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杀队第一混子》 第 1 章 “喂……喂!醒醒!起来了!快点起来!!” 谁在吵? 时雨晴咂吧两下嘴,皱着眉头睁开眼睛,还没等她看向声音的来源处,脸上就被对方用力的一巴掌打醒,顿时那微妙的起床气和火气化作了咆哮脱口而出。 “叫叫叫、叫什么我又不是死了!!周末大清早的又不用早八又不用上班!谁在旁边学鸟语在这叫魂呢!?” 随即,她就蓦地发现自己眼前的不对,破旧的木制房屋、加上自己身下的榻榻米和薄到睡觉硌得慌的被褥,这里并不是印象里自己熟悉舒适的卧室,而是跟好几个孩子一起共享的一个破旧潮湿的房间。 时雨晴眨眨眼睛,火气戛然而止,顶着一头鸡窝乱发呆呆地坐着。 咦?穿越??不,不对劲,这是什么情况?! 旁边被吓了一跳的女孩反应过来后,气焰瞬间又回到了身上,扯着发呆的时雨晴的手臂从被窝里强硬地拖出来,嘴里还开始没好气地咒骂起来。 “不是你这家伙让我来喊你的吗!要不是收了你那点钱我才懒得理你!别给脸不要脸!快点动起来!之后你要是再被老板娘抓到偷懒,小心又脱一层皮!” 时雨晴甩开她的手,转了转自己明显瘦弱了一圈的手腕,眼珠流转环视了一圈四周,随意应道:“我知道了,让我稍微梳个头嘛,老板娘应该不会乐意看到我这样待在店里吧。” “好了好了,你自己动作快点。”对方挥了挥手,显然不想多理会,完成了自己喊人的任务之后就自顾自离开了。 虽然已经反应过来是穿越,但是这是穿到什么时代什么地方了? 时雨晴转身看了一眼昏暗的屋内,模糊的镜子在烛火下倒映出自己模糊的脸,她努力眯起眼睛凑近镜子也看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 “算了,反正肯定是以前的一个时代,而且我现在的处境,绝对是个处于这个社会下层阶级的炮灰。”她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潦草梳理好头发,看了一眼旁边的衣服,款式有些眼熟得令她不得不沉默。 “这衣服……看来,我新的开局确实有够糟糕。”时雨晴捏着衣服,再环视一圈房间,叹了一口气,稀里糊涂按照自己的理解将之穿在身上,才走出去。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刚才那个女孩居然并没有离开这个房间太远,见到时雨晴走出来,立刻就跑过来,继续以强硬的态度拉着人在走廊上小跑起来。 “你好慢啊!快点走,我们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女孩抱怨道,脸色并不好看,“要不是昨天……我才不会管你!等会你学着我做事就对了,别一个劲乱跑,再撞到客人就不是饿一顿能解决的事了!” “哦,好,话说你叫什么名字?”时雨晴看对方似乎跟自己之前发生过什么,又不是关系恶劣的模样,干脆直接就问出口了。 毕竟自己是“新来的”,应该也没认识多久,就算介绍过也可以用记性差糊弄。 “啊对,忘了告诉你了……喊我小柿就行。” “那我呢?我叫什么?”时雨晴指了指自己,睁着期待的眼睛看着她。 小柿无语地噎了一瞬,骂道:“你是傻子吗?!自己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时雨晴装作无辜地说:“我有点忘了。” “啊……真是的,那你记好了,你以前是叫时雨晴,不过现在只叫小雨,懂了吗?”小柿看着她,认真地叮嘱道。 “好,我叫时雨——” 话音落下的瞬间,小柿的脸色骤变,立刻转身捂住了她的嘴,脸色慌乱地张望了一阵,确认刚才走廊里没有任何人经过,这才逼近对方。 她小声地怒骂道:“你个白痴!不是说了你就叫小雨吗!刚才你的话被人听到的话,老板娘又要罚你了!不过,要是你以后能出头当上花魁,就还有机会叫回这个名字,但你现在只是个秃而已,现在你就叫小雨,知道了吗?” 只是从中间抽了个字而已吧,甚至还是从姓里面抽的,这个老板娘起名的脑回路倒是挺有个人想法的。 时雨晴毫无情绪地在心里嗤笑了一声,面上没有收起刚才被吓到的表情,在她的威胁下小心地点点头,然后看着小柿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就被路过的三个少女发现了,她大声叱喝着让她们赶紧去干活,小柿拉着时雨晴躬身向对方行礼,随后又拉着她踉踉跄跄地继续往别处走。 半天的活干下来,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雨晴总算知道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时代暂且不明,她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年号,但一些日常的电器已经出现,大概是古今交汇的一个时间。 而更糟糕的一点是,自己似乎还穿越到了吉原里一个大概只有十岁左右的游女身上。 吉原,年龄小的、被卖掉的女孩——即,她没有力量、没有背景、没有金钱来源,甚至长大后如果没有足够出色的颜值或才艺,还要承受来自于这个新旧交杂的时代环境和身份地位带来的不断的X压榨……简直是比普通下层阶级还要悲凉、比炮灰还要炮灰的存在。 “这还活个鬼啊……”时雨晴神色灰败地坐在偏僻回廊的角落里,语气充满了对这个污糟世界的绝望。 “不,说不定变成鬼还活得更轻松呢。”她叹息一声,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摇晃着站起来,打算去整点吃的压压惊,“这里甚至连工钱都没有,全都用来抵押日常花销了,想吃点好的还要负债,这不就是白打工吗……当鬼的话还不用吃饭呢,到处飘着吓人玩,多好——” 她抬眸的瞬间,似乎看到不远处的阴暗走廊里快速闪过了一道身影,刚才余光所看到黑影的恐怖模样让嘴边的话戛然而止,人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的鸭子一般僵在原地。 等一下?!她就只是说说而已,不会这个地方真的有鬼吧?!都有电灯了,世界观应该还是一样的……吧? 说、说不定只是看错了呢,毕竟这里阴森森的,出现幻视也有可能……对吧? 时雨晴扭头转身,换了个方向,加速快步往前走。 但不知道是否错觉,背对着刚才的方向反而更觉得危险了,明明刚才还人来人往现在却四下无人,客人和游女调笑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从四面八方传来,更像某种恐怖故事即将发生什么的前置剧情。 她站在原地,冷汗缓缓从鬓角滑落,身旁是窗户,她在二楼的位置,打开窗户的话,似乎也不能有什么作用,甚至可能会被身后的鬼谋害。 总感觉……更危险了。 可身后阴森渗人仿佛骨骼脆响的声音已经缓慢靠近,紧闭的窗户透着阴暗潮湿的气味,时雨晴看着窗户,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推开了关着照不进光的窗户。 她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看到了一点像是被灼烧后的纸灰一样的东西,身后没有黑影,没有所谓的鬼,像是自己虚惊一场。 时雨晴持续盯着昏暗的走廊,稚嫩的脸上带着些许紧张。 应该……只是错觉吧,那个灰尘应该也只是窗户太久没开的缘故。 “小雨?你在这里做什么?”小柿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看见了那边被打开的窗户,不过表情淡淡的,并没有阻止这件事。 “啊,刚才觉得这里有点闷,开窗透透气。”时雨晴回答道,犹豫了片刻,才迈步走过去。 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刚才的位置,正午的阳光从外洒进来,横贯了整个走廊,有些潮湿气息的木质地板随着脚步,在脚下嘎吱作响。 没有任何异样,刚才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吧。 这时候,她的肚子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紧张消失后饥饿感重新让她四肢发软无力起来。 “呜……好饿好饿,我们赶紧走吧,我真的快饿死了……” “谁让你又乱跑,幸好今天没再惹出什么事。”小柿没好气地说,转头看了一眼乖乖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继续道:“……我说你啊,就别抱着你父母还会来接你的幻想了,最起码在这家店当秃,多干活还能勉强吃饱,已经很不错了。” “在吉原那么多家店,你又不是已经能当新造的年龄,以后还是安分点吧,被抓到了可是会被打死的。”她的语气稚嫩,但话里透着一股见过不少事的疲倦和麻木。 时雨晴沉默了一会,问:“小柿试过逃跑吗?” “怎么可能,只是见过一些自以为聪明的女人罢了……”小柿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出了这家店,还有这条街,街上的任何人都跟老板娘是一伙的,只要被卖进来,除非有哪个好心的客人愿意赎人,我们无论如何都跑不出这里。” “听起来你好像已经在这好久了,说话老气横秋的。”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也能这么说,我从小在这长大。”小柿回道。 时雨晴看着旁边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瘦小的女孩,在跟对方的话语里逐渐抛下了那点疑神疑鬼,把这件事当做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惶惶不安,开始思考起未来的事情。 ——毕竟她怎么也不可能真的在这里安安分分地当一辈子游女。 尤其是当她只拿到一点点勉强能果腹的午饭时,看着身旁这些沉默吃饭的女孩,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然后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梅干饭团。 小柿看了一眼似乎并没有第一天来时那样抗拒的人,也默默开始吃自己的午饭。 第 2 章 距离穿越过来后,在这家店里当秃已经过去一周,时雨晴很快接受了自己需要起早贪黑干杂活的日常。 庆幸于这具身体并没有积累什么病根病灶,只是瘦弱无力,就算每天摄入的营养并不完善,目前也还没有出现较大问题。 但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再过几年她就会从只干杂活的秃变成新造,开始悲惨的被剥/削生涯,失去了文字或影视剧的模糊美化,直面过这里的生活后,她清楚那完全就不是人能够活下去的日子。 可现在她别说离开吉原了,连这家店都没办法离开,只能偶尔从狭窄的二楼外廊看到外面的街景。 恕她作为一个从和平年代过来的灵魂难以理解,实在无法评价这里的街景到底怎样,不论白天黑夜都是各有各的无聊之处。 目前穿越后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视力变好很多,但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需要这份视力,宁愿当个什么都看不清的近视。 ——哪怕是在白天,在外苟合的男女其实也不少见,反正她自从看过两三次街景后就完全对这个地方的景色失去欣赏的念头了,简直是辣眼睛。 时雨晴在午饭时忍不住叹气,“我真心觉得变成鬼其实也挺好的。” 小柿在一旁听到这话,似乎因此想起来什么事,张望了一下,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说到这个,你最近有听说过附近闹鬼的事吗?” 时雨晴来了兴趣,眼睛一亮,追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具体我也不清楚,听其他的秃八卦的时候,据说附近好像出现了连环/杀/人犯,前几天失踪的几个游女和客人,被发现的时候内脏都被掏空了……”说到这里小柿打了个冷颤,不再愿意形容那些人的死状。 “然后,因为这些人死得很惨,死前的怨气太大,变成了厉鬼无差别地杀人,除了杀人犯杀掉的人之外,还有不少游女也一起离奇死亡了,连尸体都没找到。” 时雨晴的表情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再恐怖的案件总归还是人犯下的,能够留下痕迹就绝对有线索,但另一个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毁尸灭迹都那么困难,更别说藏尸了,尤其现在还是科技落后的时代。 也难怪会被怀疑是鬼怪作祟。 时雨晴思索片刻,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吮掉手指上粘着的饭粒,随口说道:“闹鬼……不太可能吧,说不定是同时出现了两个杀人犯,互相认识并且在比赛呢?” 这才比较有可能嘛,凶手应该也是使用了一些比较能掩人耳目的手法,才能顺利毁尸灭迹,以现在这个年代警卫的侦破水平,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 “那也很可怕啊……最近一些小巷子都没什么敢走了,我们店的位置又恰好那么偏,收入都因此受到了影响。”小柿听完,脸色发白地嘀咕了一句,没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收入的变化跟她们这些秃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每天依旧是勉强果腹,然后拖着瘦弱疲倦的身体,做着辛苦的杂事,还有严格的训练,就算没有犯错,也时不时会老板娘和新造当做出气筒,被呼来喝去或呵斥辱骂。 时雨晴每天为了控制自己的脾气,因此已经练就了一副笑容灿烂但在心里换着花样骂人的技能。 ——她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够接触到店外的除了客人之外人群的机会。 而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案件,让她看到了一丝逃出去的可能。 吉原虽然也有负责巡逻和秩序的警察,但是他们跟那群客人其实也差不多,甚至还会阻拦一些出逃的游女,帮忙抓回这些人,但时雨晴指望的可不是这些人,而是最近突然出现的另外几个人。 她的目光透过窗缝,昏沉的夜色里,有人影迅速穿梭在巷子中,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制服,都带着一把武士刀,背后有一个硕大的白色“滅”字。 这群人早在她从小柿那打听到“闹鬼”传闻之前,就已经出现在城内了。 