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能听见心声后[清穿]》 守灵 四阿哥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正灰灰沉沉。 苏培盛听见声响，小心翼翼撩起帐子低声询问：“主子，太医正在外面候着，可要让他进来？” 四阿哥刚醒来有些恍惚，揉着疼痛的额角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闻言，苏培盛递上一杯蜜水让四阿哥润润嗓子：“主子为娘娘守灵了几天，昨天夜里忽然晕了过去。” “皇上派人送主子回来歇息，半夜还亲自来看望过一回。” 四阿哥这才恍然想起，额娘病去了，他浑浑噩噩守灵了几天，竟然晕厥了过去：“我晕了多久？” 苏培盛回答：“主子，只两个时辰。” 四阿哥心想好在晕过去不算太久，于是道：“去请太医进来吧。” 苏培盛应了一声，很快领着一位头发和胡子都花白的太医进来。 四阿哥一眼就瞧出是平日为帝后看诊的院首杨太医，想要起身，被杨太医拦下了：“四阿哥莫起身，免得头晕。” 苏培盛搬来凳子请杨太医落座，杨太医两指搭在四阿哥的手腕上。 片刻后，杨太医才收回手说道：“四阿哥这几天郁郁在心，加上进得少，又不曾合眼多时，这才会晕了过去，得保重身体才是。” 四阿哥听后只点点头：“等会劳烦杨太医尽快送来汤药，我还得回去才是。” 杨太医知道他对刚去世的皇后极为孝顺，必然不可能落下一天，连忙吩咐厨房做来好克化的白粥。 四阿哥喝过粥后垫垫肚子，再喝汤药才妥当。 虽说四阿哥依旧没什么胃口，还是老老实实喝了大半碗白粥，喝下汤药后就让苏培盛伺候换了一身孝衣，匆忙出去。 他到底尚未恢复，走到半路后背被虚汗打湿，身形一晃险些摔了。 苏培盛吓得就要冲过去，却见一道高大矫健的身影轻松把四阿哥扶住，关切道：“四弟没事吧？怎的不多歇一会？” 四阿哥眼前一黑，等恢复后一抬头，看见来人连忙道谢：“多谢大哥扶着我，弟弟已经无碍了。” 大阿哥捏了捏四阿哥瘦削的胳膊，以及到自己胸口的个子：四弟这小胳膊小腿的，难怪以后把自己累死了。 四阿哥眨眨眼，刚刚恍惚听见大阿哥的声音，只是面前的大阿哥分明没有动嘴，不由怀疑自己一时恍惚听错了：“大哥刚才说什么了吗？” 听罢，大阿哥摇头道：“我没说话，四弟你这都恍惚了，还是回去再睡两个时辰，皇阿玛不会怪罪你的。” 见四阿哥还是摇头，大阿哥很清楚这个四弟的性子有多倔强，也没多劝。 他索性一手托着四阿哥的胳膊，慢吞吞扶着人回去灵堂。 大阿哥还吩咐人上了厚厚的垫子，让四阿哥跪得舒服点。 他还让人把灵堂的门窗都敞开，免得四阿哥中了暑热，又晕过去就不好了。 其他阿哥也关切看了过来，只是灵堂内不好喧哗，他们不能多问。 因着皇贵妃在前一天被皇帝册封为皇后，就是所有阿哥的嫡母。 哪怕皇贵妃只当了一天皇后，阿哥们也得为嫡母守灵七天。 皇帝的子嗣多，尤其儿子众多，于是灵堂跪了一圈。 除了几年前去世的六阿哥，年纪不足六岁的小阿哥，其他阿哥都来了。 四阿哥跪下后，发现这几天一直沉默的灵堂里却传来很多纷杂的声音。 他微微抬起头，却见兄弟们专心跪着守灵，并没有人张嘴，不由蹙眉。 难不成自己这一病，脑瓜子还出毛病了？ 四阿哥想着过一会，脑子里这些声音就该消失了。 可惜事与愿违，这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他先是听见后头十阿哥稚嫩的声音：‘好饿，早上该多喝两碗白粥！’ 四阿哥又听见八阿哥的声音：‘九弟打瞌睡了，我是不是得偷偷拍醒他？’ 接下来，他又听见七阿哥迟疑的声音：‘腿有点疼，我要挪一下会被其他人发现吗？叫皇阿玛知道，该说我守灵不够心诚了。’ 七阿哥因为腿疾的关系，皇帝对他不甚满意。 尤其如今这特殊的时期，皇帝正伤心佟佳氏这个新皇后突然去世，必然更加看他不顺眼，于是七阿哥开始忧心忡忡。 四阿哥抿着唇，看了眼时辰说道：“七弟随我一起烧点纸吧。” 七阿哥一愣，毕竟他跟四阿哥的关系只算平平，没料到四阿哥去烧纸会叫上自己。 却也因为如此，七阿哥才能起身动一动腿脚，不会像跪着那样压得生疼。 他心想可能四阿哥发现了自己的局促，不由心下嘀咕：‘四哥果然从小就火眼金睛，难怪以后能成事。’ 四阿哥又听见七阿哥的声音，成事？成什么事？ 只是这次他余光瞥见七阿哥压根没张嘴，心里不由一惊。 看来等守灵结束后，四阿哥得偷偷找杨太医问一问，自己可能不是脑瓜子出了问题，而是耳朵有毛病了。 四阿哥勉强压下此事，又悄悄给门外的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还看了七阿哥那个单薄的垫子一眼。 苏培盛立刻会意，偷偷让宫女给七阿哥换了个厚实的垫子。 想必是因为七阿哥的生母不受宠，他自己的腿脚有问题，不得皇帝喜欢，宫人们就有些怠慢了。 看看太子腿下的垫子最为厚实，接着就是大阿哥和四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的也不薄。 果然宫人都是看人下菜，最是势利眼了。 七阿哥陪着四阿哥蹲下烧了一会纸钱，回去跪下，他立刻发现垫子被人换了厚的。 不用说，四阿哥果真是发现他有问题的腿脚跪着不舒服，让人偷偷换了。 哪怕如今年纪只有十一岁的四阿哥，依旧面面俱到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七阿哥悄悄看了四阿哥一眼，却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 四阿哥刚才烧纸钱的时候，余光瞥见八阿哥一手捂着九阿哥的嘴巴，一手用力拍在九阿哥的后背。 九阿哥瞬间被拍醒，嘴巴被捂住，只发出几声含糊的哼唧，却两眼茫然，似乎睡迷糊了，看着周围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在这里。 四阿哥的脑海中还听见了九阿哥熟悉的声音：‘见鬼了！我怎么变小了？这是几岁的时候，五六岁吗？’ 九阿哥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陷入迷茫了一会，瞥见身边约莫八岁的八阿哥，忽然狠狠掐了他的大腿一下。 要不是八阿哥捂着他嘴巴的手还没松开，九阿哥就要疼得嗷一声叫出来。 虽然九阿哥没痛呼出声，却是两眼含着泪花，显然给自己下了死手，光看着就疼了。 四阿哥面上不显，心里更是疑惑。 其实脑子有问题的不止他，九弟也是吧？ 四阿哥虽说想让杨太医看看，却清楚杨太医知道了，那么皇阿玛必然也会知道。 皇阿玛正是难过的时候，四阿哥就没必要用这些琐事来惊扰他。 但是九阿哥把自己掐哭了，确实瞧着不大对劲，四阿哥琢磨着头七过了，再婉转告诉皇阿玛这件事，怎么都要让杨太医给九阿哥看看！ 九阿哥不知道四阿哥这会儿琢磨着自己脑子有病，正打算跟皇阿玛打小报告，然后让杨太医给他看看脑子。 这会儿他疼得直抽气，八阿哥生怕九阿哥在灵堂发出声音叫人听见，皇阿玛知道后必然会降罪，于是手捂得更紧了，半点声音没能漏出来。 九阿哥却被捂得透不过气来，伸手拍了拍八阿哥的手背，示意他赶紧松手。 再不松手，他就要断气了！ 八阿哥一看九阿哥面颊涨红，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吓得赶紧抽手，不然九阿哥就得背过气去了。 两人的动作不大，但是灵堂过分静谧，到底还是惊动了在前头的太子。 太子回头瞥了两人一眼，八阿哥和九阿哥立刻坐直身，一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四阿哥这会儿忽然听见太子的嘀咕声：‘老九的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着调！’ 听见这话，四阿哥心下迷茫：以前？什么以前？ 他怀疑自己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总能听见兄弟们的声音，他们却一个都没开口。 四阿哥暗忖，难不成他听见的是对方的腹语？ 也不对，看周围其他兄弟的面色，分明也是没有听见。 如果是腹语，虽然人没张口，该是所有人都能听见才是！ 所以说，这声音只有四阿哥一个人能听见？ 明明前一天他什么都没听见，怎么今天起来就能听见了？ 四阿哥低着头，没让其他人发现他恍惚的神色。 前几天灵堂都很安静，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今天四阿哥却一会听见九阿哥在背九九歌来提神，一会听见十阿哥喊着‘饿饿，饭饭’，一会听见三阿哥在背书，听着像是他最近喜欢的文章。 他原本因为晕倒虚弱，精神有些不振，硬生生听着这些各异的声音，不知不觉就跪了好久，直到皇阿玛的到来。 皇帝和佟佳氏的感情深厚，佟佳氏一去，皇帝就休了今□□会，还为她亲自戴孝。 只是早朝暂时免了，奏折却不能堆着不处理。 于是皇帝每天处理好奏折才会到灵堂来待上一会，然后回去跟朝臣继续商讨政事。 他进来见儿子们规规矩矩跪着守灵，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皇帝一眼看见跪在前面的四阿哥，脸色还惨白，神色有点恍惚。 他知道这儿子极为孝顺，只是瞧着四阿哥这副生病没恢复的样子，却也不免有些心疼。 他已经听杨太医说了，四阿哥身子骨没什么大碍，只是悲伤过度，寝食难安，跪的时间又太长才会晕倒。 如今皇帝看四阿哥的面色还不太好，等出去后就吩咐李德全：“让御膳房做一道蘑菇炖人参豆腐，晚点送去给四阿哥。” 孝期要茹素，不可能有荤腥。 这道素菜里有人参，量不多，正好给年纪不大的四阿哥滋补一番。 不然年纪小小的，这身子骨因此落下病根就不妥了。 李德全应下，心里明白皇上对四阿哥还是看重的，没因为新皇后娘娘去世而忽略了四阿哥。 他又低声禀报道：“皇上，德妃娘娘派人送了吃食给四阿哥，是一道八宝莲子羹。” 皇帝听得一怔，微微眯起眼。 心声 德妃当年生下四阿哥的时候还地位低微，无法独自抚养小阿哥。 所以刚满月的四阿哥就被当时的佟贵妃抱回去养，母子一直分离。 如今当年的佟贵妃被册封为皇后，却也病去了，尤其四阿哥被她养大却没上玉碟。 如果四阿哥愿意，皇帝再点头，这位小阿哥就可能重新回到德妃名下。 虽说阿哥超过六岁已经不能跟随生母一起住，得住在南三所。 只是母子分离多年，德妃想要重新捡起自己和四阿哥之间的母子关系，这个时候正正好。 如今四阿哥的养母刚去世，他因为没有上养母的玉碟，正惶惶然，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 要是一贯生疏的生母能够这时候主动伸出手拉近两人的关系，年纪尚小的四阿哥想必很难拒绝。 皇帝轻哼了一声，显然对德妃的举动有所不满。 四阿哥为养母守灵七天还没过，德妃未免太着急了一点，这时候就想要开始接触四阿哥了。 李德全一直低着头等待吩咐，他还以为皇帝会阻拦。 半晌，皇帝却道：“你让人盯着小四那边，看他对德妃的主动示好是什么样的态度。” 李德全应了，心想皇帝没有阻拦却也没提醒，而是想要悄悄观察四阿哥对德妃的态度。 如果四阿哥心软了，还在为养母守孝的时候对德妃亲近起来，皇帝只怕心里不快。 不过对四阿哥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考验。 傍晚的时候，阿哥们才起身稍微走动，也去外院用饭。 哪怕守灵的关系，餐食都不能有丝毫味道，所以全是冷的，还没有多少佐料。 饿得久，又是长身体的阿哥们也不挑剔，尽快用了起来，毕竟等会还要回去守灵。 四阿哥面前多了两道菜，一道是蘑菇炖人参豆腐，一碗八宝莲子羹。 苏培盛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这道蘑菇炖人参豆腐是皇上派人送来给主子补身，那道八宝莲子羹德妃娘娘让御膳房那边特意送来的。” 四阿哥先对着乾清宫的方向行礼拜谢，然后低头把这道蘑菇炖人参豆腐吃了个干净。 因为养母去世，自己晕倒刚醒来，还能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所以他没什么胃口。 但是皇帝的赏赐难得，也是关心他，四阿哥绝不能剩下。 幸好皇帝也知道四阿哥身子弱想必胃口不佳，这道菜的分量并不大，他吃完刚刚好。 至于德妃送来的八宝莲子羹，四阿哥尝了一口，就把勺子放下了。 虽说是冷的，因为放了红枣的关系，吃着舌尖里有点甜，却有点腻。 四阿哥抿着唇小声道：“苏培盛，这道羹你收着，我等会再用。” 德妃派人送来的，剩下太多，传到她耳边，还以为四阿哥不喜欢她送来的吃食反倒不好。 苏培盛也是明白的，连忙应下，很快把吃食都收拾进篮子里，准备出去找个阴凉角落的地方放好，等入夜守灵结束后再带回去。 就怕天热，羹汤放坏了，四阿哥用了吃坏肚子就不好了。 苏培盛这还没抬脚离开，四阿哥就听见十阿哥熟悉的嘀咕：‘我们只有白粥和八宝豆腐，四哥那边有蘑菇炖人参豆腐，还有八宝莲子羹！’ ‘八宝莲子羹看着好好吃，四哥不吃吗？’ 四阿哥忽然听见“呲溜”地吸口水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一时分不清是自己耳朵听见的，还是脑子里听到的声音。 等他抬起头来，才发现十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自己身边，正呲溜着口水看向苏培盛手里的食盒。 看来吸口水的声音是耳朵真切听见的，四阿哥迟疑道：“十弟，这八宝莲子羹我吃了一口……” 十阿哥立刻回答：“弟弟不介意，实在是刚才用那点吃食太少了。” 四阿哥立刻听见九阿哥的嘀咕：‘这小子刚抢了我半碗粥，还抢了八哥半盘子八宝豆腐，居然敢说太少！’ ‘要不是我拦着，他就能把我和八哥的吃食都塞进自己肚子里！’ ‘他还敢去抢四哥的羹汤，十弟这是饭桶吗？’ 听见“饭桶”二字，四阿哥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十阿哥圆滚滚的身材，明白这个十弟平日吃得不少。 守灵的时候只能茹素，还是豆腐和白粥，十阿哥吃不饱也是情有可原。 十阿哥的目光就快把食盒盯出两个窟窿来，四阿哥无法，这时候去让御膳房再送一碗来也不合适，毕竟他们守灵出来休息的时辰不会太长。 四阿哥这才示意苏培盛打开食盒，那边十阿哥已经过来自然而然端起莲子羹，直接倒在嘴里，呼噜呼噜就吃完了。 他一抹嘴巴，笑眯眯道：“多谢四哥。” 四阿哥摆摆手，心里其实更想谢谢十阿哥。 毕竟他胃口不好，吃完这些，入夜的时候只怕还是吃不下莲子羹。 如今有十阿哥帮忙，总算是解决了这道莲子羹，省得四阿哥晚上还要勉强自己用下。 四阿哥忽然听见十阿哥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嘀咕：‘德妃娘娘知道四哥晕倒，皇阿玛必然怜惜他，肯定会赏赐一道菜下来，她就率先送来莲子羹。’ ‘皇阿玛派人送菜，肯定会知道德妃娘娘也送莲子羹过来，只觉得她温柔妥帖。’ ‘四哥就惨了，刚晕倒醒来胃口不好。皇阿玛赏赐的那道菜不能剩下，吃完只怕撑住了，哪里还能用得下莲子羹？’ 四阿哥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十阿哥，这个弟弟依旧没张嘴，脑海中那道嘀咕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来。 ‘幸好我这身板争气，十分能吃，就能帮四哥解决掉这个烦恼了！还能让我这个整天唱空城计的肚子消停，实在是一举两得！’ 听了这话，四阿哥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他的神色似是有点感动，又有点无奈。 十阿哥这是关心自己这个四哥，帮了他一把又能顺道填饱肚子，确实是一举两得。 就是十阿哥帮着吃掉莲子羹的同时，还抢了八阿哥和九阿哥一半的吃食…… 他这是不是太能吃了一点？ 四阿哥犹豫着明天的餐食要不要分一半给十阿哥，免得他守灵的时候又饿肚子？ 第二天皇帝没再赏菜，德妃的莲子羹却又送来了。 这次四阿哥没动，偷偷给了十阿哥。 十阿哥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四哥真好！” 四阿哥还小声问道：“十弟要是还没吃饱，我这碗粥吃不下，也还没动，分一半给你？” 闻言，十阿哥连忙摇头道：“四哥太瘦了，用得也太少了一点，哪怕不饿也得多吃点才行。” 四阿哥默默点头，然后盯着十阿哥呼噜呼噜又把莲子羹吃完，转头跑到九阿哥身边，把他手边剩下的半碗白粥呼噜呼噜吃了。 看来九阿哥虽然一直嘀咕十阿哥是个饭桶，却也还是担心这个弟弟没吃饱难受，愣是留下了半碗白粥给他。 两人的感情果然深厚，四阿哥看着不免有些羡慕。 这时候四阿哥却忽然听见十阿哥的嘀咕声：‘德妃娘娘明知道四哥不喜欢吃甜的，怎么每天都送莲子羹来？’ 四阿哥听得眼神都黯淡了几分，连年纪小，跟自己不算特别熟悉的十阿哥都知道他不喜甜，德妃这个生母却丝毫没有留意过。 他心下感动，这个十弟年纪不大，平日跟八阿哥和九阿哥更亲近，却还是很关心自己这个四哥。 以后自己要对十阿哥这个弟弟更好一点才行！ 四阿哥这时候冷不丁又听见十阿哥继续嘀咕：‘反正不管来多少莲子羹，我都能吃完！” 他原本正感动着，愣是被十阿哥这话给憋了回去。 也罢，以后自己有什么好吃的就多给十阿哥送去，也算是全了这份兄弟情谊！ 于是从这天开始，每次德妃派人送来的莲子羹通通都进了十阿哥的肚子。 十阿哥吃完后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肚子，又瞥了眼四阿哥扁扁的小肚子，显然对比很惨烈。 等七天守灵结束的时候，阿哥们一个个都熬瘦了，只有十阿哥还是圆滚滚，瞧着没瘦甚至还胖了一点。 阿哥们回去南三所休息一夜，明天寅时就要继续去尚书房上课。 四阿哥这几天只是夜里闭了闭眼，因为在陌生的地方，守灵又不能多睡，还是晕过去的时候睡得才多一些。 他回去南三所后很快沉沉睡去，第二天被苏培盛叫醒，梳洗后就匆忙赶去尚书房。 四阿哥进去的时候，发现平日来得最早的太子却还不见踪影，不由心下纳闷。 他坐了一会，发现连最爱学习的八阿哥也还没来，更是疑惑。 八阿哥因为生母出身的关系，最是喜欢拔尖，学习十分刻苦。 加上他过目不忘，读书是一日千里，很得太傅的喜欢。 在尚书房里，太子是最拔尖的，更是有皇阿玛亲自指点过。 八阿哥自然明白自己是追不上太子，于是就喜欢跟同样出色的四阿哥较劲。 平日四阿哥经常过来的时候，八阿哥已经开始看书了。 兴许是守灵几天，阿哥们都累了，才会不留神睡晚了一些。 四阿哥等了又等，最后快到时辰，才见阿哥们陆续过来。 十阿哥和九阿哥眯着眼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被八阿哥一手一个推着进尚书房。 后边太子和大阿哥居然一起来的，两人偶尔聊上一句，瞧着不像之前那么剑拔弩张。 毕竟大阿哥作为长子却是庶子，太子一出生就是嫡子。 大阿哥不高兴自己身为长子却被年纪小一点的太子压一头，太子也看不惯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一点的兄长。 在读书上，太子更胜一筹。 在武艺上，大阿哥就要更厉害一些。 两人经常在尚书房较劲和练武场比试，见面也是彼此冷嘲热讽。 他们像这么关系和缓的时候真的不多，让四阿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大阿哥作为武人很快察觉到四阿哥的目光，扭头笑着问道：“四弟昨晚睡得好吗？来得真早。” 四阿哥点点头：“昨夜弟弟睡得挺好，大哥和太子殿下睡得如何？” 太子颔首道：“还不错，一觉睡到天亮。” 转眼间，四阿哥就听见太子心里的嘀咕：‘不想来尚书房，还不能不来，不然被皇阿玛知道就麻烦了。’ 