的赞美。吴天浩却汗如雨下，他刚才都是胡诌的，觉得自己才是整个队伍里最迷茫的人，期待着大将军给他一个解释。 然而大将军知欢比他更迷茫，她本想打偏，至少不要伤到尧司珏，每想到尧司珏却往她拳头上撞，她用尽全力才刹住力道，尧司珏却主动摔下了车。 倒地前甚至还对她抛了个媚眼！ 意外发现团长的另一面，让她汗如雨下。 以及，她的面具已经裹得这么严了，尧司珏是怎么发现她的啊！ 35 ? 第 35 章 ◎教授的回忆◎ 尧司珏的前额重重地磕在砂石上, 一阵久违的头晕眼花的感觉，让他想起来少年时期在太空流浪的日子。但他没能在过去的时光中停留太久，就被人抓着胳膊, 拉上了车。 “团长，你没事吧？” 尧司珏用力挤了挤眼睛，被撞击后模糊的视线才重新聚焦，眼前出现了孟璃关切的脸。 尧司珏知道, 孟璃问的没事吧, 不止是表面的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另一层意思是怎么会被杂鱼水平的对方打下车？ 杂鱼？尧司珏想到刚才看到那人发愣的表情，不由自主笑出了声, 他敢肯定，如果她是杂鱼, 那很多人就连渣滓都算不上了。 孟璃见他不说话, 反而笑了, 以为尧司珏摔一下撞坏了脑子，立刻检查他的伤势，担忧而细致地几乎把全身都翻遍了, 才发现只有一点擦伤，如果不快点治疗，就要愈合了, 顿时有些无语：“你为什么要故意摔下去？” 尧司珏笑了下：“你知道对面领队的人是谁吗？” 孟璃：“燕镇南, 我略有耳闻, 听说他十分凶残，但我却觉得此人有些蹊跷, 他的很多事情虽然在逻辑上说得通, 我却有种这些事不可能发生在一个人身上的直觉……” 尧司珏轻笑：“你的直觉这次不准了, 对面那个人是知欢。” 孟璃愣住了，片刻后才找回精神：“小欢欢？她怎么跑到对面去了？” “谁知道呢。”尧司珏看向远方，“我在第一眼看见她时，就觉得她会给我带来很多惊喜，我果然没看错，就让她去吧。所有人听令，不要干扰知欢的行动，所以，对面没有行动之前，我们暂时休战。” 孟璃在整齐的“是”的回应声中沉默了，微微低头，看着地面，目光黑沉沉的，像有沉重的心事。 另一边，神悦谷临时搭建的工程队大厅里，正在举行庆功宴。 财阀投资，舍得花钱，这大厅虽然用的都是临时组件，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内里却十分豪华，多层水晶吊灯，复古花纹的地毯，以及上好木材仿古家具，营造出华丽的气氛。 甚至还有全息歌舞表演。 知欢被众人簇拥着，坐在居中的上座。时不时有穿着轻薄羽纱，身材曼妙的全息形象舞动到她面前，对她嫣然一笑，让知欢感觉自己变成了古地球上历史剧里的皇帝，众多妃子正围着她献舞。 谁不爱看美女呢？(?﹃?) 知欢正目不暇给，突然，一杯酒被奉到面前，一道浑厚的嗓音打断了她欣赏美女的思绪，吴天浩中气十足地说：“燕将军，今日一见，将军果然威武强大，人中豪杰，小弟吴天浩敬你一杯！” 说罢他双膝一弯，就要跪下，知欢连忙一个弓步，眼疾手快扶住他，道：“不必了，何必这么客气。” 吴天浩有意试试知欢的实力，故意用力劲儿往下坠。但扶在他肌肉饱满，粗壮手臂上的纤纤小手，却像千斤顶般坚不可摧。吴天浩惊觉就算手臂骨折他也跪不下去，但就这么起来，他有不甘心，于是说：“燕将军礼贤下士，胸怀气度和实力一样高，但小弟也有一个请求，我们十分后悔没有早日追随将军，想多听听将军的以前的故事。” “啊这……” 这可真是问到知欢的痛点了。不要说没有燕将军的记忆，她连作为“知欢”的记忆都没有。 知欢正为难，河江恰到好处地插了句话：“吴队长，吃饭呢，听这种打打杀杀的故事多不好，不如把你上次讲的，风流alpha的故事再讲讲，让大家开心开心。” 吴天浩已喝的微醺，被河江推了一把，就换了话题。 知欢轻轻对河江说：“谢谢你。” 河江摆摆手：“看到将军面色为难，正是烦恼之时，为将军解决困难是我该做的。” 知欢差点就泪流满面了，多么贴心，多么察言观色的军师！可惜她不是真的燕镇南，不然她一定要和河江做朋友！ 席间爆发一阵热烈的呼声，打断了知欢和河江的对话。两人将视线转向吴天浩，他的故事讲到激动人心处，正手舞足蹈，声情并茂地说：“我再给大家讲一个猎奇的故事。我有个朋友，是个巨○猛A，他的数据说出来，在全联盟都排得上号。” 右侧，安静喝茶的尹崇冷不丁插了一句：“新人类联盟只有天青星的人类分化成ABO，所谓全联盟排得上号，不就是天青星吗。” 河江眉头一跳，心想：这位尹教授是不是别名不抬杠不舒服斯基，生怕打断了吴天浩的话头，让他又提起燕将军的话题，于是用余光观察两人的表情，吴天浩似乎醉得狠了，愣了愣，又毫不介意地说了下去，旁边的知欢则是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河江压：……一个个心都挺大。 吴天浩的故事继续：“总之，那位猛A凭借傲人的数据，驰骋情场，和许多omega交流过生命的真谛。可是兄弟们，大家千万不要羡慕，你们猜猛A后来怎样了？” “英年早婚？”有一名保安队员举手回答到。 “说对了，但也不完全对。他是结婚了，但没到半年就用离异身份重新开始勾搭omega，有天，他老婆闯进酒店，把人捉奸在床，才知道他根本没离婚。他追到现任后，不久始乱终弃，现任直接提着激光刀给他做了绝育手术！当着猛A情人的面。血直接喷到了天花板的烟雾警报器上，房间里开始喷水，整个房间下起了血雨啊！而且触发了火警，猛A是被火警抬下去的，因为怕感染，不能穿裤子，只好给他蒙上了头。后来酒店就流传起了渣Alpha婚内出轨，被剁○而死。” 在场的男性和alpha们都感觉身下一凉。 知欢很感兴趣地问了一句：“他这么风流，为什么要结婚呢？” 吴天浩大着舌头说：“因为那位夫人本不该和猛A结婚的，夫人本来和别人订婚了，在酒吧开单身party时，喝醉酒，被猛A看上了，猛A用信息素强行让对方进入发热期……最后又把人家抛弃。所以即使有信息素，还是传统的恋爱流程，从朋友开始做起更好啊……” 众人感慨地议论起来，但知欢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冷汗一滴滴沿着后背滑落。 她仔细回想了一遍，和尹崇前两次互动，她没有用信息素强迫对方吧？ 尹崇虽然是omega，但他的信息素却是很强势霸道的类型，很能勾出alpha的征服欲。当时知欢晕头转向的，神志不太清醒，似乎放出了信息素去压制对方…… 那她…… 知欢蓦地感受右侧传来一道凉凉的视线，不动声色转了转眼珠，余光发现，尹崇静静地盯着她。明明房间里很舒适，但知欢却觉得气温骤降，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端起旁边的酒盅一饮而尽后，她站起来，说：“久坐有点闷，我出去散散步。” 吴天浩步履蹒跚跟上：“等等，让我护送大将军，我要和将军形影不离，沾染将军的王霸之气！”吴天浩这么一说，其他保安队员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知欢头疼，河江走出席位，挡在她面前，拒绝了众人。 知欢趁机溜了。 神悦谷的夜晚和蒙甲寨不同，没有四处架设的灯光，夜空显得更高，也更黑，点缀之上的星星更加清晰了。 和拥有一颗名为月亮的卫星的古地球不同，天青星没有卫星。不过但新人类联盟的几颗行星距离并不远，夜里，行星反射的光，就像有三个月亮一样。这也使无人工照明的戈壁并不黑暗。 知欢背着手，一路踢着小石子，踢踢踏踏地走着，微凉的夜风让她的心情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后，知欢开始考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这两天作为燕将军，她发现想调查追杀她，伤害安绯景的团伙的资料非常困难，不仅因为她做什么都会被吴天浩或河江寸步不离地跟着，还因为想接触核心设备需要权限。 而权限卡片在河江身上。 调查进度缓慢，不如就此溜走吧。 但是已经耗费了几天了，就这么回去，知欢不甘心。 可是留下来，要如何面对尹崇呢？ 一直躲下去不是办法，她也并不喜欢说谎。 那么，对尹崇坦白，她就是那个在安抚所和废弃药厂对他始乱终弃的渣A呢？ 知欢眼前自然浮现出尹崇穿着一身白大褂，带着口罩，举起了一直针管，轻声说：“放轻松，不会痛的。” 幻想中的知欢下意识挣扎，却发现身体不能动，她竟然被捆在金属的手术床上，她声音颤抖地说：“尹教授，你，你想做什么？” 尹崇碎碎刘海下的眼睛一弯，带着一丝妖气，语气温柔而平静说：“当然是绝育手术啊。” 针向她扎来，同时，一道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喂。” 知欢被自己的幻想搞得精神紧张，被冷不丁的声音吓得几乎跳到半空，大叫着在半空完成了空翻旋转落地，摆出防御姿势：看清身后的人是尹崇，他也摆出了防御姿势，显然被她吓到了。 尹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跟着知欢离开宴席。 最初，他觉得在她这种超强女Alpha和这片荒凉的戈壁格格不入，怀疑她是危险分子。 即使河江认为她是燕镇南，这份怀疑也没有消失。 直到今天看到她毫不犹豫地冲在第一个，和对方恶名远扬的团长决斗时，他才接受了她是燕将军的事实，对自己初次见面的无礼感到抱歉。 他是来向她道歉的。尹崇对自己说，借此压下心里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仿佛他正期望她是什么人。 知欢缓缓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看着尹崇垂着眼帘，一副沉思的表情，她情不自禁想起了刚才幻想的画面，对方已经认出了她了吗？在思考要从哪里下刀了吗？ 尹崇把手从兜里伸向知欢，手心里金属寒光一闪。 知欢以为他掏武器了，下意识闭眼后退，叫到：“你听我解释！” 空气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幻想中的武器并没有落到身上，片刻后知欢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尹崇摊开的手掌上躺着一支小小的口服液。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腕向上看去，对方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努力压制着不要露出“你有病吗”的神情，导致脸部肌肉都有些抽搐了。 尹崇僵硬地说：“给你，这是解酒的。大晚上，又是荒郊野岭的，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谢谢，不过……”知欢接过口服液，小声说，“我是alpha，应该是omega更不安全吧。” 尹崇重新插兜准备潇洒地从知欢旁边走过的身影突然踉跄了下，不尴不尬地回答：“是，是哦。” 知欢恍然醒悟她说错话了。 以前孟璃常常说她不解风情，就算是猛A，也脱单困难，不如和他凑合凑合。 她扎破了口服液的瓶盖，一吸，舌尖传来晴天的草莓味，让她想起与尹崇初见时，给对方扎了一针草莓味的抑制剂。没想到时隔多日，这草莓味又回到她身上。 知欢感慨时，尹崇已经走得领先了她几步，她连忙小跑追上。 三个月亮从远方的山顶，升到了半空。皎洁的白光洒在地面，落在月下散步的两人身上，把戈壁的细沙照的闪闪发光，一些发着荧光的生物从戈壁植物里飞出，飞舞着，两人仿佛漫步在点点星海中。 吸引了知欢的注意力，把她从想找话题又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中解救出来。 尹崇突然开口：“很美吧，不过，和我小时候看过的样子不同了，13年前这里更漂亮。” 知欢好奇地问：“那时是什么样？” “这片隔壁曾经是绿洲，植物比现在多，前面还有一弯泉水。炎热季，很多人会到神悦谷乘凉。那时候还有很多庆典和活动，晚上路的两旁都是集市和表演。” “好有趣啊，但是现在这里却很安静。” “但我没留下什么好回忆。一个唱歌的哥哥说告诉我，泉水是甜的。我本着不相信的态度去喝了一口，真的很甜。我很兴奋地告诉父母，却第一次看到我爸妈那么温和的人发大火，而且第一次被打了一顿。” 知欢很难想象尹崇会挨家长打，他看上去像年年拿奖状，一直是学校第一，所有老师都恨不得捧在手心里来回舔的优等生，原来他也有调皮的时候，笑了出来。 尹崇继续说：“后来我很不满意地去找那个唱歌的哥哥理论，说他害我挨打，那个哥哥一脸惊讶地说，他也只是听说是甜的，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真会喝野外的水，为了补偿我，他教了我一招。” 说完，尹崇从地上摘了一片草叶，折叠几下，放在唇边，吹起了一曲悠扬的小调。 曲调婉转，在山谷里回想，空灵深邃。知欢是第一次听这曲调，却有种十分怀念的熟悉感。 “觉得熟悉吗？”吹完一曲，尹崇说，“我想天青星的居民都会觉得熟悉，因为这是旧人类离开银河系，寻找新的宜居家园时，飞船每天都在播放的音乐。神奇的是，我们和初代天青星居民已经隔了好几代，却还记得这段曲调。记忆真是神奇，仿佛时时刻刻提醒着人类，来自何处。” 知欢听得津津有味，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酸涩，低声说：“真好，可惜我却不记得过去了。” 尹崇回过头，静静地看着知欢，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看穿一切，他说：“沉浸在回忆中也没有意义，更重要的是抓住未来。人类是一种只有现在和未来的生物，过去并不属于人类。” 知欢听懂了尹崇在安慰她，她不太明白的淡淡的感伤被感动取代，同时觉得不安。 她觉得没法再欺骗尹崇了，想对他和盘托出。 “尹教授，我有事想告诉你。” 尹崇停下了脚步。 三个月亮运行到了天幕的穹顶，银白的光洒落在尹崇身上，他的白衬衣仿佛也会发光。风扬起他的发丝和领口，在细碎的发丝中，尹崇的眼睛晶莹透亮，像宝石。他微微扬起眉毛，轻声道：“嗯？” 知欢突然失去了语言。 在孟璃家里，她读过古地球关于美神诞生的童话，美神在海浪中诞生，沐浴着月光走向地面，见到她的人都被美震撼，发不出声音，甚至忘了呼吸。 知欢当时不能理解，美丽和呼吸有什么关系？而此刻她明白了那些人心情。 心跳不由加快。 似是因为她就不出声，尹崇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没办法了。知欢下定决心，轻启嘴唇：“我想说我……” 刺耳的警报声盖过了知欢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汇聚。 “非法入侵！非法入侵！非法入侵！” “全面警戒！全面警戒！全面警戒！” 冷漠的机械音回荡在神悦谷上空。 36 ? 第 36 章 ◎兄弟◎ 突发事件打断了知欢想说的话。 接着, 一群巡逻保安押送一名高大，造型却很奇特的男人走过来，那人不仅用头巾裹住了头发和下巴, 还戴着墨镜，武装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身份。 “我不是非法入侵，你们最好快点放了我, 不然后果很严重哦！”男人脸虽裹得严实, 却丝毫不影响他大声抗议。 知欢觉得他的声音有些耳熟, 正狐疑地打量着男人，男人转头, 似乎隔着墨镜和知欢对上了视线，突然猛得抬了下手, 像是要打招呼, 却被保安队员用执勤棍狠狠痛了一下肋骨, 悲鸣一声，缩起了身子。 因为他的举动，保安们发现了知欢, 向她走来，恭敬地说：“大将军，这是刚抓到的非法入侵人员, 您是否要亲自处置？” 知欢来不及回答, 男人却抖了抖, 墨镜从鼻梁上下滑了一点，透过那道缝隙, 他正拼命冲知欢挤眉弄眼。 知欢恍然大悟, 这不是孟栖川吗？ 几天不见, 他从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大明星变得好像沿街乞讨了3年，而且似乎用了阻断信息素气味的香水，难怪知欢没认出来。 知欢连忙摆摆手，示意这人她来处置，把保安队员们打发走了。 尹崇冷眼旁观，凉凉说了句：“看不出燕大将军交游广阔，还认识这样的特别人物。” 知欢向来直来直往，并没听懂尹崇话里阴阳之意，挠了挠后脑，准备介绍：“不，这位你也应该认识，他是……” 脚后跟被孟栖川踩了一下，知欢幡然醒悟，孟栖川这副打扮，和她一样，想伪装身份吧，连忙改口：“哈哈，偶然认识的，普通朋友啦……” 尹崇：“大将军挺热心啊，对普通朋友也这么讲义气，还特地把他从巡逻队里救下来。” 尹崇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咄咄逼人，明明和他没关系。 知欢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和尹崇解释。 旁边沉默的孟栖川却开了口：“啊，我说你看着眼熟呢，终于想起来了，你是尹崇吧，我替钱教授向你问声好啊。” 尹崇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无论是能力还是地位，钱应权都不能和尹崇相比，所以尹崇几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也正因如此，被轻率地和他并列提起，尹崇就更觉得不爽了。 “你和钱老教授什么关系？是他的学生？特地追到生态环，是想调查我在做什么研究？” 孟栖川哈哈大笑，伸胳膊拦住知欢：“不是，我只是和钱教授比较熟罢了，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找我的好兄弟知……” 孟栖川的嘴被知欢眼疾手快捂住。 知欢边说：“天色不早了，尹教授早点回去休息，我们先告辞了！”边把孟栖川拖走，光速远离尹崇。 刚才真是千钧一发，一个不小心，她的马甲就要被拆掉了。 看着两人迅速消失的身影，尹崇拧起了眉。 从见到那个蒙面男人开始小小的不爽，渐渐凝成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烦躁感。 他从容惯了，哪怕在面对被称为业界最难的中央大学终身教授评定的面试时，他的心情也十分平静，却在此刻感到了焦躁。 尹教授强行压下这陌生的情绪，扭头回了营地。 另外两人往远离营地的方向奔出了几百米，才停下来。 孟栖川双手撑着膝盖，拉下蒙脸的头巾，喘着气：“知欢，你跑什么呀？” 知欢心想她还没准备好要告诉尹崇大名呢，转了话头说：“你怎么来了这儿，还这副打扮？” 孟栖川摘了墨镜，漫不经心地说：“作为代言人，提前过来了解下项目，准备下嘛。” 他注意着知欢的反应，知欢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孟栖川松了口气。其实他收到有人发来匿名信，告诉他神悦谷项目有问题，让他拒绝代言。这事不能告诉苏遮，神赐集团的项目给的太多了，苏遮肯定舍不得回绝。 孟栖川于是私下调查，却被巡逻队员当成非法闯入，虽然很感谢知欢救了他，但是现在他却想趁天黑调查神悦谷的工地，看看到底有什么问题，这件事不能告诉知欢，孟栖川沉默着思考对策。 知欢也发现了，现在是调查工地的好机会，偏偏她刚才为了逃避尹教授，下意识拉着孟栖川跑了，她于是也开始思考怎么不着痕迹地摆脱孟栖川。 两人彼此寂静无声，却都藏了八百个心眼。 孟栖川大声咳嗽着：“哎呀，欢欢，天色这么晚了，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啊？” 知欢干干笑道：“不用不用，你远道而来，应该先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两人嘴上客气着，身体却很诚实地偏向了工地位置，看着突然出现的沙坑，挖掘机，脚手架。两人皆一愣。孟栖川摸着后脑勺掩饰地笑起来：“哈哈，我真是个路痴，不知不觉走到工地这了呢。” 知欢也笑：“那还是让我送你回去吧，趁我还记得路。” 说罢，伸手去扶孟栖川。 孟栖川见识过知欢的本事，知道被她抓住很难逃脱，连忙后退：“欢欢太热情了，在外面拉拉扯扯，我会不好意思的。” 知欢被孟栖川不要脸的言辞说得一愣，孟栖川趁机逃入了工地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既然对方开始跑了，知欢也忍不住追了上去。 “孟栖川，你跑什么呀？” 孟栖川越跑越快，快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得不受控制。他对信息素很迟钝，但踏入这片工地时，他却本能感觉有种奇怪的力量在刺激他的后颈。类似信息素之间的作用，让他产生一种心慌，想逃走的情绪。 工地坑坑洼洼，沙地里时不时支棱着一块岩石或者树根，还有一些半埋在土里的废弃机械。神悦谷荒废后，有人偷偷将非法的大型垃圾扔到这里。 知欢被障碍绊住了速度，渐渐不耐烦起来，她飞身跃起，踩着周围挖掘机一个个跳过去，快速拉近和孟栖川的距离。 眼看两人之间只剩下一臂的距离，知欢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衣领。 知欢出手速度很快，寻常人绝对无法躲过，即使是绝世高手，在被背后偷袭的情况下也很难逃脱。 但孟栖川仿佛后背长了眼睛，瞬间身形就矮了一截。 行云流水，让知欢大为吃惊，这还是那个被外星花吓到的明星吗？ 接着传来孟栖川的大叫，知欢才收住冲出去的身形，回头一看，发现了呈大字摆在地上的孟栖川。 原来他刚才的极限操作，是被地上的障碍物绊倒了。 知欢汗颜，退回去，扶起他：“你没事吧？” 孟栖川咬牙切齿，似乎摔得不轻，突然咦了一声，摊开手掌，沾满沙子的手心里躺着一根数据条：“这是什么？” 知欢好奇地拿到手上，她手腕上的光脑立刻有了反应，在光幕上弹出一行字：“可移动数据条，10年前流行的型号，现在大部分人将数据上传云端，数据条已经变得十分少见了。是否要扫描内部内容？” 知欢点了确认。 在光脑运转的滴滴声中，知欢忽然听到了有人奔跑的脚步声：“谁？” 这次孟栖川反应很快，一跃而起，扑倒了那个人，紧紧地抱住他的双腿，不让那人逃走。 知欢向他们的位置走去，光脑无感情的机械音在耳边播放着：“本数据条内存入的是破坏挖掘机械操作系统的病毒，感染病毒后，挖掘机将失去行动功能……” 知欢渐渐看清了被孟栖川压住的人，那人长发束成一根辫子，垂在颈侧，纤长的后颈从一件中式立领伸出，背影说不出的熟悉。 知欢一惊，和光脑的播报音异口同声地说出： “经对比分析，这款病毒和上次神悦谷挖掘机失控事件的病毒为同一类型。操作手法类似，两次事件行动人有高概率为同一人。” “孟璃，你怎么在这里？” “孟璃？”这个名字像一把重锤砸中了孟栖川，他松开手，支起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你叫孟璃？” 孟璃侧卧着，用手支起上身，撩了一把弄乱后散落的发丝，露出了脸，刻意移开视线，声音冷漠地说：“是啊，我从出生就叫孟璃了，你不会忘记了吧，哥哥。” 知欢比知道孟璃半夜来神悦谷给挖掘机灌病毒更感到惊讶，孟璃和孟栖川竟然是兄弟关系？ 一个是贫民窟风情万种的风俗业从业者。 一个是大都会万众瞩目的大明星。 这两兄弟间发生了什么？ 37 ? 第 37 章 ◎让世界黯然失色的那个人◎ 此刻孟栖川的表情, 全联盟的少女看了都会心碎。可惜，他的观众只有一个不解风情的直A知欢，和刻意回避对视的孟璃。 知欢伸出手想扶起孟璃, 孟璃却无视了她，自行站了起来。初次面对孟璃冷淡的态度，知欢怔了怔，回过神来, 孟璃已经一瘸一拐地走了好几步, 身上沾满了尘土, 有几分狼狈。这对有洁癖的他而言，太反常了, 孟璃常说自己对灰尘过敏，连一丝刺鼻的气味都无法忍受。即便在半夜偷偷摸摸地来灌病毒, 他也穿着精致的立领套装, 严丝合缝的挑不出一丝瑕疵。孟璃对自己的外形向来十分在意, 但现在这套精美的套装，沾上了脏土和污泥，他却拍都没有拍一下, 只顾着往前走，仿佛身后有毒蛇或豺狼在追他一样。 知欢冒出了一个念头，他现在一定非常生气。她顾不上别的, 追着孟璃过去。 如果她此时回头, 可以看到孟栖川在卫星的光线下, 像一朵凋谢的花，脸色苍白如纸。 “孟璃！” 知欢第一次发现孟璃居然可以走这么快, 直到看不到工地的土坑后, 她才追上他。与其说是追上, 不如说是孟璃停了下来。 天幕洒下的光先给他蒙了一层朦胧而惨白的光晕，他像褪色了的画，连声音也变得沙哑了起来：“知欢，你想听一个被夺走了过去的人的故事吗？” 不同寻常的气氛让知欢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只能轻声地“嗯”了一声。 孟璃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很难想象吧，那样的大明星居然是我的哥哥。不如说曾经是。在我很小的时候，被带进了他们家。对，我曾经在月黛住过一段时间，可以说我的大半个童年都是在月黛度过的。 但我并不是在月黛出生的，奇怪的是，可能因为太小，我对自己出生的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反而对孟家的记忆非常清晰，仿佛我的开始就在那间大宅里一样。 其实一开始，他们一家人对我都很好。孟栖川的父母，我叫他们老爷和夫人，对我们都非常好。把孟栖川和我视为同样的。我们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玩耍，连他们到联盟其他星球出差，也会给我们带同样的礼物。 改变是从我们信息素分化时开始的。 我很早就开始关注ABO的知识了。哥哥……孟栖川总是说他不想当alpha，也不想当omega，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beta，我说，他是孟家最受期待的长子，要是被老爷听见他这么乱说，一定会被打的。孟栖川说，他不管，然后凑过来，说弟弟长得这么好看，变成大美A一定迷死人了。 孟家的孩子注定要成为Alpha。不仅是孟家，当时我们周围的环境里，从来没有听说过哪家人的孩子是Omega。 但是我没有变成alpha，而是分化成了omega。老爷和夫人从来没有说过abo的事情，我本以为，他们不会介意。但一切急转直下。 我记得那是一个暴雨的夜晚。粉色闪电频繁穿过铅黑色的乌云。我因为有点头疼，很早上床睡觉了，夜里被一双冰凉的手从被子里抓了出来。 我正要大叫，却在闪电亮起来时，看清了那张脸。 面颊凹陷，肤色惨白，眼窝深陷的，仿佛骷髅的面容，竟然是夫人。和她平日里优雅端庄的样子差的太远，我几乎认不出来。 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声音尖锐刺耳，和我记忆中温柔熨贴的音色截然不同。 她反复质问我，为什么是omega，把我从外面接回来，就指望我能变成alpha，可我却没有，而是变成了一个肮脏的，下贱的omega！就和生我的母亲一样。 然后我才知道，原来我记不清的那个家，是我诞生的地方，而给了我生命的人，是一个出卖自己身体生活的人，所以他才会和老爷生下了我。 原来我不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而是一个无耻的私生子。 生我的母亲已经死了，死于低贱的人会得的病。 所以他们才会把我带回来。你知道吗，他们一开始打算的是，如果我分化成alpha，就说我是他们失散的孩子。因为他们家族是不会生下omega的！殪崋 在月黛，有钱有权的人甚至可以推算孩子的分化。分化成omega的胚胎，甚至没机会出生。如果拿不掉，他们也有的是办法把这样的孩子处理掉。 孟栖川因为被测成会变成beta，所以他们才需要我。但是，我没有满足他们的期望。 我变成了一个让孟家蒙羞的存在。从学校回家的路上，都会有人向我扔烂掉的水果，腐烂的肉。学校里就更不必说了，我的书永远不会在课桌里，而是喷泉池里。 最后，连孟家也不再有我的容身之处。 所以我离开了，遇到了团长，才有了现在的我。 而我的过去就这样被夺走了，或许它从来也没属于过我。” “其实我有时候有点羡慕你，比起守着令人难受的回忆，我情愿全都忘了。”孟璃回过头，眼角亮晶晶的，有一行泪顺着脸颊流下。 知欢不知道怎么回答，憋了半天，她憋出一句：“那我送你回去吧。” 但是被孟璃拒绝了。 知欢突然高情商了一次，感觉到孟璃此刻更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独自返回神悦谷。 “感觉每个人都有好多烦恼，为什么我也开始有好多烦恼了。比如和尹教授的回忆，要是能忘了该多好。”知欢叹了口气，“如果我忘掉的也都是这种痛苦的记忆，那我宁肯什么都不记得。” 知欢心绪繁杂地嘀咕着，足尖碰到了一粒小石子，随脚踢飞，随意妄为地举动，让她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正在知欢松了一口气，准备往营地走的时候，却听见半空中传来哗啦哗啦的电流声，接着一架机器直直的摔了下来，正好插进她面前的泥土里，溅起了一层粉尘。 知花一看，原来是一架薄如纸的金属飞行器，制造十分的精良，一看就价值不菲。然而，这架昂贵精巧的飞行器，已经被小石子砸了一个透心凉，破损的地方，还在滋啦滋啦冒着火花。 坏了，这玩意儿一看就很贵，她可赔不起啊。 知欢想试着把飞行器修好，可是机器还在四处冒着火光，让她无法下手，正在她蹲下，研究如何搞定飞行器时，有个人从暗处走了过来。 “是你干的吗？” “对不起我没有看见这个很贵吧我会打工赔偿你的……” 被主人找上门的恐慌让知欢不敢抬头，也忘记了标点符号。 “知欢？原来是你。”尹崇的语气瞬间缓和了下来。刚才回去后，不知道为何他的内心十分烦躁，一直无法入睡，索性起床，带着设备测量神悦谷的大气状况，也通过这样的工作，让心情平静下来。 看着陆续传回的规律的数据，尹崇感觉到了科学家的快乐，正在他沉浸在数据之美时，突然传输中断了并发回了警告。他向来最讨厌别人破坏他的工作，加上本来心情就有些烦躁，一肚子火气地根据机器的定位找了过去，本来绷着脸，但看到知欢时，刚才心里刺刺的烦躁突然烟消云散了。 本不爱讲废话的他，忽然有了闲聊的想法，但平时他开口不是在呛人，就是在科学输出，闲聊话题储备实在有限，全联盟最聪明的大脑竟然短暂的宕机了。尹崇平生第一次产生了手足无措的感觉，他挠挠脸，然后看着天上的三颗卫星，想起了一句古地球的人常说的话：“今晚月色真美啊。” 回过神来，他不由得有些懊恼，心想：我在说什么傻话，这里又不是地球，天上也没有月亮。 然而知欢脸上却并没有露出迷惑的表情，反而看着天空说：“对呀，既然我们的卫星没有名字的话，不如就叫它们月亮吧，有三个月亮的星球听着也蛮浪漫的。” 知欢扬起的脸在卫星的白光下，散发着一层淡淡的荧光，明亮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尹崇看着不如的有些出神，心上仿佛有一只手在轻轻拨动。好像每次遇到知欢时，他的想法和情绪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他突然想起好友多次劝他：你未曾心动，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让世界黯然失色的那个人。 知欢看着尹崇沉默着，脸色变幻不定，以为他非常的生气。看了看地上一副惨状的飞行器，心想，这玩意儿看来比想象的还贵，她砸锅卖铁也得赔给尹教授，但是公民身份考试的报名费就不够了，哎，生活真的好难…… 两人表面都是沉默，心里想的事情却截然不同。 这份沉默被孟栖川打破了。 原来他在孟璃离开后，想回去神悦谷的基地，却在附近迷路了。而经过刚才的闹剧，基地周围的警报仪器对他都爱理不理，他想通过触发警报，被保安队带走的计划惨遭失败。 “我找了你好久，你一定要帮帮我。”孟栖川见到知欢，恨不得一个滑跪抱住大腿。 知欢眼疾手快，一个小跳步躲过。 这一切都被尹崇冷眼看在眼底。他刚想出声，孟栖川一把揽住了知欢的肩膀：“这件事情非常重要，借一步说话！”然后就把知欢拖走了。 尹崇本来平静的心情又开始烦躁了起来，地上的机器更是增添了几分不爽，再没有心情做任何事，他冷哼一声，回了营地。 知欢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孟栖川拉走了，在知道了孟璃的过去后，她看孟栖川，不知不觉有几分不顺眼，语气变得严厉：“到底有什么事？” “知欢，你已经知道了吗？孟璃是我的弟弟。严格来说，其实是我爸的私生子。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在相处中，我越来越把孟璃看做我的亲弟弟。 当时在家人要把孟璃赶走的时，我尝试阻止过，也挽留过，但是我太小了没有办法。我不知道孟璃愿不愿意原谅我，但我觉得对他怀有很深的遗憾的感情。欢欢，可以替我传达我的歉意吗？” 孟栖川耷拉着眉眼，像一只落水的金毛大狗，知欢内心有一些缓和，让他讲了一遍他的角度的故事。知道孟栖川版本的故事后，知欢想起孟璃痛苦的神情，觉得或许两个人能和好是更好的，因为过去也是一个人无法割舍的一部分。与其让痛苦一直存在，不如治愈它。 “好，孟栖川，我帮你！” 两人一起商量了如何和孟璃重归与好的计划。 在两人密谋时，尹崇回到自己便携居住处。 刚进门，电话就响了起来，是温以真打来的。 “喂，尹教授，你怎么会接神悦谷的案子啊。首先你对商业案子的兴趣度都不高，而且，你不是很反对神悦谷的开发吗？”温以真欠揍的语气通过墙内自带的音响，充满了整个房间。 尹崇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往里加了一整块冰，猛灌了一口，冷淡道：“有时候人就是喜欢找点罪受，就像我现在接你的电话一样。” 温以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脸皮太厚，无动于衷继续说：“难不成你是为爱追到神悦谷，你还想着那个神秘alpha吗？” 尹崇刚含在嘴里的一口威士忌差点喷出去，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角：“闭嘴。” 温以真夸张地叹了口气：“我早该明白的，越被阻碍的爱情，越会变得更加激烈。我就像个棒打鸳鸯的邪恶家长一样，崇崇你不要恨我。” 尹崇阴阳怪气地说：“恋爱专家，你不是说，人的大脑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例如信息素等等，出现脑子抽了的情况。怎么，你是想自己打自己研究的脸吗？” “那怎么行呢，我可是靠这篇研究，拿的博士毕业证呢。”温以真笑了笑，声音变得冷静，“不过玩笑归玩笑，我还是劝你不要动心，你是什么身份，对方是什么身份。现在这种形式，不排除那个alpha是别人派来刻意接近你的。” “我知道。”尹崇把冰块含在舌尖上一转，又补充了一句，“我根本不在意。” 脑海里，迅速闪过孟栖川拉走知欢的画面，被他强行了压了下去。 我不在意。他在心里又对自己重复了一遍。 第二天早上。 尹崇被电话吵醒，头疼欲裂地从床上起来，起床气非常严重，一接起来，就是让他头疼加倍的孟栖川的声音：“尹教授，你在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吧。”尹崇皱着眉，语气十分不爽。 “知……不，燕将军被当成叛徒抓起来了，尹教授怎么办啊！” “什么？！” 尹崇翻身跳下了床，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冲了出去。 38 ? 第 38 章 ◎那个男人很危险◎ 神悦谷开采中心旁边的一座铁灰色建筑, 曾经是废弃的监狱，如今被重新启动，成了关押知欢的地方。河江对看守她的狱卒交待道： “看好假燕将军, 过了中午就处死。” 狱卒领命，河江向外走去。 等知欢一死，他做的那些事情就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财阀打来的预付款可不是一笔小数字, 足够他改头换面到宇宙里逍遥好一阵子了…… 想着他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抬头, 见到孟栖川那张俊美却面色不善的脸，河江变了脸色, 但还是忍耐着：“大明星，拦我的路做什么？” “河军师, 要往哪里去？关于……燕将军的事情, 叛国罪未免太重, 你有证据吗？”孟栖川恨不得掀开河江，闯进去救知欢，但他知道这种地方戒备森严, 关键是牢房看着落后，电子锁却都是最高级的，普通人很难破坏, 只能勉强压下内心的焦躁, 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脸, 看上去却有几分惊悚。 河江老狐狸似的笑了笑：“我当然有证据，从神悦谷开采以来, 就一直出现机械故障的问题, 但是作为神赐公司最新型号的智能机械, 以及联网的随时调试，按理说是不会出现故障乃至于暴走的情况的，我们终于，拍到了物证，就是有人在人为地往智能机械内输入病毒，那个人，就是武装艺术团的一员！” 他点了下光脑，空中出现了一块半透明屏幕，显示出孟璃的照片。 孟栖川心头一跳，咬了咬后槽牙，有点僵硬地说：“这和燕将军有什么关系？燕将军打败过艺术团的老大，他们不可能有牵扯。” “大明星，你想的太单纯了。” 屏幕上画面一转，赫然出现了孟璃和知欢对话的场景。 孟栖川一愣，前一天晚上他们见面居然被拍下来了！ 但是他们明明避开了监控摄像，那就是营地里还藏着他们不知道的额外监视系统。 河江想从孟栖川身旁挤过去：“可以让我走了吗？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孟栖川往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不能让他走掉，孟栖川的笑更灿烂了：“别急嘛，河军师。虽然看上去燕将军似乎确实和艺术团有过联系，但是罪不至于叛国，自罚三杯不好吗，何必闹得那么难看呢？” 河江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孟栖川：孟栖川这小子，不仅是财阀钦点的代言人，孟家是月亚知名的艺术世家，和许多政要，富豪关系良好，得罪不起。但里面那个女人不得不除掉，先把他蒙混过去罢。 评估完毕，河江堆起谄媚的笑容：“孟大明星说笑了，我怎么敢胡乱栽赃他人。这件事必然是因为影响重大，我才会出此策略。” 说着，他调出了一段新的录像。一名眼角发青，半边脸肿起来的，穿着工装的男人出现在画面里。 “这是本次开采活动的修理工，他说看到燕将军晚上发星际传讯，消息是传向联盟外的，显然是里通外敌，严重的叛国行为。当然，修理工想要阻止她，却被对方打成了这个样子。” 视频中，修理工振振有词诉说知欢的罪行。 孟栖川童星出道，多年演艺经验，一眼看出了修理工的拙劣演技，虽然他讲的话听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因为完美得滴水不漏，反而有很大的违和感，就像是，有人为他准备的台词。 孟栖川扫了一眼河江，这人狡猾得像泥鳅一样，他一个人怕是搞不定，尹教授快点来吧。 河江笑眯眯：“人证物证俱在，此事严重，假燕镇南应该即刻处死。” “人证在哪呢？只看录像很容易造假，至少让我见见本人……” “人证当然在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了，你不用担心。证据已经对完了，孟大明星是不是可以让我走了呢，毕竟你本业并不是执法的对吧。” 孟栖川听出河江嘴里的威胁，但是他决不能让河江离开，一时心急，干脆一屁股在监狱门口坐下：“我突然低血糖要晕倒了，起不来了！拜托河军师帮我想想办法吧！” 河江：……你甜蜜的怎么还耍赖呢。 河江干脆调出光脑拍摄器：“大明星，这样成何体统啊，再不让开我只有拍摄你的视频传到联盟网络上了，你也不想你几亿的粉丝看到你这个样子吧？” 孟栖川一翻滚，改为趴在地上，捂住脸，心说，尹教授你快来啊！他这明星怕是当不下去了！ “我要上传了……10，9，8……” 孟栖川差点跳起来制止河江，这时一辆黑色的高级飞行器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形，稳稳停在监狱门口。 见到飞行器里出来的人时，孟栖川眼泪都差点出来了，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尹教授。他们联系之后，尹崇建议两人分头行动，让他去拖住河江。 河江面色一变：“尹教授，你何必来这种脏地方呢？” 尹崇严肃起来有一种精密的机械感，说出口的话像是从不会有错：“你刚才说，假燕镇南的叛国罪是因为有证人，如果证人的证言有误，那这个罪名还成立吗？” 河江讪笑：“尹教授，你是在说证人作伪证吗，但是修理工本人还在医院昏迷，给人扣一口伪证的黑锅，是否有些欠妥？” “昏迷吗？”尹崇低声重复，接着回头对飞行器道，“你下来。” 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下了车。 看清那人影后，河江的脸刷一下没了血色。那正是视频里鼻青脸肿，后来又昏迷过去的修理工本人。 不是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找个地方躲起来吗？他怎么会被尹崇找到！河江恶狠狠地瞪着修理工。 修理工垂着眼，看都不看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没有受伤，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别人让我说的，他还给了我一大笔钱，并且承诺我可以成为3等公民，在月亚生活，以后舒舒服服地，再也不用干这些事情了。” “是谁让你作伪证的？”孟栖川抓住机会，严厉道。 修理工小心地看了一眼尹崇，这个男人从让他下车后，就一言不发，站在一旁，脊背挺直，一身昂贵笔挺的西服，和周围荒漠的脏乱，监狱肃杀的氛围格格不入，精致得像在这里拍时装大片的男模，和真正的大明星孟栖川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但是，修理工想起，他按照计划在医院装病时，遇到的事情。 他按照雇主的指示躺在床上装昏迷，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有反应。他感觉身边有人靠近，眼皮上一闪一闪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反光。 反光的无非是镜子，或者金属。这是高级vip病房，正对床的没有镜子，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房间里也没有金属，锐器。 那是什么东西？好奇心驱使，他掀开一点眼皮，看到一个样貌十分精致的男人，穿的很金贵，手上把玩着一把锃亮的手术刀。正是锐利的刀锋反射的光芒。 他后颈一冷，感觉出了一层冷汗。 男人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是毛骨悚然。 “你真的病得很严重吗？” 语气很轻柔，却透着彻骨的寒意，“我知道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可以看出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昏迷了。”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男人靠近了一点。修理工连忙闭上眼睛，感觉后颈被一根冰凉的手指摁了摁。 “哦，你是alpha啊，或许全联盟都不会有人比我更懂得如何折磨腺体了，我有100种办法让你痛到死过去，却不会真的伤害你的生命，如果你不是装病，最好早点清醒。” 修理工知道，那个男人不是开玩笑的。 太可怕了。 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用最柔和的语气，说最凶狠的话。 哪怕是现在，尹崇站在旁边一言不发，他也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压迫感。 修理工颤颤巍巍地抬起手，说：“是，河江……” 但他的手还没有指向目标人物，一道白光闪过，修理工的脑袋就只剩下了一半。 他保持着半抬手的姿势，伫立在原地，剩下的半张脸上，留着茫然的神情，然后才瘫倒在地。 “竟然敢背叛我。”河江手抬着，刚才耀眼的白光就是从他掌心射出的，他在自己身体里安装了一台小型激光手炮，看威力，并不是市面流通的正常商品，而是违法改造过的。 修理工和尹崇站的仅有一步之遥，没有波及到尹崇是因为孟栖川一直注意着河江的举动，看到他行为异常，就立刻拽了尹崇一把，顺势拉着他跑向飞行器，把人塞进去，紧接着也钻了进去。 “快跑！”两人系上安全带，尹崇发动飞行器，但突然地动山摇，地面裂开，下面竟然是一个地下室，一辆机甲挥动机械手臂，把他们的飞行器顶翻了。 飞行器连续翻滚之后滚落到一旁，孟栖川强忍着眩晕感，挣扎着推开车门，从里面爬出去。等头晕的感觉过去之后，他环视四周，却没看见尹崇。 “尹教授还在里面吗？”孟栖川返回飞行器，看到尹崇被安全带绑在座椅上，垂着头，像是晕倒了。 “不好，得把他救出来。” 但是，不等他行动，飞行器被机械手臂抓到了半空中，河江不知何时爬进机甲，并且操纵机甲抓起了飞行器。 他张狂的声音穿过机甲的扩音器：“还以为这次走投无路了，但是，联盟最珍贵的大脑居然落到了我的手里，有了他，我想逃离天青星不是很简单吗，哈哈哈，这真是我最好的人质！” 39 ? 第 39 章 ◎无法忍耐◎ “woc, 你是不是人啊，快把尹教授放了！”孟栖川气得大骂。 激光炮在他脚边炸开，打断了他的愤怒, 孟栖川练舞多年，单手撑地一个空翻，躲过了爆炸，无数的砂石飞扬而起, 阻挡了他的身形, 替他避开了下一轮攻击。 被机甲扩音器改变了音色的河江的声音再次响起：“大明星, 虽然我很心痛，但你就在这里长眠吧！” 河江没打算让他活着。 丧心病狂！ 人的肉体凡胎怎么和机甲斗！周围没有掩体可以遮挡, 孟栖川仰天长啸，今天他一代当红巨星, 该不会就要折在这里吧！ 孟栖川甚至感受到了激光射线越来越近的灼热感, 他感觉一切都慢了下来, 连自己的行动似乎都变成了慢动作，重力也越来越弱，他仿佛逐渐走向天堂…… 不对。 他真的飞起来了。因为一条机械臂缠住了他的腰, 把他拉到半空中，同时，躲开河江刚才的攻击。 孟栖川顺着机械臂仰头, 看见了驾驶者飞行摩托的孟璃。 “弟弟……” 但他还没来得及和弟弟叙旧, 又是一发激光炮直直射向他们。飞行摩托猛得加速拐弯, 孟栖川大叫着被甩成了一个圆弧才躲过，但他衣服袖子都被烧掉了。 孟栖川张着嘴, 心有余悸地抚着胸口, 想起刚才孟璃是为了他才差点被激光炮射中, 说：“你别管我啦，自己跑吧。” 孟璃冷冰冰丢下一句话：“怎么可能不管你。” 孟栖川愣了愣：“弟弟，你不生我的气了？” “再废话我就把你丢下去。” 孟栖川识趣地闭上嘴，一阵热风袭来，他看到河江的机甲正朝着天空飞来，没绷住大叫一声：“它它它飞上来了！” “抓稳点！”孟璃开大飞行摩托的动力，一阵加速，把孟栖川像风筝一下拉了起来，连他嘴里的惊呼都变得不成调。 河江：“知道我真面目的一个都别想跑！” 即使经过改装的飞行摩托，速度远比民用的快，但和战争兵器机甲相比，几乎毫无优势。两者的距离不断缩短。 孟璃飙车结束，猛然刹车，修长地手指拨动操纵杆，飞行摩托的操作面板上升起一架激光枪，接着射出数道激光。落脚位置都极为刁钻。机甲回避几下，却被射中了左臂。 孟栖川刚想叫好，下一秒却看到机甲却像没受到影响般追了过来，胸前的激光炮一闪一闪，正在蓄能，如果被打中，他们连人带车都会蒸发掉。 孟璃看出机甲的激光束威力大，他们只能向旁边逃跑，但是河江机械臂关节松动，看样子早就准备好弹射出来抓人了，要么被打中人间蒸发，要么被抓住，眼前成了无解的死局，孟璃咬紧后槽牙。 此时，河江的机甲被巨大的冲击撞离了轨道，激光束被打偏，冲着天空射出，消失了。驾驶室内，河江因为突然的冲撞掉下座椅，十分狼狈地被安全带拉回去，看清攻击自己的敌人后，他轻蔑笑了：“哪里来的破烂，配和我斗？” 那是一台造型复古的机甲，原生铁皮外壳锈迹斑斑，款式设计目测是20年前的品味，四肢粗壮，看上去十分笨重，虽然有飞行功能，却有种随时会掉下去的感觉。就像从蒙甲寨的垃圾场里拼凑出来的。 河江不屑理睬眼前的机甲，想先抓住孟璃。 孟璃说：“还没发现，你少了什么吗？” 河江才发现抓着的车不见了。 怎么可能？回头一看，那辆车已经被抓到了老机甲手上，机械臂把一个人影抓进了驾驶室。 孟璃：“别挣扎了，河江，你的罪证我们团长已经查清楚了。星警正在赶来的路上。 什么燕镇南，河江，都是假的，你们根本不是雇佣兵，只是为了财阀的酬金，伪造了身份。你的搭档燕镇南，已经消失很久了，他到底在哪里，还是否存活，只有你自己清楚。 诈骗，谋杀，绑架，每项都是重罪，数罪并罚，算一算你要在牢里呆多久吧。” 河江：“你……” 河江诞生于边缘星，从小行骗，有一次被抓住塞进了开往天青星的偷渡飞船，把他当奴隶卖到天青星，在飞船上，他认识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燕镇南，河江一手策划并包装燕镇南，把他从一个贪财好色的酒鬼，包装成杀人如麻，凶残可怕的雇佣兵暴君。 但是燕镇南走红后，渐渐不把河江放在眼里，常因为分赃的事情和河江吵架。 河江就动了换掉他的心思。 导火索是燕镇南私自和财阀接洽，并准备赶走河江。但燕镇南的一切都是河江策划的，所以河江早就预判到他的行动，把他关起来了。 但财阀任命已到，河江不能毁约，否则会被财阀的必胜客律师团告到倾家荡产，永世不得翻身，他决定找个傀儡将军，代替燕镇南。 河江借口燕将军闭关修炼，要迟几日才能到达，但艺术团的人打到神悦谷门口，保安队长吴天浩催促河江让燕将军出来指挥，河江很焦虑，晚上睡不着散心，又遇到吴天浩，他只能借口他是出来接燕将军的，想把吴天浩带到无人的地方打晕然后关起来。正好撞见了从尹崇房里逃出来的知欢，就把她当将军带走了。 本以为知欢很好控制，她却总是跳出自己的掌控，河江想想栽赃给她，捞一票就走。 如果他被星警抓住，就真的回天乏术了。至少要在牢里被关上200年， 但是，要是让尹崇做人质，哪怕只剩下大脑，他也有和天青星政府谈判的筹码，只要逃离天青星，他就可以卷土再来。 河江驾驶机甲掉头，向老式机甲飞去。 孟璃大叫：“知欢小心啊！” 那台老款的机甲正是楚银河送给知欢的那架。早上她还在睡梦中就被绑了，关进监狱，一醒来，听说自己成了叛国罪，中午就要处死。虽然摸不着头脑，知欢也不是第一次逃狱了，驾轻就熟地用餐匙开始挖墙脚。 但是她还没有挖多久，墙面就被轰然炸开，接着，艺术团的人把她救了出去。他们的装甲车上载着楚银河送她的机甲，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驾驶舱内，知欢检查了下尹崇的状态，除了有点擦伤，并无大碍，只是晕倒了。她稍微放了点心，抱起他，放上副驾驶席。 尹崇垂着头，脸色苍白，嘴角破了，沾着一些凝固的血迹，双眼紧闭，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像破损的名贵的陶瓷玩偶，有种无法言说的易碎感。 知欢不敢看他的脸，低下头，为了给他绑好安全带，她不得不拨开尹崇膝盖，靠近他的身体，男人身上特有的香味一个劲儿往知欢鼻子里钻，让她有点头晕脑胀，莫名地紧张。尹崇的衣服早就在刚才的动乱中皱了，衣领大敞，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皮肤，光滑细腻，带着一点莹润的光泽，甚至还能若隐若现看到胸前的那一点…… 标记这件事情不仅对omega有影响，对alpha也一样。 每一次信息素交流，会让omega更加臣服于alpha，同样也会让alpha对omega产生更强烈的占有欲，让omega在alpha眼里更加诱惑，更有吸引力。 眼前的画面太刺激，知欢脸颊一阵发烫，听见传讯器里孟璃叫声，她甚至没有回头，仅凭精神同调，挡掉了河江的攻击。 物理攻击对她而言真是不值一提，精神冲击才是更严重的。 知欢扣好安全带，回到驾驶席上，视线牢牢锁定前方屏幕，一刻也不敢往旁边看。只有傻子才会和全神贯注的顶级alpha作战，因为毫无胜算。 河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已经被逼上了穷途末路，掏出了在太空诈骗一组海贼船时，偷到的不明宝藏，据说是用超强alpha的信息素制成的，只要用一点点，足可以让最厉害的雇佣兵发狂，并且对只能机械也有控制作用。 河江取名为：精神诱导剂。 仅有2ml，但也足够用了。 因为监狱的附近，全是待机的智能机械。 河江将网络连上所有智能机械，捏碎了瓶子。 不仅他的机甲强化，因为网络互连，附近的同一个网络的ai挖掘机开始行动，顿时数十台智能机械向老旧的机甲围攻。 不管对方有多强，机甲也需要能源，现在的他不但得到强化，还拥有数量优势，没人能打败这么多智能机械， 河江猖狂大笑：“给教授留口气就行。” 河江太不了解知欢了。 机甲能源限制到如今也才七八年的时长，知欢这台机甲是最早的款式，动力系统是早就被淘汰的恒星能，但今天是个大晴天，也就意味着这台机甲永远不会能量殆尽。 机甲最耗能的其实是人机互联的联网功能。但是，知欢通过光脑，能轻易连上机械，机甲就像她的外接骨骼般，完全没有任何消耗。 本来以知欢的能力，打败机器并不困难，但当她打碎一台被控制的挖掘机时，她的网络被对方的网络污染了。精神诱导剂进入了她的机甲。 意识深潜与网络上的知欢，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她感受到一丝危险，但一切来得太快，眼前的画面猛然一颤，无数透明的蠕虫在视野内扭动。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痛。耳边响起了淅淅索索的低语，噪音，尖锐的耳鸣。 她挥舞着手臂，想赶走哪些幻影，却都成了徒劳。 然而她却不能停下来了，因为一旦停下，就会被拖进无底的深渊。 孟璃载着飞行摩托在安全的地方停下，回头看到知欢的行动变得奇怪。 孟栖川：“我见过她这个状态，上次在水池里，她也像这样，明明是会游泳的，却像是被人控制似的。” 孟璃想起，安绯景说过荒地里，知欢对付杀人狼时的异常举动。 尧司珏发来了消息问他们的位置，孟璃把定位发过去，双手交叉祈祷：你不要有事啊，知欢，救援马上就来了。 机甲内，尹崇缓缓醒过来，一睁眼，看到眼前屏幕反应的战况，他不由感慨： 这也，太残忍了吧。 当然，不是指知欢被打得很残忍，是指对面的敌人。 神赐公司的最新款智能机械竟然仿佛纸糊的一样，被知欢操纵的老式机甲打得毫无招架力。 尹崇听说过机甲的强大不在于器械本身，而在于操纵者的能力，但那只存在于理论中，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什么叫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条件都不值一提。 作为信息素专家，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发现了这个女孩不同寻常的强大，但是这次，她又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此时，尹崇却瞄到，女孩身体似乎在轻轻颤抖。 “我说你……” 尹崇碰了一下知欢的肩膀，发现她的体温烫得惊人。 “怎么？”尹崇才注意到她的脸，之前在营地见面，她都带着面具，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的长相，无害的外表和她现在残忍的行为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但尹崇没时间欣赏对方的颜值，注意到她的表情呆滞，眼神发愣，没带面具的脸，白皙的皮肤几乎快没了血色，额头的发丝被冷汗沾湿。掌心下的肩隐隐颤抖着。 “发烧？不对？”尹崇凭借常年的研究，敏锐判断，“易感期？可是，为什么？” alpha的易感期在没有诱因的情况下，一般不会出现。尹崇确认自己没有发热，没有泄露一丝多余的信息素。 “抑制剂。”尹崇模遍了全身，该死，他出来的太匆忙，什么都没带。 知欢的身上穿的是睡衣，看样子是还没醒直接被抓走，也不像带了抑制剂的样子。 Alpha的易感期会很危险，身心都处在极为脆弱状态，在作战的高压环境下，受到任何刺激，后果不堪设想，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她还这么年轻，又有天分，因为一次易感期没有处理好，毁掉一辈子太不值得。 得想办法让她快速度过易感期。 没有抑制剂，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和omega接触。 尹崇皱起了眉，为什么他又遇到这种情况？前两次是他莫名发热，被不认识的alpha救了，风水轮流转，轮到他献身了？ 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痛苦的呻/////吟，知欢皱了皱眉，脸色更加苍白，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流下。 尹崇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她现在的状态。 像被啃噬的疼痛，无法控制的精神。他反反复复经历过很多次，而且，虽然很莫名其妙，他似乎对她是有点好感。 温以真的话回荡在耳边：“你年纪也不小了，遇到合适的alpha就上，按你那种老派的做法，你一辈子都脱不了单了，听我的，兄弟，别害臊。” 尹崇舔了舔唇，有点迟疑地抚上衣领的扣子，要不然…… 可是这样，他不是成了那种，对谁都能随便献上信息素的人了？ 还未等他想清楚，机甲剧烈抖动，天旋地转，尹崇被安全带绑在凳子上才没被甩出去。 机甲的操控台发出警报，刚才被大量智能机械攻击到了。 知欢的状态已经陷入了危机。 尹崇咬牙，没办法了，只能那么做。 他解开自己的衣领。 “咬我。” 低沉男声唤起了知欢一点意识，唇上传来触感，让她下意识张开嘴，香气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忍不住想得到更多，牙齿轻易刺破皮肤的屏障，尝到了微甜的液体，让她变得贪婪，想要进一步攫取。 轻柔，低沉的嗓音蛊惑着：“乖孩子。” 这声音让她变得更加贪心。 也意外为她打开了一闪禁忌的门。 她空白的大脑里，像投影一样，出现了很多画面。接着，连她的五感也一起被唤起。感觉此刻身后靠着的不是柔软的机甲驾驶座，而是冰凉的金属手术台，四肢也无法动弹，被皮质的镣铐拷在了手术台上。 她能感觉到有无数视线落在身上，来自于旁边的巨大玻璃墙，一群研究员模样的人，隔着玻璃墙，他们仿佛观察着动物园的动物。 “07号一切数值正常，对○○的○○○反应，排异现象严重吗？那么○○○的移植看来暂时无法实现。” “实验必须继续。换其他档次的号码。” “打开镇定剂。” 研究员们离开了。 在失去意识前，知欢努力抬起头，通过巨大的玻璃幕墙，看到了一位和其他成年人截然不同的少年，他穿着研究员的衣服，一脸冷漠地转过身去。 那张脸虽然稚气未脱，但是却非常熟悉。 记忆到此终止，真实的世界再次回到知欢的视线里。 最后少年的幻影和眼前的男人，逐渐重合。 “尹教授……” 在记忆碎片里看到那个少年，毫无疑问，就是眼前这个人。 他们以前见过面吗？ 眼前冷着脸，眼角却莫名的有点发红的尹崇，脸上一闪而过慌乱，接着知欢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嘴里抽走了，她才发现，她刚才一直含着尹崇的手指。 除了腺体，血液里一样含有信息素，所以尹崇把手指伸进知欢嘴里，让她咬破。 刚才知欢神志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清醒过来就觉得格外羞耻。 血液里信息素含量虽然不高，但是她刚才吸了那么久，嘴里全是幽深又淡淡的海洋气息信息素。尹崇捧着手一言不发，还把脸侧了过去，但在知欢的余光里，这个动作反而暴露了他修长雪白的脖颈。 想起刚才他低沉而轻柔的命令，更让人无法忍耐。 40 ? 第 40 章 ◎她像被蛊住了◎ 不能再想了, 再细想又要到易感期了。 而且，说不定他是让自己失去记忆的罪魁祸首，因为死敌进入易感期, 也太荒谬了！ 知欢只能把多余的精力发泄到战斗中。 河江就惨了，被打得落花流水。刚才耀武扬威的智能机械丢盔弃甲，河江乘坐的机甲也几乎被拆掉，不得不将驾驶舱弹射出去。他狼狈滚出驾驶舱, 一抬头, 被几十个星警当场制服。 这场神悦谷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知欢停靠好机甲, 从驾驶舱跳出去，突然想起她这台机甲是老款, 没有自动升降梯，尹崇恐怕不好出来, 转身, 伸出手：“尹教授, 你抓住我，我扶你……” 尹崇本扶着门框，神色有点困扰, 见她转身，表情一僵，扭过脸, 冷冷说：“不用。”自己跳了下来, 趔趄了一下, 走掉了。 知欢愣了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但她还没疑惑多久, 艺术团的人蜂拥而上, 而她也被一双手臂搂住，她眼疾手快摁住即将贴上自己的胸膛：“住手，孟璃！” “欢欢，你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你！你还不让我贴贴！” “有话好好说，不用靠这么近，上次我们见面那种冷酷的态度就挺好的。” 孟璃不愿放弃地勾着知欢的肩膀，知欢也不肯退让地抵着他的胸口，两人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僵持不下，却被另外的人占了便宜，孟栖川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手摁着一个人的背部，把两人都搂住，大笑道：“别争了，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闭嘴吧你！” 知欢和孟璃终于同仇敌忾，一个人给了孟栖川一拳，挣脱他的桎梏。 孟栖川捂着肚子：“你们这么有精神，哥哥我啊，也就放心了。” 孟璃翻了个白眼，捧起知欢的脸，仔细端详：“欢欢，让我好好检查一下，你没受伤吧。作战时，你是不是像上次和安绯景一起时，短暂失去意识了？” 知欢的脸颊肉被推成了团子状，嘴巴变成正方形，发音困难，含糊不清地说：“我没事，恢复过来了，是因为……” 她的视线飘远，看到人群之外，尹崇正被星警的医疗兵疗伤。刚才看到的那段记忆碎片，从未见过的清晰，她曾经是某个实验的实验体吗？尹崇是那群研究她的人的一员？他和追杀她的人有没有关系？ “是因为什么？”孟璃歪头，问。 “……”知欢蓦地停住，她总不能在一堆人面前，把驾驶舱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吧？这是她和尹崇第一次没有任何面具，以真实的身份，进行了一次信息素交流，刚刚发生的事情，她现在想起来都有点脸红心跳。 “没，没什么。” 孟栖川的眼睛犀利了起来：“你脸红了，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吧？” 知欢脸更加发烫，连连摆手：“真的没事！” 孟栖川的八卦心理完全被激发，兴致勃勃地追问：“越看越可疑，有什么不能告诉兄弟们的……” 在知欢快无法招架的时候，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孟栖川： “她不想说，就别问了。” 围着他们的艺术团成员闻声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尹崇从人群中走出。 知欢呆呆地看着他径直走向自己。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尹崇，目前在中央大学任职，姑且算是公职人员。”风轻轻吹乱他的额发，生得极好的眉眼，在凌乱的发丝后面，显得迷离而动人，此刻，那双眼睛认真地看着知欢，知欢突然感觉世界安静了下来，周围的景色人物都淡化消失，此刻，只有他俩存在。 尹崇抬手将额发捋到脑后，发丝扬起又落下，柔顺地垂在脸颊两侧，说：“你呢，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声音低低的，柔和像一阵晚风，又像一抹月光，在知欢的心尖轻柔地撩了一下，舌尖幻觉似的感受到一丝甘甜海洋清香，她像被蛊住了，喃喃回应：“我叫知欢。”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尹崇笑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知欢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她已经见过尹崇很多面，面色潮红的时候，蹙着眉头隐忍而痛苦的时候，冷漠的时候，但是刚才那个笑容，她是第一次见到。大脑一片空白，她一瞬间竟然忘记了呼吸。 孟栖川：“尹教授一笑，我才发现他长得还挺好看的，比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好多了。对吧，知欢。” “啊，嗯。”知欢后知后地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因为河江的破坏，财阀损失惨重，神悦谷开采搁置。艺术团撤退，知欢也终于可以回到久违的银河冰室，美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回顾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成功阻止了神悦谷的开采，但是关于一直追杀她，伤害安绯景的人线索，却依旧没有头绪，失去的记忆也…… 想到这里，眼前再次出现了尹崇的笑容，知欢甩甩头，赶紧让这个画面消失，尹崇很可能是敌人。 敌人的话，会毫不犹豫地让她咬破自己的手指吗？知欢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再床上翻了个身，不纠结了，找回记忆才是最重要的。 她点开光脑屏幕，主页上弹出中央大学开始招生的消息。知欢精神一凛，点进去查看，然而，看到学费后，她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刚燃起的希望变成了一股青烟。学费不仅对她而言是天价，而且要求三级公民身份。作为一个只有居住证的黑户，她完全被拒之门外了。 而且，距离公民考试报名截止只剩下一周，她的钱还没攒够。 知欢深深叹了口气。 光脑收到一条新消息，来自孟栖川，让她收看星球联播。 知欢情绪低落，没有灵魂地打开了新闻台。 星球联播正在播报神悦谷开采事件，神赐集团建设状况频出，劳民伤财，大选日将近，政府决定收回神赐集团开发权。神悦谷开采计划，终于被长期雪藏。 知欢想：艺术团的愿望实现了。 这时，电视台播放了一段视频，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正是知欢驾驶老款机甲作战的场景。导播厅里，主播说：“刚才那一段视频，是这次神悦谷智能机械故障时，一位民间英雄，制止了机器的对周边自然环境，人文建筑的进一步破坏，对这种现象，我们特别邀请到中央大学的钱应权教授，钱教授，请问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 钱应权说：“从这段视频来看，这位民间机甲操纵者技术，水平都可以算上一流，希望可以加入中央大学机甲系，为整个天青星做出贡献。” 就在此时，孟栖川的第二条消息送达： “看完新闻了吗？我告诉钱教授，你就是那位民间机甲高手，他非常欣赏你，特地给你一个中央大学机甲系的预科名额，包住宿，学费全免，恭喜你，成为中央大学的预科生啦！” 上帝，有时候给你关了一扇窗。 却有可能在另一个地方，帮你修了个车库，还送你辆车。 通往月亚的长途列车向着这颗星球的中心极速前进，掠过神悦谷附近的荒漠，热带森林的生态环，一大片无垠的人造海洋，在明媚的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块质地上等的巨大蓝宝石。头等舱几乎半面墙都是玻璃，风景快速变换，画面美的不真实。上次去月亚打工，知欢坐的是最便宜的舱位，又挤又小。而这次，有了中央大学的预录取通知书，竟然可以免费乘坐头等舱，知欢一刻也不想错过窗外的美景。 她眼中的景色逐渐从绿意盎然的森林变为钢筋水泥的城市。错落有致的高大建筑外立面上，投射着五颜六色的广告，显得光怪陆离。各种奇形怪状的飞行器沿着既定的航道穿梭，交通机器人闪烁着红绿色的灯光。知欢一抬头，看到一块墙面上，一对情侣正在热吻，把她看得面红耳赤，心说大城市这么开放吗？下一个画面出现了口服液的产品图，字幕打出：“爱神，让你的ta对你更心动。——神赐集团” 又是神赐集团。 追踪她的机器人是神赐集团生产的，开采神悦谷的公司也是神赐集团旗下的，连进城看到的第一个广告，也还是他们。 看来他们的势力，比想象中还要强大。她失去的记忆，说不定是潘多拉的魔盒。 而魔盒的钥匙，就在她的目的地—— 中央大学里。 “终于来到这了。” 站在中央大学校门前，知欢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觉得自己在做梦。 不久前，她坐在银河冰室狭窄的餐位上，吃了一只菠萝油，喝掉半杯丝袜奶茶。店里的灯泡很久没换了，光线暗淡昏黄，时不时闪烁几下，墙纸斑驳脱落，墙面有几处经年累月的污渍。而现在，她却在站在一座华美，宏大，甚至有些神圣的建筑面前，周围是宽广的大路，高耸笔直的树木，高速列车只用了90min，就带她横跨了半个星球，到了另一个世界。 40-50 41 ? 第 41 章 ◎鸭头，满意你看到的一切吗◎ 预录取通知的导航系统, 引导知欢进入了一栋椭圆形建筑。建筑内装潢十分现代，到处都是荧光指示灯牌，负责引导的智能机器人在大厅穿梭, 目之所及没有几个活人，知欢料想中开学季有很多学生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一台引导机器人滑行到她面前，抬起有表情包的屏幕：“请刷你的光脑，我需要读取你的证件。” 知欢愣了一下, 才适应了现实, 她把光脑在机器人头顶扫描了一下。 机器人头顶全息投影出一支绿色箭头：“请跟随指引, 进入房间内等待报名指示哦。” 知欢依言走了几步，恍然大悟, 怪不得大厅里没几个学生，大概都是被安排进房间了吧。 房间门自动滑开, 当人走进去后, 灯光自动亮起, 房间很窄，更像一截走廊隔断而成。里面没有家具，仅在墙角拍了一条白色长椅。知欢环视四周, 没有窗子也没有摄像头，不知道报名的指示会从哪里出现。 带着一点狐疑，她在长椅上坐下。 灯光突然熄灭, 房间漆黑一片。 “停电吗？” 知欢刚想走到门边, 四面墙壁, 天花板，地板闪烁着光芒, 照亮她的脸, “怎么回事？” 知欢一惊, 凑到墙面一看，发现她以为刷了白漆的墙面，其实是显示屏，包括天花板和地板。 一道甜美但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来自蒙甲寨的知欢同学，欢迎来到中央大学，恭喜你成为no.999号机甲系学员。” “谢谢……”知欢挠了挠头，“你在哪里，能不能面对面说？” 合成的声音无视了她的话 ，继续说：“请容许我问你几个问题，第一，你对机甲系有所了解吗？” “开过几次吧……” “第二，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的梦想，当然是早点找回失去的记忆，知欢心想。不过当然不能这么说，她随便扯了个成为大富翁的梦想，敷衍过去。 “第三个，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知欢没料到报名还要问这种问题，愣住，眼前下意识的浮现出尹崇的脸，然而表情不太好，是眼神迷离，脸上泛着红晕，嘴唇微张的那种样子。 