这具身体的视力好得简直出乎她的意料,晚上看这些穿着黑衣的人也只是稍显困难,夜视能力绝对比现在的多数人要好很多,要不是因为这个,估计自己也很难发觉周围突然出现了这样一群人。 而这群人的行动十分隐蔽,多数情况下看到他们都是在白天的偏僻处,也四处向人探听案件和传闻的细节,或行走在夜晚的建筑间,行动之间有几分忍者的模样。 但身上携带的武器又说明,他们并非忍者那种存在,并且通过他们躲着吉原的游女客人和警察在活动,她猜测这些人是不能告知普通人的、不为人所知的另一群特殊组织的成员。 说不定还是存在这个世界的官方组织? “既然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的话,那么背后自然有不少于五十人的团体存在……是为了调查那些案件而来的吗。”时雨晴收回视线,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自言自语着往外走。 毕竟这里安保人员的实力,说实话,可能只够抓抓瘦弱的男人或女性、小孩之类的罪犯。 * 近一个月的安分守己让小柿放松了警惕,没有经常在时雨晴身边晃悠,老板娘终于不再让人紧盯自己,从她顺利完成了一次跨店的跑腿工作,顺利回来之后,也经常让她做一些需要离开店内的工作。 尤其在这个店里的一些新造发现她还有一张长得不错的脸,动作快速又不怎么出差错之后,更是喜欢让她代为跑腿,虽然体态乐理等方面的训练还是照旧,但相对的,她每天需要干的杂事会少一点。 ——在这里,靠脸确实能够让自己的生活过得好一点。 不过,她目前还没有找到能够接触到那些突然出现的人的机会,因为发生了案件的缘故,新造和老板娘几乎杜绝了一切晚上会让她们离开店内的工作,而白天的时间又根本抓不住那些人,又何谈接触。 以及,对于那些杀/人案,时雨晴其实自己也有些想法,被掏空内脏的死者……凶手要内脏做什么呢? 吉原虽然也存在一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但都还没有到吃人的地步,而且既然吃不饱,又哪来的力气和胆量对那些身强力壮的人动手,这根本说不通。 总不可能会是拿去吃,又不是汉尼拔。 时雨晴想着,失笑地摇摇头,用力拧干手里擦地板的破布。 ——此时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猜中了事情的真相。 事情在开始之前,却突然出现了变化,还没等时雨晴找机会去接触,他们却莫名其妙消失了,不见踪迹,但案件还在断断续续地发生,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抓到犯人,也没有解决案件。 事关自己逃跑的机会,她并不想往那个最坏的可能上去猜测。 但从那天夜晚几人消失之后,第二天她刚好被叫去跑腿,在吉原一个赎买的店铺里,她看见了一把熟悉的刀,一个神色匆忙的男人将其卖给店员,因为刀刃上的缺口,只换到了一点钱。 时雨晴看了看那个在破口大骂的潦倒男人,又看了一眼那把带着缺口的刀,默默收回了视线。 那些人应该是死了。 时雨晴返回店里,指使人去拿东西的新造递给自己一小块糖作为这次帮忙的奖励,笑嘻嘻地被一个客人拥着离开。 时雨晴在午饭的时候,将手心里的糖果丢到小柿怀里,自己捧着饭团闷闷不乐地咬了一口。 今天的午饭连个梅干都没有了,只有一点紫菜,吃起来干巴巴的。 小柿捡起那块糖,像是怕有人看见了来抢似的,毫不犹豫地丢进了自己嘴里,询问道:“你不爱吃糖吗?每次新造给你的糖为什么都给我了?” 时雨晴看了一眼边吃糖边吃饭团的女孩,闷声应了一声,说:“我更喜欢实际点的东西。” 她不是没尝试过这种奖赏的小玩意,明明看起来只有自己指甲盖不到那么一点,可实际上,这些便宜糖果的甜味浓得简直能让她呕出来,比她小时候吃过的工业糖精做出来的糖还要过分的那种。 这种东西吃进去她有点怕自己这脆弱的肠胃产生什么不良反应,第一次吃的时候都是嚼碎了直接咽下去的,根本不敢让糖在舌头上多停一秒钟。 在那之后,时雨晴获得的所有的糖全都给了小柿。 这种玩意,不吃也罢。 时雨晴想着,又闷闷不乐地咬了一口饭团。 小柿看出几分她的情绪,看在糖果的份上,便问了一句:“你看起来跟平时不太一样,发生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吗?介意跟我说说吗?” 她总不能把自己打算逃跑的事告诉小柿,于是只是顿了一下,说:“也没什么……只是听到又有几个人离奇失踪了,这次也是连尸体都没留下。” “又是这个事情啊……你关心那些跟你无关的人做什么,”小柿嫌弃地撇了撇嘴角,“不过,最近失踪的人比失去内脏的人多了,都没怎么听到过有谁死了,反而失踪闹得很频繁……真可怕。” “说起来,我之前也感觉到过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看着我,,该不会是那个鬼已经杀掉了凶手开始找其他人下手了吧?实在是太可怕了。” 时雨晴眨眨眼,“你也是吗?其实我最近也总是这么觉得,不是都说鬼怕太阳吗?说不定到太阳下感觉会好一点……不过现在的气温,果然还是有点热啊。” “说的也是……” ——闹鬼的传闻隐约压过了连环杀/人犯的猜测,也不知是好是坏。 第 3 章 吉原,有两个身影停在了一个昏暗肮脏的小巷内,其中一人蹲下后,四处寻找了一番,在角落的位置似乎发现了什么,上前将之拾起。 “这个……”其中一个作少年打扮的人仔细辨认了一下,有些怀疑道:“一小块刀刃?姐、哥哥你难道怀疑这是日轮刀的吗?” “我不确定。”那名看起来更年长的“少年”将手里的一小块刀刃收起,目光在周围查看,“不过从触摸之后的温度感觉,应该来自于鬼杀队为斩鬼特制的日轮刀。” “少年”的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在侧方的墙壁上摸了摸,上面留下的干涸痕迹跟潮湿脏污的痕迹混在一起,只能勉强认出是呈现飞射状的深褐液体。 两人都格外熟悉,这绝对是血,而且还是人类的血液。 而且不止这一处,从这个位置前后一段距离都能找到类似的痕迹,崩开的刀刃说明队员跟鬼有过正面的战斗,但结果…… “小忍,派来这里的队员一共有多少个?”胡蝶香奈惠问话时,眼里带着几分悲伤,她早在走进这里时就隐约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胡蝶忍看了看脚下的漆黑的污水,微微皱眉,“我记得……一共是四个庚级别的队员。” 四个庚级别……这里出现的鬼看来已经不止是吃了四五人的程度了。 胡蝶忍看向胡蝶香奈惠,询问道:“我们现在要去找那个藏在这的鬼吗,香奈惠姐姐?” “不,斩鬼之前的调查是很重要的哦小忍,既然这里陆续失踪了十几人,那么应该多少能从别人口中知道一些情况。”胡蝶香奈惠站起来,声音温柔且格外镇定。 她回头看了一眼胡蝶忍,两人又像正常路过一样从巷子的另一头走出来,没走多远,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一个稚嫩声音喊住了。 “不好意思,能麻烦你们等一下吗?” 胡蝶忍带着不耐和隐隐的谨慎转过身,目光所及只有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对方梳着中分的姬发,黑色的头发松垮垮扎着坠在背后,那双蓝紫夹杂粉色的漂亮眼眸像是落日余晖之后的残霞,静静地注视着她们,让人看一眼就能留下深刻印象。 这人赫然就是出来跑腿的时雨晴,这次她毫不犹豫地喊住了出现在这里的看起来有些奇怪的人。 她的眼里便只剩下狐疑,指了指自己,粗着嗓音问:“你是在说我们吗?” 难道这么快就被认出身份了? 时雨晴点头,“是。我想问一下,你们两个人是来这里调查最近发生的失踪案的吗?” “啊?既然这么说的话,难道你知道点什么吗?”胡蝶忍按捺不住地追问,神态好奇地向前迈出一步。 “我只是稍微知道一部分传闻,不保证真假……我喊住你们只是想问一下,你们认不认识跟之前出现的那四个穿着制服的人。”时雨晴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店铺,“如果认识的话,可以问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刀在那被卖掉了,我在那看到过他们身上带着的武器。” 虽然是已经缺了口的刀,但应该也能够当作那些人的身份证明之一,不认识的话就没必要再说下去了,估计不是一伙的。 胡蝶香奈惠上前一步,声音即便压低了也显得格外温和,微微俯身对她道:“谢谢提醒,我们确实是来调查最近的失踪案的,不过能先跟我描述一下,他们身上穿的制服是什么样式的吗?” 时雨晴恍惚了一下,心里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鸡鸣,反应过来后,手足无措地比划着回答:“就是,黑色的衣服和裤子……大概是新式立领的感觉,然后背上有一个用圆圈圈起来的白色的滅字。” 两人很快就反应过来,刚才在地上找到的一块钢铁确实是日轮刀的刀刃。 但是面前这个女孩怎么会知道那是鬼杀队队员的武器? 胡蝶忍立刻就去刚才女孩所说的店铺询问日轮刀的下落,胡蝶香奈惠则继续在原地跟她打听详细的情况。 “谢谢,帮了我们大忙了。你叫什么名字?” “时雨晴。姐姐你呢?” 胡蝶香奈惠闻言,稍微有些惊讶,她们两人能够依靠变装混进吉原,就说明在外形上是绝对没有出现纰漏的,可面前这个女孩却笃定自己是个女性。 她笑了笑,没再继续隐藏,回道:“我的名字是胡蝶香奈惠,这件事还请你继续保密啦,请多关照,小晴。居然一下就被认出来了,是我的变装很糟糕吗?” 真的是温柔大姐姐啊…… 时雨晴愣了一下,有些飘飘然地顺着对方的话点了点头,又骤然反应过来,用力摇着头说:“不,胡蝶姐姐的变装很成功,我能认出来只是因为刚才路过的时候,发现你们看游女的眼神跟其他人不一样。” 不然自己也不会冒着风险,突然尝试上前叫住她们。 而要是这时候有路过认识自己的新造,发现秃擅自跟非店内的人搭话,会被老板娘怀疑是不是打算逃跑,回去之后免不了被打一顿。 “眼神?啊——是这样吗,小晴真是了不起呢。”胡蝶香奈惠发现了原因,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神情更加柔软了。 赎买回日轮刀的胡蝶忍在不远处看到这个场面,瞬间加快脚步跑了过来,挡在了两人的中间,“喂!!——你在干什么啊!?” 那警惕的表情,反而比较像在防范面前的女孩夺走她姐姐的注意。 时雨晴抬头看着她,毫不留情地开口说:“我才不会那么幼稚地想抢你兄长呢……你好像只争宠的小动物啊。” “你说谁是小动物啊!” 胡蝶香奈惠反倒一脸笑意,和时雨晴一样,摸着她的头打趣道:“哎呀——好久没看到小忍耍性子了。” “姐、哥哥!!”胡蝶忍实在难以抵抗这种毫无道理的做法,但也没发表任何不满的言论,转手将被破布包裹的刀推到对方面前,“已经确认过了,是鬼杀队队员的刀。” 鬼杀队?听名字就知道主职是杀鬼的队伍,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时雨晴抱紧了怀里刚买来的东西,忍不住有些忐忑地咽了一下口水,张了张口,却并没有开口问有关于鬼的事,反而继续告诉她们自己知道的消息。 “那个,我赶着回去交差,剩下的就长话短说吧……最近已经有十八个人失踪了,从男到女都有,在那之前原本被掏空内脏的死者也有足足七人——” “掏空内脏?在这之前还有这种事吗?!”胡蝶忍愕然。 鎹鸦只是注意到这里奇怪的失踪案,在几天前派来庚级别的队员原以为应该能解决了,结果四个队员都传来了身死的消息,她们刚好在就近的镇子完成杀鬼的任务,结束之后就决定过来探寻情况。 但没想到,在失踪案之前还发生过一起也疑似鬼所做的案件?! “对,你们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失踪和惨死的案件发生的时间相差不远,在第三个人惨死后,失踪者就开始出现了,但频率不高,直到最近一周的时间,失踪的人数才逐渐增多,然后惨死的人却完全没有再听说过了。”时雨晴一字一句,声音铿锵有力地向她们叙述道。 这个城市里的死亡随处可见,饿死的、病死的、打死的……若非那几人的死状足够凄惨,这个杀/人案甚至不会有太多消息,就像水滴落入大海一样。 胡蝶忍和胡蝶香奈惠对视一眼,意识到要对付的鬼的实力已经远超她们最开始的预料了,可能还不止一只,也难怪那四个队员会折在这里。 不过,就算如此,两人脸上的表情也是轻松的。 “我知道的大概就是这些,还有……”时雨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这种存在吗?” 厉鬼索命什么的……如果在这种科技不发达的时代真的出现,这些人该不会就是类似于道士天师之类的群体吧?那这样的话躲着普通人走也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怕就怕这个世界的妖魔鬼怪比自己预想的多,要是约等于《犬○叉》那种,那她真的不如去当个鬼算了。 胡蝶香奈惠的脸上依旧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将手放在了面前表现出不安的女孩头上,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温文尔雅。 “这个世界确实存在着‘鬼’……不过,我们也是为了守护你们这样的人和自己重要的人才诞生的啊,所以,不用太担心。” 出乎预料的,对方并没有以哄小孩的方式欺骗自己,时雨晴不由得睁大了双眼,看着这两个乔装打扮的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自己眼前,才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出来太久了。 糟糕!万一被老板娘怀疑,这段时间的忍气吞声就白费了! 她赶紧转身往店的方向跑去。 无人注意到,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在附近的一处角落里传出。 此时才不过正午时间,有一抹黑影正诡异地盘踞在一家店内的角落里,从外表上能够看出几分人的肢体和脸,蜷缩成一团,却又像是有生命的植物一般呼吸骟合着,整个屋内都散布着像是根系的肢体,中心的“人”的脸上长着一张充满漆黑和恶臭液体的大嘴,在那诡异的牙齿上面还能看见挂着一丝血肉。 一块看起来刚从血水中取出、被扭曲得不成样的饰品被它吐了出来,黑影这才仿佛完成了进食一般,继续静静地待在黑暗里等待着黑夜降临,好让下一个人跑进自己设下的陷阱中。 第 4 章 回来迟了的时雨晴果不其然被骂了一顿,不过万幸并没有撞见老板娘,新造忙着待客,随手拿过自己的东西便打发走了她。 只是现在的她也没心情在心里反骂回去,而是专心地思考起今天遇到的那两个人还有鬼的事情。 从自己穿越过来后,几乎没在身边听说过这里存在什么妖魔鬼怪,大概能够松口气了,最起码这里虽然有鬼,但绝对不多,还没到妖魔横行的程度,甚至连那些人也是暗中行动,那基本上就只是需要警惕,另外尽量别去一些阴森诡异的地方即可。 