四阿哥眨眨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二哥一出生作为太子，身份超然，深得皇阿玛的喜欢和期待。 加上皇阿玛过分优秀，于是太子比谁都要勤勉，生怕别人质疑他这个太子不够优秀。 什么时候，太子居然不喜欢读书了？ 选弓 四阿哥太过震惊，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眼睛忍不住微微睁大。 经过了好几天，他已经察觉到听见的不是兄弟们说的话，而是心里的声音。 嘴上说的话可能是假的，心里的声音却必然是真的。 所以日复一日勤勉的太子，其实心里并不喜欢读书吗？ 还是说，太子刻苦很多年后突然有一天就厌倦了读书？ 四阿哥太过于震撼，等回过神来，发现太傅已经来了，正给众位阿哥行礼，才开始今天的课。 太傅摇头晃脑的，跟平日一样说得十分沉醉。 要是以前，四阿哥必然会专心致志听讲。 但是之前听见太子心里的话，四阿哥忍不住偷偷看了太子两眼。 然后他发现太子正低着头，从侧边能看见太子半合着眼睛，分明是在打瞌睡！ 一向比谁都要认真的太子居然在打瞌睡这个事实就在眼前，还是四阿哥亲眼看见，顿时震惊得他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太子似乎察觉到一股灼热的目光，微微侧过头就对上四阿哥惊讶的神色。 四阿哥的眼神躲闪，似是担心太子被发现后会窘迫羞恼。 他却见太子丝毫不在意，还对着自己悄悄眨眼，分明是让四阿哥不要戳破此事叫太傅发现！ 四阿哥只能小幅度点头，表示不会多嘴。 太子收回目光，偷偷打了个哈欠。 四阿哥还能听见他心里的嘀咕：‘啊，不小心被四弟发现了，不过也没事，四弟一向嘴严。’ ‘太傅还是那么喜欢一边讲课一边摇头晃脑，难怪过几年后颈疼得厉害，每天都要跑太医院扎针。’ 四阿哥听后，忍不住看着太傅晃来晃去的脑袋和细细的脖子，他的后颈感觉都要疼了。 不过太子怎么知道太傅几年后会脖子疼，难不成太子还能知道几年后发生的事？ 他没听说过太子有预知能力，兴许是随口一言？ 四阿哥的目光落在太子后边的大阿哥身上，却发现之前总是打瞌睡的大阿哥，今天居然在努力认真听课。 这可真是奇事了！ 毕竟大阿哥不爱读书是出了名的，从小就在尚书房混着，也没混出什么来。 等年纪小的阿哥们进了尚书房，一个个开始赶超大阿哥，让大阿哥在尚书房的地位始终十分稳固地……倒数。 这让皇阿玛相当不满意，所以大阿哥哪怕前两年已经成亲，甚至去年有了第一个孩子，依旧被皇阿玛发话继续来尚书房上课。 大阿哥虽然依旧每天来，却要么打瞌睡，要么神游开外，功课做得马马虎虎，让太傅十分头疼。 偏偏大阿哥是骂了当耳边风，太傅打又打不过，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今天的大阿哥非但没瞌睡，还瞪大眼认真盯着太傅在听讲。 别说四阿哥觉得惊奇，就连太傅也是如此，比以往说得都要激昂几分。 大阿哥都知道上进了，必然是被他这个太傅感动的！ 太傅越想越觉得如此，以为大阿哥终于要改过自新，讲得更加激动，摇头晃脑的幅度更大。 四阿哥真担心太傅一个不留神太用力，就要把自己脑袋给摇断了！ 他从后侧面看大阿哥，太傅讲得太激动没认真瞧仔细，坐在大阿哥身边的三阿哥却很清楚。 大阿哥虽然努力逼着自己听课了，可惜没听懂，眼神明显涣散，一副“太傅在说什么，每个字都认识，怎么字拼起来我一句都听不懂”的表情。 过一会三阿哥再看，发现大阿哥居然睁着眼睛睡过去了。 他只知道马能睁着眼站着睡，不知道原来人也能做到，大阿哥估计是第一人，叫三阿哥都忍不住佩服。 太傅激情洋溢说了足足两个时辰，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大阿哥也不知道怎么察觉太傅终于说完了，眼神微微一动，三阿哥都不用叫他，大阿哥居然缓缓醒过来了。 正是午时，御膳房送来了素点心，让阿哥们垫一垫肚子。 大阿哥早就饿了，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四阿哥刚落座，就听见三阿哥心里嘀咕的声音：‘大哥上课竟然睁着眼睡着了，如今瞧着是被肚子的空城计给叫醒。’ 四阿哥心里大为惊奇，人居然能睁着眼睡觉吗？ 他隐晦地偷偷看了大阿哥两眼，却被大阿哥很快发现，目光看了过来：“四弟盯着我做什么，赶紧吃，再不吃就要被十弟给吃光了！” 十阿哥年纪小，胃口却跟大阿哥有的一拼，一手抓一块点心，两口就吃掉一块。 九阿哥生怕他噎着了，赶紧叫小太监给十阿哥倒水。 太子在四阿哥左手边落座，还打了个哈欠。 四阿哥就听见太子心里的声音：‘太傅的声音真是上好的催眠曲，愣是让我眼皮都快睁不开，第一次在尚书房睡过去，真刺激！’ 四阿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最为勤勉的太子竟然在尚书房也跟大阿哥一样睡过去了吗？ 他还说刺激？ 还别说，在太傅眼皮底下睡过去，确实够刺激的。 刺激得四阿哥恍惚了一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养母去世而悲伤过度，听见的话越发奇怪了？ 等四阿哥回过神来，面前已经是两盘放得满满的点心，被大阿哥和太子一人一盘推到手边。 他连忙道谢，大阿哥摆摆手道：“看四弟一副没睡好的模样，午时休息还有一点时间，不如把凳子拼一起眯一会眼。” 太子点头附和道：“四弟只管放心睡，等时辰差不多，我会提前叫你起来。” 四阿哥摆摆手想婉拒，太子已经吩咐门外的太监帮着把最后边的凳子拼在一起。 凳子拼在一起并不算宽敞，只是四阿哥身材瘦削，躺下倒也合适。 大阿哥和太子如今这般关心自己，四阿哥受了这份好意，乖乖躺下。 他还以为自己在两人的目光下铁定睡不着，也要闭上眼装装样子小憩一会。 哪里知道四阿哥闭上眼没多久，因为太疲倦居然真的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四阿哥隐隐约约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才缓缓醒过来。 ‘……四弟睡着后一动不动，仰躺着双手还放在肚子上，这姿势够标准的，不用担心他翻身会摔下凳子了。’ 四阿哥分辨得出，这是大阿哥的声音。 小阿哥们从小吃饭睡觉都有专人盯着教导礼仪，哪怕没在人前，睡着后也不能露出不适合的姿态。 因为以前养在佟家这位贵妃身边，亲自教导四阿哥的就有两位严格的教养嬷嬷，所以四阿哥睡觉的姿势尤为标准。 当然能如此标准，四阿哥也吃了不少苦头。 ‘……四弟睡着后还板着脸，真想戳一戳。’ 四阿哥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已经被人用指尖戳了两下，太子你心里光想着，立刻就动手了吗？ ‘该叫四弟起来了，却有些舍不得，要不然就不叫醒他了吧？’ 太子这话吓得四阿哥连忙睁开眼，生怕自己睡过头。 ‘啊，四弟居然自己醒了，太可惜了。’ 四阿哥并不想知道太子心里在可惜什么，慢悠悠起身，发现大阿哥和太子不知道何时搬了凳子过来，正坐在自己身边盯着他。 两人不会从他睡着后，就一直坐在这里盯着吧？ 光是想想，四阿哥就开始佩服自己，他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睡得着，也是够厉害的！ 太子目光灼灼道：“四弟醒了？我正打算叫醒你。” 四阿哥看了他一眼，说谎！太子分明就不想叫醒自己！ 大阿哥精神奕奕看了过来：“四弟的身子骨太单薄了一点，下午武课的时候，我给四弟指点一二。” 闻言，四阿哥连忙道谢。 他心想大阿哥自从守灵后跟自己亲近了不少，明明之前因为四阿哥更亲近太子，大阿哥看四阿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虽然大阿哥不至于到欺负四阿哥的地步，他还不屑于欺负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弟弟，却也不会像今天这般亲切。 四阿哥心里有点忐忑，仿佛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却是他不知道的。 午休过后，太傅又激情说了一个时辰，这才恋恋不舍下课。 大阿哥又睁眼睡过去了，还精准在太傅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清醒过来，伸了个懒腰就起身道：“四弟，走，咱们去练武场！” 他搂着四阿哥的肩膀往外走，四阿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三阿哥对自己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四阿哥心里咯噔一跳，大阿哥不会是假装亲切，其实想在练武场上欺负他？ 等到了练武场，武师傅听说大阿哥要亲自指点四阿哥，不由露出迟疑的神色来：“大阿哥，四阿哥身子骨单薄，武艺上还需要慢慢进步……” 言下之意，大阿哥这般武艺天赋极好的人，就别欺负没什么武艺才能的四阿哥了吧！ 揠苗助长这种事，对四阿哥也不合适。 大阿哥大手一挥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话说到这个份上，武师傅不好继续劝说，只能默默退下。 四阿哥还以为大阿哥要放什么大招的时候，大阿哥却围着四阿哥走了一圈，仔细打量后皱眉道：“四弟这小身板确实太瘦了一点，小胳膊连刀剑可能都拿不起来，更别提是挥舞了，不如练箭术吧！” “练一练力气，身子骨慢慢好起来后再增加大弓的重量。再说了，皇阿玛最是看重围猎，箭术极为重要。” 四阿哥有些意外，毕竟大阿哥说得实在，压根没有欺负人或者敷衍教导的意思，反而很认真为自己着想。 他心里不免有一点惭愧，看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好，弟弟都听大哥的。” 大阿哥满意地点点头，在放弓箭的架子上挑挑拣拣了一会。 他先是站在四力弓面前停顿了一下，很快转到二力和三力弓面前。 在四阿哥以为大阿哥会在这两个之间选择其中一种的时候，大阿哥居然又挪了一下脚步，停在了一力弓面前。 甚至大阿哥还伸手拿出一力弓，在手里比划了一下。 四阿哥脸颊一红：大哥，你这样就过分了！ 逃课 大阿哥拿着一力弓回来，看见四阿哥满脸涨红，一副想原地挖坑钻进去的样子，不由失笑。 “四弟之前晕倒过，身子骨还虚弱。又好几天没有练武，先用这个热身比较好，免得拉伤了。” 听他十分关心自己的样子，四阿哥只好勉强接过一力弓，有气无力道：“大哥，弟弟身子骨好得很，二力弓还是拉得动的！” 大阿哥笑着说道：“四弟先拉弓练习，也不用多，一百下就够了。” 四阿哥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哥，一百下？” 大阿哥习以为常道：“一百下不算多，等四弟熟悉后，再增加次数，弓力也能添上去。” 四阿哥原本觉得，一力弓就是给六岁刚练武的小阿哥用的。 如今听说要拉弓一百下，二力弓的话，他确实要吃力一点，还是一力弓更合适，于是心里那点介怀就彻底没了。 当然，如果四阿哥没有听见不远处九阿哥心里翻来滚去的笑声就更好了！ 九阿哥心里的小人翻滚着笑个不停：‘大哥居然给四哥用一力弓，哈哈哈！不过四哥成年后也就用四力半的弓，多不到哪里去……’ 这话四阿哥就不爱听了，九弟怎么还诅咒自己，以后只能用四力半的弓了？ 如今他的力气不大，不等于以后的力气也小！ 四阿哥气鼓鼓开始拉弓，一板一眼扯着弓弦，相当认真。 大阿哥在旁边看着不住点头道：“四弟的臂力还是小了点，以后要多吃饭，长得壮实，力气就能慢慢长起来。” 他又托着四阿哥的胳膊来纠正姿势，后边等四阿哥没什么力气，胳膊开始颤抖的时候，大阿哥也没立刻喊停。 “右臂气力不够的时候，可以换左臂。这样两边胳膊都锻炼了，以后就能够左右开弓了。” 四阿哥乖乖听话换了手，可惜右臂是熟练了，左臂却十分生疏，力气更小，险些没把弓弦拉起来。 大阿哥手把手示范了两回，四阿哥勉强抓住一点头绪的时候，下午的武课就结束了。 大阿哥还有点意犹未尽，叮嘱道：“回去后让人给四弟揉一揉胳膊，不然明天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四阿哥应了一声，感觉两条胳膊软绵绵的，还微微颤抖。 他回去的时候经过三阿哥身边，就听见了三哥心里的声音：‘大哥也太偏心了，当初教导我箭术的时候，一开始就让我拉弓一千下，第二天两条胳膊跟断了一样！’ 四阿哥心想果然大阿哥怜惜自己，心里不由暖融融的，有些感动。 他看向身后的大阿哥，突然听见了大阿哥心里的嘀咕：‘好在让四弟练习一百下，要一千下，他身娇体弱，又晕过去怎么办？’ ‘其他弟弟的身子骨都够皮实，怎么操练都无所谓，四弟得小心点才行。’ 四阿哥默默扭过头，把刚才的感动偷偷收了回去。 大阿哥也太小看他了！ 上次四阿哥晕倒是意外，绝不会还有下次！ 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养好身体，然后多吃多睡，以后长得高高壮壮的，让大阿哥对自己彻底改观！ 回去后的四阿哥想要大吃大喝，然而首先就出现一个困难，他的胳膊根本抬不起来，连筷子都拿不住。 苏培盛帮着换了勺子，四阿哥只能哆哆嗦嗦塞进嘴里，吃得尤为艰难。 原本他就累得没什么胃口，如今就更没了。 四阿哥勉强吃了几口王瓜拌豆腐，目光在几道素菜上转了一圈，没见到那碗熟悉的莲子羹。 自从守灵结束后，德妃那边就再也没派人送来莲子羹。 仿佛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只是德妃一时兴起，又或者担心守灵的四阿哥扛不住才让人送来。 如今守灵结束，德妃就似乎再次忘记四阿哥这个亲生儿子一样，再也没派人来吃的来关心了。 四阿哥也明白，德妃在守灵的时候送吃的，还能打着关心的旗号，算是不错的借口。 但是等守灵结束后，德妃再派人频繁跟四阿哥接触，那就不妥当了。 德妃能从宫女到如今四妃之一，靠的绝不只是美貌，更是知进退，又懂得揣测圣意。 她要做得过了，皇上必然会不高兴，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德妃做事绝不会太过，该停手的时候也毫不犹豫。 四阿哥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能猜出德妃绝不可能多此一举继续派人送吃的来。 但是明白是明白，他心里却难掩失望。 德妃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究竟有多少情分，四阿哥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四阿哥轻轻叹了一口气，苏培盛只以为他吃得太难，于是小心翼翼问道：“奴才伺候主子用饭？” 苏培盛这是要喂他了，四阿哥摇摇头，放下勺子道：“没事，我吃不下，这些都赏你了。” 看着一桌菜没动几口，苏培盛十分担心：“主子今儿累了一天，多吃两口为好，明儿还得继续练习箭术。” 四阿哥想到那个一力弓就更想叹气了，什么时候他才能跟大阿哥一样厉害呢？ 他到底还是多吃了几口，然后苏培盛让人收拾下去，帮着四阿哥揉了胳膊。 四阿哥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虽然胳膊还有点酸，却已经不会一直颤抖，看来今天还能继续练习。 上午的课依旧没什么不同，太傅仍是摇头晃脑说得十分激动，一口气说了两个时辰。 另外大阿哥还是看似睁着眼在认真听课，其实已经睡过去了。 问四阿哥怎么知道的，是因为大阿哥心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两天四阿哥也慢慢琢磨了一点出来，他能听见的只有兄弟们心里的声音，旁人心底的声音是听不见的。 长时间完全没有声音的时候，必然是睡着了。 这些声音还会直接听见，四阿哥想捂着耳朵拒绝都不行。 这不四阿哥正专心听太傅讲课，冷不丁就听见太子心里的嘀咕：‘要怎么让皇阿玛废了我这个太子？’ 此话一出，吓得四阿哥手里的毛笔险些掉纸上，刚才写的笔迹就要全部作废了。 不过他还是没拿稳，墨汁落下一小片，正手忙脚乱擦拭了两下。 四阿哥懵了，刚才他是听错了吗？ 太子二哥从小就以自己是太子为傲，怎么忽然就不想做太子不说，还想让皇阿玛废了他？ 太子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不愿意做太子了？ 四阿哥刚擦拭完，重新拿起毛笔，又听见太子嘀咕道：‘要不我也学一学皇玛法，看破红尘想入佛门了？’ 这下毛笔真的直接砸在宣纸上，留下大片墨汁，连四阿哥袖子上都沾了不少。 他也懒得擦了，比平日更绷着一张脸，免得泄露出震惊的表情来，被别人发现自己能听见心声，估计跟妖怪没什么两样。 旁边的五阿哥递来帕子，他满脸担心：‘四哥是昨天练习箭术太刻苦了，胳膊还没好，拿不住毛笔了吗？’ ‘等会要不要跟大哥说说，让武师傅再弄更小一点的弓？’ 四阿哥接过帕子，恨不得把自己的脸给捂上。 五弟，一力弓已经够小了，还去哪里找更小的，半力弓吗？ 宫里可没这个玩意儿，毕竟满族的孩子大多长得壮实，五岁之前能拉半力弓的大有人在。 大阿哥真让人从宫外弄半力弓进来，四阿哥也坚决不会用的！ 他不要面子了吗！ 四阿哥吓得一时忘记太子的惊人之语，等太傅终于下课的时候，他赶紧抓着五阿哥解释道：“五弟，我刚才就是一时没拿稳，不是什么大事。” 五阿哥连连点头道：“四哥没事就好，还是要悠着点儿，毕竟你之前才晕倒过，练习箭术也得循序渐进。” 闻言，四阿哥赶紧道：“昨晚我让人揉了胳膊，已经没事了，下午还能继续练习。” 大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忽然站在四阿哥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四弟不用勉强，我们下午不练习箭术，练习骑术怎么样？” 四阿哥生怕大阿哥误会了，解释道：“大哥，我胳膊真的没事……” 大阿哥摆摆手，打断道：“骑射都重要，不能只练习箭术，骑术也得跟上。咱们换着来，一天箭术一天骑术，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大阿哥说了算，四阿哥只能点头答应了。 他被大阿哥揽着肩膀去用饭，忽然回过头来看太子，却没见着人，不由纳闷：“大哥，太子二哥呢？不一起去用饭，然后去练武场吗？” 大阿哥耸耸肩道：“太子不去，他午饭要去跟皇玛嬷一起用。” 皇太后虽然不是康熙的生母，皇帝却对她极为孝顺。 太子一向以皇帝为准则，对这位皇玛嬷也十分敬重。 自去年太皇太后去世，担心皇太后感觉孤单寂寞，太子去慈宁宫跑得更勤。 这会趁着午时休息的功夫，太子跑去慈宁宫跟太后一起用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大阿哥并没放在心上，四阿哥却联想到太子刚才心里说的话。 太子不会跑去慈宁宫，跟太后要佛经吧？ 毕竟后宫女子不能随意出宫，在宫里最喜欢做的就是修心养性。 除了女红之外，她们做的最多的就是抄经，其实也算是用来打发时间。 所以太子如果想要学佛，找皇太后的话，她那边就是个好借口了。 哪怕皇太后只会蒙语，宫里早就为她特地用蒙语翻译了佛经。 太子更是满汉蒙三语学得极为出色，看蒙语的佛经自是简单，不在话下。 四阿哥简直要坐立不安，食不下咽，时不时看向外边，等着太子回来。 大阿哥看他的样子，心里不由奇怪道：‘四弟今天怎么回事，坐着动来动去，可是有什么心事？’ ‘他还频频看向外边，外面有什么东西吗？’ 除了伺候的太监，就只有宫女了。 大阿哥眨眨眼：‘四弟这才几岁，居然会对年轻貌美的宫女有兴趣？’ ‘可惜四弟从小就没什么表情，根本猜不出他究竟看上了什么，简直急死人了！’ 