她连忙拧了自己小臂一下，用疼痛唤起自己的良知。 不知道机器合成音是不是读到了她脑内危险的想法，没有继续追问，说道：“这三个问题，是了解你作为机甲系学员的基本素质，知识，热情，爱，对操纵机甲而言非常重要。希望你在接下来的大学生活中，能够获得以上的一切，在你正式开始大学生活前，请容许我为你介绍机甲系前世今生。” 话音刚落，显示器蓦地变黑，但并不是纯黑，仔细看，能看出一些闪烁的光点。 “这里是宇宙。”合成音说。 知欢此刻就像漂浮在宇宙中，从视觉上看，她像是悬空了，不由自主地扶住了墙。 天花板突兀地出现了一整片行星边缘，一艘巨大星舰从行星上空飞过，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巨物，知欢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但在星舰这种庞然大物上，突然炸开无数火花，一瞬间，火光增强，范围迅速扩大，知欢睁大了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爆炸让星舰解体，她才看到许多小型机甲，正在攻击星舰，直到把它拆的四分五裂。星际战斗释放的巨大能量，在知欢的眼底，留下一片一片绚丽的光影。 合成音适时解说：‘看到了吧，这就是机甲的威力，哪怕体型相差巨大，依旧能够战胜强大的敌人。” 无论是广大星海，还是无人涉足的星球，人类驾驶机甲突破无数界限，向宇宙深处拓展 “但是，选择这条路，也意味着选择孤独与危险。你会是战场上永远冲在一线的人，你会化作人形兵器，你会成为孤独的王，也有很多不适应者，身心受损地被淘汰。你确定，要踏上这条路吗？” 看着这样的景象，知欢毫不动摇，反而有种兴奋感。 在找回记忆之外，她想驾驶机甲，想去广袤的宇宙里探索。 合成音似乎带了一点笑意：“你合格了，这是你宿舍的房卡，下午有一场新生讲座，也欢迎你参加。” 屏幕熄灭，房间变回纯白而狭窄的普通屋子。长凳上，摆放着一张闪闪反光的黑色卡片，知欢刚一碰到，光脑弹出提示，宿舍房卡，她肃然起敬地收好。 出了报名大厅，校园内时钟打了12下，已经到了午餐时间，她在食堂吃完饭 ，看看讲座开始了，向新生讲座的礼堂走去。 因为她来的早，礼堂空荡荡的，没几个人，知欢找了个前排靠窗位置坐下，刚坐下，窗帘猛然一动，知欢一惊，才发现窗帘背后坐了个人。那人转过脸来，好家伙，厚重的刘海盖住眼睛，黑色口罩遮住大半张脸，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个男性，其他面部特征一概不知，知欢下意识打了个招呼，然而对方没搭理她，自顾自低下头玩起了光脑。 知欢不介意他的态度，但她觉得那人怪怪的，总感觉他身上有种违和感，但更具体的，知欢也说不上来，陆陆续续有人进入礼堂，知欢旁边有人坐下，热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疑惑： “知欢？你是知欢吧？” 眼前，一张略带稚气的脸，雀跃地看着她。 知欢眨了眨眼睛，又动了动鼻子，熟悉的气味和记忆中重叠，她想起来了：“你是，黄念忻？你怎么会在这里？” 黄念忻是明光日报的记者，在采访过知欢一次之后，他俩就没有了联系。 黄念忻：“我感觉一直做记者很难突破，所以报名了中央大学的新闻系在职学习，没想到考上了，哈哈哈，我运气还真不错。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你是什么系的？” “机甲系。” 话音刚落，知欢看见黄念忻的嘴巴逐渐张大，直到能往里面塞一个电灯泡。黄念忻激动道：“天啦，你居然被中央大学三大神系之一录取了，我知道你厉害，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见周围坐下的人飘来异样的眼神，知欢连忙让黄念忻小声点，压低了声音问：“三大神系是什么？” “就是机甲系，ai科学系，研究室呀。这可是中央大学的三大招牌，能进入三大神系的学生，都是天之骄子，不是有超能力，就是有钞能力。研究室除外，那是一个神秘的组织，普通人没机会进去，作为我校金字招牌被人仰望的概念。” 听到研究室三个字时，知欢心念一动，但听到黄念忻说完，她的心又沉了下去，普通人没法进去，意思是即使成为公民也没有机会吗？ 但知欢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她不死心问道：“怎么才能进入研究室呢？” 黄念忻哈哈笑道：“不用太在意研究室啦，机甲技术经过一个世纪的发展，已经非常成熟而且高度分化。你以后会根据情况，成为机械专精的机甲师，或者成为战斗专精的机甲驾驶员，但是这两条路，都会得到地位，名誉，财富。一个机甲人才，可是全联盟抢着要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得到，你想去哪儿，都会给你敞开大门。” “所有地方都可以去吗？那么中央大学研究室也可以？” 黄念忻挑眉：“除了研究室。研究室虽然设置在中央大学，但是不隶属学校，而是归中央政府管理，所以即使是学生，也没资格进去。你为什么对研究室这么执着啊？” 知欢耷拉下肩膀，只有研究室能读取项链里的记忆，但是却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她跑到月亚来的意义何在？ 可能看出知欢的失落，黄念忻有点于心不忍，咳嗽两声，说：“也不用这么失望吧。我听说，机甲系每年都会有一场机甲大赛，参与者会快速被中央政府注意到，今年是联盟50周年纪念，总统会满足冠军一个愿望，你……” 黄念忻话还没说完，就见知欢已经调出了光脑，在查看机甲大赛的报名须知了。他咋舌：行动力还挺强。 报名条件只有两条，1 中央大学机甲系学生。2 公民身份。 看来还得参加公民考试，知欢确认了下，距离报名截止日期，只剩下一周了，但她的钱还没攒够，这一周无论如何，得想尽一切办法赚钱了。 知欢大脑飞速运转，寻找一切可以赚钱的机会，但她的沉默在黄念忻眼里却有不一样的意思，黄念忻以为她被机甲大赛吓到。即使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女孩，实际上是个能够徒手对抗智能机械，而且拥有无数□□小弟的高手，可是眼睛里看到的知欢，却拥有单纯的眼睛，看起来很q弹的脸颊，皮肤细腻光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黄念忻总觉得她是一个柔弱的alpha，徒有美貌，一无是处，只能吃软饭。她能进入机甲系，大概也是靠钞能力吧，机甲系那种弱肉强势的环境，她一定适应不了。 黄念忻看知欢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同情，说：“也不用太担心机甲大赛啦，其实研究室里也有本校的人，比如尹崇教授，就是研究室的一员，你也可以试着去抱一下他的大腿。而且……” 黄念忻勾了勾手指，神秘兮兮地示意知欢附耳过去，在她耳边说：“虽然尹教授没有公开他的属性，但根据我看过的他的公开录像资料来看，他有很大概率是个omega，你可以用自己的优势试一试。” 知欢默默看了黄念忻一眼，不是很大概率，而是他就是omega，这件事她非常清楚。 黄念忻以为知欢不信，连忙打开光脑：“你知道，尹崇最早是什么时候进入公众视野吗？那是十年前，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关注他了，你看，这是明光日报对他的第一次报道，罕见的天才，颠覆联盟的发现……还有这个，是他当时怼天狼星的视频……我敢说，这颗星球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尹崇了。” 他边说边展示他的海量库存，全是尹崇公开过的影像资料，论文电子版，采访稿，杂志图片，甚至还有一些疑似偷拍的照片。 知欢的眼神渐渐犀利起来：这，不是变态跟踪狂吗？ 黄念忻似乎听到她的心声，神色慌张，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只是很崇拜高智商的人啦！” 知欢：哦，原来是粉丝。 黄念忻的脸似乎有点发红：“我为了尹崇特地加入明光日报，但是在报社待了3年，却一次采访他的机会都没有。不过，这周，有一场尹教授的公开演讲，作为明光日报的记者，我拿到了入场邀请，终于可以见到他本人啦。” “你很喜欢他吗？” “你是不知道他多有魅力，你看了这个直拍混剪就明白了。” 知欢惊了，她知道，有些追星族会把心爱的偶像的多个舞台剪辑到一起，形成一节更比六节强的观看效果。但是，尹崇，一个大学教授，公开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居然能有直拍混剪，就离谱。 黄念忻的视频还真是尹崇被采访，以及公开演讲的混剪，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剪的，特地把他松衣领，舔唇，撩开衣摆，喝水时嘴唇和喉结滚动的细节放大，把尹崇正常走路的背影，通过后期制作，变成了从下往上拍，凸显腿长腰细的效果。甚至还配了一首夜店风暧昧缠绵的歌曲，知欢恍恍惚惚想起，尹崇勾着她的脖子，渴求她的模样。 黄念忻猛得收回光脑：“同担拒否啊，我和你分享一下尹教授，但你可不要陷进去了。” 知欢一脸木然：“哦。” 讲座结束后，知欢和黄念忻告别，她用光脑确认了住址，离学校有点远，她需要乘坐公共飞行器回家，她独自去站台等车。 分别前，黄念忻说：“机甲系学生的住宿都是一流的，宿舍是核心商圈的价值百万信用点的高层公寓，全智能家居，回家之前，浴缸会放好热水，智能机器人会准备好晚饭，甚至你一觉醒来，窗帘都是自动拉开的。真羡慕你，不过……” “不过什么？” “听说机甲系分宿舍有个神秘的机制，千分之一的概率会抽中彩蛋。但是建校以来，从来没有人抽中过，没人知道那个菜单是什么样。”黄念忻露齿一笑，“搞不好，是比高级公寓更奢华的宿舍，比如一座城堡，哈哈哈哈。” 知欢一边等车无聊，一边开始幻想如果在城堡生活会怎么样。 她发呆的样子，被路边一辆黑色高级飞行器里的人，尽收眼底。 车里正是尹崇和温以真。 刚才他们正在讨论尹崇从神悦谷带回去的精神诱导剂样本，是尹崇从知欢操纵的老款机甲里收集到的，但是太稀少了，没法研究，他后来又派人去神悦谷回收其他智能机械上的诱导剂，却发现，连同河江驾驶的机甲，所有智能机械，都消失了。 这反而坐实了，精神诱导剂并不是偶然出现，而是和天青星上某个组织有密切的关系。 他们聊到一半遇上了红绿灯，尹崇停下飞行器，随意地瞥了一眼窗外，随即一愣，不由自主看着出了神。 “我觉得这件事很棘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温以真说着，发现红绿灯已经变成了绿灯，而尹崇却看着窗外发呆，“绿灯了，怎么还不走……” 他好奇地看过去，看见了公交站台边，小个子女孩的身影。 凭借多年信息素医生的经验，他一眼看出那是个alpha，同时凭借多年八卦经验，他也一眼看出尹崇和小个子alpha之间的独特关系。 温以真贱兮兮地笑了，拿手肘撞了下尹崇：“铁树开花啊，这就是你在神悦谷招惹的那个alpha，看不出来哦，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 尹崇收回视线，面色不善盯向前方，不巧，红绿灯又变成了红灯。“胡说什么。” 温以真不怕死地说：“你以为我是谁，再说，你回来后身上那股霸道的香味，还有你的表情，一看就是有了alpha的滋润，教授，没什么不好意思，O未嫁，A未娶，我看你们般配得很。” 尹崇扭过头，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已经用手术刀把他大卸八块了。温以真后颈一凉，笑道：“别这么严肃嘛。你与其这么盯着她，不如送她回家。我现在下车也不是不行，她需要的话，哈哈。” 尹崇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不行，太激进了。” 他们才刚刚认识，以他在机甲上和她的互动来看，她是一个很单纯的Alpha，在omega如此主动的情况下，还能做到坐怀不乱，她的经验一定很少。他必须小心谨慎，一步一步接近她，不要吓到她。 温以真震惊：“我听到了什么？” 那个桀骜不驯，从来不把任何规矩放在眼里，想做什么就直接去做的尹教授，居然会开始瞻前顾后，考虑激进不激进这个问题。 在下一次红绿灯变化后，黑色飞行器默默滑行前进，消失在航道尽头。 而知欢等的公共飞行器也终于到站，她用住宿卡刷卡，果然没有扣信用点，知欢有点小高兴，在还没报名时，能省一点是一点。 路上，她申请了几个兼职，有一个便利店的即时回复，让她明天试岗。 等和便利店老板聊完，她也到了自己的宿舍。 下了飞行器，四周一片荒凉，并不是核心商圈，也没有高达100层建筑物。 根据光脑的地图，知欢找到了一间两层的建筑，看上去是用廉价建筑材料临时搭建的房子，楼梯用几根钢管拼出扶手的阶梯，通向二层，一层则是垃圾场。 地图上宿舍的标记疯狂跳动，示意这就是她的宿舍。知欢意识到，她可能是抽中彩蛋了。 所谓彩蛋，原来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事已至此，她接受了现实，沿着吱吱呀呀的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有一条一眼能看到底的走廊，一边是扶手，另一边是并排着几扇门，知欢根据指示，拉开了一扇位于中间的房门。里面只有一间房间，有简陋的卫浴和厨房，以及基本的家电。但是没有床。知欢找了找，发现一张床垫，把它在地板上铺开，当做今晚睡觉的地方。 随后，她翻了下冰箱，发现几包泡面和一盒鸡蛋。烧了热水，泡好面，配上煎蛋，热热的食物下肚，知欢感觉放松了许多，洗漱完毕就躺在床垫上，盯着昏黄的吸顶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有吃的，有住的地方，还能省下食宿费，就谢天谢地了。 她半夜被一阵鬼哭狼嚎的歌声吵醒，仔细分辨，似乎有人喝醉了，在楼下唱歌。 知欢翻了个身，尽力无视外面的噪音，稍微有了点睡衣，但没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把她吵醒了。 这次声音离得更近，像是从房间里传来的。难道有小偷？ 知欢打起精神，捡起拖鞋，小心翼翼地向厨房靠近，趁着窸窸窣窣声音不注意，啪一下打开灯，与一只正在冰箱上玩攀岩的大肥老鼠大眼瞪小眼。 “怎么，还有老鼠啊，连蒙甲寨都没有老鼠……”知欢嘀嘀咕咕，接着举起拖鞋与老鼠大战。 几分钟后，以老鼠不知道逃窜到何处，结束了战斗。 她筋疲力尽躺下，只希望能睡个好觉。 但没过一分钟，隔壁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鸭头，今晚让哥好好疼你。” “鸭头，满意你看到的一切吗？” …… 知欢用被子蒙住头，暗自下了决心，等到会员考试报名结束后，她要搬离找个地方。 希望明天打工顺利。 42 ? 第 42 章 ◎初见财阀◎ 夜已深。 月亚的市中心仍然亮如白昼, 通宵工作的写字楼照亮高空，繁华的街区则是一片光的海洋，给人们提供整夜寻欢作乐的场所。城市给人们制造了烦恼和压力, 又让人们在这里发泄。在市中心地标建筑月亚塔顶端观景台上，能够俯瞰月亚的夜景，观景台已经打烊。漆黑的玻璃大厅空无一人，但大厅外的一个小角落, 有个戴着兜帽的男人坐在那里。 男人仰头喝完一罐啤酒, 随手把易拉罐捏扁, 抛到一旁，他身边已经稀稀落落摆了好几个酒瓶。他用袖子抹了抹嘴, 擦掉刚才喝的猛了，流下来的酒, 把卡在下巴上的口罩拉回脸上, 拨了拨厚重的刘海, 捡起放在一边的光脑。 光脑投射出全息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的脸，他的眼睛死气沉沉, 毫无生气的滑动屏幕。滑了一会儿后，没有生气的眼睛里，隐隐透出一股疯狂的神色。 “没有消息, 怎么可能没有消息？” “我给他发了几百条消息, 一条都没有回复我。” 男人喃喃自语, 语气渐渐变得慌张。 “他怎么敢的？” “他怎么敢这么无视我！” 他突然发狂了似的开始抓挠自己的脸，身体呈现出扭曲的姿态, 几句话从他牙缝中挤出： “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我要让你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男人蓦地站起来, 一脚踢飞了一个空的易拉罐，罐子飞起来撞到后面的落地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玻璃大厅里，红色的警卫灯闪了一下，接着，尖锐的警笛声响起。 “非法入侵，非法入侵！” 在一片刺耳，让人心慌的警笛声中，安保队的脚步声，安保机器人运作的声音，从禁闭的大厅门后传来。 大厅洞开，安保队带着机器人举起枪：“别动！” 戴兜帽的男人却毫不动摇，木然地回望一眼大厅，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感知似的。 安保队长内心嘀咕，通过夜视眼镜，看出对方手里没有武器，于是往前一步：“抱头，蹲到墙角！” 戴兜帽的男人乖乖抱住了头，安保队长松了口气，正要上去把他拿下，却看见那个男人以抱头的姿势，向后一躺，从观景台边缘倒了下去。 安保队长一惊，这里距离地面有300多米，那人是不想活了吧，但当他迅速冲过去往下一看，除了附近夜店“天堂”的射灯，一如往常的划过夜空，男人的影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没有存在过。 “今日凌晨，有歹徒闯入月亚塔观景台不慎坠落，月牙塔平日也偶尔会发生游客滞留现象，月亚塔人员呼吁，游览月牙塔时，请遵守游客守则，在闭馆前及时退场，避免发生意外。” 便利店内。悬空的电子屏幕播放着本日星球联播，意味着一天已经过去，休息时间到来。知欢把电视的声音当做背景音，在确认她今天打工的入账，100信用点，加上在孟栖川演唱会当保镖后的余额8000信用点，共计8100，距离攒够13400信用点的报名费，还差5300信用点。 本周还有5天，每天500点，刚好超过零头。知欢两眼一黑，不能坐以待毙，她打开光脑输入5天赚几千信用点的方法，网页还在加载中，先弹出了一条信息。 来自孟栖川：“知欢，你累吗？” 知欢想了想，便利店打工的强度不大，搬货盘货都有机器人辅助，不是很累，回了句：“还好。” 孟栖川回得很快：“你在我脑海里跑了一天，怎么会不累。” 知欢：“……” 她啪一下关掉了信息，很快啊。 专心看起了显示出来的赚钱方法，但要么需要长时间经营，就是需要本金进货买卖，都不适合知欢目前的状况。 联盟的搜索引擎背后是强大的人工智能，当搜索者长时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时，就会主动弹出消息，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ai问道：“请问您是否需要更个性化的推荐？” 知欢选择是。 Ai弹出请求：“请问是否可以授权您的个人信息。” 知欢点了确认。 “已确认您的个人信息，请稍等，正根据您的个人信息生成最适合您的赚钱方案……” 看到ai给出的答案，知欢深深感到了无语。 Ai推荐她到月亚的夜店当alpha公关，只要让富裕的omega满意，甚至可以达到日入过万信用点的效果。当然，这种级别也就不是聊聊天，牵牵小手能够满足的了，少不了特殊服务。 Ai推荐的几家夜店，全都位于月亚红灯区，名字起得直言不讳，什么天堂，纸醉金迷，酒池等等。 其中那家叫天堂的，作为月亚排名no.1的头号夜店，配置最为夸张，有酒吧，舞池，赌场。据说还分为地上部和地下部，地下部玩的更花。知欢看到星众点评的留言，非常满意香槟游泳池，是毕生难忘的体验，可惜拍到照片发出来就会被封，不然他也很想分享。其他分享的照片是和工作人员的合影，什么紧身皮衣，上身只穿几条交叉的皮带，遮住半张脸的皮质面具，一些不明道具……比孟璃家的道具还夸张。 知欢冷汗直流，虽然她也在信息素安抚所打过工，还有一位从事特殊事业的室友，但她本人，正经正直，合规合法，从来不会从事这种工作。除了遇到尹崇，每次遇到他，都会出状况。现在也不知道尹崇是敌是友，暂时不要见面为好。 当务之急，搞钱最重要。知欢关掉网页，有一条新邮件弹了出来，知欢本以为是诈骗邮件，自从她在宿舍连了免费的wifi之后，光脑似乎就中病毒了，经常在浏览网页时弹出黄色广告，看太多，都麻了，正要关掉，却被标题上的高薪日结深深吸引，她啪一下点开，很快的，原来是一份招募现场安保人员的工作，大平台，工作环境高雅，最重要的是，时薪1000信用点。 这封邮件充满了浓浓的诈骗味道，但知欢却津津有味看完了，因为，点开邮件下方的附件，竟然就有10信用点入账，这是一个红包邮件！ 这种邮件往往是一千封一万封往外发的，虽然可以定向投放，但是不见得每个人都是适合的，很多邮件都会石沉大海，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但是红包邮件如果没有回应，就是真的撒钱了。能这么撒钱的，一定是财大气粗的大公司。 知欢毫不犹豫点了报名，发送，邮箱传来已送达的回执。 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才回复，知欢准备先换掉便利店的工作服。她拉开休息室的员工衣柜，发现里面多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件黑色快递袋，摆在她叠好的自己的衣服上。 知欢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错了，她拿起来想确认是谁的包裹，却看到上面快递单贴着自己的名字。 “我没买东西啊？” 知欢一头雾水，把快递袋打开，里面飘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 “恭喜你，被选中成为本公司的特派安保员，请换上工作服，并到指定地点集合，会有专人带你去工作场地。” 不愧是大公司啊，效率太高了。 知欢感叹，摸了摸工作服，手感顺滑，摸上去就价格不菲。她先换上了，那是一套紧身西装，勾勒出知欢瘦削但线条流畅紧绷的身材，西装并不暴露，但是配上和服装一起寄来的，用抽象线条制作的带兔耳朵的半脸面具后，就有种虽然禁欲，却让人浮想联翩的感觉。 “感觉哪里奇奇怪怪的。” 知欢对着镜子嘀咕，但是想到时薪1000信用点，她又充满了干劲。她到达纸条上写的地址不久，被一辆黑色车接走。见车上的其他人也穿着同款服饰，戴着面具，只是面具的耳朵不一样，有的是三角形的猫耳朵，有的是圆形的熊耳朵，知欢也就不介意了。 月亚不愧是大城市，连安保工作的制服都这么独特。 “到了。下车。” 前面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接着车门打开，一阵晚风扑面而来，知欢闻到风里有种不同寻常的香味。身边的人陆续下车，她也跟着下去，一抬头，前面是一栋点缀了无数霓虹灯的华丽建筑，因为强光刺激，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听见刚才那个低沉的男音说：“作为特派安保队，你们的任务是保护店内正常经营活动开展，你们不需要直接为客人服务，但绝对不能违抗客人要求。明白了吗！接下来，我们会分为两组，执行不同任务。” 男人点人分组时，知欢听见旁边的人小声嘀咕：“怎么是天堂啊，希望我不要被分到地下部。” 天堂？知欢一惊，难道是她刚才查的那家店，她不想和这种生意扯上关系，但是来都来了，而且只是做安保人员，应该问题不大。 “你！B组，跟我来。” 知欢被选进了B组，跟着带着熊耳朵面具的男人，走向后门。 熊面具说：“你们的任务是把里面递出来东西扔到那边的垃圾处理区去。记住，不可以询问，探查，打开里面递出来的东西。否则，后果由你们自行承担。” 后门打开了一条缝，知欢本以为有人会把袋子递给她们，但伸出来的却是一条传送带。接着，从里面传送出来一条麻袋。 和知欢搭档的是一名戴着斑马面具的男人，他一言不发地提起麻袋的一角，知欢连忙有样学样。摸到麻袋粗糙的表面时，知欢感觉有点湿。她的搭档已经开始行动了，知欢也不便多想，跟着用力一提，麻袋里面的东西猛得下沉，传来一种下坠感。感觉里面的东西非常不规则。 两人抬着麻袋走到一半时，知欢隐隐感到，袋子里的东西动了一下。 难道是活物？ 她看了一眼戴斑马面具的搭档，对方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可以看到他紧抿的唇，他没有一点说话的欲望。 知欢收回视线，观察袋子。 这个袋子有一米多长，根据手感和大小，不太可能是一般常见的动物。 如果不是动物的话，那就是……人？ 但是为什么把人当垃圾一样处理？ 她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垃圾处理区，那是一间用板材临时搭建的房子，四周墙面和地面都很干净，一点污渍也没有，像是昨天才建的。如果说是长期放垃圾的地方，干净得太不正常。 而且，垃圾处理区的距离和天堂的后门太近了，臭味可能会影响到店里。 到处都散发着不正常的味道。 “喂！”戴斑马面具的男生突然出声，打断了知欢的思考，“你是不是Alpha？” “啊，嗯。”知欢的外形极有欺骗性，很多人第一次见她，都以为她是omega，“好少见，你居然看得出来。” 对面男生轻笑了两声，舔了下嘴唇：“我说，等会儿要不要和我玩一下？” 知欢懵：“我不玩游戏。” “嘻嘻，比游戏好玩多了。我知道附近有个好地方，就我们两个。”男生的语气变得轻浮，一丝omega的气味从夜空中飘过来，知欢终于懂了他的意思，她这是被撩骚了？！ 一般的alpha在被omega信息素撩骚时，通常会x虫上脑，顺水推舟，顺势而为。斑马面具的小哥长期在夜店打工，经常靠这招吸引alpha，夜夜开张，他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他平时都偏好个高腿长双开门冰箱的类型，但最近这种的越来越少了，他有几天没开张了，本来看到搭档是个小女生，非常失望，但是通过海王雷达，仔细一品，她居然是极品alpha。 他忍不住幻想被对方娇小的身体压在墙上，可爱的嘴唇贴上他的后颈，尖牙刺穿腺体注入她霸道的信息素，想想都兴奋了。 和他这种百人斩的omega做快乐的事，她一定不会拒绝的。 知欢微笑了下，说：“不用了，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那好，我们等一下找个地方……”斑马面具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我不干。”知欢以为对方戴着面具听不清，好心地再次说到。 斑马面具震惊了，从分化开始，他对alpha可谓是百发百中，从未失手。竟然有人拒绝他，她怎么敢的？斑马面具磨了磨后槽牙，视线瞥向了站在后门的熊面具——他们的领班。 把麻袋放下后，斑马面具和知欢说，他要换搭档，知欢不在意地点点头，她的心思还在天堂送出来的垃圾到底是什么上。在往后门走去时，知欢回头看了一眼，刚才放在地上的那一袋东西，凭空消失了。 垃圾处理区有问题！知欢想趁着第二次送东西过去，找机会查看一下。 在后门等着东西送出来的时候，知欢看到斑马面具和熊面具说了几句话。熊面具看了她一眼，向她过来：“兔子耳朵！” 知欢一惊，以为她的想法被熊面具看穿了，紧张地答应了一声。 熊面具指了下知欢，又指了几个人：“你，还有你，你，你们几个都换到地下部去。” 被指到的那几个人，虽然带着面具，知欢凭借alpha的感受力，感觉到他们在听到地下部时的害怕。 地下部到底是什么地方？ 几个人沉默地跟在领班身后走进后门，店内的氛围和店外截然不同，音乐流淌，空气有香味，光线不知道从何地发出，昏暗的走廊笼着一层朦胧的光。一路上穿着华服的客人和他们擦肩而过。 接着，眼前出现了一坐楼梯，是向地下去的。 走下楼梯，又是另一条走廊，比地面上的更宽，两侧古罗马式的柱子上摆着鲜花，墙壁内嵌竖屏播放着明星的宣传视频，是两个男人，一个穿衬衣却不扣扣子，露出大片胸膛，另一个咬着手指眼神迷离地看着镜头。 知欢定睛一看，露胸膛的赫然是孟栖川。 他好骚啊.jpg 知欢战术后仰。 宣传视频一黑，打出字幕，本能反应最后一场合体演唱会，即将开幕。 “你喜欢本能反应？”领班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说。 知欢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领班熊面具下的嘴角邪魅一笑，一副我懂你们这些追星族，别装了的表情：“看个宣传片就激动，别那么土，天堂的地下部比这好看的多得是。” 你误会了……知欢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时薪1000的工作真不好干，一晚上被误会这么多次，攒够报名费就不干了！ 领班不管她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说：“有钱人都喜欢地下，白天黑夜全凭自己的喜好，而且更隐秘。在地下部工作，抱上有钱人大腿跨越阶层的人，我们这里不是没有，至于你们有没有那个好运气，就看你们今晚的表现了。” 他们来到了一扇中世纪古堡一样豪华的大门前，领班推开大门：“进去吧，今晚的羔羊们。” 知欢一惊。 眼前的景象豪华得超过了她所有的认识，白布扑在长桌上，堆满了水果，食物，昂贵的酒。无数衣着华丽又暴露的男男女女围着长桌，在拍着手尖叫着。气氛热烈，然而，和知欢一起来的几个面具人身上却传来嫌恶和恐惧的感情。 领班催促他们往里面走了几步，知欢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到桌子上发生的事情，她理解了为什么另外几个人的感情。 两个裸体的男人在餐桌上扭打在一起。 一个人似乎已经占了上风，他把身下的男人手臂反压在那人的后背，两腿紧紧夹着身下人的大腿。 人群里有人叫好：“快，干掉他！” 占上风的男人憋红了脸，更用力的加紧大腿，但是下方的男人却紧紧咬住嘴唇，不肯说出认输的话。 “就这么点意思吗？”一道冰冷的声线，让沸腾的场子陷入冰点。突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全都看向长桌尽头，衣冠楚楚的男人。 在这个酒池肉林的宴会里，穿衣服仿佛犯罪，而那人却从头到脚穿戴整齐，衬衣领子规规矩矩地扣到了风纪扣下面一颗，领带打了个漂亮的温莎结，中部夹着璀璨的钻石的领带夹，末尾陷入合身的马甲中，马甲掐住紧凑的腰线。 男人把手从坐在他腿上的女人的衣服里面抽出来，摆摆手，衣衫凌乱的女人连忙捂住胸口，逃也似的走开了。男人把手往旁边一摊，戴面具的人立刻递上了毛巾。男人垂下眼眸，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他的眉毛缓缓地拧了起来，抬起手，在鼻尖下闻了闻。他站起来，抓住旁边戴面具人后脑的头发，用力往墙上一撞，发狠道：“我说过，不要柚子味的毛巾！” 脑袋碰到墙发出沉闷的声响，男人把手一松，面具人像团烂泥一样滑了下去。 领班下巴一抬，知欢两边的面具人立刻上去把那人抬走了。 知欢通过意识连上光脑，查到了男人的资料，他叫祁晋泽，是神赐集团董事长的第二个儿子，财阀之子，著名花花公子，各大娱乐场所，烟花柳巷的vvvvvvip，在一掷千金，风流浪荡的名声之外，他危险，暴虐，残忍，嗜血的个性让人胆寒。但在钞能力的吸引下，总有不怕死的人前仆后继地涌向他。 终于有机会接触神赐集团了。 知欢盯着祁晋泽，他神色淡漠，走向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猝不及防地，把桌上的蜡烛摁在被压住的人的脖子上，语气轻柔：“你就这点能耐吗？嗯？” 被压制的男人神色突然变得无比恐惧，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把身上的男人给掀倒了。 两人滚到地上，撞到了一排价值不菲的香槟塔。 金黄色的酒液顺着白色桌布流淌了一地，滴滴答答地落在扭成一团的两个男人身上，把他们的头发都淋湿了。玻璃酒杯碎成一片片的，两人都顾不上，没穿衣服的身体被划得鲜血淋漓。 祁晋泽却仿佛很开心地拍手笑了起来。 他一笑，整个地下宴会的气氛变得热闹，男男女女们跟着拍手大笑欢呼。 不久，两人终于分出了胜负。 祁晋泽冷淡的脸上，浮现微不可察的一丝微笑，轻声道：“好狗。” 随即，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失败者，眼神冷的像冰：“把这个垃圾清出去。” 失败的男人脸色顿时一片惨白，他想说什么，但不敢说，拼命咬住嘴唇忍住。当来运送他的人把他摆上餐车时，他的身体抖得像筛子一样。 知欢恍然了悟，刚才她们运送去丢掉的垃圾，就是这群“失败者”。 这就是“天堂”，月亚的真实一面。 43 ? 第 43 章 ◎该收点利息◎ 祁晋泽坐下, 领班讨好地端起酒瓶想为他倒酒，却被祁晋泽一脚踢中小腿：“脏东西，谁准你碰我的东西的。” 领班发出一声闷哼, 不敢吭声。 祁晋泽瞥了一眼知欢，旋即垂下眼睑：“新来的，看着还干净，过来。” 领班咬牙切齿打招呼让知欢过去。 知欢站在祁晋泽身后, 代替刚才被撞墙面具男。 祁晋泽抱着膝盖在凳子上转来转去：“好慢啊, 你们谁去催催尹崇, 今晚的主角不到，好戏无法开场啊。” 知欢的耳朵一动, 今晚的宴会，竟然是为尹崇准备的, 他真的神赐集团有关系。不知道为何, 心里冒出这个想法时, 知欢感到有点失落，仿佛她不希望这是最终的结果。 话音刚落，门口的面具男拉开紧闭的大门, 门后走出了一男人，或许男人的气质太好，生生把这几步路走出了走秀的效果。 来者正是尹崇, 他穿了件黑色立领衬衣, 外面是长及脚踝的风衣, 外套无风自动，走出了衣袂翻飞的效果。尹崇瞥了一眼旁边的面具人, 脱下外套交给他。内搭的衬衣扎进裤子里, 显得宽肩窄胯大长腿, 站在那里就像艺术馆逃走的雕像。 嘈杂的大厅突然间安静了。 知欢发现每个人都愣愣地看着尹崇，有人偷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至于吗？ 祁晋泽百无聊赖的神态陡然一变，脸上堆满了笑，拉开他旁边的椅子，说：“我们的天才来了，来来来，坐这里。” 尹崇走过来坐下，知欢莫名地紧张，后退小半步。还好祁晋泽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尹崇身上，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教授，约你可不容易啊。”祁晋泽亲自给尹崇倒酒，“你的那些研究，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尹崇矜持地一点头：“术业有专攻。” “脑子好使的人是不一样。”祁晋泽点了点自己的头，直勾勾地看着尹崇，“不像笨蛋总是想到什么做什么，聪明人做事情，是懂得权衡利弊，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对不对？” 知欢敏锐地察觉到祁晋泽意有所指，话语里藏着威胁意味。 为什么要威胁尹崇？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尹崇低头，摩挲着酒杯，从知欢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头顶，看不见表情。片刻，尹崇的嘴角甚至浮现了一抹微笑：“祁少爷说笑了，我只是会做研究，谈不上有多聪明。先干为敬。”说完，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祁晋泽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连连拍手大笑：“尹教授果然出色，为了让我们的夜晚更加尽兴，来人，把上次那个表演叫上来。” 面具人带了两个人过来。 祁晋泽漫不经心地抽着烟，脸在灰色的烟雾后若隐若现：“尹教授也知道，我们神赐集团是靠研究信息素发家的，这也是我们公司的传统艺术，这两个是通过腺体重组技术的人造omega和alpha，正好，尹教授也在这里，我们可以看看，人工产物是否能像天然的一样。来吧，你们表演一个现场标记吧。” 知欢一惊，天青星有非常严格abo法律，包含了不能在公共场合进行ao的亲密行为，祁晋泽居然敢让别人表演现场标记，这是公然地藐视法律，但现场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反对的声音。 繁华璀璨的月亚内部，是腐坏糜烂的，而一切的操纵者，正是财阀。 路人a和o被众人注视着，开始行动了，信息素的气味在场内弥漫开来，场内的氛围变得灼热。众人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 除了两个人。尹崇面不改色。 祁晋泽冷淡地看着被叫过来表演标记的a和o，嘴里嚼着口香糖，突然地，他抓了一把冰块，拉开正发热的omega的后衣领，把冰块塞了进去。 omega立刻尖叫了一声，捂住自己的腺体，疼痛得像虾子一样蜷起了身体，不停颤抖。 祁晋泽挑眉：“哦，原来Omega发情时不能这么玩啊。是这样吗，尹教授。” 尹崇很冷淡地看着他。 祁晋泽抬起omega的下巴，Omega疼出了眼泪。财阀温柔的拿过毛巾，擦干净他满脸的冷汗，微微一笑，满眼都是柔情：“对不起，吓坏了吧。” 小o一句话也不敢说，抱着自己的肩膀发抖。 祁晋泽：“这个alpha不行，换一个。” 言罢，他环视四周，被看到的人都不住冷战。知欢感知了下，祁晋泽是alpha，叫来玩的alpha不多，大多是omega，她看着祁晋泽视线扫过全场，最后落到了自己身上。 知欢一惊，你不要过来啊！ 但是祁晋泽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就算听到了，大概也不会管她的想法，大踏步向她走来。 男人的阴影罩住知欢，祁晋泽俯看她：“诶，你居然是alpha？就你吧。” 他拽住知欢的手臂，像在展示自己养的宠物一样对在场的客人说：“喂，各位，没见过这么小只的alpha吧，今天给你们见识一下！” 祁晋泽发现了不对劲，他刚才用力拽知欢，知欢却原地没动。 最让人生气的是，他居然没能拽动对方。 祁晋泽的脸冷了下来：“你，要违抗我？” 在这种场合得罪财阀，她恐怕没法在月亚待下去了。但是，无论如何她也不想被财阀支配。她能感受到祁晋泽是个普通的alpha，如果用信息素压制对方，可以争取时间，逃离这座魔窟。她带着面具，个人信息填的也是假的，就是可惜了这次打工的工资…… 祁晋泽的手向她的脸伸来，必须下决定了，知欢正要释放信息素，她的另一只手突然被人握住。 尹崇的声音从身侧响起，低低的，像月下泉水：“我要她。” 祁晋泽维持着即将碰到知欢面具的姿势，满脸不可思议。他手底下的线人查到尹崇在偷偷调查他们集团的事情，也派人送过礼物和钱，但对方却油盐不进，祁晋泽早看他不顺眼了，想调查对方身份，却发现无法查到尹崇是a，b还是o。网上有传言尹崇是大猛A，还有一些特殊癖好，花样繁多……甚至有些特殊向的abo小影片，用ai把尹崇的脸换上去。一开始祁晋泽还以为尹崇真是那种人，也派人去试探过，结果，他派去的人全被送进了局子。祁晋泽更恨尹崇，今晚设下鸿门宴，就是想给尹崇点颜色看看。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一个小小面具人，竟然能让尹崇感兴趣，他太赚了。 尹教授外表看着清冷，私底下玩的大，居然搞AA恋，重口味。 祁晋泽哈哈大笑：“给尹教授和这位兔子小姐开间房，谁都不准去打扰。” 于是，两人被带到了天堂附属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里。 知欢是第一次来这么华丽的地方，但是她忍着好奇，想看尹崇怎么说，认出她了吗？为什么要帮她？还有，尹崇和神赐集团到底有没有关系？ 知欢老老实实地站在房门口，求解的眼神却快把尹崇瘦削的背烧出一个洞来。 不过可惜的是，尹教授似乎有点迟钝，他弯下腰脱鞋，垂坠有光泽的衬衣随着他的动作，勾勒出他背部的蝴蝶骨线条，腰部衬衣被扯出来了一部分，松松垮垮挂在腰间，更显得腰细，不盈一握。 发尾和黑色衣领中间那一节脖颈，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知欢竟然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她猛敲自己的脑袋。 “不进来吗？”尹崇换好拖鞋，往屋里走了两步，回头说。 知欢的手握拳，停留在殴打自己的前一步动作，看到尹崇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顿觉尴尬，拳头默默松开，化为掌，挠了挠头：“马上。” 进了房间后，两人更尴尬了，尹崇坐在床边上，知欢不知道该站还是该坐，但是沐浴着尹崇的视线，她也默默在床边坐下了。 如果尹崇认出她了，她该怎么办？知欢内心剧烈斗争，此时，光脑弹出一段视频通话，知欢像捡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接通。 光脑上方投射出屏幕里，出现了孟栖川的脸，但是和平时不同，妆容精美，发型也精心打理过。孟栖川笑容灿烂，挥手打招呼：“知欢，怎么看不见你？” 知欢的光脑是最原始的型号，升级摄像功能需要额外付费，知欢是不可能花这个钱的，所以视频通话时，对方看到她的影像就是一片黑。 知欢：“解释起来太复杂了，你有什么急事吗？” 她也知道目前还在打工时间，根据工作要求，不能违背客人的任何要求，但是她也害怕尹崇会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毕竟她是来卖艺的，又不是来卖身的。 孟栖川似乎和旁边的人说了句“快到了？天堂？”。 “你要来天堂？” “小欢欢你怎么知道那种地方，学坏了吗？哈哈哈我们刚结束一场演出，被邀请去天堂庆功宴。顺便谈一下接下来的代言。” “哦，和什么的代言啊？”知欢的余光注意尹崇，然而尹崇拉开了一罐酒，看着窗外发呆，对她不甚在意的模样，她松了口气，巴不得孟栖川不要挂断，把聊天时间再拖长一点。 能拖到孟栖川到天堂更好，这样他也是客人了。 “神赐集团的。那个叫什么，爱情原液？不是吗，爱神，哈哈哈哈。” 又是神赐集团，知欢眉头一皱：“你要见的是祁晋泽吗？” “对，不止是我，这次代言邀请的是我们组合，还有我的搭档林鹤唳，他估计已经到了。不过……”孟栖川的脸上浮现了知欢很熟悉的笑容，让她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你对我的行程这么了如指掌啊，你是不是喜欢我？” 如果是往常，知欢一定毫不犹豫地挂掉视频通话，但现在情况特殊，她没挂。 孟栖川也没想到知欢居然没挂掉，惊喜地扬了扬眉毛：“欢欢，你果然……” 知欢刚想回答，却有人牵起她的手，是尹崇，他坐的近了一点，把她放在床沿的手握到掌心中。 知欢：“你要做什么？” 尹崇面无表情，却把她的手举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好小的手，上次，让你咬了我，这次，我也应该收一点利息。” 知欢惊：他果然认出她了！ 让她更惊讶地事发生了，指尖传来濡湿的感觉，她的手指被尹崇含进了嘴里。舌尖有意无意地舔着她的指腹。 44 ? 第 44 章 ◎被发现了◎ 人常常会被感觉所欺骗。 比如当人被热水烫到的瞬间, 感觉却是冰冷的。有些时刻，很短的时间，正如此刻, 知欢的指尖感觉到的湿润和冷，却让她感觉灼热，脸烫得几乎要着火。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虽然大概猜到, 知欢依旧被事实冲击, 结结巴巴地说。 “我还没有迟钝到连和自己接触过的alpha都认不出来。” 尹崇抬起手摘掉她的面罩。被遮挡的皮肤和空气陡然接触, 一热一冷之间，知欢更加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惊人。 她能闻到尹崇身上淡淡的香味, 衣领敞开的角度正好露出锁骨的凹陷处。 尹崇的眼睛像黑墨一样，眼神很深, 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原本梳起来的额发散乱了几根, 垂落在额头上，显得凌乱美。 两人独处的房间。 和第一次见面时安抚室不同，和第二次见面的废弃小屋不同…… 孤A寡O的独特氛围, 画面既诡异又暧昧。 孟栖川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欢欢，你怎么在喘气，身体不舒服吗？” 知欢从中了定身咒的状态挣脱出来, 抽出自己的手指, 由于她动作过大, 而光脑作为一个便宜货，腕带质量并不好, 随着她的动作, 脱离手腕, 划出漂亮的抛物线，消失在床缝的黑暗中。 两人看着床缝短暂无言。 “我，我去捡光脑！”知欢推开尹崇。Alpha可以轻松压制omega，但她也不知怎么的，这一推却软绵绵的，没用几分力气。 尹崇倒下去，陷进柔软的床铺，像陷进一朵云里。 知欢瞥了一眼，见他头发散乱，眼神不甚清明地望过来，嘴唇艳红，带着水光，他缓缓伸出舌尖，舔了下自己的嘴角。 这男人是妖精吗！就会勾人！ 知欢不敢看，埋头扑进床底，一心找光脑。 尹崇先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他脑子有点迷糊，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这种心情很像神悦谷那个夜晚，看到别人带走知欢，他觉得很生气。 尹崇当然知道为什么，omega对自己的alpha也会产生占有欲，俗称为吃醋。 尹崇并不想承认，他最多只是对知欢产生了一点好感，两人没有更多认识，谈不上属于或不属于。 他从床上坐直身子，看到窗户上自己的影子，头发汗湿了，几根发丝沾在额头，眼睛水盈盈的，像含了一层雾气，潮红从白皙的肌肤底色透出来，有点病态。他也知道现在的状态很不得体，最好的策略是离开。可是他坐着没动。 知欢不知道为什么会比她发现自己失忆了还要慌张。 人靠记忆来确认自我存在，但她忘记自己是谁时，她还能冷静地计划下一步行动。但此刻，她却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 知欢伸手在床缝里摸来摸去，不愧是高级夜店的房间，床底很干净，一丝灰尘也没有。她摸了半天，终于摸到光脑，伸手去掏，除了光脑外，还摸到一个小瓶子，瓶子的盖子非常奇特。 知欢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她拿出去，给尹崇看：“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可挥发瓶盖，用在装液体的容器上，可以让内容物不撒出，而且让气氛挥发。”尹崇接过去闻了一下，拧起眉毛，“这好像是信息素兴奋剂。” 知欢在蒙甲寨，遇到过一个孟璃的客人，用了信息素兴奋剂后想强行对孟璃不轨。但信息素兴奋剂是天青星的违禁物，连蒙甲寨都不能公开售卖，出现在月亚的高级夜店里，实在太古怪了。 知欢直勾勾地盯着尹崇，尹崇被她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不由拉过旁边的被子，掩住自己的身体，往后蹭了几步。 知欢坐到床边，向尹崇逼近。 尹崇眉头一皱：“你别乱来啊。” 知欢抓住尹崇的手：“教授，我有件事想向你确认。” “什么？” “你和祁晋泽是一伙的吗？” 尹崇有种失笑的感觉。他早发现祁晋泽今天的宴会是场鸿门宴，不难推测，祁晋泽发现了他的行动，特意针对他。 知欢在祁晋泽旁边陪同，还被安排来色//////诱他，她们是一伙的概率更大，没想到她先怀疑起他了？ 尹崇看知欢的眼神多了一份考量，她在神悦谷的所作所为虽然称得上努力，但是她能出现在每一个关键节点，未免过于巧合，所以，即使她是为祁晋泽工作，完全合乎逻辑。 不能排除恶人先告状的可能。 “在回答你问题之前，我想问问你，你不觉得这个味道有点熟悉吗？”尹崇说，“还记得我们在神悦谷的那台机甲上，你当时是不是也闻到了一种气味？” 知欢点点头：“当时我闻到了一种奇怪的香气，短暂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 知欢一愣。 尹崇：“我不想打探你的隐私，但我能感觉到你的情绪起伏很大，你不太可能只是暂时失去理性。” 知欢抿了抿唇。 她发现了，和尹崇深入接触后，她会找回一些记忆碎片。尹崇和她失去的记忆脱不开关系。但是如果他们曾经见过，为什么尹崇认不出她？ 尹崇在她过去的经历里，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知欢的沉默在尹崇眼里，变成口风挺紧。尹崇想，那就再给一点饵吧，他打开自己的光脑，弹出一份报告：“我采集了机甲里稀少的那种气味，为它取名为诱导剂。因为样本数量太少，很难还原它的全貌，但是，这些残破的结构，和信息素结构高度相似。它有99.9%可能性，是一种信息素。” “而信息素兴奋剂是通过克隆技术，将高等级alpha的腺体细胞体外培育，提取信息素成分。曾经被广泛用于治疗腺体发育障碍，也有人利用这种技术，转变自己的abo性别。因为有碍伦理，被联盟立法禁止。” 尹崇从自己的光脑里抽出一根探身，小心的掀开瓶子，将探针插入，很快，在光脑屏幕上出现了一系列数据。 “给你看一个有趣的。”尹崇把光脑投射在空中的全息屏幕拉大，展示给知欢，“左边是爱神的元素分析，右边是这瓶信息素兴奋剂的元素分析，相似度竟然高达99.8%。不如说爱神是稀释过的信息素兴奋剂。” 尹崇掂着瓶子：““a和o的信息素有等级，高级的信息素能够唤起低级信息素，但是低级信息素无法影响高级信息素。信息素兴奋剂的作用是短暂地提升信息素的等级和强度。这种东西是违禁品，出现在房间里，说明神赐集团推出的爱神，并不是他们所说的提高爱情成功率的高科技产品，而是利用生理元素，强行改变人心的生化武器。” 知欢正色：“怎么可以这样？” 用了爱神后，即使完全没有感觉的两个人，也会因为信息素的刺激，被彼此吸引。缺乏了人心层面的爱情，还能叫爱吗？ 知欢觉得这种感觉很不好。 “我要阻止他们售卖爱神，把他们绳之以法。” 尹崇愣住，片刻后哈哈大笑。 “你真有趣。” 知欢不明白，刚才还好端端的一个高冷帅哥，怎么就突然笑倒在床上。 尹崇笑够了，心里的怀疑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脸上带着笑意，走向房间门：“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们可以一起去把他们抓起来。” 在听他这么说之后，知欢也很神奇地相信了他。 尹崇按下门把手，大门却纹丝不动。 知欢凑过来：“被锁住了。” 她摆弄了一会儿门锁，摇摇头：“不行，打不开。” 尹崇：“这既然是场鸿门宴，果然不会让我们轻易离开。” 尹崇观察：“这是电子锁，这种锁一般由核心主机控制，如果能断开核心主机的联系，这锁就没用了。可惜我对机械一窍不通。” 尹教授少见的弱点，是看到机械产品就会两眼一黑，他曾经在机械实验课上，把老师安排的用齿轮钢板制造小型机甲模型的任务，造成了一个变异生化武器。虽然那节课他难得的得到了不合格，但他的作品却作为建校以来最具有独创性的新发现，被学校博物馆珍藏。 尹崇短暂地陷入回忆，嘴角扯起一丝苦笑，低头一惊，知欢蹲在门锁前，捧着光脑，闭着眼睛，正在进行意识深潜。 高等级的alpha可以通过意识深潜操纵机甲机械。在和机械精神同调后，对alpha的精神力也会有所损伤。尹崇也参与过不少国家级别alpha退役后的精神修复。他虽然见过知欢操纵机甲的实力，但是每种机械的构成差异很大，不是越强大的人，就能面面俱到的。 他刚想拍拍知欢的肩膀，让她不用勉强，只见门锁传来咔哒一声，知欢压下门把手，门开了一条小缝。 知欢仰头：“走吗？” 尹崇难以置信，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眼前的女孩是个很厉害的alpha，没想到厉害成这样。 心里涌起来一种从未产生过的情绪。 尹崇活了二十多年，一直要什么有什么，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危机感。 知欢正要拉开门往外走，突然想到孟栖川即将代言爱神，不就是为违法产品站台了，作为朋友，虽然没法干涉孟栖川的决定，但她至少应该提醒下对方。 “稍等一下。”知欢对尹崇说，点开联系人，找到孟栖川的头像，想给他发消息，孟栖川的视频通讯又打了过来。 “欢欢，怎么挂我的电话啦！刚才画面突然一黑，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听到孟栖川的声音，尹崇的耳朵瞬间支棱起来，他刻意没看知欢聊天，但是全身心的精力都放在他们的聊天上。她喜欢明星？孟栖川那种类型的？尹崇本想研究知欢喜欢的类型，却听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信息。 “没，没事，光脑没电了。”知欢找了个借口忽悠过去。 “你的光脑型号太老旧了，安抚所打工工资应该不高吧，我下次送你一台新的光脑。” “不用。”知欢连忙拒绝，安抚所打工都是多早以前的事情了，她更正道，“我没在安抚所打工。” “孟璃说的，你不是在蒙甲寨那家，那叫什么蔷薇月光的安抚所，据说你还是头牌？不愧是你。” 孟栖川越说越离谱，知欢懒得和他聊，直接连珠炮似的把刚才的发现告诉他，至于他要怎么选择，知欢管不了，就挂了光脑，转头招呼尹崇：“教授，我们走吧。” 尹崇站着没动。 “教授？”知欢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奇怪回头。 尹崇一脸僵硬地说：“你，在蔷薇月光当过安抚师？” 糟了。 知欢愣住。 那段记忆，她想掩藏的身份，终于被发现了。 45 ? 第 45 章 ◎渣a……◎ 光脑从手腕上滑下, 腕带似乎已经寿终正寝。光脑落在厚厚的地毯上，虽然没受损坏，但是激发了系统自动保护, 视频通话再次挂断。 知欢却没有去捡光脑，她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尹崇。 她担心的不是曾经在安抚所打工的事情被发现，而是她早就认识他, 却对他视若无睹, 把他当成陌生人对待的事情。 她甚至隐瞒身份, 多次和尹崇亲近，又把别人留下, 就好像玩弄别人感情的渣A…… 而且还被苦主找上了门。 一只手撑在知欢旁边的墙壁上，她被尹崇猛然逼近, 走廊的灯从尹崇身后射过来, 她被罩在男人的影子里。尹崇逆光的脸上, 有种不可忽视的威压感。 天不怕地不怕的知欢，在良心的刺激下竟然有点瑟缩。 尹崇声音低低：“你诚实地回答我。” 知欢对上对方的眼睛，他漆黑的瞳孔深不可测, 知欢感觉听到了磨牙的声音，咽了咽口水，决定坦白从宽：“……是的。” 剑拔弩张的气氛丝毫没有变化, 知欢觉得坦白大概也不能从宽, 向后退, 但是身后是墙，退无可退。 “是吗？”尹崇竟然笑了, 语气变得轻柔, “我和蔷薇月光的一位安抚师曾有过一面之缘, 巧的是，我的医生说，那位安抚师的信息素和我很合得来，我后来去安抚所找过她，但是没缘分，没有找到。” 尹崇拈起一缕知欢的头发，绕在指尖上：“神奇的是，我有一次发热疼痛，差点死了，遇到了一个好心人，给了我一个临时标记。你懂临时标记是什么意思吧？” 临时标记是伴侣关系的A与O之间的亲密行为。联邦有法律规定，如果在非伴侣关系下发生临时标记，Omega方是可以提出强//////奸诉讼的。 知欢紧张地舔了舔唇，但尹崇在她开口前就打断了她： “我没想到，原来安抚师，给我临时标记，还有神悦谷偶遇的alpha，竟然是同一个人。你觉得，对付这种始乱终弃的alpha，应该怎么做呢？” 应该怎么做，当然是报警，关起来，不要让这种无良alpha危害美丽平和的天青星。 如果这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知欢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但是作为当事人，她大脑一片空白，尹崇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她憋了半天憋了一句：“……对不起。” 知欢说完就低下头，没看到尹崇眼里的光瞬间暗淡了。尹崇收手插兜，后撤一步，侧过身，说：“算了，不用道歉，本来和你也没有关系。今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再见。” 说完，他转身走了，消失在走廊尽头。 身边蓦地安静下来，知欢意外地感觉心口一空。尹崇离开后，那些复杂的情绪才第一次浮出水面。身体的空虚宣告着，她第一次临时标记过的omega离开了，alpha的本能刺激着她，让她想追上去。知欢紧紧握住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竭力克制，才没有行动。 她反复告诉自己，她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她的处境很危险，不能再和别人有过多的牵扯，不然只会造成悲剧。和尹崇的相遇本是一场错误，不如趁此机会断掉。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只是偶然相交，背道而驰才是两人正确的路。 知欢捡起光脑，算一算，这次打工已经过了3小时，不出意外可以拿到3000信用点。距离考试报名还差3300信用点。 距离报名截止不到一周了，赚钱要紧！ 知欢正要找找别的高薪工作，收到孟栖川的短信：“知欢，快跑！” 快跑？跑什么？知欢疑惑，孟栖川又发来一条视频，她点开，瞳孔猛然收缩：不久前她和尹崇出来的宴会厅，此刻已经变成人间炼狱。 长桌和餐凳翻倒，烛台倒地，点燃桌布，餐桌旁边躺着衣衫褴褛的人体，人体下流出暗红色血液，以及暗绿色粘稠的液体，那液体似乎具有腐蚀性，触碰到的皮肤红肿溃烂。 背景音充斥着哭泣和尖叫。有人叫孟栖川赶紧撤离，孟栖川的声音带着惊惧：“刚才那怪物是什么？” “应该是边缘星生物，暂时用喷□□驱逐，它往酒店方向逃走了。我们已经封锁酒店，贵客们快撤离吧。” 知欢感到不对劲，这是边缘星的怪物第二次出现，上次是在孟栖川演唱会上，会催眠的花朵。这次是那滩黏液的主人吗？ 镜头猛得一转，祁晋泽出现在画面里，但和刚才衣冠楚楚的模样不同，被保护在几个戴着面具，体格高大的保镖身后，他依旧惊魂未定，体面不复存在，昂贵的套装因为混乱破烂不堪。祁晋泽怒吼着：“竟敢破坏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抓住那个混蛋！” 视频截然而止。 边缘星怪物来自联盟边境的废弃星球，星球资源贫瘠，距离中心星球又十分遥远，所以人类对它们所知甚少。仅有一些亡命之徒远渡星空，探查过边缘星，据说那上面都是奇形怪状，具有特殊能力的生物。因为新奇特性，前几年成为了部分天青星富豪的猎奇宠物。所有购买猎奇宠物的富豪，后来都无一例外成为自己宠物的食物。据说，所有猎奇宠物都被销毁。但这里是月黛蒙尼亚，只要有信用点，什么东西都能买到，所以是否真的销毁，有没有漏网之鱼，都是未知数。 祁晋泽被袭击后，立刻考虑到可能是他的竞争对手通过秘密手段购入猎奇宠物，故意陷害他。睚眦必报的财阀二代，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知欢的邮箱里收到一封新邮件： 临时悬赏任务：抓住边缘星怪物始作俑者。 赏金：10000信用点。 知欢眼睛蓦地瞪大，要是拿到10000信用点，报名费用瞬间就够了，甚至还有富余的。 知欢顿时来了精神，摩拳擦掌要大干一番，但是，有一个新难题横亘在她面前：怪物在哪里？ 刚才的视频里提到，怪物朝酒店的方向逃走了，也就是她现在所在的区域。酒店已经封锁，怪物一定在酒店里，酒店有4层，知欢决定先从这一层开始找起，她扭身准备走向和尹崇离开相反的方向，就在此时，身后传来巨响。 知欢心里咯噔一下，尹崇，逃出去了吗？ 尹崇把头抵在洗手间冰凉的隔间门板上。 外面吵吵闹闹的，可是都与他无关。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自从联盟庆典的那个夜晚开始，他的人生就像搭上了一辆高速列车，以疯狂的速度，向他无法控制的方向疾驰而去。 最让他无法控制的，就是知欢，那张单纯天真的脸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她看起来不谙世事，却像一个谜。 尹崇不由哂笑。他多可笑啊，他的所作所为都被她看在眼里，被她玩的团团转。他们的相遇就是个错误，应该趁早断了联系。 尹崇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解开一颗扣子，呼出一口气。 什么狗屁的信息素开始惹恼他了。 他是怎么了？ 温以真说他缺乏“人味”，总让他堕落一点。很多人都靠着酒精、放纵的堕落快感，暂时忘记自己是谁，摆脱令人窒息的现实。 10年前那次失败的研究后，尹崇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低潮期，他的感官似乎也因此变得迟钝，只有疼痛能暂时让他喘息。 任何人看到他在发热期对自己做的事情，都会觉得他疯了，他不但把各种药物往自己身上扎，还用各种物理方法去抑制发热。他有点像上瘾了，对疼痛上瘾。最夸张的一次，他在自己身上试了10支抑制剂，痛到神经都麻木，在实验室晕了过去。 那次他被好脾气的温以真骂了30分钟零5秒。 大意是如果他不是运气好，被实习研究员发现，及时送到医院，他这辈子就废了。 不止是摘除腺体，可能连命都会丢掉。 从那以后，温以真禁止他乱用抑制剂。他也才开始去接触安抚所。 但是尹崇一直知道不够。安抚所能缓解他的发热痛，让他的身体各项指标都看起来正常。但他心里却越来越空虚。 那种感觉就像需要一杯烈酒，但却得到一杯无糖气泡水一样。 直到遇到知欢的那一次，他的身体才第一次满足。刚才因为和知欢靠得太近，他的身体明确感到这是标记过他的alpha，像被打开了一样，热度不断上升。 幽深的海洋气息渐渐充满狭窄的隔间，并向外散逸。 尹崇咬住手指，脑海里浮现温以真说过的：“高适配度的ao之间，拥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那是种，直到死亡也无法分开的引力。你这个残破不堪的腺体，遇到这么高适配度alpha，有重新发育完整的可能性。” 尹崇用力，牙齿咬破了皮肤，舌尖尝到腥甜的血，他才不管什么天生的吸引力，那个女人，一直欺骗他，看他的好戏，还一次次推开他，他绝对不会屈服于这种狂妄的女人，就算他因为发热痛死，腺体再也不能发育完整，他也绝不会让那个女人再咬他一口！ 但事与愿违，他的后颈越来越热，身上力气逐渐消失，眼前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头脑开始变得昏昏沉沉…… 隔壁传来锁扣弹开的声音，有人从隔间走出来，接着，一个粗噶而大舌头的男声道：“什么味儿，好骚。这里难道有omega？” 脚步声向尹崇的隔间靠近。 尹崇想把隔间挂上锁，但是手软软的，抬不起来。 隔间门被猛然推开。 一个醉醺醺的alpha闯了进来，鼻孔一张一翕，大力嗅着空气里信息素的气味，当他看到尹崇后，原本昏沉的眼神像发现了猎物似的亮了起来，向尹崇伸出手：“居然这里有个落单的发热的omega，嘿，小美人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来跟哥哥玩玩？” 尹崇打掉男人伸过来的手，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别碰我。” 男人更兴奋了：“小美人儿，还挺辣的，我就喜欢这种。迫不及待散发着放荡的信息素，这么欲拒还迎，那让哥哥来疼疼你啊……” Alpha的力量一般会得到强化，男人向尹崇扑过来，如果被他抓住，以现在的状态，尹崇会很难反抗他。 尹崇用尽全身力气，猛然抬腿，狠狠蹬在男人肥胖的肚子上，竟然把男人踢飞出隔间，男人的身体撞上洗手台，接着软趴趴地滑落在地，像是晕倒了。 尹崇趁机逃走，可是没跑几步，脚腕被人捉住，刚才男人并没有昏迷，他摸着后脑勺，恶狠狠龇牙：“混蛋，把老子弄得好痛，老子干死你！” 空气里飘来一股难闻的动物臭味，是那个男人的alpha信息素，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尹崇一定会觉得恶心，但是在发热的情况下，他全身上下都对alpha的信息素欢欣鼓舞，渴望着被标记。 尹崇用力的掐着掌心，他害怕发热导致失去理性后，他甚至会主动向陌生男人求欢。 不要…… 指甲陷入掌心，但是即便渗出血珠，也没能阻止神志向虚幻滑去。 男人摸上尹崇的身体，张开鲜红嘴巴，尹崇在迷糊中，看到男人嘴里伸出的舌头，居然是绿色的。 为什么？ 在绿色舌头要舔到尹崇的脸上时，男人的头突然在他眼前炸开。 46 ? 第 46 章 ◎有点礼貌，但不多◎ 温热的血液溅到尹崇脸上, 散发着不同于血腥味的恶臭气息。没了头的男人，双膝一弯，从站姿到跪姿, 向前扑倒，尹崇嫌恶地后退一步，男人栽倒在洗手间的瓷砖上。 男人倒地后，尹崇看到他身后的人, 知欢, 手上的激光枪, 枪口还是红的，刚开过一枪的样子。 知欢心脏砰砰跳, 她顺着空气里尹崇的信息素气味追踪过来，却发现了被怪物寄生操纵的人类。 这种生物居然能够寄生, 应对必须格外小心。她快速搜寻周围, 除了摄像头没有可以用精神力操纵的机械, 这时，她摸到一直绑在大腿外侧的，安绯景送她的激光枪。 激光枪的操作和机甲比起来, 简单的和儿童玩具差不过，知欢拿到的一瞬间，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使用方法。 激光柱发射有自动瞄准系统, 问题是, 激光的穿透性很强, 如果对发射力度不加控制，在击穿目标之后, 会伤到后面的人。 男人离尹崇太近了。 知欢用了一点意识潜入, 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几乎是点到为止地炸掉了男人的脑袋。 联盟法律里, 在被怪物袭击时，公民反杀属于正当防卫。但这是知欢第一次杀人，她却没有任何不适应，更没有害怕的感觉，就像做过太多次，身体已经记住了所有的步骤一样。 知欢把激光枪重新插回腿上的绑带，看向尹崇，她本想凑上去看看他有没有受伤，但是空气里信息素的气味浓郁，尹崇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妙，她谨慎地站在原地没动，试探着问：“你还好吗？” 尹崇扭头：“我会用抑制剂。” 他兜里确实是有一支抑制剂，但副作用都已经大于作用了。比起给自己一针，让眼前拥有和自己高适配度的alpha咬一口，是更符合自身利益的行动。但尹崇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怎么做。 “我知道了。”脚步声响起。 尹崇没看她，心里数着脚步声，估算着她向洗手间的门走了几步。他害怕多看一眼，他就会开口让她留下来。 尹崇闭上眼睛，有点愤懑不平，让她走，她还在真走啊。他们测出来适配度那么高，难道只是单方面对他有效？ 刚才变故造成的惊吓逐渐散去，腺体又开始隐隐作痛，尹崇不情不愿地摸出抑制剂，就算给自己一针，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握着抑制剂的手腕突然被抓住，这突然的变故，他手里的针管掉落，针尖在坚硬的瓷砖上磕断了。 去而复返的知欢，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女生小小的手，传来不容反抗的力量。 “你就用这种东西扎自己？”知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她心里很不安，尹崇像一片落叶，在她眼底挥之不去。 她们有过临时标记，她能感觉到对方情绪和身体状态的变化。 信息素也在告诉她，这是她的omega。 尹崇注意到，知欢睁大的眼睛似乎有点发红。看起来像一只被抢走了心爱菜叶子的兔子。 光是靠近，他就有点忍不住了。 但是尹崇磨了磨后槽牙，挣了一下，并没有很用力：“别碰我。” “……” 知欢诡异地沉默了片刻，接着，尹崇被人抱住了，女生柔软的身体贴过来，她的头顶正好抵在他的下巴上，比起被对方抱住，更像是他把对方抱了个满怀。但是她的信息素却甜美又霸道地将他笼罩。 尹崇愣住，太舒服了，他并没有反抗。 知欢却马上松开了他，她面带歉意地说：“对不起。我还有抓住边缘星生物的任务，先走了，再见！” 然后，她后退了一步，头也不回地跑了，甚至因为跑得太急，被男人的身体绊了一下，却奇迹般靠超强平衡力站稳没有摔倒，维持着要摔不摔的诡异姿势，撞开大门，消失在门后。 洗手间的门哐当被关上。 尹崇：“……” 说她礼貌吧，她退场的方式让人一言难尽。 说她不礼貌吧，纵然狼狈，她还记得说再见。 他们并不是可以和和睦睦地互相告别的关系啊。 尹崇因为刚才的拥抱，身体感觉稍微好一点了，但是心情更不好了。 他不爽地踹了一脚无头男人，突然，从男人身上滚出来一个透明的小瓶子，类似神赐集团的新产品爱神的瓶子。 尹崇捡起来，瓶子上没有标识，但是瓶底突起的标志，他却很熟悉。 是军方的标志。军方瓶子不可能流传到民间。除了特殊情况，例如运边被判流放罪的罪犯到边缘星的路程上，被星盗打劫，使部分军用物资流落到走私商手里，辗转进入黑市，重新出现在天青星。 尹崇起了一点兴趣，拉开西装内侧袋子，因为职业习惯，他常年在身上带着实验取样的器具，他蹲下从男人身上取了一点绿色黏液装进小小的样本玻璃瓶里。具体的研究需要回到实验室进行，不过，因为他拥有天青星知识库的最高权限，他可以用经过改装的光脑先扫描检索，获取大致资料。 光脑查出的数据，反射在尹崇平光眼镜上，大量发光的文字在镜片上跳动。尹崇面无表情，像一尊美术馆在逃雕像。那篇长长的资料，他只用了数秒钟，就已经读完，神色肃然：“这个边缘星生物，没那么简单。” 尹崇打开光脑，打开查找指定设备位置，输入知欢的光脑编号，屏幕上出现了天堂的平面图，在画面中心，一闪一闪跳动着的是他自己的光脑，这里就是洗手间了。尹崇将地图缩小，平面图展现更大范围，另一个光点一闪一闪地，正在移动着。 移动的方向，是本层的酒店宴会大厅。尹崇调出大厅的监控，试了两个竟然都是坏的。“大厅发生了什么了？”尹崇有种不好的预感。第三个监控跳出视频，尹崇没什么表情地看完，关上光脑。 “事情比想象中棘手，要过去一趟了。” 因为聚会上的骚动，酒店被封锁，客人疏散速度很快，知欢一路过来都没看见人。宴会厅处于未使用的状态，按理，大门应该是锁上的，但知欢到达时，大门却敞开着的，里面多盏水晶吊灯灯光璀璨，大厅内部灯火通明，除了有几张翻倒的桌椅，一片平和。但这片平和，因为一个人也没有，而更显得诡异。 知欢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她本能觉得不对劲。 这种本能从今晚在垃圾场打工时就开始了，此刻越来越强烈。 难道是怪物的大本营？知欢思考着。 “请让一下。” 一道声音打破了死寂。 知欢一个激灵，作为顶级Alpha，s级的精神力带来的感知能力远超常人，她的五感都比普通人敏感，没有人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靠近她。如果那种人存在，只可能是拥有极强的屏蔽能力的高手。 知欢猛得回头，见到了一个男人，穿着酒店清洁工的衣服，推着白布罩着的金属推车。让人无法忽视的是他的脸色，惨白一片，黑眼圈几乎站了半张脸。即使是这种状态，男人却很执着地想前进，甚至在知欢打量他的时候，用推车撞了下知欢：“我要进去打扫，不按时打扫，会扣钱的。” 男人像坏掉的机器人一样，重复这句话，知欢感到一阵恶寒，怀疑他也被控制了，让开了一条路。 男人推着车进了大厅。 