时雨晴同时也开始向其他人打听,附近有没有卖驱邪避灾物品的店——虽然不一定是真的,但哪怕有一点点用处也比真的遇到的时候束手无措要强。 再不济,让自己脱离僵直然后扭头逃跑的时间总还是要有的吧。 不过打听了那么多人,要么是随口敷衍,要么是否定的回答。 之后要是再碰见那两个人,就问一下她们有没有能防范鬼的东西好了……最起码是跟那些东西打交道的组织,大概率会带在身上,最主要的是,绝对是开过光的正品。 这个想法似乎有点地狱。 时雨晴压下自己嘴角略微上扬的弧度,将手上堆着几乎遮挡了全部视线的衣服丢进洗衣盆里,看了一眼不远处晒衣服的位置,又用力把装满干净衣服的盆子挪到阳光底下,才开始工作。 小柿今天跟她干一样的活,同样抱着一堆衣服走过来,见状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现在天气那么热,中暑了可没钱治病。” 还能趁拿衣服的时间,在房檐下偷点懒,这样也不容易中暑。 “也不是完全晒在太阳底下啦,上面的衣服挡住了,实际上其实挺凉快的。”时雨头也不回地晴回答道,“而且,多晒晒太阳,说不定那些可怕的东西就不容易找上来,加重阳气嘛。” 小柿原本离开的脚步顿了顿,思考着犹豫片刻,“是这样……吗 ?” “你看,传闻那些闹鬼的事不是都在晚上吗?试试又不会怎样。”时雨晴说着,擦掉自己额头上热出来的汗,将袖子直接捋到肩膀上。 要不是衣服款式不允许,她都能直接把下摆给卷到大腿上去,幸好秃的衣服不会过多妨碍动作,不然迟早会被她偷偷给剪成裤子。 再说,要是真的中暑,那肯定是衣服的锅,谁夏天穿两件长袖长裙在身上啊?! 小柿觉得她说得似乎也有点道理,点了点头,在另一边把自己负责的盆也挪动到太阳下,不过还是加快了干活速度,热得频频擦汗。 下午的时候,时雨晴偷偷丢下原本要做的活,打算先去外面找找胡蝶香奈惠那两人,即便不知道她们究竟在什么地方,但仔细应该会经过一些以前发生过案件的地方。 她看着面前有些阴森的巷口,向里张望了一下,没有冒然走进去。 哪怕是从很远的位置站着,也能看出之前在这里发生过的事究竟有多么可怕,在心理作用下甚至还让她隐约看见仍旧缭绕在事发地、似有若无的诡异痕迹,黑黝黝的,与恐怖电影里随处可见的已经在空气里发黑的血液无二。 时雨晴没有在这里看见人,最后看了一眼巷子里的情况便打算离去,但不知为何,手脚仍旧僵硬着,有些不受控制地向里迈出一步,即将走入被房屋笼罩的影子下。 大脑在这一瞬间疯狂向身体发出警报,可没有丝毫用处,明明眼睛已经看到面前有不对劲的东西——似乎是一张散发恶臭的嘴,而自己就马上要主动送进对方的嘴里。 ……咦?难道说,自己就要这样结束这趟穿越之旅了吗? 她甚至已经幻视到一片在自然界里稀松平常的粉色花瓣缓慢地从自己眼前飞过,可这里是吉原,理应不会存在这种美丽的事物。 一抹刀光从斜上方落下,砍断了地面上缓慢靠近时雨晴的根系,刀尖以一个奇怪但翩然的角度向上一挑,径直刺穿了那张大嘴。 时雨晴在能够控制自己身体的瞬间就向后撤出了好几步,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的胡蝶香奈惠轻松将那个张大嘴后占据整个巷口的“生物”给三两刀切成几块,消散在空气中。 她没有去看自己身后化成黑灰消散的“生物”,而是朝着时雨晴走过来,像最开始遇见时那样温和地询问:“这附近很危险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时雨晴看见了她刀上消失的花瓣,才察觉到刚才看见的画面不是自己的幻觉,听到问话后,直接就开口说出自己跑出来的目的。 “拜托了!请麻烦给我一点能够防御鬼的东西吧!我可以出钱买,价格分期付款可以吗?”她双手合十,认真诚恳地请求道,睁大的双眸里闪着希冀的光,抬头看着面前作男性打扮的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可能自己需要分期付款,店内秃的工钱几乎等于零。 “不,钱的话就不用了,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胡蝶香奈惠摆摆手,将日轮刀藏回宽大的外褂下,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只香囊放在时雨晴的手心里,“本来想着你应该不太需要,毕竟从这几天的调查来看,被鬼当做目标的概率并不大,不过,你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如果这个能让你安心一点的话,就收下吧。” 香囊是紫色的,正面绣着精巧的紫藤花图案,闻起来跟普通的香囊并无差别,看上去也跟传统印象里驱鬼辟邪的东西没什么关系。 时雨晴觉得大概是与时俱进了,就像御守那样,到现代也出了很多花里胡哨的款式,甚至有些动漫还跟神社联名,两者是一样的道理。 她听到这个香囊不要钱,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顺便问了一句之前和胡蝶香奈惠一起的那个女孩。 “小忍吗?她帮我去其他地方打听消息了,不用担心,她也是很厉害的。”胡蝶香奈惠笑道,见这里的“生物”已经消灭,转身打算离去。 “刚才那个就是你们在消灭的‘鬼’吗?他们是不是害怕阳光?”时雨晴赶紧拉住了她的袖子,追问更多的事情。 就算心跳已经缓慢恢复正常,刚才无法控制身体的感觉还是让她更加担忧起自己以后的生命安全。 胡蝶香奈惠顿了顿,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他们确实是害怕阳光,准确来说,是恐惧,那是能彻底杀死他们的方法之一。不过我刚才杀死的只能算鬼的分身罢了,真正的鬼的的本体目前还不知道藏在哪。” 两人都没有想到,这只鬼的血鬼术还是往比较麻烦的方向进化的,而且本体还尤其擅长躲藏,留下的气息也难以追踪到本体,这才是她和小忍这几天都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的根本原因。 时雨晴获得了肯定的回答后松了一口气,但后半句让她的心又凉了半截。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真的是阿飘啊!还是厉鬼plus版本!! 唯一的好消息居然只是物理攻击能起到一定效果…… 时雨晴有些留恋地看了看她藏起来的明显是开过光的武器,叹了一口气,失落地将自己手里的香囊收好。 胡蝶香奈惠看着面前面色灰败的女孩,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没问题,他们一般不会聚集着出现,现在我们确定只有一只鬼在这,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鬼的本体找出来消灭了。” 真的是这样吗?如果是就好了。 时雨晴忍不住想起了一个多月前,自己在店内感受到的隐隐约约的寒冷,还有在打开窗户的刹那间,余光看见的像是纸灰一样的扬尘。 说实话,她现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直觉告诉自己,似乎有什么问题在无意间被遗漏了。 时雨晴挥别胡蝶香奈惠后,重新摸回店里,因为出去的时间并不长,暂时没有人发现,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工作。 只有小柿注意到自己消失了一段时间,可她这时候却没有告发自己,只是在短暂偷懒的时间里,迅速问了一下她去做了什么。 时雨晴面不改色地擦了擦额头的汗,“出去找卖驱邪商品的店了,我真是奇了怪了,偌大一个吉原,居然一家都没有卖辟邪商品的,传闻都在闹鬼结果完全就不担心自己遇害啊。” 她其实知道,除了到这里短暂地来寻欢作乐的客人,便是永远也逃不出笼子的游女,生不如死地生活和挣扎着向上爬已经耗费了她们的全部精力,几乎都无暇顾及什么牛鬼蛇神的作乱。 她说完,看了一眼身旁的小柿,疑惑道:“你就不害怕吗?” “我们没钱买啊,只有惜命的人才会花闲钱买来保护自己,想想那也是很贵的东西吧?我们的命又不值这个钱,所以没必要白费功夫了。”小柿一边扒拉两下脚边的杂草,一边回答。 “还有,虽然附近有好几家店里的游女多少都失踪了,不过这里暂时还没有发生,万一我们碰巧走运,用不上那些呢?” ——只有附近的几家店有游女失踪? 时雨晴的脑海里灵光一闪,立即蹲下来,折了一根枯枝在地面上简单画出了两起案件发生时的位置,以及遇害游女所属的店。 她看着做好标记的附近店铺的位置,失踪者空缺的地点跟惨死者的位置补齐,隐隐形成了以这家店为中心的不规则包围圈。 一切顿时清晰明了,却让她如坠冰窟。 现在毋庸置疑,这只鬼就在自己目前所在的这家店内,在这里的某一处房间里藏身。 第 5 章 这个发现让原本拿到香囊后感觉还有些安慰的时雨晴面色发青,立刻就将自己刚画下的标记擦除了,起身的瞬间还踉跄了一下,小柿看着她这副模样一头雾水,也跟着站起身来。 “你、你怎么了小雨?脸色突然那么差?” 时雨晴向外跑的脚步倒了回来,将自己藏在袖子里还没焐热的香囊塞到小柿手里,叮嘱道:“现在太阳快落山了,我去找能处理问题的人,你先拿着这个到人多的地方去,不要一个人走!” 晚上是鬼活动的时间,既然没有立刻将这里的人当做目标,就肯定还在顾忌什么,只要到人多一点的位置去,就肯定比一个人走安全。 “啊?你要去做什么……喂!!” 时雨晴没再管她,深呼吸一口气,恢复平静的情绪,快步从自己一开始溜走的墙角再次离开了店里,甩开身后夹杂着笑语的地方,满大街寻找那两个人。 直到华灯初上,吉原这个“极乐城”里被昏暗暧昧的灯光笼罩,她还是没有再次遇到胡蝶香奈惠或者另一个叫“小忍”的人,站在原地气喘吁吁的时雨晴蓦地感到有些无奈。 其实,她没有必要去管这个店里的鬼。 既然都已经蛰伏在店里那么长时间,就算抱着侥幸心理,那么下一个受害的人也不是自己,正相反,老板娘在偶然的时候发现了鬼所在的位置,被杀死了,自己筹谋已久的出逃计划根本不用费尽心思就实现了,不是更好吗? 哪怕不是老板娘,那换成别人,也比自己的概率要高一点,这只鬼似乎在挑选着一些人作为目标,虽然不知道规律,但年纪较小的秃似乎暂时都没有遇害。 不对……也不能这么说,之前惨死的有一个就是秃,也是最后一个,不过在那之后那个喜欢掏内脏的“凶手”就杳无音讯了。 等老板娘死了再找也不迟嘛,说不定在那之前这只鬼就会被找到了,根本不用担心。 时雨晴垂眸思考了很久,差点真的说服自己,不再寻找那两人的下落了,可又突然想起自己最开始根本就是害怕自己遇害才跑出来的。 “不行!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要找到她们才行!”她猛地清醒过来,正打算往没去过的方向跑,转身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家店里走了出来。 “那个!那个!!小忍!——”时雨晴结巴了两下,才想起胡蝶香奈惠喊过的对方的名字,学着这么喊住她。 胡蝶忍听到熟悉的名字,转头看过去,结果又看到了前几天的那个女孩,不过这次,她显然遇到了什么事情,神色肉眼可见的焦急。 “是你啊,怎么慌慌张张的。”胡蝶忍看着正在喘气的人,泰然自若,“还是想问鬼的事吗?姐、我哥已经找到他的藏身之处了,很快就能解决。” “什么……已经、找到了?”时雨晴愣了一下。 “嗯,在那边很脏乱的区域。”胡蝶忍抬手指向另一边, “真的很会藏,我发现的时候差点跑了,哥哥已经去追了,让我在这附近再调查一下。” 时雨晴顺着方向眺望过去,那个方向却并不是自己所在的店的位置。 “不是!不是那个!你们追查的目标应该在——”她刚说了半截话,身后的位置蓦地传来嘈杂吵闹的声响,夹杂着人群的惊叫,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就在胡蝶忍还在疑惑的时候,已经察觉动静来源是哪的时雨晴二话不说扯住了她的袖子,往那边迈开脚步。 “诶诶?!等一下!我们要去哪?!” “那边是我现在待的店!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们那里躲着鬼的!” “什么?!你不早说!” “我是想说啊!这不是还没说完就发生混乱了吗!” 胡蝶忍闻言,一把扯回自己的袖子,对时雨晴道:“我去看看情况,你就不要过去了!太危险了!我姐姐很快就过来,普通人过去只会添乱!” 随后一个闪身飞跃而起,跳到房顶上迅速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时雨晴伸出去的手讪讪地收回来,嘴里嘟囔了没来得及说出的话:“不是,那你过去干什么啊……” 明知道那只鬼已经害了那么多人了,约等于是个短时间长成的厉鬼了,肯定不是对方这个十三岁的少女能对付的,最起码等到她姐来了再去啊,这不是去送人头吗? 四周的人要么还在好奇地讨论,要么往混乱的地方赶去看热闹,她在原地想了想,觉得还是跟上去看一眼,确认对方是否真的有能力应对再说。 不过两个人的脚力差距实在过多,等时雨晴赶到现场的时候,胡蝶忍已经将在那里的鬼赶出来了。 现场是一片残垣断壁,一些被救出来或刚逃离战斗现场的人恐惧地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面前超出常识的场面,刀光砍断了不少挥舞着还在抓人送进口中的触手,即便如此,一个人也救不下那么多人,还是看着对方一边躲一边囫囵吞枣似的啃食着恐惧惊叫着的普通人。 那到底是什么生物,时雨晴也没办法说清楚。 她跑动的脚步逐渐地慢下来,眼眸紧盯着残垣上方窜出来一些像是分裂出来的触手一般的东西,卷着一些人撕碎,然后塞进了被重重保护的奇怪大嘴里,那些被撕碎的人里有她见过的游女和一些常来店里的男人,远远看到肢体被撕碎时的血液从天空洒落,泼在了被恐惧控制得无法动弹的幸存者身上,又引起一阵惊惧的喊叫。 鬼?那是……鬼?! 几乎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鬼的模样让她不可置信,瞪大双眼踉跄着继续往那个地方走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半空,跟胡蝶忍斗在一起的那个诡异中又隐约能看出几分人样的生物。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那两人口中所说的“鬼”应该是幽灵那样的存在,而惧怕阳光和能够杀鬼的刀也加深了自己的印象,只不过还多了些特有的能力,自然而然地把两者画上了等号。 可现在,面前的景象和惨状告诉自己,这并不是同一类东西。 ——这里的鬼,更像是某种类人的野兽,是真的会吃人。 不是那种专门为了报仇结果杀红了眼的幽灵,也不是自己看过的动漫里,能够从背后长出黑色尾巴的喰种,而是现实意义上,物理和生物层面上会吃人的鬼——甚至,以人类为主食。 “这、不是?!开什么国际玩笑啊?!!”时雨晴面色惊愕地爆发出了一连串的怒骂。 这简直比这个世界存在妖魔鬼怪还要地狱了!