大阿哥好奇死了，四阿哥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四阿哥感觉自己脸上的表情差点没崩住：大哥，你又胡思乱想点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谁说在看外边的漂亮宫女了！ 四阿哥感觉自己比窦娥还冤，只好无奈开口道：“我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太子二哥还没回来……” 大阿哥这才恍然大悟道：“我还说四弟怎么频频往外看，原来是为了太子。没事，他总不能赖在慈宁宫不来上武课。” 然而直到他们到了练武场，武课开始，也没见着太子过来。 四阿哥纳闷，太子还真赖在慈宁宫不来了？ 练箭 大阿哥得知太子翘掉了武课，心里也嘀咕：‘这小子还真不来了，被皇阿玛知道有他好看的！’ 四阿哥听见后也这么觉得，皇阿玛虽然很是宠爱太子，对太子却依旧十分严格。 翘课这种事，太子哪怕生病的时候都没试过，更别提是现在了。 大阿哥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道：“专心点，别被马给甩下来了。” 四阿哥点点头，他身下是一匹温顺的母马。 这是武师傅专门给小阿哥挑选的，母马年纪不大，性子温顺，最是适合他们用来练习骑术。 等阿哥过几年熟悉后，就能挑选别的高大骏马。 大阿哥如今的坐骑是浑身漆黑的高大骏马，性子桀骜难驯。 当初是他费了不少时日亲自驯服，并命名为黑将军。 黑将军哪怕被驯服后，脾气还是很大，除了大阿哥之外的人都不能太靠近，不然就马蹄飞踢伺候。 听说给黑将军熟悉的下人被踢伤了好几个，不得已大阿哥只好每天亲自给爱马洗刷。 四阿哥每次看见黑将军都十分羡慕，大阿哥见了，笑笑道：“等四弟的骑术更好一点，也能挑一匹高大的骏马了。” 听了这话，四阿哥正高高兴兴点头，就听见大阿哥心里的嘀咕：‘不过四弟的骑术一直都不太好，要不我让人留意有没性子温顺点的骏马。’ ‘或者让人先驯服着，等过几年，四弟就能接手了。’ 四阿哥刚点下的脑袋僵了一下，大阿哥对他也太没信心了！ 他如今的骑术不好，不等于以后的骑术就不好！ 四阿哥愤愤不平，抓着缰绳努力练习骑术，说什么都要让大阿哥以后对自己刮目相看！ 见四阿哥终于把心神收回来，大阿哥指点了两下，转头就见武师傅正打算教导十阿哥。 十阿哥刚开始学习骑术，武师傅给他选的母马就更小了。 小小的母马旁边站着圆滚滚的小人儿，看着十分有趣。 大阿哥差点没崩住笑出声来，有点怀疑十阿哥这身板能不能上马。 别说他，武师傅也担心，正劝说十阿哥第一次上马，让自己抱着上去。 十阿哥却摆着小手，直接拒绝道：“这么矮的马，我呲溜一下就上去了。” 大阿哥听见后，忍着笑过来道：“十弟这口气不小，让我看看你怎么上去。” 反正他吃了苦头，就会乖乖听武师傅的话了。 十阿哥只点了下小脑袋，也不用人拉着缰绳，一个翻身就轻巧上马。 仿佛他已经练习过千百次一样，上马简直是一气呵成。 武师傅有些惊讶，很快就笑着夸赞道：“不愧是十阿哥，看来以后除了大阿哥，又要多一个骑术精湛的阿哥了。” 十阿哥被夸后，高兴地抬起小下巴，别提多得意了。 大阿哥诧异后，很快回过神来道：“是啊，十弟这骑术确实不错。” 他顿了顿又道：“虽说十弟上马相当熟练，不过还是要清减一些，不然小马会受不住的。” 四阿哥原本绕了一圈，看见比自己年纪小很多的十阿哥，骑术比他要好很多，瞧着就十分有天赋，心里有点郁闷。 只是他听见大阿哥的话，联想到十阿哥刚才跟小炮弹一样弹起坐在马背上。 耳边仿佛还能听见“砰”的一下，十阿哥整个人砸在马背上的声响。 母马因为性子温顺虽然没有乱动，却被压得马腿一个劲哆嗦，足见十阿哥这体重确实有点承受不住。 四阿哥低下头拼命忍住笑，心里那点郁闷很快就烟消云散。 他还听见大阿哥心里的纳闷：‘守孝大家都吃素，怎么就十弟这小身板不见瘦，好像还胖了？’ ‘难道十弟偷吃了？被人知道可不得了！今天我得悄悄去他屋里瞧瞧……’ 别说大阿哥，四阿哥都有点好奇，不如今晚也跟着去看看，十弟是不是真的偷吃了？ 十阿哥被大阿哥说得不高兴了，嘟囔道：“大哥，我这是还没长开，等长大就是一身腱子肉了！” 如今他就是虚胖，虚胖而已！ 大阿哥闷笑道：“十弟再不瘦一点，这母马都要走不动了。回头还是让武师傅选一匹更健壮点的母马，这匹太瘦了。” 哪里是这匹母马瘦，而是十阿哥太胖了！ 十阿哥哼唧一声，小腿轻轻踢了一下马腹，让小母马走动起来。 小母马勉强走了几步，马腿一直哆嗦的样子让大阿哥都要看不下去了，劝道：“十弟，你就放过这匹母马吧，看它都要走不动了。” “暂时实在选不出另外一匹母马来，那就让人牵一匹使役马。” 四阿哥听见后差点笑出声来，使役马是用来拉货的，大阿哥这话够损，不就说十阿哥太重，跟货物没什么两样了吗？ 十阿哥哼哼唧唧翻身下马，还故作不小心，一脚踩在大阿哥的脚背上。 疼得大阿哥嗷一声叫了出来，单腿跳着退后几步，嚷嚷道：“十弟，你这是踩断我的脚吗？” 闻言，十阿哥一脸无辜道：“大哥，弟弟就是不小心，毕竟今天是弟弟第一天练习骑术，下马的时候只顾着能站稳，没注意落脚处。” 大阿哥又不能真跟年纪小那么多的弟弟计较，嘟嘟囔囔去旁边坐下歇息，让脚背的疼痛慢慢过去。 十阿哥这体重跳下来踩上，要不是大阿哥身手敏捷，很快躲开，没踩了个严实，不然这脚丫子都要给十阿哥真踩碎了！ 大阿哥去休息，叮嘱三阿哥去教导四阿哥。 三阿哥虽说更爱读书，骑射功夫却相当不错，连皇阿玛都夸赞过的，教导四阿哥是绰绰有余。 四阿哥有点不好意思道：“三哥要不去照顾十弟，毕竟他第一天学骑术，总归要兄长盯着点儿才能放心。” 三阿哥眼尖，看得出十阿哥这肯定不是第一次骑马，哪怕身形肥胖，动作却极为迅速敏捷。 更别提十阿哥翻身下马的时候，故意踩中大阿哥的脚背。 脚背才多大，翻身下马的时候还要一跃而起，落脚处确实没那么容易看见。 十阿哥却能精准踩中，更能看出他的身手其实相当不错。 三阿哥心里正纳闷十阿哥什么时候练的身手，练过这小身板还胖乎乎的，实在古怪，嘴上就说道：“十弟有其他兄长盯着，四弟只管放心就是了。” 四阿哥扭头就见五阿哥和八阿哥正团团围着十阿哥，显然没让十阿哥落单，不由轻轻点头。 十阿哥今天不能练习骑术，就跟着几个兄长去练习箭术了。 五阿哥领着十阿哥去弓箭的架子前面，正准备拿出一力弓的时候，被十阿哥挥手阻拦，愣是拿起了二力弓。 四阿哥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嘴上小声道：“三哥，十弟今天第一次练箭术就拿二力弓，会不会太勉强了？” 三阿哥也看见了，笑着摇头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十弟的性子素来倔强，劝也劝不动。他要是拿着这弓箭拉不动，自然而然会换轻一点的。” 不吃点苦头，十阿哥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索性他们别浪费时间去劝说了。 四阿哥只能点点头，却还是不大放心，盯着十阿哥那边不放。 十阿哥拿着二力弓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好像是在熟悉，还有点嫌弃的样子。 然后他才开始拉弓练习，看着还算顺畅，力气也大。 没一会儿，十阿哥就不耐烦了，跟武师傅要了箭羽，对着靶子拉弓。 四阿哥紧紧盯着，就见十阿哥的第一箭歪了，力气也不足，在靶子半路就掉在地上了。 他不知道为何，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要是十阿哥第一天练箭术就已经用二力弓，还能中红心，他这个兄长就得惭愧了。 四阿哥这时候却听见旁边九阿哥心里的声音：‘十弟这是退步了啊，第一箭居然半路就掉了？看来平日还是吃得太少了，所以没力气了吗？’ 四阿哥默默看向九阿哥那边，九弟要不要听自己在说什么，十弟吃得还少吗！ 十阿哥一个人就能吃掉两人份的饭，三人份都不在话下！ 每次一起用饭的时候，四阿哥盯着十阿哥的小肚子，都要怀疑里面是不是个无底洞，怎么那么能吃呢！ 四阿哥低声问道：“三哥觉得十弟第二箭能中吗？” 三阿哥看了一眼，笑着道：“能中，却不会中靶心。” 就跟他说的那样，话音刚落，十阿哥那边再次拉弓，箭羽这次确实中靶，却在五环的地方。 不过这是十阿哥第二次拉弓，武师傅还是相当惊艳：“十阿哥这姿势标准，力气也够大，第一天有此成就相当不错了。” 确实十阿哥第三箭的时候就中了八环，第四箭中了九环，第五箭就正中靶心。 大阿哥终于感觉脚没那么疼了，走过来点头道：“十弟不错啊。” 他转头看见四阿哥，又鼓励道：“四弟也慢慢来，毕竟欲速而不达！” 四阿哥点头应下，又听见身边三阿哥的心声在吐槽：‘大哥还是偏心，当初我第一天练箭术的时候，三箭之内就中靶心了，也没夸我！’ ‘还说我的箭术马马虎虎，比他还要差一点，怎么就不跟十弟这么说了！’ 四阿哥感觉自己的心又被扎了一下，郁闷不已。 第一天练箭术的十弟相当有天赋就算了，三哥还要提起小时候！ 四阿哥不想听，然而三阿哥心里还继续嘀咕：‘十弟虽然有天赋，不过还是比我差一点，也不如九弟。’ 这话听得四阿哥一愣，转头就见九阿哥接过十阿哥手里的二力弓，拉弓后，箭羽嗖一下正中靶子红心！ 四阿哥看得目瞪口呆，又默默看了三阿哥一眼。 因为他又听见三阿哥心里得意洋洋道：‘九弟这箭术不错，还是比我差一点点！’ 四阿哥心里忍不住吐槽：三哥刚说自己小时候三箭之内才中靶心，九弟一箭就中了，说九弟还比自己差一点的三哥良心不会痛吗！ 撑着 显然三阿哥不会痛，还在心里默默把自己夸了又夸。 四阿哥恨不得能捂住耳朵不听就不听，可惜三阿哥心里那些话都钻了过来，让四阿哥硬是听了个遍。 能每个词都不带重复地夸赞自己，也就三阿哥能做得出来。 不得不说，三阿哥博览群书，夸赞的词和句子一个比一个漂亮，让四阿哥也学会了，虽然他并不想学。 不过因为三阿哥这一番狠狠夸，叫四阿哥都郁闷不下去了。 四阿哥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天赋，就只能多努力，羡慕是羡慕不来的！ 下午的武课终于结束，四阿哥慢吞吞翻身下马，感觉骑术好像进步了一点点，于是心满意足回去沐浴。 只是他刚沐浴完，就听苏培盛来禀报道：“方才太子殿下派人来，请主子过去，说是有事商讨。” 四阿哥听得纳闷，太子翘了一下午的课，在慈宁宫躲懒，晚上居然没被皇阿玛叫过去训斥，反而安安稳稳在东宫，还有时间叫自己过去商量事情？ 他越想越是奇怪，飞快换好衣服就去了东宫。 太监把四阿哥请进去，太子笑盈盈坐在桌前，桌上摆了好几道菜。 太子示意道：“四弟还没用饭吧，跟我一起用？” 四阿哥笑着道谢，这才落座。 太监已经麻利拾起双筷给四阿哥布菜，哪怕守孝要吃素，东宫的菜色依旧比南三所要丰富得多，手艺也要更好。 面对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菜，四阿哥哪怕胃口一般，也多用了两口。 太子见四阿哥用得差不多，挥挥手示意太监把饭菜都收拾好，让人退下，这才开口道：“今儿下午我去慈宁宫，得知太后看经书，却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想要有人讲经，宫里会蒙语的人不多，会的却又不熟悉经书。” 不用说，太子会在慈宁宫呆一下午，就是他亲自给皇太后讲经了。 如此一来，四阿哥就明白为何太子翘课，皇阿玛却没有生气。 毕竟太子亲自给皇太后讲经，那是孝顺，皇阿玛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责备呢！ 而且太子的骑射功夫极为不错，只一天不去上武课，倒不是什么大事。 四阿哥只有点奇怪太子怎么忽然跟自己解释这个，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太子接着却说道：“太皇太后一去，太后一人在慈宁宫甚是寂寞。加上经书看不懂，太后想抄经也很是费劲。” 因为看不明白，所以太后只能照着抄，大多不明白意思，抄起来就更难了。 太后还十分虔诚，想要多抄几本经在太皇太后面前供奉。 太子主动提出要帮忙讲经，讲得深入浅出，让太后听得相当入迷。 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太后有些愧疚，却又感动于太子的孝心。 四阿哥看了太子一眼，所以太子打算从太后这边入手，慢慢营造出喜欢经书，想要入佛门钻研的样子吗？ 太子还真就这么想的，如果一开始就跟皇阿玛说他要入佛门，皇阿玛估计会把他抓起来打一顿，还以为太子鬼迷心窍了。 如果循序渐进得来，刚开始只帮着给太后讲经，慢慢帮着抄经书，然后移情了。 时间一长，皇帝兴许就能接受。 当然这样做还是有风险的，太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四阿哥听见太子心里嘀咕：‘这太子不是人当的，当个几十年还要被废，不如早一点，我也能自在一些。’ 这话吓得四阿哥面色都僵了，他听见什么了，太子居然说自己以后要被废吗？ 四阿哥犹豫是不是该请杨太医给太子看看，太子怎么在心里都开始说胡话了呢！ 毕竟太子一出生就是嫡子，又被皇阿玛册封为太子。 皇阿玛极为喜爱太子，因为生母去世，还放在自己身边养大。 可以说太子是皇阿玛亲自养大，感情更是深厚。 加上太子本人又极为优秀还努力，可以说毫无缺点。 没有重大错误，皇阿玛也不可能废太子啊！ 四阿哥越想越不明白，太子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念头？ 他正浑浑噩噩的时候，又听见太子说道：“太后想在下月的佛诞日给太皇太后祈福，平日这些都是慈宁宫的女官按照规矩拜祭，这次太后想亲自来。” 只是太后对这些并不熟悉，就需要人帮忙，太子自告奋勇包揽了此事：“我打算帮太后，只有我一个人还是忙不过来，四弟来帮我如何？” 闻言，四阿哥迟疑道：“可是我年纪小，此事重大，不如让大哥和三哥来帮忙？” 太子笑着摇头道：“这事主要是我来操办，四弟只是帮把手，熟悉一下流程。过两年，四弟也能独自操办起来。” 四阿哥心想太子不愿意大阿哥参与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们两人之间从小就不对付。 三阿哥跟大阿哥的关系相当不错，这也可能是太子不愿意让三阿哥掺和进来的缘故。 只是四阿哥正琢磨着，却听见太子心里的声音：‘大哥这莽撞性子，让他操办这个，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三弟聪明，眼力劲也厉害，估计很快就会察觉到我的意图，绝不能让他跟着来！’ 四阿哥默默低头，显然太子觉得他年纪小，没那么容易察觉到太子的意图，确实是个适合的人选。 “好，太子二哥信我，弟弟一定好好帮忙。” 太子笑着点头，这才吩咐人送四阿哥出去。 “对了，明天早上去慈宁宫请安，四弟也跟着我一起去。” 四阿哥点头应下，离开东宫后，他才后知后觉，明天也是后宫嫔妃给太后请安的日子。 太后喜静，也不爱繁文缛节，更不耐烦别人每天来请安打扰，索性每月只允了一天，让后宫嫔妃来请安。 这一天慈宁宫最为热闹，四阿哥却想到后宫嫔妃也会去慈宁宫，岂不是他要见到德妃了？ 他这几年不是没见过德妃，大多远远见一面，或者在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才偶尔碰上一回。 两人几乎没说过几句话，四阿哥不知道说什么，德妃也不好在人前跟他太亲近，多数是相顾无言。 这次想必也一样…… 四阿哥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听见后头传来一道笑声：“四弟小小年纪，怎么老气横秋对着月亮叹气？” 他回过头来看见来人连忙道：“大哥怎的在这里？” 大阿哥过来搂着四阿哥的肩膀道：“我打算去十弟的房间看看，四弟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我就去四弟的住处找你，却听说太子把你叫过去了。” “怎么，太子为难你了，才叫四弟在路上就唉声叹气的？” 四阿哥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大哥误会太子二哥了。我不是因为太子的事叹气，是因为明儿要跟着太子去慈宁宫请安……” 他话没说完，大阿哥却猜出来了。 大阿哥算了算日子，明天慈宁宫的话，就要碰到后宫嫔妃去请安。 太子特地选这个日子，真不是故意的吗？ 大阿哥忍不住心里吐槽：‘一个月那么多天，太子非要带四弟明天去慈宁宫，真不会来事！’ 四阿哥忍不住偷偷看了他一眼，八面玲珑的太子居然也会被大阿哥说不会来事吗？ 毕竟大阿哥最不喜欢太子长袖善舞的样子，还曾说太子整天戴着面具，十分虚情假意。 大阿哥的性子直来直去，最不屑于在别人面前装样子，更别说跟人虚与委蛇了。 ……所以大阿哥说太子不会来事，他是认真的吗？ 在四阿哥看来，最不会来事的人明明就是大阿哥啊！ 不过大阿哥也是担心自己，四阿哥心里感动，笑笑道：“弟弟就是一个人走在路上胡思乱想，遇到大哥就好了。” 大阿哥笑着点头道：“这样，那四弟跟我一起去十弟那边走走，明天咱们一起去慈宁宫。” 四阿哥点头，两人很快到了十阿哥的住处。 里面静悄悄的，大阿哥推开门，就看见床榻的被窝鼓鼓的。 四阿哥小声问道：“十弟这么早就睡下了？” 大阿哥的耳尖一动，快步上前把被子一掀，就露出正吃着东西的十阿哥。 十阿哥跟小仓鼠一样一点点把点心往嘴里塞，生怕被人发现，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 可惜大阿哥作为武人，耳力惊人，立刻就察觉出不对来。 “大哥，四哥……”十阿哥咽下嘴里的点心，一脸茫然看着两人。 他们怎么忽然到自己的房间来了？ 大阿哥把十阿哥拎起来，还颠了颠，啧啧称奇：“我就说大家都守孝吃素，谁都瘦了，也就十弟胖了，果然偷吃了！” 好在十阿哥还是有分寸的，四阿哥检查了一下被窝里藏着的点心，全是素点心，并没有出格。 他真要偷吃了荤点心，被皇阿玛知道就麻烦了，四阿哥想帮忙兜着都难！ 十阿哥支支吾吾道：“大哥，弟弟就是晚上饿得睡不着。” 大阿哥叹气道：“你这身板如此沉下去，以后还怎么骑马，要把马给压垮吗？” 十阿哥自知理亏，低着头不吭声，目光却忍不住往床榻上飘。 “大哥，弟弟错了……从明天开始，弟弟晚上再也不偷吃点心，今晚就让弟弟吃完吧！” 大阿哥听得都要气笑了，把十阿哥放下，摇头道：“不行，今晚开始你这些点心就没收了！四弟你过来！” 四阿哥一脸疑惑走过去，被大阿哥塞了一块点心进嘴里，自己也吃了一块：“唔，这点心味道真不错，是贵妃娘娘的小厨房做的吧？” 温僖贵妃知道十阿哥喜欢吃，小厨房常年备着两个厉害的点心师傅，这会儿必然担心十阿哥吃不饱派人偷偷送来。 十阿哥就这样看着大阿哥一口一块点心，还不忘随手给吃完的四阿哥塞一块。 他们两个很快分吃完榻上的点心，只留下空荡荡的盘子。 四阿哥瞥见十阿哥可怜巴巴的眼神，心里忍不住有点愧疚。 他正想开口跟十阿哥道歉，但是刚张嘴却打了个饱嗝，气氛顿时尴尬了下来。 十阿哥还捂着自己的肚子，心里的声音都带着哭腔：‘早知道我就早点吃，点心才吃了一块就全没了！’ 听得四阿哥心里更愧疚了，回去后还撑得睡不着。 一大早请安的时候，他见十阿哥两眼无神，显然昨晚这个弟弟饿得也没睡着，心里就更不好意思了。 太子见着四阿哥一脸倦容的样子不由奇怪道：“四弟昨晚没睡好？” 四阿哥也不能实话实说他吃太多点心撑着了，勉强点头道：“是的。” 太子关心道：“那回头我让人送去安神香，今晚让四弟能睡得好一点。” 四阿哥笑着道谢，跟着太子进慈宁宫正要给太后请安。 忽然一道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四阿哥就被人抱住了大腿。