知欢死死盯着男人的后背，清洁工和洗手间的男人不同，似乎没有攻击性，或许是寄生生物还未发作？ 不清楚情况，谨慎观察是最好的选择。 知欢的手抚上激光枪，枪械驱动主要靠蓄电池，她已经使用了一次，还剩下3次使用机会，蓄电池就会没电，她想节约着用，暂时没动手。 男人没走几步，大厅的灯光，突然熄灭了，宴会大厅陷入黑暗中，只剩走廊灯光照亮门口的一小块地毯。 灯光的开关在大厅墙壁上，电闸不在大厅里面，而是在走廊尽头，清洁工推着车子径直走到大厅正中间，除非他有分身，不然不可能在知欢眼皮子底下去把灯关了。 只有一个可能？ “谁在那？”知欢扫视四周，想找出操纵灯光的人。 回应她的是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 罩着白布的推车从黑暗中缓缓移动到光下。 然而推车的清洁工却不见了。 宴会大厅地上铺着厚重的地毯，摩擦力远远胜过光滑的瓷砖，就算有人用力推了车子一把，它能前进的距离非常有限，不可能移动到看不见推动的人距离。 车子是自己动的。 知欢后退了一步。她不是准备逃走，而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过来呀，知欢。”推车里传来人声，“是我。” 知欢愣住了。 这个人声非常熟悉。 但是却不该出现在这里。 因为这是楚银河的声音。 楚银河是一级公民，没有政府批准，连进入月亚的资格都没有。他在蒙甲寨经营一家小餐馆，没有隐藏的身份，不是世外高手，偶尔在业余时间，在后院捣鼓捣鼓机甲，但是水平很一般，不可能会破格被月亚的教授看上。 他这辈子应该都在蒙甲寨，过着贫穷，吵闹，但是安稳的生活。 可是他现在却疑似在推车里。那辆推车不够大，塞不下楚银河的身体。 “你是谁？”知欢抽出了激光枪。 “你过来不就知道了。” 黑暗不怀好意地向知欢招手。 47 ? 第 47 章 ◎你到底是什么人◎ 知欢站着没动。 推车换了别人的声音：“救命啊, 知欢，我好痛啊！” 知欢变了脸色。 这是安绯景的声音。 她不再犹豫，瞄准推车, 启动了激光枪。 耳边传来一阵嘲笑：“我就等你开枪呢！我的能力是伤害复制，刚才不小心着了你的道，再中一次你的攻击，我就能学会这种攻击方式了！” 然而, 耀眼的光束并没有从激光枪中出现, 一枚透明的炮弹弹飞了推车上的白布。 推车是很普通的双层金属推车, 下层放着一些清洁工具。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激光？这是什么？” 知欢在开枪之前，用精神力做了一个小改动, 她把激光枪的程序设置成压缩空气，并发射空气弹了。她本来是出于激光的力量比较宝贵, 不想用在无谓的地方, 却没想到因节约得福。 “伤害复制？” 按理说第一次听的名词, 她却觉得耳熟。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边缘星生物，她曾经遇到过会说话的人面花，具有精神控制的能力, 影响了孟栖川的精神，差点害他演唱会无法顺利进行。那么有能模仿人声的边缘星生物，也不算奇怪。 但是, 为什么模仿的是知欢认识的人？ 难道怪物认识她？怪物是靠什么认出她的呢？ 知欢不再说话, 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谨慎踏入大厅。 躲在暗处的怪物看见猎物终于踏入陷阱，内心狂喜。在附身洗手间男人时被知欢一枪爆头的疼痛, 他牢记在心, 要趁此机会下手, 但是知欢却突然从门口消失了。 怪物：“？？？” 边缘星气候和环境都十分恶劣，星球上的生物们为了生存，进化出了多种绝技，生存竞争很激烈。怪物除了寄生，复制能伤害它的能力外，还有夜视和极强的动态视力，但是，在他全神贯注注视大门的时候，那个人类，居然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了。 这不可能，没有人类能逃过他的眼睛！ 怪物张开全身的眼睛，在夜视能力下，漆黑的大厅在他眼里如同白昼，他搜寻过每一张桌子，椅子，摆设的缝隙，任何可能藏人的地方，都落入他的眼底，但是，没有人！那个看似柔弱的女性人类，就这么消失了！ 怪物惊疑不定，用清洁工的声音说：“为什么？” 灼眼的白光一闪而过，怪物的反应很快，那个女人没走远，她要用激光枪攻击，太好了，他马上就可以学会激光的技能了。 但是，激光并没有打到他身上，水晶灯挂在天花板的挂钩被击碎，巨大的灯具直直落下，狠狠砸在怪物身上，把他压成了肉泥。 “你忘了看天花板。”知欢在黑暗中吐了下舌头。走进大厅后，知欢立刻利用s级的身体能力窜上了天花板，躲到一盏水晶吊灯后。她的眼睛虽然没有怪物那么强大的夜视能力，但她的可以通过信息素感知。 所有生物都具有独特的气味，这些气味传递着信息。作为顶级Alpha，她的信息素具有强大的支配和感知能力，让她黑暗中，能够捕捉怪物身体状态的变化，并不让对方发现。 信息素传回来的信息，在大脑里被转化成人类可以理解的画面，知欢看了那个画面差点吐出来，那是一摊像呕吐物一样的巨大生物，几乎占据了1/3宴会大厅，清洁工躺在顶端上，不如说怪物是从清洁工身上长出来的。怪物全身长满了眼睛，骨碌碌转动着，正在找她。 知欢故意发出一点小声音引导，把怪物引导一盏水晶灯下，果断打掉吊灯，砸扁了怪物。她跳回地面，打开开关，宴会大厅灯火通明，知欢也用眼睛看清楚了怪物的样子。 和她感知到的差不多，甚至更恶心。 怪物的躯干还在蠕动，没有死透。 知欢在信息素的指引下，径直爬上怪物的身体，清洁工是个空壳，除了表面一层有人类的外形，内在和怪物融为一体，可能是怪物本身的伪装。知欢把空壳一脚踢开，下面，透过绿色半透明的薄膜，有一颗橙红色的心脏在跳动。 信息素告诉她，这是怪物的内核。 “等等，别杀我。”没有了人类躯壳，怪物却依然发出人类的声音，有点耳熟，知欢想起这个声音是刚才在祁晋泽聚会上，被抬走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知欢没理他，用空气弹在怪物身上打出一个大洞。 怪物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声音变了好几次，有时候是小女孩的声音，有时候是老年人的声音，最后变成了在垃圾场骚扰知欢的，一起打工的熊面具的声音： “好强壮的alpha，不想和我快活一下吗？” “我刚才就想说了。”知欢用精神力修改了激光枪的参数，从枪中射出的激光不再是一柱，而是两柱，穿透怪物的身体，在它黏糊糊的身体上开了两个大洞，还在地面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怪物再也发不出声音，死透了。 知欢跳到地面上，说完剩下半句话：“恶心。” 她想起那个无比干净的垃圾处理地。 那个垃圾场显然处理的并不是正常的垃圾，而是被祁晋泽当成垃圾的人类。 知欢来月亚的时间不长，但已经看出这个城市已经被财阀把控，腐化堕落。但是再怎么腐烂的城市，也有法律，财阀的人至少不敢在表面上随意违法。她知道那些消失的人去哪里了，大概是被怪物吃掉了。 这个怪物拥有着寄生在别人身上，并且可以变成吃掉的人的声音。 边缘星怪物并不是祁晋泽的对手送来的，而是天堂养的，专门用来处理垃圾。 但是问题来了，既然是天堂自己养的怪物，为什么会失控呢？ 而且，这个怪物，为什么可以模仿楚银河和安绯景的声音？ 难道他们遭遇了不测？必须找到控制怪物的人，让他说出真相。 她敏锐的五感捕捉到大厅边缘有一阵服装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准备去查看，就听见桌子被绊倒的巨大声响，和人撞到东西吃痛的闷哼声。那人有意隐瞒，压低了声音，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知欢飞身略过去，飞起一脚把刚爬起来的他踢倒在地，接着扣住他的肩膀，膝盖顶在他的脊梁骨上，将他按倒地。那是一名带着黑色兜帽的男子，知欢觉得他的样子莫名眼熟，问道：“你是谁，我是不是见过你？” 对方的头刚才狠狠磕在地上，一定很疼，但是他一声也不吭。要不是知欢听见了他磕到头时，非常小声地叫了一声，会以为他已经晕倒了。 知欢抓着他的后脑勺的帽子就要往下扯。 兜帽男突然说：“放我走，我也放过你的朋友。” 知欢心口一跳：“果然，那个怪物通过吃人来模仿声音？” 兜帽男：“没错。” 知欢：“那我更不能放过你了。” 知欢抓住兜帽男的脑袋往地上撞了两下：“这两下是为我的朋友揍得！” 兜帽男被装得头晕眼花，知欢要把他的兜帽掀掉，看看他的真面目。 兜帽男突然以极低的声音念了一句话：“zero，one。” 0，1，什么意思？知欢正在思考，没注意身后，有一根从怪物身上掉下来的触手，化成一张半透明的薄饼，突然以极快的速度，缠住了知欢的脑袋，知欢被突然的变故，拉起了身体，脚下一松，兜帽男趁机摆脱她的桎梏，逃走了。 知欢想去追，但是半透明的薄膜把她的头缠得很紧，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视线模糊，连呼吸都困难。 薄膜延展出几条触手，捆住了她的手臂。 知欢摔倒在地。 四周绿色黏液向她身边凝聚。知欢被紧紧绑着。动弹不得。激光枪承受不住她的精神力，在修改参数之后损坏了，无法再打开，已成了一块废铁。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知欢用精神力探查怪物状态，怪物确实是死了。但死掉的怪物断肢，竟然还有活动能力。 不，没那么简单。 怪物确实是死透了，是那个兜帽男那句咒语，激活了怪物的残肢。 知欢用力想挣开怪物，但是怪物残肢是果冻一样的质感，被强大的力量拉裂开了一点，又拨动着连接上断裂面，回复原样。 因为缺氧，知欢眼前又开始出现白色扭曲的蛇，她的大脑内部一抽一抽的疼痛，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蠢蠢欲动。 放开我！ 我说放开我！ 知欢发出无声的呐喊。 大厅里灯光忽然闪动，中央空调没人操控的情况下启动送风，温度一会儿变成极冷，一会又变成极热。天花板打开，隐藏的彩色光球垂直落下，自动开启，把大厅变成五光十色的海洋。监控摄像头疯狂旋转，但是却拍不到任何画面。 知欢的指甲陷入果冻状的怪物身体，扭动身体想把它甩掉，翻滚着撞倒靠墙的桌椅，撞翻了墙角的礼仪机器人，机器人的线路掉了出来，闪烁着火花，知欢抓起线路，不管有没有可能伤到自己，狠狠的插进果冻状怪物中。 她闻到了股烧焦的糊味，怪物变成了一滩绿色黏液，从她身上滑落。知欢的精神还在狂乱之中，她陷入了一个疯狂的梦。 有人推动她移动，而她被拘束衣绑在金属的实验台上。一晃而过的白色墙壁上，有鲜红的两字，01。 知欢看清了环境，那是一个秘密实验室。 她有种感觉，梦里的实验室是真实存在的，是她真实经历过的，不惜一切代价，她都要找到那个实验室。 知欢头疼欲裂，可能因为窒息后遗症，她的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闷，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强的自我厌恶的情绪，憎恨忘记了一切的自己。 宴会大厅内的机械感知她的精神，变得更加狂暴。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把知欢拉近了怀里。 淡淡水生香气环绕住她，安抚她陷入疯狂的神志。 “你现在是安全的。”尹崇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别担心。” 他的声线是冰冷的，但是语气却很柔和。手在知欢的背上安抚地拍了两下。 奇迹般的，知欢被扭曲的半透明的蛇所分割的视界重回完整，狂躁的精神也得到了安抚，内心逐渐平静。那些狂暴化的机械，也随着她的平静，恢复了原样。 尹崇用空闲的手，看了看从乱码状态恢复正常的光脑，低声说：“这是联盟最顶尖技术的光脑，信息安全是最高等级，竟然在刚才几乎陷入了数据崩溃。” 他抬头环顾四周，又看向知欢，知欢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刚才那些机器的暴动，都是因为你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 48 ? 第 48 章 ◎alpha的特性◎ 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 淅淅沥沥降下，又在转瞬之间，倾盆而下。虽然夜已深, 但不夜城月亚永不休眠，稀稀落落的路人们在雨中小跑。因为突如其来的雨，众人自顾不暇，也没心情在被出现骚乱的天堂门口看热闹了。 天堂被边缘星生物袭击, 传出去不但会让祁晋泽在富豪圈内丢脸, 更会影响在市场上定位。客户们可不想在寻欢作乐时, 被突然冒出来的怪物咬掉脑袋。祁晋泽虽然吃了大亏，却忍着没有报警, 只是让几个保镖低调处理。虽然引起了一些骚乱，又幸亏有大雨, 并没有太多人围观。 祁晋泽被保镖簇拥着, 咬牙切齿, 发誓要抓住捣乱的人。 与此同时，在天堂不远处的一条阴暗的小巷子里，兜帽男跌跌撞撞跑了几步, 脱力倒地，他反手抓了一把疼痛不已的后背，咒骂道：“要不是那个女人, 我就要成功了, 但是我有那个能力, 我还会去找她……等等，怎么没有了？” 兜帽男的声音变得惊慌：“触手怪不见了, 难道是被那个女人抢走了？她确实是个很强的alpha, 但是, 就算她精神力很强，也不可能有这种能力。除非是参加那个实验的人，只有他们有能力抢走我的能力。但是，那个实验的实验体都被销毁了，不可能有活口。” “我要报复，我一定要报复……只要再去实验室一次，再拿到一支诱导剂……” 一双昂贵而锃亮的皮鞋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鞋子上方是笔挺干净的西装裤管，和脏水横流的小巷子格格不入。 兜帽男茫然抬头，看清来人后，他阴沉沉的眼里忽然焕发出惊喜的光彩： “你终于来见我了。” 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出现在眼前，兜帽男强忍着全身的疼痛，伸出满是泥泞的手想抓男人的裤管。 男人却嫌恶地后退了一步。 抬手已经用光兜帽男所有的力气，他面朝下倒在雨地里，昏了过去。 林鹤唳居高临下地看着兜帽男，他的心情十分复杂，兜帽男是他的老情人，但是再见到老情人，他心里没有半点怜惜心疼，只有厌恶和麻烦。 林鹤唳冷着脸下令：“把他带走。” 随后几个黑西装的男人迅速抬起兜帽男的身躯，像抬死猪般，把他抬到一辆车前，打开后备箱，把他丢了进去。 一个黑西装男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轻声询问：“怎么处理？” 林鹤唳坐进车，掏出消毒喷雾对自己一阵猛喷，喷完才说：“去西区。” 西区是月亚的贫民窟，也是林鹤唳初到月亚打拼的地方，在他成功之后，他托人把西区最好的房子买了下来。并不是为了纪念自己的起点，而是为了占据那个地方，让任何人都无法找到他的把柄。 林鹤唳回头，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后备箱蜷着的男人，他想和自己的过去说再见，但是过去却不肯放过他。 他要做个了断。 车子以平稳的速度驶过月亚中央医院。深夜，值班护士正无聊地守在前台，用光脑偷偷看本能反应的演唱会。自动门突然打开，她连忙关掉光脑网页，见来人一身黑色，带着帽子和口罩，她例行公事地问：“今天的预约已经排满了，不再接待了。如有需要可以预约下一次的治疗。” 联盟的规定就是如此，就算半夜大出血，没有预约也一样不给治。好在现在有很多立竿见影的针剂能暂时吊住普通人的命。 黑衣人拉下口罩，护士愣住，惊讶道：“尹崇教授，你怎么来这里了？” 尹崇：“有一个病人需要治疗。” “好的，我马上登记一下，把他的的光脑给我刷一下。” 光脑上绑定了个人信息，也是出入各种场合的凭证。 尹崇带着知欢从天堂离开，驾驶飞行器到了最近的月亚中央医院，下车就有智能运送车把知欢送了进来。她昏迷了一路，现在还没醒。尹崇扭头，视线扫过知欢的手腕，她的光脑腕带坏了，没带在手上。 尹崇皱着眉头，迟疑了一下，靠近知欢，也不知道她不听得到，他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抱歉。” 他伸手摸了摸她腰侧的口袋，虽然千般小心，却还是碰到了女生的腰。她的腰不是软的，而有肌肉的硬度，蕴含着力量，这是alpha的特性。 尹崇下意识抿了抿唇，把光脑拿出来，递给护士。 “稍等。”护士扫描之后，疑惑地说：“没有资料，这个人……”她斟酌着词语：“这个人来路有点特殊吗？” 联盟管理着所有正式公民的资料，没有资料只有两个原因，一是被删除资料的重罪犯，二是黑户。没有正式医院会收治黑户。护士不敢得罪尹崇，委婉提醒。 尹崇说：“她是中央大学的特招生。联盟有法律规定，特殊引起人才是不受身份限制的。” 月亚中央医院和中央大学有合作，不少主治医生也在中央大学任教，护士查到了知欢的学籍，给她办理好挂号，随后带着仪器给她进行小型检查。 仪器一靠近知欢，立刻警铃大作，红灯闪动，护士慌了，叫到：“尹崇教授，这位病人目前状态不佳，需要手术，可是刚才神赐的祁晋泽少爷入院手术中，目前唯一值班的医生没有时间。这……” 尹崇低声道：“情况很危急吗？” “对，最佳手术时间一小时内，如果转院的话……”中央大学特招生在月亚也不能横着走，作为黑户，能接收知欢的医院很少，换到最近的一家需要40分钟，如果路上再耽搁了时间，就没有时间做手术了。 尹崇脱下外套：“给我预约手术室，我来做。” 护士惊了，她没听错吧，尹崇居然要亲自手术？之前祁家的老人斥重金请尹崇手术，他拒绝得十分干脆：“我现在是大学老师，不是医生，能上我手术台的都是实验素材”，语气狂妄，毫不在意钱，也一点不担心祁家会用财阀地位对他打击报复。 护士悄悄打量昏迷中的知欢，长得挺正常的，不至于被当做实验素材吧。那只剩下一个理由，她和尹崇关系非同凡响。护士心口一跳，尹教授这种人也会动凡心么？ 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带着有些激动的心情设置好手术室。 在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的知欢时，一种强烈的既视感，在尹崇心里挥之不去。无影灯下，没有影子投射在地上，但是尹崇心里的阴影，如附骨之疽，变得越来越清晰。 知欢的手术很顺利的完成。 尹崇关掉辅助手术的机械臂，居高临下地看着知欢，少女的脸在灯光下苍白如纸，像精美的人偶，毫无生气。 她很强。和她接触过的几次，尹崇确认过，她的精神力是他见过的alpha里最强的，信息素同样。 同时，她也很年轻，往前推10年，正好是适合那个项目的年龄。 尹崇垂眸，沉思片刻，抽出针管，取了一点知欢的信息素。 在决定退出那个项目的时候，他毁掉了大部分研究资料，但是还保留了一些实验体的信息素样本，明天，他就回实验室对比知欢的信息素。 手术结束，尹崇目送智能推车把知欢送进了病房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觉得很累，不是手术带来的疲惫，而是精神上的累。 他在病房旁边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一罐咖啡。拉开拉环，把玩着拉环的边缘，一边灌了一口。微苦的液体滑过喉咙，尹崇清醒了一点，能够分辨模糊而有点钝痛的情绪是什么。 他在担心知欢信息素的结果。那个结果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尹崇既想确认，又害怕确认。这叫什么？邪恶的科学家遇到实验体？ 他和知欢之间明明什么都没开始，对方还在他面前隐瞒身份，毫不留情的骗了他那么久，但是，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希望这种关系能够持续下去。 尹崇想着有点头疼，手无意识在拉环薄薄的铁片上用力，铁片刺入手指，冒出一滴血珠。他喜欢疼痛，疼痛能让他冷静，这种微小的疼，无法满足他。尹崇的手伸进口袋，摸到一把折叠的小刀，就像沙漠里徒步了两天的人看到水源一样，他渴望地打开刀锋，将手指放了上去。 闭上眼，正要用力，突然一阵强风掠过他的手，期待的疼痛没有降临，反而是手上的刀飞了出去。 尹崇睁眼，折叠刀落在几米开外，就像被人打飞的一样，因为动力势能在地板上转动。 空落落的走廊上，只有尹崇一个人。 “是谁？”尹崇扫视走廊，回应他的只有偶尔穿堂的风声。 一段触手在尹崇没注意角落，钻进了排风管道，随后从病房里的管道爬出，沿着墙角，爬向角落里的病床。 病床上，知欢支起身体，摊开手掌，接住从地上爬回来的触手，触手在她掌心融化，最后和她的皮肤融为一体。她的手掌依旧是人类的手掌。 知欢一脸不可思议。 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项超能力，可以从掌心变出能够自由行动的触手，她能操纵触手去观察，以及攻击。刚才她就是用这项能力观察尹崇，并打掉他想用来割伤自己的刀。 那条触手的样子，和知欢在天堂杀掉的寄生怪物一模一样。 “如果这是怪物送我的礼物，”知欢自言自语，“虽然挺好用的，但是有点恶心。” 49 ? 第 49 章 ◎演讲后台◎ 确认新的能力后, 还有别的事情，知欢打开光脑，将完成任务的提示上报。 那边确认的很快, 光脑滴滴响了两声，知欢受到提示，到账10000信用点。她难以置信地确认了两次账户余额，宇宙女神啊, 白天她还在为了报名费缩衣节食, 晚上就再也不用愁报名了, 甚至还多出不少。人生处处有惊喜。 知欢正在激动，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尹崇走了进来，径直走向她床边, 拉了把椅子, 不发一语坐下。 知欢隐隐知道是尹崇救了她, 今晚发生太多事，知欢拿不准尹崇内心的想法，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气,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 尹崇只是垂着眼，双腿交叠，像博物馆的美男雕像, 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安静的空气, 让人觉得尴尬。知欢坐立难安, 她不爱撒谎，却阴差阳错地在尹崇面前隐瞒了这么久, 略有一些过意不去, 率先开口：“尹教授, 谢谢你……” 谁料尹崇也同时开口：“你感觉怎么样？” 两人一愣，又同时笑了起来。 尹崇说：“今晚的手术是我给你的做的。” 知欢不由坐直了：“是，所以手术的费用……” 尹崇失笑：“不是那个，我想说，你让我觉得很熟悉，我们之前见过吗？” 知欢一惊，要来了，身份暴露时尹崇只是生气地走了，现在终于要找她算账了，她咽了咽口水，谨慎地说：“教授，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其实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知欢越说越觉得是不负责任的渣a发言，气势越来越微弱。 尹崇蓦地凑近了，近看，那张脸帅的惊人。知欢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的视线像要把她看穿，知欢突然感觉到口干舌燥，心跳得有点快。 “教，教授……” 尹崇退开了：“登记的时候，用了你的光脑。看到了一些有趣的事。你是黑户？” 知欢点头。 “看着不像。” 尹崇常年在联盟警署做参谋，见过许多黑户嫌疑人，也常去蒙甲寨调查。黑户们的眼神气质充满戾气，不像知欢的眼神干净清澈。她比起黑户，更像是那家大户人家走失的女儿。 “和我说说你的过去。” 知欢诚实回答：“我不记得，我没有过去的记忆。我最早的记忆是在蒙甲寨，然后遇到你。” 听到那句遇到你，尹崇的脸有点烫，掩饰地咳嗽了一声：“这是你的秘密吗？” 知欢失忆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她没有刻意隐瞒，同时也没有到处声张。仅仅是因为没必要，大部分人都只是她人生的过客，并不重要。知欢莫名觉得，尹崇是可以知道真相的人。 如果这样算秘密，她说：“算是吧。” 尹崇沉默片刻，说：“我也告诉你我的秘密。”他撩起衣袖，露出骨骼清晰的苍白的手腕，腕骨附近有许多纵横交错的疤痕。 “我有嗜痛症。正常人都讨厌疼痛，但是我相反，疼痛让我兴奋，也让我平静。” 尹崇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示他的秘密，那种感觉就像脱光衣服去大街上跳舞一样，话刚出口，涌上心头的羞耻感让他顿时后悔了，但是他无法回头，只能继续袒露下去，他像把自己最珍贵也最脆弱的东西捧到别人的心里。这是冷静自持的他从未做过的事情。 这一条未知的路，他是走钢索的人，惴惴不安，没有退路，同时对未来隐隐带着期盼。他甚至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知欢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陈年的疤痕，她说话的语气没什么变化：“我想你在经历的时候，一定很痛苦，还好都已经愈合了。” “不觉得我变态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啦。你这么选择一定也有自己的意义。” 知欢的态度平静地像在陈述事实，却奇迹地让尹崇不安的心平静了下来。他不想听到同情，因为他并不同情自己，他也不想被接纳，因为他自己也没接纳自己。知欢抚摸他手腕的动作痒痒的，让人回想起伤口愈合的痒疼。尹崇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拉下袖子把手腕遮好。 知欢突然觉得，尹崇好像从一只绷得紧紧的猫，到稍微放下了一点戒心，他现在低着头，额发遮住眼睛的样子，有种恍惚回到少年时代的感觉。他的头发好像挺软的，知欢觉得指尖有点痒，想摸一下。 听见尹崇说：“我……是个罪人。我做了很不好的事情，在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件事对所有人都好，但是结果却并不是那样，我犯了很严重的过错。嗜痛这个毛病，对别人而言可能是惩罚，但和我过错比，更像是奖励。” 因为在疼痛里，他可以暂时忘却罪恶感。他借此逃避。 “不对，教授。” 尹崇心里咯噔一下，但又觉得了然，任何人听到他这么说，只会讨厌他吧。他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比想象中接受起来更平静，或者说用心如死灰来形容更适合。 “我失忆了，在发现自己忘记过去时，我很不安，人是由记忆构成的，一个人没有记忆，还能称之为自己吗？用什么证明这个人存在呢？但是，在遇到了很多人之后，我明白一点，过去很重要，但是人并不拥有过去，我们只拥有现在和未来。我懂了，我没有过去的记忆没关系，只要给未来的我创造让自己不会后悔的回忆就好。” 知欢顿了顿，“所以教授，过去的伤害无法改变，如果现在的你感到不安，那就赎罪吧。让未来的你开心。” “赎罪吗，这是一种崭新的观点，我从来没想过，但可以试试……” 知欢开玩笑：“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犯过错，比如我可能忘记了自己是个通缉犯的事情……” 尹崇说：“通缉犯很好确认，只要在联盟的犯罪星网上查一下，就可以找到所有的案底了。” 知欢的笑容僵住。她从蒙甲寨开始就一直在被神秘团体追杀，虽然目前主要怀疑人是神赐集团，但是，如果从她是通缉犯的角度来考虑，追杀就变味了，或许她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反派。 知欢的表情逐渐严肃，尹崇没忍住笑了：“我开玩笑的。你肯定不是。” 住院登记时，知欢的光脑已经联网查找过，她是个平平无奇的黑户。而联盟通缉犯的案底，会在星网里储存至少50年，不可能查不到。 知欢整个人都放松了，陷进柔软的病床靠枕里。 看到她这个听什么都信的样子，尹崇对知欢那点不满消散了许多，这种类型的女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本人都没发现自己悄悄改变了，如果是以前，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一个人。 知欢打了个哈欠。尹崇适时站起来：“你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我也告辞了，晚安。” “晚安。”知欢目送尹崇离开，感觉有一片压在她心上的阴影消失了。今晚的经历，尹崇绝对不可能是祁晋泽那边的人，这是知欢的直觉，她对自己的直觉有种天然的自信。 另外一件事，她是蒙甲寨的安抚师终于被尹崇发现了，她本以为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挑剔的尹崇是个可怕的客人。但是真的被发现后，并没有发生想象中的坏结果。 她本就不擅长撒谎，一直掩饰也让自己很难受，但是之前没有机会说出真相，所以孟栖川算误打误撞做了件好事。 想通了后，知欢感到全身心的放松，她很快沉沉睡去，中央医院的病房很安静，她难得拥有了一次深度的美好睡眠。 第二天，知欢被自然光照醒，疲惫一扫而空，全身充满力量，她跳下床，活动四肢，把来给她做例行的护士吓了一跳。 护士：“病人，你昨晚才做过手术，要静养，不可以乱动的，快回床上。” 知欢老老实实躺回床上，想想有点不甘心，问：“护士小姐，如果我感觉没有问题，可以办理出院吗？” 护士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回：“你的感觉不算，检查没问题才行。” “那可以为我检查吗？” “马上做。”护士叹气，她见过太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多自我感觉良好的病人，自以为自己恢复得很好，闹着要出院，后果都是自行承担。她拿了智能检测仪器检查知欢，越看反馈的结果，越是惊奇：“宇宙女神啊，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做完手术，第二天就完全恢复的人，你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知欢很高兴，她的大学生活才刚开始，她不想错过，医院的住院费也很贵，越早出院越好。 一天前，知欢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快地赚够报名的钱，她广撒网地投了所有可以投的兼职。一回到学校，她收到学校开放日零工的通知，半天50信用点。 知欢从来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钱嘛，永远都是不嫌多的，她们机甲系刚开学，新生学的是机甲通识课，课程很水，又有大把时间，据说公开日有许多社会名流到校内参观。知欢好奇天青星的上流人士是否都是像祁晋泽那样的渣滓，就接下了工作。 零工的工作很简单，提前布置会场，检查程序设置好的指示灯牌是否显示正确，让机器人把贵宾的水和鲜花准确地摆放到位置上。 一起打零工的学姐很照顾知欢，看她忙前忙后，给她递了一瓶水：“辛苦啦，这次开放日特殊，人数比往年翻了两倍。我看他们都是来看尹崇教授的。” 知欢身形一晃：“为什么？” 学姐略带惊奇地看了她一眼：“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那可是尹崇啊，在联盟，他是比本能反应还要红的人。多少人为了看他一眼，可以倾家荡产。” 知欢干笑了下，想起尹崇那张祸水似的脸，又好像可以理解。 学姐凑过来，八卦兮兮地压低声音：“我跟你说，听说这次来的人里，有人就是冲着尹教授本人来的。天青星的上层玩的真花，不知道教授是abo的哪一种都敢往上冲。很多人都觉得教授是Alpha，他平时那副又野又傲的样子，很难想象是omega，不过我倒是觉得，教授多半是O装A，你想啊，这么野的人，如果是omega，多带劲儿。” 知欢一脸老实地听着学姐的八卦，心思却飘到了十万八千里外，尹教授确实是omega，但是，好像并不是野的，傲的…… 学姐又说：“知欢你是alpha，你一定懂得，征服尹教授那种omega的快感，尤其是他越说不要，越要强迫他……所以啊，有不少权贵也是抱着这种心态，他们不是看好尹教授的头脑，而是觊觎他的□□！你怎么了，脸怎么都皱到一起了，肚子疼吗？” 知欢顺着学姐的话语想象了一下，涌起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情，胃部像吞了个铅球一样坠得难受。她莫名有点焦躁，摆摆手，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我们还是好好工作吧。” 零工结束后，学姐招呼知欢和其他人一起去吃饭，知欢要和大家离开时，发现自己的光脑不见了。她还没来得及修松掉的腕带，多半是搬资料时掉在后台了。知欢和学姐说明后，独自回到会场。会场正门已经关上，知欢从门缝偷看，里面已经坐满了人，贵宾席之后，四五排都是举着照相机的记者，还架起多架摄影机，都对着舞台。 虽然对尹崇的人气有一定的心里准备，真实看到后更觉得震撼，知欢感叹了下，大厅门口就是几台摄像机，已经没法进去了，她选择从后门绕路。 知欢在后台找了几圈，没找到光脑，那台光脑虽然型号老旧，但是被她用精神力改造过，十分趁手，真丢了还挺舍不得的，知欢仔细回想还去过哪些地方。不太可能掉到大厅，只剩下休息室没找过了。 休息室的门紧闭，知欢以为锁着，但是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小缝。幸好里面没人。休息室里飘荡着淡淡的香薰气味，知欢的嗅觉很敏感，觉得这股气味似乎有点变味了，让她觉得有点不舒服。她加快了搜寻的速度，终于在沙发下找到丢失的光脑。放下心后，她发现了香味的奇怪之处，不是香薰变质了，而是有一种气味混了进去。 知欢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分辨出来，那是信息素的气味，而且是正在发热的omega的气味。 沙发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知欢站起来，发现沙发被人移动了位置，靠墙的一面有个缝隙，正好可以容纳一人。她爬上沙发，沙发后面，瘦削的男人抱膝坐在地上，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沾了些微尘土。他埋着头，露出一截冷白色的脖颈，细碎的黑发发尾扫在脖颈上，形成鲜明的黑白对比。 “你还好吗？”知欢关心地问。 男人平直的肩线抖了一下，扬起头，竟然是尹崇，脸上一片不正常的潮红。他的表情毫不设防，身上散发诱人的香味，知欢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此刻，一墙之隔的外面，无数名流权贵期盼着他的登场，而他却在昏暗的角落里，带着这副堪称下流的表情，迷蒙的看着知欢。 知欢有点燥热，但是她敏锐地发现，尹崇的信息素气味有点改变了。她凑到尹崇的后颈处嗅了嗅，确实，海洋味里有种药品的工业气息。耳边尹崇突然带着鼻音哼了一声，对于一个正在发热的omega，被人近距离嗅闻后颈，实在过于刺激了。 知欢意识到刚才行为似乎有点过分，立刻道歉：“对不起。” 但她心里却产生了另外一种奇怪的欲望，想再对他多做一点过分的事情，想让他在露出更多这样的表情。 “扶我起来，我腿软了。”尹崇的声音平静，从他的状态来看，他正在拼命压制内心的冲动。他的状态太糟了，昨天在天堂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但偏偏发生了太多事情。抑制药还是抑制剂都对他没有作用。这种状态下，一点小小的刺激他都可能爆炸。更何况是和他特别适合的知欢，在看到她脸的那一瞬间，他就快忍不住了。 可是不行，休息室隔壁就是会场，这面墙后面，是演讲台，贵宾，记者，无数能在联盟掀起风浪的人的双眼正注视着这面墙，无数镜头也正对着这面墙。他们翘首以盼，等着他出席。在这种场合下向别人求欢，他拉不下这个脸。所以他刚才拉开沙发，挤进狭窄的空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显然是没用的。 尹崇坐回沙发上，哆哆嗦嗦地摸出一只抑制剂，准备给自己来一针，却被知欢打掉了。 知欢被尹崇的信息素撩得也有些难受，alpha能感受到标记过的omega的状态，她知道对方的状态已经是用药过度，再使用抑制剂会损害身体。“教授，你不能再用了。” 尹崇咬紧了嘴唇，本能渴望她，但理性希望她快点离开，她在这里多待一秒，就会让他更容易失控。他一直小心翼翼掩藏自己的omega的身份，不仅是联盟隐形的鄙视链，还有，作为omega，他的行动会更加受限。会有无数人觊觎他，逼迫他，让他走上另一条不光彩的路，他的学术研究或多或少会受到干扰。 尹崇是个很怕麻烦的人。他不能在这里和知欢发生什么。 “我没事，你走吧。” 他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飘了。 知欢挠了挠头：“你不像没事的样子啊。是因为昨天吗？” 昨天在酒店，尹崇的状态就不太好，知欢本来有想帮他补标记的，但是偏偏发生了掉马的事情。 尹崇愣住，知欢比他想象的还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真实的原因。他有种被人发现真相的恼怒，伸手推开知欢：“跟那个没关系，你别管了。” 那双骨节分明，指节清晰的手抵在肩膀上，却软绵绵的，像挠痒一样。这种时候，还嘴硬，知欢反手握住：“教授，让我咬你吧。” 抵在肩膀上的手力气又小了几分，知欢凑近，在他耳边说：“你不想在联盟几亿人口面前直播你发热的样子吧。” 尹崇咬了咬牙，内心激烈交战，最后，他败下阵来，低下头，露出雪白的后颈，又一片皮肤透着粉红色，散发着让人心醉神迷的气味。 知欢揽住他的腰，越过他的肩头，贴近那一小块皮肤，呼吸轻轻扫过，看到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 尹崇用极为微小的声音说：“轻点。” 明明都不是第一次了。他却比第一次还要害羞。 但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就像火上浇油。 知欢只觉得更渴了，含糊应了一声，咬了上去。 尖牙轻易地刺破皮肤，信息素注入的时候，两人都舒服地叹了口气。 一墙之隔的会场里，因为尹崇迟迟没有出场，会场里贵客和记者们开始不满，躁动起来。主持人和学校的人一边安抚到场的人，一边派人去找尹崇。 他们不知道，全联盟都在期待看到的，盼望登场的人，却在一墙之隔后面，露着脖子，满脸潮红地被Alpha咬着，承担信息素的注入。 尹崇咬紧了嘴唇，指节握得发白，忍耐着不发出一丝声音。一只手指摸到了他的唇边，沿着嘴角伸进了他的嘴里，他听见脖子后面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没事的，叫出来，把嘴唇咬破了，会更明显的。” 尹崇皱眉，最终还是松开了咬住嘴唇的牙齿。 嘴一张开，就泄露出令人脸红的声音。 然而身后的人却说：“嗯，做得很好，就这样。” 仿佛在鼓励一样。 他觉得不爽，却也微妙有种被征服的感觉。 甜蜜却霸道的气味充斥了房间，像一个强势的拥抱，尹崇身上泛滥的疼痛被安抚了大半。标记完成，他全身脱力地趴下，身边温暖的人体远离，他茫然地抬起头，看见知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50 ? 第 50 章 ◎有感觉了吗◎ 灯光从知欢的背后照过来, 她抬手擦了擦嘴角，脸被埋在阴影里，表情晦暗不明。 那样子仿佛饕餮的食客吃干抹净后, 不知廉耻的嘴脸。 被当成食物，让尹崇心里冒起一簇不爽的火花，他开口，嘲讽的话脱口而出：“有感觉了吗？” 知欢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像极了大反派, 看到尹崇西装上的灰尘, 下意识俯身拍了拍：“一点点,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的演讲更重要。” 她是真心的关心, 但尹崇听起来是另外的味道。他什么时候被当成过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就连天堂的鸭子都没这么受过这种冷遇。而且还拍拍他的衣服, 什么意思, 是嫌弃他吗？ 尹崇对她轻描淡写的态度更加感到不愉快, 他都被她咬的腿软了，她竟然像没事人一样。他起了一点莫名的胜负欲，故意说：“我站不起来, 你靠近一点。” 知欢从善如流地靠近了他，尹崇看准机会，扣住知欢的脖子, 贴了过去, 贴着她耳边说：“你就只想做这一点吗, 难道不想多做一些……”他呼出的气息拂过知欢的后颈，尹崇满意地感觉搂住的身体一阵战栗, 他正想一鼓作气再说点骚话, 却感到一双手扣住他的身体两侧, 把他拉成了站直的状态。尹崇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抓着身体举起来的猫咪，恼怒地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他的手却被知欢抓住了，知欢说：“教授，这个你拿着，有用。” 恼怒扭过头的尹崇，内心微微松动，她知道送礼物了？他压抑住内心略微冒头的欣喜情绪，维持着扑克脸，貌似不感兴趣地说着这是什么，一边摊开手一看，是一只气味阻隔喷雾。 尹崇的心情顿时降到冰点。 知欢毫无眼力见地介绍：“教授，保险起见，你最好喷一下。这是改良款，效果比一般的强十倍，有效阻隔残存的信息素。” 尹崇气笑了：“你以为我是做什么的？会不认识这玩意儿？” 他是联盟信息素专家，带着联盟信息素研究跨越式进步的引路人。现在市面流行的抑制剂，气味阻隔伎，大多是基于他的研究拓展，变为商业产品的。 知欢皱起了眉，声音变小：“对不起，我……” 尹崇不敢太相信知欢开窍，但是心里燃起了一丝微小的希望，问：“对不起什么？” 知欢：“对不起，我不太清楚你是做什么的。” 她知道他是中央大学的教授，也知道他很有名，是很厉害的人，但是具体做什么，她就不清楚了，而且感觉尹崇的工作很难的样子。超出她的理解范畴，她不太想理解。 尹崇彻底输给她了。 如果说刚才他还有点绮丽的思想，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他抓住知欢的肩膀，把她扭转过去，背对自己，说：“好，我数1，2，3，你直接往前走，不要回头，最好在3声里离开我的视线。” 知欢自然不会拒绝，刚才她的光脑震动了一下，她分出一点精神力探查到是学姐催她聚餐了，她溜出大门的速度比尹崇预想的还要快。 尹崇无奈叹了口气，知欢的行动总是超出他的预测，她像一道无解的题，而他似乎拿她毫无办法。但是尹崇这辈子只怕过无聊没怕过难题，越是困难的事情，他更加跃跃欲试。 尹崇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服，离开休息室，去等待他已久的演讲了。 关上休息室门后，知欢靠在门口深呼吸了几口气，舌尖舔过牙齿，又回想起刚才触碰尹崇温热皮肤的感觉。她用手频频扇风，想让脸上的热意散去。 “我是怎么了？为什么脸这么烫？” 这时学姐打了视频通话催她，她边回复学姐，边匆忙赶过去，就把这件事给暂时忘在了脑后。 聚餐直到深夜才结束，通向知欢家的公共运输器已经停运了，学姐开自己的飞行器送知欢回家。 看到知欢住的宿舍，学姐震惊了：“你不是特招生吗？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知欢把她抽中特别住所的事情讲了一次。学姐用特别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你可真够倒霉的，我听说这个特别大礼包已经10年没有人抽中过了。不过机甲系以后有很多夜间训练，你住这里太不方便了，最好搬家或者买一台飞行器。” 知欢露出了一个贫穷的微笑，无论是搬家还是买飞行器都超出了她的预算。 学姐贴心地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申请学校的普通宿舍，虽然不是太豪华，不过可以满足一般日常生活了。” 学姐给她看的学生宿舍是二室一厅，两人一间卧室，中间共享客厅，有独立卫浴，客厅西式厨房，各种家具配置比她现在住的简易平板房高级了不少。 知欢感动坏了，大大地感谢学姐。 两人告别后，知欢回到宿舍门前，掏出放开刷开门，同时，一台垃圾从隔壁房间里扔了出来，撞在栏杆扶手上，弹了回去，摔在地上裂开了，袋子里流出蓝绿色散发着恶臭的液体。知欢一阵恶寒，拉开门一刻不停地进去了。 一定要快点搬家，她暗暗下了决心。 知欢坐到桌前，点开光脑，查看中央大学附近的房租，中央大学靠近月亚核心商圈，房租都贵的惊人，而且有公民等级限制。知欢流下了贫穷且黑户的眼泪。 希望学姐那边能有好消息。 搬家的事暂时放一边，知欢开始整理月牙之后发生的事情。 她要整理两件事，一件是她迄今为止的所有幻觉，她渐渐发现，那些幻觉不像是精神错乱产生的假象，更像是一些被她遗忘的记忆碎片，也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第二件事，来到月亚后看到的幻觉，有了更明显的指向性，和现实有了更强的挂钩。知欢直觉感到能从中获取线索。 知欢在光脑投射的屏幕上写下幻觉两字： 她一共出现了5次幻觉： 第一次是在安抚所不小心咬了尹崇后，看到自己从一个灰黑色的建筑里逃出来，有许多持枪的人在追查她的踪迹。那群人很可能和之前追杀她的人是一伙的。 第二次是在荒地，被杀人狼攻击，在死亡威胁下，她感觉到一双温柔的手覆住她的耳朵，唤回她的神志。如果这个人真实存在，那么暂定为善。 第三次是在孟栖川的演唱会上，她误入泳池，溺水是看见的，幻觉里有个看不见的人影在掐她的脖子。这个人暂定为恶。 第四次是在神悦谷架势机甲对付河江时，在她意识深潜接入机甲，被机甲所污染时，尹崇让她咬了手指后，她看到穿白大褂的人，以及被绑在实验台上的自己，而且那群人里，还有一个和尹崇长得很像的小孩…… 第五次幻觉似乎是上一次的延续，她看到了实验室墙上的记号，01号。建筑风格很独特，如果能找到，她一定能一眼看出来。 可惜，目前想起来的画面只是一面墙，在什么区，什么位置一概不知，那么多建筑，她要找到什么时候？如果能有想起更多碎片就好了。 知欢看着自己写下来的幻觉碎片，托腮思考，幻觉里有三次是她面临生命危险时出现的，有两次和尹崇有关。 如果无法通过记忆体晶石找回记忆，她还有两种备选方案，第一是不断作死，第二，就是和尹崇多接触。 她和尹教授熟吗？知欢不太能确认。 她们现在只是一种他帮过她，所以她帮他还人情的互帮互助关系。而且尹崇还出现在了她的记忆碎片里，他是敌是友，暂时还不能完全确认。 而且，即便她不顾风险，但想和尹崇多接触也不太现实，他俩的差距就像天青星最高的山顶和最低的海底之间的距离，一个是联盟万众瞩目身上光环无数的顶尖科学家，一个是被神秘组织追杀地失忆黑户。她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够自然而顺利地和尹崇天天待在一起。 知欢咬着食指深思了一会儿，只感觉大脑高速运转，然后就像宕机了一样，冒了一阵烟，宣告罢工。 知欢泄力地趴在桌上，思考这种事太难了，一点都不是她的强项。 可能因为想得太累了，知欢竟然就在桌上趴着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差点迟到，知欢胡乱洗漱完，就叼着一片面包，飞奔出门。 隔壁门口的恶臭蓝绿色液体快流到她家门口了。因为急着去上学，她连哕的时间都没有。 今天有知欢期待了很久的机甲实操课，这是她进入机甲系以来，第一次有机会摸到天青星的机甲，也就是知欢报名时在投影墙上看到的那些作战用机甲的模型机。虽然是模型机，但和原版没有太大差别，只是缩小了整体机身，以及阉割了部分高杀伤的功能，保留了核心功能和操作方式。联盟的作战机甲，知欢倾家荡产都买不起，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不能错过。 路上，有一层薄薄的雾，让站台变得朦朦胧胧。知欢狂奔到站台，大口喘着气，等公共飞行器。 她担心因为天气影响，会让公共飞行器晚点，平时等个15-30分钟都是正常的。雾气又更盛了，周围白茫茫，对面的建筑变得影影绰绰。 两分钟后，两束光撕开茫茫雾气，一辆红色长身的公共飞行器驶入站台。 知欢感叹自己终于欧了一次，登上飞行器。 早高峰，飞行器里挤满了上班上学的人，知欢被人推搡着到了飞行器中间，不小心撞到别人身上，她连忙道歉。 男人个子挺高，头发蓬松，乱糟糟的像个鸟窝，耷拉着眼皮，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与他本人的凌乱不同，带着一副镜腿镶钻的眼镜，衣着考究，和周围的普通人形成鲜明对比。 知欢心想不妙，看样子是个有钱人。上一个她接触过的有钱人祁晋泽，给她留下的印象很烂，撞到这种人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那人转过眼珠，默默地盯着知欢，知欢被看得后背发麻，以为对方要找麻烦了，对方脸上却绽开了一个堪称和煦的微笑，抬起手伸向知欢，但是伸到一半，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缩了回去，轻轻回了句：“没关系。” 知欢愣了，感觉男人抬手，是想摸她的头？ 奇怪的人。 飞行器摇摇晃晃地前行，知欢的面前，坐着两个上班族打扮的女生，小声抱怨：“今天怎么回事，开得好慢，我卡点上班，昨天这个时候都快到公司了。现在还剩10分钟，再这么晃悠悠的，我就要迟到了。” “该不会是和别的飞行器撞路线了吧。” “怎么可能，这是政府专线的公共飞行器，这还是傅幸宴总统上次连任时提出来的，不然只有警察和那些有钱人的飞行器可以上天，公共交通不可以上天，只能在地上跑的，速度会更慢。” “到底是怎么回事？”知欢瞥见，女上班族趴在飞行器窗边上往外看，但是外面都是白茫茫的大雾，“什么都看不到。” 乘客话音刚落，知欢感觉有一点红光一闪，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她拉住两个女生，猛得往后跳了一步。 女生被她拉倒在地，愤怒地等着她：“你干什么啊！” 此时，她们刚才坐着的窗边突然爆炸了。随着轰然巨响，车身晃向另一侧，坐在炸弹这侧的人被晃到了过道上，过道上的人摔倒在地，对侧的人则狠狠贴到了车厢上。整个车厢内充满哀嚎。 还好公共飞行器的窗子是高科技材料，没有被爆炸打碎。 如果坐在窗边，就要直面刚才的爆炸，视力和听力势必都会受到影响。两女生明白知欢救了她们，连忙对她道谢。 知欢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 她感觉事情还没有完。 封闭的驾驶室舱门打开，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走了出来。 乘客纷纷抱怨：“司机，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爆炸？” 戴面具的人从身后掏出一把枪，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一盏吸顶灯顿时碎裂，玻璃片簌簌落下。 面具男猖狂笑道：“不许动，你们都是我的人质了！都给我乖乖的，谁敢反抗，我就让谁的脑袋像这盏灯一样！” 50-60 51 ? 第 51 章 ◎你不是说很香吗，躲什么躲？◎ 雾气裹挟着红色的公共飞行器从街区的高楼旁边驶过, 浓厚的雾遮住了楼宇，只有星星点点灯光透出来。影影绰绰的大楼像怪物，在雾气后面用不怀好意地眼睛盯着飞行器上的人, 他们像落入虎口的羔羊，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 面具男对自己的威胁很满意，踢开坐在驾驶室后面座位上的一个胖子, 自己大喇喇坐了上去, 从兜里掏出一个三角架, 又掏出一台长方形的黑色屏幕，把那个东西夹在支架上, 开始摆弄。 面具男的注意不在乘客身上了，乘客们虽然不敢出声, 却对现状十分恐惧, 偷偷摸摸交换着不安的眼神。除了知欢和她不小心撞到的穿着考究但凌乱的男人。知欢陷入放空状态, 她正在用精神力探查飞行器里是否被面具男安装了炸弹。搜了一圈，还真被她发现了，在后面的发动机内, 藏着一个炸弹，离能源箱非常近，如果引发能源箱爆炸, 整车人都会变成熟人。就算侥幸能源箱没炸, 飞行器距离地面70-80米, 直接摔下去，一车乘客都成肉饼了。 知欢试着用精神力入侵炸弹, 想破坏炸弹的操纵系统, 发现失败了, 炸弹的遥控装置非常原始，无法接入知欢的精神力。意味着，只能手动拆除，可是面具男还在前面端着枪守着他们。知欢观察过他的武器，是非常原始的纯机械手枪。肉搏，知欢不见得会输，但是面具男有枪，而且车上到处是乘客，如果打起来，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这下麻烦了。 知欢回收精神力，从发呆的状态回复过来，感觉有人看她，她回头，和刚才撞到的，穿着考究的男人对上了视线。男人藏在昂贵的眼镜后面的眼睛弯弯的，饶有兴趣地观察她，轻声说：“你刚才是在发呆吗？” 他的语气像是在讽刺她吓傻了。 知欢并不在意，她不关心和自己没关系的人想法，没有理他。 男人不识趣地用手指戳戳她的背，又说：“还有一个可能性，你刚才用精神力把周围的环境扫了一遍。我没看错的话，你是一个很厉害的alpha，你的精神力和战斗力都有很高的评级，你刚才还评估了能不能打过那个歹徒。” 知欢一怔，她的外表极具欺骗性，对自己的信息素的控制力又极强，几乎没人能看出她是alpha。知欢压低声音问：“你是什么人？” 男人轻笑一声：“我不是坏人，我叫温以真，是中央医院abo科的医生，凭空分辨abo是我们职业素养啦。” 知欢：“不信，证件给我看。” 温以真调出光脑里的公民个人资料。知欢仔仔细细看过，上面有温以真的照片，姓名，性别，工作，公民等级。他是四级公民，知欢记得这个等级的，至少要在本行业内做出巨大贡献才能评上。 知欢点点头。 温以真吐了下舌头，没有专业机器检查，他看不出来abo，只是他上次坐尹崇的车，在车站遇到过知欢，被他八卦到的而已。 而且，除此之外，他上这趟车，就是为了等知欢的。 今天发车后临时起雾，按一般情况，公共飞行器会停运一小时。温以真以为任务完不成，正想等飞行器停稳，就下车的，没想到飞行器却继续行驶下去，速度甚至比往常还快了一些。那时他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劫持公共交通这么恶劣的事件。 温以真内心哀嚎，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精神力和战斗力都很普通，只是脑子好使，他长得这么帅，千万不要让他在这里折戟沉沙。不然他真的会恨那个让他跟着知欢的人。即使那个人权势滔天，他变成鬼了也会天天晚上在那人耳边讲鬼故事。 不过，知欢心理素质还蛮好的嘛。 他知道她是很强的alpha，但是也知道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联盟军队那种训练有素，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战士，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面临这种情况居然没吓哭，还这么冷静地排查飞行器。她还挺有趣的，有观察价值。 见她一直听着面具男摆弄那个奇怪的手掌大小的屏幕，温以真好奇地问：“你盯着他看了好久，你知道他在做什么？” 知欢摇摇头，说：“我不知道，那个小型的屏幕，我刚才试着用精神力入侵，没有反应，但是探查它是一种机器，很有可能是古地球人类曾经使用过的叫手机一样的终端设备。加上那个支架，让我想起但是，在古地球进入宇宙科技元年之前，曾经流行过一种叫直播的事物。” 温以真：“你觉得他想搞直播？可是有个问题，他要直播给谁看？而且，据你所说，他用的设备都很原始，能接上天青星的星网吗？一个劫持公共交通的普通劫匪，不太可能拥有这种恐怖的技术实力。” 面具男终于摆弄完毕，那块黑色小型屏幕亮了起来，他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面具男咳嗽了两声，端起了枪，对屏幕摆了摆手：“喂，天青星的崽种们，听得到老子的话吗？” 此时，距离这里20公里外的联盟中心广场上的大屏幕上，同步出现了面具男，以及面具男刚才的一系列举动。 飞行器驶过一座建筑，建筑上的大屏幕，同样同步不了面具男。车厢内的乘客更加恐惧了。 温以真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他们居然能做到用那种老旧设备向外部直播……” 他心里产生了一个极为不妙的预感，面具男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劫持者，他的同伙绝对不简单。那么这样大费周章，他到底想做什么？ 面具男叫道：“天青星总统，傅幸宴，你听得到吧，我知道你听得到，这场直播是专门针对你的！我现在劫持了一架公共飞行器，正在你引以为傲的公共线路上飞行，这辆车上大约有二三十人，这群人是死是活，就看你了！傅幸宴！” 总统办公室的大屏幕忠实呈现了面具男持枪叫嚣的模样。 傅幸宴身边围绕着政府官员分成两派，一派要求不要搭理面具男，这种人，答应一点要求就会得寸进尺，直接安排狙击手，将其击毙。另一派人则要求总统以民众利益为优先，飞行器正在市中心行驶，一旦爆炸，影响的将不止是车上的人，还会造成其他经济损失。 傅幸宴的手指轻轻翘着木质的办公桌，他没有太多时间思考，很快下了决定：“通知技术部门，和劫匪连线，告诉他，我想知道他的条件是什么。” 面具男收到连线申请后，立刻同意了，说： “我的要求是，释放上个月购物中心抢劫案的我的同伴，并且给我们一辆飞行器，让我们离开天青星。否则，我会引爆这辆车上的炸弹，他们都得死。” 知欢握紧了拳头。 温以真挑眉，对她的变化感到很有趣似的问：“你害怕了？” 知欢：“不是，如果等他交易完，我就要迟到了。” 温以真：…… 这种时候还想着上课，她真的，他哭死。 面具男抖着腿，面具后面的眼镜邪恶地转了一转，锁定了在座位上瑟瑟发抖的上班族女生身上，一把抓住一个，扯向自己，猥琐地说：“好无聊啊，你，过来陪陪老子！” 女孩哭闹着抓住座位扶手，不肯被拉过去。 面具男威胁地抬起抢：“你真香啊，这手真嫩啊，松手，给老子过来，不然老子把你手打断。” 女孩害怕地缩起手，她又害怕，又愤怒，既想赶紧逃走，又想狠狠地给面具两耳光，让他别这么嚣张。但是她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心里充满了厌恶和挣扎，却不得不靠过去。她祈求着，能有人从天而降，救救她。 这时，女孩另一只手被人攥住了，她惊讶回头，看见是刚才把她从爆炸的窗边拉开的女生，女生用口型告诉她，不要害怕。 面具男不悦：“磨蹭什么？快过来！” 知欢拉住女孩的手腕，说：“我和她换，怎么样？” 面具男上下打量知欢，似乎在内心评比两人，嘴角一歪，松开了上班族女生，向知欢伸出手：“行。” 上班族女孩泪眼朦胧地看着知欢，那个女生已经救了她两次，为什么，她们明明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她甚至愿意用自己去换她的安全。 知欢这么做有自己的考虑，第一点她对直播很感兴趣，对那台叫手机的工具也充满了兴趣，想近距离观察，第二点，在歹徒旁边，方便她操作。她想争取快速制服歹徒，不要错过第一次操作高级机甲的机会。 温以真好整以暇地看着知欢，她的行动总是出人意料，被知欢救下的上班族女生哭得更大声了，温以真掏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她。女生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又说：“那个女孩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她的安全不重要吗，都怪我，我太没用了……” 温以真的嘴抿成一条线，如果她知道知欢的行动理由是为了不迟到，会不会有种幻灭的感觉。虽然知欢勇气可嘉，是个很强的alpha，但是人类的肉身对抗热武器，是毫无胜算的。他摸了摸兜里的激光枪，这是那位位高权重的人给他关键时刻保命用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必须，温以真也不想用那玩意儿。每用一次就要打报告，详细汇报使用情况，他是医生，又不是战士，发自肺腑地觉得这种事太麻烦了。 此时，知欢已经站在面具男面前，面具男深吸一口气，坏笑的捏住知欢下巴：“凑近了才发现，你好香啊，比刚才那个女生更香。” 温以真皱眉，不再觉得麻烦，握住了激光枪把，随时准备崩掉面具男的手。 知欢面无表情：“是吗，你再闻一闻呢？” 面具男舔了舔唇：“小宝贝，还挺着急，让老子好好闻闻。” 他狞笑着凑近，笑容凝固在脸上，脸色骤然一变，身体僵住，四肢仿佛被绑上了千斤重的铁块，行动变得缓慢。眼里可爱的女孩突然散发出恶魔一样的气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知欢在极小的范围内，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可惜面具男不是天青星人，没有abo性别，他感觉不到alpha信息素，但是能感觉有种无形的，充满压迫感的可怕力量。 他汗毛倒数，皮肤上起了鸡皮疙瘩，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 知欢眨了下眼睛，抬起眼皮的动作在面具男眼里无限变慢，长长睫毛下，透亮的瞳孔，却黑的像不见底的深渊。 看起来最无害，却具有最大的威胁。 与此同时，总统办公室内，观看了面具男直播的官员们，正在为他提出的条件争执不休。 一派认为，应该以民众的安全为优先，先答应劫匪的条件，将车上的人救出来。 另一派则认为，绝对不能对犯罪分子有任何退让，尤其对方还劫持了大众媒体，政府答应对方的需求，会助长犯罪行为。 “你们这是把人们的生命当成了牺牲品，就为了维护政府的尊严！” “劫匪要求释放的购物中心抢劫案同伙，用诱导剂强制让商场的omega顾客发热，引起了大骚乱。他们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简单的抢劫了，而是恐怖////袭击！如果退让，以后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可以假意答应，再想办法，为了未来的人命，现在被劫持的人命就不重要吗？他们的家人失去他们，会有多伤心啊！” 办公室里，吵架逐渐火热。掌握着决策权的傅幸宴手指交握，一言不发，沉思片刻后，示意秘书靠过来，在秘书耳边说了几句。 “安静！”秘书喝止了两派的争吵，“你们先退出去。” 办公室很快空了，又恢复安静。 傅幸宴说：“你对这件事，有没有看法？” 秘书沉吟片刻，说：“我认为，总统先生需要更谨慎地考虑。” 傅幸宴直截了当地说：“他们是冲我来的。” 秘书小心翼翼地说：“是因为一个月后的总统大选吗？总统先生最近的民意调查表明，您依然有很大概率会连任。这恐怕是很多人不希望看到的。” 傅幸宴：“所以有人想除掉我。你觉得除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让他身败名裂。所以，他们才会用古地球的直播技术，把一场公交车劫持案闹大，还故意让那辆公共飞行器进入您立排众议，建立的公共交通飞行线上！您的一举一动都被放在民众的眼皮下，也在所有媒体眼皮下，他们会抓住一切细节，不断放大，把舆论导向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就像当时一直反对开通公共交通路线的媒体，背后是祁家控制的。他您的敌人是，祁家吗？” 傅幸宴摇摇头：“不止。还有许多藏在水面下的敌人。” 天青星的政界和财阀绑定很深，特别是最近十年，财阀的手深入政界，为自己谋了不少福利，同时，也给总统制造了许多他无法完全控制的黑暗领域。天青星像被蛀虫蛀空了的树木，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却千疮百孔。 秘书担心道：“那您现在怎么办，这么短的时间，必须做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决策，这太难了。” 傅幸宴罕见地沉默，但他没有沉默太久，说：“我会做决断，通知技术部，让他们联系劫匪，告诉他，我已经决定了。” 秘书很快让技术部讲直播外面导入，两人都如临大敌，一脸严肃盯着屏幕。秘书余光里，看见傅幸宴下意识拨弄着手上的戒指，这个动作是紧张的体现，总统这么冷静自持的人，在这种涉及自身未来生涯死活的选择，紧张也是正常的。 秘书深深惋惜，傅幸宴是个好总统，上任以来，为天青星的建设做了不少贡献，如果因为被财阀阴了一道而失败，实在可惜。 屏幕亮了，却并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劫匪穷凶极恶的脸，面具男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一边后退，一边叫着别过来。 一道轻柔的女声传出画面：“现在感觉怎么样？你不是说很香吗，躲什么躲？” 傅幸宴和秘书对视一眼，二脸懵逼。这是什么画风？ 面具男：“我开枪了！” 女声说：“你开啊，你试试。” 面具男用力按动扳机，手枪却毫无反应，刚才，那个女的，只是摸了一下他的枪口，他的枪就变成这样了。这把枪是用古地球技术制造的，不受任何智能器械或精神力控制，在天青星是无敌的存在。但是却在那个女生手里变成了玩具。 她到底是什么？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能力！如果被她接触到，他会变成什么样？面具男越想越害怕，在极度恐惧中，他把和总统的条件忘到了脑后，掏出炸弹遥控器：“你给我退回去，你再过来一步，我就引爆炸弹，送你们所有人去见上帝！” 听到炸弹，车厢里一片哗然，乘客们惊慌起来，有些人看出面具男是个亡命之徒，在生命被逼到极限时，鼓起勇气站起来。 面具男挥舞遥控器：“别动！我在装了几十个炸弹，谁动，我就立刻让车爆炸！” 乘客们顾忌面具男的话，敢怒不敢言。 温以真还好好地坐在座位上，嗤笑了一声。他早就看出面具男在撒谎，公共飞行器停靠在专用停车场，没有通行许可，谁都无法进去。面具男不可能有条件布置几十个炸////弹。装一个炸////弹装几十个还不被发现的工作量差异巨大。这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是，面具男的心理素质太差，人又太蠢，不像是能够慢慢筹划的人，面具男背后一定有人指导他。 大概是他那位权势滔天的雇主的敌人？温以真摸着下巴想。不过，比起雇主，如果找不到飞行器里的炸弹，他恐怕没法活着下车。 所以，先从面具男下手。 温以真掏出激光枪，瞄准了面具男的额头。 知欢突然向前一扑，抱住面具男的腰。两人因为运动势能摔倒在地。面具男手里的遥控器飞了出去，知欢用手肘压住面具男，用另一只手去够遥控器，面具男不肯让，伸手去抢。在两人争抢过程中，面具男的手，摁下了爆炸按钮。 所有人都看见了遥控器红光一闪。 所有人都感觉周身一凉。 温以真一拍额头，下手晚了。 大家等着爆炸，但是，爆炸并没有发生。 面具男难以置信地按着按钮。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愤怒的乘客一拥而上，按住了他，用外套和腰带把面具男捆了个结实。上班族女生趁乱踹了面具男好几脚。 知欢趁乱退到一边，在别人难以注意的角落，三根触手像章鱼一样爬行，嗖一下，窜进了她的手心，融了进去。掌心带着一□□的气味，刚才她一边牵制住面具男，一边让触手去能量箱的位置，把炸弹拆掉了。能量箱附近的散落着一堆零件和炸药，除非有明火，不然已经无法爆炸了。 触手适合偷袭，防御很差，被踩一脚都会失去行动力，而且必须回收，不回收，下次放出的触手大小和持久都会变差。如果面具男一直注意乘客，知欢要进行操作会很困难，所以她去牵制面具男是必须的步骤。 最大威胁已经除去，面具男也被捆成粽子。知欢拿起直播的手机，嘀咕着：“怎么退出呢？” 在总统办公室里，傅幸宴和秘书两人目瞪口呆地看到了刚才一幕。接着，一个长相清纯的女孩的脸充满整个屏幕， 秘书立刻说：“什么人！” 女生眼睛并没有看着他们，而是看着屏幕上方。联盟最有权势的人，第一次被人无视得彻底。傅幸宴冷静地说：“等一下，她好像在说什么？” 秘书：“技术部，把声音调大。” 两人聚精会神，听见女生说：“这个怎么关啊？啊，找到了。” 接着，屏幕陡然变得漆黑。 一段字幕浮现在屏幕上：主播已经离开啦，下次直播请赶早哦~ 秘书皱眉：“这段文字是什么意思？每个字都看得懂，组合在一起却看不懂了。难道是某种密码文字吗？” 傅幸宴：“不是密码文字。” 傅幸宴叹了口气：“没想到啊，原来是这样，为了对付我，连古地球的技术都用上了。派特警去警察那边，这个劫匪交给联盟特警处理。” 秘书领命。 公共飞行器停在了附近的车站。站台上已经停了几辆警用飞行器，乘客们押送面具男下车。面具男一看到警察，像见到家人一样，扭动着被捆成粽子身躯扑过去：“救命啊，车上有怪物啊！” 愤怒的乘客：“哪里有怪物，怪物就是你啊！” 警察向乘客们询问情况，按乘客所说，在能源箱附近找到被拆成零件的炸弹。乘客说：“车上有个女英雄，应该是她做的。如果不是那个女孩，我们可能都得死了。” “她太勇敢了，只身一人挑战歹徒！” 警察：“她在哪里呢？” 乘客们四处张望，却没有找到知欢的身影。 知欢早就在飞行器停下时跑了。距离上课只剩下十分钟，这一站离中央大学还有几百米，她全力冲刺才能避免迟到。 终于，在最后一秒种，她站在教室门前。来之前，知欢有想过，实操课可能不在教室里进行，她也做好了打开教室，里面空无一人的准备，但当她推开门后，看到的是老师和一屋子的同学，知欢稍微放下了心。终于赶上了。她低下头，贴着墙，想溜回座位。却被机甲系老师叫住：“你干什么呢？学号多少？” 知欢老实停下，报出学号。 老师：“这个学号很特殊啊，我查一下，原来你就是那个蒙甲寨特招生啊。怎么现在才来，不知机甲实操课要提前半小时到校吗？” 知欢愣住，她还真不知道。 52 ? 第 52 章 ◎这就是氪金吗◎ 老师不耐烦摆摆手：“算了, 你回座位上吧。” 知欢回到位置上。 老师：“刚才的机甲操作说明，大家都记一下，本次实操会计入成绩。这也是机甲系第一次考试。我们机甲系不养闲人, 没有通过第一次考试的人，会被遣送回家。” 老师话音一落，周围的人交换了紧张的眼神。被中央大学遣返是什么概念，意味着他们为了考上学校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机甲系也有不少上流阶层的子女, 如果他们被遣返, 将会给家族蒙羞！知欢当然也不想被遣送回蒙甲寨, 她好不容易才攒够了报名公民考试的钱。她查过了，如果在蒙甲寨报名, 报名费是在月亚报名的两倍。蒙甲寨的工资却只有月亚的十分之一，等于说,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一旦被送回去, 她很难再回到这里。 所有人眼里都爆发出斗志。 老师满意地看着众人的表情，收起桌上的器材，招招手：“跟我来, 我们去实操场地。” 机甲系越有二三十人，他们集体乘坐传送带，穿过隧道, 升上地面, 知欢探头一看, 外面的环境完全不一样了，不是整齐又绿意盎然的学校, 而是一片像斗兽场一样的环形广场。