这两者的区别大概是是否遵从特定的规则,而面前这种显然就不是那种会按照常理害人的类型啊! 没看到之前失踪者失踪前后的经历根本就毫无规律吗?!简直就是来者不拒!还是主动搜寻目标的那种! 失神间,她感觉自己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挪开鞋子低头看去,一只眼熟的香囊正躺在地上,从店到这个地方翻滚了一路,上面绣着的紫藤花已经被灰尘和血污染得看不出图案了。 时雨晴停下来,最后还是躬身捡了起来拿在手里,继续抬眸看着胡蝶忍跟鬼之间的战斗。 作为一个惜命的普通人,她不该靠那么近,十几米的距离对他们来说格外危险,眨眼间或许就会被鬼抓走,当做下一个餐点。 可自己还是定定地站在原地,抬着头,也不知道是在看眼前眼花缭乱几乎看不清身影的战斗,还是已经残破不堪的房屋。 胡蝶忍努力地在从鬼手中救人,也察觉到这次的鬼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恐惧着什么,抓人也是为了给自己找到逃跑的时机,同时吃人的行为也毫不迟疑,陷入了一种一边恐惧一边爆发的混乱状态中。 没等她想清楚缘由,胡蝶香奈惠已经赶了过来,几个动作间,利落地斩下了围绕在鬼周身的漆黑分身,连恢复都没来得及,伴随着一场奇异的花瓣雨斜着穿过鬼的身躯,倒映在时雨晴眼里的梦幻景象如幻灯片闪烁,明灭之间,鬼就化作了黑灰消散在半空。 连带着还被抓住的人质也从半空掉下,所幸高度已经在胡蝶忍的有意控制下降低许多,最倒霉的那个可能只是断几根肋骨的事,比起被鬼吃掉的结果已经好很多了。 胡蝶香奈惠站在一片残垣中间,看着满地的惨状,面露不忍,嘴里呢喃了一句“安息”,便转身看向一旁站得很近的时雨晴。 “啊!——怎么又是你啊!不是说了别靠近这边吗?刚才也是,靠那么近就不怕受伤吗?”胡蝶忍实在没法再坐视不理,从她姐姐身侧的位置探头看着女孩。 而胡蝶香奈惠看出了什么,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了然。 除了刚才落到地上的人还在痛呼和叫唤着,无人在意这里还站着的三人,警卫还没有赶来,有什么即将发生改变。 时雨晴迈出脚步,走到了她们面前,像是最初喊住她们那样,沉着冷静,捏紧了手里有些肮脏的香囊,开口道:“你们可以带我离开这里吗?” 第 6 章 时雨晴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其实是抱着赌一把的想法。 虽然目前遇到的事情已经跟自己之前的世界观产生了很大程度的冲突,不过这种类似于不能被常人知晓的组织还是有很大的吸引力,哪怕自己知道加入其中绝对需要经过严苛的考核,也还是想尝试一番。 就算学到一些应对此类情况能力和方法的皮毛自己也是赚了,不亏。 “就算要经常面对这样可怕的存在……而且,可能还是会被鬼杀死哦?” 她也这么诚实地回答了胡蝶香奈惠的问话。 “这个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我已经通过刚才的战斗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应对的敌人,鬼——进化出的强大的力量、能够迅速再生、几乎没有弱点,这意味着所有人都在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去面对着这些东西。” 时雨晴说这话的时候,差点压不住自己的嘴角。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意外穿越都是一次搏命了,这拿命去拼的工作甚至还有工资诶!这不比以后在这面临X剥/削强多了吗! 说完,她的目光触及胡蝶忍复杂中透着嫌弃的表情,干咳一声,收敛了一些情绪,继续道:“再说了,我也没别的地方能去了,父母把我卖给老板娘,但是现在……” ——那只鬼搅得店里连一块好墙都没了,更别说刚才在幸存者里完全看不见身影的老板娘。 虽然胡蝶忍不是十分赞同,但胡蝶香奈惠没有继续再问,既然这是对方的选择,干脆向她推荐了距离这里更近些的培育师的位置,也乔装打扮后,一起带出了吉原。 一路兜兜转转,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地方问路简直是靠运气,就算前几天靠着两人的指引找对了方向,后半段还有她们好心安排来带路的鎹鸦,她也仍旧走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看到目的地前的简陋木屋时,时雨晴脑子里闪过疑惑。 到了? 还没走近去看,她就感觉自己肩上一沉,抬眼看过去,一个看上去一派天然的女性对自己淡笑着,手搭在自己肩上,她莫名嗅出几分危机感。 “推荐信我已经看过了,小姑娘是真的想加入鬼杀队?我是负责训练非正式队员的培育师黑葛野煐。” “你、你好!我叫时雨晴!” 这是个鬼杀队里少见的女性培育师,刚才对自己介绍了名字,此时此刻已经隐隐散发出老师的威严气质,让人忍不住紧张,她下意识也回答了一句。 “好了,事不宜迟,先让我看看你的体能如何。”黑葛野煐说着,手指往另一边的山谷一指,“来,先跟我从这跑到中间去,不要掉队了哦?” 用跑步来判断体能确实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了,但是…… “咦?好……”时雨晴刚答应下来,还没反应过来,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即将消失在视线里,只得赶紧迈开脚步,捕捉着对方最后的身影往前狂奔。 但这片山林的植物实在是过于茂盛,黑葛野煐还专门往茂密的地方钻,这边窸窣一声,眼睛余光只看到一片一角,恢复力气的喘息间,人已经穿过了快有半人高的草丛,等时雨晴晕头转向地跑出来,却差点一脚踩进紧挨着草丛的一条河里,来不及收回的前脚顺着湿滑的泥土,湿透了一条裤腿。 如此狼狈的情况不止如此,总而言之就是没办法完全看清黑葛野煐的背影,时雨晴的压力和怒火都在接二连三的状况里爆开,要不是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估计边跑还边骂对方净是往这种坑人的地方带。 最后等她终于抵达了刚才所指的地方,黑葛野煐揣着手端坐在河中央一块湿滑的石头上,稳如泰山,时雨晴却已经又累又脏,身上不是泥水就是草叶,甚至还有一些被树枝和锋利的叶子划破的细碎伤口。 “马马虎虎算过关了吧……我还以为你跟丢了呢。”黑葛野煐歪了歪脑袋,转头看了她一眼。 对方显然已经在这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脸上一点也没有时雨晴迷失在山林里的担心,冷漠无情到了极点。 “你……你……”时雨晴扶着旁边的树木,眼前隐约泛起的黑点告知意识即将下线的提醒,颤抖着双腿,却仍旧撑着仅剩的一口气,抬起打颤的手臂,打算说点什么,“你……属泥鳅、的……吗……哈?——” 这常年瘦弱的身体用接近百米跑的速度跑了快三公里远,她没直接死在半路上都是幸运!骂一句怎么了! 话才刚落音,肺部告罄的氧气一下子没得到及时的供给,她的眼前一黑,直接就倒了下去。 黑葛野煐惊了一下,一个纵跃从石头上跳过去接住这个孩子,颠了颠手里的重量,才模糊意识到自己好像不小心估算错测试量了,挠了挠自己凌乱的发尾,毫无愧疚地对已经昏过去的女孩道了句歉。 看这人之前的精气神不错,语气也中气十足得很,但身体却完全不是那种类型的啊。 “啊——还要一边正式训练一边给人补身体,真是难搞,我不擅长照顾人啊……要是之前的弟子还在就好了。”黑葛野煐嘟囔着叹息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算了,先回去吃饭吧……今天的材料全部剁碎了加进锅里煮汤应该没问题。”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时雨晴总算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前,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似乎是食物的味道,也是饥饿催动了清醒,她猛地从床铺上坐起来。 然后她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经重新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左边不过几步的距离是燃起的火堆,一口煮锅整挂在火堆上,黑葛野煐背对着自己在煮着什么。 “哦,醒了就准备过来吃晚饭吧,马上就快好了……吧?”黑葛野煐扭头看过去,边说搅拌几下锅里正在沸腾的东西,顺手拿起一盘切碎的食材。 时雨晴定睛看了一眼,突然制止了她打算把食材倒进去的行为,问道:“等一下,你手里的那个……是什么?” 她起身走过去,捏起了盘子里已经有些发黑,根部微微泛着青色的菌类,沉默了。 要是自己没有阻止的话,等会自己的晚饭里该不会就要加入这个东西吧……真的不会死吗? “大概是附近的一些野生菌类吧?”黑葛野煐回答,眼睛微微亮起,“难道你认识这个菌类吗?这个应该能吃吧,长得跟我之前吃过的很像!” 时雨晴听着黑葛野煐话里面的几个不确定的词汇,目光挪动到了她正在搅拌的锅里,所幸里面的食材除了处理得很难看之外,没有其他一看就知道有毒的存在。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伸手将对方手里拿着的汤勺拿了过来,在浓汤的汤底下搅了搅,从地下捞出了一大块明显毫无处理就被整块丢进去煮的不知名肉类。 “……这是什么动物的肉?”时雨晴微微张了张嘴,有些不忍直视这块大概率死不瞑目的动物的肉。 黑葛野煐想了想,“好像是今天早上刚杀的野猪的?是附近村民帮忙处理的,我一个人又吃不完,就要了点肉带回来,这两块只是一小部分,多的放在山上的井里保存呢。” 野猪……什么?!这附近还有野猪这种猛兽吗?! 时雨晴颤抖着自己的手,冷静了片刻,勺了一点汤在小碟子里尝了尝,只是抿了一点,不出预料的有种很难以言说的腥味,便扭曲着脸将剩下的汤泼进了锅底的火堆。 继疲倦、劳累、肮脏和饥饿后,意识到自己以后为了生命安全考虑还要负责伙食,她本就不算好的脾气在这一瞬间像是火山喷发一样汹涌而出。 坚持着最后那点尊师重道的底线,时雨晴指着这口锅崩溃地大喊道: “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吃的东西吧?!你究竟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所谓培育师难道是培育人的抗毒性的意思吗?!” 黑葛野煐瞪大了双眼,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却完全是一副怀念的表情,笑眯眯地说:“呀……真的好久没有听过这样类似的话了,之前我的几个弟子都在的时候,也是这个语气这个态度跟我说的呢,晴真的跟他们好像。” “啊——是吗,我不是第一个真是太好了呢。”时雨晴皱着眉道,迅速把里面除了肉以外的蔬菜捞出来放在一边,伸手勾了勾上方的杆子,“那几个弟子是牺牲了吗?不然怎么不教你怎么煮,现在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吧。” 黑葛野煐替她把锅拿下来,随后回答:“不,有些弟子也完全不会做饭,受不了每天吃这种东西,结果最后全部都跑到其他培育师那里去了呢,真是过分。” 有些,啊。 时雨晴看着她扭身将剩下的都倒了,然后用外面的清水洗了洗,装好水重新拿进来,挂回火堆上。 但是最后,哪怕吃进去的食物味道不错,两个人都还是开始出现了中毒的症状。 时雨晴睁开眼睛,又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去看眼前的人头顶的幻彩头发,咬牙切齿地询问对方:“你难道……在我醒来之前,还对食材做了什么吗……” “好像……我是用外面的清水洗了一下已经切好的蘑菇……”黑葛野煐晕乎乎地躺在铺好的床上,但是仍旧一脸乐观地伸出食指,“没关系!这种情况一般休息一晚就好了!明天起来就会神清气爽!” 谁能想到,那盘毒蘑菇还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参与到了今天的晚餐里。 “等到第二天起来那都已经是诈尸了吧!快点起来!我们去附近的村里问一下有没有医生啊!!”时雨晴睁开眼睛,努力开始尝试自救。 “诶……我好像想起来,村里的医生最近去邻村急诊了来着……” 这下两个人都躺到了地上,时雨晴睁着无神的眼睛,心底也不知为何,情绪完全没有起伏了,竟然有种死一般的宁静。 还是毁灭吧,这个破世界谁爱穿谁穿。 第 7 章 第二天一早,时雨晴对于自己竟然还活着这件事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想来也是,仅仅是误食了大量被稀释的毒素,加上长时间的高温炖煮,最后吃进肚子里的毒比起完整的一只毒蘑菇已经减少很多。 ——即便只吃了一点,还是汤里面残留下来的,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却堪比吃了一整盘。 时雨晴完全不敢想象要是真让黑葛野煐把那盘菌类加进去,她们两个最后还有没有气。 这件事让她对于任何经过黑葛野煐的手之后的食材信任全无,但凡要使用的餐具或食物,从处理到使用,全程都必须完全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看着进锅。 她宁愿辛苦自己负责每顿饭,都拒绝黑葛野煐再靠近这口锅一步。 没有连对方递过来的水都拒绝已经是最大程度的信任了。 时雨晴甚至还要欣慰一下,除了不会做饭外这个身为自己老师的人还有其他生活自理能力,否则有时候她都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培育谁。 除了在做饭上面完全不靠谱之外,黑葛野煐其实在对于弟子的训练上非常尽心尽力,每天估算好训练的量和安排适合的训练方法,稳步提升时雨晴较为羸弱的体能,呼吸的方式也在她的纠正下换成了据说能使氧气更充分地充盈肺部,加速血液循环的方法。 时雨晴简单感受了一下,最开始的时候因为突然改变呼吸方式,肺部倒是因此闷痛了好一段时间,可短时间内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和训练量的增加,增设了挥刀一类的项目,这种变化才实际显现出来,她也习惯了一直用这种方式进行呼吸。 四个多月之后,她已经能够比较轻松地从山外的小屋出发,越过一路上突然出现的奇怪又有毒的动物和障碍陷阱,抵达最开始黑葛野煐最后等待的山谷中了。 “速度还是太慢了啊。”黑葛野煐苦恼地皱着眉,仍旧站在河流中心的石头上,“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其实不适合——” “打住!