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只有三岁大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如今只比四阿哥的膝盖高一点，小胳膊抱着四阿哥的大腿仰头一笑，露出米粒一样的牙齿，还有软糯糯的声音：“四哥！” 四阿哥低头看着十三阿哥小脸上洋溢的笑容，也忍不住跟着一笑，伸手轻轻摸了摸十三阿哥的小脑袋：“十三弟。” 他心里有些奇怪，毕竟十三阿哥年纪小，很少出外，两人只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偶尔见上一面，并不熟悉。 但是今天十三阿哥看见自己，怎的如此高兴又这般亲近了？ 白胖 四阿哥顺势把十三阿哥抱了起来，小人儿不大，胖乎乎的还有点沉，压得四阿哥的胳膊有点酸。 十三阿哥却很乖，丝毫不挣扎，还用小胳膊搂着四阿哥的脖子，奶声奶气道：“四哥抱着弟弟要累了，大哥抱！” 四阿哥笑着道：“十三弟不重，我抱一会不碍事的。” 十三阿哥小脑袋一摇：“弟弟怕四哥累了。” 大阿哥在旁边一听就不乐意了，伸手点了点十三阿哥的脑袋：“十三弟，你这就偏心了吧，怎么四弟抱你就累了，我抱就不会累了吗？” 十三阿哥的小眼神在大阿哥身上一转，嘟囔道：“大哥长得这么壮实，抱我会累，那不是花架子了？” 大阿哥听得更不乐意了，手指又要戳十三阿哥的额头，四阿哥连忙侧身躲开：“大哥，十三弟还小，皮肤嫩，额头还红着呢！” 刚才大阿哥轻轻一戳，十三阿哥的额头就红了一小片，四阿哥不免有点心疼。 大阿哥耸耸肩，抽回手道：“四弟真疼十三弟，我这大哥倒像是个坏人了。” 四阿哥好笑着正要反驳，忽然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却骂骂咧咧的：‘十三哥跑得也太快了，我爬不动……“ 这话让四阿哥一愣，下一刻感觉脚踝被人抓住。 他低头发现一个约莫周岁大的小阿哥，正趴在自己的脚边喘着气，小脸上全是红晕和汗，后边还跟着一个手足无措的奶嬷嬷。 四阿哥瞥见不远处德妃看着小阿哥担忧的目光，立刻猜出对方的身份，估计是自己同母的弟弟十四阿哥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十三阿哥乖巧被大阿哥抱过去。 四阿哥则是弯腰把十四阿哥抱了起来，还接过奶嬷嬷递来的帕子，给他擦了下小脸上的汗。 两人虽说是同母兄弟，但是因为六阿哥病逝，德妃对这个儿子就跟眼珠子一样爱护，自十四阿哥出生后极少带他出门。 过年的时候怕十四阿哥冻着，宫宴的时候根本没见着。 算下来，四阿哥只在十四阿哥满月的时候去送礼，偷偷看了一眼。 不过那时候十四阿哥睡着了，没见着自己这个兄长，怎么今天就认出来了？ 刚才四阿哥还听见十四阿哥心里的声音，他年纪小小的，居然就认出十三阿哥，想必也能认出自己这个四哥了吧？ 上首的太后这时候笑着道：“小四真得弟弟们喜欢，这才刚进门，前有小十三跑着去抱住腿，后边还有小十四爬着靠近。” 德妃笑着附和道：“兄弟连心，小十四没怎么见过四阿哥，没想到立刻认出来了。” “他出生后不爱动，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十四这么着急爬着走。” 宜妃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的，说道：“小十四这很少爬吧？我刚才见他手脚不知道怎么动，还同手同脚的，一边爬一边摔，也是难为他了。” 她刚看十四阿哥手脚都不知道怎么配合着爬，小身板跟小乌龟一样往前挪，实在太有意思了。 德妃说什么不爱动，明明是她不让十四阿哥出去，更担心十四阿哥磕着碰着，都不让孩子活动。 宜妃听闻十四阿哥之前第一次学着爬的时候，膝盖磕破了皮。 德妃发了好大一通火，还把乳母狠狠教训一顿，连带伺候的宫女都吃了挂落。 她对十四阿哥已经不叫宠爱，而是溺爱了，恨不得含在嘴里却怕化了。 宜妃原本以为德妃特地让十四阿哥去亲近四阿哥，那就让人挑不出错来了。 只是看十四阿哥的样子，显然德妃真没让他后来继续学爬，简直是拼命把孩子养废。 宜妃回想起刚刚德妃难掩惊讶的神色，这才确定十四阿哥这一出真的是偶然。 四阿哥抱着瘫软在自己怀里的十四阿哥，浑身都僵住了。 他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生怕摔着，双手只能抱紧了，又怕十四阿哥会不舒服。 好在十四阿哥虽然有点不舒服，却没有胡乱挣扎的样子。 十四阿哥心里嘀咕：‘四哥也太不会抱孩子了，不过他这小身板，我动两下他估计就要抱不住摔了我。’ ‘为了保住小命，我呆一会就好。’ 四阿哥听得纳闷，虽说十三阿哥三岁了有点沉，十四阿哥却很小，他还是能抱得住的。 就是连一岁的弟弟都嫌弃自己，四阿哥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不过十四阿哥才丁点大，怎么心里的声音就如此老气横秋了？ 四阿哥正纳闷的时候，十四阿哥已经对着大阿哥伸出小手。 大阿哥能怎么办，只好左手抱着十三阿哥，右手去把十四阿哥抱了过来。 一手一个，他抱得极为轻松，却让周围人看得心惊胆战。 偏偏大阿哥两手还向上颠了颠，把身后的奶嬷嬷吓得脸色都白了：“小十四这小身板挺壮实的，就是手脚配合不好，以后还是多练习爬行才行。” 大阿哥眼尖，刚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十三阿哥眼睛一亮，迈开小腿跑过来。 另一边的十四阿哥见状，也立刻手脚并用爬向他们这边。 十三阿哥哒哒哒就跑到了，十四阿哥却爬得极为艰难，胳膊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一个劲磕磕碰碰的，看得大阿哥也想笑。 十四阿哥也不想的，他明明死了，刚睁眼就在这里。 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梦见了已经去世的额娘，哪里知道扭头就看见了十来岁的四阿哥。 盯着四阿哥那张从小就板着的脸，十四阿哥才有了真实感。 见身边的十三阿哥二话不说就跑向四阿哥，十四阿哥也跟着跑了。 当然他想跑是跑不动的，脚一落地就感觉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十四阿哥再低头看自己的小身板，约莫就一岁左右。 这时候的自己被德妃宠上天，别说走了，连爬都不会爬，去哪里都是乳母抱着走的。 十四阿哥还觉得自己能控制这副软绵绵的小身体，走是走不了，爬还是可以的。 然而他小时候就没爬过，压根不知道要怎么爬，只能手脚并用地匍匐向前。 离着四阿哥也没多远，十四阿哥简直要累死了。 不行，回去他就学爬！ 不，他得学走！ 按照以前来看，十四阿哥两岁的时候才会走，其他兄弟这个年纪都会跑了！ 他难得回来，说什么都不能输给其他兄弟，尤其不能输给十三阿哥！ 四阿哥听见十四阿哥心里一直嘀咕：‘要学爬！学走路！’ 看来刚才这个弟弟见十三阿哥跑得很快，这是羡慕上了？ 四阿哥隐约也听说过德妃对十四阿哥的溺爱，不愿意让儿子爬，免得磕碰上，更别提是走了。 但是身为小阿哥，这年纪还不会爬，实在说不过去。 不过他实在不好开口，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下去了。 自己真要提起此事，德妃听后只怕要不高兴的。 宫女领着几个阿哥落座，大阿哥刚坐下，怀里的十三阿哥就挣扎着下去，然后坐到四阿哥身边，双眼亮晶晶看过来。 四阿哥自然不好拒绝，五阿哥笑着往后退了一个位子，让给了十三阿哥：“十三弟真喜欢四哥，你的点心也要让给四哥吗？” 十三阿哥听后，二话不说就把手边的点心盘子往四阿哥那边一推：“四哥吃。” 四阿哥笑着道谢，伸手摸了摸十三阿哥的小脑袋。 十三阿哥笑眯了眼，小脑袋还在四阿哥的手心里蹭了蹭：‘见到四哥，真高兴，果然今天求着额娘来慈宁宫就对了。’ 四阿哥听得一怔，原来十三阿哥特地为了见他才来慈宁宫的吗？ 他想到之前来慈宁宫请安，确实没见过十三弟。 想必那时候十三弟的年纪还太小了，如今大了一点，才知道有自己这么一个兄长。 四阿哥对十三阿哥也有种莫名的亲近，仿佛他们已经在一起相处了很久一样。 这边正兄弟和谐的时候，四阿哥的怀里忽然被大阿哥塞了满怀。 四阿哥大吃一惊，连忙抱住怀里人，才发现是十四阿哥，无奈道：“大哥，十四弟还小，小心点儿。” 大阿哥笑笑道：“十四弟皮实着呢，他这小身板比四弟要结实多了，摔不了。没看他牢牢抓住四弟的衣襟，坐得稳稳的。” 十四阿哥虽然年纪小，反应确实够迅速，在大阿哥抱起塞进四阿哥怀里的时候，小手就迅速抓住四阿哥的衣襟稳住自己的身体。 这会儿他还知道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在四阿哥怀里对十三阿哥递了个挑衅的眼神。 十三阿哥平静地瞥了十四阿哥一眼，奶声奶气道：“我刚才看见十四弟在大哥怀里扭来扭去想过来，大哥才会把十四弟送到四哥怀里的。” “十四弟已经是一岁的大孩子了，怎么能在四哥怀里撒娇，还会压着四哥。之前听闻四哥晕倒过，身子骨还没恢复，压坏四哥怎么办？” 他示意一旁正盯着的奶嬷嬷把十四阿哥抱走，十四阿哥自然不愿意。 十三阿哥看了旁边一眼，十四阿哥顺势看去，就见德妃看过来的目光有些不悦，他只好乖乖伸手让奶嬷嬷抱离了四阿哥的怀抱。 反正以后还有机会跟四阿哥亲近，他没必要这时候胡来，惹得德妃不快就麻烦了！ 十四阿哥从自己怀里抱走，四阿哥感觉怀里空了空，还带走了刚才火炉一样的温度，留下了丝丝凉意。 他忍不住偷偷松口气，十三阿哥年纪大点，能认出自己这个兄长就算了。 十四阿哥才丁点大，可能分辨不出几个哥哥，怎么就一个劲黏着自己，莫不是真的同母兄弟心连心了？ 四阿哥想不明白，只是看德妃刚才的样子，未必想十四阿哥如此亲近自己，不由默默低下头。 一只小手拿着点心递到四阿哥嘴边，等四阿哥抬头，就见十三阿哥踮起脚尖努力把点心塞进他嘴里：“四哥，这个好吃！” 四阿哥不好拒绝，张嘴吃下一口，只觉得十三弟实在贴心。 下一刻，他就听见十三阿哥心里的声音：‘四哥太瘦了，要把四哥养得白白胖胖的！’ 四阿哥一怔，白白胖胖几个字让他脑海中不由闪过十阿哥圆滚滚的身材。 十三弟，这倒也不必…… 共浴 大阿哥忽然被四阿哥抓住双手，不由满脸疑惑道：“四弟这是做什么？” 四阿哥也不能说是听见大阿哥心里的声音，知道他想揍十四阿哥一顿，尴尬解释道：“刚才多得大哥，不然弟弟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弟弟想要跟大哥郑重道谢。” 大阿哥笑笑道：“这有什么，四弟还是孩子呢，今晚得照顾两个更小的弟弟，我这个做大哥的就该来帮忙。” 他瞪了十四阿哥一眼：算了，揍弟弟的机会下次肯定还有！ 十四阿哥被瞪，不甘示弱瞪了回去：大哥你瞅啥，要打架吗？ 眼看一大一小的目光犹如刀光剑影，仿佛下一刻就能打起来，四阿哥再次努力打圆场：“大哥来吃点心？” 大阿哥回头看见包袱里的点心，好笑道：“这是十三弟特地给四弟带的点心吧？十三弟是个好孩子，十四弟你得学起来，听见了吗？” “我知道十四弟还不会爬也不会走，没想到连话都不会说。不过我说的话，十四弟能听懂吧？” 十四阿哥气得就要扑过来咬大阿哥一口，可惜小身板太不争气，爬没爬起来，只在床榻上蠕动着往前挪。 大阿哥见了，哈哈大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这嘲笑让十四阿哥哪里能忍得了，气得小身板微微颤抖。 四阿哥误以为十四阿哥这是被大阿哥给气哭了，这都哭哆嗦了，求助的目光不由看向一旁看戏的三阿哥。 三阿哥耸耸肩道：“大哥你收敛点，别欺负十四弟，他也不容易。” 大阿哥这才收了笑，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确实，十四弟挺不容易的。这么大的孩子什么都不会，周岁宴都得延后一阵子。” “十四弟再不努力点，回头这都要成两周岁宴了。” 十四阿哥听得心里愤愤不平：大阿哥这话是诅咒自己两周岁才学会爬吗？ 还别说，上辈子他确实两周岁才会爬会走。 每次提起小时候十四阿哥都要翻脸，久而久之就没人提了。 偏偏这时候黑历史重现，十四阿哥能怎么办，又不能让大阿哥闭嘴，只好拼命学会爬学走了！ 他握着小拳头“啊”了一声，好像在表决心一样。 四阿哥立刻鼓励道：“大哥，十四弟看着聪慧，肯定很快学会的。” 大阿哥挑眉道：“希望吧，十四弟学得越快，就能尽快回去，不会在这里打扰四弟。” 十四阿哥含着手指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四哥这是不喜欢我搬过来，想我尽快学会然后离开吗？’ ‘明明十三黏着四哥，今晚还要一起睡，四哥一口就答应了，还笑得那么高兴，怎么对我就不一样呢！’ ‘我要学得慢，耽误了周岁宴，额娘肯定会责怪四哥的。但是我学得快，岂不是转眼就要离开，让十三这小子独自黏着四哥了吗？’ ‘好为难，我是该学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四阿哥听得一愣一愣的，十四阿哥就那么喜欢他吗？ 还因为十三阿哥也一起留宿的事，十四阿哥心里嘀咕了两回，这是吃醋了？ 四阿哥没想到有一天，两个弟弟会这么喜欢自己，非要黏在他的身边。 尤其十四阿哥才丁点大，居然也开始操心了起来，真是人小鬼大！ 四阿哥无奈救出十四阿哥的手指头，十四阿哥低头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指头，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这是身体变小了，习惯也变得跟这年纪一样了吗？ 不然自己堂堂一个将军王，思考的时候怎么会一直含着手指头！ 十四阿哥“呸呸”了两下，嫌弃地想用衣服擦手指头，被四阿哥抓住手腕，用帕子仔细擦拭了一番。 四阿哥擦得很小心，力气放得很轻，似乎担心会弄疼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盯着四阿哥还稚嫩的面庞，虽然这个同母兄长一直还是没有表情的样子，不过照顾他的时候却格外努力和认真。 也是，四阿哥一直以来不管做什么都特别认真了。 只要是他答应的事，就必然会努力做到最好。 哪怕四阿哥未必乐意照顾十四阿哥，是皇帝硬塞自己这个弟弟过来。 但是四阿哥应下了，就会好好照顾，让十四阿哥住得舒舒服服的。 四阿哥鼻尖忽然一动，忍不住低头在十四阿哥的颈侧嗅了一下，然后皱着眉头问照顾的宫女：“你们怎么照顾十四弟的，怎的他身上有一股汗味？” 这么小的孩子身体热乎乎的，大热天就更容易出汗。 哪怕勤快换衣服，不洗澡的话，身上还是有一点味道。 十四阿哥浑身一僵，也跟着闻了下自己，好像没闻到什么味道？ 大阿哥凑过去闻了一下，捏着鼻子嫌弃道：“十四弟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身上一股汗味，都快腌入味了！” 德妃不至于让十四阿哥不洗澡不换衣服，四阿哥只能认定是身边人怠慢了。 宫女吓得连忙跪在榻前，哆嗦着开口道：“大阿哥，四阿哥，奴婢一直尽心伺候十四阿哥。只是今天十四阿哥哭闹着不肯换衣服也不愿意洗澡，只要有人靠近就闹，嬷嬷也是没有法子。” 这么小的阿哥，劝是劝不动的，十四阿哥听懂了也装傻。 当然哭是不可能哭的，他只能大声嚎叫。 谁靠近想要脱自己衣服，十四阿哥就拼命嚎！ 开玩笑，他怎么能让嬷嬷和宫女近身，还脱光了洗澡？ 想到这些宫女要把自己看光了，还要从头到脚摸一遍，十四阿哥说什么都要拼命拒绝！ 十四阿哥今天还因为早上出丑，白天一个劲要在地上练习爬行，累得满身大汗。 于是这身味道就保留了下来，今晚被四阿哥第一时间察觉了。 十四阿哥也想洗澡，就是不乐意让嬷嬷和宫女来洗。 这时候有四阿哥在，他就扑到四阿哥怀里“啊啊”了两声。 四阿哥就听见十四阿哥心里的声音嚷嚷：‘四哥快帮我洗澡，我才不要在嬷嬷和宫女面前脱光光！’ 听了这话，四阿哥才知道这个弟弟原来是害羞了，所以今天才不让嬷嬷和宫女洗澡和换衣服。 他抱着十四阿哥说道：“让人烧热水，我给十四弟洗澡。” 说完，十三阿哥在榻前就抱住四阿哥说道：“四哥，弟弟也要一起洗。” 大阿哥哈哈一笑：“四弟一个人给这两个小子洗澡肯定忙不过来，十四弟看着不喜欢宫女帮忙洗澡，我来帮把手就好，三弟要来吗？” 三阿哥想着四阿哥给两个小阿哥洗澡，肯定要兵荒马乱的。 至于大阿哥，不帮倒忙就不错了，甚至可能弄得更乱。 三阿哥虽然感觉好麻烦，也只能叹气道：“行吧，我也来帮忙。” 四阿哥吩咐太监送来矮一点的浴桶，让两个弟弟能坐在里面，不会被水淹没。 尤其十四阿哥才丁点大，更是要注意。 伺候十四阿哥的宫女很快就送来他平日用的浴盆，宽敞得很，十三阿哥一起进去也绰绰有余。 热水倒进去，四阿哥伸手试了试水温，感觉合适后回过头去。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眼巴巴看过来，等着四阿哥帮忙脱衣服。 谁会是四阿哥第一个照顾的弟弟呢！ 四阿哥被两个弟弟盯得头皮发麻，一时开始犹豫了起来。 他要给十三阿哥脱衣服，十四阿哥肯定要闹。 自己要给十四阿哥脱衣服，十三阿哥可能就不高兴了！ 四阿哥正为难的时候，大阿哥不耐烦地上前抓住十四阿哥，伸手脱掉他身上的衣服：“十四弟臭烘烘的，赶紧洗好睡下！你们睡了，我才能回去睡！” 三阿哥也上前帮十三阿哥脱衣服：“是啊，四弟忙了一天也够累的，你们两个小的就乖一点，赶紧洗好睡下。” 他又转向四阿哥说道：“四弟也太心软了一点，我已经让宫人另外烧了水送去屏风后的浴桶。四弟去洗，这里有我和大哥就行。” 十三阿哥的小脸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还以为能跟四阿哥一起沐浴。 不过三阿哥说得也在理，四阿哥今天也累了，得早点洗好睡下休息。 于是他仰着小脸，乖乖伸出两个小胳膊方便三阿哥帮忙脱衣服，一边奶声奶气催促道：“四哥快去洗澡，我也会帮十四弟洗好的。” 十四阿哥“啊啊”抗议了两声，在大阿哥怀里扭来扭去，表示他自己会洗，哪里需要十三这小子帮忙！ 大阿哥这脱衣服还粗鲁得很，连扯带拽，弄得十四阿哥哪里都不舒服，还不好吭声。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大哥这粗手粗脚的，不是说家里已经有一个孩子了，难道从来没给孩子脱过衣服吗？’ ‘这哪里是脱衣服，简直要掰掉我的脑袋。’ ‘啊我的脖子，勒住了！’ 吓得四阿哥也顾不上洗澡，赶紧过来拯救大阿哥怀里的十四阿哥。 他帮着解开缠在十四阿哥脖子上的衣服，无奈道：“大哥，还是我给十四弟脱衣服吧。” 十四阿哥身上娇嫩的皮肤被大阿哥扯得好几道红痕，大阿哥不由心虚道：“我已经放轻力度，十四弟原来没有看起来那么皮实啊。” 三阿哥在旁边没好气道：“十四弟才多大，大哥收着力气也能把他的小胳膊给掰断了。” 这话吓得大阿哥缩手缩脚，都不敢碰十四阿哥，免得真把弟弟弄骨折了。 到时候别说德妃，就是惠妃第一个就饶不了自己！ 想到自己这么大了，额娘还可能拎着他的耳朵教训，大阿哥感觉耳朵都仿佛开始有点疼了。 同寝 最后十四阿哥舒舒服服坐在浴盆里，热水只盖过腿，四阿哥卷起袖子给他从上到下轻轻洗刷了一遍。 四阿哥这力度刚刚好，不轻不重的，舒服得紧，让十四阿哥坐了一会就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他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四阿哥真担心十四阿哥真睡着了，一头栽进水里就麻烦了。 四阿哥只能一手托着十四阿哥的脑袋，一手给他擦身，身上很快被水打湿，浑身有些狼狈。 十三阿哥被三阿哥刷了一遍，眼睛一直盯着四阿哥不放。 见四阿哥浑身都湿了，十三阿哥的小手推开三阿哥，从澡盆另一端爬了过去：“四哥，我来帮十四弟洗澡，你去洗吧！” 四阿哥有点犹豫，三阿哥在旁边也道：“四弟只管去，这里有我。” 他直接就忽略了旁边光看不动的大阿哥，大阿哥就不满意了：“还有我在呢，四弟就别担心了。