广场中间, 立着三座门, 门上用油漆喷绘有01，02，03的字样。 知欢注意到，那个01的字体，和她幻觉里看到的字体，是一样的。 老师：“机加实操考试规则是，驾驶机甲通过一段障碍赛道。赛道里有多个积分触装置，触碰就可以获得积分。在规定时间内通过赛道，按照积分获得数量评定考试成绩。分数会计入本系最终成绩。没有通过比赛的或最后一名，会被遣送回家。好了，你们可以为了能否留在学校，去奋力拼搏吧！” 作为特殊学号，知欢被安排到01号门。 旁边两个人，02号的男生叫科达，是靠民用智能机械发家的科家长子，联盟新贵。 03号的女生叫温余声，家里是二级公民，居住在月亚边缘，靠个人努力，考上了中央大学，家族的评级得到改变，成了三级公民，全家都搬到月亚的学区房了。 知欢的光脑上弹出两位同学的资料页。学生资料页一般是不会主动提供给普通学生的，为什么会突然弹出，就很奇怪。 知欢听到旁边的科达嗤笑了一声：“我就说，这场考试没那么简单，在比赛前提供学生的背景资料，是在让人评估下手的价值吧。我们三个里面，谁最值得下手，这下一目了然了。” 科达不怀好意地打量知欢，按开前面的门，走了进去。 知欢：？？？为什么感觉他像打量切好的猪肉？ 温余声冷冰冰地看着知欢，带着一种不忍心她死的不明不白的语气说：“你还没明白吗？这次考试只看积分高低，也就是说，不禁止积分抢夺。在听到老师那个规则时，我就产生了这种想法，在考试前给大家发资料，更是验证了我的想法。是让大家掂量下，哪些人的背景可以下手，而哪些人家里背景强硬，不好得罪。” 温余声前面的门也打开了，进去之前，她厌恶地说：“把一切都用权势地位来衡量的月亚，太肮脏了。” 他们都离开了后，知欢的门才打开，这仿佛也在告诉她，她是这场游戏里，最没权没势，地位最低的那个，也就是，所有学生眼里的肥羊。 知欢挠了挠头，嘀咕着：“要是引起围殴就不好了。” 不过，她虽然嘴上说着不好，心里却隐隐约约有种兴奋感。 机甲系的学生，不都是来自全星球，乃至全联盟最优秀的人吗，和这些具有高成长潜力的人较量，会是什么感觉呢？ 很快学生们都登上了机甲。 知欢按照光脑里操作手册，登上机甲。他们是初学者，手动操作比较多，不需要精神力。精神力本身是部分高等级alpha具备的天赋技能，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的。 知欢驾驶机甲进入一条赛道。为了锻炼他们的机甲操纵技能，赛道的道路千回百转，地面复杂，有砂石地，也有光滑的冰面，还有火焰灼烧的地面。触发积分的装置就藏在一些奇怪的装饰后面。 知欢很快取得了几十积分，在她觉得这场考试有点简单时，下一个拐弯，一辆和她一样的机甲拦在路上。 知欢说：“附近的积分已经清过一次了，你不是来找积分的吧？” 无线广播里穿来科达的声音：“我当然知道附近没有积分，但你身上不还是有吗？” 科达的机甲向知欢俯冲过来。知欢立刻拉高操纵杆，机甲跳起闪过。科达抓地，后踢，机甲的腿部等着知欢落地时把她扫倒。他这一招接得太快，知欢用尽全力拉动操纵杆，才勉强避过。一落地，知欢立刻加速，拉开和科达的距离。 不对劲。同样用手动操纵，知欢没有理由比科达速度慢。 知欢：“你用了什么吗？” 科达：“你才发现啊，月亚是个有钱什么都能做到的地方！我购买了加速包。” 知欢想起刚才阅读操作手册时，里面提到过增值服务，不过要钱，知欢自然略过了。连考试都有氪金玩家？月亚真的是个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做的地方。 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下手，知欢的策略是走为上计，她的操作水平远远胜过第一次操纵机甲的科达，一会儿倒挂在天花板上，一会儿飞檐走壁，一会儿滚动前行，行踪诡谲，走位风骚。氪金只能让科达加速，却教不会他技术，他怎么也追不上知欢，气得怒捶控制面板：“知欢，你别耍花招，和我堂堂正正决一胜负！” 科达完全忘了是他先耍花招。 知欢接通了无线视频，对着镜头吐了下舌头：“我不！” 作为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富二代，科达第一次受如此奇耻大辱，白净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愤怒点开增值服务，又给自己购买了敏捷包，疾风包等各种buff。在他给自己的机甲叠满了buff后，科达终于能摸到知欢机甲的尾气了。 科达欣喜若狂：“你逃不掉了！你的积分是我的了！” 知欢却突然停下，撞坏教具要赔偿的金额太高，科家不会管考试增值服务这种小钱，但是要陪一台机甲，那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科达不想挑战自己的家里人，也连忙停下，但由于他身上buff太多，速度太快，操作水平又太烂，在惯性下，他没刹住，反而绊了一跤，原地旋转360度，滚向前方，狠狠撞到赛道栏杆上。 这次撞击唤起了机甲保护装置，科达被一堆缓冲气囊淹没，四肢被夹在气囊的缝隙中，像个提线人偶，动弹不得。可惜没堵住他的嘴：“知欢，你好卑鄙啊！” 知欢：“不是，你看前面。” 科达扭头，机甲驾驶舱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根绿色粗壮的植物茎秆，两边有两片椭圆形的叶片，往上，是一朵紧闭着的花苞。一切都很正常，除了这花太大了。 “这是什么？”科达惊呼。 知欢忧心忡忡，觉得这花很眼熟，而且她有种直觉，这花一旦绽放，就会发生非常不好的事情。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知欢和科达的无线里，出现了温余声的声音。实操期间，所有教学用机甲的无线联系网都是公开的，有两种对话方式，一种是提前问号对方的无线端口，可以实现远程交流，另一种，就是在对方50米以内，会自动连接上双方的无线交流。 果然，温余声的机甲滑到了两人中间，她的声音透着惊慌：“这是边缘星的催眠花，有很强烈的致幻效应，通过幻觉操纵并吃掉猎物。一米的催眠花可以吃掉一个成年男性，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它现在还在沉睡，如果它醒来，我们都得死！” 听完温余声的描述，知欢想起了曾经在孟栖川演唱会后台遇到的奇怪盆栽，那朵盆栽大概只有40cm高，就能催眠孟栖川，还想吃掉他。眼前这朵顶天立地的催眠花，到时候肯定能连人带机甲，把他们三个一口一个吞了。 科达显然也意识到了可怕的未来，他通过无线说：“我们暂时结盟吧，不要为积分内斗了。” 温余声毫不客气地怼他：“先抢积分的人是你，我们不相信你，除非你表示一点诚意！” 温余声刚才被科达抢了10积分，心里正积着火气。 科达卑微地说：“对不起两位姐姐，这样我给两位一人5000信用点聊表歉意可以吗？” 知欢的光脑上收到了转账提示，科达向你转账5000信用点。参加实操竟然白捡信用点，这还真是财大气粗富二代啊。 温余声冷哼一声：“你最好别搞小动作。” 科达讨好地说：“我一定乖乖的。” 他们的机甲分不同方向观察那朵花，那花长得很巧妙，正好把赛道的空间填满，留下的缝隙不足以让机甲通过。 科达：“这怎么办？我刚才试着联系老师和别学生，却没有信号。我们好像被困在这里了。” 温余声：“我们有时间限制，不能一直在这里耗着，也没法走回头路，只能强行突破了吗？” 知欢：“等一下，现在不能确定这朵花的唤醒方式是什么，如果触碰到花，就会让它绽放，那就很危险了。” 温余声：“你说的对，科达，你试试。” 科达的声音带了哭腔：“两位姐姐，不是吧，小弟我虽然想抢两位姐姐的积分，但是我投诚的心也是真实的，保护费也交了，不带这样让人家去做炮灰的！” 温余声的语气明显带着无语：“我说让你自己上了吗，增值服务里有一个钩锁，你不是买了吗，用那个试探一下。” 温余声就是被钩锁抢了10积分，说起来还有点咬牙切齿。 科达哦哦哦了几声，从他机甲的手腕里，射出一道钩爪，他没敢碰最危险的花苞，冲着叶片夹了一下。叶片轻轻晃动，花苞毫无反应。 科达高兴叫到：“没问题，叶片是安全的，我们走吧！” 说完，他第一个朝着叶片方向飞去。温余声紧随其后。 知欢在最后面，慢悠悠地跟着，一直观察巨大的花朵，花朵两侧叶片轻轻晃动着。她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赛道里面没有风，如果说一侧的叶片是因为被钩锁碰到了而动，另外一侧的为什么也在动。 知欢叫道：“别过去，有危险！” 温余声立刻停下。但是科达已经离花苞很近了。花苞里喷出淡紫色的雾气，笼罩住科达的机甲。科达：“这是什么东西？啊，爸爸，你怎么在这里，我没有乱花钱，真的……” 无线里传来电磁的杂音，科达那条线，没有声音了。 温余声虽然立刻停下，但也沾了点紫色雾气，她的脑袋顿时变得晕晕乎乎，机甲也被操纵得歪歪斜斜，在她站不稳时，感觉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她，无线里，知欢的声音，像一束光，刺穿笼罩在她脑子里的雾：“快醒醒。如果醒不过来，就给自己一巴掌吧！” 温余声真的给了自己一下，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回到了现实。 “知欢，这是……” 知欢严肃地说：“那朵花，并不是沉睡状态，它是故意装作花苞的样子，引诱我们上当的。” 花朵彻底绽放了，花蕊黑色的底盘上有许多白点，仔细看，那不是白点，而是许多双眼睛的眼白部分。眼睛或睁，或闭，都在注视着他们。接着，从花蕊里伸出几条触手，抓住了被紫雾笼罩着的科达的机甲。驾驶员陷入幻觉，机甲也失去了能动性，像玩具一样被拉向花蕊。 温余声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他可能活不了了……我听人说，机甲系是中央大学最危险的系，他们说的是真的，第一次实操就会死人……等等，知欢，你要做什么？” 知欢的机甲一跃而起：“没有什么危险不危险，这只是一场考试而已。我不能看着同学死掉。” 温余声恐惧地说：“不可能的，我们赢不了边缘星怪物的，我们的机甲并没有配备战斗设施啊……” “考试就该有考试的样子。”知欢挥动机甲的手臂。 半空中一道光闪过，捆着科达机甲的触手随之断掉。科达的机甲直直落向地面，又在半空中被一条钩锁抓住，拉向后方，远离催眠花。 等知欢落地，温余声立刻凑过去：“你刚才是用什么砍掉触手的？增值服务里也没有攻击性武器啊。” 知欢展示给温余声看，那是一条钩锁，但是钩锁的头部，是一把菜刀。 菜刀，出现在增值服务的最后一页无人问津的角落，物品说明是：如果学员在驾驶机甲时，想进行烹饪，可以使用本菜刀，尤其适合处理植物类食物。 53 ? 第 53 章 ◎值得学习◎ 菜刀砍断触手后, 刀刃就卷边了。 知欢无暇顾及一个道具，把科达拉到安全的地方。 科达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催眠花的喷雾喷了全身，脑子几乎被喷废了, 完全陷入了幻觉中，作为家族最废富二代，他一直被笼罩在能干的父亲的阴影下，每次领零花钱都会心惊胆战, 生怕他爸质疑他的钱花哪里了。科达的幻觉就是不停被父亲询问每一笔款项, 刨根问底, 他的精神压力巨大，即使脱离了幻觉喷雾的范围, 也还是处在应激状态，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人在叫他, 但是却无法做出回应。 知欢和温余声连上无线后一直试着唤醒科达, 但是科达却没有反应。 知欢说：“他状态好像不太好。” 温余声说：“不妙了, 中了幻觉的人，如果不能及时清醒，严重可能会变成脑死亡的状态。” 知欢：“要不然采取一点过激手段？” 温余声：“只能试试了, 像你说的，这只是一场考试，总比做出更大牺牲好。” 科达迟钝地脑子里捕捉到了过激, 牺牲两个词, 虽然他还不清醒, 但他的本能却感到十分危险。她们想做什么…… 知欢的机甲揪住科达的机甲的颈部，把它拎得悬空, 转头问温余声：“我们的机甲都接入感觉共享了吧？” 温余声：“是的, 为了模拟真实作战, 实操机甲和驾驶员的感觉也是共享的，不过我们都是新人嘛，学校把数值下调了，大概10%左右。所以，需要比预计更大的力量。” 知欢音色低沉：“没问题。” 科达不安的感觉更大了：感觉共享……更大的力量……什么东西？他的思路被脸颊传来的痛感打断了，他感觉像被人揪住领子，狠狠扇了一耳光。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但他还来不及出声，另一边脸就被同样力度的巴掌狠狠扇了。 两巴掌把他打得眼冒金星，眼泪都打出来了，他想求饶，但是知欢没给他机会，而是左右开弓，连续抽了他五六下。 温余声严肃道：“他中毒太深了，这样都不醒，怎么办？” 知欢略一沉思：“我觉得不该放弃同学，尤其是他还给我们交了保护费。这一招我本来不想用的，但是同学的命更重要……” 科达想求饶，但是感觉脸肿了，张不开嘴，心想：什么招数啊……你再打下去就要没命啦…… 知欢把科达的机甲往天上一抛，抬起腿，趁机甲往下落时，要把它一脚踢飞。 科达看到她的架势差点吓尿，也不顾脸肿的疼痛，大叫道：“别，别踢，我，我已经清醒了！！！” 他喊得太急，咬破了舌尖，嘴里呛了一口血。 “你早说嘛。”知欢收起了腿，接住科达的机甲。 科达心有余悸，总感觉知欢的语气好像很失望。科达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不会是因为没踢到自己而感到失望吧？ 科达不寒而栗。 三人都恢复了正常状态，看向堵住路口的催眠花，花朵已经完全绽放，花心向外延伸出七八根触手，猖狂地舞动着，像是挑衅。 知欢查看增值商城页面，购买过菜刀，图标变成了灰色，不能再购买了。 科达：“我们一人再买一把菜刀？” 温余声：“不行，边缘星生物对重复攻击的回避率会上升，刚才用菜刀偷袭了它，下次就不好说了。而且现在触手太多，等到实操结束，我们也砍不完。倒是可以等实操结束，老师发现我们不见了，来救我们，但是我们就都会零分出局了。” 温余声冷哼了一声。 知欢沉思，她无法用精神力影响植物，但是植物一定有别的弱点，她仔细打量催眠花的样子，灵光一闪，这种话和她在银河冰室除过的一种杂草小花很像：“用除草剂试试呢。” 温余声：“对，除草剂，我们除草剂喷死它！” 科达自觉买了除草剂分给她们，3人联合，对着催眠花一阵猛喷。催眠花一开始还爆发紫色喷雾想反抗，但很快在强效除草喷雾下，张扬的触手干枯发黄，像蜕掉的蛇皮耷拉着，花瓣卷边发黑，花苞垂下头，一侧的叶片从绿色变成黄色。刚才还张牙舞爪，威胁他们的花形状的怪物，蜷缩着一动不动。 而距离实操结束，只剩下10分钟。 三人心照不宣地跑了起来。催眠花虽然半边干枯，，但硕大的体型依旧堵住了一半赛道，三人都不想碰剩下的半边，排成了竖排，从狭窄的另一边通过。科达率先飞过，温余声紧跟其后，最后一个是知欢。 两人过去时，一切风平浪静，知欢推动操纵杆，平稳通过。 三人一碰面，科达叫道：“前面就是出口，这鬼实操终于结束了！” 异变陡生！ 从枯萎的花枝里，突然伸出触手，抓住了知欢机甲的腿部。 温余声离知欢近，迅速丢了一把菜刀给她：“快砍断！” 知欢接过，刚扬起菜刀，立刻又有另一只触手，攥住她机甲的手腕，接着，枯萎的半边花朵，迅速伸出七八条触手，都缠上了知欢的腿。催眠花现在像是一条触手编织的花朵，它像是在生命的最后，要拉一个垫背的，死死缠住知欢。 知欢挣脱了拽着手的触手，但是太多了，根本砍不完。 温余声：“快喷除草剂！” 科达：“刚才都用完了！” 两人担忧，但是却毫无办法，濒死的怪物花变成了触手怪，蜷缩在赛道中间，攻击范围巨大，他们靠近也会变成点心。 知欢拼命拉动操纵杆，机械操作的机甲反应速度本就偏慢，在因为濒死而被激发的怪物面前更加不值一提。触手缠上了机甲的脖子，所有触手更加用力，因为感觉共享，知欢像被人勒住了脖子一样，感到窒息。她手上的动作都要快出残影了，机甲的反应依旧不够快。 实操即将结束的提醒音响起：“亲爱的机甲系学生，距离本次机甲实操结束，还剩3分钟，请学生们按时抵达终点结算积分，超时未到者，本次实操积分将清零。” 还有三分钟！知欢烦躁起来，机甲胡乱撕扯绿色的，植物根茎似的触手，但是触手太多了，扯掉一根，还有新的缠上。知欢彻底失去了耐心，她释放精神力，强行突破机甲的封锁，用精神统管了这个巨大金属机器人。机械操纵机甲的阻塞感顿时消失，这台模型机就像变成了知欢的第二副身体。几乎在接管的一瞬间，她就挣脱了全身的触手，摆脱催眠花的纠缠。 在她突破机甲屏障时，机甲驾驶舱里红灯闪烁，警报轰鸣，“警告，违规操作！” “请驾驶员立刻停止违规操作！” “警告！”“警告！”“警告” 警报声十分刺耳，听的人心情更加烦躁，但知欢挣脱后没有离开，而是反身冲向触手的核心，原本花蕊的部分，她高高举起菜刀，狠狠扎进花蕊。 催眠花这下真的死透了。 驾驶舱的警告里，混入了实操即将结束的倒计时： “10、9、8……” 知欢向终点赶去，她踩着最后3秒的倒计时，踏出了赛道。打开驾驶舱，知欢轻盈跳到地上，警报声吵得她脑袋嗡嗡的。她正在回神，就被人抱住了。 是温余声：“知欢，差点以为你出不来了。” 科达站在旁边张开手臂，但是终归不敢上前，恭顺地握住手腕站在一边，说：“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科达挠了挠头，说：“还有谢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可能都出不来。我以后再也不抢积分了，踏踏实实，认真学习。” 温余声冷冷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老师出现，用光脑查看每位学生的成绩，大多数同学是20-30积分，科达本来找到了30积分，抢了温余声10积分，所以是40积分，排在第五名，温余声45积分，是第三名，第一名有65积分，正是知欢。 温余声和科达向知欢传递祝贺的眼神。 老师突然笑了一声，说：“有趣，我们这次实操有人严重违规，你们猜猜是谁？” 所有学生面面相觑，知欢头还有点晕晕的，可能是被勒脖子太久，缺氧还没调整好。 老师：“就是我们的第一名，知欢。本次实操是禁止使用精神力的。不过，真奇怪，你的精神力是哪里来的，这批新生都不应该有精神力啊。不过，这是后话了，知欢，你因为严重违规，成绩清零，你就是这次实操唯一被淘汰者！” 全班哗然。 温余声率先开口：“老师，我们的赛道里遇到了意外，有边缘星生物攻击我们，知欢是出于生命受到威胁，才那么操作的，不应该扣罚她的成绩。” 老师瞥了一眼温余声，轻蔑地说：“你是那个靠成绩升为三级公民的学生吧，这就是实操的规定，你们这种无权无势的人，没有资格质疑规定。” 温余声眼神愤怒，她刚想说什么，感觉依譁衣角被人拉了拉，是科达。科达挺身而出：“老师，规矩是人定的，我们当时确实很危险，我差点死了，是知欢救的我，帮助同学应该加分吧，怎么能够扣分呢，这样我们科家捐的教学楼也会哭泣的。” 老师嘿嘿一笑：“科家小少爷，这座学校里的财阀捐的楼多了去了，如果谁有楼谁决定，学校早就乱了套了，你说是不是？” 科达本想用捐楼的事情震慑一下老师，却被老师无耻的言论怼了回来，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老师得意洋洋地看着知欢：“你收拾收拾，回你的蒙甲寨吧。” 知欢眼神沉寂，一言不发。她的手插进衣兜里，指尖摆弄着一个玻璃小瓶子。 玻璃小瓶子里，装着催眠花最后的催眠喷雾。知欢早就发现了，这个老师对她充满恶意，或者不是对她，而是对蒙甲寨充满歧视，老师的偏见如此之重，哪怕知欢是正经的特招生，他也完全不放在眼里。别人的赛道没有出现怪物，只有他们的赛道出现了，搞不好，就是老师放进去的，为了除掉她这个来自蒙甲寨的学生。 只能用非常规的方法了，用紫色喷雾催眠老师，再把边缘星生物的事情告诉警察。 知欢正要挑开瓶盖，突然所有人的光脑，都收到了一条高亮消息，上面写着： “中央大学机甲系特招新生知欢，在危机情况下，反应迅速，处理机智，并心怀帮助他人，表现出色，不计较知欢违规操作，保留原积分。为本次实操成绩第一名。 此外，知欢同学在今早的公共交通飞行器劫持事件中，见义勇为，智斗歹徒，拯救了全车人性命，勇气可嘉，有勇有谋，特别颁发优秀新生奖。获取一次总统特别礼抽奖机会。 恭喜知欢，希望各位新生，以知欢为榜样，勇创新高。” 54 ? 第 54 章 ◎阴影◎ 在知欢赶去学校的同时, 温以真也在路上狂奔，除了表面的精英医生身份，他还有个秘密身份, 是总统的私人医生。整个社会都认为omega无法承担重大责任，讽刺的是，全联盟最有价值的头脑和最有权势的人，都是omega。傅幸宴可以说是这个星球, 地位最高的omega。不过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总统是omega的事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温以真的行动特别隐蔽, 每次被总统传唤，他都要避开同事, 朋友，偷偷摸摸地, 甚至因此背负上偷情的传闻。 上次, 院长把他叫到办公室, 很严肃地让他注意自己的私生活。温以真一头雾水，下来才知道，医院里他的八卦已经传得非常夸张了, 说他是某个大人物的夫人包////养在外的小白脸。要不是大家都知道他是beta，如果他是omega，估计他就不是被大人物的夫人包////养了, 而是直接被大人物吃干抹净了。 温以真有口莫辩, 他想了想, 说包////养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不是那种意义的包养罢了。他赶到总统办公室, 为傅幸宴做完例行检查。 温以真：“一切正常, 总统先生。” 傅幸宴：“辛苦了。对了, 你在早上的公共飞行器上吧，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温以真说完，见傅幸宴静静地盯着他，明白是让他交待别的任务，心里叹了口气，他只想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医生，让他干这种跟踪工作真是遭罪啊，但是总统的命令，又不得不从，低眉顺眼地说道：“那位女孩，知欢，我观察了，是位很厉害的alpha，保守估计信息素评级在a级以上，而且她已经觉醒了精神力，主要靠这两项能力制服了歹徒。” 傅幸宴用手指轻点着额头，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缓慢地开口：“有个问题，歹徒方在能源箱附近的炸弹，是传统技术，没法用精神力入侵破坏掉，但是，特警的拆弹专家检查时，却发现炸弹已经四分五裂，这件事，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温以真惊讶地张大了嘴：“还有这回事？所有乘客当时都在车上 ，飞行器中途没有停下，应该没有人能够去拆除炸弹。除非，他有分////身的能力。” “说不好呢。”傅幸宴说，“这件事再说吧，你认为这次劫持飞行器的人，有什么目的？” 温以真收敛神色，他脸上常常挂着一副漫不经心的轻浮样子，但当他严肃起来，才体现出长相的周正，严肃地分析：“我在车上近距离观察了歹徒，他并不具备能够策划这件事的胆量和技术，所以他一定是被人指使的。关于释放他那位同伙在购物中心使用强制发热药物造成混乱，被判处100年的□□的同伙，这个选择，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大选快到了，这件事不难想象是谁的手笔。” 傅幸宴点头：“继续。” “牺牲全车人坚持原则，失去民心，丢掉选票。释放囚犯，失去原则，同样会失去民心，丢掉选票。唯一获益人，是为下一场选举疯狂造势的，军部秦顺渝。最近的新闻，对古地球文化开发的工作也是秦顺渝在负责，不难想象他和这次劫持案的直播有关系。” “秦顺渝负责的版块太多了，不止古地球，还有边缘星。” 联盟是个庞然巨物，需要强大的守护力量，也正因如此，这强大的力量对联盟造成了反噬。军部的秦顺渝照看了联盟几十年的和平，却也在用这种和平，试图绑架所有人。应该如何处理，需要仔细缜密地权衡，沉重的氛围在两人中间蔓延。 秘书敲敲门，提醒到：“总统先生，今年机甲系铱驊的初次实操已经开始了，您需要看一下吗？” 机甲系作为联盟未来有生力量的温床，被总统密切关注是合情合理的，但是总统事务繁忙，秘书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一声，却没想到傅幸宴破天荒地点了头。 真稀奇。 温以真一言不发，却大概猜到总统的想法：联盟不太平，总统要提前选一些优秀的苗子。第一次机甲实操，在新人们接受系统培训前，最能看出机甲系新人的潜力。 受过训练的人，或多或少都能有亮眼表现，但是只给最低限度的信息，让他们自由发挥，才能看出他们未来的成长空间。 精神力，作战能力，对机甲的理解能力，这就是新人实操的看点。 大屏幕上，投射出机甲实操的现场直播，按照不同小组分成了几个小屏幕。 傅幸宴频频点头：“这一届的孩子们都挺有潜力的。” 温以真附和着点评了几个，突然，他看到一个小屏幕的画面里出现了一朵巨大的花，随口说开了个玩笑： “他们还是新人，就上边缘星的怪物，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傅幸宴的表情却很严肃：“机甲系实操从来没有用过外部障碍，学校不会也不应该不考虑学生的安危。” “那这……”温以真多聪明的人，他一下子就意识到，学校不干净了。敌对势力甚至渗透进了中央大学。 傅幸宴：“这个温余声很冷静，第一个识别出边缘星生物，科达，上次在他们家信息大楼建成时我见过他，都长这么大了，有点小聪明，但还需要历练历练。最后这位，知欢……你早上见过她，你觉得怎么样？” 温以真眼前浮现了知欢那张天真无暇的脸，她是他见过眼神最纯净的人，但是他却觉得看不透她，他诚实说出想法：“她很有趣。” 傅幸宴手指交握：“我也这么认为。” 傅幸宴用光子笔，在实操结束弹出的成绩结算页面上，把知欢的名字圈了起来，说：“这是重点观察对象，她说不定会成为联盟的希望。” 所以，知欢的成绩受到了总统的祝福，任何人都没法动摇了。 下课后，知欢在学校里成了名人，她往食堂走时，有极高回头率，还有陌生人主动和她打招呼。知欢一头雾水，等她到了食堂，看到门口的电子屏上，反复播放刚才那条总统特别通知，原来那条高亮信息，竟然不是只发给他们班的，而是传送给了整个学校的所有智能终端。 食堂里人来人往，不少人在智能终端旁边驻足，知欢听到有人讨论说：“这个知欢是谁啊？” “我见过，长得挺可爱的。听说还是个alpha。” “可爱A，我的菜！” 知欢下意识拉高了衣领，遮住自己的脸。她头皮发麻，感觉格外羞耻，过度宣传让她尬的脚底动工。她想去点餐，点餐机器人上也是她的脸，早上的机甲实操竟然已经被机器剪辑了高光混剪视频，在屏幕上反复播放，当然没有出现催眠花的部分。 食堂待不下去了，知欢落荒而逃。站在学校的林荫道上，知欢的肚子咕噜噜叫，操纵机甲很消耗体力，她还用精神力强行突破屏障，能量告竭。 去便利店买点简单的对付一下好了。可是，还是想吃热腾腾的美食啊……她迈着沉重的脚步向校外走去，光脑滴滴叫着，提醒她收到一条新的信息。连过免费的后遗症，让知欢经常收到大量的垃圾广告邮件，她的邮箱堆积了很多未查看的邮件。知欢挨个点开，有一条是学姐发来的，说已经帮她找好了新的宿舍，还附上了照片，比知欢看过的样板房小一点，但是五脏俱全，离学校只有5个站，更重要的是，比她现在住的彩蛋宿舍条件好多了。 另外两条新信息是温余声和科达的好友申请。知欢处理好这些消息后，看到有一条消息和别人不同，标题上没有显示名字，而是一个缩写Y.C。她以为是广告，刚准备删除，突然反应，YC，不是尹崇吗？ 知欢点开，尹崇的消息：庆祝你成了系第一，关于天堂事件，有了新的进展，一起吃个饭吧。 吃饭！知欢的眼里重新有了神采。迅速地赶去了尹崇发来的地址：中央大学行政餐厅。这所行政餐厅虽然位于学校内，却在联盟的百家必吃美食榜上有名。中央大学里有不少名流权贵的子女，还有许多天才是未来名流权贵的预备役，他们对美食十分挑剔。行政餐厅一般用于招待客人，所以提供的食材都很高级，厨师也是来自联盟的上流厨师，因为食物的美味和新鲜成了一家有名的餐厅，极难预约。当然这是对普通人而言，对尹崇来说，那就是打个招呼的事。 行政餐厅内，尹崇在窗边风景最好的位置上，等着知欢，落地窗外，晚霞满天，橘色的光线让尹崇笼罩在一种独特而梦幻的怀旧氛围中，铺着白桌布的餐桌上，摆着由插花师精心搭配的花朵，蓝色和白色花朵相交，衬托尹崇的清冷和优雅。他垂着头，一手支着脸颊，一手在纸上写着什么，像一幅画一样。 一些经过的名流女士看到他都有点脸红。 “好好奇尹教授在写什么？一定是在写诗吧。” “尹教授不需要写诗，他自己就像诗一样美好了。” 她们不会知道，面无表情，美得像雕像的尹崇，正在纸上狂躁地画着圈圈。 他等知欢已经等了很久，实操一结束，他就给知欢发了消息，对方却一直没有回应。等5分钟时，他心平气和。10分钟时，他告诫自己要绅士。20分钟时，他愤怒地画圈圈。30分钟已到，整个星球都没有敢让他等这么久，尹崇收起笔，决定离开。 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看到知欢向他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头发有点凌乱，白皙的脸因为跑步而发红，眼睛亮亮的，就像一只跑过来的幼犬。 知欢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呼吸，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就等了吧。” “是啊，差点以为你……”遭遇了不测，尹崇想了想，没把后半句恶毒的话说出口，他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在意识到之前，他自动地为知欢拉开了椅子，请她坐下，把菜单打开放在她面前：“你想吃什么，点就好了。” 知欢翻起了菜单，菜单上花哨的描述，在她眼里就像天书一样。 尹崇坐回她对面，看出她的苦恼，自然地开始推荐菜单。 “能喝酒吗，这家的餐前酒很值得一试。酒精度不是很高。” 知欢点点头。 等侍者送来餐前酒后，尹崇自然地举起酒瓶，倒进了知欢的杯子里。他心里有个声音：奇怪。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他不应该发火吗？他本应该好好讽刺她的。 尹崇看向知欢，想说几句拿手的狠话。 知欢喝了一口餐前酒，嘴角沾了一点酒的泡沫，露出笑容，眼睛弯弯的：“谢谢你，很好喝呢。” 即将出口的话又被咽了了回去。 尹崇有点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没什么。” 侍者送来点好的餐。知欢双眼放光，立刻大快朵颐。尹崇撑着脸，看着她，他们每一次见面都匆忙又危险，第一次这么和睦地一起吃饭。尹崇说：“我化验了天堂怪物身上残留的物质，和我们在酒店房间捡到的爱神进行比对，它们在分子结构上高度相似。而且还有件有趣的事，和你有关。” 知欢刚往嘴里塞了一块牛排，听到尹崇的话，十分好奇，赶紧加快咀嚼，差点被噎住。脸颊鼓鼓的，像一只河豚，此时这只河豚努力说话：“是什么？” 尹崇笑了，给她递了一杯水：“别急。” 尹崇平时的气场很锐利，像冰冷的刀锋，即便是omega发热最脆弱的时候，他也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气。但他此时的笑容却很柔和。 这句别急是对知欢说的，也是他对自己说的。尹崇最近一次腺体检查提示他腺体发育不良，几乎可以确定会影响健康，这是他和alpha建立稳定一对一的关系的最后时机。他想让知欢做那个人，但是，现在不能急，慢慢来，一步步诱导她。 “虽然分子顺序不一样，但是，打乱重组之后，它们的结构，和在神悦谷从机甲上采集的诱导剂，也是一样的。你在神悦谷时，有一段时间状态异常。和你在天堂被怪物纠缠时的状态很接近。我不会问你发生了什么，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状态很有可能是被这些诱导剂刺激产生的。你失去的记忆，很可能可以靠这些诱导剂找回来。当然，这也是潘多拉的魔盒。我们无法控制结果的好坏。” 知欢放下了刀叉。 不愧是尹崇，被他猜的八九不离十。找回记忆有两个方法，一个是进入研究室，读取记忆体晶石，第二个就是靠幻觉。而引发幻觉的，要么濒死，要么靠诱导剂。三个条件里，和尹崇相关的就占了两个。 在关于尹崇的事情上，知欢心态有些鸵鸟，她既想找回记忆，又不太想想起和尹崇有关的记忆。好像她不去面对，就可以继续维持和尹崇的友好关系。她其实是个对感情很淡的人，虽然重视朋友，但是却从未奢望有谁会为她驻留。如果尹崇真的是敌人怎么办？她不太愿意想象没有尹崇的未来。 “教授。”知欢变得严肃，“每次我陷入那种状态时，我能看到幻觉。” 尹崇：“猜到了，那些幻觉和你的记忆有关，对吗？” “对。而且，有一个幻觉里，有你。” “我？” “有一个和你很像的小孩，我们的关系就像你是研究者，而我是被研究者。” 尹崇像被雷劈了一样愣住了。 研究室，小孩，被研究的人……他好像瞬间回到10年前，风光无限，又在一夜之间落入尘埃。 他艰难地开口：“你，多大？” “这个我还记得，21岁。” 21岁，10年前11岁，和那个研究的年龄对得上。 他想逃避一辈子的阴影，居然以一种他最不想要的形式，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尹崇失魂落魄地站起来：“对不起，我有点事……” 他像梦游似的离开了餐厅。 知欢本想追出去，但是看到一桌子没吃完的饭，觉得浪费可惜，默默地吃完了，去买单时，侍者告诉她，尹教授已经买过单了。 知欢看着账单上尹崇龙飞凤舞的签名，强烈的不愿意走向见不到尹崇的未来的感觉又来了。她问侍者：“尹教授家住在哪里，你知道吗？” 说来也巧，尹崇经常在行政餐厅点外卖，他们还刚好知道，按理说，他们是不会把贵客的住址透露给外人，但是，尹崇在中央大学任教这么多年来，他们是第一次看见他单独带女生来吃饭。尹崇走时候的样子又是那么的魂不守舍，侍者脑补了一出分手大戏，于是把地址告诉了知欢。 “在星辉大厦的顶层公寓。”侍者说。 “谢谢你。”知欢追了出去。 55 ? 第 55 章 ◎你是不是抖m？◎ 星辉大厦楼下, 知欢被智能门禁拦在了外面。 餐厅的侍者先入为主地以为知欢和尹崇关系匪浅，只告诉她是顶层公寓，并没有告诉她几层。知欢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尝试用精神力连接上门禁的智能，还真被她连上了数据，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星辉大厦的智能门禁安全等级相当高, 一旦受到入侵, 就会触发警报系统, 她是来找尹崇的，又不是来犯罪的, 而且如果留下案底，她就没法参加公民考试了。 知欢仰头看向天空, 夜空下, 各层的灯光透过星辉大厦的玻璃外墙, 如同镶嵌满细碎钻石的权杖，作为市中心第二高的建筑，它聚集了不少巨富和社会高层人士, 象征着权势和地位，也像一面无形的屏障，阻碍着知欢。 叹了口气, 知欢转身想离开, 后退一步, 脚底下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 是一双运动鞋。那鞋子知欢在学校的道路广告上看到过, 是某个名牌的新款, 非常昂贵，并且难买，此时，那双新鞋上，已经印上了她的脚印。 太倒霉了，知欢迅速移开，大脑高速运转。这时听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好巧，又见面了。” 知欢抬头，见到一位样貌清俊的青年，穿了一身休闲风格的西装，搭配和鞋子同牌子的T恤，不像尹崇那么禁欲，也不像孟栖川那么花哨，介于两者之间，可以说是恰到好处，也可以说是油滑，算好了平衡不同人喜好的打扮。 知欢头上冒出了问号：“你是谁？” 温以真夸张地往前跌了一下，表现他的惊讶和无奈：“是我，温以真，我们不久前在公共飞行器上见过，一起经历过生死困境，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 “原来是你，你突然变了个样子……” 知欢脑海里的温以真，一头乱糟糟的发型，戴着昂贵的眼镜，是种凌乱又精致的感觉，她原本就有点脸盲，现在的样子几乎是大变活人，她没有认出来。 “真伤心啦，”温以真嘴角下弯，但是感觉不到几分真心。他看看知欢，又看看后面的星辉大厦，脑海里的一根线连了起来，说，“你是来找尹崇吗？” 知欢一愣，本想点头的，但她突然起了一点戒心，警戒地说：“你怎么知道？” 温以真心说：有防人之心很好啦，但是这个回答不就是承认了嘛。 他说：“我是尹崇的朋友，听尹崇提起过你。” 知欢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提起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忆，这种被人在另外一个人面前提起的，对大多数人司空见惯的感觉，让她觉得很陌生，有种新奇感。好像她的存在终于被某人承认了一样。 知欢下意识追问：“他告诉你了什么？” “他说啊……”温以真的大脑飞速运转，却发现尹崇并没讲多少好话，用高智商的脑子快速过滤了一遍后，就没什么可以说的了。温以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一抬眼，对上知欢闪烁着期待的双眼，那眼神给人的感觉像小狗在听到主人说出去玩后的兴奋，温以真莫名觉得不应该对不起这样的期待，他狠狠心，开始瞎编，“他说你是他匹配度最高的alpha，他的腺体因为自己乱来，已经废掉了，但是因为你的滋润，就像是干涸了十年的沙漠，久旱逢甘霖，焕发新生，你对他非常重要，是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的宝藏……” 温以真边瞎编，边绝望地想，这种话，谁听了都不会信吧…… 知欢却有点感动：“是，是吗？” 她一直以为尹崇很讨厌她，任何一个omega被她那样随便对待，都会生气的。虽然她并不是故意的。 温以真：你信了啊？！！！不要信啊，我是瞎编的！！！ 温以真有种骗小孩的感觉，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不上去，啊，你进不去是吗？” 知欢点点头。 温以真向大门走去：“我知道了，我也住这栋楼，和我妹妹住一起，我和尹崇不同层，他那层比较贵，我给你开门。” 温以真的衣摆被人拽住了，他回头一看，知欢皱着眉，有点犹豫地说：“等一等，我还没准备好要不要进去。” “吵架了？那我要好好说说他，怎么可以和这么可爱的女生生气。” 知欢：“不是的。是我说，我在梦里梦见过尹教授是一个研究员，然后他问我多大，我回答后，他就表情很不好地走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温以真收起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应该和10年前的凤凰计划有关，你居然是凤凰计划的幸存者。” 温以真心中有种了然的感觉，他最初很不理解为什么总统让他跟踪知欢，就算她来自蒙甲寨，出身有问题，但是联盟并非没有特招生的先例，没必要大费周章。如果是凤凰计划的幸存者，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那是什么？” “你不记得了？这也难怪，可能是计划过后的后遗症吧。我看过你对信息素的应用，你应该懂得，不同于只有生育功能的Omega信息素，Alpha的信息素具备支配能力。这种能力，可以无视abo第二性别，对任何人，物品进行无差别的操纵。在alpha信息素之上，延伸出了对机械的精神力，对□□极致强化的力量。这种力量意味的开发，会极大地扩展人类的能力的边界，可以说是划时代的发现。而这个发现，就是10年前，一位天才首先在一篇论文里提出来的。那个人就是尹崇，他当时才13岁，因此一举成名。但是，这对尹崇来说，却是他一生不幸的开端。” “为什么？” “联盟依据尹崇的论文，建立了凤凰计划，在全星球招募有天赋的alpha小孩，进行集中研究，为的是调查alpha信息素的应用。在实验基础上，得到了我说的那些结论，也推动了整个星球的进步。尹崇，作为整个计划的理论基础提出者，以及计划的主研究员之一，是全联盟宝藏级科学家的地位是无可撼动的。本来一切都很美好，但是，人们的贪欲是无止境的。凤凰计划渐渐偏离了既定航道，从信息素的研究转为人体实验。手段也越来越残忍，所以，本计划只实行了一年，就被总统叫停了，所有资料封存，概不外传。” 知欢恍然领悟，那些闪回的记忆是在告诉她曾经作为实验体的过去。 “但是，这为什么让尹崇变得不幸呢？” 温以真沉痛地说：“因为尹崇认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才13岁，怀抱着科学进步的理想加入了实验，当时实验团队虽然给了他主研究员的尊称，但作为一个小孩子，他没有多少权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进行人体实验，无法阻止。在叫停凤凰计划后，尹崇抑郁了一年，他本来是个比我还嘴欠的人，却变成了现在这副冷酷的模样，凤凰计划对他心理和生理都伤害很大。” “生理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凤凰计划让他对abo第二性别产生了极大的厌恶感，我猜他是觉得，好好的一个人，却被信息素控制，失去了作为人的自由吧。在他15岁分化成omega后，他就一直很残忍地对待自己，在自己身上试验自己调配的抑制剂，把腺体都搞得半残废了，他还一直想去摘除腺体，但是摘除半残废腺体会把他搞死的，还好遇见了你，你们匹配度很高，他的腺体才开始重新发育……” 知欢沉默了。 温以真打开了大门：“你要不去看看他，我猜他应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好。” 进入星辉大厦大楼，知欢乘坐全景电梯上升，窗外夜幕笼罩的月亚，星星点点的灯光如星河璀璨，她把头靠在透明的电梯墙壁上，回想起和尹崇的每一次见面，他发热时总是痛得死去活来，却也总是硬撑着给自己扎抑制剂，没有效果时，甚至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也不想和普通的omega一样辗转求欢。她本以为尹崇和常见的位高权重，看不起omega的人一样，认为身为omega的身份让他蒙羞，现在才意识到，他每一次对自己下狠手，是认真地在报复自己。 报复天真的提出那篇论文，导致了其他人的不幸的自己。 没有记忆的人在拼命的追寻着记忆，而拥有记忆的人，却反而为自己的记忆所累。 电梯抵达，门打开，穿过一小节走廊，就是尹崇家的门口。 知欢站在门外，不知道尹崇会不会开门，但是还是试着敲了敲门。 电子锁发出机械音：“请确认语音信息。” 知欢慌忙出声：“我……尹教授，我是知欢……” 安静片刻。 滴答，门锁打开，门自动开启了一道小缝，门缝里漆黑一片，引诱着知欢去探索。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没开灯，一整面墙是落地窗，闪烁着霓虹灯光的广告飞船飞过，洒进来五颜六色的光线，照亮了玄关附近的柜子。知欢看到上面摆满了闪闪发光的奖杯。离她最近的一座，底座上刻着“天青星终身成就奖”。奖杯旁边，放着一个相框，知欢拿起来，相框里面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站在中间的尹崇还是个小孩子，穿着中央大学毕业的学士服，稚嫩的脸有不符合年龄的稳重。身后两个大人和他长得不像，都带着笑容，把手放在尹崇的背上，像是对他十分喜爱。知欢很自然地想到，被誉为天才的尹崇是如何被家人当做骄傲，他看起来拥有美好又让人称羡的一切条件，这一切都是她不曾拥有的，或许拥有过，只是被遗忘了。 把照片放回去，知欢碰到了一个东西，她连忙扶起，借着窗外的光线，她看清了那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奖杯，底座上的标志是新联盟历40年度杰出贡献奖。知欢心里冒出一个想法，这就是10年前，尹崇论文发表后获得的奖杯。是他一生荣誉的开端，也是他一生悔恨的入口。 屋里有什么东西重重落在地上，接着传来尹崇痛苦的呻////吟。 知欢放下奖杯，连忙赶过去。她一开始没看到人在哪里，只看到窗边的躺椅上一片凌乱，似乎有人躺过，地上堆满了酒瓶，知欢小心翼翼不要碰倒地靠近躺椅，看到窗户与椅子的夹缝中，尹崇似乎是想翻身，掉了进去。 他好像格外喜欢狭窄的地方，上次在演讲后台，也躲在沙发的夹缝中。 真的好像一只猫。 “尹教授，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 知欢跨过躺椅，想把他扶起来，伸手去拉他。她伸出去的手却被尹崇反手握住，知欢没有心理准备地被他拉近了夹缝，避无可避地跌到他身上。知欢连忙用手撑住地面，才没压到尹崇。接着，知欢的下巴被尹崇捏住，强迫她抬起脸，尹崇半眯着眼睛，视线像扫描仪一样描绘过她的五官，那是一种狩猎的视线，像猎食者在打量他的猎物。 知欢被看得不自在，往后挣了一挣，尹崇的手更加用力，不让她躲开。只听他说：“你说过，你没有记忆，但是你在记忆碎片里见过我。那我告诉你一件好事吧。我在10年前，参与过alpha信息素的实验。那个实验表面上是为了人类进化，实际上，只是天青星的统治阶级为了自己的利益，把拥有天赋的alpha们圈养起来，当做实验品去研究能让他们获取更大利润的方式。不巧的是，我就是这个实验的始作俑者。我听说实验结束，那些参与实验的幸存者们，被联盟消除记忆，随便扔到了某个地方，原来那个传言是真的。” 知欢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觉得尹崇捏得她下巴有点痛，一直仰着头，撑在他身上的姿势很别扭，眼角冒出了一点生理泪水，茫然地看着他。 尹崇的声音突然哑了一点，用指尖拂去她眼角的眼泪：“你是不是很恨我？” “我……” 尹崇突然抓住知欢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现在是机会了，我随你处置。” 尹崇的脖颈温热，大动脉在掌心轻轻跳动，他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知欢面前，她的双手只要收紧，就能轻易地，让尹崇在她掌心里凋谢。 知欢收回手，挠了挠头：“教授，老实说，你是不是抖M？” “什么？”尹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片刻后，他像是反应过来，脸上泛起一点愠怒的红，拨开了知欢的手，“你把我当什么人。” “这也没什么……”知欢没有发现她随口说出的话有多么不得了，用很平常的语气说着，“我在蒙甲寨的室友是专业的，这方面的知识我了解得还蛮多。” 尹崇挑高眉毛，语气酸酸的：“哦，看不出来，你和你室友玩的还挺花，这个室友男的女的，A还是O？” 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听出尹崇话语里不同寻常的醋味，可惜知欢听不出来，她很奇怪地说：“这和我室友没关系，现在是讨论教授你体质的问题。” 尹崇气结，刚想出言讽刺，却被知欢抓住了手腕，撩开他的袖子，骨骼清晰的，肤色如玉的手臂上，布满或粗或细的伤痕，有的甚至是层层叠叠，交错的，新伤叠旧伤。 “你不用为了以前的事情，这么惩罚自己。” 像是被揭开了最想掩藏的黑历史，尹崇羞恼得，眼尾都红了，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知欢攥得紧紧的，她不放手，他就拿她没有办法。 尹崇挣扎无果，任命地泄了力，听天由命地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教授你没有必要这么做的。我压根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我想找回记忆，只是因为没有记忆很麻烦。就像一个水杯没有装水，我现在就是一个空荡荡的杯子，记忆对我来说就是那些水。我不会为了一点水去憎恨什么人。” 知欢心情复杂。按理说，她应该憎恨尹崇，但是她并不想恨，不知道是因为没有记忆，所以那段经历对她而言像一个故事，她无法感同身受。还是因为和尹崇那几次标记，让她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她的omega，她怎么能伤害自己的omega。 另外，她其实有点羡慕尹崇。所有人都觉得，忘记痛苦的回忆会开心一点。疼痛让他拥有回忆。是他存在的证明。 但是她不一样。 痛苦，遗憾，自豪，羞耻，满足，愧疚……这些情绪对她而言是陌生的，她像个绝缘体，和所有的事情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东西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而她也一样，没有在任何事情上留下痕迹。 她想属于这个世界，她第一次强烈的感觉到，她盼望着拥有记忆。 知欢低下头，这个距离，离尹崇的颈窝非常近，眼前是他清晰的锁骨，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混合一丝酒气。 尹崇似乎感觉到她情绪低落，另一只手搭在她后颈上，把她往怀里摁了摁。 知欢额头抵在尹崇肩膀上，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的腺体，大概还需要半年，才能彻底发育成熟。在那之前，你要不要做我的alpha治疗师，我们签订一个合约，除了报酬之外，如果能帮上忙，我会帮你找回记忆，我们也可以试试，制造新的回忆。” 知欢一惊，抬起头：“你说真的？” 尹崇作为可以进入研究室的人，答应帮忙，不就可以直接读取记忆晶石的内容了吗？ 尹崇有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各取所需，你愿意吗？先说好，我很难搞的。” 知欢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当他们的合约正式履行时，她才发现，尹崇正如他所说的，非常难搞。 56 ? 第 56 章 ◎是在回味刚才的手感吗？◎ 尹崇轻咳了一声, 收回自己的手，微眯起眼睛，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透着一股无声的质疑。知欢莫名感觉周身一凉，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威胁，突然意识到她像是把尹崇扑倒在地的姿势已经保持很久了。 那个心高气傲的教授，这种姿势想必让他十分屈辱。可能因为失忆, 知欢对人们喜怒哀乐的感知很弱, 这让她像一张白纸, 也让她很多时候都读不懂别人的潜台词，但大概是和尹崇有好几次信息素交流, 他们还是建立了一点难得的默契，知欢灵光了一次, 慌忙坐起：“教授, 抱歉。” 沙发缝太窄, 而她行动又太快，不小心在什么地方绊了一下，身体失去了重心, 向前摔去，知欢慌乱中用手一撑，手按到了尹崇的两腿之间。 尹崇闷哼了一声。 知欢按在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触及到一个软软温热的东西, 她猛然抬头, 尹崇咬着唇别过了脸。 这反应，这是那个…… “对不起！！！” 知欢像摸到了炸弹, 从地上弹起, 局促地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满心都是尴尬。房间里空气像是凝固了，尹崇抿着唇，倒像是他被欺负了一样。知欢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种发展已经超出了信息素的交流，再往下是她未知的领域，让她入芒刺在背。 知欢小心翼翼地问：“尹教授，那我先走了？” 尹崇没说话。知欢认为他默认了，挪动脚步，移向大门。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行动得十分小心，甚至屏住了呼吸，仿佛打破了这份寂静就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从窗边到公寓大门的距离，变得让人难以忍受的遥远。终于，知欢够到了大门的把手，拉开门冲出去时，尹崇叫住了她。 “你搬过来吧。” 知欢握住门把手，缓缓转过头：“什么？” “我的治疗是不定期的，你和我住在一起，不然会耽误最佳治疗时间。我的公寓有客房，这里离学校也比较近，这对我们两个人都是利益最大化的方式。” 住在尹崇家离学校更近，这里的环境和她现在的宿舍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学姐帮忙找的宿舍是双人房，有室友，遇到突发事件，她行动会不方便。来到月亚后，她的生活危机重重，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有人在针对她，她不想把普通人卷进事件里。尹崇知根知底的，和那场实验牵扯也很深，留在尹崇家显然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她答应合约的原因。 从各个方面来看，和尹崇住一起都是稳赚不赔的事情，但知欢心里却有点犹豫。 住在一起，好像情侣啊……他们又不是那种关系。 但是她和孟璃做室友的时候，没有什么别扭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时才逃出来，失去记忆影响了判断。 尹崇撑着沙发站起来，看着知欢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突然起了一丝作弄的心思：“怎么，看你的表情，是在回味刚才的手感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戏谑意味。在昏暗的光线里，更显得暧昧。 知欢的脸腾的红了。她的视力很好，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微弱的光，能看见尹崇微微扬起下巴，眼睛半盍，舌尖轻轻舔了下嘴角，意味深长地说：“不想期待一下？” 暗淡的光线让他的表情像蒙了一层雾似的朦胧，反而让人容易产生无限遐想，他身上已经凌乱的衬衣，若隐若现的皮肤，就像是邀请一样。 Alpha的兽性在内心蠢蠢欲动，心口干燥又灼热。最终欲望在理智的压制下被强行摁住，知欢像眼睛被烫到了，猛得回头转向大门，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用全身的力气吼道：“我知道了！我明天就搬过来！” 声音大到，如果尹崇不是住的一楼一间的公寓，邻居一定会开门出来看的程度。仿佛这样 的义正言辞，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知欢落荒而逃。 她觉得自己还是大意了，随着标记次数增多，尹崇对她的吸引力也日益上升。以至于她回到宿舍后，脑子里还时不时冒出尹崇的样子。知欢赶紧冲了个澡，边洗澡边脑补了很多画面，比如尹崇洗澡时忘记拿衣服，让她去拿，她在递给对方时，浴室的门突然坏了，她猝不及防地把尹崇看光…… “住脑啊，不要再想了！” 知欢把水调成冷水，对着自己的脸冲了十分钟，强行给自己过热的大脑降温。洗完澡照镜子，她看见自己一脸的苦大仇深。她带着苦大仇深的表情开始收拾行李，东西不多，知欢想了想，往包里装了一瓶防狼喷雾。 不是为了防尹崇，而是为了防自己，免得自己失去理智，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装好行李后，知欢做了一晚上香艳的梦。带着一脸菜色和厚重的黑眼圈去学校了。 今天的课程是关于abo信息素的公指元由口口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八一收集开课，全校学生都可以报名参与。知欢找了个居中的位置坐下。刚落坐，看到旁边的是个熟人，黄念忻。 黄念忻看上去很困，漫不经心地看了知欢一眼，突然一脸惊讶地说：“我还以为连续加班熬了几天夜，没人会比我的脸色更差，没想到你更厉害。你这是纵/欲过度？” 知欢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句：“没有，熬夜学习。” 想到那个香艳的梦里，她把尹崇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翻来覆去，花样繁多，她还是第一次在梦里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潜能，这也算一种学习吧。 黄念忻却不死心地盯着知欢。知欢疑惑地看着他，从他脸上看出一种雀跃和期待感，似乎期待他问他加班做了什么，大有今天她不问，她这节课也别想好好上了的气势。 知欢问道：“你加班做了什么呢？” 黄念忻不吐不快，但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于是神神秘秘地说：“月亚最大的夜店，天堂，居然停业了。之前alpha骚扰omega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天青星90%的夜店都关门整顿，只有天堂依旧营业，因为有财阀做后台。我们报社正在调查能让天堂停业的事情，这一定是个大新闻。够我们吃三年了。而且，不光这件事，我们发现，天堂停业和公交车劫持案有牵连，证据就是爆炸案里拆除的炸弹上，检测到了在天堂的酒店大厅里一样的物质，这种物质来自边缘星。然而边缘星的生物，不是走私，就只有军部能够接触。但是走私团队在10年前遭受严厉打击，早已消失，这件事分析起来就很庞杂了，全报社都在加班工作，一旦调查清楚，就是涉及财阀，乃至于军部的严重事件。” 知欢理解了他为什么憋成这样了。这么大的八卦，谁能忍住不和别人分享啊。但是，这么大的事情，报社一定有保密要求，他如此轻易地告诉自己，有点古怪。 知欢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告诉我？” 黄念忻眨眨眼睛，眼里闪过一丝精明：“这两件事情，你都是亲历者，你身上一定有一手的资料。嘿嘿，和我分享一下吧，我不会免费让你告诉我的，到时候报纸发行了，我们五五分。” 知欢不知道该怎么说，两次事件她确实都恰巧在现场，但并不代表她了解了更多情况，她唯一知道的就是，拆掉炸弹的人是自己，用在天堂杀死的边缘星生物那里获得的能力。她遇到的边缘星生物似乎有点太多了，连机甲系的实操课程里都有。 知欢的沉默似乎被黄念忻误解成了另一种意思，他连忙说：“我们可以七三分，当然你七，我三，怎么样？” 知欢一愣，下意识地点头。黄念忻因为大出血内心流泪，用光脑展示了一排照片：“事不宜迟，这是报社线人提供的边缘星生物可能的交易者，你看看有没有见过的？” 知欢在一堆高矮胖瘦男女老幼中，看到一个带着兜帽和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是她不能确定，除了身材，什么特征都看不出。 “这很难看出是谁啊。” 黄念忻：“我们还有别的证据。这是，这个人身上的气味，从边缘星生物身上分离的。” 知欢嗅了嗅，这个味道比照片熟悉多了，记忆仿佛受到冲击，她记得在天堂攻击的那个人，连带着想起比那更早之前的记忆。知欢看着黄念忻出神，大教室，黄念忻，这种难以形容的强烈熟悉感。她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个人，你也见过！” 黄念忻：“谁啊？” “上次公开课时，在角落里的一个男生，他带着兜帽，你有印象吗？” 黄念忻：“如果是这么窄的范围，要查到并不困难。这是那天报名参加说明会的学生档案。”在一排照片中，知欢很快找到了一个脸部有点浮肿，眼皮耷拉着，没精打采的男生。名字是王遥。 “真的是他吗？” 知欢非常确定。 黄念忻叹了口气：“很可惜，他已经失踪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是普通家庭出身，在这个城市，每天都有很多这样的人失踪。没有人在意他们来自哪里，也没有人在意他们会消失在哪儿。就像你在天堂兼职时，那个夜店每天晚上也有很多人失踪，但是，没人在乎。灯红酒绿的月亚，就像怪物，吞噬无数人的灵魂和身体。” 老师走进来，上课了，黄念忻不再说话。知欢盯着代替了黑板的屏幕发呆。她恍惚地感觉到，她的记忆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也可能会吞噬她的灵魂和一切。 然而她已经走上这条路，除了继续走下去，她别无选择。 57 ? 第 57 章 ◎鲸鱼与玫瑰◎ 今天是约定好搬进尹崇家的日子, 知欢前一晚收拾好了行李，她把东西存放在共享寄存柜里，和黄念忻一起去了月亚塔。 4天前, 她去天堂打工之前，看到了一段新闻，有人在月亚塔关门后，违法进入观景台, 并不小心坠落。知欢和黄念忻一讨论, 觉得当时新闻里, 监控摄像拍到的闯入者装扮身形，和失踪的王遥非常相似。两人决定去月亚塔探查一番。 站在塔下, 黄念忻和知欢，两个毛绒绒的脑袋靠在一起, 凝神注视着光脑屏幕, 正在播放一段监控摄像视频, 视频画质非常低清，戴着兜帽的男人在月亚塔闭馆时，在附近徘徊。那人很聪明, 避开了大部分监控摄像，但是在一些小的角落，依旧被拍到了一点。 黄念忻：“太奇怪了, 监控摄像的画质不应该这么低清, 而且, 保安和闯入者见到面了，保他们身上的微型摄像机却没拍到任何可用的影像：“这事情非常不合理。” 知欢：“有必要去现场确认一下。” 他们混进游客里, 乘坐观光电梯到了观光台, 知欢努力在空气中嗅来嗅去, 想分辨王遥的气息。可惜，过去了时间太久，月亚塔每天接待的游客上千人，就算王遥留下了什么证据，几千人的气息也将他的气味遮盖得差不多了。 月亚塔的线索断了。知欢闻了太久游客的气味，感觉头有点痛，除了正常的人气味，天青星的游客有各种奇奇怪怪的信息素气味，鞋垫味，酸菜味，屁味……混在一起，就像有人把知欢的脑子打了一顿，她感觉自己快灵魂出窍了。 但是知欢并不是一无所获，她一靠近观景台，感觉皮肤在跳动，藏在皮肤下面的触手仿佛很欢欣似的。这是同物种的互相吸引，触手怪感应到了边缘星生物的存在。 毫无疑问，当时观景台的闯入者，就是王遥。而且那个时候，王遥身上就已经有边缘星生物了。 黄念忻买了两杯饮料请知欢喝，喝了甜的，知欢稍微缓过来一点。 黄念忻异想天开地说：“如果这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人说认识王遥，这才符合故事的发展嘛。” 知欢眼睛一下有了亮光，拍拍黄念忻：“你把照片给她看一下。” 黄念忻真的把光脑上的照片给做饮料的女生看了一眼。 那个女生露出疑惑的表情。 黄念忻觉得这种行为很离谱，但知欢□□大佬的样子还牢牢留在他的记忆里，他不敢太违逆知欢，即使觉得羞耻，也是压低了声音对知欢说：“算了吧，这种路人怎么可能知道。” 两人正要离开。 做饮料的女生突然说：“这人，我见过，是我邻居，叫王遥对吗？” 黄念忻震惊地看了一眼知欢，心里嘀咕，不是吧，她就随口说一句，还真成真了啊。记者的职业性驱使，他立刻向女生把王遥的住址，具体情况全部都问的清清楚楚。两人赶到廉租房，靠着黄念忻从奶茶店女生处问来的信息，他们把门卫大叔哄得一愣一愣的，拿了钥匙给他们开门。 门一打开，知欢愣住。黄念忻直接卧槽。 房间的每个墙面上，密密麻麻贴满了海报，全是本能反应林鹤唳的单人照片，毫无心理准备地看到一堆一模一样的人脸对着自己笑，难免没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墙上挂了一些画框，里面塑封的是林鹤唳同款发带，手环，它们被包装在画框里，就像是艺术品一样被珍视着。墙的角落有一尊真人大小的人形泥塑，穿着真人的衣服，咋一看还以为是个人，不过仔细看面目很模糊，五官做的很随意，泥塑的细节一看就是外行的手法。 他们很快就知道这是谁的泥塑了，因为泥塑穿的衣服，和旁边一张林鹤唳海报上的衣服一模一样。 黄念忻眉头一皱：“不对啊，这套衣服我记得是品牌为林鹤唳私人定制的舞台装，全联盟只有一件，王遥不可能买得到。” 他走上前去，仔细观察泥塑的衣服，疑惑得到了解答：“天啦，这就是林鹤唳那件，袖子上有个烟头烫坏的痕迹，当时神赐集团安排的庆功会时间太紧，林鹤唳穿着舞台装就赶过去了，但是迟到了一分钟，被祁晋泽用烟头烫出来的。当时我跟着报社老大在隔壁桌看得清清楚楚。当天巧合的是，我去洗手间，正好遇见林鹤唳了，他很气急败坏地让助理把这身衣服扔了！王遥追星追到这种程度，他不是一般的粉丝，他是私生粉啊。” 知欢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私生粉是什么，和私生子一样吗？” 黄念忻：“不是，一般人追星只会追明星的公开行程，有些人爱得狂热，连私生活都会跟着，有的甚至会潜入明星家里。这个王遥真不简单，居然能混到林鹤唳身边。我们得好好调查调查他。” 两人翻箱倒柜，通过王遥留下来的生活细节，他们拼凑出了他的一生。 王遥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因为外表和才艺都很普通，直到过了收养的最高年纪，也无人问津。他进入少年期就开始打工。成为支撑月亚繁荣的最底层的一份子。本来按王遥的出身，他不会有机会进入中央大学，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拥有了进入中央大学的机会，甚至可以半工半读。所以知欢他们才会在学校公开课上遇到他。 黄念忻：“无父无母，这真是一个完美的犯罪预备役，因为毫无牵挂。” 知欢盯了黄念忻一眼，没说话，她一点也不记得自己父母的记忆，感觉自己和孤儿差不多。逃出来前生活在像实验室一样的地方，可能还不如福利院。至于犯罪预备役……知欢想了想，至少现在她并没有那种想法，只想做个遵纪守法的人，好好准备以后的公民考试。 黄念忻不知道知欢想了什么，闷头在一堆林鹤唳的周边里翻了半天，找到一个笔记本，打开一看，惊讶地叫到：“这好像是王遥的日记本。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纸笔的方式写日记。” 知欢凑了过去，那是一本硬壳的笔记本，内页是印制了横线的纸张，这种类型的本子，据说是古地球的人类喜欢用来记录各种事情的工具。在这个全星球都被光脑占据的后宇宙时代，用笔记本记日记，就像在古董上画画一样。 “对不起了王遥，我们不是故意看的，这是为了找到你的下落，不得以出此下策。” 黄念忻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着眼睛祈祷着，知欢对他向空气寻求原谅的行为哭笑不得。 黄念忻边看边说：“哇，这小子，看不出来还挺感性的，你看他写秋天到了，每一片树叶落下都令人伤感。竟然还有树叶做的书签，这种复古行为我只在古地球博物馆上看到过。” 情感细腻，感性，知欢渐渐把这两个词语和见过的王遥形象联系起来，她眼中的王遥似乎更接近精神崩溃的疯狂和偏执。他是如何一步步变成这样的呢？ 他最初的日记写的很简洁，到了进入中央大学后才开始大篇幅地记录起来。 6月24日 像我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在中央大学的课堂里学习边缘星生物的通用语。那些生物竟然并非想象中的残暴和低智，它们也是可以交流沟通的物种。导师放的催眠花照片，让我想起小时候在福利院曾经养过一株催眠花的幼苗，只要把手指放过去，就会被它咬住，非常可爱。这种可爱的生物，自然要送给和它匹配的可爱的生物，能在他身边，它也一定会很幸福。 6月28日 又学了新的边缘星生物，是能力很强，又擅长伪装的物种，这孩子的外表很迷人啊，尤其果冻状半透明的身体，和能无限再生的触手，虽然有点攻击性，但我相信它也一定是听话的孩子。他说过被人跟踪觉得很烦，如果能把这孩子送给他，他就不用再担心了吧。 7月10日 很多天没有联系上他了，他工作很忙，现在正是他工作最艰难的时候，我要懂事一点，我们是相爱的，相爱的人一定会聚在一起。 7月20日 他一直不回消息，他到底想做什么？是想分手吗？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他都忘了吗？ 7月30日 我明白了，他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迷惑了，我们的魔法还没有消失，我会做到的，等我…… …… 后面的内容越来越抽象，字迹变得狂野难以辨认，像是神志不清醒地鬼画桃符。 知欢产生了一个不妙的直觉，和黄念忻对视一眼，黄念忻嘴角向下，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说：“你也猜到了吧，搞不好，他不是像林鹤唳的私生饭，而是就是林鹤唳的私生饭。” 知欢不解地问：“私生饭的危害很大吗？” “那还用问，而且王遥还是个毒唯，就是只喜欢一个成员，憎恨其他成员的人。”黄念忻知道知欢听不懂，这次自动加上了注释，“你看这张照片，他把左边的孟栖川的脸用马克笔涂黑了。” 黄念忻还想说点什么，知欢猛得捂住他的嘴，并把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刚才听到了一阵陌生脚步声，从脚步声密集度来看，来的不止一个人，正在朝这里走来。王遥没什么朋友亲人，他失踪了，来的很可能是让他失踪的那批人，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接着，是钥匙晃动的声音。他们想开门进来！要是被发现，他们两个也会有危险。 黄念忻眼里充满恐惧，慌乱地打着手势。知欢冷静地推开窗户，拉着黄念忻，从敞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等落到了地上，黄念忻劫后余生的表情感谢了知欢，又有点后怕地说：“窗子开着没问题吗，会不会有人追杀？” 知欢冷静地说：“没关系。我们快走。” 他们身形刚消失在窗子后，王遥的房间门被打开了，3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抬起压低的帽檐，一道刀疤横跨他的眼睛，机械义眼快速转动，将房间扫描了一圈。刀疤男在看的时候，另外两个人毫不客气地走进房间肆意翻找起来，他们搜寻的动作大开大合，看到怀疑的地方，就把海报撕开，摆设的物品扔到地上。 虽然他们穿着警察制服，但是行事作风，却完全不像联盟公务员，反而很像星匪强盗。 几分钟后，刚才整洁的房间，就像被室内龙卷风快速席卷了一遍，变得乱七八糟。 两人向刀疤男汇报：“头儿，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检查过了，就是普通大学生，房间窗户也关的很紧。” 刀疤点燃烟斗，猛吸一口，喝道：“行，今天就到此结束。按老规矩办。” “好嘞。”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容，三人一个接一个从屋里走出去，等要关上门时，刀疤男从门缝里探出个头，把手上的烟斗往屋里一抛，烟斗滚滚的烟雾变成了火焰，在落地之前，变成了圆形的火球，一落到地板上就迅速的燃烧了起来。王遥的房间里有很多纸张和报纸，都是易燃物，火势蔓延得很快，整个屋子都陷入了火海。 熊熊燃烧橙色火焰倒映在刀疤男的眼底，反而像是给他没有生命的义眼带去了一点活力。刀疤男向屋子抛了个飞吻，说：“再见咯。”缩回了身体。 咔嚓，门关上了。只剩下林鹤唳的脸在火光中一如既往地微笑着。 …… 知欢跳下窗子前，释放了触手将窗户关上。