我不想听!”时雨晴扶着膝盖的手向上抬起一只,面色严肃地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都坚持了四个月了,身体的基础也比较弱,进度缓慢是当然的,我都没有放弃,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她连身上的腱子肉都练出稳定的形了,怎么可能没有用啊?!要知道从骨瘦如柴变成今天这样的肌肉,现代社会可很难用四个月就能做到的! 自己绝对是这块料!就算不是也无所谓,反正只要自己通过了那个测试就开启摸鱼生活,那玩意也不可能满街跑,不可能真的每天到处杀鬼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刚才才想起来,我教给你的呼吸法应该不是基础的那种。”黑葛野煐揣着手认真地说,“相对来说应该是进阶版的才对,但是现在你的实力在身体适应了这个呼吸方法之后还是达不到平均水准,所以我才觉得是不是你不适合我的教学方法。” 时雨晴听到这话,刚喘匀的气差点又没接上。 “我都已经习惯这种方法了,你怎么不早说啊?!” 原来最开始肺部的闷痛和身体上的无力是这个缘故吗?!当时自己还傻兮兮地以为是不习惯加上身体羸弱的锅,好不容易花大半个月勉强调整过来,结果现在才跟她说搞错了?! 黑葛野煐从石头上突然消失,难得正色着伸手搭在时雨晴的手腕上,皱着眉道:“抱歉,只是我看你当时好像没有出现什么不适,没有细想其中的问题,谁知道你大半个月就习惯了,就更没跟你说了。” 她之后才反应过来,旁敲侧击着问了一句日常使用这个呼吸法的女孩,身体上有没有哪里不适应,没想到对方能够在短短半个月,竟然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对新手来说过于难受的方法。 大概自己的心态受到了过去的影响,的确过于焦急了,自认为弟子可能在呼吸法上会是个天才一样的存在,于是没有再开口让人改正,反而抱着一种奇怪的探究,继续让她这么训练下去。 按道理,这个呼吸法虽然是比全集中常中呼吸简单些,但搭配合理的训练,也是能短时间让人的身体机能爆发式提升的,结果四个月下来,时雨晴的体能也就跟平常训练那样的速度提升,跟预想中的速度完全不同。 这就是为什么,黑葛野煐说这个呼吸法不适合时雨晴的原因。 ——也是她在委婉地劝说这个格外努力、没有丝毫偷懒的弟子继续走杀鬼这条路。 体能在和鬼战斗的时候尤其重要,无论是逃跑还是应战,都需要大量的体能来作为基础支撑,更别说使用更为特殊的呼吸法了,而且男女之间天生的体能差异注定会给他们带来自身力量上的差距。 黑葛野煐到现在为止,在鬼杀队见过的每一名女队员,还从来没听说过有其他女队员能够用自己的力量砍断鬼的脖子。 包括自己,最多只是在拖延鬼的时间到太阳升起这件事上格外擅长。 而如果不能砍断鬼的脖子,就只有被鬼杀死的下场……这就是人跟鬼之间尤其绝望的实力差距。 每个培育师有自己不同的呼吸方法,但基础的体能训练是不变的,一个弟子在习惯并日常使用了更为精妙的呼吸方法后,反而没有达到普遍来说的训练效果,那么就只能换一种别的呼吸方法。 而这一切——自己最开始犯下的一个错误,导致自己的弟子以后会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适应新的呼吸方法去进行新的训练。 时雨晴沉默了片刻,心底却异常冷静,开口询问道:“那黑葛野老师,你告诉我的呼吸方法究竟是什么?” “这个呼吸方法其实还是我自创的,我叫它‘常中法’,比更难的‘全集中常中’稍微简单一些,融合了我自己使用的炎之呼吸法……不过这个炎之呼吸也是我从上一任炎柱那里学到的,每个人使用不同属性的呼吸法时都会产生不一样的感觉,应该你也是类似的情况。” “那就直接教我炎之呼吸好了,黑葛野老师。”时雨晴振振有词地开口,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微微蜷缩,“我只是想学习应对鬼的一些招数而已,没有必要过于像是教导鬼杀队队员那样按照过程,循序渐进地教导我。” 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杀鬼守护普通人,或跟鬼缠斗等待支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在人跟非人生物的战斗中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既然这种类似中阶心法的呼吸法不够,那就换更高级的,总有一个能让自己的体能达标,从而足够支撑自己逃跑。 “我和鬼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想自保而已。”时雨晴悠然地向黑葛野煐解释,紫粉的清澈眸子转向一旁。 黑葛野煐思索片刻,松开了自己搭着的手腕,转身边往前走边扭头对她说:“既然如此,你先跟我过来。” 随后,又是像最开始的基础测试那样,时雨晴跟着黑葛野煐顺着河流一直往上游跑,对方的速度显然比初试要更快了——不如说,这才是黑葛野煐正常的奔跑速度,哪怕经历了四个月的训练,她还是感觉自己并没有多少变化,远远的、勉强跟上眼前跳动的人影。 “我们要去做什么?”时雨晴在后面大声询问她。 刚经历过训练,虽然她的身体还在疲倦,呼吸却很快便恢复了平常的频率。 黑葛野煐瞥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回答道:“先试试你更亲近那种方法——到了。” 这么快就到了? 时雨晴看着那道身影倏然从自己眼前消失,咬牙加快脚步跟去她消失的方向,没跑多久,眼前便清晰地看见了远处的一大片外形像蛹的湖泊,位于湖泊左侧方靠近料峭山岩的地方,却在不断向上翻涌出水花。 黑葛野煐站在湖边,转身问她:“在这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时雨晴有些疑惑,张望了一下四周,还是如实回答:“湖泊那里的那个……是泉眼吗?” “对,这座山上的河流都是从这一直蜿蜒而出的,包括你有时候打水的那条河。”黑葛野煐点头,“除此之外呢?晴,你感觉泉眼怎么样?或者河流、水之类的如何?” 打水的时候感觉水挺凉的,原来是地下河啊……居然还有这种神奇的情况。 “呃,水……挺清澈凉爽的?”她说着,目光顺着视觉中心一直在翻涌的泉眼看去。 双眸凝视着上方偶尔飞溅起来砸在岩石上的水花,看着那片细密的水幕里,似乎每一个水滴下一刻的形态都被准确捕捉,甚至能看到水珠在半空中被阳光折射出隐隐的彩色。 虽然这段时间的训练里,她隐约有所感觉,但自己的视力是不是好得有点过头了? 时雨晴眨眨眼睛,转动眼球看了看岩石和山林,笃定了自己的视力比刚开始发现的时候要更好了点。 原来……天天在户外活动,多看这些绿景,每天维持运动居然真的可以增强视力吗?! 在时雨晴思考视力增强的原因时,黑葛野煐已经确定是呼吸方法不适配的锅了,虽然呼吸法并没有属性相克一说,但水火不相容这点是公认的,某种程度上对使用的人的影响也不可小觑。 于是她一拍手就干脆做下了决定—— “好!那我就写封推荐信,让鳞泷来负责训练你吧!” 时雨晴迷惑地看过去。 啊?这么草率的吗? 第 8 章 话是这么说,黑葛野煐却没有急着让时雨晴立刻就动身出发,而是给她演示了一下炎之呼吸的一些刀法。 “虽然对你来说为时过早,但这不是你之前说想学吗?我就演示一遍,看了之后学不会就学不会吧,好歹也欣赏了作为老师的我的英姿不是吗。”她笑着这么说,拿起训练使用的日轮刀,神态在抬手起势的那一刻,骤然变幻。 时雨晴突然间感受到完全有别于平常悠然自乐的人乍现的锋锐,就好像见到了一把刀,一闪而过的寒芒刺痛了双眼,只是这稍微怔愣的功夫,黑葛野煐的刀刃上就仿佛裹挟了一片火焰,随着刀法的展现,那种乍现的寒芒却消失了。 时雨晴在看见这火焰的时候,还惊讶地眨了眨眼,确认并不是自己的幻觉,也不是吃错什么中毒导致的混乱,不过却没有感觉过于难以接受。 对世界观的冲击一两次就能习惯了,不就是又打破一遍加入新的设定吗,洒洒水啦。 继续看对方刀法之间的行云流水的动作,她明显察觉到,这个火焰给人的感觉并非是能在瞬息间带来一片火海的熊熊炙热,反倒温吞得好像每家每户灶台地下或围炉旁边燃烧着的火堆,噼啪跳着火星,不时烫一下粗心的人。 但从光芒从凌厉不带丝毫拖沓的动作上,她又在告诉自己的敌人,哪怕是这样温吞亲切的火焰,也会威胁恶鬼的生命,轻视她的人注定会被这样的火焰吞噬殆尽。 ——而这仅仅是她使用一般的刀所能展现出来的威力。 这片灿烂温暖的火焰倒映在时雨晴眼底,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从一之型到十十之型,黑葛野煐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便全部演示完毕,而后看向旁边开始鼓起掌来的女孩,问:“看明白了吗?” “说实话,没有,但是火焰很漂亮,而且很暖和很亲切。”时雨晴毫不犹豫地夸赞道,脸上是纯粹的惊叹。 “亲切吗……那你应该也有一定可能适合炎之呼吸吧,不过以后的造诣或许比不上学水之呼吸要来得高。”黑葛野煐似懂非懂地歪头,收起了刀,“‘常中’你可以继续保持,不过如果麟泷先生让你从头开始,也请不要留恋地忘记它。” 时雨晴听到这话,掀起眼皮不解道:“为什么?这不是你自创的比基础呼吸法更好一点的方法吗?” “正因为是我自创的,不一定适用于所有人,你能习惯已经是出乎预料了。”黑葛野煐摸摸她乌黑的头发,表情竟然意外地看起来有几分失落。 “我既算不上一名出色的培育师,也算不上对呼吸法有什么深刻见解和研究的人……实际上,我坚定的所谓每个人都会有独属于自己的一种合适的呼吸法的想法,在从我接触鬼杀队开始到现在,都不曾变过,可是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不是人力和时间的区别,是远远不够……” 无论怎么研究,无论时代怎么变迁,他们的能力都远远不足够,永远都不能够超越鬼成长的速度。 时雨晴不是很想听对方向自己讲述有关于过去或是志向的内容,抬手将还放在自己头顶的手扫下去,漫不经心地说:“当然一直都不会足够的,无论是谁,人的野心、贪婪从古至今就没有被满足过,现在好就还想要以后更好——这就是贪婪。有什么不好的吗?” 连自己也是,在遇见鬼杀队前,只是想离开吉原普普通通地活下去,而现在知道得越多,反而越想要更滋润的生活,也不必胆战心惊的普通地活下去。 黑葛野煐似乎是被反问地哑然无声了两秒,突然发出一阵如雷爆笑,“哈哈哈哈哈哈……晴,真是可爱的家伙呢!好极了好极了!” 时雨晴被这人莫名开始发神经一般的言行吓了一跳,嫌弃地退开好几米的距离,完全不清楚对方今天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 蝶屋那边,胡蝶忍帮忙搓洗完刚带回来的那个呆呆傻傻的女孩,安排好今天的治疗工作,就去找同样在蝶屋修整中的胡蝶香奈惠。 聊天时因捡回来的那个女孩,又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几个月前遇到的时雨晴。 胡蝶忍有些后知后觉,“话说,最近遇到的想加入鬼杀队的女孩子是不是有点多了?” 别看是几个月的时间发生的事,按照之前的频率,在面对鬼之后,加入鬼杀队的基本上都是男性,还基本上都是跟鬼存在着深重仇恨的人——不过即便如此,等到测试的时候,正面和鬼战斗过几次后,也几乎都被恐惧磨灭了意志,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另说。 可她算下来,最近意愿加入鬼杀队的少女居然有五个之多。 “这不是很好吗?”胡蝶香奈惠笑道,“从另一方面来说,这表明我们所做的不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胡蝶忍看着一派乐观天真的姐姐,不禁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着,“话是这么说……但最后能不能留下来、有勇气再去战斗还是另一回事。” 最后多数要么当了个隐,要么就是在蝶屋帮忙……要无数次再去克服和面对恐惧属实是难事。 她并非不赞同他们在其他地方默默帮忙,可总还是需要队员的,战斗人员的损耗本就难以估量,自己只希望能有越来越强大的队员成长起来。 不过指望他们不如指望自己,以后她也绝对会像自己的姐姐一样成为强大的柱的! 胡蝶忍在心底暗自握拳。 “不过我们最后把那个女孩交给黑葛野小姐真的没问题吗?”她说完,脑海里不住开始浮现出黑葛野煐最后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禁表现出几分汗颜。 看起来就很不靠谱啊……虽说那孩子应该很聪明,也不至于坚持不下去,可总觉得自己好像把人推到什么深渊了似的,有点不安。 “嗯……我相信晴会在那里过得很不错,也许黑葛野小姐会是最适合训练她的老师呢?即使传闻上总是感觉很不靠谱,但要是个古板顽固的人,晴反倒才会被埋没才能。”胡蝶香奈惠说完,拿起手边的茶杯,惬意地喝了一口。 “才能?那个女孩除了稍微聪明点还有什么特别的?”胡蝶忍有些不服气地说,也拿起茶杯,喝的动作到一半,顿了一下,又改口补充道:“嘛……再除了确实比一般人要大胆一点之外。” 那种情况下,推断出两人真正在寻找的鬼的藏身处其实需要一定的时间,要是当时没有突然闹出动静,可能她们在解决完一只之后,找不到另外的痕迹,就会直接离开,变相放跑了眼皮底下的一只恶鬼。 而那个女孩,年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在真的看到鬼的模样和骇人的吃人画面后,神色只是在最开始表现出了惊讶——仅此而已,甚至难见几分恐惧,更多的反而是在思考。 对那个年纪的孩子来说简直冷静得可怕。 和那只鬼交手过几回合的胡蝶忍回想起敌人当时一些古怪的行动,表情复杂了些许,却没有说什么。 身旁传来一阵难以忽视的视线,胡蝶忍的眼皮微微一跳,喝了一口茶水之后重新放下杯子,带着一点羞恼的神情扬声道:“好了!我去看看另外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孩吃饭没有!先告辞了!” “一路小心哦——”胡蝶香奈惠忍俊不禁,对着胡蝶忍离开的背影招了招手。 她在原本回廊的位置上静坐片刻,从安静的庭院里飞来几只胡蝶,在她身边绕了几圈,有一只停在了茶托的边缘,随后被一声轻叹惊得振翅飞离。 除了聪明和胆大之外,胡蝶香奈惠比胡蝶忍察觉到更多时雨晴身上的特殊性。 最初她们在巷子口遇见时,那个年纪还小的女孩就能够看清自己刀法上,花瓣飞过的轨迹,而之后赶往胡蝶忍那边,自远处她就发现对方的视线竟然能隐约捕捉到忍和鬼的动作…… 这份能力或许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而自己斩杀鬼之后,确实也证实了时雨晴哪怕看不清自己的行动,但有一刻也能看到胡蝶最后消失的方向。 