十四弟这都洗完了，玩一会儿水就让他起来，不会冻着他的。” 这天气热，水凉一点再出来，两孩子也不会冻着。 四阿哥想想也是，身上被打湿后，衣服贴着，黏糊糊也难受，他就起身去屏风后边洗澡了。 他一走，十三阿哥的小手舀起水泼到十四阿哥身上。 原本还昏睡的十四阿哥一个激灵，被水泼了满脸，顿时恼怒了起来。 好个十三，居然敢偷袭小爷！ 不报复回去，小爷就不姓爱新觉罗了！ 十四阿哥一手扶着澡盆，一手在水里划拉一下泼了回去。 他的手太小，这水不多，却也落在了十三阿哥的脸上。 十三阿哥伸手抹了把脸，目光灼灼盯着十四阿哥，这个弟弟是应战了是吧！ 两个小的开始互相泼水，毫不相让。 三阿哥和大阿哥受了池鱼之殃，也给泼了好几身，身上的衣服被打湿了不少。 大阿哥嚷嚷道：“停下，你们都给我停下！”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完全充耳不闻，继续互相泼水。 被无视的大阿哥气死了，又不能揍这两个弟弟，毕竟太小了，他一巴掌下去可能就要吐血了，一时头疼得很。 屏风内沐浴的四阿哥听见外头的水声和大阿哥的呼喊，顿时也不敢多呆，匆忙洗完穿好衣服就出来。 他一眼就看见满地狼藉，浴盆里的热水已经所剩无几，只留下四个湿漉漉的落汤鸡。 两个弟弟就算了，可怜大阿哥和三阿哥也满身湿哒哒的。 大阿哥气得脸都黑了，三阿哥一副无奈的样子。 四阿哥连忙过来劝道：“你们都别玩水了，赶紧出来穿好衣服。” 他又让人送来干净帕子，给大阿哥和三阿哥简单擦拭一下：“两位哥哥身上的衣裳都湿了，赶紧回去换一身。都是十三弟和十四弟顽劣，我这就替他们跟哥哥们道歉。” 大阿哥摸着四阿哥的脑袋好笑道：“你帮他们道歉什么，十三和十四那么小，我还不至于跟他们计较。” “行了，我和三弟就先回去了。” 说完，大阿哥看向床榻上被太监伺候着穿好衣服的两个弟弟，叮嘱道：“你们乖一点，别累着四弟了。” 十三阿哥连忙应道：“大哥放心，弟弟很乖的。” 大阿哥听后都想翻白眼了，刚才泼了他满身水的罪魁祸首哪里乖了！ 十三阿哥这小子，也就在四阿哥面前会装乖！ 十四阿哥听了，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明明刚才先开始泼水的是十三阿哥，如今闹得好像他也有错一样！ 十三以前就会在四哥面前伪装，如今才多大，居然就这么会了！ 回头四哥肯定又要被十三骗了去，十四阿哥默默捏紧小拳头，他一定要在四哥面前揭穿十三的真面目！ 首先，他得学会说话，才能当着四哥的面揭穿十三！ 十四阿哥“啊啊”了两句，然后“可可”的，想纠正自己的发音，差点咬到舌头。 大阿哥听得有趣道：“十四弟这是在学说话吧，除了啊之外终于会别的音了。” 他心想十四阿哥一岁的孩子了，居然还不会说“啊”之外的音，实在叫人无语。 大阿哥想到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摸着下巴比较道：“我家女儿跟十四弟差不多大，她已经会喊额娘和阿玛了，十四弟得加把劲才行。” 大阿哥这炫耀的样子，把十四阿哥气得不行。 他愤怒地用小拳头拍了拍床榻，还“啊”了两声。 大阿哥揉了揉十四阿哥的脑袋，起身道：“好了，我和三弟走了，四弟带着十三和十四也睡吧。” 他还顺手拎着十四阿哥的后领塞到床榻最里面，等会就不用四阿哥抱着十四阿哥进去了。 就四阿哥这小身板，估计要抱不动沉甸甸的十四阿哥。 大阿哥就当日行一善，先帮把手了。 十四阿哥被扔到床榻最里面，四仰八叉躺着的时候还有点懵圈。 过了一会他才发现自己被扔进来，大阿哥还是那么粗鲁。 不过下一刻，十四阿哥就迅速转过身，用小手把旁边十三阿哥的枕头推远一点。 四阿哥见了，知道十四阿哥这是不高兴在发脾气，又伸手把枕头推了回去：“十四弟乖一点，床榻不大，我们兄弟几个需要挤一挤了。” 他只以为十四阿哥习惯一个人睡，忽然身边有人，索性伸手推开来拒绝。 十四阿哥急得“啊啊”叫，他以前行军的时候，睡的地方也没多大，哪里会不适应。 他就是不想睡在十三阿哥身边！ 四阿哥听见十四阿哥心里反复嘀咕：‘不跟十三睡，要跟四哥睡。’ 他只能无奈一笑，又解释道：“你们两个还小，睡在内里比较好，不然翻身要掉下去就危险了。” 十三阿哥却乖巧地抱起自己的枕头挪到外边道：“四哥，弟弟睡着后不会乱动，睡在外边也行。” 四阿哥还要再劝，被十三阿哥摇头打断了：“四哥，十四弟看着是不想跟我一起睡。再这样争执下去，也要耽误四哥睡觉，四哥明天不是还要早起上课吗？” 十三阿哥这乖巧体贴的样子，让四阿哥都拒绝不了。 四阿哥无奈道：“好吧，那我让人在床榻边上用枕头隔着，下边再垫两床被褥。” 哪怕摔下去，有被褥在，也就不会摔疼了。 宫人很快布置好了，四阿哥躺在中间，左边是十四阿哥，右边是十三阿哥。 两个弟弟紧紧抱着四阿哥一边的胳膊，刚才还活泼乱动，一沾枕头，他们立刻就睡过了。 四阿哥浑身僵着，完全不敢动，生怕吵醒了两个弟弟。 他还是第一次跟弟弟那么靠近，还跟别人一起睡。 夜里不算凉快，一左一右还有大火炉在，四阿哥没多久就热得一头汗，不由苦笑。 看来他今晚是别想睡了！ 不过看两个弟弟睡得极为安稳的样子，四阿哥心里依旧十分欣慰。 他还以为会睡不着，不知不觉也在两人平缓的呼吸声中睡了过去。 四阿哥早上的时候是被热醒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满头大汗。 两边的弟弟，尤其十三弟说自己睡觉后尤为老实，哪里知道他们都滚到四阿哥怀里睡得正沉。 四阿哥抱着两个大火炉别提多热了，浑身僵着不知道该怎么在不叫醒弟弟的情况下把两人抱开。 好在苏培盛听见声响进来，看见四阿哥的窘况立刻会意，伸手小心翼翼把十三阿哥抱到一边，四阿哥再把十四阿哥抱到另外一边。 四阿哥轻手轻脚起身，示意苏培盛去外边洗漱。 他回头见十三阿哥的小手向左边摸索，似乎想抱着四阿哥。 十四阿哥也哼哼唧唧向右边爬，也想贴着四阿哥的样子。 于是四阿哥就见两个弟弟慢慢向对方靠近，然后抱在了一起，顿时他们都安静了下来，继续睡得呼呼的。 他抿着唇忍下笑，想着两人醒来发现抱住对方，指不定又要闹起来。 四阿哥出去洗漱的时候就叮嘱苏培盛道：“等会你留下，天亮的时候让嬷嬷抱着熟睡的十三弟回去。记得让她动作轻一点，别吵醒十三弟了。” “另外早上还有些凉意，让嬷嬷给十三弟多加一件衣服，别着凉了。” 苏培盛一一记下，给四阿哥布了早点，就让另外一个小太监跑腿，拎着文房四宝跟着四阿哥去尚书房。 嬷嬷得了话，看天色亮了一些，就想抱起还睡着的十三阿哥回去。 哪里知道十三阿哥紧紧抱着十四阿哥不撒手，四阿哥又交代不能吵醒十三阿哥，嬷嬷顿时急得一头汗。 她不敢太用力，又分不开两人。 苏培盛也来帮忙，两人手忙脚乱好一会，累得满头大汗都没能把两个小阿哥分开不说，还把他们弄醒了。 先醒的是十三阿哥，他睁眼看见面前抱着的不是四阿哥，而是十四阿哥，顿时满脸嫌弃地松开手。 他这刚松开手的时候，十四阿哥也醒了，发现自己居然缩在十三阿哥的怀里，也是满脸不高兴，往后挪了挪。 两个小阿哥互相嫌弃对方的样子，看得苏培盛有点好笑，连忙低声解释道：“主子去尚书房上课了，交代嬷嬷抱着十三阿哥先回去。没想到两位小阿哥抱在一起睡得熟，一时不好分开。” “如今惊醒两位小阿哥，是奴才的错。” 十三阿哥大度地摆摆手道：“跟苏伴伴没关系，反正左右没事，我等会给四哥送午饭如何？” 十四阿哥在旁边立刻急了，看向苏培盛：不能让十三去给四哥送饭！ 苏培盛当然没能看明白十四阿哥的目光，只以为他也想一起去，顿时为难道：“十三阿哥，尚书房可不能随意进入。” 十三阿哥小手一挥，奶声奶气道：“苏伴伴别担心，我会派人先问过皇阿玛。这点小事，皇阿玛肯定不会拒绝。” “而且四哥忙着学业，十四弟还要尽快学爬，想必抽不出时间来。正好我在，又没什么事，想给四哥帮忙，我来教十四弟。” 他扭头看向十四阿哥，咧嘴一笑，露出米粒一样的牙齿：“十四弟也想尽快学会爬，对不对？” 在苏培盛看来，十三阿哥的笑容软萌可爱，还如此体贴四阿哥，感觉心都要被融化了。 然而在十四阿哥眼里，十三阿哥这笑容阴恻恻的，感觉一肚子坏水，绝不会是什么好主意！ 打发 十四阿哥还想挣扎一下，小手用力撑着凳子，努力抬起头来。 可惜他憋得满脸通红，还是只勉强露出一点额头。 大阿哥第一时间发现十四阿哥这若隐若现的头顶，他坐着还没桌子高，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快，给十四弟送垫子，一两个可能不够，送四五个过来！” 太子听见大阿哥的笑声，过来一看也忍不住笑了：“光用软垫还不行，垫得太高，十四弟要坐不稳摔着就不好了。” 他扭头吩咐宫人搬来一张两边带扶手的椅子，里面塞了好几层软垫，再把十四阿哥抱上去。 这下子，十四阿哥坐着终于能在桌子上露头了。 大阿哥还笑得停不下来，十四阿哥鼓着腮帮子，满是不高兴。 四阿哥只好开口打圆场道：“十三弟和十四弟一路过来也累了，肯定饿了，赶紧开始吃吧。” 十三阿哥乖巧点头，看四阿哥亲自给自己夹菜，摇头道：“四哥自个吃，让苏伴伴帮我夹菜就好。” 四阿哥点点头，又去给十四阿哥舀了半碗粥。 十四阿哥这年纪吃不了太硬的东西，粥水和软绵绵的点心还能吃。 他这小手根本不可能拿得住勺子，四阿哥不放心，只好给十四阿哥喂。 大阿哥看四阿哥先是忙着给左边的弟弟夹菜，然后忙着给右边的弟弟喂一口，实在够忙的：“四弟吃你的，十四弟让宫人喂就行了。” 十三阿哥却说道：“十四弟的力气大，已经能自个拿勺子了，就不用人喂了吧？ 他又看向十四阿哥：“十四弟是大孩子了，还要让人喂，不羞羞吗？” 十四阿哥原本跟大爷一样，只张口等着四阿哥喂过来就行了。 他正舒服着，冷不丁听见十三阿哥的话，就知道这份享受是继续不下去了。 十四阿哥不满地在心里哼哼唧唧：‘十三分明是嫉妒四哥更照顾自己一点，我自己吃就吃！’ 四阿哥听见十四阿哥的心里话不由好笑，不过看这个弟弟真要尝试，还是把勺子塞到他的右手，还用手虚虚帮忙握着，免得勺子掉了。 十四阿哥摆弄了几下，很快熟悉了，握着勺子就慢吞吞吃了起来。 虽然吃一半掉一半，好在他拿着勺子还算稳当。 四阿哥看十四阿哥自个吃得不错，也就拾起筷子吃了起来。 他正吃着，就听见后边十阿哥心里在嘀咕：‘十四弟不会爬不会说话，拿勺子就挺稳的，跟我真像。’ ‘额娘说我周岁的时候也是不会爬不会说话，唯独吃饭最积极，勺子拿得那个稳！’ 四阿哥听着差点噎住了：十弟，周岁什么都不会就会吃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吧！ 他转头见十四阿哥把小碗里的粥吃干净了，又让人添了半碗，很快又见底了。 ……看来十四阿哥跟十阿哥一样，也是个饭桶？ 十四阿哥嗷呜一下把最后一口粥吃完，抬头发现四阿哥盯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古怪。 四阿哥不会觉得自己吃太多，又没有给月银打点御膳房，这是不高兴了吧！ 十四阿哥心里愤愤不平：‘都怪嬷嬷没留下月钱，十三花钱去御膳房打点，我却两手空空，要在四哥这里白吃住！’ ‘不行，我得赶紧学会说话，让嬷嬷把我的月钱送过来，绝不能蹭吃蹭住！’ 四阿哥听得好笑，心里又暖暖的。 两个弟弟这是怕自己的月钱不够花，其实带着两个年纪那么小的弟弟，哪怕打点又能花多少呢！ 他很想让两个丁点大的弟弟别操心这个，该吃该睡就好。 不过这会在尚书房不是说话的地方，四阿哥要跟两个弟弟说自己不差钱，别人听着仿佛他在炫耀一样了。 他正琢磨着，就听见十三阿哥软糯的声音：“四哥每天要上课，很难腾出时间来。正好弟弟左右无事，想着每天帮四哥教十四弟学爬，怎么样？” 四阿哥想着也是，他每天大清早要过来尚书房读书，下午还得上武课，得傍晚才回去，教导十四阿哥的时间确实不多。 然而他又心疼两个小的每天跑过来给自己送饭，连忙阻拦道：“十三弟帮忙，我自然是感激的，不过送饭就算了，让宫人每天过来跑腿就是。” 十三阿哥眼巴巴看过来：“弟弟就是想跟四哥每天一起用饭，人多也热闹，十四弟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十四阿哥虽然不乐意配合十三阿哥，但是这话却没毛病，于是点了下小脑袋，还“嗯”了一声。 四阿哥见十四阿哥赞同，也就笑着点头道：“好，那就有劳十三弟了。” 十三阿哥小脸上全是笑容：“四哥放心，弟弟一定用心教导十四弟。” 他心里的声音都带着高兴：‘这样一来，我就能继续在四哥那边住下，十四弟就不能单独霸占四哥了！’ ‘教导十四弟不费什么事，十四弟落我手里，一定拼命训练他，保证几天内就让他学会爬了！’ 四阿哥听得一愣，十三阿哥看来有点不喜欢十四阿哥？ 然后十三这个弟弟为了不让十四独占自己，他才接过教导十四阿哥学爬的差事吗？ 四阿哥知道这个真相，有点好笑又有点无奈。 他是不是得让苏培盛每天留下盯着点儿，别叫十三阿哥训练过了，让十四阿哥累坏就不好了。 十四阿哥心里气哼哼的：‘十三这得意的小模样，肯定在想后边要怎么费劲折腾小爷，小爷才不会认输，肯定很快就学会爬了！’ ‘等会爬了，还得赶紧学会说话，别叫什么玩意儿都骑到小爷的头上来！’ 四阿哥听见后不由微微皱眉，怎么回事，谁趁着自己不在，居然欺负十四阿哥了吗？ 十四阿哥不会说话，身边人要是伺候得不好，没有自己盯着，只怕要怠慢不少。 用完饭后，十四阿哥拿着勺子虽然熟练，还是身上掉了不少。 四阿哥正想带着他去换一身衣服，十三阿哥自告奋勇要带十四阿哥去换，正好他也得洗手。 尚书房的偏殿是给阿哥们歇息的地方，另外有隔间能换衣服。 大阿哥不太放心两个小的，还跟着去了。 四阿哥趁机把苏培盛叫到一边，小声问了今天的事：“是不是有宫人趁着我不在，欺负十四弟了？” 苏培盛听得心下一惊，明明四阿哥人在尚书房，是怎么知道住处发生的事？ 他只觉得可能有谁在四阿哥耳边多嘴了一句，赶紧一五一十把那宫女的举止和话语都重复了一遍：“是奴才的错，没注意到这宫女野心不小，还想靠近十四阿哥。幸好十三阿哥立刻发现了，十四阿哥对这宫女也不亲近。” 闻言，四阿哥微微点头道：“如此，你亲自去永和宫递话，就说这宫女伺候得不好，换个人过来。” 苏培盛听后迟疑道：“主子，娘娘知道后会不会不高兴？” 毕竟四阿哥派他过去把宫女换了，这就仿佛直接打了德妃的脸面，觉得她给十四阿哥挑选的宫女不合适，被四阿哥发现才换人。 在永和宫的时候这宫女看着没什么毛病，怎么来了四阿哥的住处人就不行了？ 是不是因为四阿哥把十四阿哥的奶嬷嬷打发回去，又没能力管束好这个宫女，才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四阿哥明白苏培盛的担心，却一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道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的语气道：“四哥真不会变通，这宫女当初是大哥随手一指留下的，让他派人跟德妃娘娘说一声不就好了？” 听见这话，四阿哥回过头来，发现是九阿哥。 九阿哥心里的声音更是不断：‘四哥还跟以前一样，做事一板一眼，还不知道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去。’ ‘既然是大哥惹来的祸根，当然让大哥去处理了。’ ‘大哥发话，德妃肯定不敢说什么，也不会牵扯到四哥身上，宫女又能顺利打发掉！’ 九阿哥见四阿哥沉默，还以为他不接受自己的建议，冷哼道：“弟弟就是经过的时候听见了，忍不住多管闲事。四哥要是觉得不妥，那就随便你。” 他鼓着小脸，气呼呼就要往回走，被四阿哥赶紧拦下。 四阿哥无奈笑道：“九弟的建议很好，我就是有点惊讶，一时没回过神来。” 说完，他又疑惑道：“就是大哥把那宫女留下的事，九弟是怎么知道的？” 毕竟四阿哥和苏培盛刚才压根没提这宫女是怎么留下的，九阿哥怎么知道的？ 这话一出，九阿哥小脸一红，撇开后含糊道：“我就是知道，怎么了！” 他心里面却在嘀嘀咕咕：‘我才不会说，知道十四被送去四哥那边，十三也跟着去了。四哥自己才多大就要照顾两个更小的弟弟，我才跟大哥私下多问了几句。’ 四阿哥没想到九阿哥居然如此关心自己和十三、十四两个弟弟，虽然嘴上说话不好听，显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由抿唇笑了笑。 九阿哥看他笑了，顿时不快地嘟囔道：“笑什么？四哥这是嘲笑弟弟吗？” 四阿哥连忙摆手道：“没有，我就是觉得九弟真聪明，想出这么好的主意来！” 九阿哥被他一夸，要是有尾巴的话都要翘起来了，抬着小下巴继续道：“四哥要是不好意思跟大哥提起，我私下跟大哥说就好了。” 四阿哥摇头道：“不用，九弟出了这么好的主意，回头我亲自跟大哥说说就行。” 九阿哥又不高兴了，哼唧道：“四哥就是古板，这事举手之劳而已，何必推来推去！不过四哥偏要亲自去找大哥，那就去吧，我就不管这个闲事了。” 等他迈着小短腿一走，苏培盛这才欣喜地道：“幸好有九阿哥出的这个主意，德妃娘娘想必不会怪罪到主子头上……主子看来很高兴？” 苏培盛还真的很少见四阿哥笑得这般欢喜，四阿哥立刻收敛了嘴角的笑容：“没什么，九弟年纪小却很聪慧，还如此关心我，我自然高兴。” 其实是刚才九阿哥的模样实在太可人了，明明个子小小，只到四阿哥腰的位子，却抬着小下巴一副大爷的模样。 他说话的时候还故作成熟，其实声音却还带着稚嫩的奶音，小大人的模样实在让四阿哥忍俊不禁。 但是刚才四阿哥努力憋着，不敢在九阿哥面前笑，不然按照九阿哥的性子只怕要恼了！ 四阿哥在外边笑够了，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回去了。 这事在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面前提及也不好，索性等他们回去后他才跟大阿哥提起。 于是等下午武课，大阿哥给四阿哥指点箭术的时候，他才小声跟大阿哥提起此事来。 大阿哥一口答应下来：“这是小事，我原本就担心十四弟怕生，伺候的嬷嬷和宫女一个都没留下，夜里闹腾就不好了。如今十四弟喜欢四弟得紧，也不会闹，那宫女就很不必留下。” “更别提这宫女还心大，留着也是个祸害，谁知道以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四阿哥听后连忙道谢，大阿哥摆手道：“原就是我的错，当时没多想就随手指了一个，该是打听清楚后才把人留下才是。” 他是想着十四阿哥的奶嬷嬷必然是德妃的心腹，在四阿哥这边留下，有什么事是听四阿哥的还是听她的？ 就四阿哥的性子肯定不好得罪德妃的心腹，那嬷嬷只怕要蹬鼻子上脸，所以大阿哥才会打发掉奶嬷嬷，只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宫女。 哪里想到就这么个不起眼的宫女，也能闹出事来？ 该说德妃原本就是宫女，如今一步登天，身边伺候的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才这般胆大包天？ 心疼 大阿哥派了心腹太监去德妃那边传话，话还说得稍微夸张了一点。 小太监低着头复述道：“娘娘，大阿哥昨晚担心十四阿哥怕生，才随手留下了那个宫女。十四阿哥不喜宫女近身，宫女却一个劲往前凑非要脱十四阿哥的衣服，把小阿哥都吓哭了。” “大阿哥今天听说后心里很是愧疚，不愿意纵容这样的宫女留在十四阿哥身边，这才派奴才来禀报一二。” 德妃在上首听得眉头紧蹙，这会发话道：“大阿哥言重了，他是关心弟弟，才会特地派人来告知。既然那宫女是个不得用的，我这就把人叫回来。” “至于十四阿哥那边，就另外派两个小太监过去打下手就好。” 太监垂着头答道：“回娘娘的话，大阿哥心里内疚，打算让奴才过去照顾十四阿哥。” 大阿哥都派人了，德妃再派人过去，四阿哥那住处可就塞不下了。 德妃只好作罢，感激道：“多谢大阿哥为小十四着想，那我这边就不派人过去了。” 