她总觉得有种不安感，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她和黄念忻在廉租房小区门口告别后，知欢独自回到王遥的房子楼下。她远远地看到很多人围在那栋楼下，又有一道浓烟向天空飘去。 王遥的家竟然烧起来了。 在她们离开不到10分钟的时间里。 知欢仰望着变成了火窟的王遥家的窗户，还没意识到时，身上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心里只觉得很冷。一个不久之前在学校见过，在天堂有过小小交锋的人，不但人失踪了，连存在的一切也都被一把火付之一炬，他的渴望，他的热爱，他追求的一切，一瞬间就化为了灰烬。 …… 知欢去寄存柜取了行李，在公寓楼下，输入了尹崇提前发给她的密码，乘坐全景天梯，在夜色中，向尹崇家升上去。时间刚好，她看到不远处的摩天轮亮起了灯光，与此同时，四通八达的城市街道也一条接一条亮起了路灯，像血管联络着城市的每个器官。她突然有种感觉，月亚可能也是一种生物，靠吸收他人的血液存活。 王遥是，她也是，他们只是城市的牺牲品。 知欢脚步沉重地迈出电梯，尹崇似乎已经回家了，门没锁，是虚掩着的，她推开了门，猝不及防地，差点撞到一块蛋糕上。 蛋糕是鲸鱼形状，在鲸鱼的气孔上，插了一朵玫瑰花。蓝色和红色的对比，显得格外刺激眼球。 知欢惊讶地抬眼，先是看到尹崇有点别扭的神色，然后看到他不常见的穿着，他竟然在衬衣的西裤外面，套了一条围裙，围裙甚至是粉红色带着荷叶边的。 尹崇被她盯得恨不自在，把蛋糕往知欢怀里一塞，说：“乔迁礼物吧，庆祝你搬到新家。” 说完，他扭头进去了。 知欢愣愣地看了看手中的蛋糕，为什么是鲸鱼和玫瑰呢？ 她伸出手指，在蛋糕上抹了一下，放进嘴里，清甜中，带着一点海洋的香味。 她想起来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被铺天盖地海洋气味的信息素撩得头脑发热，本能的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 热烈而霸道的花香，就像炙热的玫瑰。 鲸鱼和玫瑰，指的是他和她。 58 ? 第 58 章 ◎你还真是把心情都写在脸上啊◎ 知欢局促地坐在尹崇公寓的客厅里, 压抑着好奇，小范围地打量房间，上回来的那次, 情况紧急，没开灯，这次光明正大地住进来，她才有了真实的感觉。尹崇的房间精致得像样板房, 看他本人会以为都是黑白色的装饰, 实际上却是更柔和的浅棕色和米色。灯光装饰得很讲究, 房间没有高级公寓常见的大型水晶吊灯，而是做了很多隐蔽灯管, 房间笼罩在柔和的光芒中。餐桌是矮桌，中间有个圆形的空洞, 镶嵌了黑色的加热炉。餐桌对面, 挂着一幅三人合影, 中间的尹崇面无表情，眼神微眯着，有种看不起全世界的感觉, 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站在他身后的夫妇温和地笑着，头发已经灰白, 脸上有了皱纹, 但透着一股知书达理的气质。 那对夫妇拥有凹陷的眼窝, 像海洋一样蓝的眼睛，高得突出鼻梁, 是天青星常见的长相, 和尹崇不能说两模两样, 只能说完全不同。 尹崇端着一口热气腾腾的锅，毫不客气地抢占知欢的视线，他把锅狠狠放在桌上的加热炉上，挽起袖子的手臂近到几乎碰到知欢的鼻尖，知欢下意识盯着那一截白皙手臂上绷起的青筋。锅在加热炉上咕噜噜地冒着热气，一股热辣的香味扑面而来。尹崇张开腿坐下，摘掉防热的手套，粗糙地开始解围裙腰带，因为围裙的带子在身后，他反手解了好几下都没解开，不耐烦地嘀咕着：“这什么玩意儿，怎么弄不开……” 知欢感觉作为合约者，这种时候应该提供帮助，立刻说：“我来弄吧。” 尹崇摇头，几缕额发随着摆动，双手背在身后和腰带斗争着。结果是，原本的蝴蝶结系得更紧了。知欢难得听到，这位联盟举世无双的教授嘴里漏出了一声叹息。尹崇干脆放弃，往知欢旁边蹭了一下，转过身，把后背交给了知欢。知欢看到那个被蹂躏得几乎变成死结的蝴蝶结，无声地笑了一下，伸手帮他解开。 尹崇不满地说：“你嘲笑我。” 知欢一愣，脸上的笑更大，为了不泄露，可以压低了声音说：“没有啊。” 尹崇：“这不是我的品位，是我妈太小题大做了，听说我有朋友要来，非让我做接风宴，让我穿围裙，还让我绝对不能脱下来。有够离谱的。” 知欢莫名觉得教授有点可爱，嘴上说着离谱却还是乖乖照做。手里的死结并没有那么好解开，知欢摆弄半天，也只是让死结换了个死法。尹崇似乎感觉到别扭，扭了一下身子，知欢不想被他的动作破坏刚刚找到的解开线索，一边说别动，一边顺着尹崇的动作往前蹭了一下。 尹崇回头：“别弄了，拿剪刀剪吧。” 惯性力下，知欢往前扑，把尹崇扑倒在地上。两人的嘴唇在差0.0001cm就要碰到的时候，知欢眼疾手快地撑住了地板，她慌乱的眼神对上了尹崇无波无澜的黑色眼珠。 尹崇冷静地说：“这种男女ao同居的肥皂剧必然会出现的场景，即使发生了也还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知欢心里那一点慌乱随着尹崇冷静的吐槽消失无踪，她尴尬地笑了两声，坐起身，尹教授躺在地上，很自然地伸出手，让她拉他。知欢觉得他躺在地上的样子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咪，伸手把他拉了起来，两人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尹崇站起来：“解不开算了，我去盛饭，先吃饭吧。” 知欢拿着围裙：“解开了。”刚才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她仿佛福至心灵的找到了解开的方法。 尹崇矜持地一点头，往厨房走去。 知欢看着手里粉色的围裙，感觉着刚才变得稍微有点快的心跳正在逐渐平息下去。尹教授邀请她做合约情人，目的只是想借用她的信息素治疗自己的腺体，并没有其他想法，这样显得因为刚才突然贴近，而有了感觉的自己好奇怪。她对教授也没有别的想法，毕竟两人差异那么大，教授有温暖的家庭，住着高级公寓，高级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有什么，而她呢，不知道父母何在，无地可住，黑户，要什么没什么。她和尹崇的距离，就像王遥和林鹤唳的距离。她越想越悲伤，她感觉自己如果像天青星人一样有耳朵和尾巴，现在耳朵和尾巴一定都伤心地耷拉下去了。 这种感觉，一定是，因为信息素交流产生的副作用。知欢握紧了拳头，告诉自己，要成熟一点，克服信息素影响，做新世纪钢铁猛A。 另一边，匆匆躲进厨房的尹崇，从冰箱里拿了一袋冰块敷着耳朵，刚才那一幕，让他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在那么近的距离下，尹崇清晰地从知欢水汪汪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像是被囚禁在她的瞳孔中。在没有释放信息素的情况下，知欢身上也带着点甜甜的香味，一闻到那个气味，尹崇感觉自己腿都要软了。谢天谢地，他的脸不容易红，头发又刚好遮住了耳朵，才没有暴露自己。 他们要在一起住多久啊，这么朝夕相处的，他的心脏该不会爆炸吧。尹崇本来想让知欢和他睡一个房间的，想了想，还是让她睡客房吧，要是睡一个房间，对自己而言太刺激了。他反复检查耳朵已经不红了，带着饭回到餐桌前。 见知欢面色如常，正襟危坐，尹崇不由得对自己魅力产生了一丝怀疑。好强的他，立刻收敛了神色，高冷而矜持地把饭碗往知欢面前一推，随后拉开椅子坐下。 知欢也很客套地点头，主打一个相敬如宾。 尹崇内心：这人是没有心吗，我这么一个香香软软的大omega在她面前，她竟然不心动。那我也不能让她看出我心动了，丢不起那人。 尹崇：“合约情人的规矩早上已经发给你了，我家的宵禁是晚上七点，今天你为什么晚回了一个小时，我想听听你的理由。” 知欢一愣，早上醒来邮箱里多了一封邮件，但她一晚上没睡好，赶着收拾东西去寄存，加上她经常收到很多垃圾邮件，没有点开，后面发生了很多事，给忘了。 尹崇托腮看着她。 知欢老老实实地说：“对不起，我忘看了。” 尹崇拖长声音嗯了一声，拿过杯子，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眼神散漫地盯着琥珀色的液体注入透明的酒杯，看似毫不在意地说：“看来合约对你而言一点都不重要。需要我亲自给你讲一遍？”他的声音和语气都毫无变化，甚至比刚才还更加收敛了一点情绪，但是却能让人听出他话语中的阴阳怪气。但明明是尹崇主动要求知欢合约情侣的，此刻却像是，他才是被人求着的那个人。就像一只野猫强势跟着你回了家，很快就把你家的一切，包括你，都圈进了它的领地。 如果是别人，知欢才懒得接他的茬，但在尹教授却让她感觉不一样，她诚恳地说： “学校有同学失踪了，我去了他家……” 知欢感觉尹崇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一点。 尹崇举起酒杯，冰块在琥珀色液体里晃荡着，灯光被折射成五彩斑斓的样子：“你是不是把中央大学想得太美好了，这个学校可不是什么象牙塔，每年都有几个学生失踪的。” 这种事实在太常见了，常见到令人麻木。 知欢咬了下唇，说：“那个失踪的学生，你见过的。” 尹崇喝了一口酒，手抓住杯沿，扭过头看着知欢：“那个学生和在攻击天堂的边缘星生物有关系？嗯，他甚至不是受害者，而是使用者？” 知欢愣了：“对……你怎么知道……” “很简单，我和你共同见过的人，符合中央大学学生这一条件的只有在天堂那一次。没有中央大学的学生会去祁晋泽的宴会那种堕落的地方，除了你。在厕所被爆头的中年男人很面生，质感也很差，那种没品位的人是考不上中央大学的，简单推理一下时间线，只有后面你单独面对边缘星怪物的时候。我确实看到有一个年轻人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而且，凑巧的是，我认识他。”尹崇挑眉，笑了下，“如果你把今天发现的事情告诉我，我会酌情考虑告诉你多少内容。” 知欢心突然一跳，不知道是被尹崇所说的内容所吸引，还是被他刚才的笑容刺激到了，尹崇的脸因为酒，染上了一丝迷离，柔和的灯光下，他的眼睛像氤氲了深不见底的浓雾，他的笑，像是海妖塞壬，蛊惑水手，把他们往不见天日的海底勾去。 知欢调整了下心情，把下午调查到的事情告诉了尹崇。 尹崇听完，说：“王遥的失踪和林鹤唳有很大关系。别用那种写满了为什么的眼神看我。” 知欢板起脸。 尹崇说：“首先，很明显王遥是林鹤唳的超级粉丝，他连林鹤唳不要的衣服都能拿到，说明，他至少认识林鹤唳身边的人，甚至，他有可能就是林鹤唳身边的人。林鹤唳这个人，成名之前的人生资料全部被抹去，在整个联盟星网都没法找到。他没有亲人，朋友，同学，整个人的经历，完美得惊人，就像是捏出来的人设。也就是说，在他空白的成名前这段时间，能够动手脚的地方相当多。王遥和林鹤唳很有可能，很早就认识了，而他拥有林鹤唳的某种把柄。他们之前处于一种互相制约的平衡状态，但是最近，这种平衡被打破，所以林鹤唳必须要除掉王遥。” 知欢：“哇，你好厉害。” 尹崇的表情突然一冷，捏了一下知欢的脸：“你还真是把心情都写在脸上啊。” 知欢瞪大眼睛，捏脸这种陌生的触感，陌生的行为，让她有种温暖又紧张的感觉。比捏脸颊更亲密的事情，譬如标记，他们早就做过了，虽然更刺激，却不如捏脸颊温馨。留在脸颊上手指的温热感，渐渐扩散成一种热意，让她的脸，像发烧了一样，逐渐烫了起来。 59 ? 第 59 章 ◎你也为我失控吧◎ 知欢突然口干舌燥, 抓起酒瓶，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仰头全喝了。琥珀色的液体显然比她想象的更烈, 酒从舌尖一直辣到喉咙伸出，顺着食道一路往下，心口也跟着火辣辣的灼烧起来。 知欢没忍住眯起眼睛，吐了下舌头：“好辣。” 尹崇笑：“看不出来, 你挺厉害的, 威士忌也一口闷啊。” 知欢抿了抿唇, 她的头都开始晕了，尹崇分明是在嘲笑她。 她不服气地说：“教授, 你也来一杯。” 尹崇干脆利落地说：“我认输了。” 知欢愣住。 尹崇说：“好啦，不是要调查王遥吗？王遥曾经选修过我的课, 当时他带了一个陌生人来旁听。虽然那个陌生人包裹得很严实, 连校园拍到他的监控录像都被抹掉了, 但我留了一张全班的合影。这个身形，和林鹤唳的身形比对，相似度99%。” “他们的关系不简单, 林鹤唳至少曾经好到可以陪他上课的程度。他们的关系远超私生粉和明星，我可以猜测一下，他们之间也有某种合约, 但是合约最终被撕毁了, 导致关系恶化。” 知欢说：“就像我们这样？” 尹崇的手指顿了下, 安静下来，侧过头看着知欢。酒精的刺激下, 知欢的五感变得更敏感, 她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变冷了。 难道我说错话了？ 但她现在的脑子不太清醒, 那句话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有任何别的含义。 本来嘛，她的目的是拿回记忆，通过公民考试，未来或许会成为一名机甲单兵，进入政府，等到记忆恢复后，她会离开。 虽然尹教授有进入研究室的权限，但是知欢并不想麻烦他。在月亚时，她已经有因为知道她的事情，而受到伤害的朋友了，她不想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所以，知欢在答应合约的时候，就做好了尹崇腺体一长好，她就麻溜离开的准备。 即便尹崇像林鹤唳一样翻脸无情，她也觉得是正常的。 为了避免落到和王遥一样的下场，知欢觉得有必要和尹崇说清楚，她很坦诚地说：“教授，你放心，你是omega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合约结束后，我也会立刻离开，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后面的话她没法说出来了，因为尹崇捂住了她的嘴。 知欢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突然逼近的尹崇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黑暗情绪。 尹崇一直觉得知欢活得非常心不在焉，就像被人魂穿了似的，这副躯体只是她体验这个世界的载体，她的所有情绪的都有种事不关己的冷淡。 他以为自己无所谓的，他以为他只是被信息素吸引，只不过想短暂地利用对方，可是看到知欢毫不在意地撇开和自己的关系，甚至还自认为好心地向自己展现可靠度，尹崇心像被刀剜了一样痛。 原来他比想象中更哀切渴求着，执着追逐着她，渴望她填满内心……为什么只有他有这样的感情？ 不满几乎燃烧了他的理智，尹崇借着酒精，大肆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房间里充满了大海般潮湿的香味，翻涌的情绪通过信息素传递给了知欢，这是风平浪静的大海，而是暗潮涌动的暴风雨前的大海。 omega用信息素强行刺激alpha发情的行为非常危险，因为生理原因，在标记时，alpha对omega是占据绝对优势。Omega往往是被动的，退缩的，以避免被过于激烈的alpha伤害。尹崇这种行为不亚于自杀式攻击。 他把手伸到知欢的后颈处，摩挲着那小片肌肤，声音略带沙哑：“你把我变成这个样子，就想不负责任地走掉吗？” 被信息素和尹崇的手指双重刺激，知欢显然也是把持不住了，脸变得更红。火辣辣的花香缠绕了上海洋的气息。尹崇迎着霸道的香味，将额头抵在知欢的颈侧，鼻尖蹭着她的锁骨，感受到女生的身体微微颤抖，随后，像是受不了刺激似的，激动地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他从身侧拉开。 尹崇满意地想：你也为我失控吧。 就算对方失控的后果很可怕，他也甘之如饴。 然而，知欢嘿嘿笑了一声，整个人向前栽倒，撞到了尹崇胸前。 尹崇想过很多种狂野的发展，比如按在地板上啊，推倒在桌上啊，或者抵着窗边啊……等等，却没想到知欢却倒进了他怀里，他下意识地搂住了她，才发现，知欢嘴角带着傻笑，一滴口水要落不落，嘴里还嘀嘀咕咕说着胡话，很明显，是醉倒了。 尹崇：“……” 就离谱。 他很想登报问问，在这种满屋信息素躁动的情况，天青星有没有第二个alpha能够睡着的？ 还是说，他随便买的这瓶威士忌，竟然具备压制alpha冲动的独特作用，他又攻克了一个科研难题，这瓶威士忌就是整个天青星的福报，治安的必备良药，天青星每一个omega的安全，都由它守护！ 尹崇自暴自弃地想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认命地把知欢扛在肩膀上，带她回房间，经过自己的房间时，尹崇犹豫了一下，但是想了想，愤恨地盯了一眼知欢，把她送进了客房。他想把她丢到床上，但高高抬起后，还是轻轻地放下了，还细致地给知欢盖好被子。 尹崇静静地看着她。 知欢长得很干净，谁看了也觉得她是天真无邪的一张白纸。即使她驾驶着机甲，奋勇杀敌的时候，脸上也看不出一点狠劲。 她的情绪很难波动，冷静得像是蒙了一层透明的薄膜，她身上缺少了人类最重要的特质，欲望结合体，大多数人都能被尹崇一眼看穿。但她不一样，看起来越像一张白纸，越让人看不透白纸想要掩盖的什么。 记忆，是一个人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人的人格，偏好，肌肉记忆的习惯并不会因为失忆而消失，尹崇觉得知欢身上的违和感不止是因为失忆，更像是一个人穿了一件不适合自己的衣服，反而束缚了自己的行动。 所以，记忆或许是她的关键钥匙？ 知欢在睡梦中幸福地翻了个身，一件亮晶晶的东西，掉出了她的领口，引起尹崇的注意。 那是块半透明的水滴形石头，被一根细细的银色链子穿着，挂在知欢脖子上。链子没什么特别的，但吊坠的莹润度，光泽度，色泽都很独特，不属于任何天青星常见的矿石，或者宝石，也不像是外星来物。 尹崇觉得那块石头非常眼熟。 是某种非常珍贵，和少见的产物…… 尹崇决定去中央图书馆查阅一下资料。他拿上外套，出门了。 通过飞行器的自动驾驶，尹崇半小时后，抵达了中央图书馆，24小时营业的人工智能通过视网膜核实了他的身份，为他打开核心数据库。 尹崇戴上脑部检测装置，可以让机器直接读取脑中的记忆，能够更快检索信息。脑部数据读取技术和输入技术同时开发，但最后只有读取技术被广泛应用，因为人们发现，将知识直接灌输进大脑，只能获取死板的信息，而无法获得知识对应的技能。所以信息灌输技术逐渐被淘汰。所以检索到的资料，以光屏的方式呈现。 很快，尹崇前方的光屏展现了大量信息。 天然水滴形矿石，具备保健作用，经常佩戴，有助于提高恋爱运，事业运，财运…… 一种伪装成水滴形宝石的新型武器，杀人时威力强大，平时又可以作为时尚单品，不愧为居家必备，杀人越货的仙品。 …… 尹崇一目十行扫过没用的信息，终于，看到了一篇不起眼的论文，作者署名安泰隆。论文里，安泰隆将偶然得到的水滴形宝石进行了各种实验，发现该石头，无论是撞击，火烧，用酸液或碱液浸泡，都无法破坏。分子结构扫描与任何天青星已知的矿石，宝石，陨石都不相同。安泰隆本不知道这块石头有什么用，但是一个偶然的情况下，他发现这块石头，能够储存记忆。甚至比记忆更高级，安泰隆认为它储存的是灵魂。但是为了顺利毕业，他给石头命名为记忆体晶石，认为它是高级精神力凝聚的产物。 产生记忆体晶石，需要满足3个条件： 1 产生者必须拥有强大的精神力，如果换算成alpha的精神力，至少要A级以上。 2 只有在产生者情绪剧烈波动时才会产生。 3 记忆体晶石是精神力产物，而精神力无法从产生着身上剥夺，所以，只有到产生者死了，精神力才会凝聚为记忆体晶石。 也就是说，一块记忆体晶石，是一个高级的alpha情绪剧烈波动时立即死去产生的。而剧烈的情绪波动，一般是强烈的爱或者强烈的仇恨。比如在爱的最高潮猝死，又或者满怀恨意不甘心地被杀死…… 无论哪一种方式，都让人浮想联翩。 光屏上的字投射在尹崇漆黑的瞳孔中，他的眼睛像是无机质的黑曜石，确认着信息。 他好像找了一位很特别的人做合约者。 尹崇想起，在天堂歇业前，知欢造成了大量机器暴动，她的精神力十分强劲，同时她还拥有一块高级alpha死后产生的记忆体晶石。这种人，对于联盟来说，是国宝级的宝物，早该关到实验室反复研究。但她却是个查不到任何背景资料的黑户，甚至失忆了。 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仿佛在指引着尹崇往最坏的方向去思考，就像是有人处心积虑地删除了她的身份资料，还抹去了她的记忆，就是为了掩盖某种不能被人知道的秘密。 能被这么大费周章掩盖的秘密，很难不让他想起那个不想回忆的计划。除了那个计划，放眼整个联盟，都很难找出第二个需要这么费劲掩盖的事情了。 尹崇摘下了脑部检测装置，此时，安保智能机器人的探照灯光，穿过窗户扫了进来，在他脸上一划而过，短暂的照亮了他的脸，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像纸一样苍白。 60 ? 第 60 章 ◎你是我的◎ 边缘星异种生物课结束后, 知欢被温余声叫住了。温余声找她一起参加机甲大赛，这个比赛一般是三人小组，需要主驾驶员, 副驾驶员和机械师。温余声找好了科达当机械师，主驾驶员，他们一致认为很适合知欢。 温余声：“上次机甲实□□的表现太亮眼了。机甲大赛获奖的话，不仅有丰厚的奖金, 也可以提升公民等级。” 出身平凡的中央大学学生, 所求无非钱, 或者地位，温余声观察着知欢的表情, 想看她对那个诱饵更感兴趣。 知欢坦诚地说：“我是黑户，没法提升公民等级, 而且我也没有钱参加机甲大赛。” 兼职的钱都拿去报名公民考试了。没人告诉她, 考试后的教材, 辅导也要钱，剩的那点也被榨得干干净净。 温余声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 她捂住了知欢的嘴：“你讲这么大声，你不要命啦！” 黑户是不能滞留月亚的，如果被人发现, 就会被强制遣送回生态环外围, 严重的, 甚至会被遣送到蒙甲寨外部的荒区，那是一片荒芜的无人区, 内部消息是军方设置了部分训练基地, 此外, 那里还是走私飞船的登陆地，据说遗弃了许多买主消失的边缘星生物。是个非常恐怖的地方，普通人进去，恐怕连个全尸都很难保存。 温余声知道知欢特招生的身份，也从她的言行举止里大概猜到了她的公民等级比较低，但她本以为是一级或者二级的公民，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是黑户。虽然作为特招生，知欢在学业完成前都不会被遣返，但是低微的身份总会容易被人看不起。其他等级低的特招生都会掩盖自己的公民等级。没想到知欢居然毫不介意地讲了出来。 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外表看起来柔弱，却有大佬的松弛感。黑户还能成为特招生，反而更说明知欢的实力非同凡响。 温余声更想和知欢组队了，她当机立断地说：“机甲大赛的钱我们想办法，你只要出人就好了。而且，如果我们真的得奖了，到时候那个总统特别奖，也可以让给你。” 知欢被说动了。 如果有了总统特别奖，她就可以换取一次进入研究室的机会。 温余声见知欢点头，喜出望外，立刻约科达一起吃饭，讨论机甲大赛的准备。但是科达却说他今天家宴，来不了，不过为感谢上次实操课知欢救了他一命，他在自家的高级餐厅安排了晚餐。 盛情难却，她们去了。一到，发现科达安排的餐桌上还坐着两个熟人。 赫然是温以真和尹崇。 温以真今天的造型看上去清爽正常多了，头发一丝不苟的贴着脑袋，只是仔细一看，有一根头发十分倔强的反翘着，非常有他个人的特质。旁边的尹崇发挥正常，从精心梳到脑后的背头，成套合身的西装，到脚下带了一点跟的锃亮的皮鞋，无一处不精致。他抱着手臂，翘着一条腿，靠在椅背上，自带一种冷若冰霜，生人勿进的气质。 知欢坐下的位置在尹崇对面，刚一坐下，她感到一道冷冷的视线，带着审视意味地扫过她，她抬头看过去，对面的尹崇移开了视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仿佛刻意不和她对视。 难道昨天她哪里得罪了他？ 知欢绞尽脑汁回想昨晚发生了什么，但她的记忆停留在她告诉了尹崇去了王遥家，之后全忘了。 温余声有点拘谨，向尹崇点头行了个礼。尹崇眨了下眼睛表示回礼。 然后温余声皱着眉头，对温以真毫不客气地说：“哥哥，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让你别跟着我吗？” 知欢一惊，扭头看向温余声，又看看温以真，他俩居然是兄妹？ 温以真给人感觉随和亲切，而且有些不着调，温余声则有点冷冷的，表情比较严肃，做事严谨认真。长相和气质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温以真有点委屈的说：“我没有跟着你呀，今天我和尹崇吃饭，是餐厅弄错我们定位置的时间了，没位置，科达小少爷人好，让我们拼桌。你是我妹，为什么对尹崇那么尊重，对我却一点都不客气，胳膊肘向外拐啊。” 温余声说：“你好意思说，尹教授是我们学校的教授，而你只是附属医院的医生而已，我当然要对教授尊重一点啊。” 温以真修长的手指在餐桌上划圈圈，嘴角向下，撇成了人字形：“我也在中央大学任教的啊，虽然和尹崇那种终身教授不一样，我也是学校正式聘请的。你不能忽视我的努力！” 温余声不屑地冷哼：“反正你也没教我，管不着。” 这时，保持安静的尹崇，插了一句嘴：“下个学期机甲系要开始学习信息素在作战中的影响了，温教授作为abo信息素专家，我想可以推荐校长让他来上一上。” 这意味着，温以真将会拥有把他妹挂科的权力。 温余声显然想到了这点，脸色一变。服务机器人的机械爪抓着柠檬水，正要给她们倒水，瓶子被温余声一把抢走，她带着和善的笑容，一边温以真满上，一边说：“哎，好哥哥，刚才都是妹妹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温以真品着温余声倒的水，十分满意，从他的表情能看出来，他赢妹妹的次数不多。 看着这对塑料兄妹吵架，知欢没忍住笑了出来。 温余声看了一眼她，知欢从她眼神里读出一丝哀怨。 知欢说：“我觉得，有兄妹挺有趣的。” 温以真说：“知欢，你有兄弟姐妹吗？” 知欢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温以真笑：“不记得，看来你和你家人关系更不好啊哈哈哈哎呀！” 他的笑声骤然停止，因为餐桌下面，他的脚被人狠狠踩了一下，左脚是尹崇踩的，右脚则是被妹妹踩的。 知欢：“不，我是因为失y……” 尹崇突然大声咳嗽起来。三个人好奇地看着他，尹崇站起来：“我去一下洗手间。” 温以真往前挪了下椅子，让尹崇走出去，然后他兴致勃勃地看向知欢，说：“那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知欢还没来得及回答，尹崇抓住了她的手臂：“你陪我去。” 温以真疑惑：“去洗手间也要人陪吗？” 尹崇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话：“我害怕。” 然后，拽着知欢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温余声有点茫然：“你们男生上厕所也要人陪吗？而且天还没黑，有什么好害怕的。” 温以真却像是找到了线索的柯南，作为abo专家，他自认为抓到了事情的关键点，非常自信地说：“洗手间是一个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的地方，他们俩一个a一个o的，接下来的事少儿不宜，你别细问了。” 洗手间外，被温以真当成少儿不宜的两个人找了个走廊没人的地方，面对面站着，表情十分严肃。 尹崇：“听着，你的事情，别随便往外说。比如失忆，黑户。月亚人多眼杂，知道的人多了，你很危险。” 知欢点了点头。她没有随便往外说，告诉过的人都是她认为可以的人。 尹崇想了想，把记忆体晶石的来历告诉了知欢。 “你的这根项链，一定是来自某个很厉害的alpha，你认识那样的人吗？” 知欢摇摇头，她连自己的alpha水平是什么样的都不太清楚，怎么会认识很厉害的alpha。 尹崇叹气：“你最好找时间测一下信息素水平。” 知欢点头。她想起，她的记忆碎片里，有个看不清楚样貌的人，有时候感觉是敌人，有时候感觉是朋友。她把记忆碎片的经过简单地向尹崇描述了一下。 尹崇：“你说过在记忆碎片里见过我的样子，我们有很大可能曾经在同一个项目中。但老实讲，我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我昨天发现了一个新的事实，就是那个计弋?划在叫停之后，又秘密进行了，而你是在我之后才进入计划的人。在我还在计划中时，他们对精神力开发有很强大执念，但我当时非常反对过度开发精神力，我退出之后，他们不知道有没有继续……” 尹崇顿了顿说：“他们的手段很残忍……以前古地球上很流行爬雪山的活动，是非常消耗和体力，把人逼到极限的运动，人们会在极限的情况下，感觉到一个模糊的人形在鼓励和支持自己。所以，有个可能，你的记忆碎片并不是真实的，你看到的人，是你幻想出来的人格。关于那个人影，你还有别的记忆吗？任何特征都可以。” 知欢沉思片刻，想不起任何线索，说：“只有读取记忆才能知道。” 尹崇：“怎么才能读取记忆？” 知欢拉出项链：“有人曾经告诉我，这块记忆体晶石，可以在研究室的机器上读取。” 尹崇皱眉，研究室里一堆实验器械，从来没听说过有可以读取记忆体晶石的东西。他问：“是谁告诉你的？” 知欢：“一个叫安泰隆的人。” 这个名字和昨晚在中央图书馆读到的论文作者重合了。 研究室，中央图书馆，安泰隆，记忆体晶石，这些事仿佛刻意汇聚到一个点上，变成一个漩涡，把他卷了进去。 尹崇眸光闪动，他心里开始评估，他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人推动着牵扯进了这件事。但他很不理性地觉得，这一切和知欢没有关系。 知欢只是个失忆的小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这一切只是巧合。 尹崇调整好心情，说：“我可以进研究室，我先去看看，再想办法让你进去。” 知欢摘下项链，递给尹崇：“我进不了研究室，这个给你。” 尹崇把项链推了回去，脸上带着一丝戏谑：“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读到你的记忆之后，随便篡改。” 把自己的记忆完全敞开给另一个人，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没人会知道对方会怎么解读，会怎么利用。 “可是你不是别人啊。”知欢说，声音变得越来越小，“你是我签了合约的omega呀。”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轻易地点燃了尹崇心里的火。他面上不显，绷着一张扑克脸，转身走了。但是发梢下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60-70 61 ? 第 61 章 ◎别离开我◎ 知欢回到餐桌旁时, 菜已经上齐了，温以真问：“要不来瓶酒？” 温余声：“好啊，反正下午没课。” “不行。”尹崇冷声道, “工作日别喝酒。以免出洋相。” 温以真：“也是。” 温余声跟着起哄，无所谓，点了一个巨大的玻璃瓶装着的，泡了很多水果的饮料：“这个看上去是果汁, 点这个吧。” 尹崇没再反对。 温以真打趣：“怎么, 教授最近是在养身体吗？为了未来的□□生活？” 尹崇白了温以真一眼。 温以真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手势。 温余声对她显眼包的哥哥很是无语, 悄悄和知欢说：“别理他。” 知欢觉得很有趣，点点头。 温以真见大势已去, 连忙打开光脑，投射出三张门票, 说：“如果我拿出本能反应的告别演唱会门票。你们又将如何应对呢？” 本能反应是林鹤唳和孟栖川的组合。知欢心中一动, 很感兴趣地看过去。 温余声毫不客气地摊开手, 示意拿来，等到票到手后，问：“哥, 是谁送你本能反应的票的啊。” 温以真：“孟家人呀，孟家一家的身体检查都是在我手里做的，去年查出了孟老爷子身体的一个小病灶, 查的时间早, 他们一家人挺感激的, 我记得你挺喜欢林鹤唳的？” 温余声噘嘴：“我中学之前喜欢的，还拿来说, 无语。” “那我可以八卦林鹤唳的黑料了吗？我跟你们说, 以前我要是说林鹤唳一个不好, 我妹都要和我拼命。好了我不说你了，别瞪我我了。”温以真被温余声瞪了一眼，感觉再聊下去，就不能再坐在这张餐桌上了。 林鹤唳的黑料会不会和王遥有关系，知欢问道：“林鹤唳有什么黑料呢？” 终于被人正眼看待，温以真感激地看向知欢：“本能反应一直营销贵公子人设。除了孟栖川这个真贵公子，营销最起劲的其实是林鹤唳。刚出道那几年，甚至有人觉得林鹤唳比孟家更有实力。其实林鹤唳的背景在月亚的财阀圈都排不上号，他其实是被收养的，据说是爬上收养他的这家人老爷子的床，才拿到了身份。这是我之前有一个做狗仔的病人告诉我的，绝对可靠。” “这种不光彩的过去，肯定不能被人知道，所以林鹤唳一成功，就把所有和自己过去有关的事情，全都抹杀了。贫民窟认识他的人被他送到了其他星球，他以前的住所也被他一把火烧掉了。” 知欢想起烧起来的王遥家，难道烧掉王遥家也是林鹤唳所为？ 知欢：“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温余声：“因为他们把自己的出身视为耻辱。月亚几乎做什么都需要公民等级，而公民等级上升的条件十分苛刻，一个人出身是什么等级，这辈子都是什么等级了。低微的出身对林鹤唳这种艺人而言，是最大的污点。” 尹崇冷冷地插了一句嘴：“这和艺人没关系，纯粹是林鹤唳自己虚荣，天青星五级公民里，有人出身在蒙甲寨，甚至有偷渡者。” 温以真笑了笑，尹崇说的不错，温以真的四级公民身份也全是靠自己。 其实人生都是个人的选择，有的人把自己过去的经历当做宝贵的回忆，也有的人觉得是人生的污点，想把过去的一切都埋葬掉。当然，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知欢说：“如果有人知道他们的出身，没有被抹杀掉，甚至和他关系不错，还能得到他送的贴身衣服呢？” 尹崇看了一眼知欢，大概看出她在问王遥的事情。 温以真兴致勃勃地说：“这还不简单，那肯定是两人之前有过一段情，一个人飞黄腾达了，以前贫穷的伴侣来他，他暂时放不下过去的情谊，于是接受，但是随着两人交往越来越紧密，这个人会觉得贫穷的伴侣要的越来越多，就会下定决心除掉对方了。” 尹崇在温以真脖子上敲了一下：“别听他瞎说，他估计是从哪本小报上看来的，什么豪门秘辛，明星野史之类，瞎编博眼球的故事。” 温以真哈哈大笑。 温余声看知欢困惑的表情，也在她哥头上敲了一下：“哥，别乱说瞎话了，知欢都信了。” 在他们闲聊的空挡，刚才他们点的那一大玻璃罐的饮料被智能机器人送了上来。 温以真给众人倒饮料，尹崇摆摆手：“我不喝这种甜腻腻的玩意儿。” 三个人除了尹崇，一人捧了一杯水果饮料，尝了一口，确实很甜。 温以真说：“既然小报的豪门故事你们都不想听，不如讲讲大家都认识的真豪门吧，我们尹教授。” 尹崇：“我哪算什么豪门。” “怎么不算呢？话说你家还没催你相亲呢？” 尹崇：“不感兴趣。” 知欢闷不吭声喝着饮料，饮料甜甜的，但是她的脑袋越来越晕了。 尹崇筷子掉了，用手肘碰了下温以真：“帮我捡一下。” 温以真刚弯下腰，手指刚碰到筷子，筷子被人一脚踩住，他拽了下拽不动，抬眼看去，是知欢踩住的。 “知欢，松一下咯。” 知欢摇摇头：“不行，不可以。” 温以真：“？” 知欢把筷子捡了起来，放在尹崇面前。被踩过的筷子自然是不能用了。尹崇看了一眼知欢，没说什么，只是举手示意机器人换一双新的。 不一会儿，温以真看见尹崇的茶杯空了，随手拿过水杯想给他添一点，他刚把茶壶举起来，却从桌对面伸过来一只手，盖住了尹崇的茶杯口。 温以真：“……知欢，感觉你在排挤我。” 知欢不说话，眯起眼睛，倔强地守护着尹崇的杯子。 尹崇拿走知欢的杯子，浅浅抿了一下，皱眉：“这不是果汁，这是酒啊。不是说了别点酒。” 尹崇看着温以真的眼神透着不悦。 温以真挠头，自己喝了一口，饮料甜甜的，他没喝到酒味。 尹崇攥住知欢的手，说：“你不能再喝了。” 知欢点点头。 这餐饭吃的差不多，温余声先走一步。剩下三个人站在餐厅门口，温以真：“教授送我回医院呗。” 还不等尹崇回答，知欢挤进两人中间，一把搂住尹崇的腰，脸紧紧贴着尹崇的手臂，像抱着个一人高的熊一样，抿着嘴唇盯着温以真。 她的眼神应该是恶狠狠的，但是可能因为醉了，这份凶恶打了一点折扣，有种奶凶感。 温以真接受了被排挤的命运，举手投降：“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自己回去。” 只剩下两个人了。知欢还是没撒手。 尹崇低头看着她脸：“松开。” 知欢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上的气息特别好闻，她一刻也不想和他分离，她抱得更加紧了：“不。” “不能喝酒还喝那么多，作为我的合约者，以后我的规则要新添一条禁止喝酒了。” “好的。” 尹崇突然觉得很无奈。让她松开，她不听话，说别的，她又很乖。他没办法，只能由着她挂在自己身上，两人拉拉扯扯地回了家。 一打开门，知欢仿佛收到什么指令似的，立刻松开了手，笔直地站在玄关，像一个等身大的人形手办。 尹崇看她的样子有点好笑，说：“进我的家，不能一身酒味，去洗澡。” 知欢点点头，径直向浴室去了。 还真听话。 尹崇自己洗完澡，回到房间，拉开了一瓶苏打水，边喝，边查看光脑里，从中央图书馆复制回来的资料，顺便确认了一下温以真关于林鹤唳的八卦小料。和绯闻满天飞的孟栖川不同，林鹤唳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绯闻，多次被评为优质偶像。 也不知道林鹤唳有个素人情人的八卦是怎么传出去的。不过换个角度来说，越是瞎编的东西越有流量，比如尹崇自己也曾经被小报编排过，是靠美色上位的。 他喝了一口苏打水，房间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知欢换上了睡衣，抱着枕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尹崇起了恶作剧的心思，拍了拍旁边的床：“过来。” 他没想到，知欢真的过来了。 她安静地坐在旁边。 尹崇：“你不睡么？” 知欢摇头。 尹崇故意说：“怎么了，想和我睡？” 合约只约定了知欢需要定期为尹崇提供信息素，但并没有一起睡的条件。 知欢想被触到什么开关一样，目光坚定地看向尹崇。 干净的瞳孔里，倒映出尹崇的身影。 尹崇心中一动。 他感觉内心有什么地方被融化了。 他一直觉得知欢不是一个正常的alpha，虽然标记的时候很凶很猛，但是平时对待omega的态度却算得上消极回避。不知道是不是失忆对alpha的生物本能有影响。但尹崇更倾向于知欢是天生的，迟钝，不开窍。 但是喝了酒的知欢，却很坦率地表现了alpha的占有欲。 夜深了，尹崇口渴醒了，支起身，喝了一口放在床头的水，突然感觉到一双手从被子里摸索过来，环住他的腰，把他拉了回去。 尹崇单薄劲瘦的腰，被知欢的胳膊牢牢的圈住。 这是强烈宣誓主权的手法。 “知欢？” 在昏暗的灯光下，知欢闭着眼睛，尹崇不确定她是梦是醒，轻声呼唤。 知欢将头埋进尹崇的胸口，发丝撩着他的下颌，痒痒的。 尹崇听到了一句几不可闻的声音，从他的锁骨处传来： “别离开我。” 在黑夜里，他的心跳突然变快。 62 ? 第 62 章 ◎没有常识的alpha◎ 已经过了下课的时间, 教授办公室的人走光了，最里面的位置上，隐隐响着打字的声音。尹崇正在写一份研究报告,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键盘上跳动着，姿态优雅地如同在弹奏钢琴。悬浮屏幕的光反射在他脸上，勾勒出被学校的女学生称为，比她们人生线还要清晰的下颌线。 屏幕上弹出一个红点, 提醒他有新邮件, 打开, 是定期体检发回的报告。他的腺体长势喜人，已经达到普通人的水平。尹崇蹙眉, 心道：这欠揍的文风，又是温以真那小子的手笔。等见面再和他计较。 他继续往下看, 快速读过关于腺体各方面基础数值, 都是在说明已经十分接近平均水平了, 但是他的腺体情况特殊，在腺体完全成熟之后，他将无法清除alpha对他的标记。也就是说, 在对alpha的选择上，他要么和一个alpha从一而终，要么就趁着腺体成熟了摘除。 温以真留了一段评语：尹教授, 你要想清楚, 这个年头, 哪有那么多从一而终的爱情啊，尤其是你这种情况特殊的, 你只有一次选择, 可是对方却有无数选择。 温以真的劝告不无道理。天青星的ao离婚率一直居高不下。在月亚这种娱乐产业极为发达的地方, 恋爱忠诚更像是一种笑话。婚后ao双方各玩各的极为常见。像天堂那样的夜店为寻求刺激的alpha ，omega提供场所，乃至助兴的兴奋产品，比如他和知欢曾经在天堂的酒店客房发现的爱神原液。 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尹崇才和知欢签订合约，至少在合约期间，知欢只能为尹崇提供信息素。 Alpha的选择永远是大于omega的。对应的，omega会慎重挑选alpha，多方面考察alpha的实力，地位，人品，恋爱史。Omega也不会轻易地把终身标记的权力交出去。医学界一直在开发清除alpha对omega影响的各类方法。比如可以每半年进行一次信息素清洗，可以去掉大部分前任alpha留存在omega体内的信息素。但终身标记情况特殊，医学界经过多年努力，才终于将清洗终身标记的次数提高到了三次。 这是对正常发育的健康腺体而言。尹崇不属于此列。他的选择会影响自己的一生，他必须慎重考虑。 尹崇忽然想起昨晚，知欢到他房间的事情。 夜里，他几次想要翻身起来，都会被知欢像八爪鱼一样缠上，本来是他处心积虑计划中一步步诱哄知欢和他住一个房间，但是却在酒精的破坏下，让他差点面临贞操的危机。 知欢醉的太厉害，让她除了抱着尹崇没做别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尹崇一边想着不能让她再喝酒了，一边又觉得喝醉后，眼神迷蒙，脸颊泛着红的知欢格外可爱。 她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吗？ 尹崇想给知欢发个信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做的这一切已经远远超过合约的范畴。 一条新闻弹了出来，尹崇扫了一眼，商业街附近的一家餐厅遭遇恐怖袭击，炸弹被藏在窗户下面的花盆里，在客人用餐时爆炸了，半面墙都被炸飞了。出事地点人群密集，现场已经被警察隔离保护起来。 尹崇认出餐厅是总统傅幸宴最喜欢的一家餐厅，上个月总统才在那里接受过采访，爆炸的位置似乎就是总统上个月坐过的位置，他依稀想起不久前公共飞行器劫持事件，公共飞行器是总统力排众议坚持落实的。 大选将至，这些事件的交集都落在了总统身上。尹崇若有所思地发了消息。 过了一会儿，知欢的信息回了过来：对不起，暂时没法来找你。 尹崇蹙眉，感到了一种被忽视的不满，知欢的第二条消息发了过来，他心头一惊，不满的感觉顿时消散。 知欢：我在医院。刚才，餐厅爆炸了。 尹崇问清楚地址后，焦急地奔向医院。在路上遇到被盖着白布运走的病床，都让尹崇的心更加紧张，生怕看到熟悉的脸。医院前台出于保护证人，拒绝告诉尹崇餐厅爆炸伤者送到哪间病房了，除非能够出示证明自己是病人的亲属。 尹崇好说歹说半天，前台油盐不进，依旧坚持。他咬了咬牙，掏出两人合约情侣的证明。 前台看向尹崇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先生，你们这种私人情趣的合约，不能证明你是亲属关系。” 尹崇白皙的脸红了又白，正想再说点什么。 “等等，重症病房的那个伤者不叫知欢呀，稍等，我查一下。”前台接起电话，聊了两句，说，“我们院没有叫知欢的病人。” 尹崇愣了愣，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向外走去。 正思索着知欢可能的去向，尹崇踏出医院大门时，一抬头，看到了知欢的有点呆滞的脸，她穿得很随意，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头发和脸上沾了一点灰尘，倒是四肢健全，全须全尾，气色甚至看起来还很好。 紧绷的内心稍微松了一点，放松的叹息刚要出口，被尹崇强行咽了下去。既然知欢没事，他压抑着那点不满就有蠢蠢欲动了，开口讲话的语气也不太好：“提着水果，是要干什么呢？只是一上午没见，就有新的对象了？” 知欢看了一眼尹崇，再看一眼手里的水果，想了想，拔了一根香蕉递到尹崇面前：“想吃水果吗，给你。” 怼到眼前的黄色饱满的香蕉，让尹崇好气又好笑，她油盐不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尹崇哼了一声，劈手夺过香蕉，剥开塞进了嘴里。 知欢后知后觉地察觉尹崇似乎很生气，补充道：“是我的朋友受伤了。我们约好在那家餐厅吃饭，但是我迟到了一会儿，等我赶到时，就看见餐厅的窗边浓烟滚滚。” 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大致给尹崇讲了一遍，她和黄念忻约在餐厅交流关于王遥失踪事件的最新消息。知欢放学的时候被温余声和科达留下来，讨论了一下关于机甲大赛的准备事项，参加过公民考试的温余声也指导了下知欢公民考试要准备的重点。结束后，知欢迟到了，她给黄念忻发消息没回，匆匆赶过去时，只看到了餐厅的漫天火光。 知欢讲着讲着情绪低落了下去：“这是第二次了。” 这次这件事反复让她想起安绯景受伤的那一次，她在家里发现了有人在追踪她，不久后，自己的朋友因此受伤。 黄念忻也是在和她接触后，就遇到了爆炸。虽然生命无虞，但是据说严重烧伤，月亚发达的医疗条件，可以通过将患者健康的皮肤细胞培育成全新皮肤，给他移植，痊愈后影响不大，但是至少要在医院躺上两个月才能完全康复。 知欢觉得，每个和她有牵扯的人都会陷入不幸，最好的方式，应该是离开，但是月亚不像蒙甲寨，她无处可去。她也不再是一无所有，还有学校，同学，公民考试，机甲大赛……知欢第一次觉得，原来拥有也会成为一种负担。 “这件事不一定和你有关。”尹崇沉着地分析，“你说，黄念忻掌握了王遥失踪的最新消息，那很有可能是让王遥失踪的人干出来的。” 知欢心里掠过一个念头：“那个人，会不会是林鹤唳？” “很有可能，正如我们上次分析的，林鹤唳有这样的动机。如果黄念忻找到的证据能够指向两人的关系的话。” 知欢掏出一个光脑：“黄念忻在被抬上救护车前，从他身上掉下来的。我似乎看见他示意我去捡。跟着光脑掉下来的一张纸条上说这是王遥的东西。” 光脑看上去惨不忍睹，塑料的外壳因为爆炸，融化之后再度凝固，呈现一种类似虫类生物的圆润肌理感，让人感到不适。 正常情况下，这台光脑应该不能用了，但在知欢的精神力强行入侵下，光脑漆黑的屏幕闪了闪，竟然开机了。 在光脑的发信箱里，充满了单向的，诉说爱意的短信，所有的收件人都是同一个号码，收件箱里却是空白的。不知道是被表白的那个人，从来没有回复过，还是这部手机的主人，为了保护他，把所有的收信都删除了。 从那些支零破碎的短信里，知欢和尹崇拼凑出了一个偏执而浪漫的爱情故事。 对方是像天鹅一样洁白而高级的人，拯救了发信人阴沟一样的生活。都是beta的两个人相爱了。但是，天鹅得到一个让自己更加闪耀的机会，为了那个机会他做了很大的改变，先是大量地注射omega信息素，让自己变得更加妩媚迷人，接着又彻夜地不回家，偶尔见到时，他身上总会多一些暧昧的痕迹。 直到，发信人在月亮上见到了天鹅。 天鹅更加美好，但是也变得和之前更不一样了，他带着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和魄力，俯瞰苍生，就像是神明。 发信人后来才知道，天鹅做了禁忌的手术，改变自己的命运。 尹崇说：“这个禁忌的手术，我猜是abo变性手术。” Abo变性术是通过腺体切除和移植，改变一个人的原生abo性别。危险性极高，早被政府取缔。但是却在黑市等地颇为流行。 尹崇说：“王遥的天鹅，只有林鹤唳了，本能反应推出时的营销理念就是双A组合。孟栖川是最性感的alpha，林鹤唳是最像omega的alpha。当时有人怀疑林鹤唳做了这个手术，但没有证据，在粉丝疯狂洗地和公司消息封锁后，不了了之。林鹤唳之前的经历，爬老男人床什么的……” 尹崇啧了一声：“玩的挺花。” 知欢茫然：“爬了床就算玩的花的话，我们也是吗？” 昨天吃完饭，她头脑晕晕乎乎，记忆一片模糊。早上在陌生房间醒来，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是梦游到别人家了。后来发现是尹崇的房间，感觉从一种惊吓，变成了另一种惊吓。一边冲冷水澡，她一边努力回想起，昨晚是她自己打开尹崇的房间门的。 合约的规则里，明令禁止随意进入尹崇的房间，知欢说着话，越说气势越弱了下去。 尹崇眯起眼睛打量知欢，突然起了一点坏心思，伸出手把知欢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替她撩到耳后，声音缱绻而暧昧地说：“你要想玩的花，下次就不要喝那么多酒……” 他笑得很甜，眼睛微眯，浓密的睫毛下面眸光闪烁，温热的指尖撩过皮肤，知欢感觉脸痒痒的，被他触摸过的地方燃起了一片热意。知欢经尹崇这么一撩，缥缈的记忆似乎回来了一点。她有着在昏暗的光线里，搂着一截单薄的细腰印象，指尖滑过光滑微冷的皮肤，感受到腹部肌肉的弹性。 知欢下意识地捻了捻手指。 尹崇的余光看到知欢的动作，他有时候觉得知欢纯的像一张白纸，有时候又觉得她是装的，毕竟凭她咬自己的狠劲，每次都能把他搞得全身酥软。但她要是真的很会，也不会一晚上只是像八爪鱼一样搂着他，什么都不做了。 想到这里，尹崇有点不高兴，感觉自己的骄傲又被这个看似无害的小alpha按在地板上摩擦了，他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指指光脑：“有看过王遥的相册吗？” 在相册里发现了更多王遥和林鹤唳恋爱关系的证据，比如两只带着情侣手链的手臂，两个人牵着手的影子，因为两人之间越来越大的差距，让不能宣之于众的爱情，以更隐蔽的方式被记录下来，最后甚至变成单方面的爱情，对另一方却是一种负担。 知欢喃喃自语：“差距过大的两人果然不适合在一起。” 尹崇看了她一眼，说：“这不是差距大的问题，是林鹤唳抛弃了王遥，说到底只是林鹤唳的个人选择，这不能说明任何事，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 知欢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两人继续翻着老照片。看到了?璍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一张写着纪念手术成功的照片，背景挂着画，是一面残破的，刷着01的墙面。 “这个手术，应该是指林鹤唳的换腺体手术。”尹崇和知欢对视一眼。 知欢点头：“我在记忆碎片里看到过这面墙。” “也就是说，林鹤唳换腺体，和你的记忆中经历的事情有关系。林鹤唳是不是掌握了什么。”尹崇说，“我想，我去一趟研究室好了。” 知欢的脑海里迅速闪现了安绯景和黄念忻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这像是一场诅咒，每一个被牵扯进她记忆的人都会遇到不幸，她不希望眼前的人也变成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知欢无意识地攥住了尹崇的衣角：“你不用这样，太危险了……” “我只想你这个缺乏常识的笨蛋，能早点找回记忆。”尹崇曲起指节，敲了敲知欢的额头，“你找回记忆后，会变得比较像正常的alpha吗？我很好奇。” 后面半句话他故意说得很暧昧，饶是迟钝如知欢，也感觉到了点异样，脸颊稍微有点发烫，不再阻止，说：“我和你一起去。” 63 ? 第 63 章 ◎当个乖孩子◎ 研究室保存着月亚, 乃至人类联盟的最高科技研究以及最需要保密的研究。 “它拥有最高级别的保密等级，只有高级研究员的生物信息才能打开大门。”在研究室对面的一间咖啡厅里，尹崇单手撑在木质咖啡桌上, 向知欢俯下身，装作帮她擦掉嘴角沾着的奶油，在她耳边轻声说。 明知道他是为了掩饰才做出这种亲密的动作，知欢却在对方凑过来的时候感到全身不自然的僵硬, 她挺直了背, 捧着喝了一口的卡布奇诺, 大气也不敢出。 光线不算明亮的咖啡馆里，木质天花板, 不远处的水晶吊灯，深棕色家具都被虚化, 只有眼前人的脸是清晰的, 窗外的光将鼻梁的阴影照出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 薄唇在这个距离下，也是莹润饱满的。知欢的嘴角拂过手指的触感，随后, 那根手指落在她的脖颈上：“这个，我先借走了。” 脖子一空。 对方的气息撤离。 知欢紧绷的状态随之解除，她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一点改变了, 具体的区别在哪, 大概是原本他们的关系像是不太熟的人和猫, 生活相对平行，现在变成了这只猫时不时会跳到人的腿上趴着。 不算太亲昵, 但是又让人不知道手应该往哪里摆。 知欢看着尹崇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把项链装进风衣的口袋里, 她想说点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小心一点啊，教授。” 尹崇转身，摆了摆手，走出了咖啡厅。 知欢透过窗户，看着他穿过公路，走向对面一间不起眼的建筑。尹崇双手插兜，站在大门口，在别人眼里，他什么都没做，但知欢知道，看不见的生物扫描光线正在检测他与储存的密钥是否一致。 一会儿后，大门打开，尹崇推门走了进去。 门关上了。 研究室内空无一人，银色的实验机械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安静地待在角落。金属带钢化玻璃可上锁的柜子里储存着用纸张保存的备份资料。 尹崇向研究室最深处的房间走去，经过一个柜子时，他停了下来。柜子的标签显示里面储存的是新人类联盟40年-50年间的资料。尹崇用指纹打开了柜子。 密密麻麻的文件按时间排序，尹崇抽出一本10年的文件，文件的封面印着“女娲计划001号”几个大字。 拿到文件的那一瞬间，10年前的记忆铺天盖地涌上心头，他第一次发表那篇关于信息素的划时代的论文那天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50年前，跨星球战斗中，各个星球的领导人为了胜利，不计后果地投放生物武器，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人们达成协议，建立了新的人类联盟，和平从那时起持续至今。 但是生物武器的影响，导致天狼星的居民长出了耳朵和尾巴，变成了半兽化的人类。有边缘的星球受损严重，环境资源破坏殆尽，残存的人类僵尸化，植物具备了异能。天青星的人在那场战争中，似乎成了受影响较小的幸运儿，他们产生了第一批abo性别。最初，在人类变成6个性别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对突然产生的腺体和信息素产生了恐慌，但不久后，人们就习惯了，毕竟只是脖子后长了一个腺体，至少还有个人样，比变成了不人不动物的东西要好吧。 但是政府却不甘心，因为那场战争的影响，反而对联盟其他星球的人们是一种馈赠。兽化的人类有更强的体力和攻击能力，而僵尸化的人类力气更大。Abo却只在生育上有作用，天青星政府属实觉得有点亏。 直到10年前，13岁的尹崇，发表了一篇关于abo信息素的论文，第一次探讨abo信息素在生育之外的应用。论文一发出，就引起了总统的兴趣。同年， “女娲”计划上线，针对分化后能感受到信息素的ao，特别是攻击性更强的alpha信息素展开研究。 尹崇作为特别研究人员，受邀参与计划。他的天才之名，也从那时传开。 9年前，女娲计划公开ao信息素研究结果，omega信息素除了在生育方面的应用外，暂未发现其他可应用的方式。alpha信息素，除了能强化人体机能，还用超常的精神力，这种力量是否能移植，还有待研究。 那一年发生了一场事故，几乎毁掉一半研究数据，政府调查事故发生的原因，发现是被无法查到来源的数据入侵攻击了。在那次事故后，尹崇退出了研究计划。 在他退出的第二年，女娲计划宣告终止。 计划终止的原因，对外宣称是因为资金中断，实际上，就是因为尹崇离开了。 资料上记载的内容，唤起他不情愿想起的回忆，每一个数据背后代表的实验，似乎是昨天才经历过的。他快速翻过，在最后一场实验的数据里，他发现了不同，有一个数据被改变了。 尹崇记得很清楚，在他离开时，数值并非那个。一直以来对实验是否在秘密进行的怀疑，此刻，因为一个数据的错误，变成了现实。 这种国家级的计划，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原始数据储存在房间尽头的大型计算机里。 如果真的有可以读取记忆体晶石的机器，也只可能存在于那间屋子里。 尹崇走向深处，站在房间外面，绿色的光扫描过他的身体，但他等来的不是生物扫描仪识别后的开门，而是眼前屏幕弹出的红色报错信息。 尹崇的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表情。 他的生物信息竟然打不开这扇门。 尹崇蹙眉，点击屏幕，屏幕上浮现出九宫格的数字键盘，他用密码打开了门。 房间里有种长期没人进入的灰尘味。庞大的机器沉默矗立，身上闪烁的灯光，像是无数眼睛，在观察他。 尹崇拿出记忆体晶石，放在大型计算机的扫描接口上。 一瞬间，漆黑的机房气氛改变了。画面被投射到对面的白墙上，在尹崇的眼前快速闪过。 灰黑色的建筑。 刷着红色01数字的墙。 不断被运走的黑色裹尸袋。 虽然陌生，却很明显地指向，女娲计划，在公开说明停止之后 ，仍然在秘密进行。 当时，傅幸宴总统亲自在天青星所有公民面前宣读了停止女娲计划的文件。是谁在继续推进这项计划呢？ 强烈的不适涌上心口，他没忍住扶着墙干呕。他哆哆嗦嗦地摸出一颗带有镇定作用的糖果吃掉，闭上眼睛深呼吸，才渐渐平静下来。 尹崇拿走记忆体晶石放进了兜里，用纸巾擦着嘴角，离开了房间。 电子锁演奏出一段锁好的音乐，尹崇内心的阴影更甚，研究室里的疑点太多了，错误的数值，被报错的生物信息。 就差把有人搞鬼刷在墙上了。 尹崇很快就不用疑惑了，因为遇见了搞鬼的人。 在他走出研究室时，见到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 是中央大学的校长南靖严。 “校长下午好。”尹崇压下内心隐隐的感觉，保持表面平静地说，“你在这里，需要查什么吗？” 南靖严点了点头，伸出了手：“尹教授，把你带着的东西交给我。” 尹崇眉毛微挑：“我没有带什么东西啊。” 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配上他的眼神，仿佛真的很无辜。 南靖严叹了口气：“尹崇，我早说过，让你不要查这件事。你知道，我很看重你，你是一个聪明人，我不想走到这一步。” 在他说话的时候，南靖严身后冒出了两个高大壮硕的男人。那两人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穿了小一号的西装，胸肌饱涨得几乎快将上衣撑坏了。 尹崇觉得这画面有点辣眼睛，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视线。 南靖严：“好了，交出来吧，当个乖孩子。” 尹崇后退一步，两手一摊，嘴角的笑变得不怀好意：“校长，你知道的，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乖孩子。” 说完，他转身钻进了仪器中。 南靖严冷声下令：“抓住他，别伤着他的脑袋，还有这些仪器都很贵，小心一点。” 两个壮汉立刻跟了上去。 尹崇躲在仪器背后移动，听着沉重脚步声像猛兽一样，搜寻他的踪迹。他屏住呼吸，贴着墙角，慢慢靠近大门。研究室和中央大学渊源深厚，能够继续十年前的女娲计划，中央大学有内贼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没想到那个人是南靖严。9年前，尹崇退出女娲计划后，陷入了很长时间的迷茫期，把自己关在家里不肯走出房间，父母找了很多办法，请了很多心理医生，都没有用，那时，南靖严还只是中央大学的终身荣誉教授，他亲自登门拜访，每次都在尹崇的房门外和他说4个小时的话。尹崇并不回话，南靖严也不泄气，一直诉说他对天青星未来学术发展的展望。尹崇一开始只觉得他很烦，很无聊，但是一周后，鬼使神差的，他写了一张纸条，通过门缝递给了南靖严。 …… 然而，几年过去了，当年一心想改变天青星的热血教授，也在名利场中逐渐迷失了自己。 尹崇抿了抿唇，大门近在眼前了。 仿佛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一个壮硕的男人正守在门口。 尹崇轻啧了一声，刚想换个方向，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在他的退路上。 接着，掩藏尹崇身影的机器突然自行移动，露出了藏在后面的尹崇。 “发现他了！”两个壮硕的男人同时向尹崇藏身之处扑了过来。 尹崇曲起膝盖，一脚踩在一个男人的胸口，将他瞪开，接着就地打滚，另一个男人扑了空，一头撞到墙上。他单手撑地，长腿一支，正想逃跑，脚腕被什么东西一扯，面朝下地摔倒了地上。 一双皮鞋停到在眼前，鞋尖抵到尹崇的下巴上，把他的脸挑了起来。 刚才那一下磕到了鼻子，尹崇眼里涌起了一层生理泪水，视线模糊地看向南靖严。 南靖严：“搜他的身。” 尹崇感觉被沉重的力量压在地上，一个壮硕的男人骑在他身上，肌肉饱满的大腿夹着他笔直的两条腿，像钢铁的钳子，让他动弹不得。风衣被一把掀开，男人厚重的手掌粗鲁地在他单薄的背上摸来摸去，他昂贵的西装被男人搅得皱皱巴巴，外套被掀起，扎进腰带的衬衣下摆被扯出来一半，露出一截细白的腰。 尹崇感觉腰上一凉，接着粗粝的手指毫不客气地顺着他露出来的那一截皮肤摸进了他的衣服里。尹崇身体一抖，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白皮下也晕出了一片浅红色，提肘撞向男人的小腹。 男人猝不及防被撞到，嗷了一声蜷起身体。尹崇得逞的笑了起来。男人强忍着锥心疼痛，愤怒地摁住尹崇的后颈。 南靖严冷眼旁观到看不下去，提醒道：“好了，别玩了，找到东西我们撤。” 壮硕的男人松开了尹崇，把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交给了南靖严，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尹崇，除了愤恨之外，还透着一丝不怀好意。 门响了一声，然后，研究室归于寂静。 尹崇从地上爬了起来，腰腹的皮肤火辣辣的，还留着刚刚男人粗粝的触感，鼻子麻麻的，一滴凉凉的东西，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到地上。 尹崇用手接了一下，是红的，他流鼻血了。 “该死的。”他撑着膝盖站起来，嫌弃地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扔到一边，然后从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兜里摸出丝巾，胡乱的堵住在滴血的鼻子，一瘸一拐拉开门，走了出去。 清凉的风，让他昏沉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看见知欢穿过公路向他走来。 他的视线本是模糊的，随着知欢走进才逐渐变得清晰，眼神聚焦在知欢担心的神情上。 此刻知欢眼里的尹崇糟糕得不能再糟了，十几分钟前，他穿着没有一条褶皱的长风衣，成套合体的西装，一张脸清冷矜贵。但才过了这一会儿，他精致的脸沾了灰，鼻子下面染着晕开的鲜红的血，风衣不见了，西装皱皱巴巴，衬衣的扣子掉了几粒，领口大敞，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知欢紧皱着眉，问：“发生什么了？” 尹崇向前一步，倒在了她的肩上。 知欢连忙搂住了他。 手臂扣住他的腰时，发现他的皮肤烫得惊人。 “教授，你发烧了？” 靠在她肩头的男人回以轻柔到像随时会消失的呼吸。 64 ? 第 64 章 ◎特别任务◎ 知欢把尹崇的手臂架在肩膀上, 急忙忙地伸手拦车：“教授，我带你去医院。” “不……不能去医院……”尹崇的声音像轻轻一碰就碎的蝉翼，带着吐息几不可闻, “去找温以真……” 知欢本能觉得，事情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半小时后，知欢坐在温以真诊室的座位上。她身后是一面帘子，遮着后面的病床, 尹崇正躺在上面休息。 经温以真检查过, 尹崇身体没有大碍, 是太累了，精神和体力超支, 太虚弱所以发烧。知欢稍微放了下心，又觉得有点奇怪, 温以真在听到知欢说, 尹崇昏迷前指定找他, 心知肚明地屏退其他人，特地把他们带到一间没人的诊室，所有操作都自己一个人完成。 就像是他们经常这么做一样。 不安的感觉, 像蛛丝一样细细密密地缠绕上心脏。月亚是一个比她想象中更深不可测，更危机四伏的地方。知欢默默盘算着一共遇到的事件从在天堂遇到边缘星生物开始，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像阴影中的怪物追随者她。随着她对记忆的进一步探查, 她将不可避免的陷入漩涡中。 身后的帘子窸窸窣窣被人拉开, 温以真走了出来, 他拉开知欢面前的椅子，坐下, 那张不太正经的脸, 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知欢, 你老实说，这次尹崇身上发生什么？” 知欢把她见到的事情告诉了温以真，尹崇怎么离开咖啡馆，怎么过去的，怎么在研究室待了十几分钟，出来后体力不支晕倒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分享一下也没什么。 温以真揉着眉心说：“尹崇多半是在研究室里面遭遇了什么事情，研究室能进去的人没有几个，很容易锁定是谁干的。但有个问题，尹崇没事去研究室干什么？研究室里现在都是被保管的资料，没有正在进行的研究项目。” 知欢眸光闪了闪，垂下眼睛，没有说话。她和温以真接触得不多，身边认识的人频繁遭受攻击，她很难不联想到曾经在蒙甲寨追踪她的神秘组织。温以真值得信任吗？知欢要继续观察。 温以真瞥了她一眼，突然往椅背一摊，手搭在眼睛上，长叹道：“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科生，没背景也没野心，为什么总是被卷进这种事里。” 知欢：“你看起来很熟练。” 温以真苦笑：“是啊，都是尹崇这小子搞出来的。放着好好的大学教授不当，总想调查各种事情。” 说着，温以真拉开抽屉，拿出一条看着有些年头的光脑，接上了放在桌上的显示器，面前的屏幕上呈现出许多社会新闻，知欢仔细一看，那些新闻的共同点是，犯人的重要生理要素都由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教授提供。 温以真说：“尹崇没事就喜欢帮警部破案，这些都是他的战果。他做这个，没有钱也没有名，有时候还会被仇家找到，上门报复，要是受伤了，每次都是我帮他处理。” 知欢以为尹崇是高岭之花，社会精英，和月亚其他人一样，只在乎自己的利益，不把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放在眼里。她瞥了一眼身后的帘子，他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也是因为帮她寻找记忆…… 温以真把知欢的举动尽收眼底，心想，他的好兄弟这次好像真要走桃花运了。他轻咳了一声，说：“关于是谁在研究室里袭击了尹崇，我倒是有一些推理。” 一听这个，知欢立刻来了精神。 温以真在屏幕上投射出几张照片，介绍到：“研究室现在一共登记了5位专家学者的生物信息，其中两位，一个去边缘星考察了，另一位在其他星球做访问学者，都不在月亚。所以，拥有权限，又在月亚的只有三人，除开尹崇，他们是中央大学的教授钱应权，以及校长南靖严。” 温以真一边说，一边将两人的照片圈了出来，由于他用的是中央大学校内网的照片，钱应权甚至还画着蓝色的机器猫的妆容。两人看到都有点无语。 温以真正了正色：“据我所知，钱应权和南靖严一向不合，钱应权和财阀祁家来往甚密，南靖严则是坚定的无党派人士，曾经多次阻止过钱想在学校设立由祁家投资的研究项目，两人不合已久。而且，钱应权嫉恨尹崇，南靖严算是……尹崇的伯乐吧，我记得而他中学有段时间挺颓的，后来直接升到中央大学，成了最年轻的教授，那时候和南靖严关系就挺好的，留校好像也是因为校长的缘故，不然他随便去哪个财阀旗下工作，收入都会比学校里高很多……总之，攻击尹崇的人，就是他们当中的某个人。” 听着温以真的介绍，知欢凑近屏幕，仔细观察照片，照片上的南靖严，头发花白，略带笑意，眼角浮起几根皱纹，显得温和亲切。他的眼珠很深，想两口深井，看久了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温以真观察着知欢，想起总统给他的任务，他吃不准现在是不是一个说出来的好时机。 他对知欢的初印象，是普通小女孩，只是天赋异禀，拥有超越常人的alpha。 公共飞行器被劫持事件后，温以真偷偷收集了知欢残留的信息素化验过，保守估计是s级水平。她是符合总统计划的人选，坐实了她拥有远超常人的水准。 这种人这些年温以真见过很多，光有能力，没有智慧，最终的结果不是沦落到变成别人的工具人，就是遇到什么重大挫折陨落。总统的任务不是普通人能做的，除了强大的能力，深入危险时，需要个人的判断力和智力。 温以真到现在也不太明白知欢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刚才他存了套话的心思，但是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没被套出来。不知道她是单纯笨的，还是以人畜无害的外表掩藏诡谲的内心。温以真本来就是选择困难症，这下他就更加纠结了。 知欢不知道温以真沉默时的心理活动，既然知道尹崇在研究室内必然是被人袭击了，袭击他的人很有可能在他身上留了线索。 知欢走到了帘子后面，尹崇躺在单人床上，紧闭着眼睛，睫毛轻颤，脸色苍白。知欢轻轻碰了碰他的脸，不似刚才那么烫，反而变得很冷。 “教授，我会找到那个人的。” 知欢轻轻说，拉开被子，在他身上摸索。 袭击尹崇的人把他搜的很干净，连手腕上戴的光脑都撸走了，记忆体晶石也没留下。 这一点，反而显得奇怪。记忆体晶石的外表是一块水滴形半透明的宝石，但是在旁人眼里，那块石头不算好看，也并不值钱，属于被街边的混混抢走都会扔掉的程度。两个嫌疑人，南靖严和钱应权，都不至于会抢一条明显是女性的饰品，而且他们也不是缺钱的人。 那么，袭击尹崇的人，知道记忆体晶石，他和当年的实验一定脱不开干系。 知欢一边想着，一边在尹崇的腰侧摸索，她在尹崇的腰带上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那东西比卡扣凸出，显然不是腰带原本的设计。知欢把那个东西抠下来，拿出来一看，是一片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她一眼认出，那是光脑的芯片。 “温以真，快看一下这个。” 知欢把芯片交给温以真，温以真连接上屏幕，两人发现，这是尹崇光脑的摄影芯片，存储他进入光脑后的影像。他们看到了资料上被篡改的数据，被叫停又继续进行的女娲计划，知欢一眼看到了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的01。 