对于常人来说,这应该是瞬息之间发生的,最多只能察觉到一丝景象,但要清晰捕捉,就像是毫无章法地扑蝶一般,无从下手。 胡蝶香奈惠微微垂眸,抿起带着些微笑意的唇角,慢条斯理地又端起茶杯。 而且,对鬼没有太大的恐惧或怨怼…… 紫藤花香囊虽然对她们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可那个孩子当时可是特意找时间溜出来找人的,而最后还是不幸被吃的孩子应该跟她关系很不错吧。 最后却只是捡起香囊而已……冷静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 她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去而复返的胡蝶忍猛地推开了障子门。 “完全不行啊!!——姐姐!那个孩子完全不会自己吃饭!不,不如说根本就没有饥饿这个概念啊!” “哎呀,不要急,慢慢说小忍,怎么了?” …… 时雨晴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自己? 第 9 章 时雨晴继续在黑葛野煐的训练下度过了几天,等到她终于写好了一封推荐信交给自己时,自己已经凭借只有模糊印象的炎之呼吸,摸索出了几分真实的感觉。 最起码,炎之呼吸的一到三之型,她演示动作给黑葛野煐看的时候,已经勉强有一点感觉,而非单纯的花架子了。 时雨晴也认清了自己的能力,自己学习呼吸法的进度确实很慢,但加练是不可能加练的,她按部就班日以继日地努力训练已经是为了以后的生存,暂时克服懒惰之后最满意的成果了。 不过既然决定好尝试别的训练方法,她生怕自己真的改不过来,不再多留,通过黑葛野煐的指明,拿着推荐信来到了狭雾山附近。 见到鳞泷左近次时,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面前这个谨慎又严肃的大叔给一招打倒在地。 “等、等一下!我叫时雨晴,是……黑葛野老师推荐过来这里重新学习的!”时雨晴伸出颤巍巍的手,举起从袖子里取出来的推荐信。 心底暗自腹诽该不会黑葛野煐根本忘记了提前寄信通知,才导致对方一照面就是这么一副态度吧? ——就算最后几天的时间里她已经难见几次不正不经的模样,这种深刻印象还是让自己忍不住这么揣测。 鳞泷左近次拿来看了两眼才知道来龙去脉,鲜艳的天狗面具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沉默了两秒,将之收起后说:“我是负责教导水之呼吸法的培育师鳞泷左近次。你没有真正想要杀鬼的决心,哪怕是从头来过,重新学习,也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重新学习的必要,弱小就是弱小,杀鬼这条路若是没有一点天赋,连最初的考核都无法通过,只会白白送命罢了。 “可我既然已经选择踏上了这条路,与其以后担惊受怕地活着,不如试试能否学会拿起武器,生死有命。”时雨晴听出了他话里的刻薄,毫不在意道。 鳞泷左近次背着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也只是转过身去,“算了,你也不能完全算是我的弟子……我只训练你最基础的部分,其他的,看你自己什么时候能合格了再说,如果无法获得黑葛野的认可,你连考核都无法参加。” 时雨晴跟上去的脚步顿了一下,满眼写着迷茫,问:“考核……是多久举行一次的?” 虽然她知道肯定有考核,但完全没听说过是这种参加条件啊?!也太随心所欲了点吧? 鳞泷左近次没有重复刚才的话,而是指向通往山顶的一条路,说道:“顺着这条路跑上山顶,再跑下来,我会在一旁观察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快去!” 时雨晴抿了抿嘴,知道这是跟黑葛野煐最初对自己基础一样的测验,于是放下自己的简便行囊就开始往山顶跑。 到半山腰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这里是山路,坡度和高度明显也不大,可就是比刚才在山脚要更快感觉疲倦——奔跑这种有氧运动最需要的就是氧气,这就说明空气中的氧气其实正在降低。 但也仅限于疲倦,她调整呼吸频率后,发现之前学会的方法能够缓解这种疲倦,一直到抵达山顶看见鳞泷左近次的身影时,自己也仅仅是感觉到些微的胸口发闷和肌肉酸痛。 “……走捷径并非不行,但基础的东西没有学好,才会比旁人更差劲。”鳞泷左近次转过身来,如此点评道,“待会下山的时候,不允许用刚才的方法!这次要在日落之前到达山脚。” 时雨晴气还没平,人就再次消失了,就连刚才上山的时候她也不曾看到过他的身影,比黑葛野煐还要来无影去无踪。 真的很想偷懒!!——但是,那个人绝对会搞事的吧?!能跟黑葛野老师相熟的人哪有那么好对付啊! 她仰头发出了一声阴暗扭曲的嚎叫,磨了磨牙齿,愤愤地迈步冲向了山脚。 和时雨晴的猜测一样,中途只要自己一开始偷懒走捷径,数十块石头就从各个角落里窜出来,加上还有数不清的陷阱凭空冒出,下山的路反倒比上山更难走,她不得不抛弃那个方法,重新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呼吸。 再次因为猝不及防的意外摔进坑里,她仰头躺在地上,头上和身上各处传来痛感,是被那些石头打出来的,可自己已经习惯了。 缺氧和疲倦到达一定程度就会产生困倦感,此时此刻,昏沉的头脑催促着身体在此处睡下,时雨晴却感到一种诡异的荒谬和清醒同时围绕在身边。 说到底……为什么非得这么拼命不可呢?自己只学了一点炎之呼吸的皮毛,不也达到了最开始的目的了吗?自己也不是没有一技之长,以后要在这里生活不会太困难……又不是受/虐/狂,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受罪挨打? 她爬起来,慢吞吞地用已经熟练的动作,手脚并用地从坑底爬出去,急促的呼吸灼烧着仿佛干裂的呼吸道和肺部,好像变回了最初羸弱不堪的身体。 头顶的天空透着些微紫红的暮色,太阳即将下山了,光芒如施舍的残羹冷炙一般剩在天上,蓦地让人升起无端的怒火来。 时雨晴深吸一口气,肺部传来了隐隐的刺痛感,这一阵刺痛倒是让她有多的几分力气站起身来,继续拼了命地往山下狂奔而去,跨过突然跳出的地刺,闪过余光看见的木桩,然后直接一脚踩着隐藏在地下的竹竿,稳稳地挂在了上面,再顺着猛然弹起的力量,飞一般前窜。 这可不叫偷懒,这叫随机应变! 在空中,她眯起眼睛凝视着下方被枝繁叶茂隐藏的机关,极好的视力让她看清了迷雾下的出路,在下落时伸手拽住了树枝之间缠绕着用来拴住木桩的麻绳,而后起跳翻滚着落在厚重的落叶上,飞来的石块擦过头顶,眼前却已见木屋的影子。 接下来的一段路机关已经少了很多,也没有不知来处的突然袭击,时雨晴继续发挥着视力的优越性,同时再次用上了‘常中’法,在愈发昏暗的树林里穿梭而过。 即便如此,等人重新站在木屋前时,天色也已经被夜色覆盖,几乎跪坐在地上扶着柴垛的时雨晴连开门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抬手拍了拍门。 在屋内的鳞泷左近次开门看着她,天狗面具朝向天边的位置,远处漆黑的山上还剩下那么一点赤红的光。 “休息一下,那边有热水,洗澡之后就过来吃晚饭吧。”他的嗓音带着几分砂砾感,说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晚饭?! 时雨晴的手指动弹了一下,慢吞吞地挪动脚步往旁边的水缸挪去。 …… “这还是我训练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吃其他人做的晚饭。”她语气复杂地捧着温暖的饭碗,表情凝重,“我离开之后,黑葛野老师应该不至于把自己给毒死吧?” 虽然知道那个人的料理糟糕情况只是偶然概率,不会每个人都这样,但时隔多日再次吃到除自己外其他人制作的正常、无毒、安全、健康的食物,着实令她不得不感到怀念。 算不上是什么美味佳肴,可这种等饭吃的感觉好久都没体验过了。 “有闲心担心别人不如赶紧吃,她还没到需要你一个小孩担心的地步。”鳞泷左近次仍旧戴着自己的天狗面具,边说边拨了拨底下用来照明的火堆,“吃完之后收拾好就去休息吧。” 时雨晴低头喝了一口汤,心里算了算现在的时间,夏季转秋后入夜的时间还早,哪怕再加上洗澡的时间,也还没到自己睡觉的时间。 生物钟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很难说,在吉原的两个多月是彻夜不眠到清晨,中间才有几个小时的睡眠,之后在黑葛野煐那训练时则是晚睡晚起,凌晨才睡也不是没有过,可比起以前熬大夜还是早了。 谁知道在这里,睡得比那还要早,不难预见明天得多早起床了。 时雨晴垂眸敛眉,又扒拉了两口热饭。 她还是吃饭吧,等体能上去了,看看能不能学到水之呼吸……炎之呼吸自己最多就记住了三招,还是在肌肉记忆的加成下记住的,结合一下一起用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吧。 并不清楚呼吸法其实一个人最多只能用一个的她,自然而然将之代入成能够随意学习和使用的技能,就像是玄幻里,每个人修炼时都能一直学习新的武功秘籍一样,只要想学就能学会,而且能够东学一点西学一点。 可呼吸法是每个人融入呼吸之中的技巧,在面对鬼的时候,人的一切反应都没有本能带动的肌肉记忆来得迅速,只有将一种呼吸法像呼吸那样融入到日常中去,变成忽略其存在也仍旧使用的行动,才有打败比人强大数倍的鬼的可能。 但现在的时雨晴并不知道,也没有开口,像是最开始对黑葛野煐的教导完全信任一样,被动又按照自己曾经的习惯去面对这些陌生的知识。 第 10 章 鳞泷左近次的基础训练在时雨晴的各种巧劲下进行了修改,但她也有自己的方法继续使用技巧,却毫无察觉其实自己的训练量根本没有减少多少,只是训练的难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加,面对陷阱的危险性也愈发可怕,最后几乎到了一旦失误就会致命的程度。 ——但鳞泷左近次也不知晓,时雨晴因此掌握了改变呼吸频率、在基础和“常中”之间转换的技巧,切换速度几乎到了眨眼间便能适应的地步。 在他手底下训练了六个月的时间,确认时雨晴的基础体能已经到达了极限,鳞泷左近次便不再增加难度,而是让时雨晴再次按照之前黑葛野煐对她的训练项目,自主训练。 吩咐完这些,他就没有再理会过她,无论偷懒还是取巧,鳞泷左近次都不发一言。 在狭雾山生活的时间变化肉眼可见,眨眼间就从漫山落叶重新被春意盎然的绿野覆盖,半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时雨晴感觉自己也差不多应该看一眼水之呼吸的刀法了。 炎之呼吸的三招在这半年里被她反复咀嚼了多遍,火焰还未形成,但温暖的感觉倒是模仿到和黑葛野煐有九成半的相似,剩下的不论如何都无法再进一步,于是自然开始好奇不同于炎之呼吸的水之呼吸是什么感觉。 终于在某天吃晚饭的时间,时雨晴犹豫了片刻,对鳞泷左近次开了口:“我想看看水之呼吸是什么样的,可以吗?鳞泷先生。” 已经放下碗的鳞泷左近次闻言,面上的天狗面具转向她,“这半年来,你还是没放弃黑葛野教给你的那套方法,体能才勉强及格,凡事都讲究一个门槛,我不可能教你水之呼吸具体的方法。” “就一次!看看而已,就算是看一次也不行吗?万一我突然间就开窍了呢?”时雨晴不死心地纠缠道。 “没有那种可能,”鳞泷左近次收回视线,面前的火堆照得他脸上的面具好似随着影子变幻表情,莫名诡异,“呼吸法伴随的刀法技巧需要大量的体力,你就算记住了,也很难将他们一一使出来,身体的肌肉记不住万变的刀法,在战斗中使用也只是徒劳。” “我不信什么绝对不可能,连黑葛野老师都能自创一套适合她自己的呼吸方式,为什么不能让身体自己去找到呼吸法适合我的关窍?等我看清楚、感觉过其中的奥妙,最后再下定论也不迟。”时雨晴低着头反驳他,气闷地猛喝了一口汤。 鳞泷左近次算是听出来对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了——黑葛野煐的弟子这次倒是把她身上的那种离经叛道学了个十成十,跟当初的她一样朝着呼吸法的研究道路狂奔而去。 可这么多年来,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可最后的结果都不如意,呼吸法确实存在一定变化的可能,比如现任花柱胡蝶香奈惠使用的花之呼吸,就是从目前主流的呼吸法中经过演化后衍生出的另一种呼吸法。 但要经过演化后诞生新的呼吸法,要经历的过程又岂止是训练和感受能简单做到的?不仅是需要天赋、聪慧加上自身强大的实力,其中多样的诞生因素那么多年来一直都无法确认,几乎没有人能够百分百保证自己一定能够成功。 黑葛野煐当初不也是一样的情况吗?最后甚至连幸运获得学习炎之呼吸的机会都没有好好把握,只能像现在那样不温不火。 眼前的女孩已经放下了一干二净的饭碗,灵动的眼睛转动着,估计心里开始盘算什么时候从这里离开,然后跑去下一个培育师那看看能不能找到观摩的机会了。 他放在双膝上的手微微抽动,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蓦地开口说:“明天开始训练之前,我会演示一遍给你看,并不会教你怎么学会。” 时雨晴听到后,眼眸瞬间放光,信心十足地竖起大拇指,向他保证道:“没问题!黑葛野老师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我不还是学到了三式嘛!” 别看只有三招,但是这可是她只看过演示一遍,半蒙半猜就能完整记住的部分!也是自己目前的体能能够支撑一连串完整使出的炎之呼吸的三个型。 时雨晴也不是不能使用之后的几个型,但是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给呼吸和体力进行调整,否则自己的身体就会像游戏蓝条耗尽那样,先一步陷入无法行动的状态。 但这件事就算和鳞泷左近次说起,一切也只能归于训练不足。 她的体能提升实在缓慢,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基础呼吸法不足够支持完成全部训练,要是用上“常中法”就达不到充足的训练量,目前又暂时没有找到解决办法,她干脆就先这样继续训练。 这个问题到现在已经变成时雨晴独有的训练模式了。 第二天,鳞泷左近次依照昨天的话,给时雨晴展示了一遍水之呼吸的十个型。 流水给她的感觉一如曾经记忆中的文字描述,在不同的情况下,既温和危险,也汹涌而可怖,水之呼吸像是赋予了这些水以具体的形象,随着刀刃的行动轨迹变化出不同的形态。 在循循流水幻象中,她只觉得这次的感觉和黑葛野煐那次演示比起来有些区别,可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想法。 鳞泷左近次在演示完后,没有对她说任何话,收刀入鞘后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就像之前那样,没有再说任何有关于训练的内容。 