太监一走，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身边正是十四阿哥的奶嬷嬷，她低声开口道：“娘娘，大阿哥这是什么意思，担心娘娘这边的人都跟那宫女一样不得用，急匆匆就派了身边人到十四阿哥身边去，会不会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另外一个心腹大宫女也附和道：“是啊，大阿哥怎的忽然管起十四阿哥的事来？” 毕竟大阿哥和十四阿哥更不熟悉，两人的生母不同，年纪差得也大。 说有关系，也是因为十四阿哥送去了四阿哥的住处，大阿哥和四阿哥的关系还算不错，昨晚过去给四阿哥帮把手照顾了一下十四阿哥，仅此而已。 难不成大阿哥是为了四阿哥，才这般多管闲事？ 德妃倒是心里琢磨着，会不会是四阿哥想打发掉这个宫女，不好意思直接跟她开口，大阿哥才会帮忙转告？ 她很快又摇摇头，就四阿哥那沉闷的性子，就不像会主动向别人求助的。 估计是大阿哥随手把那宫女留下，担心十四阿哥不适应陌生的地方。 回头他发现这宫女伺候不周，人是自己留下的，这才会打发人来告诉德妃。 大阿哥因为宫女的事对德妃先入为主，估计以为她身边都是这样的人，索性把自己身边的太监送去给四阿哥那边了。 德妃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就跟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不悦道：“等那宫女回来，嬷嬷看着让人好好把规矩学一学。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回来。” 嬷嬷低头应下道：“还是娘娘心善，这样的人何必留下，不如直接打发去浣衣局。” 德妃微微眯起眼说道：“嬷嬷看着办就好，等会嬷嬷亲自去叫那宫女回来，也能顺道看看小十四过得如何。” 小儿子不在身边，只是一晚上，她就想念得很。 德妃实在担心十四阿哥换了个陌生的住处，吃不下睡不好的，索性让奶嬷嬷亲眼看看。 奶嬷嬷很快就去了四阿哥的住处，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奶糯的声音：“才半个时辰就累啦？手脚太没力气了，赶紧起来爬！” 吓得她赶紧进去，就见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十四阿哥正满头大汗爬着。 最前面有个奶娃娃正两手叉腰，站在不远处，催促十四阿哥过去。 奶嬷嬷认出这奶娃娃正是十三阿哥，她是听说十三阿哥一并跟着到四阿哥的住处，打算睡一晚，怎么这会儿还没回去？ 十三阿哥不但没回去，看似还在教十四阿哥学爬？ 一个奶娃娃教导另外一个奶娃娃，奶嬷嬷心里只觉得四阿哥果然不靠谱！ 皇帝亲自派人把十四阿哥送来，就是认为四阿哥年纪不大却可靠，能给这个同母的弟弟帮忙。 哪里知道四阿哥接下差事，人却不干活，还交给十三阿哥这么个奶娃娃，实在太过分了！ 看十四阿哥满头大汗的样子，手脚还在轻轻颤抖，显然累得不行，奶嬷嬷更是心疼，急忙冲过去就要抱起十四阿哥。 突然有人进来，苏培盛连忙让太监拦下，定睛一看认出是十四阿哥的奶嬷嬷。 一看奶嬷嬷满脸焦急，盯着十四阿哥不放，苏培盛就明白她是误会了什么，连忙说道：“嬷嬷怎的忽然来了？十四阿哥正努力学爬，再一会就要歇息了。” 奶嬷嬷哪里能听得下去，皱眉道：“你没见十四阿哥满头大汗，累得手脚都在哆嗦，怎的还让他继续爬，就该立刻休息才是！” 她冲上前一把抱着十四阿哥哭喊了起来：“我可怜的小阿哥，手脚疼吗？我这就回去禀报娘娘，带十四阿哥回去永和宫。” 十三阿哥在旁边冷眼看奶嬷嬷一个劲哭嚎，却不见掉眼泪，光嚎了。 十四阿哥在奶嬷嬷怀里拼命挣扎，但是他太小了，加上刚才爬了半个时辰也累坏了，一时半会居然挣扎不开。 他张口又说不出多少话来，见十三阿哥一副看好戏却不帮忙的样子，十四阿哥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求人不如求己，十四阿哥想来想去，只能下狠手了！ 他抓住奶嬷嬷的手，忽然低头就狠狠咬了一口。 奶嬷嬷疼得“嗷”一声松开手，十四阿哥趁此机会赶紧挣脱她的钳制，手脚并用，嗖一下就爬到十三阿哥脚边，皱着小眉头恶狠狠看过来。 这事着实出乎奶嬷嬷的意料之外，才一晚上，十四阿哥居然就不亲近自己，而是更亲近十三阿哥了？ 奶嬷嬷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牙印，十四阿哥才周岁，就几颗米粒大小的牙齿，虽然咬得很用力，却没出血，但是她这会还怪疼的。 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毕竟十四阿哥从小是自己养大的，现在居然为了别人来伤了自己吗？ 奶嬷嬷红了眼圈，看向十四阿哥小心翼翼说道：“奴婢是嬷嬷啊，十四阿哥这是不记得奴婢了吗？奴婢舍不得十四阿哥继续在这里受苦，还是回永和宫去吧？” 苏培盛刚才想上前来拦着，没等他动作，十四阿哥已经咬了奶嬷嬷一口，飞快躲到十三阿哥身后去了。 他赶紧上前拦着还想过去抱十四阿哥的奶嬷嬷，好声好气劝道：“嬷嬷别担心，十三阿哥这是教导十四阿哥学爬呢！小阿哥们关系好，说话才不拘一格，嬷嬷是误会了。” 就因为两个小阿哥彼此年纪相差不大，一起睡了一晚，彼此关系拉近了，十三阿哥说话才那么不留情面，却也没带什么恶意。 奶嬷嬷只在外头听了几句，就先入为主认为十三阿哥这是在折磨十四阿哥，还非要把十四阿哥抱回去永和宫，这也太武断了一点。 十三阿哥在苏培盛身后探出小脑袋来，软软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嬷嬷别忘了，送十四弟来四哥这里是皇阿玛的意思。嬷嬷要擅自把还没学会爬的十四弟带回去，这是想抗旨不遵？” 这话吓得奶嬷嬷连忙摇头道：“奴婢只是担心十四阿哥，毕竟是奴婢亲手养大的小阿哥，看着他如今累坏的样子实在心疼。” 十三阿哥没好气道：“学爬哪里能不累的？正因为嬷嬷心疼这个那个的，十四弟才一直没学会爬，让周岁宴都不得不延后。” “嬷嬷在这里继续耽误下去，十四弟只怕要晚上几天才能学会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奶嬷嬷赶紧滚蛋！ 四阿哥这时候气喘吁吁冲了进来，扶着门看向里边，见奶嬷嬷没把十四阿哥带走，他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刚才奶嬷嬷闯进来，门外机灵的小太监就一溜烟跑去尚书房找四阿哥告知此事。 正好下课了，午休刚开始，四阿哥就一路跑回来。 “嬷嬷过来究竟所为何事，就为了抗旨想带十四弟回去吗？” 他虽然满身狼狈，说话还喘着气，面无表情看过来的样子，还是让奶嬷嬷心头一紧，连忙解释道：“奴婢是奉了德妃娘娘的命令，带那个不懂事的宫女回去的。” 四阿哥皱眉不悦道：“既然如此，你赶紧把那宫女带走，别耽搁了。” 宫女这时候被带了出来，耷拉着脑袋满脸惨白，知道自己被带回去必然没有什么好下场了。 奶嬷嬷看了对方一眼，只觉得这宫女不争气得很，还丢脸丢到外头去了。 她不敢忤逆四阿哥，只能带着不情不愿的宫女离开，三步一回头，还以为十四阿哥会改变主意。 谁知道十四阿哥见四阿哥回来了，直接从十三阿哥身后出来，扑到四阿哥怀里。 显然就跟十三阿哥说的那样，十四阿哥自个想要留下，谁都不能随便带走。 奶嬷嬷就想不通了，前后才多久的功夫，十四阿哥怎的跟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关系就这般好，连自己这个照顾了一年的奶娘都冷落了起来？ 四阿哥搂着十四阿哥，见他满身大汗，赶紧让苏培盛寻了新净的衣裳，亲自给这个弟弟换了一身。 “看来十四弟今天很努力，当然也辛苦十三弟了。” 两个弟弟被夸后都挺高兴的，十三阿哥仗着自己长嘴了，笑眯眯道：“四哥才是，一路跑回来的吧？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了，赶紧去换一身才是。” “十四弟不打紧的，就是刚才那嬷嬷忽然闯进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而已。” 四阿哥听后，看向身边的苏培盛，见苏培盛轻轻点头，就明白十三阿哥说的是实话。 看来他赶回来足够快，没叫那奶嬷嬷真做了什么。 被十三阿哥催促着，四阿哥只好去屏风后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十三阿哥低头看向十四阿哥，小声道：“你这嬷嬷把四哥和我当坏人看了，回去后肯定添油加醋跟德妃娘娘告状。” 十四阿哥顿时急了，“啊啊”两句，憋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解……” 闻言，十三阿哥居然听懂了：“十四弟想问的是解决办法吧？我当然想好了。” 他凑过去在十四阿哥耳边嘀嘀咕咕，苏培盛想偷听，却被十三阿哥看了一眼，就不敢靠近了。 虽然十三阿哥年纪不大，对着四阿哥每次都笑脸迎人，还懂事又体贴，但是刚才对待奶嬷嬷却毫不客气。 他偶尔看自己的眼神也带着威严，不愧是天家人，从小就如此厉害吗？ 苏培盛不知道两个小阿哥在计划什么，四阿哥换好衣服出来，没等苏培盛开口，十三阿哥已经迎了上去。 “四哥匆忙赶着回来，还没用饭吧？苏培盛赶紧去御膳房拿吃的回来，不然四哥就要赶不上下午的武课了。” 这可是大事，苏培盛也顾不上跟四阿哥禀报两个小阿哥嘀咕的事，转头就赶紧去御膳房拿了吃的回来。 然后他又伺候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用饭，还得给十四阿哥喂饭，忙得跟陀螺一样。 等苏培盛回过神来，四阿哥已经用完饭，在十三阿哥带着奶气的告别声音中回去上武课了。 错过了禀报的时机，苏培盛只能等四阿哥武课后回来再说了。 然而十三阿哥压根没让苏培盛等到那个时候，四阿哥一走，他就笑眯眯道：“苏培盛抱上十四弟，我们去乾清宫给皇阿玛请安。” 苏培盛一脸懵了，怎么这个时候忽然要去给皇上请安？ 从南三所过去有点远，十三阿哥这小短腿要走过去得费不少时辰。 索性另外一个壮实的太监抱起十三阿哥，苏培盛抱着十四阿哥去了乾清宫。 得知两个小阿哥来请安，皇帝十分惊讶，没多想就让两人进来了。 十三阿哥率先行礼：“儿子见过皇阿玛。” 十四阿哥也努力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阿”“玛”。 皇帝一愣，没料到十四阿哥去四阿哥那边才两天不到，居然就会说话了？ 这声“阿玛”显然咬字很清楚，他心里不由高兴了起来。 毕竟十四阿哥会说话后，第一个喊的就是自己！ 见皇帝高兴了，十三阿哥连忙开口道：“皇阿玛，儿臣有事要禀报。” 皇帝示意太监把两个小阿哥抱上椅子落座，又让宫女送来点心，这才发话道：“什么事，让你们两个小的特地跑到朕这里来？” 十三阿哥看着周围，小脸上满是局促不安的样子。 见状，皇帝就摆摆手，李德全很快就让宫人退下，自己则是在门外守着。 “人都走了，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了。” 十三阿哥听后，急忙开口道：“皇阿玛，今天十四弟的奶嬷嬷忽然闯进来……” 他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把那奶嬷嬷在门外听见了什么，进来后说了什么话，都一五一十告诉了皇帝。 十三阿哥深知皇阿玛的性子，绝不会真的让两个小阿哥身边没跟着任何人就送去四阿哥身边。 毕竟四阿哥也是个半大的孩子，身边伺候的人也不多。 他自己白天要上课，得把两个小阿哥照顾妥帖，还要注意他们的安危，实在是为难人了。 所以皇帝肯定派人跟在他们两个小的身边，把事情告知皇帝。 于是十三阿哥复述的时候也是实事求是，压根没有夸大其词，跟皇帝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皇帝不由挑眉，这两个小的忽然跑来乾清宫，他还以为是做什么，原是打算来告状了？ 摸头 十三阿哥给十四阿哥说的对策很简单，那就是先下手为强。 那奶嬷嬷回去后跟德妃一哭诉，德妃指不定回头跟皇帝提起此事。 皇帝要是一个不高兴，觉得四阿哥把十四阿哥照顾得不好，怪罪到他头上怎么办？ 十三阿哥当然要在奶嬷嬷和德妃之前，先到皇帝这里告状啦！ 看看，那奶嬷嬷没通报就闯进来，把他们两个吓了一大跳。 他们还是小孩子了，经不住吓，要吓坏了奶嬷嬷负责吗？ 十三阿哥说话还带着小奶音，告状却是有条不紊的。 一桩一条说得明明白白，压根就没打算糊弄皇帝。 皇帝听得饶有兴趣，加上十四阿哥在旁边时不时“嗯”“对”的附和，他感觉更加有意思了。 “小十三你这话是自己想的，还是小四教你的？” 十三阿哥听了这话，眼睛不由微微睁大：“皇阿玛，这都是儿子想的。四哥只听说奶嬷嬷突然闯进来，生怕儿子和十四弟吓着了，匆忙从尚书房回来，都没能多问几句，用过饭就匆匆赶回去了。” 言下之意，四阿哥压根没有时间教十三阿哥说这些。 而且有那些盯梢的人在，皇帝能不知道四阿哥什么都没教过十三阿哥吗？ 皇帝压根就是诈自己，顺便吓唬一下十三阿哥，看他会不会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种恶趣味也不是第一回了，十三阿哥表现得很是淡定。 皇帝的表情依旧云淡风轻，不知道是相信还是没相信，只说道：“十三你先吃点心，这点心十四吃不了，上点果泥。” 李德全很快就送来新鲜的果泥，一口一口喂给十四阿哥。 两个小阿哥坐在椅子上，小短腿踩不到地上。 点心和果泥都很好吃，两人忍不住小短腿晃了晃。 皇帝见了，心想果然是两个小孩子，有好吃的时候才露出几分真实的孩子气来。 十三阿哥还纳闷皇帝居然留下他们，还盯着两人吃东西，吃完还让太监抱着他们去偏殿小睡了一会。 说晚点送他们回去，十三阿哥就没多想。 等他迷迷糊糊睡醒，听见外边传来的声音，顿时明白皇帝的用意。 那声音分明是德妃和四阿哥！ 十三阿哥急急忙忙从榻上翻身下去，赤着脚就要往外跑。 吓得苏培盛赶紧把他抱住，小声提醒道：“十三阿哥，可不能御前失仪。” 十三阿哥低头看见自己脱掉外衣，只穿着小肚兜的样子不由小脸一红：“苏伴伴赶紧给我穿戴好，四哥在外头呢！” 四阿哥肯定受欺负了，正等着自己出去帮忙！ 十四阿哥迷迷糊糊当中听见十三阿哥的话，也赶紧手脚并用爬起来，心想四哥怎么来了？ 十三阿哥瞥了他一眼，补充道：“我刚听见四哥的声音，还有德妃娘娘的。” 十四阿哥顿时坐不住了，德妃不会也是来告状的吧？ 想到那个奶娘回去可能胡说八道，让德妃误会了四阿哥，他立刻不自在了。 十四阿哥伸出小手“啊啊”两声，示意小太监赶紧给自己也穿好衣裳，赶紧出去。 十三阿哥却摆摆手道：“十四弟再睡一会，我出去看看就好。别是德妃娘娘在，看见十四弟的话，外头就要更乱了。” 被他一张嘴就讽刺了一番，十四阿哥心里不好受，却也明白十三阿哥这话不好听，却是事实。 他要真出去了，到时候只怕在德妃和四阿哥之间左右为难。 十四阿哥想了一会，又觉得自己出去虽然不能说话，却能附和。 德妃要真的误会了四阿哥，他还能帮着澄清一番？ 思及此，十四阿哥抬头努力盯着十三阿哥的眼睛，希望无声中能传递自己的想法。 十三阿哥看了两眼就笑了：“我可看不明白十四弟的意思，十四弟还是赶紧学会说话吧，总让我猜也挺累人的。” 说完，他已经收拾妥当，施施然出去，扔下风中凌乱的十四阿哥。 这个可恶的十三，之前明明他看一下就知道自己想什么，这时候居然说看不懂，分明是故意的！ 十四阿哥气哼哼的，还是撅着小屁股趴下床榻，示意小太监抱着自己到帘子后边。 他虽然暂时不能出去添乱，但听一会墙角总是可以的！ 十三阿哥急匆匆出去，生怕自家四哥吃亏了。 哪里知道他出去的时候，只见德妃和四阿哥在皇帝下首落座，正喝茶聊天，丝毫没有一点剑拔弩张的样子。 十三阿哥小腿一顿，险些踉跄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见十三阿哥踉踉跄跄跑出来，四阿哥就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赶紧上前把人抱在怀里重新坐下。 “十三弟醒了？饿了吧？要不要吃点心？” 十三阿哥乖巧点头，先对着皇帝奶声奶气喊了一声“皇阿玛”，然后扭头喊了一声“德妃娘娘”。 德妃听后就笑着道：“皇上，十三阿哥年纪小小却很是懂事知礼。” 四阿哥听十三阿哥被夸，心里也高兴，就跟夸赞自己一样，嘴角不由含着浅浅的笑意。 皇帝见四阿哥笑了，也跟着笑道：“是啊，小十三聪明懂事，有他帮忙教导小十四，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德妃点点头，几人只坐了一会，四阿哥便提出要带两个弟弟回去。 皇帝早就察觉门帘后边偷看的十四阿哥了，只是他没声张，这会儿四阿哥提起，于是顺势点头道：“也好，时辰不早了，你带着十三和十四回去吧。” 十四阿哥见四阿哥牵着十三阿哥过来，赶紧跑回去，飞快爬到榻上，转过身装作还在睡的模样。 四阿哥不疑有他，轻轻推了推十四阿哥：“十四弟，咱们该回去了。” “嗯嗯，”十四阿哥用小手揉着眼睛，装作刚睡醒的模样。 他抬眼就见四阿哥身后的十三阿哥一副“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表情，手上一顿，装作若无其实转开脸，示意太监给自己穿衣服。 四阿哥领着两个小的回去，刚关上门，苏培盛在门口守着。 十三阿哥就迫不及待爬到四阿哥怀里，仰起小脸问道：“四哥，这究竟怎么一回事？我还以为德妃娘娘是去找皇阿玛告状的，难道那个奶嬷嬷回去没乱说话？” 十四阿哥早就一肚子疑问了，迈着小短腿嘿咻嘿咻爬到四阿哥的怀里，硬生生把十三阿哥挤开了一点。 两个热乎乎的小奶团在自己怀里眼巴巴盯着，四阿哥干咳一声，都不好意思卖关子了。 他搂着两个弟弟，笑着问道：“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下午武课结束后，等在外头的小太监说了你们两个跑到乾清宫来，我就赶紧过来了。” “我刚到乾清宫，发现额娘带着十四弟的奶嬷嬷也在。” 十三阿哥歪着头问道：“所以德妃娘娘是带着奶娘来告四哥的状吗？” 四阿哥摇头道：“不是，额娘是带着奶嬷嬷跟皇阿玛请罪的。” “说是奶嬷嬷平日对十四弟过分宠溺，去了我的住处还不知道收敛，大呼小叫的，回去还搬弄是非，要离间我和额娘之间的关系。” 十三阿哥一愣，十四阿哥眨眨眼更是不解。 怎么回事，德妃这是准备大义灭亲，把奶嬷嬷推到皇帝面前？ 四阿哥继续说道：“十四弟的奶嬷嬷跟我请罪，然后被皇阿玛发落。念在她照顾了十四弟一年，还算尽心，就免了她的死罪，只她和家人都被赶出京城，以后都不能回来。” 十四阿哥对这个奶嬷嬷没什么印象，毕竟他记忆中的奶嬷嬷另有其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自己年纪小才不知晓。 如今回想起来，德妃似乎曾经提起过之前的奶嬷嬷把他宠坏了才被发落，仿佛还怂恿自己做了什么事。 这些十四阿哥是一点一点想起来的，果然就跟之前一样，这奶嬷嬷就被赶出去了。 四阿哥见十四阿哥呆呆的样子，还以为这个弟弟舍不得那个奶嬷嬷，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十四弟别难过，额娘很快会给你选个更好的奶嬷嬷。” 十四阿哥抓住四阿哥的手拿了下来，自己才不难过呢！ 十三阿哥也凑过来握住四阿哥的手笑眯眯道：“皇阿玛和德妃娘娘都没怪责四哥，那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得很，先带着十四弟去找皇阿玛呢！” 四阿哥伸手也摸了摸十三阿哥的小脸：“多谢十三弟，不过别担心，皇阿玛不会轻信奶嬷嬷的胡言乱语。” 十三阿哥连连点头道：“是啊，幸好德妃娘娘也没有相信奶嬷嬷的话。” 四阿哥这时候却听见十三阿哥心里的嘀咕：‘德妃是真的不相信奶嬷嬷，还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把宠坏了十四弟的过错全部推到奶嬷嬷一个人身上去？’ ‘这事可不能跟四哥说，不然他可能会难过的。’ 四阿哥沉默地摸了摸十三阿哥的小脑袋，其实他心里隐隐也有这样的猜测。 毕竟德妃在皇帝看不见的角落，隐晦看着十四阿哥露出心疼和不舍的眼神来。 哪怕只是她一闪而过的目光，还是被四阿哥捕捉到了。 在德妃看过来的眼神，对上四阿哥的时候带着一丝冷淡和不悦。 奶嬷嬷作为德妃的心腹，如今正好是给自己脱身的机会，德妃立刻把人放弃掉了。 但是德妃想来没觉得自己错了，只觉得因为四阿哥，她在皇帝心里的印象险些坏了。 对四阿哥这个儿子原本就不怎么亲近的情谊，如今德妃恐怕还要更淡上两分。 四阿哥稍微有点消沉的时候，突然又听见十三阿哥心里嘀嘀咕咕：‘十四果然是个祸害，得尽快送回去才行。四哥身边，有自己一个就够了！’ 这话听得四阿哥心下好笑，又忍不住摸了摸十三阿哥的小脑袋，他真是个贴心懂事的弟弟。 好像有十三阿哥在，四阿哥的心情总会不自觉好起来。 见四阿哥摸着十三阿哥的脑袋十分亲昵的模样，十四阿哥就不乐意了，抓住他的手往头上放。 他还嘴硬，心里说服自己：‘看在四哥今天见了额娘，心情不是特别好的样子，小爷就特别破例给他摸头！’ ‘小爷的脑袋，可不是谁都能摸的！’ 惩罚 四阿哥听了，哭笑不得，还是顺着十四阿哥的意思，在他小脑袋上狠狠摸了好几下。 这样的机会确实难得，他摸了几下后，十四阿哥就不乐意了，抓着四阿哥的手不让摸头了。 四阿哥也是见好就收，搂着他们问道：“累了一天都饿了吧？还是先洗澡？” 十三阿哥拉着四阿哥可怜巴巴道：“我想跟四哥一起洗澡。” 十四阿哥一听，立刻憋出一个字来：“想。” 显然他也要跟四阿哥一起洗澡！ 四阿哥看两个弟弟期盼的眼神，实在拒绝不了，只好让苏培盛送来热水，用上最大的澡盆。 他一个人进去，已经把澡盆塞得满满当当。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只能挂在四阿哥身上，笑呵呵让太监帮忙擦拭。 三兄弟高高兴兴洗完澡，在一起用饭的时候，苏培盛忽然来禀报，说德妃派人来了。 十三阿哥心里叹气：‘就不能让人清净吃饭，德妃这回又派人来做什么？’ 四阿哥心里也是疑惑又忐忑，示意苏培盛把人叫进来。 是个面生的宫女，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递了上来：“奴婢拜见几位阿哥，这是娘娘让奴婢转交给四阿哥的。” 苏培盛接过锦盒送过来，四阿哥缓缓打开。 十三阿哥探头一看，哦豁，锦盒里全是碎银，用来打赏最是合适。 十四阿哥瞥了一眼终于高兴起来，他在这里总算不是白吃白住了！ 果然额娘最有眼力劲，不用他开口就知道送银子过来！ 四阿哥蹙起眉有些不高兴道：“你把这些带回去，就跟额娘说，十四弟年纪还小，在这里也没有花钱的地方。” 他的月银养两个弟弟还是足够花了，这是看不起谁呢！ 宫女面露为难道：“四阿哥，这是娘娘的吩咐，奴婢不敢擅自做主。” 四阿哥皱眉，这意思是要他亲自去永和宫当面拒绝德妃了？ 刚才在乾清宫，他和德妃之间尴尴尬尬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幸好还有皇帝在。 要去了永和宫，就他们两人，却无话可聊，岂不是更尴尬了？ 一只小手却忽然伸出来，啪一下按住锦盒。 四阿哥见是十四阿哥，无奈道：“十四弟，这东西不是玩具，让宫女带回去吧！” 十四阿哥当然不乐意，他早就看不惯就十三阿哥有钱去打点御膳房，自己却不行。 他左盼右盼终于盼到了自己的钱袋子被送过来了，当然不能就这样被宫女带回去！ “吃、吃的。” 四阿哥疑惑道：“十四弟是想用这钱打点御膳房，好多做点吃的？” 十四阿哥连连点着小脑袋，看来不止十三阿哥的眼力劲厉害，就连四阿哥都不枉多让。 区区几个字，四阿哥居然就完全猜出他的心思来了！ 十四阿哥心花怒放，对着四阿哥咧嘴露出个无齿的笑容来：“对。” 下一刻，十三阿哥的小手却覆盖住十四阿哥的小脸：“四哥就收下吧，不然德妃娘娘误以为十四弟要受委屈怎么办？” 四阿哥收下后，频密打点御膳房的话也有了由头。 当然，十三阿哥想打点御膳房，也能用十四阿哥的名义！ 他瞥了十四阿哥一眼，算是心照不宣了。 十四阿哥一听就明白十三阿哥的意思，嘴上哼哼唧唧的，却是十分赞同。 以后他想要什么好吃的，直接花钱就行了，小爷有的是钱！ 四阿哥听后，只得收下锦盒，宫女也就回去复命了。 他又说道：“十三弟之前打点御膳房，以后可不准了，这点小钱我还是出得起的。你的月银先存起来，以后读书的时候，花用也就多了。” 四阿哥一副操心的样子，十四阿哥听后撅起小嘴。 怎么四哥就担心十三，不担心自己呢！ 不过也是，德妃受宠，虽说娘家不算显赫，手里头得了不少皇帝的赏赐，绝不会缺钱就是了。 相比之下，十三阿哥的生母不怎么受宠，娘家也一般，给不了他太多补贴。 虽然四阿哥偏爱十三阿哥一点点，十四阿哥表示小爷大度一点，这次就不计较了！ 四阿哥听见十四阿哥心里嘀嘀咕咕，一副不高兴却又表现出心胸宽广的样子，不由好笑道：“十四弟也是，你如今年纪小，银子也不能乱花，知道了吗？” 十四阿哥这才高兴地“嗯”了一声，然后把锦盒推到四阿哥手边，分明是让他保管自己这些银子。 四阿哥担心十四阿哥乱花银两，还是替他暂时保管着。 三兄弟其乐融融，都很满足。 十三阿哥有了正当理由继续留在四阿哥的住处，相当心满意足。 十四阿哥赶走那个碍事的宫女，心里也很满意。 四阿哥晚上继续搂着两个跟火炉一样的弟弟睡觉，又热又安心，简直是甜蜜的苦恼了。 第二天他还要小心翼翼绕开两个弟弟下榻，免得吵醒他们。 等四阿哥到了尚书房，这天还没亮。 他一眼就见好几天都踩着点到尚书房的太子，今天居然早到了，不由大为意外。 太子见到四阿哥，对他眨眨眼道：“四弟来了，我一早过来就是等你。” 四阿哥闻言一愣：“太子二哥特地等弟弟？要是有什么事，可以派人告知，弟弟会更早一点过来的。” 太子摆摆手道：“那倒不用，就是有个消息想单独告诉你而已。” 他招招手，示意四阿哥靠近点，凑到耳边低声说道：“今天皇玛嬷会指身边的嬷嬷去永和宫，等十四弟回去后，这嬷嬷就会成为照顾他的新嬷嬷。” 四阿哥一怔，皇太后从来不乐意管后宫的事，怎么忽然插手十四阿哥奶嬷嬷的事？ 而且皇太后亲自指的嬷嬷，德妃压根就不能拒绝。 这却分明不给德妃面子了，毕竟十四阿哥的新嬷嬷就该她来选才是。 四阿哥学着太子的样子压低声音道：“太子二哥跟皇玛嬷提起此事来了？” 太子笑眯了眼道：“四弟真聪明，不过我也就昨晚跟皇玛嬷一起用饭闲聊的时候提了一嘴宫里的新鲜事。” 他一副无心提起的样子，四阿哥哪里能不知道太子是故意提起的？ 毕竟太子跟太后闲聊，何必提起四阿哥和德妃。 这宫里的新鲜事，又何必提到这么新鲜的？ 可以说前脚太子听说了，后脚就告诉了太后。 四阿哥抿唇一笑道：“多谢太子二哥了。” 太子摇头道：“我就说是无意中提起的，皇玛嬷也是担心十四弟，正好身边有个合适的嬷嬷。这事还问过皇阿玛，皇阿玛也点头了。” 四阿哥有点惊讶，没料到皇帝居然同意。 毕竟按照以往，皇帝对德妃极为宠爱，一般不会落她面子。 这次把德妃的心腹嬷嬷赶出皇城，已经是难得责罚重的一回了。 哪里想到太后指嬷嬷这种事，皇帝还会同意，叫德妃没面子？ 太子摸了摸四阿哥的脑袋，四阿哥就听见太子心里的声音：‘德妃一路以来都太顺了，没料到孩子会是皇阿玛的逆鳞。’ ‘皇阿玛自身那么优秀的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儿子被养废。’ ‘皇阿玛那么忙，一时没留意十四弟的情况，这次知道后看着不动声色，心里不知道有多愤怒。’ ‘我这时候在皇玛嬷那边提一嘴，皇玛嬷知道皇阿玛忍不了此事，却不会主动提出，索性顺水推舟了。’ 四阿哥这才明白其中的缘由，就见太子抽回手笑眯眯道：“我答应皇玛嬷，今天陪她用早饭和讲经，先走了。“ 闻言，四阿哥整个呆住了，抓住太子的袖子问道：“太子二哥不上课了？皇阿玛和太傅知道吗？” 太子笑眯眯道：“我已经跟皇阿玛提过了，太傅应该也是知道的，四弟下次再见啦！” 丢下这话，他风风火火跑了。 留下四阿哥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太子这是又逃课了吗？ 估计因为太后的缘故，皇帝才勉强点头，让太子又得逞了一回。 “四弟怎么站在外边？”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四阿哥回头看见是三阿哥，连忙开口：“三哥来得很早。” 三阿哥笑了：“不如你早。” 他若有所思问道：“我刚才好像看见太子殿下，他这是来了又回去了？” 四阿哥满脸局促，没想到三阿哥居然看到太子了，于是点头道：“是，太子二哥说是要去皇玛嬷那边，就不来上课了。” 三阿哥有些惊讶，太子又不来上课吗？ ‘太子最近越发懒散，听说太傅几次跟皇阿玛上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就差要撞柱子了，太子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 四阿哥听见三阿哥心里的话，不由奇怪，好像这位三哥也知道太子接连逃课的缘故？ 他正犹豫着怎么开口询问，就听见大阿哥打着哈欠过来，看见两人打招呼道：“三弟和四弟来了？怎么站在外边，不进去吗？” 四阿哥问道：“大哥昨晚没睡好吗？” 大阿哥摆摆手道：“睡得挺好的，还练拳半个时辰，出了一身汗。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打拳的时候精神着，一到尚书房这边就开始瞌睡。” 三阿哥听后没好气道：“大哥这是不喜欢读书，靠近尚书房才会瞌睡的吧？被太傅听见大哥这话，他怕是要难过了。” 大阿哥挑眉道：“还不是太傅每次讲课的时候声音抑扬顿挫，听得人昏昏欲睡。要是讲得有趣点，我就不会瞌睡了。” 三阿哥差点翻白眼了，太傅要是说得语调没什么起伏，那才会催人瞌睡。 他这抑扬顿挫怎么就让人困了，大阿哥这不是欲加之罪吗？ 太傅最近还因为没发现大阿哥睁眼睡觉，只以为他专心听课，所以比之前任何时候讲得都要激动，声调都提高了。 都这样了，大阿哥还能睡得特别香，怎么还怪到太傅头上去？ 四阿哥都有点同情太傅了，毕竟太傅最近走路都带风，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 他以为大阿哥改过自新了，在皇帝面前据闻还夸了几句。 就是太傅想不明白，大阿哥眼看着变好了，太子居然开始偷懒了？ 比试 大阿哥揉了揉眼睛，叹气道：“我其实想认真听课，奈何一上课就瞌睡，也不是我愿意的。” “三弟你说说，有什么提神的好办法，让我能精神奕奕上课？” 三阿哥眯起眼道：“还真的有个法子，大哥可以试一试。” 大阿哥顿时来精神了：“什么法子，三弟快说说！要是真能让我上课不瞌睡，我对三弟十分感激。” 三阿哥笑呵呵道：“这法子很简单，那就是悬梁刺股。在尚书房里，悬梁有点难，刺股的话大哥还是可以的。” “如果大哥下不了手，弟弟愿意代劳。” 四阿哥恍恍惚惚，三阿哥的意思，是让大阿哥扎自己大腿。 大阿哥不想扎，三阿哥还能帮忙扎了？ 大阿哥顿时不乐意了：“三弟这个法子实在不怎么样，我这大腿一上午下来，岂不是要扎成筛子才行？” 四阿哥默默看了过来：大哥你这意思是说哪怕扎一下，也不能清醒很久，要一直扎才行吗？ 他这么理直气壮说自己扎了还会瞌睡，这真的好吗？ 三阿哥也无语了：“大哥，除了这个法子，弟弟真的想不出别的了。” 他心里还嘀咕：‘反正大哥皮糙肉厚的，大腿扎成筛子应该也没什么事，很快就会恢复了。’ 四阿哥听着忍不住想点头附和，毕竟大阿哥是真的壮实。 不过他有个疑问憋着很久了，这时候终于问出口：“大哥怎么忽然想听课，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大阿哥摸着下巴道：“特别的理由，当然是有的。我想着以后要上战场，多看兵书总是好的。但是每次拿起兵书就打瞌睡，就打算先认真听课，可惜还是困。” 四阿哥眨眨眼，他没听说哪里要起战事了，大阿哥这是未雨绸缪吗？ 大阿哥一直武艺超群，想上战场发挥特长，让皇阿玛刮目相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是没想到大阿哥这时候已经开始琢磨了，还早早准备起来吗？ 三阿哥听后有些诧异，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大哥要不就试试弟弟刚说的法子，好歹能多看几页书。” 他心里倒是嘀咕起来：‘算算时间，确实差不多要起战事了，估摸着就是明年。’ 四阿哥一脸惊诧，三阿哥这是怎么算出来的？ 他怎么不知道三阿哥除了读书和骑射厉害之外，还会算卦？ 三阿哥低头见四阿哥瞪大眼盯着自己，不由好笑道：“四弟也觉得我说的法子不错吧？” 四阿哥听了，还以为之前三阿哥跟大阿哥开玩笑呢，居然是认真的吗？ 大阿哥不会真相信了，等下就开始“刺骨”？ 四阿哥见大阿哥已经让宫人去取来工具，在匕首和银针之间犹豫。 四阿哥：大哥你认真的啊？这两个扎腿上流血过多可能要命的啊！ 他只能开口婉转劝道：“大哥，其实还有个法子，就是站着听课，肯定不会睡过去了。” 四阿哥就不信了，大阿哥能睁眼睡着，总不可能站着也能睡过去吧？ 大阿哥摸着下巴欣然接受了四阿哥这次建议，等太傅来的时候，他过去跟太傅嘀咕了几句。 太傅面露难色，最后还是同意了。 大阿哥想站着听课，这样能更加精神才能多听进去。 学生都如此想上进了，作为太傅自然不好阻拦。 不过大阿哥的个头高，站在前面会挡着后边的，只能站在后边听课了。 大阿哥立刻答应，欢欢喜喜收拾文具就去了最后面。 其他阿哥看着大阿哥站在最后面听课，就跟罚站一样，满脸疑惑。 四阿哥刚开始还频频向后看，担心大阿哥会不会站着困了，然后一头栽下去摔着就不好了。 后来他听课入神了，忘记了后边的大阿哥。 等下课的时候，四阿哥才回过神来，扭头见大阿哥还站着，看来没摔着这才放心了。 九阿哥却一脸神色复杂过来对四阿哥说道：“不愧是大哥，武艺超群。” 四阿哥听得一头雾水，疑惑道：“九弟的意思是大哥武艺超群，站了两个时辰丝毫不累？” 闻言，九阿哥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摇头道：“不是，是大哥站着居然能睡着，还是睁眼睡的。” “我刚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后来发现太傅走来走去讲课，大哥的眼珠子就没动过。” 他心里还忍不住吐槽：‘大哥是马吗，怎么能站着还睁眼睡？’ 四阿哥也大为惊讶，能做到这个地步依旧睡着的估计只有大阿哥了。 三阿哥在旁边听见，也叹息道：“皇阿玛说我的武艺跟大哥不相上下，看来我还是不如大哥。” 四阿哥听得都想吐槽了，大阿哥这武艺超群的地方，三阿哥就没必要学会还比较起来了吧？ 提起武艺，九阿哥忽然看了过来：“四哥的箭术瞧着没什么进步，大哥的武艺不错，却不会教人吧？” 四阿哥连忙摆手道：“不，是我学得不好，不是大哥教得不好。” 是他武艺不精，反而拖累了大阿哥，被九阿哥误会了。 大阿哥听见后过来拍着九阿哥的肩膀，险些把九阿哥给拍到凳子下面去：“九弟说什么呢，四弟这箭术得慢慢来。” 九阿哥推开大阿哥的手，冷哼道：“都这么几天了，四哥的箭术这样下去可不行，不如换人教吧？” 三阿哥看出他的心思，挑眉道：“大哥不教，我来教就好。怎么，九弟还想教四弟箭术了？你年纪小小，志向不小啊。” 九阿哥抬着小下巴哼唧道：“我教怎么了，弟弟的武艺天赋也不比两位哥哥要差，尤其是箭术特别好。” 最重要的是，他怎么都比四阿哥的箭术要好，怎么就不能教了？ 旁边的十阿哥已经吃了起来，听见这话默默咽下嘴里的点心小声道：“但是九哥平日偷偷练习箭术，下午回去后还继续练，掌心都磨破了。” 九阿哥想捂住这个弟弟的嘴巴已经太迟了，满脸愤恨道：“胡说，我就多练习了一会儿而已。” 大阿哥和三阿哥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来，大阿哥笑眯眯道：“原来九弟私下练习箭术了啊，我就说九弟怎么刚拿起弓箭就能用二力弓，还能百发百中。” 九阿哥被调侃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掐了一下十阿哥的脸颊。 要不是这个弟弟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他还是练武场上最厉害的崽！ 十阿哥被捏得吃痛，小手捂着脸颊很是委屈：“九哥，我就是实话实说，为什么掐我？” “而且九哥也不是只练一会儿，下课后都要练到天黑的时候……唔唔唔！” 他还没说完，就被九阿哥结结实实捂住嘴巴。 九阿哥就知道，什么秘密都不能告诉十阿哥，这个大嘴巴压根就保守不了秘密！ “从这一刻开始，十弟你就别说话了，好好吃饭！” 见十阿哥乖巧点头，九阿哥这才松开手。 大阿哥哈哈笑道：“小九你就别为难小十了，他也就实话实说。哈哈，好一个实话实说！” 十阿哥真是个妙人，九阿哥的老底都给掀翻了！ 闻言，十阿哥看着大阿哥小声说道：“大哥在后边站着睁眼睡过去的事，我不会告诉太傅的！” 大阿哥没好气盯着十阿哥道：“小十你要跟太傅说了，我可不是小九，不会只掐脸颊那么简单。” 十阿哥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屁股，生怕被大阿哥揍一顿。 九阿哥不乐意了，瞪了一眼过去：“大哥就别吓唬小十了！不过大哥站着都能睡过去，还是别折腾，乖乖在前面坐着睁眼睡不好吗？” 四阿哥抿唇好笑，九阿哥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 果然大阿哥不高兴了，捏了捏九阿哥的脸颊道：“你这小子还管起大哥来了？等会咱们比试比试，死靶子没意思，等会用活靶。” 他又招呼四阿哥道：“四弟也来，露两手给九弟看看，你最近的箭术已经进步了许多！” 九阿哥原本不乐意跟大阿哥比试，不过一听四阿哥要加入，立刻答应下来：“比就比，谁怕谁啊！” 四阿哥茫然看着两人，他们要比试，怎么还带上自己了？ 三阿哥同情地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知道大阿哥这一发话，四阿哥是逃不掉了。 四阿哥满脸苦哈哈，心里琢磨下午的时候要不要学太子一样逃到慈宁宫去？ 可惜大阿哥和九阿哥一左一右坐在四阿哥两边，生怕他要逃走一样。 四阿哥简直无处可逃，下午只能心如死灰去了练武场。 大阿哥早就吩咐人准备好活靶子，率先拉弓。 不用说自然百发百中，无一箭落空。 接着是九阿哥，他的准头不错，可惜人小力气不够，活靶移动得太快就会错过。 最后打中了八成，虽然不都中靶心，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最后轮到四阿哥，他盯着活靶子，手心都紧张得出汗。 大阿哥在身后鼓励他道：“四弟不要只盯着靶子的方向，而是注意它们移动的位置，稍微错开。” 四阿哥听得一脸茫然道：“大哥，这错开是错开多少？” 他这箭头该挪多远，才能打中移动的靶子？ 大阿哥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勉强答道：“这个靠经验，四弟觉得挪多少就是多少。” 这等于没说，四阿哥心里叹气，果然天才的思维跟一般人不一样吗？ 他只能认命拉弓，挪动一部分的方向尝试。 第一箭没中，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第二箭还是没中，这也是料想之中。 第三箭又落空了，好歹挨着点靶子了。 第四箭擦过靶子，离打中好像靠近了不少。 在旁边看着的大阿哥都开始紧张起来了，心里嘀咕：‘四弟这准头实在不行，力气也一般，不过是看出点进步来了。’ 九阿哥也在心里嘀咕：‘四哥这箭术是认真的吗？我闭上眼都比四哥打中得多！’ 这话让四阿哥手一抖，第五箭直接从活靶子上方飞过。 