温以真惊呆了：“怎么可能，女娲计划停止的事情闹得那么大，而且是总统力排众议强烈要求停止的，是什么人在继续这个计划？” 知欢：“这说明，袭击尹教授的人，是和总统敌对的人。” 温以真愣了片刻，知欢的话，像一道强光，照亮他在迷雾中，隐隐感受到了什么，却抓不住的思绪，他坐直了身体：“知欢，把我们知道的事件都一起过一下吧。” 十分钟后，温以真看着用电子笔写在显示屏上的事件： 第一件：天堂停业事件。 第二件：公共飞行器炸弹事件。 第三件：中央大学机甲实操的边缘星生物事件。 第四件：餐厅爆炸案。 第五件：研究室袭击事件。 温以真说：“从天堂停业事件开始，原本被政府管制的边缘星生物，正在慢慢渗入和平的社会。对方完全无视天青星的安全，每一件事都在针对总统，餐厅爆炸案甚至是总统最喜欢的餐厅，已经是很明显的挑衅了。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事件都围绕着中央大学？” “因为王遥。”知欢点了点天堂停业事件，“边缘星生物是他带去的。” “天堂和祁晋泽有关，可是王遥的身世和长相都很普通，他和财阀没有联系。” 知欢很肯定地说：“我认为，关键人物就是王遥。因为，餐厅爆炸案里，受伤的黄念忻联系我的时候，说的是掌握了王遥失踪的关键证据。” 那是一段王遥被人带走的监控录像，虽然被掐头去尾了，只能看到带走王遥的人一截裤管，但是在黄念忻调动大量数据的比对下，发现那条裤子是定制的，一共卖出去6条，有一条属于林鹤唳。 听到林鹤唳这个名字时，温以真神情变得沉重：“如果是林鹤唳也不奇怪，一直有传言，他背后的金主是军部的人。看来事情变得严重了，知欢，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叫温以真，中央医院信息素主任医师，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身份，隶属于总统的私人团队，负责一些不方便让外人知道的工作。” 知欢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她并不是特别惊讶，终于明白温以真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 温以真伸出手：“我正式地邀请你，加入总统秘密小队，执行总统特别任务，维护天青星安全。” 65 ? 第 65 章 ◎雨中追踪（上）◎ “你同意吗？” 温以真的手就在眼前。 知欢垂眸, 思考着。现在想来，她最初考虑的，通过进入中央大学, 通过公民考试，等待着某天，某个机会能够进入研究室，用里面的机器扫描记忆体晶石, 获取自己的记忆, 这条路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 有哪一环断裂，就会造成严重的损失。月亚是一个比她想的更诡谲, 更充满变数的地方。但是此刻，一条新的路在她面前展开。直觉告诉她, 这是最逼近真相的路。 虽然直觉不一定准确, 但是知欢愿意搏一搏。她握住了温以真的手：“好, 我加入。” 两人达成共识后，温以真简单介绍了一下总统私人特别行动小组具体的工作，主要是替总统处理一些他不方便自己出面的事情, 随后温以真给知欢的光脑植入了一张新的芯片：“特别任务小组的工作保密等级是最高级别，这张额外芯片可以直连总统的加密网站，到时候你用这个和我们联系。有了这张芯片后, 你可以扫开路边的武器库, 取用特警装备。” 路边武器库是指伪装成路灯, 电线杆，商店窗台的装有武器的设施, 方便特警执勤时, 能够及时从街边获取合适的武器, 更好维持治安。特警可以通过定位系统找到武器库并打开门，而普通人连武器库的存在都不知道。 知欢有幸见过一次，在飞行器炸弹案里，抓住犯人后，她匆匆下车，正好撞见一名特警从路旁的树干上掏出了一杆枪。知欢当时赶着去学校参加实训，不甚在意，后来想起来才觉得很酷。她很好奇地打开光脑，位置系统显示附近就有一个武器库，知欢声音带了点兴奋：“温以真，我可以试试武器库吗？” 温以真神色有点古怪，但还是点头认可了。 知欢在兴头上，跟着定位系统闪烁的光点，闷头走着，光点就在面前，抬头一看，居然是一间显示维修中的厕所隔间。 知欢：“……” 来都来了。 她还是推开了门，光点闪烁的位置，显然就是眼前的马桶。她无奈地光脑在冲水按钮上碰了一下，马桶上浮起了一层马赛克的光芒，接着，变成了一个黑色箱子。知欢拎出来，打开箱子，里面有一把手枪，一块可拆卸手表型麻醉针，可以把麻醉部分拆下来装在光脑上，一个电子烟样式的小型手榴弹，以及一套mini对讲设备。 好感慨，一直都是野路子，突然成了正规军，有种一夜暴富的感觉。 知欢拿走了武器，把箱子放了回去，黑箱子又变回坏掉的马桶。知欢心情很好地走出厕所门，迎面撞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生，男生惊恐地叫了一声，惹得知欢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知欢才发现，她刚才大摇大摆出来的地方，好像是男厕所。 这下她明白温以真为什么神色古怪了。武器库就不能修在好点的地方么？多味啊！ 知欢推开温以真办公室的门，温以真眼睛亮亮地招呼她过去。 “知欢，我发现了这些事件的共同点！林鹤唳，他疑似是王遥的老情人，天堂停业的那个晚上，他去见了祁晋泽。祁家财阀虽然表面和平，其实一直和总统不太对付，我们怀疑他们背后的人是军部的秦顺渝。说远了，林鹤唳就是这一切的突破口！” 温以真看着知欢：“你的第一个任务，跟踪林鹤唳，搜集证据，找到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知欢接受了任务。温以真说等尹崇好转了，会把他送回家，总统的任务都是极高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包括尹崇。 知欢走出建筑物，天空阴云遍布，还没到天黑的时间，外面却阴沉一片。她打开光脑，新芯片的植入，让她很容易查到林鹤唳的行踪。 代表林鹤唳光点离开公司，乘坐交通工具移动，进入商业街的一栋建筑物，信号陡然消失。 是被屏蔽了，很多娱乐场所会安装屏蔽装置，因为位高权重的人不想让人知道他们都在玩什么。 林鹤唳消失的建筑正是一家高级会所。 知欢看了看旁边的高楼，走到一个没有监视摄像机的地方，伸出手放在砖墙上，她的手指变得像触手，吸盘牢牢地吸在墙面上。触手的能力随着她了解的深入，自动进行了进化，一开始只能分裂出章鱼大小的触手怪，现在她可以把肢体的一部分变成触手。 这次追踪必须隐蔽，知欢决定不走寻常路。 暴雨倾盆而下。大雨形成幕布，目之所及一片模糊，也让知欢的行踪更难被人发现。 在她利用触手化的手臂在高楼顶部穿梭时，林鹤唳乘坐着电梯，走进了高级会所的包间。他一推开门，就被二手烟熏得皱起了眉毛。这二手烟的气味闻着不太对劲，似乎掺了点料。 包间里坐了五六个中年男人，每个人怀里都搂着纤细瘦弱的男生，被强迫吸二手烟的陪酒的男生脸色浮现潮红，眼神迷离，四肢无力地，靠在中年男人们的肚子上。 信息素兴奋剂。林鹤唳心下了然，许多中年不行的老alpha最喜欢用的手段，自己不行了，就借助外力让omega发热。这勾起了林鹤唳早年不愉快的回忆，他正想转身就走，却和人群里的祁晋泽对上了视线。 在一堆肥头肥脑，眼纹能夹死苍蝇更多完结文在君羊八留意齐齐散散零四，欢迎加入的中年男人中间，身材单薄瘦削的祁晋泽显得很突出，他年轻，没有啤酒肚，身上有种养尊处优，见惯了富贵的厌倦感，虽然他的脸色白得像死人，眼下青黑一片，像鬼，还有不少小男生往他身边贴。林鹤唳一眼就看出这些男生打的算盘，反正都是出来卖，不如找个好看点的客户。 林鹤唳心里嗤笑一声，但如果他们知道祁晋泽的凶名，恐怕是不敢再往上贴了。往常，祁晋泽是要抓一个往他身上的贴的男生当人肉烟灰缸的，今天他一反常态，甚至对一个往他身边的挤的男生露出了一点笑容：“这个位置有人了。” 男生一惊，不甘心地退下。 祁晋泽仰头看向林鹤唳，拍拍身边的位置：“还不过来？” 林鹤唳顶着坐到一边男生嫉妒的眼神，坐了过去。 但是那男生有什么办法呢，就算祁晋泽是肥羊，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的。对手是天青星正当红的大明星，不服气也只能憋着。 而且祁晋泽不但给他留位置，忆樺甚至给他倒了一杯酒：“喝点？” 林鹤唳不客气拿过酒杯，直接喝了，先是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然后凑过去和祁晋泽咬耳朵：“这种场面怎么还要我来？” 祁晋泽笑而不语。 林鹤唳又说：“上次说的事情如何，我想单飞很久了，我跟孟栖川那玩意儿一天也待不下去。我的人气单飞也不会受影响，你也知道的吧。” 祁晋泽眉头一挑：“时间不成熟，天堂的事情，我好像还没有和你好好算一算？” 林鹤唳神色微变，但他转念一想，祁晋泽只知道王遥是他以前认识的人，别的他也不知道，他立刻堆起笑，身体往祁晋泽身上蹭了一下：“我已经把那个人抓住了，房子也烧干净了，没有留下什么问题。再说了，泽哥，如果让我单飞了，以我的人气，再搞10家天堂也不存在问题，你说是不是？” 祁晋泽不置可否地把杯子举到脸前，包间的灯光透过玻璃和酒液的折射，在他脸上变幻出七彩的光线。他不说话，林鹤唳心里有点七上八下，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 这时，对面一个半秃的中年男人站起来，举着酒杯：“真没想到我们的聚会还能来这么大的明星，我有个传言一直想像您验证下，听说您是o变a的，据说这种人的信息素味道都很特别，您别老黏着祁总，也该雨露均沾一下。” 林鹤唳咬住嘴唇才没把厌恶的神情表现得太明显。 他体质特殊，在分化前，腺体停止发育了，医院检测不到信息素，就给他判了一个beta的身份。但是他不是天生的beta。他以前在酒吧打工的时候，被喝醉的alpha客人咬了一口，他居然发热了。再去医院检查，才发现，他不是没有信息素，而是腺体永远停留在未分化状态。也就是说，只要注射某种信息素，他就可以变成某种性别。 早年，林鹤唳一直靠注射omega的信息素，和他上任金主保持着良好关系，但当他成为明星后，他就放弃了注射omega的信息素，而是注射alpha信息素了。 只要一段时间不注射，他又会回到类似beta的状态。 这段经历是林鹤唳不愿想起来的过往之一，他想拒绝，却感到有人在他腰上拍了一下。 接着，祁晋泽的声音响起：“听话。” 声音很平静，却充满威胁。 林鹤唳被胁迫着站了起来。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刚到月亚时候。他的上任金主是很衰老的alpha了，已经没法产生让omega发热的信息素，内心也因此扭曲，经常带着他和一群人一起玩，让他做许多丢人的事情。他当时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不顾一切向上爬，把这些羞辱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但是，他已经成为了当红艺人，却依旧什么都不能改变。 屈辱，太耻辱了。 林鹤唳忘了怎么打发那群中年男人的，头晕脑胀地坐车回去，他幡然醒悟，祁晋泽想放弃他了。 难道是因为王遥的事情？ 林鹤唳皱眉想了一会儿，让司机改变行程，向城市边缘区驶去。林鹤唳的司机很小心地避开巡逻的摄像机器人，在雨中的车流里蛇皮走位。他们的车开了信号屏蔽装置，不会被任何人追踪，大雨也成了绝佳的掩护，这是一段绝密的行程。 但是，在高级会所的高楼上，知欢等他们一出来，就盯上了他们。 她接着大雨的掩护，开始了雨中追踪。 66 ? 第 66 章 ◎雨中追踪（下）◎ 笼罩在暴雨中的城市显得灰蒙蒙的, 无处不在的光污染，让飞行器更难被辨认。知欢戴上了从武器库里搜来的防干扰护目镜，自带雨水清洁和视觉增强效果, 她本身的视力很好，加上护目镜，在信号屏蔽的情况下，能准确捕捉林鹤唳的行踪。 飞行器在雨幕中向城市的边缘一片废弃工厂前行, 知欢始终跟在旁边的高楼上。高处的位置方便知欢把握飞行器的行踪, 同时不容易被发现。林鹤唳的举动说明他显然是有反侦察意识的, 知欢认为小心为佳。 越接近城市边缘，高楼的密度就越小。很快, 知欢面前出现一大片只挖了地基的烂尾楼空地。穿过空地，对面是一片树林, 可以隐蔽身姿。 知欢用触手吸住脚下高楼外立面的玻璃, 她用力拉扯手臂, 发现吸得很牢靠。她想通过高楼荡秋千，荡到对面修了一半剩下的脚手架上，再荡到树林里, 这是最快的方式，有效减少她的暴露时间。既然这个方案可行，知欢用触手抓住房檐, 往楼下跳, 就在这时, 知欢听到了子弹破空的声音，正在向她袭来。 知欢掉到了楼下, 她抬头, 被增强的视力, 看到了一枚子弹从她刚才站着的位置飞了过去。如果她晚了一步，那枚子弹会打碎她的肩胛骨，撞断几根肋骨，在她肺部开一个大洞。这枪法又快又狠又准，冲着要取她命来的！ 有人在狙击她！ 而且，更可怕的是，她的路线不走寻常路，等于狙击她的人跟了她一路，她却毫无察觉。 这人绝非业余玩家，是个高手。 狂风裹挟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知欢脸上，知欢心脏砰砰跳着，此刻她挂在50几层高的高楼外墙上，还被不知道什么样子的人瞄准了，她感到的却不是害怕，而是隐约的兴奋。 没有新的子弹袭来，看来刚才知欢翻下楼的动作，让狙击手以为她中枪掉下去了。那么那个人，一定会来验收自己的成果。 知欢静静地挂在高楼的外墙。很快，她敏锐地听到大楼表面传来了不同于雨声砸在地面上的声音，是很轻微的脚步声。她屏住呼吸，等着脚步声靠近，并停在自己面前时，立刻把另一只手变为触手，用力甩上去，勾住了对方的腿。 狙击手反应很快地掏出枪，对知欢的触手进行点射。 但知欢的速度比他更快，她已经借力从楼外翻上去，用触手攀着对方的身体，骑到他背上。那是个带着全包面罩，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挣扎，知欢用手臂扼住他的脖子，右边的触手变回人手，去撕男人的面罩。 知欢听到了不同于呼吸声的，轻微的滴滴声。 一时间，一种本能的恐惧像电流一样刺激了她的神经，知欢蹬着男人的背，后退了10米，愈来愈耀眼的红光在男人的皮肤下亮起，男人的头部像气球一样鼓起多个形状不规则的包，知欢瞪大了眼睛，男人爆炸的身影落在了她漆黑的瞳孔里。一瞬间，他就从人形变成七零八落的碎块。 在最初震惊过后，面对地上的碎块，知欢却很冷静，她想，男人是在她想揭开他面罩的时候爆炸的，也就是说，他不能被发现身份。那么他一定不是巧合出现在这里的，而是和自己有关系的人。 知欢开始从碎片里寻找能够看出男人身份的部分。 一开始拼记忆碎片，现在拼人类碎片，已经是老业务了，她动作熟练地拼出了一个头的形状。 有点眼熟，但并不是经常使用的记忆，想起具体在哪里见过，已经非常困难了，加上是拼凑的，纵横交错的沟壑增加了辨认难度。知欢打开光脑的拍照功能，想拍一张存档，但是在按下快门前，她反手对身后开了一枪。 有人闷哼一声，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知欢回头，一个和眼前这堆碎片穿着一样衣服的男人，倒在地上。那人想偷袭，却反被知欢一枪解决了。 得来全不费工夫，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知欢走过去，掀开了偷袭男的面罩。 那张脸是完好无损的。 知欢也一下子想了起来，她确实见过他们。上次见到他们时，是在王遥的破烂公寓里。当时，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带着这两个人，把王遥的房子烧了。 他们是林鹤唳的人？ 她追踪林鹤唳的事情，难道已经被发现了？ 知欢看向雨中的飞行器。 飞行器内，林鹤唳靠在后座的座椅上闭目养神，受到会所里兴奋剂的影响，他有点头疼，暂时休息。 副驾驶传来一声冷哼：“两个废物，全没用了。” 林鹤唳紧张地问：“覃均，跟踪我的那个人，要怎么处理呢？” 因为祁晋泽的态度，他有点草木皆兵。听覃均说有人在跟着他，而且跟了好一会儿了，他下意识以为是祁晋泽派来的暗杀他的。祁晋泽对没兴趣的玩具下手从来都不会客气。 林鹤唳既委屈有愤恨，只是以前的事情没处理干净，他处心积虑营造的一切，转瞬就没了价值。 覃均从副驾驶转过脸来，一条刀疤横跨他的左眼，左眼下面，机械义眼闪烁着暗红的光，他是上次执行林鹤唳毁灭证据任务，烧掉王遥房子的队长。 “放心，问题不大。更重要的是，要先把工厂里那个东西处理掉。” 覃均的话让林鹤唳放下了心。 工厂的那个东西就是王遥，林鹤唳的童年玩伴，他们一起逃离贫民窟，一起到月亚。林鹤唳自认为对王遥已经十分宽容仁慈了，不但帮他进入中央大学，还给他送过衣服和礼物，一直被王遥的消息骚扰，他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但是王遥太过分了，他竟然带着边缘星生物去天堂搞破坏。他已经彻底越线了。 飞行器停在工厂门口，覃均走在前面，推开生锈的大门，地上，王遥被套上布袋，身上捆着锁链，听到声音，他勉强抬起了头。自从他被林鹤唳带走后，一直被锁在这里，每天就给一碗水几个馒头吊着命。王遥本身挺瘦，更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他的精神不太清醒，分不太清楚梦境的现实，刚才他正在做梦，梦里，他和林鹤唳手牵着手，逃离月亚，他问林鹤唳要去哪里。林鹤唳笑着说：“不知道，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很幸福。” 一切都很美好，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 这时，王遥听到了林鹤唳的声音，他激动地抬起上半身：“林林，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我们一起走吧……” 林鹤唳拖起王遥的下巴，压低声音：“好啊。” 他挥了挥另一只手，覃均懂他的意思，摁下手里原子毁灭枪的扳机。一道光从枪□□出，没入王遥的身体，从击中他的地方开始，王遥的身上的一切开始消灭。 王遥还没有意识发生了什么，在消失前的最后一分钟，他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抓住林鹤唳的手腕，说：“我找到了你最喜欢的边缘星生物，我们一起逃到边缘星上吧……”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分解得只剩一只手，还挂在林鹤唳手腕上。 林鹤唳差点尖叫，满脸写满了厌恶，像被虫子爬到身上一样用力甩动手腕。 王遥残存的手臂掉落在水泥地上，化为了一摊血水。 几分钟内，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变成一摊血水，这血液也在快速分解消失，很快，就变成了地面稍微湿掉的痕迹。在痕迹的中间，落下了一个和项链挂坠差不多大小的，透明玻璃瓶子。 覃均捡起来，透明的瓶子里有一团紫色的雾，那团雾像是活着的，不断地扭曲波动：“这好像是边缘星生物的卵泡。” 林鹤唳正在用消毒湿巾反复擦着自己的手，听到这句话，立刻从覃均手里把瓶子拿过来。他有种拿到了秘密武器的感觉。 把玻璃瓶收好，林鹤唳转身向门口走去，丢下一句命令：“处理干净，覃均。” 覃均微微点头。 雨停了。大雨洗刷过的空气透着一股新鲜感，但是对知欢来说并不友好，这让空气里残存的气味变得很难辨认。知欢努力嗅着空气里林鹤唳留下的微弱的信息素气味，一路追踪到工厂外面。 推开生锈的工厂大门，粉尘迎面扑来，刚才用鼻过度，知欢受不了这种刺激，打了个喷嚏。 她能感觉到不久前工厂里是有生命的，但是现在却没有了。 知欢走进工厂内部，环视四周，都是废弃的器材，上面覆盖着的厚厚的灰尘说明了他们被遗弃的时长。她闭上眼睛，放开感官，却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知欢回去复命：“我追踪林鹤唳到了工厂，但是工厂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不太可能到那种工厂里，很可能是去处理王遥的，比如把王遥带走。” 温以真在王遥的名字上画了个×，说：“我不认为林鹤唳只是把王遥带走。王遥对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更大的可能是吧王遥杀了。总之，凶多吉少。” 知欢：“如果王遥死了，下一步怎么办？” “只能启动b计划，从本能反应的演唱会入手。” 温以真在光屏上写写画画，“天青星虽然正处在前所未有的和平中，但有很多恨不惯这种和平，为了让天青星长治久安，联盟长久和平，这是所有的统治者阶层的共同诉求，这次本能反应的演唱会，就是这种诉求的体现。他们的表演地址也是在有争议的地方，神悦谷。” “军部秦顺渝和祁家财阀交往过密，大选在即，他们也需要更多资金，祁家因为天堂停业的事件，被中央派人严查 ，他们害怕失去势力，现在和军部的关系更加紧密。神悦谷一直是祁家渴望吃下的一块肥肉。这次演唱会，祁家一定会错过。” “王遥与边缘星生物的联系，这种能力可能已经被林鹤唳掌控住，那么这次演唱会，将会有一场大戏上演。” “知欢，作为关键人物，你将担任非常重要的任务。” 知欢听得不明觉厉，不由挺直了背：“嗯，我会加油的。” 关键人物，重要任务……她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知道是让她混入军部做二五仔呢，还是伪装成财阀的高管，悄悄窃取信息呢。 知欢带着期待的心情，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演唱会保安，在她穿着制服在门口检票时，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上当之感。 67 ? 第 67 章 ◎小小惩罚◎ “滴——已确认门票芯片真实, 予以通行。” 一个戴着粉色假发的女生兴高采烈地进去了，在她身后，排队的粉丝延伸到了几百米外。他们都盛装打扮, 有的人看起来比舞台上的艺人更像表演者，他们顶着炫目的日光，不知炎热和辛苦。 检票用人工是因为假票太多，5万人的场馆, 卖了8万张票, 事先通过网络筛掉一批, 宣传也说了假票不能入场，但是拦不住心怀侥幸的粉丝现场排队, 钻空子钻进去。知欢的人工检票负责就是劝解她们回去。 知欢擦了把汗，把领子立起来, 感受衣领内置风扇送来的阵阵凉意, 对这些粉丝的耐心产生了油然敬意。他们不像是来娱乐的, 更像是来朝圣的，知欢想起王遥那个挂满林鹤唳照片的房间，表面上看似变态, 但是她却从里面品出了一种虔诚心理。 王遥是林鹤唳的信徒，只是他信仰的人只是伪神。 温以真说过：“林鹤唳戒心很强，他把所有知道他过去的人都干掉了, 但身边的人都跟了他好几年。比如覃均, 以前是星匪, 眼睛在被联盟军围剿时留下，是真正的喋血狂徒。这人之前本来要判100年以上的□□, 但是被林鹤唳的金主给买了下来, 成了贴身保镖, 现在算是遗产让林鹤唳继承了。你想接近他，一定要小心覃均。” 覃均是烧了王遥房子的人，知欢见过他，本能觉得他手段残忍，而且首尾干净，不容易留下把柄。 怎么接近林鹤唳是个问题。机会来的比想象中快。 在排队入场的队伍只剩一半时，vip通道那边产生了骚动，安保队员不够用，知欢被紧急调动过去。 Vip通道外熙熙攘攘围了一群人，知欢了解情况，是两辆飞行器碰了一下，轿车型飞行器碰到前面的suv型飞行器，没有人受伤。闹起来的原因是，suv里的人是孟栖川，他坚持说载有珍贵的舞台道具，担心被碰坏，拦了路不让人走。 如果是一般人，安保人员可以把对方扣留下来，慢慢理赔，但是后面那辆飞行器的主人，也是个惹不起的主。 不是别人，正是国宝级科学家尹崇。 知欢赶到时，孟栖川趴在suv的后车厢，毫无明星派头地检查舞台道具，尹崇抱着手臂站在一旁。 知欢捧着记录仪，小心翼翼地说：“怎么样，没有什么问题吧？” 孟栖川不耐烦的语气从车里传来：“安保小姐，都说了这是很珍贵的舞台道具，我的助理正在检查，没有问题我自然会告诉你。” “哦。”知欢闭了嘴，杵在一旁等着。她的眼神时不时飘向尹崇，尹崇靠在自己飞行器上，脸上戴了副墨镜，露出一截下巴，在日光下显得苍白。他肤色向来比别人白两个度，也看不出来是因为没有血色，还是正常的。知欢想，不知道他身体好没好，居然跑来看演唱会。 过了一会儿，孟栖川从车里直起身，助理向他汇报检查结果，他半眯着眼睛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看样子没有问题，孟栖川离开飞行器，笑嘻嘻和尹崇打招呼，尹崇态度倨傲地点了一下头。 知欢看准时机，例行公事去询问登记，孟栖川对演唱会场馆的安保不太满意，本不耐烦，但一看是知欢，垮着的脸立刻变得嘴角上扬，热情洋溢地伸手想搂知欢的肩膀：“欢欢，怎么是你啊，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 面对向自己伸来的手臂，知欢下意识退后要躲开，孟栖川的手被带着银色戒指的手格挡开。 尹崇不知何时走过来，挡在两人中间，他把孟栖川的手挡开后，顺势摘了墨镜，冷着一张脸，抱着手臂，看着孟栖川，眼神流露出几分这是我的东西，你别碰的感觉。 孟栖川嘴角挑起一抹玩味的笑，也一瞬不瞬地看了回去。 知欢距离最近，近距离感受到两个风格迥异的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孟栖川脖子上戴着好几层项链，黑色外套里面，丝质的衬衣扣子解开到横膈膜位置，胸肌呈现横平竖直的人字形。他还没做造型，半长的头发很蓬松，像刚从床上爬起来，有种要命的慵懒性感。 尹崇看起来正经得多，合体浅灰色三件套西装，显得身材笔直修长，每一粒扣子都严丝合缝，只在行动时露出一截脚踝，走禁欲系风格，却更让人浮想联翩。 一边是纸醉金迷，一边是请冷矜贵，两人都站在穿着灰扑扑安保服的知欢旁边，红玫瑰和白月光同时出现，而且他俩互相看不顺眼。 温以真在远处关注着知欢的任务，看到尹崇和孟栖川两人杠上时，他很为知欢担心。因为尹崇醒来后听说知欢不见了，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温以真以为尹崇追来演唱会，一定是找知欢算账的。他并不清楚孟栖川和知欢之间有什么过节，不过月亚这个地方，向来是踩低拜高，大明星看不起小小安保员，也是很正常的。 温以真一开始还提心吊胆，后来才发现，两男人的敌意并不是针对知欢的，而是针对彼此的。 气氛变得微妙。 孟栖川开口打破了僵持：“尹教授，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 尹崇眉头微挑，讽刺道：“你还不够格。” 孟栖川倒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问：“哦，你觉得我哪里不够格，样貌，身材……？” 尹崇眼睛眯了起来，知欢看出他下一句话一定更为刻薄，抢先一步说：“孟栖川你怎么还在现场找搭档，你不怕尹崇比你更受欢迎吗。” 孟栖川：“这倒也是。” 助理赶过来催促孟栖川进去准备。 “不过你看了表演后，你会更喜欢我的。”孟栖川对知欢抛了个飞吻，坐上suv，进去了。 知欢心累地目送他进去，突然感受到一阵强大的低气压，来自身边的尹崇。 尹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知欢耳机里传来温以真的声音：“秘密任务，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知欢摇头。 尹崇突然凑近知欢，知欢下意识屏住呼吸，被他抓住了手。她不知道如何反应，看着尹崇拿着她的手，非常快速地碰了一下自己的嘴。 知欢大惊。 尹崇：“合约的规则写了，存续期间，不能和别人发展关系，这是小小的惩罚。”干完这件事，尹崇冷着一张脸，带着一身低气压，爬进飞行器，给知欢留下一句你好好工作，就开走了。 知欢虽然不太明白，孟栖川给她抛飞吻，为什么要惩罚她。不应该惩罚孟栖川吗？ 但是，她感觉尹崇有种别人有的，他也要的感觉，还蛮可爱的。 光脑上弹出新的安保任务，在公演开始前，她的工作还挺多的，知欢收拾好心情，奔赴下一个工作。 孟栖川休息室内，循环播放着本能反应的歌曲，祝贺他们的鲜花摆满茶几，苏遮正在清点这次有哪些人送了礼物过来，他要一一记下人情，方便之后还回去。休息室大门被人推开，苏遮以为是孟栖川回来了，随意地说：“川啊，祁家这次送来了花篮，你准备怎么处理？” 祁家几年前曾经染指过孟家的生意，两方闹得很不愉快，孟栖川也拒绝了祁家旗下的所有商品代言。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哦，祁家的花篮怎么没送给我，是不是送错了？” 苏遮一惊，抬头一看，进来的人竟然林鹤唳。 他俩红了多少年，就不合了多少年，个人合约是分开签的，两人的有各自的经纪人和团队，品牌方合作一般都直接联系他们个人，组合约名存实亡，只规定了的发专辑，公演要求。合约即将到期，他俩更是迫不及待要解约。 刚出道时两人关系还不算差，孟栖川那会儿是小少爷脾气，眼睛长在头顶上，谁都看不上，林鹤唳那会儿小心翼翼的，见谁都带着三分笑。两人相处还算和谐，他们刚开始走红，就互相看不顺眼了，分歧也越来越大。 两人的休息室是分开的，林鹤唳竟然破天荒地过来了，苏遮虽然内心惊讶，却维持了平静的表情，这是最后一场公演，他不想出什么乱子，顺着林鹤唳地话说：“小鹤啊，我查一下，是不是送错了，哈哈。” 林鹤唳冷笑一声，大喇喇坐到沙发中间，把苏遮挤的贴到扶手上。 他一坐下就开始抽烟，苏遮知道孟栖川在表演前绝不会抽烟，连水都只敢喝温水，因为害怕上台时会影响嗓子。休息室里淡淡的花香，混合了烟味，变得很难闻。苏遮想制止林鹤唳，但被林鹤唳冷冷地扫了一眼，他怂了。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作人员，不敢在超级明星头上造次，苏遮蜷缩着身体给孟栖川发消息，催他赶紧回来。 消息刚发出去，门外传来孟栖川极富辨识度的声音，然后大门被推开，孟栖川哼着歌走进来，见到知欢让他的心情大好，但是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林鹤唳后，瞬间冷冻消失。孟栖川皱着眉，几步踏上来，拿走林鹤唳手上的烟头，狠狠在桌上做摆设的烟灰缸里摁灭，孟栖川用少有的严肃的声音说：“我的房间不能抽烟。” “抱歉，忘了。”林鹤唳抬高眉头，表情丝毫没有一点愧疚。 孟栖川抿着嘴，眉头微蹙，最终懒得跟他计较地说：“你来干什么，总不会是来找我排练的？” 林鹤唳慢条斯理地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反正是最后一次公演了，不如来票大的，这是祁家最新的爱神原液，就在我们公演时和彩带一起喷洒向全场，粉丝们也会很喜欢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孟栖川拎着领子从沙发上揪起来，孟栖川愤怒地瞪着祁晋泽：“不行，我绝对不允许有人在演唱会上搞歪门邪道。” 然后，孟栖川把林鹤唳扔出了休息室，重重地关上大门，并且咔哒落了锁。 林鹤唳衣领歪斜，趔趄几步，站稳后，他只是整了整衣领，一脸漠然地看向走廊深处，阴影里闪烁着红点，接着，红点移动到了光线下，原来是举着摄影机的覃均。 林鹤唳说：“刚才的都拍到了吧？等公演结束就发给小报，名字就叫，本能反应解散真相是队内霸凌，总之类似的名字，你随便编。” 覃均比了个OK的手势，问：“爱神原液的事情怎么办？” 林鹤唳：“我去找祁晋泽，我这么努力帮他推广爱神原液，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你的plan b成效如何？” 覃均：“每一张真票里的芯片都藏好了程序，只要启动音响，就可以控制住演唱会所有观众。” “很好，去干吧。” 覃均领命，消失在黑暗中。不久，林鹤唳也向祁晋泽的vip室走去。 走廊天花板上，一双横着的瞳孔闪烁着光，那是一只手掌大小的章鱼，用吸盘吸附着墙壁，躲在监视摄像头后面，把刚才那一幕同步传给了在保安室的知欢。她在见到孟栖川时，悄悄将一只触手放进他的口袋里，跟着他进去，听到两人的争执，以及刚才林鹤唳的反应。 知欢把探查到的信息告诉了温以真。 温以真回了消息：“我入侵了演唱会的监视系统，刚才我看到林鹤唳敲祁晋泽的休息室门，没人理他。虽然祁晋泽休息室里的摄像头是关闭的，但是我见到他进去了，没有出来过，林鹤唳吃了闭门羹，心情很低落，很可能破罐破摔。” 林鹤唳被祁晋泽关在门外，却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仿佛早料到这样的结果。 很多年前，他白天在月亚的夜店上班，晚上回到贫民区生活，白天精致富贵的环境，晚上却不得不回到充斥了脏水污垢和昆虫的板房，他们早就厌倦这样的生活。他的邻居，兴高采烈地对他说，找到了好对象，会带他搬出这里。但不久后，那个人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林鹤唳和后厨的打杂的人关系不错，常常从厨房后门走出去抽烟，那天下着暴雨，他看到前面地上有一团东西，一开始没认出来是什么，好奇促使他上前一看，看到邻居苍白的脸和凸出的眼睛。 这条路从来不是什么平坦的康庄大道，但是平民出生的他毫无办法。 林鹤唳掏出口袋里的芯片，一张纸条随着他的动作飘到地上，这是不久之前，他的车被一个捧着水晶球的女人拦住，那个女人把这张纸条硬塞给他，他本不想要，但是那女人说，这是他的命运。 纸条上面写着一首小诗：故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旧楼，所愿皆成泡影。 林鹤唳拉住女人解释，女人只说了三个字：“你会死。” 纸条在他手中被攥成一团，林鹤唳联系待命的覃均：“执行plan b。” 林鹤唳想：即使要死，他也要让别人给他垫背，五万人的演唱会现场，正好适合。 覃均一直在中控室门口潜伏，得到消息，他立刻悄无声息地靠近门口的保安，手刀劈在他们的脖子上，保安应声而倒。覃均摸出两人门禁卡，刷开门，进去了。通过中控台，他们可以操纵每一个持票入场的观众的精神。 覃均等着演出开始，就可以自然地混入他们设计好的操纵程序。 保安室内，知欢正在休息，她带了一只耳机，有助于温以真随时联系。耳机里响起温以真的声音：“知欢，紧急任务。这场演唱会的票都包含了芯片，可以通过中控室操纵。以前有暴徒利用芯片影响人类的精神，导致暴力事件。现在，有人潜入了中控室。你要阻止这件事发生，场馆里有五万人，任务重大，暂时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你小心一点，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 知欢找了个借口离开保安室。温以真传来场馆的地形图，标记好的路线是能回避他人，抵达中控室的最短路线。 “我会在你到达后 ，打开中控室的门。更换播放的音乐需要关掉音响，你只要负责关掉，后面我们这边的技术会操纵更换。” 知欢即将抵达中控室，被一个男人拦了下来。 男人活动着手腕，挑衅道：“我的两个手下，就是被你干掉的？有趣，不如和我玩一玩。” 知欢看见对方脸上横跨眼睛的刀疤，认出了他。她用精神力给温以真发消息：“遇到林鹤唳的人了，一个脸上带刀疤的男人。” 温以真很快查到对方的资料，告诉知欢：“他叫覃均，当过雇佣兵，擅长多种格斗技术，你要小心他的暗器。我会告诉你，他的攻击弱点在哪里。” 覃均见知欢没有理她，眉毛一挑：“吓傻了？” 知欢从口袋里掏出电子烟，扔向覃均。覃均不愧战斗经验丰富，他没有对把敌人扔出来看似无害的东西掉以轻心，而是谨慎地翻身躲过，在走廊上让出大片位置，知欢冲着那片空间而去。 覃均：“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会让你轻松通过吗？” 覃均在空中扭转身体，狠狠向知欢砸去。知欢矮身，侧身躲过，但这一避，又被覃均挡下了。对方狞笑着逼近，知欢明白，这人不好对付。 与此同时，舞台上，孟栖川和林鹤唳已经抵达舞台下面升降台的位置，两人蹲在升降台上，孟栖川看了一眼林鹤唳，心里有种没来由的不安，但他把这种不安归于好久没有表演的紧张，调整耳返和呼吸，仰头，外面的光线落在他脸上，他回忆起站在舞台上听到的欢呼声。能够再次心无芥蒂地站在舞台上，多亏了知欢，孟栖川暗下决心，等演唱会结束，他要向知欢表白。 升降台缓缓上升，会场内欢呼声雷动。 音乐前奏响起，孟栖川举起话筒。 中控室外的走廊上，知欢和覃均交手多次，由于有温以真的帮忙，知欢避开了好几次覃均的暗器。两人还没有分出高下。 外面的欢呼声引起墙壁的微微震动，耳机温以真焦急地说：“知欢，演唱会开始，没时间了，快一点。” 覃均的表情也从焦虑转为得意，他刚才还觉得这女人真难缠，但现在木已成舟，等开场的舞蹈旋律一过，第一首歌里，他们植入控制芯片的声音。 “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覃均得意洋洋。 “谁说我没有办法。”知欢冷着脸回应。 他们打了那么久，知欢第一次开口讲话，覃均意料之外地说：“你的声音居然这么甜，如果你用这么可爱的声音求饶的话，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知欢：“不用了。” 她径直向覃均冲过去，覃均不躲避，心下更是得意，只觉得知欢是因为赢不了疯了。但是他没有得意太久，因为知欢突然在他面前飞了起来，覃均连忙后退，脚下却像是被一条绳子绊了一下，后脑勺着地摔在地上。他想挣扎，脸上被触手狠狠摁在地上，黏液糊了一脸，他连眼睛都张不开。 知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求饶的话，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不过，你也说不出话了，还是算了吧。”她掏出在路边的武器库里取的原子毁灭枪，给覃均补了一枪。覃均的身体连同衣服都开始融化。 知欢匆匆赶去中控室。 终于，在第一首歌响起之前，她关掉了音响。 沸腾的舞台瞬间失去音乐，现场像被人按了暂停键，孟栖川和观众们都愣住了。工作人员立刻赶去中控室，检查问题。 只有林鹤唳知道他的planb失败了。 没有音乐，表演暂停，工作人员安抚观众，让本能反应两人先下台待机。 孟栖川先从的舞台的梯子往下走，林鹤唳跟在后面。看着孟栖川的背影，林鹤唳突然觉得，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现在不行动，等着他的只有被祁晋泽抛弃的未来，解散后，他会再次失去依靠，王遥也死了，他会无处可去。 林鹤唳恶向胆边生，用力把孟栖川推下楼梯，孟栖川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整个人狠狠摔向舞台地面，发出一声闷哼，像是昏过去了。 林鹤唳不顾周围人的惊呼，返回舞台，拿出王遥留下的玻璃瓶，小小的瓶子里，深紫色的雾状生物，在日光下，闪烁着如同砂砾中的石英一般的光。 这是一种叫迷醉紫雾的边缘星生物，呈现迷雾状态，实体是有无数小颗粒组成。拥有极强的繁殖能力，在阳光下，几秒钟就能产生大量个体。这些微小的颗粒有强烈的致幻效果，一度被天青星权贵们当做寻求刺激的商品，所以被大量走私到星球上，但在政府的打击处理下，迷醉紫雾成为一级违禁品，任何保存的人会判处10年□□，走私贩卖最高判处50年□□。 然而在利益的诱惑下，依旧有人走私，比如王遥，他就是天青星黑暗渠道里一名搬运工，和王遥同样出身于贫民窟的林鹤唳，对这种产品了解更是深入。 林鹤唳毫不犹豫地把玻璃瓶扔向地面，砸碎了。 淡淡的紫色雾气在舞台上翻滚着，颜色渐渐变得浓郁，最后甚至像一片紫色的丝绸般漂浮在空中，这片紫雾只在原地翻滚，似乎有点茫然。 林鹤唳吹了一声口哨，丝绸一样的紫雾像蛇一样直立起来，仿佛能听到他的声音。 “去吧，看台上的人类都是你们的食物。”林鹤唳说。 迷醉紫雾猛然暴涨，像看台的观众扑去。 68 ? 第 68 章 ◎很诱人的omega◎ 眼前大屏幕实时转播, 紫色雾气扑向看台，掠过观众们的身体，他们要么变得神情涣散, 要么精神亢奋，状态格外不正常。 知欢两手撑在中控室的桌子上，焦急地盯着屏幕。她把这里的状况告诉了温以真，温以真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让她先密切关注着。 这时, 知欢注意到舞台左侧的看台上, 一个女生突然站起来，难以控制地向舞台走去, 嘴里喃喃自语：“我好爱林鹤唳，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她双眼失焦, 表情木然, 动作僵硬, 仿佛看不到旁边有人，直接从别人身上踩过去。被踩的男人神情激动地站起来，声音不正常亢奋, 一把揪住了女人衣领：“干什么，给我道歉！” 女人却像失了神一样，被晃动又撞到旁边一个胖子, 胖子愤怒地站起来给了男人一拳, 男人松开女人, 和胖子打了起来。 战斗的火焰从看台左侧迅速蔓延，很快, 会场人们开始打得难分难舍, 场面一片混乱。 知欢：“怎么办？” 耳机里温以真的声音有一丝慌乱：“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事件了, 在这样下去，会变成大型公共安全事故，我去上报总统，知欢你先顶一下。” 知欢懵，从没听过这么不合理地要求，这么多人打架，她一个人拉架都拉不完。 耳机里再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温以真说完话似乎就下线了。 这个队友，一点都不靠谱啊！ 求人不如求助自己，知欢只能点开星网搜索功能，输入如何处理迷醉紫雾。网页上很快显示两页答案。 迷醉紫雾是一种群体生活的小型颗粒状生物，每个颗粒生物通过分泌特定信息素来交流信息和配合行动。它们分泌的信息素可以刺激人类的神经，将人们没被满足的爱欲导致的欲求不满扩大化。人类在爱而不得的情况下行动往往会产生攻击性，情绪激动，一点小小的冲突都被无限放大，演化成斗争。 平复观众的情绪的方法，找到一个让观众们可以寄托自己爱欲的对象，也就是大家都是认识，喜欢的人，对人群进行安抚。 知欢马上想到孟栖川，她接通孟栖川的耳返，叫他，对方却没有反应。知欢调整镜头，搜寻孟栖川的身影，8号镜头边缘出现了他的身体，他因为被林鹤唳推下舞台，当场晕倒，现在还躺在地上。 这下完蛋了，除了孟栖川，还有谁是在场的人都认识，喜欢的人呢？ 知欢考虑过要不自己上，但是她一个黑户，没有知名度，就算用信息素，最多只能安抚住在场的omega，对于alpha，只会激发对方想和她较量的想法，导致情况更加危急。 在她一筹莫展时，知欢的光脑滴滴两声，弹出了来自尹崇的视频通话。 知欢心中一动，点了接通，尹崇的全息人影出现在光脑上方，他正在跑步，像要赶往什么地方。 “知欢，你在中控室吗？” 听到尹崇一如既往冷冰冰的声音，知欢不知道为何，感觉不安心情平静了许多。 “我在，会场的情况，我都看到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做。” “你冷静点，听我说，我现在正在赶去舞台，你在中控室，记得配合我调整大屏幕和音响。” “好，你要做什么？” “有人泄露了迷醉紫雾，我们在实验室寻求解决方法发现，如果有人能吸引他们的视线，并让他们迷恋的人出现，就可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解决这种互相攻击的状态。”尹崇不疾不徐地说，“所以，等一下我要你关掉舞台所有灯光，把聚光灯打在我身上。确保我是整个会场里，最吸引人的那一个，能做到吗，知欢？” 知欢一愣，随后明白尹崇的意思，天青星人把他视为宝藏，每个人都认识他，也对他有很高的好感度，作为吸引观众们爱欲的角色，他的成功率很高，但同样的，风险也很大。 将这群情绪不稳定的人的注意吸引到自己身上，会造成什么样可怕的结果，尹崇没说，但知欢大概知道。 而且他还是一个omega，一个很诱人的omega。 知欢垂下头，头顶的射灯照着她的额发，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教授……” “嗯？” “你不要有事……”知欢不想让他去，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尹崇轻笑了两声：“你担心我的话，就早点来救我吧。” 知欢想说点什么，视频通话被挂掉了，前面的大屏幕上，出现了尹崇的身影，他已经站上舞台。此时舞台空无一人，林鹤唳在看台失控时就逃得无影无踪。 尹崇捡起林鹤唳扔掉的话筒，冲着摄像头比了个手势。 知欢立刻按他说的关掉了会场所有的灯，只给尹崇打了一盏射灯。 强烈的光打亮尹崇身影，他成了会场里最耀眼的存在，尹崇捡起地上的话筒，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被音响传向整个会场，正在争执的观众们被吸引，停下动作，整齐划一地看向舞台，他们的精神依然受到信息素的麻痹，表情木然，看台上一片诡异的安静。 被无数张面无表情的脸孔盯着，这场景让人想起丧尸片里被怪物围住，淡定如尹崇也有点无法保持冷静，他平复了下心情，说：“各位，你们还记得来这里的目的吗？是为了看喜欢的明星表演对吧？” 这群被控制的人无法和他互动，尹崇直接说出了答案。人群似乎有所触动，有人松开揪住他人的手，垂下双臂，专注地看着舞台。 尹崇继续说：“这样互相争执，你们想看的演出，永远不会开始的。各位，先坐下来，安静等待表演开始吧。” 他的话起了作用，有些人应声坐下。但更多人却对尹崇虎视眈眈，不少人甚至离开了看台，向舞台聚拢。 漆黑中行动的人体，更像是丧尸围城。 这种情况在尹崇的意料之中。 战斗不是尹崇的强项，和这么多人战斗哪怕是A级的alpha雇佣兵也不见得有胜算。 迷醉紫雾作用于人神经的物质是一种信息素，能压制信息素的只有信息素。尹崇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针剂——信息素激发剂，具有不诱导发热，却能使信息素快速生成和发散的功效。 尹崇毫不犹豫地扎进自己的手腕。 知欢在大屏幕上看见了这一幕。 针线寒光一闪，尹崇的手挥下时，一阵风正好吹来，扬起了他的头发。 他的皮肤仿佛在发光，他面容平静，带了一丝怜悯，宛如神祗。 知欢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喃喃道：“别这样，教授……” 但她也知道已经晚了，无法阻止事情的发展。 海洋味的信息素，先是淡淡的，接着变得浓郁，被风送往整个会场。 迷醉紫雾的信息素让人内心燥热不安，而尹崇的信息素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闻到尹崇信息素的人，仿佛被施了魔法，定在原地，脸上露出了梦幻的表情，像在细品Omega信息素本身带着的诱惑意味。 躲在后台的人林鹤唳气得牙都要咬碎了。 他也闻到了尹崇的信息素气味，作为一名多次用激素调换自己性别的人，他深知这信息素实乃极品，非常能撩动alpha的心思。特别是在迷醉紫雾的作用下，这信息素简直是给人加上了放大镜，abo六种性别通吃。 这下尹崇真成了全星球都想要的男人了。 林鹤唳本来想通过迷醉紫雾让在场的观众将爱欲对象转为他，成为他的死忠粉。 但他在现场情况失控，观众们打起来后，觉得害怕，一直躲在后台，没想到风头被抢，精心设局却变成给他人做嫁衣。 他越想越气，咬牙切齿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塑封包，里面是一节章鱼腕足形状的边缘星生物，同样是从王遥家里搜出来的。 林鹤唳撕开塑封包装，将章鱼腕足挤到地上。 小小的腕足立刻变成了巨大的触手生物，比天堂的那只更大，几乎塞满整个后台。 林鹤唳双眼发红，指着尹崇的背影叫到：“去把他吃掉！” 他得不到的人气，他情愿毁掉，也不让任何人得到！ 话音刚落，一只冰凉的触手缠住他的脚腕，林鹤唳大惊失色：“你，你干什么，别碰我！”触手丝毫不在意他的反应，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攀爬。林鹤唳剧烈挣扎，但是敌不过触手数量众多，他很快被缠住手腕，裹成粽子，拖到触手怪的头部。 触手怪的头下面是一张布满层层叠叠牙齿的口器，林鹤唳还来不及尖叫，就被一口吞掉。 在他站过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只鞋子。 吃掉一个人后，触手怪硕大的脑袋上，密密麻麻裂开了很多小孔，孔洞里，漆黑的眼珠滴溜溜转着，搜寻下一个猎物。触手在空气中挥动，像在表达还没吃饱的情绪。它很快发现被聚光灯照着的尹崇，对它而言，那是一个触手可及，又再美味不过的猎物。 无数只眼睛盯住尹崇，触手怪物悄无声息地向尹崇爬去。 69 ? 第 69 章 ◎占有欲◎ 尹崇是一个很警觉的人, 在做出把自己当做诱饵的行动之后，他知道这种行为有多么危险。 如果有情绪激动的alpha上头，他会遭受攻击, 他一直防备四周，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黑暗中有东西在靠近。 尹崇迅速掏出准备好的小型电击设备, 手掌大小, 却有能让一头大象麻痹倒地的能力。 他迅速反手将其扣在向他扑过来的东西上。 电流唰地穿透果冻状的触手, 透明的触手像被开水烫坏的塑料迅速蜷缩，变得干瘪发黄。 那节玩意儿掉在地上, 被射灯照亮，是一条干枯萎缩的触手。 攻击他的不是人。 糟了。 尹崇立刻逃跑, 但是没跑几步, 他就被舞台上的电线绊了一下, 摔倒在地。尹崇想立刻爬起来，可是站起来走了半步，膝盖一酸, 人又倒地了。 他虽不是体育生，但是平时也常泡健身房，不至于跑个几步就体力不支。 那就是信息素激发剂的副作用生效了。大量发散自身信息素不是没有代价的, 结果就是自身体力严重下降。 尹崇趴在地上喘气, 感觉到脚腕被湿湿滑滑的触手缠住。 开玩笑的吧？ 刚才的交锋中, 尹崇看出触手怪行动速度并不慢，他皱着眉, 用另一只腿去蹬触手, 又有一只触手伸出来, 抓住了那条腿。 他被抓着脚腕，头朝下地被提到了半空中。 他看到了怪物布满眼睛的硕大的头。每只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他，仿佛他是一个再美味不过的猎物。 触手怪物没有像吃掉林鹤唳一样一口把尹崇吞了，它觉得眼前的人类散发着一种极为好闻的香味，刺激着触手怪物的神经，它本能地想从人类身上获取更多。细小的触手爬上尹崇的身体，从他的领口，衣服下摆往里钻。 冰凉的触手吸附在尹崇腰部的皮肤上，绕着他的身体缠了一圈，吸盘贴在他的脊椎上翕张着，让他身上窜起一股难以忽视的痒意。他的四肢也被触手拉住，被摆成了大字型。他觉得皮肤很热，信息素激发剂的副作用之二，变得比平时的感官更为灵敏。尤其是，他现在被怪物拖到了没有灯光照着的舞台黑暗处，眼睛看不见，触觉变得更加敏锐。 尹崇想起，有智慧的边缘星生物，在捕捉到猎物后，往往不急着吃掉，而是戏弄和虐待猎物来得到快感。 这只触手怪显然属于此类。他在脑子里搜寻如何对付触手怪的资料，却感觉到有什么柔软而冰冷的东西沿着他的下颌线，摸到了他的脸上，并且在他唇边轻轻蠕动。 尹崇脑子里警铃大作，有些怪物会从口腔入侵人类的身体，从里面将人吃空，寄生人体，直到人体腐烂到不能用为止。他咬紧牙冠，绝对不能张口。 触手怪越是贴近，越是欢欣，本能觉得眼前的人非常诱人。兴奋的触手上分泌出黏液，尹崇嫌恶的撇过头，却被另一只触手摁着后颈，不让他躲开，他感觉像一根巨大的舌头舔着自己的脸。心里一阵阵恶心，尹崇紧紧抿唇。 触手发现无法撬动他的嘴后，干脆捂住了他的口鼻。 呜呜，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尹崇的意识渐渐模糊。 无死角摄像机，忠实地将舞台上的情景转播到中控室，知欢看着大屏幕上，尹崇被触手这样那样，拳头握紧了。 温以真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知欢，我已经联系上武装部队了，还有十五分钟抵达演唱会馆，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知欢觉得三言两语讲不清楚，干脆直接打开身上装备的随身摄像头，将自己看到的画面共享给温以真。 “我靠！”温以真没忍住爆了句粗口，“那是尹崇？这边缘星生物是谁放出来的，连国宝级科学家都敢碰，太胆大包天了！抓起来至少判200年□□！” 知欢沉痛：“可能来不及了，是林鹤唳干的，他被这只触手怪吃掉了……” 温以真：“……” 犯罪者已死，但怪物还在危害人间，看上去也不是很好对付的样子。 温以真问：“现在怎么办？不知道尹教授能不能撑15分钟。” “肯定不行。” 知欢说着，跳上中控室的桌子。中控室有一面巨大的装饰用落地窗，从这里能看到对面的舞台，落地窗是封死的，在顶部开了一个出气的小窗。 知欢扒着小窗的边缘，爬了上去。 温以真慌张道：“知欢你要做什么，中控室在10层，掉下去会摔碎的！”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条路是最近的。我正常过去，尹教授可能都窒息了。” 知欢蹲在小窗窗沿上，抽出绳勾爪，把一头扣在腰上，抬手射向场馆的横梁，勾爪有自动聚焦和抓握功能，牢牢扣在横梁上。她双腿一蹬，一跃而下。 猎猎风声迎面而来。 温以真发出尖叫：“啊啊啊我恐高啊！” 知欢：“我都没叫，你叫什么？” 温以真捂着脸：“光是看画面都够可怕了。” 知欢：“……” 绳子猛然收紧，腰部感受到巨大冲击，知欢像人猿泰山一样荡到舞台上方。 “温以真，把舞台的灯光打开！” “ok。” 舞台灯光骤然亮起。突然的强光刺激，触手怪满头的眼睛受不了地闭上。知欢从天而降。 她手里拿着一杆机关枪，对着触手怪一片扫射。里面装的都是针对触手怪物的橡胶弹，对人体无害，却能让触手被融化。 刚才还无比嚣张地挥舞触手的怪物，腕足在橡胶弹的枪林弹雨里，融化成了液体。透明触手怪发出可怖的叫声，挥舞剩下的腕足，扑向胆大妄为的人类。 但知欢已经在天堂和触手交手过一次，加上她将原本的触手怪收服了，对付这只怪物驾轻就熟。她巧妙躲开触手攻击，瞄准怪物头部眼睛扫射。密密麻麻的眼睛被橡胶弹击中后，绽放出血红色花朵，接着枯萎成一个个空洞。露出了藏在透明皮肤后面的拳头大的脑子。 知欢毫不犹豫地一枪爆头，触手怪物最后挣扎片刻，瘫在舞台上，逐渐融化。 温以真：“知欢，干的漂亮，我去接应武装部队，你稍等一下！” 知欢：“好。” 知欢感觉手腕处痒痒的，不动声色关掉摄像头，她的手腕处探出小截触手，在空气中蠕动着，像在探索。 知欢和触手生物是共生关系，她明白它的意思，低声说：“去吃吧。” 小怪物小心翼翼地靠近逐渐融化的大触手怪，尝试的咬了一口，觉得没有危险后，就大快朵颐起来。边缘星生物可以靠吃掉同类残骸让自己变得更强。 尹崇随着死掉的触手怪掉到地上，身上盖着一片透明的残肢，尹崇闭着眼睛，皮肤泛红，因为缺氧喘息着。衣服被怪物搞得皱巴巴的，衬衣领子被撕掉几颗扣子，露出光滑的脖颈，留着触手吸盘造成的红痕。 知欢心疼又难受，在尹崇身边蹲下，他身上萦绕着一层淡淡的信息素气味，越来越淡了。说明omega的体力正在消失。知欢一只手绕过尹崇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到尹崇膝窝处，把他从地上抬了一下，尹崇身体一抖，短暂地回复意识，一瞬间眼神带着恐惧和惊讶看向她，在看清是知欢后，他放了心，手臂环过知欢的脖子，知欢把他抱了起来。 尹崇看起来薄得像纸片，靠在自己怀里时也轻得像羽毛。他的头靠在知欢胸口，柔软的发丝搔着锁骨处的皮肤，好闻的信息素若有似无的撩着她，提醒这是她的omega，让她内心柔软一片。 但在这片柔软里，却有一根无法忽视的尖刺，她的omega刚才在舞台上，对那么多人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这无异于在大街上果体跳舞。饶是知欢向来对abo的条条框框不太在意，也觉得被冒犯。理智告诉她这是能够救下所有人的最好选择，但是alpha的占有欲却蠢蠢欲动，让她心思变得卑劣下流，只想把眼前无比信任地依赖着自己的omega用铁链锁住，让他哪里都无法去，永远只看着她，只属于她。 她强行把内心逐渐喧嚣的异样感觉压抑下去。 温以真：“我们带着武装队来了，一切还好吗？” 知欢看了看又开始喧哗的看台，对这些不知道刚才自己经历了什么的普通人感到心累，用疲惫的声音说：“没有大碍了，只剩下一些情绪不稳定的观众而已。” 温以真：“好的了解。” 随后，温以真带领的武装队控制了现场，把观众全部疏通带走后，穿着防护衣的人用机器回收迷醉紫雾。知欢好奇问了一句，要把这些观众带到哪去，温以真解释一个是清除迷醉紫雾对他们的影响，第二个是清除他们的记忆。今天在演唱会发生的一切都不能让外人知道。 穿着防护服的医疗队把尹崇搬上担架，要把他送去救护车。 温以真：“尹崇今天的方法也太过冒险，我们会想办法不泄露他是omega的秘密，不过，可能也是收效甚微……” 知欢：“什么意思？” 温以真：“记忆是存在于大脑的，但是我们能够想起的记忆却是通过理性思维。你是不是也有明明记得的事情，但是却想不起来？消除记忆，其实不是让记忆真的消失，而是去掉这段经历和大脑理性思维之间的连接，混淆这段记忆的前因后果，让人无法搞懂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信息素是直接作用于身体的，所以即使消除了记忆，对身体的影响也依旧存在。” 知欢两眼空白：“没听懂。” “没关系，我给你举个例子，比如我对鲜花过敏，在我治疗好我对鲜花过敏的症状前，我很讨厌鲜花，即使我治好了，但是因为我讨厌鲜花的记忆还存在着，我依旧很可能不是一个喜欢鲜花的人。如果这时，有人消除了我讨厌鲜花的记忆，由于我的身体已经能接收鲜花了，所以我很可能因此喜欢上鲜花。” 说完，温以真很沉痛地看向尹崇：“比如我现在就觉得尹教授比之前可爱了很多。” 知欢脸色一沉，默默走过去挡住温以真的视线：“不许看。” 被比自己矮的知欢一瞪，温以真竟然觉得心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没多想，还以为是边缘星生物造成的影响。温以真代入地思考了下，知欢和尹崇之间好像签订了什么协议，知欢可能怕她的金主被别人抢走，作为alpha有这种想法也很正常。 温以真说：“不用担心啦。可能影响也不会那么大。” 知欢偏头看向被抬走的尹崇，她突然觉得十分不安，说：“我可以跟着去医院吗？” 温以真挑眉：“当然可以 。” 知欢赶紧追了上去。 她现在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想一直守着尹崇。她不能和尹崇分开，就像龙不能和她的宝藏分开一样。 70 ? 第 70 章 ◎爱的资格◎ “病人身体各项数据正常, 只是体力透支。如果有状况的话，按一下床边的按钮，会有值班医生过来。”护士说。 “好的, 谢谢你们。”知欢送走最后一班检查的护士，感觉自己来医院的次数过于频繁，叹了口气，回头看一眼病床, 尹崇躺在上面, 双眼紧闭, 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睡着样子安安静静的，看着让人心软软。几缕碎发落在尹崇的额头, 知欢伸手拨开，看到床头柜上的杯子空了, 她拿着出去接热水。 路过护士站时, 她无意间听到护士们的聊天, 知欢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习惯，但是飘来的一句话敲响她内心的警钟，她下意识竖起了耳朵： “你们有没有觉得尹教授变得妖艳了, 看起来很诱人。” “你可别想了，人家带着女朋友呢。而且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住院的？体力不支，这种身上没外伤的体力不支都是纵///欲过度。” “那也不见得是女朋友啊？” “那女孩的状态, 那种焦急感, 一路守着, 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而且他那个小女朋友多可爱啊，又娇又软, 像中学生, 还这么痴情, 正常男人都抵挡不住的，肯定都是被榨/////干。我跟你说，尹教授这种身板瘦瘦的，一般都挺猛的。” 两个小护士聊得热火朝天，知欢听得面红耳赤，这时一道冰冷的女声打断她们：“别在背后议论病人隐私。” 接着传来啪啪两声，估计是文件夹拍头的声音。护士站变得悄无声息。 知欢站在打水的地方细品了一下，感觉到护士们聊天的不对劲之处。 尹崇挺猛……纵///欲过度…… 得，她又被当成omega了。 回到病房，知欢看到玻璃上自己的倒影，脸颊圆润，带着点婴儿肥，眼睛大大的，比实际年龄看着还小一些。反观尹崇，躺下脸颊也很瘦削，下颌角锋利得可以割人。知欢懊恼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肉，虽然她一直是娃娃脸，但在蒙甲寨时，还没有多余的肉，都是和尹教授住一起后伙食太好，长了不少肉，看起来就更没攻击性了。 她这副模样，和大猛A毫无关系。 但偏偏尹崇还变得越来越诱人。 知欢看着尹崇的脸就来气，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都怪你，到处勾引人。” 尹教授被人打上了狐狸精标签，而他本人，却对此毫不知情。他感觉自己睡的很香，他一直都有点失眠，和知欢住在一起之后，失眠状况略有改善，但他睡觉很浅，容易被惊动，好久没有过这么深沉的好眠了。 尹崇缓缓掀开眼帘，入目七八双殷切的眼神，把他吓了一跳。 床边围了一圈人，各个双目炯炯地盯着他，他莫名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尹崇下意识想拉起被子护住自己的胸，却发现双手无力，竟然抬不起来。 护士拿着一起在他身上比划，仪器发出滴滴的声音，随后护士说：“尹教授没什么大碍了。” 旁边知欢说：“那他怎么不能动？” 护士眉头一皱，正想说什么，听到尹崇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尹崇抿住了唇，觉得脸皮有点发烫，知欢和护士对视一眼。 原来是饿的。 护士：“医院的食堂有外送食物，可以在床头柜的点餐装置上点，没我们的事情了，先告辞。” 知欢把护士们送出去，给尹崇点了餐，考虑病人消化功能还未回复，知欢点了容易消化的营养粥。不一会儿，送餐机器人一路响着音乐把食物送了上来，知欢接过食物，坐回尹崇床边，摁了一下智能病床的按钮，床面上升起小桌板，床板自动倾斜，把尹崇从平躺的状态，调整成坐姿。 知欢把食物放在小桌板上，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尹崇试着抬手，仍然抬不起殪崋来，他是个要脸的男人，死活不愿意开口，用眼神暗示知欢。 知欢看着他的表情，渐渐露出疑惑的神色。 尹崇再嘴硬，遇到木头也是没有办法的，他叹了口气，认命地说：“能不能喂我？” 知欢后知后觉，连忙端起碗，舀了一勺营养粥，吹了吹，递给尹崇。 尹崇低下头，凑过来，在接近勺子时，他先伸出一点舌头，知欢的眼睛难以回避地被那一点鲜红的舌尖吸引，舌尖贴在勺子上，柔软的嘴唇覆盖住食物。手里的勺子向尹崇那边倾斜，知欢觉得像要被他吸过去。恍然间，知欢觉得尹崇的动作仿佛不是作用在勺子上，而是在她手指上，她幻想尹崇吸吮她的手指，舌尖舔干净她掌心的粥。 出格的想象，在她的脸颊上点燃了一把火。 知欢想逃，但是担心尹教授被饿死，忍耐着继续喂他，却不敢再看他的脸了。盲喂，就是好几次把勺子怼到尹崇脸上。 尹崇无奈道：“就这么不情愿吗？” 他知道自己是靠合约把知欢绑在身边，他俩可能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但只是让她喂一下自己，让她痛苦成这样了？他也没那么差吧？ 尹崇哪知道，此刻知欢心跳如雷，她眼里，他的一举一动都有致命的魅力。知欢红着脸，迅速喂完营养粥，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Alpha的本能，让知欢渴望占有尹崇，这种欲望，又反过来提醒了知欢，现在的她，没有猛A的外表，甚至没有完整的记忆。她感觉自己是个弱鸡alpha，越是渴望，越感觉自卑。知欢想快点解决自己身上的麻烦，成为真正强大的alpha，那时，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站在尹崇身边。 知欢离开vip病房后，尹崇一头雾水地叫来送餐机器人收拾碗筷。伴随机器人工作时的音乐，尹崇思考知欢刚才的行动。 没看错的话，知欢离开时，分明是脸红了。正常情况下，脸红意味着害羞，所以刚才的互动，意味着两人关系进展了一大步。 但是，根据尹崇对知欢的了解，她并不是正常人。那她脸红的解答就有很多别的意思，搞不好是气的。 尹崇一通分析，把自己搞的很郁闷。 他一个多金，帅气，高智商，有身份有地位的青年才俊，只不过让自己的alpha给自己喂下饭，就让对方这么生气。 他不理解啊。 在尹崇百思不得其解时，vip病房的门被人推开，尹崇以为知欢回来了，赶紧收拾了下表情，心里很高兴，却刻意摆出一副倨傲的模样，高冷地说：“这么快就消气了，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什么？”孟栖川愣住。 “怎么是你？” 孟栖川几次三番坏尹崇的事，尹崇看到他没什么好脸色。 孟栖川头上缠着绷带，咧嘴一笑，自来熟地在尹崇床边坐下：“我也是演唱会受害者，好巧在一间医院成了邻居，来看看你啊，尹教授。” 尹崇冷脸：“真的是好巧呢，看过了，你可以走了。” “别对我这么冷淡嘛，这样让我很伤心的。” 尹崇失去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栖川收敛了笑容，他上翘的嘴角，含情脉脉的桃花眼，让他常常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但他刻意严肃时，面部也能透出严肃冷感：“你和知欢不合适，放弃她吧。我会去追求她。” 这句话像一根大锤狠狠地砸向尹崇的心脏，他的心像被什么沉重之物坠着往无尽的深渊下沉。而那片深渊里，他压抑了许久，藏匿许久的黑暗的东西翻滚着，往上翻涌。 但尹崇的表情不为所动，他嗤笑了一声，嘲讽地说：“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讲出刚才的话，孟先生，只凭条件我并不比你差吧。” 尹崇获取终身成就奖后，已经达到五级公民的水平，只差总统认证了。 五级公民在天青星只有不到一百人，大多是政要，高级的财阀。 孟栖川作为最受欢迎的男明星，公民等级顶天就是四级，除非出现一场宇宙大战，而孟栖川作为宇宙歌仔，制止战争，带来全宇宙的和平，考虑到他的贡献，才有机会冲击五级公民。 这种机会比知欢当上天青星的总统还要渺茫。 孟栖川不恼，淡淡说：“我为什么劝你，是因为我经历过，公民等级差异大的人结合只会不幸。我有个弟弟叫孟璃，他妈妈是我爸的初恋，但是他妈家道中落，从三级公民被贬低成了二级公民，驱逐出月亚。孟璃也因此永远不能再回到月亚。” “你知道知欢真正的身份吗，她是连公民资格都没有的黑户。” “黑户又怎么样，通过公民考试再升级就好了，知欢的alpha资质很高，有很多方法可以提升等级……” 孟栖川说：“尹教授，你不要自欺欺人了。靠alpha资质提升等级最高也就是三级，而且要加入军队，知欢没有背景，不可能进入政界。你要让她用命去换一个等级吗？我不一样，只要知欢幸福，我可以放弃天青星的一切，和她到另一个没有公民等级的世界生活。你能吗，教授？” “……”尹崇垂下头：“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椅子移动，随后是布料摩擦和脚步声，随后一切归于安静。孟栖川离开了。 尹崇在床上蜷起身子，拉过被子盖住头。他刻意回避的事情被孟栖川拉扯出来，血淋淋地摆在他面前。 天青星严格的婚姻等级制度，如果两人要结合，等级相差不能超过两个层次。 如果只是知欢不开窍，尹崇有耐心慢慢等待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但在感情之外，阻碍他们的力量比想象的更强大。 放弃天青星的一切，或者放弃知欢？ 当两个选择摆在一起时，尹崇发现自己犹豫了。 “是不是在犹豫的那一刻，我就失去了资格？” 尹崇喃喃自语。 70-80 71 ? 第 71 章 ◎欲罢不能◎ 在5岁之前, 尹崇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那时，因为他只喜欢看书，不爱说话, 人又长得白净瘦小，常常被强壮的孩子们欺负。他们把他的书藏起来，撕碎，扔到后院的池子里。 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太多次, 他麻木了。福利院的书很难得, 一批被破坏, 下一批又要等很长时间。在尹崇准备想办法解决被欺负这一问题时，他被一对白人夫妇收养了。 收养的过程很轻松, 他和欺负他的那几个高大壮硕的金发小孩站在一起，福利院院长大力推荐另外的小孩, 可是白人夫妇却一眼看中了他。 尹崇敏锐地看到福利院院长面色一僵。他知道, 院长一直不喜欢他, 因为是他的黑发黑色瞳孔，他们偏爱金发碧眼，他在福利院格格不入, 像个异类。所以明知他被欺负，院长也从未插手。 从那时候起，尹崇就知道, 他要当一个优秀的人, 才能杀出重围。 他无比渴望证明自己。 尹崇加倍努力的学习, 只用了一半时间学完天青星的初等教育，这让他的养父十分惊喜, 于是让他提前学习中等教育, 这次, 尹崇用了更短的时间完成。养父这才意识到：难道他真是个天才？ 养父母在尹崇身上投入了更多教育成本。尹崇也不负众望，13岁修完高等教育，并在同一年发表了自己对信息素的研究成果。 这篇论文改变了他的命运，他成为了划时代的天才，他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大量的关注。当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他的研究成果会给天青星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成功了，他却发现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只是当时的他不懂得命运，也没有力量反抗命运，被裹挟着卷入一场深不见底的旋涡。 如果让现在的尹崇再选择一次，他不会那么早就发表那篇论文。 他会在自己更有力量之后，再去选择进行下一步。 几天过去，到了尹崇出院的日子。 知欢和温以真一早就来帮他收拾东西。 知欢依旧是不敢和尹崇对视，主动拿上他的证件去办理出院手续。温以真提着行李，扶着尹崇，到大厅等知欢。 尹崇觉得温以真拽着他胳膊的感觉，就像拽着个人性的布娃娃，让他松开。站了一会儿后，他突然一个眩晕，脚软向旁边倒去，碰到温以真身上，手肘感觉被一张温热的手掌一拖，他就势靠在温以真身上，抬头，温以真一低头，尹崇感觉尴尬，温以真觉得好笑，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幕，被帮尹崇办好手续出来的知欢看见了。 尹崇不像一般的omega一样柔弱无骨，他身高修长，骨架也大，不过身形瘦削，像纸片人一样。 和常年健身，又是beta的温以真比起来，他个子矮了一点，人也显得单薄了些。 温以真俯下身，贴着他的耳朵，讲了句什么。 尹崇笑着打了他的手臂。 温以真没躲，笑嘻嘻地挨了一下。 按理说是平常自然的老朋友之间的互动，知欢却莫名其妙地觉得很碍眼。反应过来前，她已经径直走到两人面前，明明旁边有位置，但她非要挤进两人中间，扶住尹崇，顺便不动声色地给温以真一肘子，把他怼开，转身对尹崇说：“别站太久了。” 尹崇和温以真同时感觉到空气里传来一阵霸道的花香，尹崇觉得是甜的，温以真觉得是刺痛的。 