时雨晴也无所谓对方是否给自己进行指导,看过之后,仍旧像之前一样,凭着仅存的记忆,闭上眼睛缓慢地还原自己能够记住的动作,但她的肌肉记忆还保留着些微炎之呼吸留下的动作印象,因此这次的还原,反而数次偏离自己脑海中的感觉。 无论她怎么纠正,在从头开始后还是莫名就带上了炎之呼吸的影子,水和火并未引发争端,却难以融洽相处,不连贯的动作也总是让她僵在原地,不得不一遍遍重来。 再继续下去都要忘光刚才鳞泷先生的动作了! 时雨晴抓乱了脑后绑的马尾,脚步一转直接往狭雾山深处跑。 她现在急需一个安静的地方慢慢拆解动作,而且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还要画一下火柴人来加深印象! 深山老林一直不缺有水有土的地方,尤其这还是专门用以修行的山野,甚至还有一座小瀑布存在其中,很早之前在训练的时候时雨晴就发现了这处地方,挥刀训练便是挑在这附近进行。 她拿起自己的木刀,看了一眼地上用木棍画出来的鬼画符一样的图,再一次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听觉完全被瀑布击水的声响淹没,眼前的一片黑暗中,似乎隐隐燃起了一簇火苗。 ……那是什么? 时雨晴并不清楚,习惯性摆好挥刀的姿势,仿佛面前的火苗正是自己的目标。 正在她准备出手时,火苗却倏然绽放,以消失的那点光为中心,向四面爆发出了一大片光芒,水声钻进脑海,那些飞溅的火苗变成了水滴,透明的水珠里映射出光的形状。 手中的木刀被什么牵引,带着炎之呼吸给予肌肉的熟悉感,抬手动作间,开始隐约诞生出几分刚才水之呼吸三之型的迅疾来。 这既不是标准的炎之呼吸,也算不上水之呼吸,二者之间的界限被模糊,被眼前绽放的光芒融合在一起。 时雨晴猛地睁开眼睛,一串动作已经在感觉中完成,缓慢但流畅地挥出了自己手里的刀,眸光中凌厉乍现,步伐迅速地踏着地面跃起,借着动作间传来的势,以一种难以解释的角度和速度抵达了好几米外的位置。 “……一之型。”她口中不由自主地吐出这句话,回过神后的表情微微怔住,忍不住看向自己手里的木刀。 刚才……自己似乎无意间将两种不同的呼吸法中,攻速最快的那个型融合到一起了? 其实也不能算融合,就像是拆分了部分动作后,为了让动作能够流畅,使得姿势自然又仍旧保留这两种型的特点,混进了自己觉得合适的衔接姿势。 这动作乍眼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仿佛整个人被竹竿弹飞一般,可完全能够完成实际操作,还意外地没有耗费她太多体力。 唯独有一点缺陷,那就是毫无攻击力。 刚才那点力量对人来说可能很危险,但要杀鬼,可能只能划破对方的一点皮,连让敌人费心恢复的力气都不需要。 时雨晴的要求并不高,既然已经能够做到取出其中的优势,便说明确实有一定的概率能够做到从两者中合成一个新的型出来,攻击力的问题在后续进行额外的优化的时候再考虑加入即可,在她看来完全不是问题。 这微妙的成功莫名给了女孩成倍的鼓励。 时雨晴握紧了自己的双手,奋力向上伸展开双臂,一双紫粉色的乖顺眼眸在清晨初升的太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莫非……我真是个天才?!——” 第 11 章 研究新的呼吸法并不特别顺利,时雨晴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去证明和尝试自己之前的成功案例,还不能荒废每天的训练,就这样待在鳞泷左近次这里的时间将近一年,还只是诞生新的二之型,并加强了一之型在速度和距离上的作用而已。 没等时雨晴再试出点什么来,就被对方以“没什么可以教”的理由赶回了黑葛野煐的地址。 不过时雨晴总感觉是对方不想再作无意义的教学,最主要的是,不想再看到自己掐着饭点出现在木屋里。 “不就是多吃他几顿饭嘛,小气……”她嘟嘟囔囔地噘着能挂油壶一般的嘴,提着自己收拾好的包袱跟黑葛野煐吐槽道。 黑葛野煐撑着下巴,坐没坐相地看着她气鼓鼓地放下包袱,眯起一双笑眼说道:“基础的体能训练而已,能留你在那半年已经足够久了。难道你还想他那个死正经教你怎么研究呼吸法吗?” 话语里一副跟对方很熟的样子,但时雨晴知道无论是认识与否,这人都会像是多年老友一样谈起主观看法。 不过这次倒隐约像是真的…… 时雨晴的目光悄悄瞥过去,无法从那张已经爬上不少岁月痕迹的脸上看出什么,稍不留神就被抓住了偷看的视线。 “哈哈,你看起来真的很想继续学下去。”黑葛野煐站起身,随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我还认识一个人,要是你的成果最后能让我满意,在考核之后让你去见他一面也不是不行。” 说话间,她已经俯身凑到了时雨晴面前,竖起一根食指神秘兮兮地眨眨眼睛,道:“那可是大忙人呢,现任继承炎之呼吸的人,说不定是未来的柱之一哦,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 “现任继承炎之呼吸的人……柱?”时雨晴稍微歪了一下头,视线越过食指疑惑地看向她,“什么意思?柱又是什么?” 培育师难道不是专门教导预备队员有关于呼吸法的老师吗?继承……意思是其实黑葛野煐不算严格负责教导炎之呼吸的人?!而是另有其人?!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雨晴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黑葛野煐就好像装到一半结果根本没人接梗一样,眼皮都耷拉下一半,然后尴尬地简单给她科普了炎之呼吸的“继承制度”和“柱”的含义——这本来是入队后才会慢慢知道的事,算不上什么秘密,即使现在说也没有什么问题。 时雨晴听完之后,脸色突然沉了几分,抓住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询问道:“也就是说……其实我当时看你使用的炎之呼吸,其实还是削弱后的版本?!——” 黑葛野煐不满地给予她的头沉重一击,“虽然我的确不如上一任炎柱,但是我的炎之呼吸还没有差到能被你这样的小家伙嫌弃的地步啊!” 时雨晴习以为常,摸了摸自己的头之后继续问:“既然炎之呼吸是继承制的,那你当时是怎么学会这个的?上一任炎柱难道很喜欢收弟子吗?” “不,不如说,其实那个人对强大实力的追求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还觉得收弟子妨碍他的修行才对。”黑葛野煐摇头,慢慢解释道,“我只不过比较幸运,在通过考核之后,上任炎柱在养伤恢复期间,让我围观了好多次他使用呼吸法时候的场面罢了。” 这不是偷/窥/狂吗…… 时雨晴的眼睛里明晃晃地表达出自己的心里话,被一眼看穿的黑葛野煐干咳一声,毫不狡辩自己的行为。 “好啦……确实是我偷看的,但是不可否认,我依靠这个方法,真的学会了炎之呼吸不是吗。”她尴尬地补充一句,“我保证,我的炎之呼吸除了威力弱了点,从动作到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 否则她根本就没有机会来当这个培育师。 说完,又继续自己刚才的叙述:“但是我也庆幸自己学会了……因为上任炎柱在某次任务之后,就完全丧失了斗志,那种追求强大的人突然间一蹶不振,甚至直接否认了炎之呼吸继续传承下去的必要……如果,我之前没有偷看到那些,说不定现在的炎之呼吸已经失传了吧。” “诶?那、那你说的那个现任继承炎之呼吸的人又是……”时雨晴惊讶不已。 难道说对方是在完全没有指导和演示的前提下,自己学会了炎之呼吸? 黑葛野煐眨眨眼睛,狡黠笑道:“不是,一半一半吧,好歹炎之呼吸传承了那么久,也是存在一部分书面教学的,据说对方是摸索着、自己踏入炎之呼吸的门槛的,也才一年多吧,就已经通过考核作为正式的队员加入了呢。” 寥寥一句话语,可同样正在独自钻研呼吸法的时雨晴却能感觉到这是一项怎样艰难的事,心底刚燃起的几分自负的火焰骤然熄灭,只剩下感叹。 就算这个世界的科技比自己曾经的时代要落后,天才般的角色反倒比想象中要多得多……包括这些为了保护他人而存在的特殊的组织,哪怕也有跟自己一样的人,可怎么说平均的实力也算这里的佼佼者了吧。 “所以,赶紧加油吧,毕竟你可是要先过我这一关,才能去参加考核啊。”黑葛野煐说着,摆了摆手,向屋外走去。 时雨晴拿起之前的木刀,突然想到一件被忽略的事,边走边问:“你说你认识现任的炎之呼吸继承人……但是对方却没有在你这里学习吗?” “对啊,我想,他应该还是想让自己的父亲亲眼看看吧。”背对着女孩的人语气颇有些唏嘘地说。 想获得上任炎柱的认可……如果能从被仰慕的人那里获得哪怕一句鼓励也好,不,可能甚至可以不是鼓励,稍微提点一句,对那个孩子来说都会被当做一句无比重要的话啊。 黑葛野煐叹息一声,抬手拍了拍时雨晴的头,让她先把自己的成果展示给自己看,而后自己拿着木刀站在了她的面前。 “给我看看你训练这么久的实际效果,用尽全力攻击我试试看。” 终于到了被认真检验成果的时候,哪怕知道以自己的实力不太可能伤到对方,但曾经的环境让时雨晴需要一点时间接受用危险武器对人。 她张开手握住了刀柄——原本的木刀临时被换成了一把真正的武器,拿在手里的实际重量让她不免开始紧张起来,深吸一口气,微微垂眸。 呼吸的状态自下一刻起,从缓慢平稳的的感觉骤然转变,这一变化被黑葛野煐注意到,眨眼间的状态切换让她眼底闪过一抹亮色,而后在看到对方认真的眼眸望过来时,凝神向身旁的位置移动了脚步。 攻击的意图实在太明显了,这短暂的时间里就足够让对方提前做出判断进闪避。 时雨晴的速度尤其快,但远比不上黑葛野煐反应的速度,在闪身一击落空后,眼珠一转,余光就看见一道黑影迎面扫来,抬刀格挡的刹那,腹部骤然传来一阵沉重的痛感,整个人立刻就被打飞。 她迅速受身落地,翻滚两圈泄力后迅速起身,盯着眼前的人再一次进行尝试。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使用一之型,而是径直冲向了黑葛野煐,在挥刀的瞬间,借着动作起势,蓦地一跃而起,无声无影,像是瞬间消失在眼前。 “不错,有点想法,但是啊——”黑葛野煐姿态惬意,抬眸向上望去,对着已经无法收回攻势的女孩笑了两声,手腕一转,不躲不闪地准备迎击而上。 时雨晴微微眯眼,面对着注定无法躲开的汹涌攻击,在这刹那间想顺接起另外的攻击,抬手的动作抢先下压,借着动作带来的力量,姿势在眨眼间转变成另外的模样。 身姿如落雁一般,侧身轻盈地在半空转了一圈,最终击打在攻来的刀上,寒芒从上方切入的那一刻,黑葛野煐就察觉到手感的异常,也迅速转变了动作,抽刀收拢气势。 可已经使出招数的时雨晴无法停下,便看着刀刃以一种无法控制的速度从虚空划过,带起一抹奇异的虹光,随后翩然散去,只剩一抹寒芒,而后自己的身体随着重力向下坠落,仅仅激起半分尘土。 ——犹如融合了温和的火光与激情的水花所产生的光华,轻虹烂漫无形仍存几分落影。 刚才……那是什么?!二之型吗?! 时雨晴还没有从自己突然用出了构思很久的二之型里走出,黑葛野煐的下一波攻击接踵而至,再次把女孩击飞一大段距离,哪怕抬手格挡消解了部分力量,最终承受的威力还是让时雨晴感觉自己脑子发蒙。 “嗯……不错,再来几次熟悉熟悉。”黑葛野煐状似满意,加紧攻击速度却让时雨晴不得不多次闪避或格挡,完全没有出招的时机。 直到她被不知第几次打飞,身体倒转凌空的短暂时间里,倒映在黑葛野煐眼里的身影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再定睛看去时,已经无法捕捉到她的去向。 身后飒然闪过的嗡鸣声让她有些发笑,转身抬刀砍向了绕后偷袭的人,但视线明明看见木刀已经击中了刀刃,传来的空洞感却让黑葛野煐有瞬间的惊愕,下一秒才实际感受到铁质的刀刃触碰到了木刀。 铁和木相接,即便黑葛野煐收手迅速,还顺接了闪避攻击的矮身,手里的木刀被砍入一半的刀痕还是让这场测试不得不终止。 第 12 章 时雨晴带着锋锐冷意的眼睛仍旧紧盯着距离十几米远的人,没有收势,防备着对方下一次的攻击的同时,也在准备着自己下一次的攻击。 但在黑葛野煐收起木刀,浑身又变回一副悠然松散的状态,她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动究竟做到了什么程度。 这么长时间的研究,结果还比不上一次实践战斗……直接就把自己琢磨了好久的一到三型全都搞清楚了,她之前为此绞尽脑汁而掉的头发不是都浪费了吗! 时雨晴不满地撅了撅嘴,将刀缓慢地入鞘,决定以后要是有谁问起这个呼吸法,就说是战斗领悟出来的——总比被嘲笑想太多来得好。 而另一边的黑葛野煐在咂吧两下最,回忆完最后的那道攻击的精妙之处后,点头承认了自己这次的大意。 “依靠短暂欺骗视觉来进行先手判断,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狡猾的方法呢。”她笑着说,提起手里的木刀看了看,“攻击力来说,也是目前来说最强的,虽然第二招也不错,但是并没有什么令人吃惊的部分,但胜在简单,完全能配合你现在特别的呼吸方式。” 说白了就是靠骗才能打出这样的效果,相对于正面攻击来说,实在是有些卑鄙,可为了杀鬼,卑鄙些又怎样呢? 时雨晴垂下眼眸,看着自己已经覆盖厚茧的掌心,无奈地说:“好吧……虽说这不是我最开始想要的效果,但是只要有效果就行。” 就自己这个天赋,还要什么自行车啊,本来就只是打算加入其中混吃混喝,这段时间研究呼吸法都快把自己研究疯魔了。 “别沮丧啦,好不容易回来,在针对训练之前,我们去吃三色丸子吧!村子里有家店做的丸子口感一绝哦!”黑葛野煐安慰着揽住她的肩膀往外走。 “喂喂,刀!让我先把刀放回去!” 时雨晴还记着之前和黑葛野煐一起不小心带着刀下山,结果差点被村里的人按住的事。 不过……自己应该,算通过培育师那一关了吧?接下来就要看考核的发挥了。 但在面临考核之前,时雨晴却从黑葛野煐口中听到了胡蝶香奈惠的死讯。 隆冬三月,坐在屋子里感受着火堆带来的暖意的时雨晴不解地看过去,满眼写着不可置信。 “黑葛野老师……你说,香奈惠姐姐她,死了?”她重复了一遍刚才听到的话,表情呆呆的,似乎还没有从这个消息里反应过来。 黑葛野煐点头,有些异常的沉默,但还想说点什么一般继续道:“没错,从前几天鎹鸦的通知里,已经确认花柱死了,说起来,我记得你是跟她见过之后才想加入鬼杀队的呢。” 不过按照鎹鸦飞行的速度……这应该是上个月发生的事了。 “花柱、蝴蝶香奈惠,但是……啊……说的也是呢。”眼前正在烤火的女孩收回了在她身上的惊讶目光,微微低头,神情恍惚地面向散发热量的火焰。 虽然说,柱是整个队伍里最强的队员才会获得的称呼,要成为柱最起码要杀过很多强大的鬼,才能够被承认是一名合格的柱。 时雨晴回想起距现在两年前,自己刚见到胡蝶香奈惠的时候,对方轻而易举解决了一只光是看一眼就觉得普通人无法战胜的鬼,血肉从鬼的口中飞溅而出的轨迹和落地的声响,当时纷乱的脑子完全忽略的动静,此时此刻如电影重播回响在耳边。 时雨晴一时间有些想吐,但也仅仅像是发寒似的颤抖了一下。 可即便是这么强大的人,都会在不知道的某一天战死。 ——现实在迟来的此刻才告诉自己,这明明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时雨晴在良久的沉默后,突然问道:“那小忍呢?小忍怎么样?” 胡蝶忍当时看起来是和胡蝶香奈惠固定组队的队友,应该也有一层师徒或血缘关系存在,如果胡蝶香奈惠死了,胡蝶忍几乎也逃不过那只可怕的鬼的魔爪。 黑葛野煐摇摇头,“我不清楚,培育师一般情况下不会探究正式队员的行踪,在弟子通过考核正式入队后,培育师就基本和弟子没有多少联系了,不过既然鎹鸦没有额外的通知,那她应该没什么大事。” 某种角度上来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因为就算知道,多数时候也会是这样的死讯。 虽然培育师与弟子之间仅仅是短暂相处了一段时间,但还是会为生命的消逝而惋惜。 在杀鬼的这条路上,几乎很少活到最后的队员,哪怕有人退出,随着时间的流逝,人变得年迈,但鬼这种生物无限接近永恒的寿命有时候也意味着,人永远也逃不开曾经面对鬼时所留下的阴影。 时雨晴的脸上古井无波,含糊地应了一声,眼里隐隐闪过几分担忧,可很快就消散了。 寒冷的天气加上这样的噩耗,整个冬季似乎都被笼罩在这样沉重的氛围里,时雨晴和黑葛野煐的情绪都不高昂,中间稍微因呼吸法起名的事情有所活跃,除此之外竟然没有太多的交谈。 ——最后这种主要以欺骗视觉为攻击手段的呼吸法,被时雨晴命名为“虹”。 女孩逐渐长开的面容在新的一年里显露出几分娇艳感,不开口时眉眼之间的温顺柔和仿若幻想中的抚子,让人第一眼就能心生好感。 而和外表表现出来的全然相反,少女已经能够毫不费力地穿梭在地形多变的山林中,跟黑葛野煐实践战斗显露出的实力也令人惊叹。 时雨晴很庆幸自己离开了吉原,否则如果真的按照自己预计的计划韬光养晦,根本就来不及实施,就会因为这副模样被选到遣手那里严加监视和指导,以期望尽快赚到大量的钱为目的进行压榨,离开这种话自然是天方夜谭。 但也如黑葛野煐所说,前提是时雨晴语气正常地说话的话。 “什么意思?难道我的声音很难听吗?!”她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给了对方一个凌厉的眼刀子。 “倒也不是,就是很容易幻灭罢了……明明看起来软软的,结果张嘴就咬人。”黑葛野煐用幽怨的眼神抱怨道,闪身躲开时雨晴砍过来的刀刃。 “废话!谁要是每天累得要死结果还要三不五时中一次毒,谁都会发癫的好吗!”时雨晴谈起这个话题就直翻白眼,攻击的姿势仍旧自如流转,如同流淌在空中的水。 明明已经严令禁止加严防死守,就是不知道黑葛野煐身上是不是存在什么奇怪的buff,十天半个月来一次莫名其妙的中毒症状,她没死还都得多亏呼吸法,延缓中毒的同时还能自己慢吞吞找到村里的医生。 “可是我已经连锅碗瓢盆都是跟你分开的了,这种奇怪的事绝对不是我的错!”黑葛野煐继续为自己的buff狡辩。 时雨晴的额头上崩起青筋,声音洪亮地怒吼:“那你告诉我,半个月前谁采了长过毒菌的柴来烧火!谁摘了毒果子不洗手来吃饭!谁伸手直接在水缸里洗刀!!那刀昨天才发现挖断过毒草的根茎!——” 她怎么就没发现呢,这漫山遍野的全部难找的有毒植株,都被黑葛野煐有意无意地嚯嚯过,要不是人不能只吃肉生活,她早就杜绝一切能让对方可能接触到有毒植株的途径了! 谁知道这人连去河边洗个手都能搞到奇怪的毒带回来啊!在被鬼杀死之前她感觉要先被对方的buff给毒/杀了! 在这场实践战斗被黑葛野煐喊停后,时雨晴深吸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开口请辞:“黑葛野老师,你赶紧放我去考核吧,我真的怕自己哪天被毒死了。” “虽然我也很想,但是这不是还没研究出虹之呼吸的第四型嘛。”黑葛野煐摊开手,无奈地回答,“最起码不能只有三个攻击方式就让你去考核送死啊,我好不容易有个命硬、咳,愿意钻研呼吸法的弟子呢,体谅一下我这个孤家寡人吧。” 话是这么说,但时雨晴感觉自己刚收刀入鞘的手有点不受控制,抓着刀柄蠢蠢欲动地想重新把刀拔出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面带温和笑意,手指攥紧了刀柄,手背上突起缭绕的青色血管尤其明显,“其实三个型完全足够我通过考核了呢?毕竟,黑葛野老师,你有见过谁的一之型是多变到完全没有固定动作形式的吗?” 黑葛野煐伸懒腰的动作微微停顿,她虽然早已经注意到这件事,但使用者自己一清二楚和毫无察觉是两回事——时雨晴最开始就是为了让一个型能有数种用法而进行研究拆分另外两种呼吸法的动作的。 也难怪期间不止一次让她多次演示炎之呼吸的单独某一型。 ——这种行为已经完全无法用过往的经验来判断了。 “既然如此……晴,准备一下,下个月你就去考核吧。”黑葛野煐转过身,平静地告知时雨晴这件事。 第 13 章 时雨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已经被黑葛野煐收拾妥当给送出了山,然后目标直指进行不定时考核的地点——藤袭山。 站在这仿佛天地之间都只有紫藤花的山脉脚下,这个少女终于发现自己就这样要去面对鬼了,手里的武器也被黑葛野煐临走前换成了一把普通的日轮刀,放眼望去,这里除了自己还有好几个同样来参与考核的弟子。 好草率……就这样来了? 时雨晴眨眨眼,没有在其中发现除自己外的女生后就重新把目光放在了周围的紫藤花上。 说起来,这山脚下种那么多鬼讨厌的紫藤花,阻止鬼下山的手段好简单粗暴……万一有鬼挖到地下或者长出翅膀逃出来怎么办?都能把自己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了,进化出翅膀利爪之类的应该也不难。 不过,以他们所说,一般藤袭山里用以考核的是只吃过几个人的鬼,实力约等于普通猛兽,而且还会定时派人去确认鬼的实力,那应该很难出现这种情况,要不是制造日轮刀的矿石实在稀少,或许造一圈铁蒺藜包围这座山也不是不行。 时雨晴听着几步台阶上那对长相乖巧、却莫名有几分诡异的女孩慢悠悠说的“考试规则”,紫粉色的眼眸微微向下,注意到了自己有些颤抖的手指。 也不知道是世界观被打得稀碎后,又加上鬼吃人的恐怖画面带来的冲击导致,时雨晴作为只怕幽灵不怕生物的大人,意识上虽然没有太大害怕的情绪,但锻炼出来的强健体魄倒是先一步产生了退却的反应。 ——身体本能地在恐惧再一次面对那样可怕的生物。 没关系,只是在山里生活七天并且抵达山顶而已,就算因为长时间的饥饿会有接二连三的鬼出现,将之当做是大逃杀版本的抓鬼游戏就好。 不然的话,就算不上是一份需要赌上性命的工作了。 时雨晴深吸一口气,呼吸微微颤抖着,用力握紧了有些痉挛发麻的手指,听见两个女孩一声“考核开始”的话音落下,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急不可耐地冲进去,而是先在外围的紫藤花树林里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骤然加速消失在林间。 两个身着相反颜色和服的女孩被远远抛在身后,看着原本还有几分人气的庭院变得空旷寂寥。 “愿各位,平安通过考核。” * 一段时间后,炼狱家。 一只鎹鸦似乎带着什么口信,在上空盘旋着,用独特的嗓音叫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炼狱杏寿郎!炼狱杏寿郎!来信!信件!” 在中央的庭院内自主训练的炼狱杏寿郎恍若未闻,只是动作不停地继续大声数着自己斩击的次数。 “吵死了!让那只鸟赶紧闭嘴!!”伴随着摔碎东西的声响,从不知道哪个房间里传来一声震天怒喝,把天空上的鎹鸦都吓了一跳,竟差点掉下来。 炼狱千寿郎从庭院的另一边停下来,朝着天上不知所措的鎹鸦招了招手,“实在不好意思,兄长大人现在还没有结束训练,先下来歇息一下吧。” 通人性的鎹鸦依言飞了下来,乖巧地停在了炼狱千寿郎抬起的一只手臂上,示意般用鸟喙理了理羽毛,鸟喙下则是绑着一张纸条的腿。 “辛苦了,我刚好要过去给兄长大人送茶水,你也一起吃点东西吧?”脸庞还十分稚嫩的小孩说着用手轻轻地摸了摸鎹鸦背上的羽毛,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等一人一鸟走到炼狱杏寿郎所在的庭院,对方刚好结束当前的训练,看到他们走过来,灿烂的笑容便自然展开了,并十分昂扬地打了声招呼:“哦!麻烦千寿郎了!还有,鎹鸦!辛苦了!” 走来的那人金色的半长发利落地束起,发尾宛如炽热的火焰一般带着鲜艳明亮的红色,单从外表上很快就能看出这两人是亲兄弟,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即便炼狱杏寿郎目前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但只要一眼,就能知道,哪怕他前一年刚入队不久,还为了杀死一只用笛音攻击的鬼而受到了无法恢复的听力损伤,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气势仍旧令人侧目。 “杏寿郎!信件!”鎹鸦再次叫了起来,拍着翅膀飞到了对方手臂上。 炼狱千寿郎顺势走到旁边,将手里的茶端到回廊边放下。 炼狱杏寿郎取下鸟腿上的信件,视线扫了一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竟然是黑葛野前辈的信吗?嗯嗯……原来如此!过段时间会有个新入队的成员前来拜访啊!不过,我还没有打听到确切的通过考核成员的消息!” 算一下时间,最近的考核在半个月前,就算对方已经通过,要从藤袭山到这里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可这次炼狱杏寿郎只是临时回家修整,不一定能在离开前和对方碰面。 如果到时候没有碰见的话,再回信给对方吧。 入队之后鎹鸦之间的通讯反倒方便得多,只是可惜单靠这种方式很难准确地和对方讲述炎之呼吸,难免需要一些时机或干脆约定在任务途径某个地方时碰面了。 炼狱杏寿郎再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确认自己记住之后,点了点头,震声道:“时雨晴吗?看来需要提前告知一声了!” 手臂上的鎹鸦被这突然的音量吵得飞到回廊下,炼狱千寿郎伸手递过去一把谷粒,询问它是否要吃点,鎹鸦摇头,低头再次理了理自己的羽毛。 做好打算后,炼狱杏寿郎就走到回廊下,刚接过炼狱千寿郎递来的茶,耳边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大声询问。 “你好!——这里有人在吗!——” 炼狱杏寿郎扭头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炼狱千寿郎打算过去时,将茶水一饮而尽,浑身的气势瞬间一震,大喊一声:“嗯!!千寿郎现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说完,就大步流星往门口走去。 只是稍慢几秒,炼狱杏寿郎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炼狱千寿郎还是忍不住担心,生怕来的人会被现在兄长的大嗓门给吓到,撇下鎹鸦慌忙跟了上去。 还没看到人,就听到了炼狱杏寿郎的招呼声:“你好!你也是鬼杀队的队员啊!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时雨晴!是培育师黑葛野煐的弟子!来这里找现任炎之呼吸继承人!话说!面对面说话就别那么大声啊!” 而另一个回答的声音明显是女声,炼狱千寿郎脸上的表情更加惊慌了,加快脚步往门口跑去。 虽然对方的话语里没有对兄长态度的惊恐,但是听上去也将这样的音量视作了无礼的态度,语气算不上好。 不过等他从炼狱杏寿郎身后走出,看到伫立在门口的人,却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来人确实是一名少女,鬼杀队的黑色队服外披着一件紫粉色的羽织,眉头微蹙,但从那温柔小意的脸上,却很难让人一下联想到刚才毫不客气地大声说话的人。 这种印象上的割裂感让炼狱千寿郎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随着来人看过来的目光,其中暗含的凌厉气势让他很快回过神。 “你好,那个,兄长他前年和鬼战斗的时候,听力受到了损伤,为了听清楚所以才会非常大声地说话,没有别的意思……” 听力受损啊,那就不奇怪了……是碰上了变成蝙蝠的鬼吗?考核的时候就在藤袭山见过不少奇怪模样的鬼,都是偏向模仿动植物的肢体外形,那么野外的鬼为了生存不难想象会进化得跟异形没什么两样。 时雨晴再次扭头看了看炼狱杏寿郎,又看了看炼狱千寿郎,不禁询问:“你们两个是这家的兄弟吗?长得未免太像了吧?” 单从长相上说,除了眉毛的弧度,简直就是一比一复刻出来的脸。 炼狱千寿郎笑了笑,“是的,我叫炼狱千寿郎。” 双手环胸的炼狱杏寿郎毫不犹豫地当这句话是夸赞,应道:“初次见面!我是炼狱杏寿郎,这孩子是我的弟弟!时雨比预想中的速度快很多啊!我刚刚才收到鎹鸦传递的消息!” “那是因为!黑葛野老师在我考核之前就让鎹鸦出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笃定我一定能通过考核啊!”时雨晴气沉丹田,回以同样音量的话。 谁能想象到,自己刚身心俱疲地通过考核回到木屋,结果自己的培育师就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当时她的心情在瞬间的高兴后又跌落低谷。 ——这意味着时间紧迫,远在百公里外的自己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就要紧赶慢赶地往炼狱宅跑。 因为这个,她连之后拿到属于自己的日轮刀时都没有太多的兴奋感,只觉得梦回曾经开学前几天要从家赶赴远在千里外的学校,需要频繁换乘交通工具和转站,仓促得快要火烧眉毛。 “嗯!是这样啊!我知道了!”炼狱杏寿郎回答,眨了一下那双迥然有神的眼眸,终于转过身向屋里走去,“有什么事先进屋说吧!” 时雨晴这才能迈步夸过门槛的位置,对着慢一步跟在对方身后的炼狱千寿郎微微颔首,礼貌地笑着说:“匆忙叨扰,实在是失礼了。” 炼狱千寿郎错开眼,摇摇头慢悠悠回答:“没什么,其实再晚一天的话,时雨小姐就碰不到兄长了。” 毕竟鬼杀队的任务向来是哪里有鬼的消息,只要附近有适合去完成的队员,就会被临时派去杀鬼。 时雨晴点头,没人发现她的内心正感到无限的尴尬。 虽然这主要还是黑葛野煐的错!但是谁让自己卡点卡得那么准,分秒不差地就在刚才抵达炼狱宅。 而且,刚才在外面看到飞过头顶的乌鸦竟然就是对方的鎹鸦……有种想立刻回到过去不尝试用一之型提速,继续在路上墨迹一会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