尹崇多细心的人，立刻注意到知欢反常的动作，回望温以真，意思是你惹她了？ 温以真一天之类被尹崇知欢一人打了一下，无辜地耸了耸肩膀。 知欢一路护着尹崇，虎视眈眈地把他送上出租飞行器。 尹崇舒舒服服地靠在后座上，突然品出了一点味道。 知欢这是对他产生占有欲了？ 他费尽心机撩了这么久，知欢这个木头脑袋终于铁树开花了？ 尹崇是个谨慎的男人，他决定听一听旁人的意见，多方参考一下。 他打开光脑给温以真发消息：“你觉得，如果两个人身份差距很大，有可能在一起吗？” 温以真：“这个要看两个人想不想在一起吧，主要是看两个人意愿。如果两个人都不在意，就可以在一起，如果有人在意，就不能在一起。” 就像在说我上次喝水还在上次。 尹崇不客气回复：“少说点废话会死吗？” 温以真委屈巴巴：“你和知欢怎么回事，知欢刚才拿信息素刺我，我好痛，你又毒舌嘴我，我心好痛。我明白了，我只是你们play的一环。我挡着你们秀恩爱了。” 尹崇对温以真的戏精行为冷漠回复：“哦。” 然后不管对面的控诉，关掉了聊天框。 头脑缜密的尹教授想了想，温以真说的不无道理，人定胜天，人的主观意识足够强烈，想在一起总是能克服客观问题的。 所以说白了，只要他足够有魅力，能迷倒知欢，那么两人之间的鸿沟不见得不能弥补。 尹崇冷静分析自己的优势，外表还可以，钱也挺多的，社会地位没问题，但是，知欢对他拥有的条件好像一直视而不见。他还记得刚认识知欢时，他特地去安抚所找她，她却为了躲他辞职。 这些常规魅力，对非常规的知欢显然是没用的。 尹崇人生第一次遇到难题。他决定上网搜索，什么样的omega能让alpha欲罢不能。 联盟星网没有实名制，人们聊起天来是真的没有下限。 什么上的厅堂，下得厨房都是温和的。猛的总结起来，是一下16字。 人前端庄，人后风////骚。 白天禁欲，晚上放////荡。 尹崇看得满脸黑线，但是看得多了，他内心从觉得完全不靠谱，慢慢倾向于是不是可以试一试。 直到看到一个帖子里，有人现身说法，抨击别人说的这些都不灵魂。你们还不知道信息素的本质，早在10年前，尹教授的论文就提到了。 尹崇仿佛被当头棒喝，清醒过来，他刚才甚至差点下单了一套猫儿女仆装，看到这里有点不好意思，作为作者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论文里有如何让alpha爱上自己的内容。 继续看下去，ao吸引的原因是支配和服从，alpha作为天生的支配者，不喜欢一推就倒的类型，只有咬不动的硬骨头，才能挑起alpha的征服欲。 这种征服欲才是让alpha上头的真正良药。 一味迎合alpha，只会让alpha早早失去新鲜感，把omega玩腻了就扔掉。 有人留言询问楼主，那么具体应该怎么做呢？ 楼主也很好心地给出答案：若即若离，欲拒还迎。把喜欢改成讨厌，把要改成不要。主打一个口是心非，这种反差感，最让alpha上头。 尹崇懂了，就是他平时的样子。 不就是嘴硬吗，他太擅长了- 知欢觉得康复后回到学校的尹崇变得有点奇怪。 早上上学时，知欢正走在路上，猛得被尹崇踩着平衡车拦住，他硬塞给她一袋点心，说是路上捡的。但是知欢明明在家吃了他做的早餐才来上学，根本吃不下。 月亚突发大风天气，知欢和同学们在广场上体能训练，尹崇踩着平衡车经过，把外套脱下来，扔给她，说他很热，让她随便穿穿。知欢看着他一边远离，一边搓着手臂，背影瑟瑟发抖。 温余声：“尹教授看着挺冷的啊，他干嘛说自己很热，还把衣服脱给你？” 知欢也很迷惑，挠头：“不知道。” 知欢想起尹崇在演唱会上被边缘星生物袭击过，想着温余声是边缘星生物专家，刚想说，又突然想起演唱会发生的事情被总统封锁了，她抱着尹崇的衣服捂住了嘴。 尹崇外套上沾着一点点他信息素气味，钻进知欢的鼻腔，让她头皮一阵发麻。 知欢突然怀念起尹崇的感觉。 演唱会之后，他们好久都没有贴贴了。 知欢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和尹崇相处。 以alpha的本能来说，她和尹崇的匹配性非常好。 但是她自己的内心，对尹崇的想法却不太明晰。 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的记忆还没有找回来，知欢对记忆碎片里看到尹崇的样子始终有些耿耿于怀。 体能训练休息时间结束，教官吹哨集合，打断知欢的沉思。 一天课程结束后，知欢想去找尹崇把衣服还给他，向教师办公区走去。刚踏上台阶，她下意识往草丛里瞥了一眼，看见温以真头上顶着草，冲她勾了勾手指。 知欢一惊，但还是默默靠了过去。 温以真把手指竖在嘴上，让她小声一点，带着知欢从草丛里钻到地下。 知欢看了看这个地洞，深感神奇，中央大学的地下竟然是一座迷宫。 温以真见怪不怪地说：“你以为中央大学只是一所学校吗，它还是军事要塞，这个下次再告诉详细的历史，这次我想告诉你，林鹤唳的调查报告已经完全出来了。我用光脑加密传给你。” 知欢花了1分钟才收到完整的报告，可见关于林鹤唳的调查非常详实，打开一看，报告里讲到林鹤唳如何从被贫民到大明星，他在贫民窟的餐厅打工时，遇到了来寻欢作乐的男人a，男人a称赞林鹤唳外形优越，承诺可以带他变成明星。勾起了林鹤唳对名利的渴望，于是他跟着男人a到了月亚。 男人a却只给他安排了一间简陋的住所，不再搭理他。林鹤唳等了几天，失去耐心，同时又很不安时，男人a叫他去一家夜店（很有可能就是天堂）。 包房里有一圈老男人和另一个白嫩的男孩，林鹤唳和他都被下了禁药。林鹤唳当时排异反应明显，跑到厕所去吐了，当时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吐会救了他的命。当他回到包房时，那群男人和另一个男孩都不见了，林鹤唳黯然离开。第二天，他在新闻上看到昨晚那个男孩的尸体，赤身裸体地被扔在月亚边缘的公路上。 林鹤唳一看到图又吐了，根本不敢想那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不敢想那个男孩子遭遇了什么。 后来，林鹤唳在月亚的娱乐圈混得并不容易，他主要靠和各类人的关系维持生活，因为这个原因，和他有过关系的人，利用他为端口，暗地里形成了一张禁药的交流网。月亚是没有禁药的，所有的走私品都是现在蒙甲寨流传。王遥被林鹤唳选中，用来进货。 林鹤唳本来差点就在贩卖禁药这条路上走下去了，但是当时他的上级突然撕毁合作，把林鹤唳赶走了。 林鹤唳绝望地在街头徘徊时，被一个摄影师拍了照片，放到网上，一夜爆红，短短两天达到了900w的转发。 被孟栖川所在公司的星探发掘。 公司当时想捧孟栖川和另一个人出道，但是那个人在临近出道日时，被发现了青春期霸凌和滥用信息素兴奋剂，公司紧急叫停。 公司在这时找到了林鹤唳，发现他外形各方面都和孟栖川很搭配，于是林鹤唳获得了和孟栖川出道的机会。 但是林鹤唳出道之后并没有远离禁药，而是利用明星身份，把禁药的生意隐蔽地做大了。 温以真说：“我们已经查到林鹤唳的发展路径，林鹤唳的上家就是祁晋泽，新的任务是，跟踪祁晋泽，找到禁药生产中心。” 知欢隐隐的有点兴奋。 她本能感觉到，林鹤唳的禁药，似乎和她记忆碎片里那些研究员研究的东西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有种直觉，离自己的记忆越来越近的直觉。 72 ? 第 72 章 ◎捉到你了◎ “少爷！祁少爷！” 祁晋泽被司机叫醒, 睁开眼睛，双目失神，掏出手帕擦拭额头, 他满头冷汗。这段时间他压力很大，因为天堂无限期停业的事情，他在祁家继承人之战里落了下风，这是祁晋泽的心结, 他刚才甚至梦到祁家老爷子当着整个家族的面, 剥夺了他的继承权。所有人晚辈都带着嘲笑的表情看着他, 他从万众瞩目的新星，变成被逐出权力中心的失败者, 太噩梦了。 即便知道这是梦，也让他心跳得很快, 后怕得冷汗直流。因为他知道, 如果再无法逆风翻盘的话, 这个梦就会变成现实。 而且林鹤唳的事情上，他又失败了。那个不争气的男明星，低贱之人, 连陪客户都做不好。林鹤唳莫名其妙失踪这件事，祁晋泽现在还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 如果他确实死了，倒是一件好事, 就怕他没死…… 祁家老爷子, 已经换过5次内脏, 器官衰竭到无可救药，时日无多。据说他做了一份遗嘱的b计划, 并且已经启用。那份计划对祁晋泽极为不利, 这是被他收买的老爷子身边的护工传出来的。祁晋泽必须在b计划生效前, 做出亮眼成绩，让老爷子回心转意。 祁家家产向来是极为诱人的蛋糕，每个家族成员都如同饥渴已久的豺狼虎豹般虎视眈眈。 无论如何，祁晋泽手里的牌所剩无几，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事关紧要。 祁晋泽咽了咽口水，一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话：“那个人叫来了吗？” 司机压低了声音：“叫来了，在雅间。” “好。”祁晋泽下了飞行器，站定，抛下一句，“记住，今天我的行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 飞行器轻轻远离建筑物。 这栋建筑物是天青星有名的私人会所，外观仿照古地球的东方建筑，飞檐走壁，雕梁画栋，但不对外开放，方圆一公里之内都是被封锁的。游客们被建筑的美所吸引，慕名前来，却只能远远地照一张建筑物的屋顶打卡。 祁晋泽的秘密会见在私人会所的最顶层，也是最为豪华的房间——凌霄阁。 通往凌霄阁的走廊两边是绘制着万里江山的水墨画屏风，飘逸的画作被封存在琉璃之后，更有种恢弘之气。木质框架雕刻繁复精美，完美重现古地球上的东方神韵。一路上随处装饰琉璃，玉石，彩色宝石，仿佛不要钱似的点缀在各个角落，尽显奢华。 祁晋泽无心欣赏房间的精致，他匆匆推开刻着龙的木门，眼前又是一道屏风。祁晋泽心底着急，本该踏进去，但是他却起了疑心，只是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校长？你来了吗？” 没人回应他，但是祁晋泽身后的门却关上了。 哐当一声，甚至落了锁。 祁晋泽惊慌推门，门锁的死死的，根本推不开。这下，他明白，他是着了套了。祁晋泽背靠门，面色惊恐地盯着屏风后面。 一道人影在屏风后站起，接着绕过屏风走到他面前。 那人一声熨帖的西服，衬衣不像往常一样总是解开两三粒扣子，而是好好地扣到了风纪扣，一张这个星球找不出第二位的令人惊艳的东方长相，赫然是尹崇。 尹崇微微眯起眼睛，像是一匹黑豹盯紧了猎物：“祁少爷，我们校长没空，我代他，不行吗？” 看清是尹崇，祁晋泽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会不行呢，我还嫌弃南靖严那老头子年纪大了，换成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话音刚落，祁晋泽从袖子里掏出一杆小型激光枪，对准尹崇。 代表启动的光束在枪口凝聚。 祁晋泽张狂叫道：“尹崇，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但是你完了，这层楼只有我能上来，我可以让你悄无声息地消失。我本来也想除掉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 尹崇平静地看着祁晋泽，那眼神让祁晋泽感觉到慌张，但他坚持认为尹崇只是垂死挣扎。 就在他准备开枪之际，旁边的餐车猛然被人掀翻，在祁晋泽反应过来之前，一股力量狠狠击中他握枪的手，剧痛从手上传来，他还没来得及惨叫，他就被一股力量摁倒在地，他手被人反剪到身后，然后被利索的捆了起来。 坚硬的膝盖顶在祁晋泽脸侧，让他无法大叫，脸贴着地板，只能喘着粗气。 “你们想干什么……”刚才的撞击可能让祁晋泽断了几根牙齿，他讲话有些漏风。刚才袭击他的人，行动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是谁干的，祁晋泽心高气傲，从小被捧着长大，现在以一个极为屈辱的姿势被压在地上，视线受限，看见尹崇锃光瓦亮的皮鞋向他靠近。他心里恨极了，但是也知道现在的局势不利于自己，反而放低姿态，祈求起他从来没看上过的尹崇来。 尹崇的皮鞋停在他眼前，声音从他头顶上飘下来：“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你和校长之间的交易是什么。” 祁晋泽猜测尹崇他们一无所知，心想，蠢材，你问我我就要答么，嘴上装作顺从地说：“我只是约校长聊聊天，叙叙旧，毕竟祁家也捐了那么多栋楼……啊！” 压住他的人用膝盖狠狠撞击他的背，冲击力大到让祁晋泽感觉内脏差点被他吐出来。 “好了。”尹崇沉稳的声音，似乎是让那人不要轻举妄动。 祁晋泽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见鬼了，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背部火辣辣的痛，祁晋泽大脑更是疯狂运转。 在他眼里高冷难搞但是随便就能捏死的尹崇的脸，扭曲变成一张恶魔的面孔。 尹崇对祁晋泽说：“祁少爷，我劝你，好好说话，你也知道的，我这位朋友，脾气不太好。如果你再胡说八道，我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祁晋泽心里骂道：疯子。 背上那人一声不吭，祁晋泽感觉了下他是个一等一的高手，识时务为俊杰，他干脆都招了。 一切的开始是在五年前。 祁晋泽不够聪明，学习也不好，整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他们那种家庭不缺纨绔公子，他在兄弟姊妹里毫无竞争力。祁晋泽并不安心当一个富有且废物的二代，他野心勃勃向往上爬，时不时向家里送去一些偏门玩意儿。但是祁老爷子总是不说好也不说好，只说他还没长大。 祁晋泽知道这是老爷子没看上他。 一次生日宴上，祁老爷子在所有亲戚的面前，当众说，祁晋泽难当大任，这辈子都不成器。 祁晋泽虽然笑笑没说什么，内心却暗自决定一定要做出点事情，狠狠打老爷子的脸。偶然间，他发现可以用含有信息素的产品引更多完结文在君羊八留意齐齐散散零四，欢迎加入发他人发热。他觉得这个产品在天青星娱乐业推广，会产生巨大商业价值。祁晋泽找到信息素研究最为先进的中央大学。他们一开始找的是尹崇，尹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于是祁晋泽找到了南靖严。 中央大学第二个了解凤凰计划，同时拥有研究室进入权限的人。 南靖严利用凤凰计划的研究，研发出了爱神原液。 听到这一段，尹崇的表情复杂。 在研究室遇到校长时，他大概猜到了南靖严已经不复初心，知道真相却仍旧让他心痛。记忆里，温柔和严肃，像第二个父亲一样带领做研究的南校长已经死了，现在的南靖严只是被利欲熏心，腐化堕落的老头。 产品性能不稳定时期，祁晋泽利用林鹤唳的关系，把试验品运往蒙甲寨，造成了蒙甲寨的兴奋剂事件。但蒙甲寨本就是无法之地，这种小事情自然引发不了什么大风浪，自然就被压了下去。 财阀权力只手遮天，祁晋泽说到他怎么派人把替他们传播兴奋剂的走狗干掉，丢在废弃的药厂时，背后的人像是恍然大悟似的猛抽了一口气。祁晋泽下意识抬头往上望，却被尹崇摁住了头。 “看什么看。” 冰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祁晋泽的心脏也狠狠落下。他突然明白，他真的完了。 放弃挣扎的祁晋泽老实交待了他们多年来制造爱神原液的实验室地址。 尹崇示意，刚才一直蹲在祁晋泽背上，压着他的知欢一记手刀把他劈晕，干脆利落地把祁晋泽捆成粽子。 交给随后赶来的温以真。 温以真拿着财阀公子，表情一脸困扰。 尹崇把刚才审问祁晋泽的录音传给温以真，言简意赅地说：“证据。” 温以真更哭笑不得了：“哥，这证据你看我敢用吗？” “那是你的事。”尹崇抬着下巴，傲然走过。温以真看到还在房间里打转的知欢，觉得很神奇：“你俩是怎么卷到一起的？” 尹崇苍白的耳尖突然泛起了一点红，眉头微蹙，说：“不该你的打听的少打听……” 知欢一脸老实地招了：“我跟踪祁晋泽到了这里，外面的门禁太严密了，我进不来，只能躲在餐车里。但是我后来才知道，餐车并不能送到最高层。是尹崇把我送上来的。” 温以真长着嘴，看看两人旁边的餐车，又看看尹崇和知欢，他突然想起，和知欢耳机联系时，有一段，他怎么叫知欢，知欢都没有回应。 那个时候，知欢躲在餐车里，外面一直有人走动的声音。 但杂乱的脚步声里，突然分明有人向餐车走来。 知欢不想暴露自己，屏住呼吸耐心等待。 耳机里，温以真的声音略显呱噪：“知欢，你千万要小心，如果被抓到，及时呼叫救援！” 知欢听得耳朵快要长茧子，她很想关掉，但是又怕遇到特殊情况断联。目前的情况她倒并不是很害怕，但是温以真的吵闹让她心跳越来越快。 她希望脚步声早点远离，最好离开。 但是，越期待，越会事与愿违。 脚步声离餐车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餐车旁边。 知欢却像意识到了什么。 餐车的桌布被撩起。 “捉到你了。” 知欢叫出他的名字：“尹教授，我造知道是你。” 刚开始有点慌张，不过冷静下来后，知欢很轻易地听出是尹崇的脚步声。 尹崇露出兴致缺缺的表情：“没意思，都没吓到你。你又背着我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 知欢犹豫该不该说。 尹崇将手伸向她的脸，知欢以为他要摸她，下意识缩头。尹崇手指擦过她的耳尖，摘下了她耳机。 知欢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尹崇把耳机塞进自己耳铱驊朵里。 尹崇的表情从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到恍然大悟。 聪明如尹崇，轻易地从温以真的呱噪里，拼凑出了事件全貌。 他也顺理成章加入知欢的秘密计划。 事已至此 ，瞒着尹崇已经没有意义了。温以真虽然懊恼，但是泄露秘密的人正是他，他无言以对。 于是三人按照祁晋泽的指示，去了祁家研究爱神原液的秘密研究所。 那个研究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中央大学校长室的正下方。 73 ? 第 73 章 ◎我怎么劝？我要和她一起去。◎ 校长室装修得很复古豪华, 原型的办公室，用木头装饰窗框和柱子，家具也都是原木的。原木办公桌椅后面, 有一座宫廷风壁炉。 按照祁晋泽的供词，秘密研究室的入口就在壁炉后面。 校长室有中央调温系统，壁炉按理说只是一个摆设，但是南靖严显然是个把复古融入生活的人, 简称装, 壁炉里有燃烧过的灰烬, 知欢在壁炉边框上摸一下，掌心变成了黑色。 “真的在这下面？”温以真迟疑, “祁晋泽搞不好是编瞎话骗人的。” 知欢定定地看着黑洞洞的壁炉深处，她有种强烈的直觉, 真相就被掩藏在漆黑的灰烬之下。知欢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见知欢钻了进去, 温以真虽然万般不情愿, 但也只能一边抱怨，一边进去了。 “我来过这间办公室很多次，却从没想过到壁炉后面还会有别的东西。” 尹崇抱着手臂, 靠着校长豪华的木质办公桌站着。 此时，方才钻进壁炉去寻找打开暗门机关的知欢和温以真灰头土脸地出来了。两人头发，脸颊和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烟灰, 像是从禁区逃难到天青星的偷渡客。 温以真咳嗽一声, 嘴里喷出的气都是黑的：“我也没想到, 一路品学兼优读了20年书，到头来却要钻烟囱。” 尹崇不屑地嗤笑一声：“早知道你就该烂学校里是吧。” 温以真看尹崇好整以暇的模样, 恶向胆边生, 他猛虎一样, 挥舞着黝黑的手掌扑向尹崇，想要玷污他此刻还白净的脸庞。 尹崇却早就看穿温以真的行动路径，长腿一勾，把校长的原木椅子勾出来，温以真被凳子腿绊倒，摔了个脸着地。还好，校长办公室铺着厚厚的地毯，他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全。 尹崇招招手：“知欢，过来。” 知欢走过去，尹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用手帕擦掉她脸上沾的灰尘。被尹崇专注的目光凝视着，知欢不由得紧张，背部绷紧。 尹崇轻柔而仔细地为她擦拭完后，揉了揉她的头：“你怎么脸红了，是找暗门热的吗？” 明明知道她不是因为寻找暗门热红的，他刻意指出，又刻意为她找借口，知欢脸更红了。 这边你侬我侬，那边，温以真维持着脸着地的姿势，把他俩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内心愤愤不平，但是又毫无办法，只能咬牙切齿一番，然后羡慕嫉妒恨地扭过头去。 关于要不要进去暗门，三个人有不同的意见。 温以真认为单独进去太危险了，至少要等到总统增派人手过来，到时候把校长室翻个底朝天都行。 知欢抿着嘴唇不同意。 “一定要现在下去。” 现在她的感觉是最强烈的。 温以真耷拉着脸，一半抱怨，一半哀求地说：“知欢你不要倔嘛……”他和知欢合作过多次，早发现这个身高娇小的女孩身体里蕴藏巨大的能量，敢于只身踏入危险的环境，单挑强大的敌人，但她的勇敢在某个侧面就显得倔强。 知欢仍然坚持。她有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 上次演唱会骚动结束后，知欢重新回到演唱会的场地，想去找到遗漏的线索，但是她什么也没有找到。她用精神力探查了场地的每个角落，按理说，发生了边缘星生物入侵的事件，场地里一定会残留精神力的因子，但那里干干净净地，干净地像一个每天只有晨练老人回去的安宁平和的公园。 这非常不合理，很多线索消失了。 解释这种不合理结果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有人把演唱会残余的线索消失了。 知欢不能让校长室的线索再重蹈覆辙。 温以真：“太危险了，知欢，我希望你不要去。” 知欢盯着暗门后面的黑暗空间，她越来越觉得，幽深隧道的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她。她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温以真大叫一声，却没来得及拦住她，扭头对尹崇说：“尹崇，你怎么不劝劝她。” “我怎么劝？”尹崇把外套脱下来，扔到沙发上，“我要和她一起去。” 说完，尹崇跟着知欢，也钻了进去。 温以真惊了，他没想到冷静理智的尹崇，竟然会做到如此程度，而他，两个人一个都没拦住。他无奈地摇头叹息：“这两人，在某种意义上，还挺像的。” 知欢独自行走在漆黑隧道中，隧道里非常安静，只听得到她的脚步声和呼吸声，极度黑暗与安静让人不安。知欢的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这时，一只温暖的手穿过黑暗，握住了她的手。她被吓了一跳，回头，被一道柔和灯光照亮，随后看到尹崇的脸。尹崇举着钢笔型手电筒，嘴角一勾，淡淡笑了下：“两个人一起，多少有个帮手。” 奇迹般的，知欢紧绷的神经在尹崇这句话下缓和了不少，她自然而然地露出一个笑容，回握住尹崇的手，转头继续前进。 如果她回头晚一点，可能就会看到尹教授在黑暗中，红了耳尖。 这段漆黑的隧道没有想象中长，他们没走几步，就到了一间很简陋的房间，墙壁是水泥的，房间没有家具，用水泥浇筑了桌子和椅子。 一踏入房间，知欢感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 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她感受到的氛围是熟悉的，但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知欢不由自主松开手，向房间深处走去，她情不自禁地想探索整个房间。 尹崇感觉到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房间气氛诡异得让人不舒服。 “知欢，”见知欢仿佛没事人似的往房间深处走去，尹崇叫了她一声。这时，他感到有人在看着他。 这间密室除了知欢和他没有别人了。 尹崇一惊，立刻回头，他看见了墙上挂着一排照片。照片里人物都盯着镜头，看来这房间太诡异，让人神经紧张，所以把照片误以为是视线了。 尹崇松了口气，仔细查看起照片来。 那是一组记录实验过程的照片，被拍摄的是同一个人，那人表情怪异，因为实验的原因，逐渐从正常人，变得瘦骨嶙峋，看着让人十分不舒服。尤其最后一张照片，瘦得皮包骨的人带着诡异的笑容盯着镜头，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废弃的实验室分外安静，安静得似乎能听到尹崇腕表上时针的滴答声。那块腕表是他某次获奖时，总统赠送的礼物，来自古地球的古董，并非电子也不是光能驱动，而是纯粹机械制造。机械在天青星是最为时髦的玩意儿，越是高科技的便利生活，反而越会让人怀念手工的美好。 尹崇有时候也会沉浸在机械表的精巧中，但此刻他却觉得秒针跳动的滴答声让人莫名觉得心慌。 这些画，这个房间，都令人作呕。 知欢突然叫道：“尹教授，你知道电脑密码吗？” 尹崇收敛神色，走过去。知欢面前是一台老式电脑，外壳上粗糙地刻着日月交替的图像，微微凸出的屏幕是蓝色的，长条状的方框出现在屏幕中央，提示需要输入密码。 生物识别在20年前就被普及了，几乎没有电子设备用的是密码这种原始的加密方式。 这台电脑甚至还是需要用手按压的键盘。 尹崇一边吐槽一边把手搭在电脑上，他曾经研究过密码学，也非常了解天青星研究所的加密方式，试了几次后，成功打开电脑。 知欢拧着眉看尹崇操作，她刚才试着入侵电脑操作系统，按理说她对机械的操纵力是与生俱来的，并不会因为机器原始还是现代受到影响，但是她就是没法入侵这台电脑。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保护着这台上了年纪的电脑的操作系统。 知欢的精神力保守估计在s级，在她之上的精神力，力量已经不可估量。 尹崇心中的违和感更强了。 他突然想起，祁晋泽晕过去前的证词： “爱神原液是用10年前的研究制作的，我们只是偶然在废弃的实验室里找到它的原材料和制作说明。那间实验室已经废弃10年了，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再启动那间实验室。” 一个即将昏倒的人，没必要在这种细节上骗人。 尹崇发现了实验室诡异的真相： “这间实验室，已经被关闭了十年。为什么一台十年前的老式电脑，还有电呢？” 听尹崇这么一说，知欢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突然发现，她进来时感受到的诡异感觉是什么。 知欢擦了下水泥浇筑的桌面，手指十分干净，甚至比摸过南靖严壁炉的手还干净。 “没有灰尘。”尹崇说。 一个被藏在校长壁炉后面的暗门，一间被封闭了10年的实验室，却干净整洁到没有一点灰尘。 知欢说：“我有种感觉，这里，明明没有人的痕迹，我却觉得好像有很多人在四周活动着。” 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出现了。尹崇猛然看向旁边墙上的那排照片。 那排照片乍看没有区别，但是最后一张照片的人变了。 瘦骨嶙峋的实验体的脸，凑到画面最前面，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墙壁下面，灰白色灰尘浮现出一行字： “你们都会死。” 74 ? 第 74 章 ◎唯一的落脚点◎ 灰色水泥房间忽然变得模糊不清。老式电视信号欠佳时的灰白的雪花斑点在视网膜上浮现。 知欢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景象没有半点改变。 随着景象的扭曲，耳边突兀响起嘈杂电流声。 滋滋滋…… 在电流声中，还掺杂着无数人讲话的声音。和景象一样, 声音也像是信号不好的收音机里发出来的，杂音很大，听不清人声。 知欢抿住唇，她知道的, 在进入这间房间时, 她就有很强烈的预感。 这里并不是一间简单的密室, 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她呼吸的每一口空气, 都给她一种极为熟悉的额感觉。 仿佛她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耳边低语声变大，知欢努力地辨认出几句话： “01号的实验数据爆发了……” “上镇定剂！最大强度！” “会死的……” “别管了！要是01号失控, 责任谁来承担？” “是……” 光是辨别这几句话, 就让知欢的头尖锐疼痛起来, 她还想再听，但头疼得无法思考。 知欢摁住额头，她至少确认了两条信息, 1 中央大学和当年实验有关，至少校长逃不脱关系。2 当年的实验并不是公开信息里为了强化新人类的素质，造福人类的生物工程, 而是没有人性的人体实验。 可是, 他们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知欢不认为有中央大学介入的实验仅仅是为了折磨一些精神力和武力具有强大潜力的孩子。 尹崇说过, 他当年参与过那个实验，那么他现在还和他们有关系吗？ 眼前的水泥房间融化了, 扭曲了, 竖直的墙壁像蛇一样扭动着, 眼前的电脑被拉长，扭曲，变形，灯光不停晃动闪烁，晃得人眼睛疼出生理泪水。知欢意识到细语有魔力，影响她的精神。 这里有危险。她必须离开。 意识到时，她第一反应依旧是转身找尹崇。 在握住尹崇的手时，知欢愣了，她对尹崇的怀疑似乎从来没有消失过。可是，在那怀疑之上，她心里生出了另外的情愫，甚至于能压制她对他的怀疑，让她在第一时间关心他的安危。 知欢感到困惑。 失去记忆的她，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安全更为重要，她一直信奉这件事。从蒙甲寨第一次被追杀，她选择独自离开，到独自调查自己的过去，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属于什么地方，也不觉得自己会和什么人为伍。 但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了身边有尹崇呢？ 此时此刻，她想和他一起快速离开这间诡异的密室。 她不想看到他遇到危险。 尹崇站在墙边，正仔细研究上面的画，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抓住，他回头，看见知欢张了张嘴，却听不见声音。 “知欢，怎么了？”尹崇突然注意到一件诡异的事情，他感觉到知欢的手抓着他的手腕，与她掌心细腻的皮肤接触，以及她的体温，都清晰地存在着。但是，尹崇的眼里，知欢伸过来的手不止一只，有一只手很清晰，与此同时，还有无数只手叠加在清晰的那只手上，离得越远越透明，形成一条逐渐减淡的拖影。 尹崇意识到这间房间出事了。 不知道这间房间是否藏有置换装置，或者更坏的是，埋伏着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边缘星生物。 如果是后者，他们必须在惊动那生物之前，先逃出去。 尹崇不动声色回握住知欢的手：“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他的手抓住知欢的手背，肌肤贴到一起时，尹崇稍微感到一点心安。 至少她还没事。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了。 尹崇只来得及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还没判断出那声音属于什么时，危险袭来的感觉，让尹崇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的横梁。 水泥的横梁在视线范围内不断扩大。 原来刚才咯吱咯吱的声音，是横梁断掉的声音。 尹崇松开手，猛然推开了知欢。 知欢被突然推开，没站稳，摔倒在地，膝盖狠狠磕在地面上，强烈的疼痛感夺回她的五感，耳边的嘈杂细语顿时停止。尖锐的头痛一时变得强大，知欢痛得紧闭双眼，趴在地上。 “知欢，来找我。” 她以为自己会痛死时，耳边响起了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知欢几乎马上确认，那个人一定是她忘却的记忆里的熟人。 那个声音，她在以前的记忆碎片里也曾经听到过。 你是谁！ 知欢睁开眼睛，晃动的水泥房间已经回复正常了。 除了，眼前出现了刚才没见过的东西。 一条巨大的断掉的横梁，和横梁下面一只骨节分明而苍白的手。 知欢一眼认出那是谁的手。 他的皮肤本就比常人更白一些，而且他喜欢穿黑色衣服，一衬托，更是有种不似人的冰冷美感。 此时，那只手比平日更为苍白。 知欢慌忙扑到横梁上，抱住几乎有一人高的横梁。水泥柱子很重，但是对双s级的alpha而言并不能构成阻碍，知欢一把掀开。 尹崇被压在下面，看起来还是完整的。 知欢扶起尹崇，感到手心一片湿热。她不敢去想摸到了什么。 尹崇抬起脸，精致的五官，平日总是带着一副倨傲的神情，此时却蒙上一层灰败的死气。红润的嘴唇也变得毫无血色，且苍白。 尹崇动了动嘴唇，知欢连忙凑过去听。 他艰难地呼吸，无法发出完整的声音。 尹崇残存的精神想着，他断了的肋骨大概插进肺里了。 “你别说话了。”知欢边说边把尹崇往身上背，“我会救你的。” 尹崇。他抬起手，摸了下知欢的脸。他的手指站着湿热的液体，从知欢的脸颊上滑过，无力垂下。 “尹教授！” 知欢的手臂绕过尹崇身侧，把他固定在自己背上。 整个房间开始震动，水泥墙面出现裂痕，裂痕不断扩大。摆在水泥桌椅上的仪器随着震动，掉到地上摔碎了。 这个房间要倒塌了。 知欢早知道有人在阻止她恢复记忆，每次她在靠近真相时，就会出现各种事情把她打回原点。 她这次绝对不会放弃，她一定要找到真相。 知欢背着尹崇边跑，边想着。 背上的人，身体仅存的体温渐渐消散。 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一瞬间。 知欢只能跑得更快一点。 她满心只有一个想法，尹教授，千万不能有事。 她是没有过去的人，她遇到过一些想珍惜的事情，但是她没有时间为那些东西停留。 但是，唯独尹教授，是她想守着的过去，守着的记忆。 和尹崇相处的经历，是她在漂浮无依的宇宙里的落脚点。 知欢胸前挂着的记忆体晶石发光了。 又一块记忆碎片在脑海里浮现： “不允许你们再做这种实验了，这样太不人道。”尹崇气呼呼地瞪着比他高，比他年长的大人们。 他仰着脸，肉肉的脸颊稚气未脱，介于小孩和少年之间。 穿着白大褂的大人们互相看了一眼，带着不屑的笑容交换眼神。 有一个人佯装同意地摸了摸尹崇的头：“好，你是凤凰项目的负责人，我们都听你的。” 当年的凤凰项目因尹崇的论文而起，表面上尹崇是整个项目的总设计师，但是他当时只是一个小孩子，这个称号也只是个空头名号而已。 大人们用哄小孩的口吻答应他，转过身就毫不犹豫地撕毁承诺。 尹崇除了在发现他们我行我素时愤怒地骂道： “你们这些骗子！” 他不能再做什么了。 被撕毁的承诺，导致知欢成了受害者。 她又被拉去做试验了。 知欢：“好痛啊。” 虽然她被试验过成千上万次，但是还是好痛啊。当她在实验台上以为自己会这么痛死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头，微凉的掌心，和她滚烫的额头形成鲜明对比。这种凉意，缓缓渗透进让她倍感痛苦的身体，她竟然就渐渐变得轻松了。 那个轻飘飘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放心吧，知欢，我会替你承担这一切的……” “你是谁……”知欢在迷离之际想问。 她似乎没有听到回答，但那之后，她的数据不再有波动了。 研究员们神色古怪地互相讨论： “实验体数据不再波动，是实验项目的问题吗？” “这些实验已经进行了几千次，不会有问题。” “数据像是被什么东西屏蔽了。检查仪器！” “仪器运转正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把实验体关回去……” 从那天起，知欢被实验的次数大大减少，她甚至拥有了短暂的自由的，像一个普通小孩的时光。 一切都是因为有人替她承担了痛苦。 知欢的记忆里明明是有那样一个人存在的，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人是谁。 记忆体晶石的光芒，照亮着知欢离开水泥密室，钻进隧道的路，同时，也柔和地笼罩在她背上的尹崇身上。 尹崇闭着眼睛，一脸安详，仿佛睡着了。 然而他胸腔里的心脏，不知何时停止了跳动。 75 ? 第 75 章 ◎选择◎ 秘密部队在信息屏蔽装置的掩盖下, 悄悄潜入中央大学。 温以真联络的总统特别行动队，赶到后立即查封了校长室。 他们的行动非常隐蔽，并将消息封锁, 祁晋泽被捕的事情，和南靖严本人被秘密带走的消息一点都没有传出去。 如果被人知道祁家财阀和中央大学校长之间有不正当交易，不仅会对财阀有巨大的影响，连政府的威严也会受到挑战。 温以真愈发觉得, 这一切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安排调控。 天青星一直以来是三方格局, 财阀, 政府，军部, 掌握着整个星球乃至新人类联盟的财力，权力, 以及武装力量。三方相安无事多年, 现在却有人想打破这种平衡。一石二鸟重创财阀和政府, 那么获益的人，难道是军部的？ 温以真吐了吐舌头，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不过, 如果真是军部的，一切就说得过去了。天青星哪有第二个人敢一次挑战两个只手遮天的强敌。有十条命都不够用的。就算是躲藏在天青星阴暗面里，驻扎于蒙甲寨的犯罪团伙, 也不敢做这种大死。 住脑吧, 温以真！ 他心想, 虽说他们是总统直属的特别行动部队，但他们的职责范畴只有收集信息, 秘密调查, 不要说拥有各种高精尖武器的, 新人类联盟最强战力的军部呢，就连对上只拥有个人安保设备的财阀，他们也没有胜算啊。 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医生，不是什么天才，纯粹是靠日以继夜的卷才考上了中央大学，找到了一份安稳的工作，他想找个漂亮的老婆结婚过日子，为什么会被卷进诡谲可怕的政治斗争？这里面浓浓的阴谋气味简直让人作呕。 他命运的改变，就是从踏上那辆被劫持的公交车开始的。 不如说，遇到知欢后，他渴望的平凡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 温以真叹了口气，他决定了，这一把干完，就向总统辞职。这时身后密室入口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温以真收敛神色，转过身：“知欢，你们终于出来了，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知欢背着尹崇钻出隧道，两人身上脸上沾满尘土，脏兮兮的，像是在垃圾堆里打过滚。知欢的肩膀上有暗红色血迹，尹崇靠在她背上脸色苍白。 知欢声音断断续续：“尹教授受伤了……快，快点救救他……” 温以真第一次见到知欢这种脆弱的模样，在他心里，这个女孩有着不符合外貌和年龄的强大与冷漠。这种冷漠不是流于表面对事情的冷淡，而是发自内心的漠不关心。有时候，温以真觉得知欢甚至不像人，像他小时候在故事书里读到的冰冷的人形兵器。 但在此刻，温以真却感觉到了知欢身上的人味，那种真切的关心。 “你先把他放下，我马上给他查看。”温以真发挥医生的本领，立刻安排担架把尹崇抬走。 “等等。”知欢摘下脖子上水滴形的项链，把它塞进了尹崇胸前的口袋里，“这个给他。” 温以真注意到那是知欢一直戴着的项链，形状和风格都很独特，不是市面常见的款式，那么重要的东西，她交给了尹崇。温以真有些动容，拍拍知欢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会全力抢救尹崇的。” 知欢看着尹崇被特别部队小心地送进胶囊飞行器，这场行动是秘密的，胶囊飞行器已经开启信息屏蔽，他是被悄悄运走的。 知欢暗自下了决心。 一天后。 温以真推开vip病房房门，黑发青年已经醒了，靠在枕头上，看着窗外，医院的衣服在他身上显得有点空荡荡的，领口露了一片，锁骨突出，线条纤细。 温以真叹口气，不久前尹崇才住过一次院，现在又住院了，作为国家级的宝物，尹崇去任何地方都被最高规格保护，有次温以真和他一起去附近一颗辐射大的外星研究时，他是第一次遇到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措施。 看着短短一个月内住院两次的尹崇，温以真心情很复杂，站在尹崇的病床前，他说：“尹教授，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暗恋我。不然怎么解释你一个月跑来住院两次？” 尹崇静静看着他，温以真却硬生生从他眼神里读出了三个字：你有病？ “咳咳，我是来告诉你的，你看这张片子。”温以真展示给尹崇，“上面显示你的心脏曾经停止过跳动。” “鬼扯，心脏停跳人就死了，我怎么还会活蹦乱跳。” 温以真嘴角一抽：“我还想问你呢，医学奇迹，你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哪知道？”黑发青年不满地扭过头。 他最后的记忆是被横梁砸中，立刻失去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他不感觉害怕，也不感觉孤独。 只是觉得非常茫然。 迷茫是尹崇极为讨厌的一种情绪，他喜欢一切事情都清晰明了，尽在掌握中。但处在无边黑暗中，迷茫也让他毫无办法。 他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时，眼前出现了一团小小的光。 光团像有意识一样，总是挡在他面前。 尹崇绕了几次，避不开那团光，不耐地说：“你想干嘛？” 光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强行拽进去。 然后他醒了，看到了熟悉的vip病房的天花板，接着温以真就出现了。 “行吧，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尹教授您的腺体，长势喜人啊！” 尹崇隔着被子踢了温以真一脚。 “你这个病号怎么还有力气打人啊。”温以真扭曲身体，终于恢复正常，“你发育不完全的地方，已经二次发育了，基本和正常一样了。边缘也和其他组织区别开，不过……” “有什么话直说，别磨磨唧唧。” “毕竟你的腺体是二次发育的，和正常的omega不一样，如果你要和一个alpha终身标记了，那你这辈子都离不开他了。” “终身标记意味着a对o的，生理上一辈子的支配和占有。” 正常的omega，如果和终身标记的alpha分手后，只要不再有任何接触，就会在5-10年内，慢慢代谢掉前一任alpha的信息素影响。除此之外，omega也可以通过药物加速代谢过程，加速代谢的药物受到法律严格监管，必须现向政府申请，通过审批后，在指定医院领取。代谢期内无法进行新的终身标记，但是普通标记是可以进行的。如果遇到适配度比前任高的alpha，也会加快代谢过程。 但是尹崇没得选择，他的腺体功能不完全，被终身标记后，哪怕和那个alpha永远不能再相见，他也会永远带着对方的标记，直到死亡。 “摘除还是永远被占有，距离完全成熟还剩下一周，你还有时间考虑。” “尹崇，你要做出选择了，是切除腺体，还是尽快找一个alpha标记你。” “你要想好，哪怕只是最普通的标记，也会像终身标记一样，再也无法去掉，无法消失，会跟着你一辈子，不死不休。” 尹崇没有回话。 在听到那句话时，尹崇脑海里立刻浮现起了一个人。 但是，他知道这一步风险很大。 出了医院，尹崇把报告单扔进了垃圾桶。 他擅长权衡利弊，做出最佳的选择。但在这件事上，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跳动的心脏，仿佛告诉了他答案。 那次事件后，校长室就被封锁了。而知欢也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尹教授请了长假。导致学生一片哀嚎。 他是中央大学出了名的容易挂人的老师，但是依旧有不少人冒着被挂科的风险报了尹教授的课，只为一睹教授芳容。 尹崇缺席，但他的课程并没有停止，大学安排了别的老师来带。 代教老师走上讲台，中气十足地说：“这门课程是中央大学难度数一数二的课程，看到有这么多同学报名，我和缺席的尹教授都很感到欣慰，年轻一代的学子们对困难的学术研究依旧抱着热情，相信新人类的未来一定会更好。我们这门课，由于难度较高，对考勤，日常成绩，考试成绩都有极高要求，如果某一项比较拖后腿，是很有可能挂科的哦。” 老师笑眯眯说完，课堂上立刻涌起一片哀嚎。 看不到传闻中难得一见的美貌，却还要继续这门困难的课程，这些学生一个个唉声叹气，叫苦连天。 在一片哀怨中，知欢两耳不闻窗外事，认真地看着教材。 课间休息时，温余声凑过来说：“我哥哥说今天尹崇约了一台手术。他该不会是要切除腺体吧？” “嗯，尹教授说过这件事。” “他真够狠的，如果切除腺体，他就再也不能享受当一个omega的快乐了，而且，腺体切除手术很危险，搞不好会死。” 知欢听到尹崇可能会死，立刻跳起来：“尹崇在哪个医院？几点的手术？” “在我哥那个医院……现在差不多开始了，怎，怎么了……”温余声第一次看到知欢激动的样子，愣住。 “谢了。”知欢简短说完。她们的位置靠近窗边，她一个健步跨上桌子，跳上窗台，翻窗走了。 温余声被她一连串动作再次镇住，片刻后，才趴到窗边，看着下面郁郁葱葱的树冠，嘟囔道：“知欢，我知道你急，可是这里是五楼啊……” 双s级alpha强者，恐怖如斯！ 手术台上。 “你想好了吗？”温以真问。 尹崇点点头：“快点的吧。” 这个选择，他已经推迟了好多年，现在到了必须抉择的时候了。 “这样下去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我知道。” 手术室外，手术中的红字灯闪烁着。 76 ? 第 76 章 ◎纠缠一辈子◎ 作为熟客, 知欢的脸已经被前台护士给记住了，直接让她进了温以真的诊室。 知欢等了一个小时，温以真才出现在诊室外面。他看上去一脸疲惫。 知欢顾不上关心别的, 着急地抓住温以真： “尹教授要切除腺体，是怎么回事？” 在赶来的路上，她想起了很多事。 在一开始和尹崇的情侣合约里，她知道尹崇有切除腺体的计划, 但当时她不放在心上, 当做是对方自己的个人行为。 但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 尹崇从一个无关紧要的甲方，早就有了别的意义。 她在蒙甲寨, 见过很多切掉腺体的omega。 蒙甲寨那种地方，当一个omega根本没法保障自己的安全。 Beta没有腺体, alpha的腺体发情期虽然很麻烦, 但是很多人贪恋alpha带来的力量和地位, 少有人会选择切除腺体，而穷苦的omega切除腺体的人很多。因为omega只会让人变得更为弱小。 当环境只剩下弱肉强食时，弱小者的生存空间会被不断地压缩。但是私自切除腺体是违法的, 同样需要通过审核后，才能在指定医院做手术。而审核员不会因为“觉得omega弱小”这种原因给他们通过审核，所以切除腺体的手术都是在黑诊所进行, 很多omega因此死在了手术台上。 知欢不明白为什么尹崇要切掉腺体。他出身已经在很多人的终点, 他拥有的东西是别人一辈子都追求不到的。哪怕他是个弱小的omega, 他也不会因为弱小受一点苦。 何况他并不弱小，他有整个联盟排第一的最强大脑。 温以真被揪着衣领, 无奈地说：“尹崇很痛苦啊。” 知欢愣住。 温以真：“看来尹崇什么都没给你说。尹崇是被收养的, 他的养父母都是beta。” 知欢突然想起尹崇家的全家福, 怪不得当时她觉得这一家人长得并不像。 “我们的社会对omega的歧视，一直很严重。即使是收养，很多人也期待自己的孩子未来会分化成alpha。虽然尹崇父母不是那种在意性别的人，但是别人却不会这么想。尹崇从小天资聪颖，任何考试中都能轻松拿到第一，也因此被学校里的人嫉妒。他们知道他是被收养的孩子后，借此嘲笑他。但是尹崇不为所动。 不过一切随着分化期到来而改变了。尹崇分化成了omega。 学校的嘲笑自然是变本加厉，尹崇最难受的其实是他的养父母也因为他，承受了别人异样的眼光。从他分化那天起，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养父母领养他，就是为了等他长大，送给权贵，攀附上去。毕竟，他还有那样一副容貌。” 天之骄子分化为omega后的种种痛苦，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付出了10倍的努力，他一直想证明，身为omega，他的未来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那他已经做到了啊。”知欢说。 “可能是吧，但是曾经给自己造成过童年阴影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温以真叹了口气，“你不如自己去看看他。” 知欢接过温以真递给她的钥匙，去了尹崇所在的vip病房。 站在门口，她却第一次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尹崇时的样子，当时她站在门外，以为里面是一个位高权重而且挑剔麻烦的客人，那是她第一份工作，她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横冲直撞地按自己的方法进行了安抚，完全没有在意对方作为一个omega的心理。 然后因为种种原因她辞职了，对于尹崇来说，这算不算一种始乱终弃？他俩的相遇是一场错误，而后面每一次接触，都是把错误扩大。 温以真说的对，尹崇是全联盟的宝物，是应该被珍惜的，安全的，安稳的生活。 而她注定不会和他走上一样的生活。 知欢犹豫了片刻，收回手，心想，不然，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悄悄离开算了。 放下内心的悸动和不切实际的想法，他们本来就不该有交集。尹崇选择了切除腺体，也是她消失的最好时候。 胸口涌起沉闷的感觉，知欢深深吸入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时，门开了。 尹崇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你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干嘛？进来。” “……” 既然如此，知欢进了病房，她僵在病床边，不知如何是好。 尹崇瞥了她一眼，干脆利落说：“坐。” 知欢像听指令的ai机器人一样安静坐下。 要不要问尹崇为什么切除腺体呢？ 但是温以真不都告诉她了吗，这是别人的事情，她应该尊重尹崇的选择。 她不擅长脑力，现在心里沉甸甸地压着事，情绪上头，大脑过热，行动自然陷入阻滞。 尹崇等着她说话，见她不开口，说：“温以真跟你怎么说的？” “他说……他说……你切除了腺体”知欢仿佛被戳中某个神秘开关，眼泪突然不受控制涌进眼眶，作为双s级alpha，她向来是流血流汗不流泪，但是想到痛失心爱的omega，雄鹰般的女人也落泪了……这种眼泪很有可能是生理上的……知欢一边眼泪汪汪，一边给自己开脱，“我没有不好的想法，我知道，这是你的选择，你想怎么样都是可以的，我只是忍不住，这一定是生理反应……” 这个星球上，alpha把omega视为自己所有物也是很常见的。 看到知欢哭了，尹崇的内心是有点慌张的，他并不擅长安慰女生，第二他有自己的想法，和知欢认识这么久了，ao之间该做的，也做的差不多了，但是两个人始终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作为omega是感情里弱势，他有私心，他不想一颗真心付出，最后什么都没有。他想伪装成猎物，让猎人上钩。 尹崇沉住气，冷静地说：“你怎么选择呢？合约也已经终止了，你之后……” 尹崇的话被打断，因为他被知欢抱住了。 知欢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他听见耳后传来知欢的声音：“我不想离开你，就算不是A和O的关系，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他终于听到了渴望千万次的话语，语言像岩浆一样，让他的心燃烧了起来。尹崇抬起手，扣住了知欢的后脑，贴近她的耳侧，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语到：“这是承诺对吗？” 冰凉的唇轻轻擦过温热的耳垂，尹崇的声音太近了，知欢的后颈感到一阵麻意。她决定听从自己的内心：“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尹教授。” 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 知欢听到他说：“我没有切除腺体。” 来自后脑的压力松开，尹崇放开了她。 知欢呆呆地看着尹崇。 一道金色的夕阳正好从窗外斜斜地照在尹崇脸上，给他黑色头发和瞳孔都染上温暖的色调，他像一个在发光的精致人偶，微微眯着眼睛，笑了。 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 尹崇抬起一只手，竖着小指：“我们拉钩。” 知欢如同被蛊惑，也伸出了一只手，勾住尹崇的小指。 尹崇说：“背叛承诺的人，要吃千根针哦。” 听起来残忍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蛊惑人心的咒语。 “是你提出来的，我们要纠缠一辈子，不死不休。”他说。 77 ? 第 77 章 ◎别让我等太久◎ “喂, 知欢，我是安绯景。你的大学生活过得好吗？抱歉，这么久没有联系, 因为我和我爸，亲爸，黑///道的那个，一起做太空生意了。具体的不方便通过信号传输告诉你, 虽然这是我爸手下捣鼓出来的私人内线, 毕竟也要用政府的卫星, 以防万一。 和你联系，是想告诉你, 这段时间我们经常跑的线路是和天狼星的交易，他们购买了大量武器……有一次, 我在太空中转站的酒吧遇到天狼星的大客户, 你知道, 太空中转站什么人都有，天狼星的人和流窜的星盗起了冲突，那群星盗不讲武德, 居然放出边缘星生物。我爸的手下要护着我离开，在撤离出去前，我回头看了一眼, 你绝对想不到我看见了什么。” “这里我先铺垫一点内容, 我爸原本是中央环的高材生, 他现在也在根据地设立了研究室，我在他的研究文书里看到过, 他们当年曾经用边缘星生物实验信息素的支配作用。效果非常强大。对边缘星生物的支配作用与信息素等级成正相关。高等级alpha信息素对应边缘星生物几乎是碾压状态。” “我看到了, 天狼星的人不疾不徐的, 掏出一个装置，对着侵占整个酒吧的边缘星生物喷了一下，那张牙舞爪的怪兽仿佛遇见了巨大危机似的，立刻蜷缩起来。根据我爸的研究，这种效果，至少是A级以上的信息素才能达到。 天狼星有信息素，而且还被制作成了武器，这就很有意思了。我回到自己的飞船上，问我爸，当年的实验是不是有将信息素制作成武器的过程，甚至进行了贩卖。他脸色一变，制止我问这个问题。我当骗子多少年了，这种态度一看就是有鬼。 知欢，你在中央环，是最接近真相的地方。我有种强烈的感觉，你是那个揭开真相的人。 我说这些不是想给你压力，但是，强大的alpha，被武器化的信息素，失忆，被追杀，这看起来就是主角的配置啊！那么，我也做一个尽职尽责的信息传递者的角色，为主角奉上线索吧。 对了，公民考试的时间已经公示了，祝你成功通过。我会在太空中，一直为你祈祷的。” 嘀—— 知欢关掉光脑的留言。她眼前摆着摊开的行李箱，衣服，文具，复习的材料都已经整理好了。公民考试是在一个单独的区域里，进行为期7天的隔离考试。她的东西很少，很快就收拾好了。在她想着要不要再复习一下，看到光脑提醒有一条留言已经滞后未读，是安绯景三天前发来的。听完后，知欢奇怪地没有产生什么特别的反应。在逐渐找回的记忆碎片里，她已经大致拼凑出当年凤凰计划本质上是什么东西。安绯景的留言给她补上了一块重要的拼图。 凤凰计划的目的，是为了制造强大的武器吗？ 如果拥有强大武器，计划的最大受益人是谁呢？ 门锁响了，尹崇推门进来。 “你要走？”他态度冷冰冰。 知欢回神，点点头，正直地回答：“对，公民考试是需要隔离的。” “我会不知道这种常识？”尹崇面无表情走到她面前，“明明有更简便的方式你不用……” 他看起来很不高兴，嘟嘟囔囔的。 他们从医院回来已经一天了。 知欢后来知道，尹崇那天并没有切除腺体，而是做了腺体正常排查后，切掉部分曾经因为滥用信息素抑制剂坏死的组织。这件事是以胡说八道的温以真被尹崇锤了一顿结束。 自从那天在医院和尹崇敞开心扉后，知欢觉得他有点变了，以前的尹崇像一只刚到新家还不太熟悉环境的猫咪一样，行为谨慎小心，更多时候在观察。现在他像是占据了家庭高位的猫。 知欢也变得很容易读懂他的情绪。 她站起来，摸上尹崇的脸：“怎么了，尹教授是舍不得和我分开吗？” 尹崇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抿住唇不说话。 知欢凑过去，贴着他耳边，发丝有意无意地蹭着他敏感的颈侧：“那教授想被我装进箱子带走吗？” 两人的皮肤贴在一起，知欢感觉尹崇的脸开始发烫了。属于alpha的恶劣欲望蠢蠢欲动，知欢压低声音说：“你要是不说，我就当你不要了。” 尹崇半天没有回话，知欢知道见好就收，在逗下去，他可能就真的发火了。知欢刚要退开。 “想……”耳边飘来几不可闻轻轻的一声。 “要分开七天也太久了，我的腺体上次把以前落下病根的部分切除，还在恢复期，温以真建议了让alpha要陪在身边……” 有没有人说过，当傲娇开始打直球时，杀伤力是惊人的。 知欢看着脸红红的尹教授，一脸视死如归地说着对别人而言是普通的话，对他而言是非常羞耻的话，觉得自己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太可爱了！！！ 谁说强扭的瓜不甜，就要强扭，越别扭越甜。 但是，知欢毕竟是有任务在身的女人，她只能给尹崇顺顺毛，说她考完试就赶紧回来。 尹崇送她到公寓门口，说：“要经常给我打全息视频。” “好。” 知欢话刚说完，一道巨大阴影覆盖上两人的身躯，知欢抬头，身后悬浮着一辆巨大的飞行器——是来接她去公民考试的。 知欢向尹崇挥挥手，上了飞行器。上去后，她才明白，为什么这辆飞行器会比普通飞行器大上一圈了，因为里面的乘客都不太正常。知欢小心翼翼垫着脚尖走过座椅中间的走廊，她必须注意脚下，因为随时可能会踩到一位乘客的触手，地板上几乎都是它的触手，像消防水管似的。 她到了自己位置，想坐下去，却被一种看不见的力场给弹了回来。眼前像是有一块透明的果冻墙，知欢一头雾水地摸摸，听见下方传来一道声音：“对不起，我忘记把护卫力场收起来了。” 接着，透明墙消失了，知欢终于坐到位置上，她好奇地看了一眼，刚才发出声音的邻座，是一个大概只有手掌大小的外星人。注意到她的视线，那外星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小小的身体，却传递出一种强大的压迫力。 知欢一惊，收回视线，第一次感受到新人类联盟是目前宇宙数一数二的权力组织，作为组织中心的天青星，吸引到各个星球的生物也就不足为奇了。 公民考试只向新人类开放，想到触手怪，手掌人，过去也曾是人类，战争后遗症真可怕。 一路安静地到了宿舍。 公民考试绝对禁止作弊，每个考生都配备了住宿单间。 手掌人被分到了知欢隔壁，他一推开门就大声抱怨：“这么小的地方，是老鼠洞吗？” 知欢看看他不比老鼠大多少的身体，不由得想，房间对他而言是挺大的吧。 手掌人：“等我回我的星球，我一定禀告父皇，天青星是如此对待他们心爱的皇子的！让我父皇狠狠惩罚天青星的总统！” 知欢：……原来他还是皇子啊。公民考试连别星的皇子都吸引来了，果然是联盟第一大考。 隔壁骂骂咧咧进去了。 知欢抬头打量自己的房间，房间很小，仅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简易洗手间。 很像监狱。 但奇怪的是，她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我过去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一会被做人体实验，一会儿蹲大牢。不要等我想起来后，发现自己是个绝世大反派吧。” 知欢嘀嘀咕咕地放下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她躺在床上，突然想起要给尹崇打全息视频，打开光脑，却发现和外界的联系被切断了，不让他们有任何作弊的机会。 这时，房间的门被拍响。 “谁？”知欢问。 门外传来手掌人的声音：“是我，我的房间没有热水，能借一点给我吗？我可以给钱。” 知欢打开门，让他进来接了热水，看着手掌人费力地拎着桶走路，知欢还好心地帮他提到房间门口。手掌人的脸似乎有点发红，但他的皮肤是蓝色的，所以不知道到底红了没红，他结结巴巴地说：“谢了。” 知欢摆摆手，她一瞬间想着，手掌人在她的洗脸池里直接洗了就可以。 没办法练习尹崇，知欢复习了一下，睡了过去。 第一天的考试是通识课，知欢简单地考完，发现有些题目和她的教材上有出入，考完听到手掌人在和别人对答案，她没走，偷听了一下，发现他们讲的东西和她知道的不一样。 知欢靠近，开口想问，那几个外星人立刻闭了嘴，警惕地看着知欢。 她明白了，公民考试不但是官方防止作弊，一起考试的人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更多信息。 不告诉她就算了，反正她又不是非要靠问不可。知欢挑眉，正打算离开，被手掌人叫住了。 “你，过来，我告诉你。” 其他几个外星人说：“手掌王子，干嘛告诉她啊，那是我们斥巨资买来的。” 手掌人：“我决定的事情，你们不要插嘴。” 知欢震惊地看着手掌人，主要是震惊他居然真的叫手掌王子。 这个名字，太简单粗暴了！ 手掌人很大方地告诉她，市面流行的教材和实际考试的内容是不同的，因为有部分补习内容还需要单独付费。不过他们手掌星已经购买了补习老师的联系方式，因为她昨晚给了手掌人一桶热水，手掌人免费把补习老师的联系方式给知欢。这条联系方式是私人专线，不受考场屏蔽设施影响。 知欢记了补习的号码。 回到宿舍后，她闭上眼睛，把今天考试的内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如果算上扣分点，为了保证通过，之后的考试需要更高的成绩。她立刻打电话联系补习老师。 接通过程中，知欢莫名紧张，担心线路被掐断。 万幸，视频接通了。 对面却是黑屏。 知欢屏住呼吸，手掌人难道是骗她的？ 光线晃动，有人坐到了镜头面前。 “考试时间还找补习，这佛脚抱得也太临时了。”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熟悉的讽刺，知欢愣了，对面看到她，也愣了一瞬间。 补习老师，竟然是尹崇。 知欢：“怎么是你？” 知欢很惊喜，尹崇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尹崇眯了眯细长的眼睛，薄唇吐出冷酷的话语：“有什么废话等考试完再说，你现在有时间浪费吗？” 知欢抿嘴：“知道了。”激动的心情被泼了一盆冷水，她压抑着感情，听尹崇的补习。 这条特殊线路的音质和画质都很好，尹崇在光线暗淡的房间里穿着全套西装，连衬衣领口都扣到了最上面的一粒，脸被屏幕的光照亮，白得晃眼。他看起来非常正经，讲的话也都是补习相关的事情，连声音都冷冷淡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知欢却觉得他越是这种禁欲的模样，越是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诱惑气质。 知欢突然觉得很想他。 但只能乖乖学习。 半个小时过去，漏掉的知识点讲完了，尹崇突然问：“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请认真作答。” 大概是很难的题目吧？知欢坐直了身体，回答：“好的。” 尹崇：“你……” 对面光线突然变得更暗了，信号受到干扰发出滋啦声。 知欢担心断线，凑近屏幕：“等等，信号有点差。” 于是她在一片电流声里听见了尹崇染上了一层砂砾质感的声音。 “想我吗？” 尹崇低低的嗓音，在电流的波动下，更加让人酥麻，知欢回不过神来，呆呆地看向视频。 昏暗的环境里，尹崇的眼睛隐隐含着光，他面无表情地松了松领带，问：“不想？” “不，不是。”知欢结结巴巴，“想，想的。” “我没教过你这种答题方式吧，怎么想的？” “想紧紧的抱住你，想把你按在……” 知欢本来还很破廉耻，在尹崇的引导下，越说越夸张，她渐渐习惯了，渐渐冷静了下来。 视频里，尹崇的脸却逐渐变烫，他急促地打断：“够了。” 知欢没有停下，继续说，把她在分别时对他的旖旎想法全部袒露。 知欢：“教授，明白我有多想你了吗？” “好孩子。”尹崇不知何时脱下了西装外套，修长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紧紧扣住的扣子：“答得很棒，那给你一个奖励吧。” 尹崇解开衬衣下摆的扣子，撩起了衣服，他的腰很纤瘦，带有原生的腹肌，在看到那个狭长的像一只竖起来的眼睛的肚脐时，知欢睁大了眼睛：“这，这是……” 在肚脐的尖角处，闪烁着一点金属亮光，是脐环。 尹崇垂下眼皮，眼睛像蒙了一层雾：“我想你时，我会去做一件让自己痛的事情。下一次，我就在这里打一个。” 他伸出舌头。 舌尖润润的，在暗淡的光线里，反射莹润的光。 莹白的手指点了点舌尖：“打了舌钉接吻的话，感觉会不一样吧。” 知欢下意识 从刚才起，尹崇就不断地抛出炸弹，最后的舌钉真的太过分了。 “教授……”知欢捧住了脸，不敢再看他。 尹崇轻笑的声音从视频里传出：“别让我等太久。” 78 ? 第 78 章 ◎和宇宙一样的爱意◎ 知欢宕机了。 两天没见而已, 尹崇就从一个傲娇，变成了一个很会的人。 挂掉视频，他叹息似的语气萦绕在知欢耳边, 像在她的耳朵上点燃了一团火，火焰一直燃烧到脸颊。知欢默念知识考点清心养性，想再复习一会儿，内心却难以平静, 倒了一大杯冰水, 脸颊太烫了, 她把水杯贴在脸上，只听见冰块加速融化的声音, 而热意却丝毫不退。 公民考试关乎知欢在天青星的身份问题，但是因为尹崇刚才的那句话 , 快点通过考试, 又染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意义。 考试的时间能在快一点就好了。 好想快一点见到尹崇。 不知道是被尹崇的知识加成了 , 还是那天视频最后的影响太大了，知欢剩下的考试如有神助，非常顺利。 她考完最后一门, 心里有种大石头卸下了的感觉，轻松地走出考场，偶遇了手掌王子, 他被几个高大的外星人围着, 他们考试类目不同, 她有几天没看见他了。多亏对方告诉了知欢补习的事情，知欢过去想打个招呼, 感谢一下对方。她刚靠近, 几个高大的外星人立刻警戒地看着知欢, 手掌王子挥舞着像小指一样的手臂，制止他们，郑重地转过来，说：“这位女士，我将向你告别。因为我的母星已经陷入了战争，我被召回，我将无法继续在这颗星球上逗留。最后，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以请你伸出你的手吗？” 手掌王子彬彬有礼地弯下他的手掌，知欢觉得那大概是他的腰吧。知欢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既然是对方最后的请求，她伸出了一只手 。 “哦好的。” 手掌王子用拇指形状的肢体，轻轻捧着知欢的手掌，把他掌心的脸靠了上去，知欢的手几乎和他整个身体一样大了。 手掌王子艰难地做了一个吻手礼。 “很高兴能与你这样美丽的女士有这样一段缘分，愿你的人生充满像宇宙一样辽阔的爱意。” 手掌王子彬彬有礼地再次鞠躬，在高大的外星人簇拥下离开了。 像宇宙一样辽阔的爱？ 知欢想了想，嘴角浮现了一丝微笑，说不定，她已经遇见。 离开学校，知欢坐上飞行器，她不知不觉睡着了。飞行器停下，知欢下去，眼前是一栋陌生的恢宏建筑，知欢从没到过这个地方，但是她在新闻上见过这栋楼。 这是天青星总统的办公大楼，因为通体白色，所以又称作白院子。 两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上前，对她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说：“你好，知欢，有一位大人物想见您。请跟我们走一趟。” 知欢微微一愣，接着收起讶异的神色，她没多问什么，轻轻一点头，便随着他们走进了建筑。 在她逐渐找回的记忆碎片里，已经向她揭示了当年凤凰计划的大致模样。 那是一个以尹崇的论文作为基础，在政府的支持下，进行人体实验的计划，目的是发掘alpha信息素的支配作用，制造足够强大的武器。 她早晚要来这个地方的。 凤凰计划的最终受益人，或者说幕后主使，就在白院子里。 只是没想到那个人比她还坐不住，竟然提前来找她。 不知道对方对她的资料掌握了多少，或许这趟会面，比她想的更为凶险。 进入白院子需要经过严格的安检，ai机器人在知欢身上来回扫描，确保她毫无危险。 接着，女警对她进行了手动检查，确保她身上没有额外的武器。 知欢垂着双手，任由他们搜身。 她低垂着眼皮，看似发呆，实则默记一路走来的窗子和路口。她提前看好了逃跑路径。 对不起，尹教授，再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军装男人把知欢带到一扇大门前，站好对她说：“请进吧，总统在里面等您。” 总统？ 知欢没想到，要见她的人竟然是总统。 傅幸宴坐在高大的办公椅里，向知欢点头致意，示意她坐沙发。 知欢又警惕，又局促，脊背挺直，僵硬地坐在沙发上。 她被温以真招进过总统的秘密部队，总统是因为秘密部队的事找她吗？ 还是因为凤凰计划的事情？ 可是温以真并不知道凤凰计划，那么事情走向是什么？ 傅幸宴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钮，知欢面前的茶几上升起一杯热气腾腾的茶。 傅幸宴说：“不用紧张，请喝茶。我是在中央大学的机甲考试中看到过你，今天一见，你果然名不虚传。” 知欢眼前升起一片光屏，上面投射出她当时驾驶机甲大战边缘星生物的情景。 不是和凤凰计划有关，知欢稍微放松了一点：“总统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 傅幸宴双手交叉，说：“我找你，是和一个计划有关。” 知欢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怀疑，政府里，出了一个叛徒。” …… 两天后。 中央机甲训练中心，午休时间，几名机甲兵聚在一起，一边喝着营养液，一边聊天。 “听说了吗，今天有一个空降。据说还是个女的。” “女的？漂不漂亮？” “管他妈的漂不漂亮，那种娇滴滴的玩意儿到我们机甲队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想来钓凯子吧，那她是找错地方了。” 他们发出下流的笑声。 中央机甲部队，是全联盟待遇最高，福利最好的部队。能够进入这支队伍的人，不仅要通过严格的考试，更重要的是，要有背景。这支队伍的人，家里非富即贵。里面的人几乎全是优质alpha，中央机甲部队的身份，在天青星的相亲市场可谓是黄金硬通货。 当一堆过于自信的alpha聚集在一起后，自然散发出不让人舒服的恶臭气息。 知欢背着行李，被送到了中央机甲训练中心。 她脑子里回想着傅幸宴那天对她说的话： “政府里出了一个叛徒，我怀疑他们存在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在政府里扎根扎得很深入了，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去将他们连根拔出。他们太熟悉温以真的脸，我现在需要一个陌生面孔。知欢，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你的公民考试成绩我看过了，已经通过，我会给你安排一条特殊的道路，让你可以直接进入中央机甲部队。你的任务是，把那个叛徒揪出来。” 知欢没有拒绝的原因是，傅幸宴开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傅幸宴说：“我会实现你任何愿望，赌上政府的全部力量。” 知欢其实没有太多可以和傅幸宴谈的条件，对方是总统，她不久前还是一个黑户。但知欢也并不打算因为地位差距，就任由对方鱼肉，即使是总统想白////嫖她的劳动力，她也会拒绝，她会想办法逃走。 傅幸宴的诚意打动了知欢。 知欢想知道，是谁在追杀她。 但她更想知道的是，是谁一次次保护了她。 她曾经被关在一间像监狱一样的建筑里，是谁帮她逃出来的？ 这一切，她必须借助政府的力量，重新回到那栋建筑里，才能解开她失忆的真正的谜团。 她进入中央机甲部队，知欢被没收了光脑，完全切断了和外界联系。 她出现在训练中心时，刚才几个学员看着她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一个脸上有黑色胎记的胎记男走到她面前，不客气地说：“细皮嫩肉的，是想过来当公主吗？” 胎记男个子很高，一身凸出的肌肉，小麦色的皮肤，一副标准的alpha长相。 从表面的身体素质来看，知欢无论是身高，肌肉，骨骼量感，都无法和对方相比。 旁边的男生嬉笑着，等着看她好戏。 不过在abo的世界里，看的不是表面的身体素质，而是信息素的等级。 低等级的看不穿高等级的，但高等级的人能轻易地看穿对方的等级。 胎记男挑衅半天，见知欢不为所动，以为她是害怕，得意洋洋地向知欢的下巴伸出一根手指，语气轻浮地说：“怎么，害怕了？求饶的话，哥也不是不能放过你。” 胎记男的指尖在触到知欢的下巴前，只感觉一阵轻微的风，知欢比他伸手的位置错位了几厘米。胎记男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他以为知欢只是碰巧躲过，不甘心地伸手去抓她的肩膀。 刚才的情境重演，胎记男志在必得地动作再次被知欢躲过了。 这个矮小的女孩子，像泥鳅一样滑。 连续两次失败让胎记男感到愤怒，他大吼一声，一记直拳冲向知欢。 知欢早在他动作之前就采取了行动，一个矮身，加上一记扫堂腿，稳稳地踢在胎记男的小腿上。 胎记男感觉整条腿都麻了，抱着腿惨叫着倒在地上。几个旁边看好戏的男生表情也变了，纷纷围上来查看胎记男的伤势。 “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知道他是谁吗？” “够了。”正在男生们还咄咄逼人想继续找茬时，一个带着军人气质的中年男人从训练场走过来，喝止了他们，“很闲吗，每人加练5小时。” 那几人看到中年男人噤声，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是！阿克夏教练。” 阿克夏用审视的目光看向知欢，身体素质极差，信息素，奇怪，他竟然无法感知到对方信息素的等级。中央机甲训练中心收人时，往往不会告诉他们是从什么渠道收来的，但是教练们也有自己的信息口子，他听说，有个新兵蛋子后台很大，是白院子那边直接送过来的。阿克夏一开始以为是个普通的二世祖，所以看到胎记男找她麻烦时，他不动声色地在旁边观察了好一阵子。胎记男在上次的评级是B+，各项数值接近A级，几乎是这批新兵里最优秀的人。这个女生轻易地碾压了胎记男，而且，连巅峰时期达到过A级的自己都看不出她的等级。 阿克夏收敛了神色：“你从哪来的？” 知欢：“我是中央大学机甲系一年级学生。” 她本以为阿克夏听到后会讽刺她走后门，因为中央机甲部队是不要学生的。但是阿克夏却只是点点头，招招手：“你跟我来，直接进实战 知欢通过了一个对她而言极为简单的测试后，成为了中央机甲部队最快进入实战的新兵。看到她穿着象征正式成员的紫色连体服时，胎记男和他的一堆手下脸都气歪了。他们来的最长时间有三年，最短也有半年，都还穿着新兵的白色连体服，知欢才来几个小时，就把他们甩在身后。 成为正式成员后，唯一的问题是，要上交光脑，因为知欢现在接触的全是联盟最深的机密，一方面是防止她向外泄露信息，一方面也是害怕她被监控。 总之，知欢再次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 实战训练除了在训练中心熟悉机甲，更重要的部分是在太空实操，比如清理太空垃圾，阻拦太空偷渡客，追捕太空逃犯等。 知欢：比想象的更接地气。 她也发现，学校学的机甲知识有点过时了，实战中的机甲和驾驶员本人挂钩更为紧密。首先，驾驶员的专属机甲登录是需要验证生物信息的，也会录入驾驶员的信息素。操作训练中没有明说机甲和驾驶员的信息素等级挂钩，但是知欢执行过几次任务后就发现，操作机甲和等级挂钩非常紧密。 所以一开始找她麻烦的胎记男至今没能成为正式成员，因为他的信息素等级不够。 凤凰计划是为了研究强大的武器，那么和中央机甲部队必然不会毫无联系。 想明白这点，知欢也就安心留下来好好训练。 偶尔在夜里，她会想起远在月亚的尹崇。 不告而别，自己好像始乱终弃的渣A。 知欢叹了口气。 一天，知欢在太空清理太空垃圾时，内线突然传来一条新闻，能在执行任务时传入内线的新闻只有行星级别的大事。 “警报，半小时前，联盟总统傅幸宴遭遇刺杀，所幸被智脑发现，及时阻止，目前总统已经转入秘密医院抢救，暂未确认是否脱离生命危险。刺客正逃往太空，各单位注意，不惜一切代价，拦住刺客！” 知欢被傅幸宴被刺杀的新闻震惊了。 不久前刚见过的人，居然被刺杀了。 没给她太多沉浸在情绪中的时间，知欢的内部连线再次响起，阿克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知欢，注意戒备，根据白院子发来的追踪信息，刺客正驾驶着偷来的飞行器向你的方向逃窜！” “好。” 阿克夏的声音变得严肃：“知欢，上面要求是不惜一切代价阻拦刺客，但是你自己，量力而行。” “我知道。” 阿克夏教练训练时很严厉，但是人却很有人情味。 “我们已经展开最高的三级警戒，封锁了宇宙航线，遇到任何问题，及时汇报！” “是！” 内线断了。 知欢陷入了无垠宇宙的寂静中。机甲与她的感官相连，她感觉到周围环境的气氛变了，视线所及之处并未有任何改变，但是知欢感觉到了场域的变化。 三级封锁可以击碎陨石，任何妄图突破宇宙航线的事物都会受到狙击。 按理说，知欢不会遇到危险。 此时，机甲的仪表盘全线飘红，警报声不绝于耳。 “警告，警告！” 知欢立刻调整状态准备迎战，她的机甲装备了联盟最新的武器装置，即使正面迎上小型陨石，也能够粉碎。即使无法击碎的大型陨石，机甲的能动性也能在最快的速度下完成转向返航。 视野里，出现一小块闪光点。 知欢调整屏幕，将光点放大，果然是一艘飞船。那是一艘小型飞船，从外表看起来，并未进行武装改造，就像是普通的客运飞船。 知欢沉下心，谨慎靠近飞船。在距离对方50米时，她打开了生物监测装置，反馈的数据是飞船上没有生命反应。 “奇怪，根据白院子传来的定位信息，刺客逃走的飞船确实是这辆没错。没有生命反应，难道此刻是半路中弃船逃跑了吗？” 知欢缩短了距离。 40米，30米，20米，10米…… 不用屏幕缩放，知欢肉眼就能看到飞船里的景象了。 飞船的驾驶舱里坐着一个人，窗子上有一大片污渍。 “内线里也没说刺客是人类，也可能是机器人。” 知欢继续靠近。 更近一点后，她看清了飞船窗上的污渍是什么。 那是一片已经干掉的暗红色血迹。 驾驶舱里人穿着宇航服，但是没带面罩，脑袋向后仰着，白色宇航服被一大片暗红色血迹染成了黑色。 知欢感觉到不对劲，操纵机甲后退，机甲的音响里传来了沙哑的笑声。 宇宙里电波乱流，有时候会捕捉到奇怪的声音，但是一听这个声音，知欢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像是被深不可测的力量压制的感觉，本能让她想逃跑。 “快，动起来！” 知欢加机甲的能动性调到最高，仍显速度不够快。她本不想让中央机甲部队知道自己的实力，一直没有用精神力操纵过机甲，在面对巨大危机时，她顾不上那么多，突破限制，用精神力深入机甲的操控中心。 机甲全速远离那艘客运飞船。 这时，知欢听到机甲的舱门被人敲了两下。 敲门的声音十分轻柔，就像是一个绅士礼貌地询问是否能进来。 可是，这里是荒无人烟的宇宙，谁能在真空的宇宙里，敲响一艘快速行动的机甲的舱门呢？ 知欢头皮发麻。 她的五感和机甲设备连着，那两声敲门声像敲在她的耳膜上，也像敲在她的皮肤上。 知欢切换紧急内线：“阿克夏教练，特殊情况……！” 她的传讯刚接通就被人切断了。 “我们当中出了一个叛徒……” 知欢想起傅幸宴的话。 中央机甲部队隶属于军部，能够切断内线的人，只有军部的人。 凤凰计划要建造强大的兵器，那么获益者，也是军部的人。 知欢明白为什么傅幸宴要把她安排进中央机甲部队了。 那个叛徒就是军部的人。 内线被切断，知欢要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只能去最近的太空封锁装置。她有总统特批的密钥，可以加密电磁波直接发送信息给总统。 知欢驾驶机甲向封锁装置驶去。 身后不远处，那架民用飞船摇摇晃晃启动，像一艘幽灵船一样追了上来。 快点！ 飞船即将靠近知欢的机甲那一刻，知欢对接上了封锁装置。 飞船外围涌起了一片像果冻一样的力场，海浪一般扑向知欢的机甲，机甲就像被捕蝇草抓住的昆虫一样，迅速被困住。 仿佛有一根刺，狠狠扎进大脑深处。从意识深处蔓延的疼痛，带了数不尽的画面。知欢睁大双眼，眼前被狂乱的线条覆盖，耳边是嘈杂的耳鸣声。脑海里层出不穷的画面，一幅叠着一幅。她看见荒漠变成海洋，看见第一批人类踏上天青星，人们猎杀行星上的生物。她看见了凤凰计划的前生今世…… 惨白的灯光照亮狭小的房间，一群穿着白大褂面目模糊的人围着知欢。 他们向知欢俯下身。 “我们要创造的是最冷漠的人间兵器。” “最为冷血，最为没有人性。” “仅靠试验是无法消除人类人性的一面，他们太弱了，会害怕，会心软。” “除了这个孩子，她是天生的无情无感。而且天赋极高。她是最适合的人间兵器。” “她的能力可以杀掉所有试验场的生物。” “她可以毁掉一切。” …… 时间流逝，知欢缓缓抬起头，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她抹了一把，是红色的。 机甲显示屏外面，飞船无声悬浮。 知欢心里涌起一阵烦躁，只是抬手，超能电子炮将飞船轰成了粉末。 星星点点的粉末迎面而来，知欢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有人擦去了笼罩着大脑的迷雾。她感觉无比清晰，但是又非常茫然。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现在的模样，并不是我本来的样子。” “我是谁？” …… 夜色降临在月亚，纸醉金迷的夜晚刚刚开始。 娱乐中心的飞行环线上。一辆黑色飞行器开得几近喷火 副驾驶上，温以真害怕得抓紧安全带，斯文扫地地尖叫道：“尹大少爷，好啊，大晚上把我叫出来陪你兜风，你知道要约莲娜花了我多少时间，生生的好事都被你破坏了！” 身旁安静得落针可闻，若是往常，毒辣的嘲讽早就该把他扎成个刺猬，温以真偏头一看，发现尹崇竟然目无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被他批判过品味低劣的玫瑰形状飞行器香氛上，手指交握扣住放在膝盖上，玉质般皮肤下，发青的血管凸出，这是用了很大力气才会出现的状况。 鬼使神差的，温以真伸手拉开了他扣在一起的手腕：“你怎么了？” 尹崇：“……” 他像从极寒中返回温暖室内的人，感官被留在外界，缓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怎么……” 尹崇长这么大，没几个人敢对他这么不客气。他本应该露出凶猛的猫科动物面对侵犯自身领地外敌的凶狠表情，但他却没有，此刻的神情甚至有几分呆滞。 温以真看到他反常的一面，大概猜到了：“知欢是双s级的alpha，不可能那么脆弱的。” 知欢失踪的几天，作息一向严谨地仿佛刻在上古计时器日晷上的尹崇，不知疲倦地连轴转了多日，此刻人类的生物钟才回到他的身上，他像是被抽掉了某种精气神似的，整个人都塌陷了，尹崇摘下眼镜，捏了捏被镜架压出了红痕的鼻梁。 “从已知的情报来看，我不觉得情况乐观。” “哈哈，你不知道s级的alpha有多可怕，莲娜的前任男友，一根小手指就能把我勾起来扔出去。”温以真干笑着想说点俏皮话，但他也知道，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很难改变可能发生的事情。 “行了，我建议你在莲娜面前不要这样说，我觉得她是那种喜欢比自己强的男人的女人。” 尹崇拍了拍温以真的肩膀，虽然他脸色依旧苍白。温以真感到他还有精神挖苦自己，总归状况还不算太差。 “那我们今晚去好好玩一场，不醉不归！” “我不去，我要回去做研究。” “尹教授，你太古板了，你这么无趣的男人，是没有女人喜欢的！” “你有资格说我？舔狗先生？” 温以真又没讨到好处，反被将了一军，面红耳赤道：“我一定比你先结婚，走着瞧！” 79 ? 第 79 章 ◎又见面了◎ 中央大学第二个学期开始了。温余声走进校园, 有人叫住了她。 “温余声，真羡慕你啊，要去尹崇手下做研究了。” 原来是科达, 他因为上一学期挂科太多，被机甲系劝退，转学到了太空经济系。新的专业更适合这个富二代。 温余声笑了笑，上学期末, 她申请了尹崇研究室的名额, 尹崇手下的项目是出了名的难进, 她也没想到居然通过了。 温以真打趣她以后是高大上的研究员了，但是温余声觉得, 似乎和医院工作没什么不同。 除了她的导师尹崇，比起传言的高贵冷艳, 他私底下很爱发呆。 有时候给她讲完研究院的工作后, 就会看着光脑出神。 偶尔, 温余声也会看见尹崇站在窗边，眺望着遥远的地平线尽头，她甚至觉得他的背影看上去很寂寥。 就像思念着某人。 说起想念, 温余声想起上学期短短同学过一阵的知欢，后来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再也没见过她, 她明明有那么强的天赋, 不留在机甲系, 真是可惜。 随着研究院工作繁忙，温余声不再有余力去怀念谁。 一个她在研究院值班的深夜, 温余声让她迅速赶去手术室。 温余声一脸懵逼, 茫然地赶到实验室外, 看到尹崇已经换好手术服，笔直地站在门口。 温余声下意识问：“尹教授，要做什么？” 这段共事的时间，温余声感觉任何事情都能在尹崇那里找到答案。他似乎无所不能，无所不知。 尹崇瞥了她一样，轻轻摇了摇头。 叫他们人催得很急，他们到了手术室门口，手术室大门却牢牢锁着，不让他们进去，也不告诉他们要做什么。 大家百无聊赖地等着，一个助理研究员说：“和天狼星的战争越来越严重了。昨天，我朋友在边缘区，差点被流弹伤到。” 助理研究员把光脑拍摄的影片投映出来，边缘区的天空被弹药的火光照亮，天上像是下着流星雨，一粒接着一粒。一点没有美丽的感觉，只让人觉得可怕。 “在地面遇到流弹还能留个全尸，要是在宇宙中遇上，那就才叫没有葬身之地呢。我听说之前机甲演习就有人在宇宙里出了事故，还是个新人，好像就是我们中央大学的新生……” “别说了。”尹崇突然出声制止。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他平日为人虽然冷淡，却少有如此严厉的时刻，几个助理研究员闭了嘴，不敢再说话。 温余声悄悄打量尹崇，总觉得，他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此刻心情正非常不爽。 奇怪的是，尹崇半夜被叫来做手术时的心情并没有任何波动，现在是为了什么而不高兴呢？ 是因为刚才那段流言么？ 三个军部的人走进来。 研究院本身和国家打交道很多，从那三人制服上的标识，温余声一眼看出他们的级别不低。 为首的人说：“各位，我是负责本次任务的十八连上校，陆有，接下来的任务执行联盟最高保密制。以下三点规则，各位一定不要违反，第一，穿好精神保护装置。第二，手术过程中，全程不可取下呼吸面罩。第三，保持思想简单，不要多想。能做到吗？” 温余声一惊，他们连解剖边缘星生物都没到这么严谨的程度，这台手术到底是什么？ 尹崇调整了站姿，温余声感觉他进入了严阵以待的状态。 他们换好装备后，陆有带着他们通过两重防护大门，在推开最后一扇防护大门时，陆有回过头说：“这场手术非常危险，请各位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精神防护服很闷，温余声此刻流的汗水，不知道是被闷出来的，还是被吓出来的。 防护大门被缓缓推开。 温余声屏住呼吸，她做好了会看到奇形怪状生物的准备。 然而，手术台上空荡荡的，冰冷仪器反射白炽灯的惨白灯光。 等研究员们全都进入手术室后，另外两个军部的人推着一个宇宙逃生胶囊舱走了进来。 胶囊舱门上有一扇镶嵌玻璃的窗户，通过窗户，温余声看到里面是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温余声突然感觉一阵强烈的不安。 陆有和手下沉默地打开舱门，温余声心中的不安更加浓厚，她仿佛看见随着舱门打开，邪恶的黑色气息从胶囊里倾泻而出，她感到无法承受的恐惧。 她本能知道，胶囊舱里的东西极为危险。 她止不住战栗。 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掌按了按她的肩膀。 温余声抬头，是尹崇拍了拍她肩膀。 即便面临未知的恐怖，尹崇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所有都忌惮着胶囊里的东西，而尹崇却毫不犹豫地上前。 他一如既往冷静。 尹崇走近胶囊舱，在舱门打开之时，他就奇怪地产生了一种预感。 那舱门内有他渴望的。 但是，他的内心却在动摇，不希望胶囊舱里的真的是他想的。 那玩意儿通体漆黑，但不是本身色彩是黑色的，而是被黑色物质覆盖了，像沥青，黑色的石块的质感。看上去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但是仔细看，能看出是个人形。 陆有提醒：“尹教授，注意别太近了，你可能会被她影响。” 尹崇摆摆手，示意他听到了，仍然往前一步，他终于看见了那个漆黑之物的脸。 正是他日思夜想的脸。 所有人都告诉他，已经失踪了，不会再在回来的知欢。 温余声第一次在尹崇脸上看到那样的表情。震惊，愤怒，疑惑，和悲伤。 尹崇希望她回来，但没想过她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尹崇闭了闭眼睛，用平静的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 陆有严肃回应道：“抱歉，这是军部机密，不能外泄。” “我作为医生，必须知道一定的前因后果，至少让我知道是什么将她变成这样的？” 陆有沉思片刻，在自己的光脑上操作了一番，似乎是向上级确认过什么，他说：“尹教授，我可以告诉你部分信息，但是只能你一个人听。” 尹崇点点头，让人将温余声等人请了出去。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陆有说：“这是从宇宙回收的太空回收物，当时它处在近地轨道附近，我们将它从原本收容该物品的装置中取出，它就是这个状态了。回收过程中，我们已经检测并未受到边缘星生物影响，且无放射性物质。” 尹崇点点头，把各项仪器接上知欢的身体，检查她的数据。 “你们退下吧，我想单独和她相处。” 陆有：“尹教授，该回收物危险指数不明，我不建议你独自面对，至少留下武装部队。” 尹崇：“不用。” 在尹崇的坚持下，陆有退让了，他先让其他研究员退出，他和军部的人殿后离开。他出去之前，回头对尹崇说：“尹教授，我给你三十分钟。” “足够了。” 大门关上，手术室里只剩下尹崇和知欢。隔音效果极好的房间安静到落针可闻，甚至只有尹崇的呼吸声。 尹崇的手轻轻抚上知欢的脸颊，掌心的皮肤冷得像冰，她似乎已经没有人类的气息。 尹崇喃喃自语：“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来的。” 手术室外，陆有点燃了一根烟，回忆起他接到总统秘报后，带领精锐部队赶到时的场景。一架中央军部的机甲漂浮在漆黑的宇宙中，周身散落着闪闪发光的粉尘，粉尘在机甲的身后展开成两翼的形状，就像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太空天使，画面美丽但是诡异。 饱经战场的陆有，在看到那副场景时，内心竟然涌起了久违的不安，他强作镇定，派出小型侦探机器人探查机甲附近，确认没有危险后才靠近。 那个宇宙逃生胶囊舱是自己从机甲中滑出的。它仿佛有生命一样，能感知到陆有他们的接近。胶囊舱滑出的位置，正好在陆有架势的飞船可捕捉的范围内。这让陆有更加感到不安。 但是这是总统特地下的命令，他不得不执行。 他伸长机械手臂，将胶囊舱捕捉并收回飞船的后舱。 在他过去查看时，哪怕还未接近，他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以及一种浓浓的恶意。 这邪恶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有狠狠吸了一口烟，将剩下的烟蒂扔到地上，穿着军靴的脚踩上去碾碎。他默念军部法则：如果你想活的长，那就不要好奇。 计时器响了，答应尹崇的三十分钟已到。 陆有眼神示意军部同事，两人打开手术室的防护门，走进手术室。 “尹教授，时间到了，你怎么样了……？！” 陆有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黑色沥青包裹的回收物裂开了，无数淡粉色，散发着荧光的触手，缠绕着尹崇，将他抵在墙上。黏液弄湿了尹崇，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眼镜歪歪斜斜，衣服被扯乱，白色衬衣变得透明，隐隐显现出下面的肌肉线条。 尹崇像经过一场激烈的运动，喘着气说：“你，不要过来……” 80 ? 第 80 章 ◎最亲近的人◎ 手术室像变成了某种外星生物, 粉色的触手布满整个房间，就像是粉色的脉搏或血管，贴在墙壁上。 尹崇背紧紧贴着墙, 腰间被一根触手缠绕着，尖端撩起他的衬衣，钻进了他的衣服里，时不时蹭过他刚打的脐环, 有一种痒痒的怪异的感觉。但尹崇已经顾不上腹部, 腿根被触手缠绕, 脖颈上也绕着一根，时不时蹭过他的喉结和下颌。如果只是缠在身上还好, 偏偏这些触手不停地蠕动着，在身上滑溜溜地蹭来蹭去。搞得尹崇几乎喘不上气。 尹崇尝试挣扎, 但是怪物异常固执, 用一根触手将他双手手腕缠在一起反捆在身后, 又把他吊到半空中，尹崇毫无反抗之力。尹崇不知道这怪物想做什么，不过目前看来这些触手没有伤害他生命安全的意思。 “尹教授, 你小心！”陆有不愧是军部的人，面对异常现象时的第一反应是掏出武器。他还知道漆黑的回收物和尹崇是联盟所重视的东西不能伤害，提醒尹崇后, 就开枪射击。 激光正中一根触手, 触手被射出一个大洞。 陆有收起激光手枪, 感觉这怪物意外的弱。但是久经沙场的战斗本能又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这时，在他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陆有猛然回头, 和他一起来的另外一个军部的人已经被触手掐住脖子拎了起来。 “放开他！”陆有举枪对准触手, 这时他听见背后传来猎猎风声，他一瞬间依靠本能就地一滚。刚才他站着的地方被一架仪器砸中，地板碎裂，碎石横飞。 一根触手在空中耀武扬威地晃动着，陆有读出了触手的警告意味。 被吊起来的军部成员脸色苍白，快要窒息了。 陆有紧皱眉头，但他不敢轻举妄动，触手怪物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它不会伤害尹崇，但对他们有很重的杀心。 尹崇看到了这一幕，他想起和知欢第一次去医院的时候，看见她似乎有这样的能力。那么这个触手，并不是寄生在黑色回收物上的其他生物，而是知欢本人的能力？尹崇手腕被绑住，但他的手指还能动，他试着轻轻抚摸触手，果冻状的触手波动着，似乎因为这种触碰感到高兴。 尹崇轻声说：“知欢，是你吗？” “如果是你，你能不能把他们送走。” “我想和你单独相处。” 他没说两句，嘴巴就被一根触手堵住了。 尹崇下意识抿住嘴唇。 柔软的触手在他的嘴唇上蠕动中，像一个吻。 真奇怪。 尹崇不想面对现在的自己，尤其是旁边还有陆有等人在围观，他羞耻地闭上了眼睛。 触手毕竟比一张嘴要宽很多，蠕动中不知不觉捂住了他下半张脸。尹崇无法呼吸，下意识张开嘴吸气。 这给了触手可乘之机，尖端趁机滑进了他嘴里。 尹崇脑子里警铃大作，想把触手推出去，然而这种拒绝却变得像是一种邀请。尖端好奇地和他舌尖纠缠着。 “唔……唔……” 尹崇被迫张着嘴，涎液不受控制地流出，这个姿势太不舒服了，他扭动着身体。 太丢人了，旁边还有人在看着。可是理智越是抵抗，本能就燃烧得更为炽热。盘桓在在整个房间的触手似乎找到了更好玩的玩具，纷纷聚到尹崇身边，争先恐后地想搭上他的身体。本来缠着军部成员的触手也撤走了。 陆有赶紧过去查看他的同事，还好对方只是被勒晕了过去，并没有大碍。 陆有咬咬牙，将同事拖出大门，对不起尹崇，他要先回去搬救兵了。 强势的掠夺让尹崇几乎快窒息。 求生本能压过了欲望，尹崇散发出一丝自己信息素，叫道：“停下，知欢！” 淡粉色的触手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停止作乱的举动，甚至把他缓缓放到地上。 尹崇苍白的脸颊染上了淡粉色，身上的衣服一片凌乱，他手掌撑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找回精神。 刚才填满整间手术室的触手已经缩回了黑色沥青的壳子里。 尹崇擦了擦嘴角，再次向沥青壳子走去。 刚才，他触碰到知欢的脸颊，就被粉色的触手缠住，送到了半空中。 这次他好像有点明白了，尹崇走过去，带着独属于他的海洋气息的信息素，抱住了沥青的壳子。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曾经无法宣之于口的话，他一遍遍地向知欢诉说着。 尹崇捧着知欢的脸颊，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请你，醒过来好吗？” 话音刚落，沥青的壳子产生了缝隙，接着碎掉了。尹崇连忙用手去扒，很快把黑色部分都扒了了下来。完整的知欢出现在他面前。 尹崇紧紧抱着知欢，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 …… 一周过去了。 知欢一直没有醒过来。 期间，尹崇被总统秘密传召，他才知道傅幸宴不久前遭遇了刺杀，知欢是在追捕刺客时遇到变故，变成现在的样子的。 傅幸宴：“你是知欢在月亚最亲近的人，也是我在全联盟，最信任的人，知欢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请务必治好她。” 尹崇接下任务，之后，更是寸步不离地照料知欢。 温以真给尹崇打过视频电话，看到他时都惊了：“尹教授，你怎么了，你用你美丽的脸在干什么？” 尹崇这才发现他变得很憔悴，人瘦了一圈，眼睛下面黑黑的，仿佛画了烟熏妆。 温以真嘟嘟囔囔：“听说你在做秘密科研，倒也不必努力成这样吧，就算不做什么，你也已经是联盟第一的天才了。” “挂了。” 再次被尹崇挂掉电话的温以真恼羞成怒，把尹崇的视频电话截图挂上了星网，想让他损失一批颜粉，然而，却引起了反效果。尹崇颓废的截图一到星网上，就立刻上了联盟趋势，讨论度一路飙升，先是有人议论这是刚出道的摇滚新人吗，颓废范儿太正了，她一定要追。 后来才有人认出这是尹崇。 “这是尹教授？那个禁欲高冷的尹教授？” “我以为禁欲高冷已经是极品了，没想到颓废更是绝色！” 尹崇的粉丝几乎疯狂，不但没有掉粉，反而涨了更多粉丝。 当然，这一切，尹崇都不知道，他全心都在研究如何让知欢复原的方法上。有一天他正在做实验，半夜突然很困，尹崇想说睡一会儿，一觉醒来，已经是阳光明媚的下午。尹崇连忙确认时间，发现从他睡着开始计算，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他急忙赶往知欢的病房，病房空无一人。 尹崇拉着助理问知欢去哪儿了，助理告诉他，昨天夜里，有一队人秘密带走了知欢。 至于去了哪里，助理没问，也不敢问。 拯救知欢的计划本来是总统秘密交给尹崇的，他知道再问助理，也得不到答案。尹崇支开助理，在知欢的病床下摸索，找到了一个窃听器。但是窃听器已经被电磁破坏。 这倒不出他所料。 知欢是军部的陆有送来的，他们做事向来小心，像窃听器这种小玩意儿注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但是。他是信息素专家。 尹崇拿出一瓶喷雾，在空中喷了喷，点点荧光闪烁。 这是他最新的发明，可以用特殊试剂将信息素染色，不同信息素会产生不同的颜色反应。 淡粉色的荧光，是知欢花香信息素产生的反应，蓝绿色的是陆有的。 还有一点点，非常不常见的金属色荧光。 Alpha的信息素颜色反应鲜艳，越强大的，颜色越耀眼。Omega的颜色大多比较暗淡，偏向莫兰迪色系。 几乎没有人是金属色的。 尹崇捕捉了那点荧光。 “这是谁？” 尹崇皱着眉头，在脑海里检索他见过的所有信息素颜色反应。 终于被他在记忆长河里找到了金属色信息素的主人。 他在10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信息素颜色。 “不会吧，怎么可能是那个人？” 金属色是当今的总统，傅幸宴的信息素颜色。 “我要把知欢带回来。” 尹崇驾驶着飞行器，追随空气里残留的金属色。 金属色指向了天青星的禁区。 81.结局（上） 81 ? 第 81 章 ◎结局（上）◎ 禁区远在蒙甲寨之外, 是一片没有人烟的荒漠。天青星的垃圾处理厂，武器实验基地都建在禁区。 傅幸宴驾驶者他的私人飞行器，向禁区深处前进。 知欢被他放在飞行器后座上, 她看上去是睡着了，其实她目前没有意识。飞行器的广播正在播报新闻： “军部总长秦顺渝贪污腐败一案已正式立案调查，秦顺渝本人今早上在星球港口被逮捕，他的逃跑行为显然是对包括贪污, 勾结外星间谍, 以及刺杀总统等120项罪名的认可。目前秦顺渝已经被关进中央最高监狱, 等待审判中。” 傅幸宴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知欢，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 “这盘棋, 我下了10年，终于到将军的时刻了。知欢, 不对, 应该叫你071号, 没想到我们还能够再次见面。我真是幸运，在最后一刻找到了你，宇宙女神果然站在我这一边。你再等一下, 我这就带你回家。” 地平线尽头，出现了一栋灰色建筑物。建筑物周围和荒漠不同，生长着许多草本植物, 但这些植物不是正常的绿色, 而是像枯草一样的黄色。 灰色建筑物的高墙上竖立着若干激光枪, 枪口在感应到入侵者存在时，纷纷调转, 对准傅幸宴的车。 但是它们并没有发动攻击, 连灰色建筑入口的铁门也自动敞开, 傅幸宴的飞行器长驱直入进入了建筑物的院子里。 傅幸宴将飞行器停下，按了一个按钮，飞行器后座变成了一辆电动轮椅，载着知欢跟在他身后。他们进入建筑物内。 这栋建筑物显然废弃了很久，墙角挂着宇宙蜘蛛的丝，玻璃上都是灰尘。走廊里的感应灯光线暗淡，狭长的走廊里，除了傅幸宴的脚步声，就只有电动轮椅滚动时，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傅幸宴推开了走廊尽头一扇房间的门，门上写着研究室。房间里堆满显示器，一台巨大的主机坐落在房间正中间。 傅幸宴抚摸着主机外壳，手法就像是在抚摸情人的皮肤，眼神流露出深深眷念。载着知欢的轮椅在他身后停下。 “071号，你知道凤凰是什么吗？” 傅幸宴用一种陷入回忆般的，悠长的语调说，他也不管知欢能不能听见，“凤凰是古地球上的一种神话生物，它的特殊之处，在于它们会在火焰里重生。愚蠢的古地球人，对不死有执念，把不死的能力赋予很多神话生物，但是没有一种像凤凰这么浪漫。烈焰会烧去凤凰老旧的外壳，给它新的生命！” “凤凰，是不死的！”傅幸宴说着，从主机上扯下了一根线，那根线的一端像一根针，谈狠狠地把那根针扎进了知欢的手臂。 知欢原本垂着头，无力地靠在轮椅靠背上，靠着轮椅的安全带才没滑落，在被针扎中时，她的上半身猛然弹了起来，力度大到差点崩断安全带。 主机旁边的显示器一闪，开始疯狂滚动数字。 傅幸宴脸上出现了癫狂的神色：“尹崇不愧是联盟的国宝，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能把你恢复成这个样子，不错。” 知欢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在说话，但是声音很遥远，时有时无。 “凤凰计划一开始，是为了提炼出信息素，将信息素的威力延续下去。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开启这个项目吗？” 什么？知欢模模糊糊觉得有人在摸她的脸，她觉得不舒服，想躲开，但身体没有力气。 “你以为是为了建造强大的武器？呵呵，很多人都这么认为，但是并不是这样。我只是觉得，信息素和平庸的人类□□不应该共存罢了。信息素是宇宙赐给人类的礼物，凭什么那些愚蠢的alpha可以拥有征服与支配的信息素，而高贵的omega却只能被迫臣服。这并不公平，你觉得呢？” 抚摸她脸的那只手逐渐移到她的嘴唇上，知欢感到了烦躁，想知道到底是谁。奇迹般的，她睁开了眼睛。 一开始视线有点模糊，她只看到了一片炫目的白色，以及一个模糊的人影。 慢慢聚焦。她看清了眼前的人。 “傅幸宴……？总统？” “071号，你醒啦。”傅幸宴咧嘴一笑，“现在你醒过来也没有用了，因为数据已经转移。” 一听到071号，知欢感觉大脑产生一阵钝痛，有什么东西挣扎要从记忆深处涌出来。 “你好像失忆了呢，连我都不认识了，我们曾经一起度过过那么美好的时间。你身上的天赋绝佳，我还记得每次试验，我都在外面观看，你的惨叫声总是比别人的更加好听。” 知欢想起来了。 对了，10年前，她一直在这间研究室里，被反复做实验。 她分化成alpha不久之后，她悲惨的人生就开始了。作为实验体，她的编号，就是071号。 傅幸宴看着她的表情，露出得意的笑容：“看样子你想起来咯，但是你想起来也没有用，你已经没办法再做任何事情了。我的计划本来进行得很完美，只是没想到0001那个小贱人，竟然把精神力的种子藏在你身上，让你逃走了。” 0001的精神力种子？ 知欢猛得低头看向自己的颈部，脖子空荡荡的，一直挂在那里的水滴形项链不见了。 傅幸宴又说：“你还真会躲，我派出去的机器没有杀掉你，让你藏到了现在。但是，你也挺不聪明的，在你一进入中央大学时，就又进入我的监视范围了。现在军部的秦顺渝也倒台了，已经没有人能拦住我了，你已经没有必要活着了，你的能量对我来说是有用的。” 傅幸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把匕首。 “我是个文人，不想见血，但是没办法，要完成凤凰计划的最后一步，需要你的腺体，只能用刀了，有点痛，你忍一下，马上就会感觉不到了。” 傅幸宴狞笑着向知欢靠近。 知欢扭动身体想躲开，她发现自己全身乏力，她尝试召唤触手，也没有任何反应。 傅幸宴对她的挣扎好似很满意，站在一旁欣赏了一会儿，眯着眼睛说：“你现在使不上力很正常，你在太空遇到的飞船本来就是凤凰计划的一部分，为了防止实验体逃走的最后一道闸门。说起来，那还是你最喜欢的尹崇的研究成果呢。” “你是不是感觉到灵魂逆转了，你没有感觉错，所谓的知欢这个壳子都是假的，你的本性就是冷漠，冷血，无情的杀戮机器。” 傅幸宴蹲下来，眼神痴地摸着知欢的脸，“你是我最完美的实验品。” 知欢嫌恶心，用尽最后力气挣扎，轮椅向旁边的倒去，她摔倒在地。 傅幸宴冷笑：“现在你挣扎有什么用呢？” 研究室大门被猛然推开，尹崇出现在门口，他举着一把小型的激光枪对准傅幸宴：“总统阁下，住手！” 傅幸宴兴致缺缺地看着尹崇：“你想来救她？我看你是自身难保了。”他退后一步，按下主机上的按钮，墙角处伸出若干机械手臂，抓住尹崇的四肢，把他吊了起来。 尹崇：“你到底想要什么，放过知欢……” “我想要的就是她，她是凤凰计划最重要的棋子。” 尹崇幡然醒悟，怪不得他一直觉得奇怪，10年前在他退出计划后，为什么还有信息素的制品流落出来，在蒙甲寨遇到的信息素兴奋剂事件，那个死掉的警察，中央大学里秘密的研究，校长办公室下面藏着的实验室…… 能够拥有这种巨大力量，悄悄推动凤凰计划进行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总统本人。 “原来是你，怪不得……”尹崇终于明白了真相。 “知道是我又怎么样，现在一切已经晚了。”傅幸宴晃了晃手里的刀，“我只要把知欢的腺体挖出来，凤凰计划的最后一步就达成了，从此以后，abo将不会再是性别的划分，而是力量的象征。” “你们果然还在研究信息素外置的装置吗？” 缸中之脑，是古地球的人类提出的一种想法，将人类的大脑单独存放在营养液之中，连接上各种数据，即使人类的肉身消失，但是人的概念却不会消失。尹崇曾经提出的信息素分离技术，就是从中得到的灵感。将强大的alpha的腺体分离出来，存放在特殊的装置里，通过数据输入和刺激，就可以随时使用高等级信息素。 Alpha信息素的本质是支配，拥有外置信息素装置，等于拥有了支配一切的力量。 “原来，原来，联盟的中心倾尽一切，最终还是在追求能够操纵一切的权力，你还真是肮脏呢。” 尹崇嘲讽道。 傅幸宴叫道：“你懂什么！” 机械手臂对着他的脸来了一拳，尹崇的头被打得侧过去。他吐出一口血，脸颊带了伤，毫不退让地看着傅幸宴。 傅幸宴意识到自己失态，正了正衣领，一派风度翩翩的样子：“我追求的伟大事业，普通人无法理解也正常。不想和你废话了，差点让知欢跑掉。” 知欢在刚才摔倒时，挣脱了轮椅的安全带，趁着两人对话，她向门口爬行。一对机械手臂拦在她面前。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傅幸宴的意思，现在她像一只小老鼠，傅幸宴是玩弄她的猫。老鼠的挣扎只是猫的余兴节目。 有东西掉在知欢面前。 是她的记忆体晶石。她上次给了尹崇。 知欢抬头，看见尹崇对她比了一个三，然后变成二。 尹崇在倒计时。 知欢立刻戴上项链。 突然，房间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海洋的气味。仿佛巨大的海浪，狂野的风，潮湿的水汽将整个房间淹没。 “信息素增强剂？你怎么带着这个东西！”傅幸宴下意识捂住鼻子，惊呼。 尹崇：“你别忘了，我才是这个星球最厉害的信息素专家。知欢，你快跑，omega的信息素爆发时，其他omega也会陷入发热，我用这个拖住傅幸宴！” 傅幸宴：“你疯了吗，用信息素风暴你也会死的！” “死就死，如果我就这样死了，那也是赎罪了。” 机械手臂抓着知欢的手，把她拖出了研究室。 接着研究室的大门被关上，咔哒一声，上了锁。 傅幸宴崩溃叫道：“你居然还有这间研究室的权限！这不可能。” 尹崇笑：“我才是凤凰实验最高负责人，这个权限还是你给的。” “不，一切还没有结束，我……” 傅幸宴扑到主机上，“我还有最后一张牌，001号，昭颜，去吧！”他启动了被封存在研究室最底层的，被称为恶魔数据的封印。 知欢没来得及再看尹崇一眼，研究室大门就在她眼前锁上了。 “尹崇！”知欢扑到门上，但是大门却纹丝不动。 记忆体晶石在她脖子前发着光，一道光束指向走廊的另一头。 知欢感觉到，她的记忆就藏在那里。 “留在这里也没有用，找回记忆才能救尹崇。” 知欢顺着光线前进。 82.结局（中） 82 ? 第 82 章 ◎结局（中）◎ “知欢。” 光线在知欢面前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 在记忆碎片里, 听过无数次的声音轻轻叫着她的名字。 “你记得，你的起点吗？” 人形轻声说，知欢突然被拉入了一段回忆。 知欢出生于一个三级公民的小康之家。父亲经营一家小型公司, 妈妈是补习机构的老师。 她自小就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她小时候不爱讲话，父母带她去看病，医生说她有学习障碍，搞不好是自闭症, 建议她进入特殊儿童的学校上学。 但是如果走特殊儿童路线, 几乎就被判定了今生的公民等级, 可能连三级公民的位置都保不住。 父母不想让知欢滑落下去，找了很多人后, 努力把她送到了普通幼儿园。 直到有一天，知欢妈妈下午被叫到幼儿园, 校长对她说：“女士, 你们的女儿不能在我们学校上课了, 因为她精神力爆发，打伤了好几个小朋友。” 妈妈看到受伤的小孩，他们眼睛里写满恐惧。嘴里叫着：“幼儿园里有怪物, 好可怕！” 妈妈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找到知欢。 知欢面无表情地坐着，重复着说：“妈妈，他们为什么说我是怪物？” 妈妈搂住知欢的头, 她不知道怎么给一个几岁的小孩解释。他们给知欢办了退学, 从那天起, 父母把她留在家里，她的学习通过家教完成。 半年后, 又一个家教向知欢的妈妈提出了辞职。 妈妈带着知欢在公园玩, 她很迷茫, 不知道知欢未来到底应该怎么办。妈妈发了一会儿呆，发现知欢不见了。 那时候，天青星拐卖孩子的新闻盛行。 她以为知欢被拐卖了，担忧地四处寻找。她找遍了几乎整个公园，听见另一边传来惨叫。 妈妈匆匆赶过去，看到公园的玩具机甲暴走造成了慌乱。失控的玩具机甲能够轻易举起500kg的东西，周围陪孩子玩的家长们也不敢上前。 玩具机甲把目标对准正在玩沙子的小孩，那小孩刚才摔了一跤，没来得及逃走，面对巨大的机甲，愣住了，甚至忘了哭。 家长们的心都揪起来了：“有没有人能救救他？” 就在此时，公园附近废弃的机甲动了起来， 废弃的机甲摇摇晃晃地走向玩具机甲，挡住后者正要向小孩子砸下去的重拳。 两部机甲当着众人的面展开了角力。小孩子的家长趁机将小孩抱走，等到了安全的地方，那个小孩才放声大哭。 伴着小孩的哭声，警察和机甲工程师赶到了，制止了暴动的玩具机甲。他们在废弃机甲上发现了知欢。 竟然是知欢操纵废弃的机甲，救了小孩。 工程师说知欢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这台废弃机甲报废很久了，她居然能够驱动它。在得知知欢没有学过机甲操纵后，工程师更为震惊。 “我曾经听说过有人可以仅靠精神力操纵机甲，但那是传说中的人物。”工程师建议妈妈带知欢去检测。 妈妈忧心忡忡，回去和爸爸商量后，两人想到，反正知欢也没法正常上学，如果真的有精神力的天赋，说不定也是一条路子。于是父母带她去了医院。 医生震惊地告诉他们，知欢可能是很少见的双s级alpha。 不久之后，国家级别的机构找上门要带走知欢，承诺可以治疗知欢，父母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把孩子送去了机构。 然而，没想到，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知欢。 在知欢被带走的半年后，知欢妈妈所在的补习机构被查封，知欢父亲的公司破产，家里欠了一笔巨额债务，即使用国家机构补偿的钱也无法偿还，但是，此时，有人告诉了知欢父母一个外星打工的计划，两人为了还债，登上外星飞船，从此，离开了天青星。 看到这段记忆，知欢才醒悟，为什么她的父母从来没有找过她，原来他们也受到了欺骗，已经被送去外星，现在不知道了下落。 知欢问光凝成的人形：“你为什么知道我家的事情，你是谁？” 人形说：“别着急，我和你的故事，你马上会想起来了。” 知欢再度被拉入了另一段记忆。 是她被国家机构带走，进入研究所后的记忆。 她是凤凰计划中期加入的，编号为071。第一天，她就因为打伤了其他实验体，被关进禁闭室。而她隔壁，就是001的观察室。 001号，真名叫昭颜，出生地，家庭已经不详，她比凤凰计划更早存在。因为她的特殊，她的观察室一直是单独的。突然有了个邻居，001号很是惊喜。 知欢自闭，开朗阳光的001总是向知欢搭话，和知欢聊生活，环境，吐槽研究员，食物难吃。知欢没有理001，001自己也能聊一整天。 知欢被关禁闭的第3天，001很兴奋地敲打两人中间的墙壁。 “071，071，你猜我今天抓到了什么？” “你绝对没有见过，这玩意儿可少见了。” 知欢一如既往没有理她。 001自己玩了半天，见没有观众，于是把手松开，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在她面前飞舞。奇怪的是，舞蝶并没有逃走，而是在001视线范围内来回的飞翔。 “蝴蝶，好像我的家乡啊，我的家乡每年春天，都会有很多蝴蝶和鲜花。” 隔壁的禁闭室静悄悄的。001玩够了，准备放掉蝴蝶，这时，听见隔壁传来一声：“那个蝴蝶，能给我看看吗？” 这是知欢第一次和001搭话。001喜出望外，立刻把蝴蝶送了过去。 “你的家乡也有蝴蝶吗？” “你叫什么名字？” “光问别人名字，我却忘了自我介绍，真是失礼啊，我叫昭颜。” “知欢，很高兴认识你！” 于是，从那天起，她们成了朋友。 知欢的禁闭结束后，被送回了其他实验体所在的区域。再见到昭颜时，她和其他实验体一起在院子里放风。昭颜被单独带去实验，有个很年轻的男生坐在一边，昭颜好像在和他吵架。 “我说了，你的数值不对，这么做不会有正确结果的。”昭颜气呼呼地说。 年轻男生板着脸，眼里有种不容人质疑的骄傲：“我是这个实验的设计者，我不会出错的。” “可是你就是错了！”昭颜毫不退让。 “好！我不管了！”年轻男生跳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时，知欢突然感觉到后颈刺痛，接着头晕目眩。她失去意识前，周围爆发出惊呼和尖叫。 接着无数的脚步声朝她跑来。 “是精神力风暴，071号精神力爆发了。” “001你试试能不能压制她？” “……不行，她的精神力方向和我不一致，我没有办法。” “那怎么办？” “把尹崇叫回来吧。” 知欢意识模糊时听到了这些对话。她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实验床上，身上接满了管子。旁边，那天看到的年轻男生正在用光脑记录数据。 “你醒了？你先别动，你是第一次精神力爆发，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需要观察一下。”男生说。 知欢点点头，她注意到年轻男生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漆黑的双眸，让他的脸带着一种具有神秘感的魅惑。 男生苍白的脸泛起了一点粉红，他冷酷地说：“干嘛瞪我。” “我没有……”知欢发现她无意识一直盯着他看了。 昭颜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这不叫瞪着，这叫欣赏，尹崇，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男生脸更红了：“别胡说，什么恋爱不恋爱，数值没大碍，我走了。” 他像上次一样匆匆走了。 昭颜看着尹崇走掉的背影，对知欢说：“你不要看那种男生很骄傲的样子，但是谈恋爱的话，一定是恋爱脑。知欢，你懂吗？” 知欢眨了眨眼睛。 她原来吃过一道古地球菜，叫豆腐脑，恋爱脑也是像豆腐脑一样的，甜咸皆可的佳肴么？ 这个时候的知欢，还是缺乏人性的，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但也正因如此，她很强大。她完美适配所有试验，不但天赋惊人，在能力开发上也遥遥领先。 Alpha信息素本质是支配与控制，等级不同，支配和控制的力量也不同，知欢的级别一直是所有实验体里最高的。 很快，她脱颖而出，和昭颜一样，拥有了单独的观察室。她这时候才知道，昭颜001的编号代表的，不仅是最先加入实验，还代表着，她是整个实验里最强的那个。 两人成了邻居之后，昭颜和知欢经常畅谈出去之后要做什么，昭颜总是说要一起开机甲到天青星上空看看。 有次放风时，知欢被第一天打过的人挑衅，那人说知欢是被父母抛弃的。 知欢很生气，但是这次她没有动手。她没想到的是，武力值并不强的昭颜，毫不犹豫地冲上去给了那个实验体一拳。 结果自然是昭颜被关了禁闭。 知欢去看昭颜。昭颜吐舌：“那种人很让人上火吧。” 知欢摇摇头，她内心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类似于害怕和伤心，说：“我可能真的是被父母抛弃的。” 她把自己进入实验前的事情告诉了昭颜。 昭颜说：“怎么会，你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是被抛弃的，你是万里无一，被选中的孩子！” 知欢冷下脸：“不要用动画片的台词搪塞我。” 昭颜笑。 知欢：“你是怎么进来的？” 昭颜的身世成谜，能力成谜，她是最强，但是体力测试永远是最后一名，武力值也是下位圈，永远都是笑眯眯的，脾气很好的样子，感觉谁都可以欺负她，但是没有人敢欺负她。 昭颜脸上的笑容敛去，她突然做作地捧住了脸：“这么交换过去的经历，就好像要谈恋爱了一样，讨厌了啦，我觉得你和尹崇比较配啦！” 知欢的好奇心消失的一干二净，她躲过昭颜推来的手掌，冷淡的说： “别这样，怪让人作呕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过去，知欢理解，昭颜不想说，她也就不再问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一天，昭颜被带走了，据说要单独观察。 她走得那天，很开朗地和知欢告别：“我暂时离开一阵子，欢欢你要和大家好好相处，别打架哦。” 知欢嗯嗯点头：“我知道了，赶紧滚吧。” 昭颜走后，知欢才发觉，生活安静了很多，也无聊了很多。她已经是现在的最强，没有人敢招惹她。 知欢独自吃饭，挑衅她的实验体没地方坐，在她旁边坐下后，发现是她，吓得一抖。 知欢瞥了对方一眼，想起昭颜的话，她甚对对方笑了一下。 实验体更害怕了。 知欢：好像反而引起了反效果。不管了，吃饭事大。她专心干饭，听见实验体们聊天： 昭颜是精神力暴走，才被带走做实验的。 很多人被带走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知欢心里咯噔一下，捏断了筷子。 刚才谈笑风生的实验体们，听到动静，吓得都住了嘴。 万幸的是，两天后，昭颜回来了，她变得憔悴了很多，不爱讲话，不爱笑了。 知欢每天陪昭颜玩耍，笨拙地逗她，给她讲笑话。 她俩像互换了灵魂，知欢成了以前的昭颜，而昭颜变成了以前的知欢。 昭颜总是盯着高墙外的蓝天发呆。 一天放风时，昭颜对知欢说：“我们，一起逃走吧。” 知欢发现，昭颜暗淡的眼睛，只有在提到逃走时才会焕发光彩。知欢同意了，两人一起制定了逃走的计划。但在约好的那天晚上，知欢却一觉睡了过去。 她醒来时，昭颜已经不见了。 几天后，知欢看见有人在收拾昭颜的房间，只有实验体死亡后，才会收拾他们的房间。但是知欢不相信昭颜会死，她想问发生了什么，却被研究员带走了。 她心神不安，下午，研究员给知欢送来一封信和水滴形的项链。 他们说，这是昭颜留给她的东西。 知欢问他们，昭颜去哪里了，他们支支吾吾，只告诉知欢，昭颜的实验已经结束了。 心里那个隐隐的猜想被坐实了，昭颜真的没有等她一个人逃走了？她深感被背叛和怀疑，她没有看昭颜的信，随意地丢在枕头旁边，就睡了。 半夜，知欢做了个梦，梦里是她每天都在经历的无止境的实验。她仿佛处在上帝视角，又仿佛是自己在被实验，她晕过去了又被电醒，继续做实验。全身上下都痛，恨不得死了，但是又死不了。 在她的意识变得模糊时，她听见有人惊慌失措地想制止实验，但是另外的人却坚持要继续。 知欢感到巨大的绝望。 耳边一片嘈杂，知欢变成了上帝视角，看到躺在实验床的人正是昭颜，旁边的仪器显示她已经失去生命体征。 研究员试着抢救，但却回天乏术。 凤凰计划最强的001号实验体，死在了实验台上。 这时，昭颜的声音响彻了梦境的空间：“知欢，快起来。” 接着，周围的环境巨变，从实验室变成星空下的花田。 穿着一袭白裙的昭颜站在花丛中，微笑地看着知欢。 知欢在看到昭颜的一瞬间，眼角涌出了泪水：“昭颜，你真的丢下我一个人逃走了吗？” “没有哦，知欢。”昭颜说，“我走不了了。但是我想让你看看，我的家乡，我的故事，我最后的心愿。” 昭颜说：“我用最后的精神力封锁了实验数据，在我的精神力影响下，参与最后实验的研究员都会逐渐失去记忆，知欢，我给你留了一个机会，你一定要逃出去。” 知欢醒来，泪流满面，她打开昭颜的信，信里讲述昭颜的一生，她在生态环出生，家附近有一片美丽的花田。她很小就觉醒了精神力，用精神力帮家里人做事，被家里人逮住就会挨骂，说她又在用精神力偷懒。 昭颜的人生本应该平静安稳地过下去，直到她家遭遇了星盗。 星盗想杀她父母，还想□□她，她的父母奋起反抗星盗，反而被打死， 昭颜愤怒之中爆发了精神力。等警察到来时，她家已经是一片血泊，只有昭颜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血泊中。 警察觉得她很棘手，按她杀死的人算，昭颜要判联盟最高刑，但她还是未成年，只能先关着。可是她这么危险，关哪都让人不放心。这时政府接管了昭颜，把她带进了凤凰计划。 在信的最后，昭颜写到：“我的一生充满了不幸，我最大的运气用在了遇见你。我总觉得，我还有一点运气没有用完，我把我剩下的运气留在项链里，送给你了，知欢，你要好好地活着哦。” 知欢看向枕头边的水滴形项链，伸手拿起来，戴在了脖子上。她拥有了和之前不同的能力，她可以听到研究员们的讨论。 “听说尹崇已经辞职了，计划还要进行吗？” “设备也少了很多，估计基地也会被关闭的。” “不，设备只是被运走了。不会停止的。” 知欢陆陆续续听到不少零散的对话，而实验基地的人也在逐渐减少。 随着时间流逝，知欢实验的失败次数变得越来越多。她的实验被暂停，被安排进了观察间。 在被观察的时间里，知欢渐渐忘记了很多了事情。但是她心里却藏着一个目标，她要逃出去。 由于每次测试，知欢的数值都在走低，监视她的人越来越少，终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全基地的电子设备因为雷暴失灵，她的机会来了，知欢逃了出去。 知欢眨了眨眼睛：“我终于都想起来了。” 人形的光闪烁着：“你记得我是谁吗？” “昭颜。” “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你没有实现我的愿望，你背叛了我。”人形的光突然暴涨，变形，扭曲着向知欢扑过来。这是精神力的攻击，直接攻击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知欢感到无数悔恨，痛苦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和昭颜在实验室度过的快乐时光，分享过的梦想和心愿，又再一次地浮现在眼前。 人形的光卡住知欢的脖子：“知欢，你要是明白我的痛苦，就和我一起死吧！” 它正在得意，因为被精神力攻击的人都无法逃脱。然而，它的手臂却被知欢抓住了。 它过于震惊到连形状都开始闪烁：“怎么会，这难道不是你精神里最大的痛苦吗？我已经解除了你记忆的封锁，你不可能还有反击之力！” 知欢摇头，她清醒的凝视着人形的光，坚定地说：“我没有受到影响，因为我知道你不是昭颜，你根本不知道昭颜最后的愿望是什么。” “啊啊啊！”人形的光被知欢的精神力打散，变成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暗淡的走廊里，像一只只萤火虫。 知欢说：“昭颜的心愿，是希望我活着，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我和她一起去死。” 昭颜用最后的力量，抹去知欢的记忆，是为了保护她，让她重新开始她的人生。 知欢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拿回所有的记忆，是为了做一个了结。 那些荧光飘向不远处的门，凝聚在门锁上，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门后面，藏着凤凰计划最终的目的。 83.结局（下） 83 ? 完结章 ◎结局（下）◎ 禁区的上空, 飘来厚重的乌云，暗粉色闪电在云层中蛇行。 和知欢逃走那天一样阴郁天气。 傅幸宴在房间里等着知欢，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 整齐的西装变得皱巴巴的，脸颊红红的，带着擦伤，看起来有些狼狈。他用手帕擦着脸上的灰尘, 笑道：“让你见到我这副模样, 真是见笑了。” 想来他也经过一场恶战, 才从信息素风暴里逃脱。 傅幸宴挡在出口处。知欢向前一步想把他推开，她刚伸手就被弹了回来。她被一个透明屏障挡住了。 傅幸宴手里抓着一个遥控器, 屏蔽力场，天青星总统用来防身的技术。 知欢知道昭颜的精神力是整个凤凰计划的基础, 傅幸宴已经失去了这张王牌, 他还能翻起什么浪？ “你还想做什么？” 傅幸宴笑：“知欢, 我没想到你能到这里来，我以为你是昭颜的复制品 ，你是一个毫无灵魂的人偶, 遇到本尊，你应该消失的。” “你根本不知道昭颜想要的什么。让开！” 知欢已经拿回了力量，用力冲撞上屏蔽力场。双s级的alpha, 在力量全开的情况下, 冲破小型力场并没有难度。 傅幸宴举起手, 一副投降的样子说：“别，别用蛮力, 我让你到这里来, 你不想看看天青星的最后吗？你想不想看看宇宙的样子？” 话音刚落, 天花板是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一瞬间变成了天青星外的太空。暗色背景上，无数星星闪烁着光芒。 知欢仔细一看，那并不是星星，而是一艘艘战舰。 傅幸宴：“这是天狼星的战舰，按我的计划，001号会在走廊里吞噬掉你的自我意识，你就是我用来和天狼星交换武器的筹码。等秦顺渝被处决后，收服庞大的联盟军部，我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你做梦。”知欢冷冷地瞪着傅幸宴，“美梦碎裂的感觉怎么样啊？” 傅幸宴自嘲地笑了笑：“梦碎了吗，我不这么觉得呢。天青星每一环都靠核能驱动，而我手边，就有让所有核能厂爆炸的按钮。” 天花板的屏幕变化，依次出现天青星五环的城市。 人们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月黛蒙尼亚到了下班的时间，几千人堵在飞行路线上，引发了交通管制。交通部的飞行器来回穿行，指挥飞行器的动向。 中央环，中央大学外，温以真靠着一辆黄色骚包的飞行器，抱着一束玫瑰垂头丧气：“我又被莲娜拒绝了。” 正是放学的时间，学生们陆陆续续从校门走出来。 他突然眼前一亮，抱着花迎向一人：“妹妹，祝你生日快乐！” 温余声冷冷地看着他冒傻气的哥哥，毫不留情地戳穿：“哥，这花不是送我的吧，你又被哪个女的拒绝了？” 温以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在中央大学附近，一座核能工厂矗立着。 生态环，荒漠。 一排越野车行进着，扬起了漫天尘土。 一辆车上，孟栖川扶着窗沿，脸色苍白，他刚吐过，状态不是太好。 有人把一条毛巾不客气地甩到他身上。 “擦擦吧，脏死了。”说这话的是孟璃，他剪短了头发，发根刚过下巴，一半挽在耳后，另一半垂在脸前，显得五官更为清丽。 孟栖川一点也不恼，拿着毛巾擦了擦嘴角，他为了和孟璃修复感情，又是学画画，又是软磨硬泡，好不容易才死缠烂打跟着孟璃进了武装艺术团。这次艺术团要重建神悦谷，孟璃随口问了一句，孟栖川就舔着脸跟来了。 他是没想到，艺术团居然这么穷，连点好的越野车都用不起，用的是最老旧的款式。在生态环荒漠上颠簸地让他差点把内脏都吐出来。但他不敢抱怨，生怕错过和孟璃修复兄弟情的机会。 孟璃没好气地白了孟栖川一眼，手撑着下巴，嘀咕了一句：“真够金贵的。” 他看向外面天空，乌云没飘到生态环，天穹一片蔚蓝。 他们的目的地，神悦谷中心，由政府批准建设的核能工厂刚刚竣工，投入使用不到一个月。 蒙甲寨，银河冰室。 恒星落下地平线，橙红色的光线把不大的店面都染上了颜色。楚银河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拿着抹布擦着餐桌。 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 “老爹，晚上好呀，猜猜我今天找到了什么？” 安绯景走进来，把拎着的行李箱往桌子上一放，大喇喇坐在沙发上，把脚搭上餐桌，她的靴子上沾满泥土。 楚银河看得心疼不已，他刚擦过的桌子：“把腿放下去，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坐没坐相成何体统。” 安绯景不屑一顾，抬抬下巴示意楚银河打开箱子：“我今天给你带来的东西，可以让你再也不用打扫卫生了。” 楚银河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一台小型的清洁机器人。 “我还当是什么呢，就这。” 安绯景：“这不是一般的清洁机器人，这是核动力的，我从神悦谷新修的工厂骗来的，不错吧。” “你跟着孟璃去的吧。蒙甲寨也有核能工厂啊，还跑那么远。” “那家工厂都好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蒙甲寨的核能工厂是一幢黑色巨型建筑，坐落在密密麻麻蚁巢后面，沉默地注视着整个蒙甲寨。 天青星每个地方，都和核能工厂息息相关，也就等于，傅幸宴启动按钮，天青星就会毁于一旦。 傅幸宴在拿整个星球的人威胁知欢。 知欢只是沉默。 傅幸宴把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许，说：“你也不在乎吧，管这些人去死。你过来，我们一起毁灭世界，之后，再一起去新的世界吧。在新世界里，我是王，而你是女王！” 知欢开口：“听你的鬼。” 知欢一拳揍裂了傅幸宴的防御力场，一步跨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无论傅幸宴多么狂妄，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在顶级alpha面前，毫无胜算。 死到临头了，傅幸宴反而哈哈大笑，他从外套兜里掏出光脑：“你以为这样么就结束了吗，我早已把引爆的代码植入我的光脑，只要我遇到危险，随时可以启动核能工厂的爆炸。” 他摁下了毁灭星球的开关。 瞬间，整个天青星的核能工厂都停止了运转。 城市的灯光骤然熄灭。 维护秩序的机器人停在原地。 各地响起了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 五秒钟后，各地的核能工厂发出炫目的光，光柱直射向天空。 傅幸宴痴迷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图像：“这个可恶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 “你想得美！”知欢一把扯下挂在脖子上的项链，狠狠插进操作台上凹槽。天花板上的画面骤然停止，变成了蓝色的屏幕，无数数据流动。 傅幸宴慌了：“你做了什么？” “我要制止你的计划。” 整个实验的数据库是建立在昭颜精神力的基础上，知欢的项链是昭颜最后精神力凝聚而成，具有凌驾于所有指令之上的权力。 正要爆炸的各地核能工厂光线变得暗淡，接着恢复了正常。 见到自己的计划被破坏，傅幸宴恼羞成怒，他掏出一个电击棒，趁着知欢不注意，对她背上捅了一下。知欢手臂一酸，松开了手，傅幸宴趁机钻进地道，逃走了。 天花板上的荧幕显现出地道下面是一个小型的车库，里面停着几台机甲，傅幸宴钻进一台机甲，驾驶它逃走了。 昭颜的形象出现在天花板上：“知欢，快去追他吧。我把他的逃跑路线投到你的机甲上，该做最后的了结了。” 知欢点点头，下去地道之前，她看了一眼昭颜：“然后，你呢？” “我会消失的，不过，对我来说，这也够了。” 知欢深深地看了昭颜一眼，吸了一口气，下去了地道。 知欢驾驶着机甲，很容易在太空追到了傅幸宴。 傅幸宴一介文人，又是个omega，根本不是双s级别知欢的对手。两人交手几回合，知欢就把傅幸宴打得落花流水。 傅幸宴惊慌叫到：“等一等，你不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知欢冷酷地说：“不想。” 她启动了毁灭级别的武器，把傅幸宴的机甲炸成了碎片。 金属碎片反射着恒星的光，铺在宇宙的背景上，又像碎钻，又像烟花。 一边是浩瀚的宇宙，一边巨大的天青星。 知欢对操作台说：“昭颜，我带你来看天青星了。” “我实现了，我们的约定。” 操作台，不会再给她回应了。 属于昭颜的精神力，已经彻底消散。 闪闪发光的碎片向天青星落去，变成了一条发光的路。 天青星上，夜幕降临。 神悦谷外，孟栖川仰头，看到了一道闪闪发光的流星滑过，他连忙拉过孟璃，指着天空说：“弟弟，快看流星，快许愿，据说会灵验的。” 孟璃嘴上吐槽着：“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相信这种东西。”却乖乖地被他拽着，没有拒绝。 银河冰室里，清洁机器人把桌椅板凳地板墙面全都擦得闪闪发光，楚银河越看越满意，兴冲冲地到后院找安绯景，看见安绯景正双手合十地对着流星许愿。 楚银河挠了挠头，他的养女总是表现出一副成熟的样子，其实也只是个年轻小女孩而已。 看见流星的人，会变得好运呢。楚银河望着天空中闪闪发光的流星，想着。 禁区，研究室里。尹崇从地上爬了起来，引发信息素风暴后，他体力不支，被傅幸宴砸晕了，刚醒过来。 “知欢！”他冲出研究室，仰头，看到了天空中一道闪亮的流星划过。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星星时，他心里的不安消散了很多。 仿佛有人在他精神力植入了知欢没事的信息。 一场会引起星球毁灭的危机，就这样被化解了。 天狼星的战舰因为没有得到接应，徘徊了一阵子，忌惮着天青星的防御系统，悄悄地撤回，就像无事发生。 不久之后，天青星的新闻铺天盖地报道了前总统傅幸宴的阴谋。 从十年前的凤凰计划开始，傅幸宴主导的对信息素的研究，本质上是想利用信息素控制整个社会，让人们沦为他权力的棋子。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信息素兴奋剂悄悄流传进社会，以及时不时发生的信息素犯罪事件，都是傅幸宴操纵社会的手段。 有好事小报挖掘了傅幸宴的身世，探索他为何如此变态。 傅幸宴出生于一个富裕的家庭，童年时期是有名的天才，他本以为一定会分化成alpha，却分化成了当时社会认为低劣的omega。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但当时技术无法拆除腺体。分化成omega后，他虽然以第一名从中央大学前身帝国大学毕业，却因为omega的身份不能进入议院，而只是成了前任总统的秘书。 前任总统是个很有魅力而且强大的人，给了变成omega后消沉的傅幸宴很多鼓励和工作机会，他也很敬爱前任总统。一次外交访谈结束后，前任总统在车上遭遇枪击，当时凶手打死了司机，却没有杀死他。前任总统的血溅到他脸上，还有一丝呼吸，但他却没有救人，而是看着他死去。 据说，他忽视前任总统求救，他说：“你对我很好，我也很爱您，但是，我觉得您死了比较好。” 他有种奇异的兴奋感，看着自己敬爱的，仿佛第二个父亲的前任总统死掉后，他感觉前任总统身上那种令人敬佩的力量仿佛传递到了他身上。 他认为这是毁灭后的重生。别人毁灭了，他们的力量在他的身上重生了。 他渴望再次经历这种体验 ，所以在看到尹崇关于信息素转移与衍生的研究后，他立刻投入了计划。 总之，傅幸宴是个毫无人性，冷血变态的混蛋人渣。 这种人死有余辜。 他的下台，自然是为了给受人爱戴，万众瞩目的新任总统铺路。 新任总统带领组建的新政府，将会肃清整个社会风气，取缔性别歧视。禁止滥用信息素药剂。 在政府的管制下，社会治安大幅度变好。 曾经被视作天青星人血液里规则的等级制度逐渐形同虚设，月亚和蒙甲寨之间的壁垒日益消失。 现在，月亚的人周末出行，常常会选择去蒙甲寨见识风土人情。 蒙甲寨的人们也经常会到月亚做生意。 一年后，月亚的和平大厦，为了纪念推翻等级制度，举办了周年庆典。 天青星各地代表，联盟星代表，纷纷前往和平大厦，见证天青星历史的一刻，同时也要瞻仰一下励精图治的新任总统阁下。 新任总统是个很低调，很爱工作的人，从上任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所以大家都对他十分好奇。 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最重要的总统阁下，却迟到了。 准备总统发言的工作人员急得团团转，但是总统说过，让他们不要随意去打扰，他们不敢去叫总统，只好去找秘书长尹崇。 尹崇说：“我知道了。” 总统并不在休息室，尹崇想了想，走了专用通道，到和平大厦旁边的酒店里。 尹崇推开套房的门。 “总统阁下，你好了吗？”他问。 “尹崇，你来的正好，这件衣服我穿不来。”知欢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尹崇叹了口气，知欢当上天青星总统已经一年了，在天青星治理上她做的很好，但是生活中却时不时会出乱子。他温柔地说：“是哪里不会穿，拉链卡住了吗？” 知欢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是前面太漏了。” 看到知欢的样子，尹崇愣住了。 她穿着一件洁白镶满水晶的长裙，圣洁美好，如同一朵水仙花。 作为总统第一次亮相的礼服，这件衣服隆重度够了，不过，却让人容易联想到别的，比如婚礼礼服。 尹崇抿了抿唇，走过去，耐心地说：“我来帮你，这件衣服后面是抽绳的，系紧就好了。” 知欢轻轻嗯了一声。尹崇站到知欢身后，低头给她系紧礼服背后的抽绳，她的头发长长了，时不时会滑落下来，尹崇捞起她的头发搭回肩膀上，手指不小心蹭到知欢光滑的肩膀。知欢后颈暴露在尹崇面前，尹崇仿佛闻到了淡淡了玫瑰花香。 这种香味让他腿软。 等系好衣服，尹崇轻声唤了一声：“知欢。” 他的声音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砂砾般的质感。 知欢扭头，两人靠的很近。 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自从确认关系后，尹崇从一个傲娇逐渐变得越来越直球。 特别是知欢当上总统，他成为秘书长后，工作的时候他还能一本正经，私底下有机会就会粘着知欢。简直就是一个嘴上说着不要，却身体力行的恋爱脑。 他们呼吸纠缠，尹崇的嘴唇落到了知欢唇上。 他们相拥着接吻了。 这个吻缠绵而甜蜜，结束后，尹崇帮知欢擦脸。 知欢说出她的担心：“人是不是很多？” 想到外面的人山人海，尹崇点头：“是。” 知欢哭丧着脸：“我要是忘词怎么办？” 欢欢只会打架，欢欢什么都不知道。 尹崇笑：“你演讲时会戴耳机的，我会在里面提醒你。” 知欢的眼里一下有了光彩：“真的，太好了！我可不能没有你啊，尹教授！” “快去准备吧，全联盟的人，都在等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