大阿哥扼腕道：“要是低一点点，就能打中靶子了。四弟别怕，再试一次！” 四阿哥能怎么办，只能继续他这糟糕的箭术。 谁知道大阿哥还上瘾了，死活不让四阿哥停下。 最后一下午的武课在围观四阿哥糟糕的箭术中结束了，累得他的胳膊都要抬不起来。 大阿哥鼓励他道：“四弟别灰心，勤能补拙，多练习就好了，看九弟不就是了！” 九阿哥心想他今天跟大阿哥比试还带上四阿哥，就有点公报私仇，如今却觉得好像有点欺负狠了。 看四阿哥耷拉着脑袋，满脸沮丧的样子，九阿哥干咳一声也加入了安慰的行列：“是啊，四哥下课后可以跟我一起练习。” 他还以为四阿哥肯定会拒绝，谁知道四阿哥忽然抬头，满脸惊喜道：“好，那以后我就跟着九弟一起多练习了。” 看四阿哥如此老实的样子，九阿哥也不好继续欺负人，却还是抬着小下巴傲娇道：“我练习的时间不短，到时候四哥别喊累，我可是很严格的！” 四阿哥笑眯眯点头道：“行，以后就有劳九弟了。” 九阿哥哼唧一声，拖着十阿哥就走了。 四阿哥回去后才感觉胳膊很酸，苏培盛帮着捏了好一会，还是抬不起来。 十三阿哥看着心疼坏了，小手帮忙捏了捏四阿哥的胳膊道：“四哥也不知道拒绝，只怕毛笔都要拿不住，要怎么写功课？” “大哥和九哥也太过分了，这不是欺负四哥吗？” 四阿哥听着他小嘴一张，噼里啪啦一顿唠叨，不由笑了起来：“大哥和九弟也是想让我的箭术尽快好起来，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我这身子骨有点太弱了，才会如此。” 十三阿哥小小人儿老成地叹了一口气道：“四哥，十指有长短，人也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四哥不擅长武艺，但是字写得好，皇阿玛不还夸过吗？” 四阿哥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被弟弟教训了，琢磨着自己确实努力过头了，如今连筷子都拿不住，让弟弟心疼了，于是乖乖认训。 “十三弟，是四哥错了，以后一定适可而止。” 听着四阿哥乖乖认错的模样，十三阿哥小大人一样点了下小脑袋：“四哥知道错就好，这会儿筷子都拿不住，我来喂四哥吃饭吧。” “四哥，啊——” 十三阿哥拿着勺子舀了一勺菜递到四阿哥嘴边，四阿哥脸颊一红，慌乱婉拒道：“十三弟自个吃就好，我让苏培盛来。” 这话十三阿哥不爱听，他把勺子又递前了一点：“四哥快吃，弟弟手抬着都酸了。” 四阿哥无奈，只好低头吃下。 他还想拒绝，下一口已经被十三阿哥送到嘴边。 四阿哥能怎么办，只好乖乖接受十三阿哥的投喂了。 十四阿哥看着眼馋，也想给四阿哥喂吃的。 可惜他能坐着却不能站起身，小胳膊抬到最高，四阿哥要拼命低头才能吃到。 思及此，十四阿哥满脸不高兴。 四阿哥发现十四阿哥抬起小手拼命伸过来，看出他的意思，只好凑过来吃了一口。 见状，十四阿哥也来劲了，一口接一口要喂。 四阿哥只好一左一右接受两个弟弟的投喂，最后被塞了一肚子好吃的，打了个大大的饱嗝，撑得快站不起来。 告密 四阿哥用完饭，浑身累得厉害，想要继续做功夫，却真的连毛笔都拿不住。 十三阿哥连忙劝道：“四哥就别逞强了，不如直接告知太傅，太傅也会体谅四哥的。” “四哥如今累得很，还是早点歇息，告诉太傅这件事交给弟弟来就好。” 四阿哥听得一怔，摇头道：“这怎么行，十三弟那么小就替我去见太傅。如果太傅不高兴，岂不是要十三弟替我受了训斥？” 十三阿哥笑眯眯道：“四哥放心，太傅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去去就回，四哥先歇下。” 他扭头又盯着十四阿哥叮嘱道：“十四弟看着四哥，别让他继续做功课，赶紧躺下。” 十三阿哥对十四阿哥使了个眼色，十四阿哥虽然有点迷茫，不过知道十三阿哥说什么都要亲自去见太傅，必然是谋划着什么。 看在是为了四阿哥的份上，十四阿哥点了点脑袋：今天小爷就勉强听十三的！等十三回来，小爷要让他一五一十说明白才行！ 四阿哥还想再劝，十四阿哥已经一个冲刺，把他扑倒在床榻上。 十四阿哥看着不大，却相当敦实，直接跟泰山压顶一样，把四阿哥压得根本起不来。 十三阿哥递给十四阿哥一个“做得不错”的眼神，连忙招呼苏培盛抱着自己去见太傅。 太傅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皇帝就特意下旨，让他住在外宫。 他最是喜欢夜读，这会儿还没睡下，就听见有宫人来禀报，说是十三阿哥来了。 太傅一愣，毕竟十三阿哥年纪太小，还没到进尚书房的年纪，一直生活在后宫当中，自己还没跟他见过面，怎的十三阿哥忽然跑过来见自己？ 不等他多想，连忙出去迎了十三阿哥进来。 十三阿哥被苏培盛抱着，太傅一眼就认出这个在四阿哥身边伺候的太监：“不止十三阿哥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见微臣？” 闻言，十三阿哥挥挥手，示意苏培盛退出去，打算单独跟太傅谈谈。 太傅请他坐下，椅子太高，十三阿哥却灵活地爬上去坐好，压根不需要人抱上去。 这位小阿哥看着年纪不大，却一点都不娇气，太傅心里满意地点头。 等十三阿哥到了进尚书房的年纪，想必也是个不闹腾的乖孩子，自己就不必多费心了。 太傅正想着，就听见十三阿哥口齿伶俐说道：“四哥下午在武课的时候练习太久箭术，两条胳膊伤着了，连筷子都拿不住。” “四哥还想夜里做功课，却拿不稳毛笔。我看着心疼，便自告奋勇来跟太傅说一声，希望能免了四哥今天的功课。” 太傅摸着胡子点头道：“既是四阿哥胳膊受伤了，那功课自然是不能做的。四阿哥一向对功课从不怠慢，微臣心里有数，只等四阿哥的胳膊全好了，再补上功课就是了。” 十三阿哥听后，小脸上满是感激道：“我就跟四哥说了，太傅是个极为明事理之人，必然能体谅四哥，果真如此，太傅当真是一位好先生了。” 这话太傅爱听，连忙摆手道：“十三阿哥谬赞了，微臣不敢动。既是皇上亲自任命微臣为太傅，当然要尽职尽责才是。” 他对着乾清宫的方向拱拱手，表示对皇帝钦点自己为太傅的感激。 既然十三阿哥都夸到这个份上，太傅也不好不问四阿哥受伤之事：“就是武课上，武师傅们也太不注意了，怎能让四阿哥受伤？” 十三阿哥面露为难，看了一眼外边，这才小声道：“跟武师傅们倒没太大的关系，毕竟下午的时候，听闻大哥和九哥非拉着四哥要比试箭术。” “他们觉得四哥的箭术不够好，就该多多练习，于是练了一下午。” 太傅一听，不由皱眉。 四阿哥的身子骨瘦弱，体力一般，练上一下午的箭术，难怪两条胳膊会难受得拿不住毛笔了。 他也不能说大阿哥和九阿哥胡闹，毕竟是阿哥，自己评头论足不行，对两人一个最年长欺负弟弟，一个年纪小居然欺负哥哥，心里隐隐有些不满意。 十三阿哥见太傅沉默，又小声道：“大哥和九哥武艺出色，想必也是为了四哥好。我刚过来的时候还见大哥在住处外边打拳，说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他连忙用小手捂着嘴，似乎因为说漏嘴了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换了话题道：“我前天中午去给四哥送饭的时候，九哥跟我说，学问里也就算数有用，太傅是这样吗？” 太傅气得胡须都快要竖起来了，急忙摇头，生怕还没进学的十三阿哥被两个兄长给带歪了，以后要跟着九阿哥这样偏科就麻烦了！ 他小心劝道：“十三阿哥，算数只是学问其中之一，面面俱到才行。” 十三阿哥似懂非懂点了下小脑袋，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见他困了，毕竟是不到三岁的孩子，太傅赶紧叫门外的苏培盛进来抱着十三阿哥回去。 十三阿哥跳下椅子，还规规矩矩跟太傅行礼后才离开。 太傅送两人到门外，这才回去，却气得睡不着了。 他还以为大阿哥上进了，终于认真听课，居然在课堂上睁眼睡着了吗？ 九阿哥更过分，竟然怂恿弟弟只学算数。 他自己偏科就算了，怎么能带歪还没进学的弟弟呢！ 太傅越想越生气，还不好直接跑去告御状。 毕竟这些事他没察觉到，明显是失职了，要告诉皇帝，岂不是自己这太傅要做不下去了吗？ 但是什么都不做，那也是不行的。 太傅决定明天开始要努力改掉大阿哥和九阿哥的坏习惯，让尚书房变得更好！ 十三阿哥被苏培盛抱回去，深藏功与名。 大阿哥和九阿哥居然敢一起欺负四阿哥，他怎么都要帮忙报复回去才行！ 回去后，四阿哥抱着十四阿哥昏昏欲睡。 十四阿哥已经在四阿哥怀里睡得四仰八叉，四阿哥还留着一丝清明在等十三阿哥回来。 十三阿哥飞快脱掉衣服钻进四阿哥另一边的臂弯，小声说道：“四哥放心，弟弟跟太傅说了，太傅果然不介意，还让四哥休息好后再补上功课就行。” 四阿哥笑着点头：“有劳十三弟跑一趟了。” 十三阿哥小手拍了拍四阿哥的胳膊，贴了过来：“四哥快睡吧，我也困了……” 他这身板还是太小了，只跑了一趟居然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 十三阿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挨着四阿哥沉沉睡去。 他睡过去之前，心里还含含糊糊嘀咕：‘明天尚书房有一场好戏，可惜我要看不到了。’ 四阿哥听见后一愣，明天尚书房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可惜十三阿哥已经睡着了，他再也听不见这个弟弟的心声，只好等着明天去尚书房看看了。 四阿哥第二天去尚书房，只觉得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太子又逃课了没来，据闻是陪着太后去护国寺上香了。 大阿哥见昨天站着依旧睡过去，索性坐回原来的地方。 五阿哥还是每天听得懵懵懂懂的样子，太傅知道他早早被太后抱养过去，被排除在竞争之外，对五阿哥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四阿哥的胳膊还不太能动，不能做笔记，于是比平日更认真听课。 唯独太傅今天讲课不如之前那么激昂，语调平缓了不少，四阿哥想着他这是不是累了。 直到下课的时候，太傅按照平常那样让宫人给每个阿哥下发功课。 每个阿哥学习的进度不同，所以功课都是太傅按照他们每个人量身定做，并不尽相同。 四阿哥并不意外，看了一眼就收下，想着先看看书打好腹稿，回头补功课的时候很快就能完成了。 大阿哥收到压根就不看，直接让贴身宫人收下，精神奕奕等着开饭。 九阿哥原本准备扫一眼就放好，但是看完后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这么多？” 十阿哥听得奇怪，凑过来看了一下道：“九哥的功课好多，太傅让你明天交，能完成吗？” 九阿哥没好气道：“怎么可能写得完！” 他心里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太傅了？ 这么多功课，九阿哥估计今晚一夜不睡都未必能完成！ 而且这些功课里面什么都有，唯独没有算数，让他更加提不起劲来了。 三阿哥看了后噗嗤笑了：“九弟偏科厉害，看来太傅早就不满了。这也是希望九弟能稍微改一改，多做点别的功课。” 四阿哥忍不住好奇过去一看，九阿哥的功课着实不少。 九阿哥连忙抱住三阿哥的胳膊，扬起笑脸道：“三哥，弟弟这功课能不能……” 三阿哥直接打断他道：“不能！这是你的功课，就该你自己完成才是。要我帮你写了，太傅一眼就能看出来，到时候太傅跟皇阿玛提起，九弟你以后的功课只会更多！” 九阿哥见三阿哥这边行不通，立刻又抱住四阿哥的胳膊问道：“四哥会帮弟弟的吧？” 三阿哥见四阿哥为难，挑眉道：“九弟是不是忘了，大哥和你昨天拉着四弟比试了一下午，他如今连笔都拿不起来，还怎么帮你？” “而且你把四弟折腾成这样，还有脸让他帮忙吗？” 九阿哥摸了摸鼻子，看四阿哥抬不起胳膊的样子，自己还要求他帮忙，确实有点不要脸。 他转而看向五阿哥，迅速转头盯着八阿哥。 五阿哥的学问也是一般般，估计帮不上什么忙，八阿哥就不一样了！ 九阿哥扑向八阿哥，双眼含泪道：“八哥会帮弟弟的，对吧？” 八阿哥一脸无奈，勉强点头道：“我不能直接帮你写，可以指点九弟写功课。” 九阿哥连连点头道：“这样就行了，多谢八哥！” 大阿哥看九阿哥跟花蝴蝶一样扑向这个那个兄长，不由嗤笑道：“九弟的功课不自个做，明儿太傅一准能发现。” 九阿哥冷哼一声道：“八哥只是指点，太傅也没说过不能让兄长指点弟弟的功课吧？” 大阿哥说不过他，只扭头也轻哼一声。 下午的时候因为四阿哥的胳膊酸疼厉害，练习骑术也是不可能，只能扎马步。 九阿哥因为有八阿哥答应帮忙，开始欢快骑马到处蹦跶。 大阿哥就在后边追赶，时不时用鞭子吓唬九阿哥底下的骏马。 九阿哥气得要命，却拿大阿哥没办法。 四阿哥看两人你追我赶的样子，刚开始还担心九阿哥刚学骑术，别是惊了马就危险的。 渐渐他就发现九阿哥在骑术上也颇有天赋，很快就熟练了。 加上大阿哥打闹也是有分寸的，没有太过分，真的惊着马，就是闹着玩的。 于是两人相安无事到下课，四阿哥也练得双腿发软。 他回去还在外头休息了一会儿，生怕被十三阿哥看见，又要被这个弟弟心疼而唠叨。 可惜十三阿哥的眼力劲实在太厉害了，四阿哥已经努力掩饰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一叠声吩咐道：“四哥赶紧坐下，让人送热水来泡一泡，不然腿太酸，明儿走路就难受了。” 十三阿哥推着四阿哥坐下，又用小手捏了捏四阿哥的大腿。 得知四阿哥下午练的扎马步，他就让苏培盛来帮忙按腿，力气就能大一些。 十四阿哥也爬过来，扶着四阿哥的小腿勉强站起来，小手捏了一下四阿哥的大腿，仰着小脸也是一副担心的模样。 四阿哥胳膊勉强扶着十四阿哥，安抚道：“你们都别担心，我歇一会就好。” 他拉着十三阿哥在身边坐下，十三阿哥依偎在四阿哥身侧一脸好奇问道：“四哥，今天有发生有趣的事吗？” 闻言，四阿哥想起十三阿哥昨晚心里嘀咕今天尚书房有一场好戏，不确定地答道：“今天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如果说跟昨天有不同的话，就是太傅讲课不如之前激动，九弟的功课比以往要多一些。” 十三阿哥听了，满意地点了下小脑袋。 九阿哥的功课多了，大阿哥还能跑吗？ 他就是有点意外，太傅居然没有当场戳穿大阿哥上课的时候睁眼瞌睡的事。 十三阿哥正想着，忽然就见大阿哥风风火火进来，一脸郁闷道：“四弟有时间吗？我这功课想请教四弟！” 四阿哥满脸疑惑，还是请大阿哥落座，奇怪道：“大哥的功课，弟弟可能帮不上忙。” 大阿哥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自己和四阿哥的年纪，两人课程的进度很可能不一样，他立刻起身道：“也对，我这就去找三弟。” 他起身就要离开，被十三阿哥叫住了：“大哥，弟弟都糊涂了，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大阿哥想到自己风风火火来了，转眼又走了，确实对四阿哥挺失礼的，赶紧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回去后看了功课，才发现太傅布置得比平日都要多。” 他还以为只有九阿哥如此，原来自己也一样！ 大阿哥在尚书房的时候还嘲笑九阿哥，回去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拜见 大阿哥没想到，太傅并不是只针对九阿哥，连自己都没放过！ 明明他睁眼睡觉的事，太傅一直都没察觉出来，难道早就发现了，却不动声色，只等这时候才出手吗？ 该出手的时候才出手，这一手还十分有分寸，理由也是现成的。 九阿哥偏科厉害，太傅规劝了很多次都没能成功，索性布置算数之外的功课，也是让他多做尝试，说不定就对其他有兴趣了。 至于大阿哥这几天因为睁眼睡觉的缘故，功课做得比以往都要马虎。 估计太傅用这个理由，给大阿哥布置了更多的功课下来。 哪怕大阿哥这时候跑去皇帝面前告状，太傅这做法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大阿哥心里郁闷，只好赶紧去找三阿哥帮忙了！ 他走得急急忙忙的，四阿哥回头就见十三阿哥嘴角努力往下压，眼底的笑意却怎么都藏不住。 四阿哥眨眨眼问道：“十三弟，大哥和九弟的功课突然多起来，跟你昨天去见太傅有什么关系吗？” 十三阿哥看着周围，伺候的其他宫人早就退下了，只留下苏培盛守在门口，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而且他从来都不打算瞒着四阿哥，于是小声说道：“四哥，弟弟也没做什么，只是提了提大哥和九弟，太傅要如何解决是他的事了。” 所以十三阿哥只简单提及了两人，却没有直接指使太傅加重大阿哥和九阿哥的功课！ 他说完，心里忍不住嘀咕：‘四哥不会因为我多管闲事，还跟太傅告状，因此觉得我是个告状的小人，不喜欢我了吧？’ 四阿哥听见后，伸手摸了摸十三阿哥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多谢十三弟，你肯定是因为大哥和九弟拉着我练箭一下午，胳膊疼得抬不起来，十分心疼我，这才想借着太傅给我出一口气。” 十三阿哥被他感谢，小脸一红道：“四哥不会觉得弟弟多事就好。” 四阿哥好笑道：“十三弟哪里就是多事了，总是为我操心。只是这一次就算了，却不能再来一回。” “一次还好，再来一次，大哥和九弟就要察觉出来了。到时候连累了十三弟，我倒是心里过意不去。” 十三阿哥扬着小脸笑眯眯道：“四哥放心，大哥和九哥以后不欺负四哥，弟弟就不会再做什么。” 十四阿哥在旁边听得后背一寒，心里疯狂吐槽：‘十三这意思是大哥和九哥再欺负四哥，他还要报复回去吗？’ ‘果然十三这小子一肚子坏水，看来小爷以后要小心点，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了！’ 四阿哥听得好笑，忍不住摸了摸十四阿哥的脑袋，斟酌着道：“十三弟其实不说，太傅很快也会这么做的。“ “毕竟大哥上课瞌睡的事，尚书房除了太傅之外的人都知道，太傅自然很快也会察觉出来。” “至于九弟的偏科，太傅几次三番规劝不了，那就要换个方式来劝，不然就是毫无作为了。” 所以说，十三阿哥提前跟太傅透露消息，算得上是阳谋，也不过是稍微提早一点揭开盖子的时间。 四阿哥又摸了下十四阿哥的脑袋说道：“不说太傅，皇阿玛也很快会发现。此事拖得越久，反而不好。” 太傅越晚知道，然后采取措施，被皇帝知道后，以后必然要归罪于他。 毕竟尚书房的学生全是阿哥，在皇帝眼里，儿子会犯错，想必是太傅不够好了。 而且阿哥们犯错，皇帝能怪罪，太傅作为臣子却不可以。 四阿哥细细一说，十四阿哥这才满脸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难怪太傅用这么温和的方式来教训大阿哥和九阿哥，原来是怕惩罚太厉害会惹来皇阿玛的不快吗？ 十四阿哥看了十三阿哥一眼，所以十三去告密，还是帮了太傅一把？ 行吧，他对十三的印象稍微有改观，当然只有一点点！ 不用十四阿哥开口，十三阿哥就看出他的心思，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蛋。 还别说，手感十分好，就跟豆腐一样软。 十三阿哥忍不住多捏了两下，被忍无可忍的十四阿哥用小手拍掉，小脸上全是愤恨：“疼！” 四阿哥吓了一跳，捧起十四阿哥的小脸，发现脸颊稍微有点红，倒没什么大碍。 不过小孩子皮肤嫩，稍微用力一点都会觉得疼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十三阿哥从来不会惯着他，直接了当道：“我没用多少力气，十四弟也太娇气了一点！” 他心里吐槽：‘十四还想用苦肉计离间我和四哥的关系吗？四哥肯定不会相信十四的！’ 吐槽归吐槽，十三阿哥还是担心四阿哥相信了十四阿哥的鬼话，偷偷瞄了他一眼。 四阿哥听见十三阿哥的心声，抿着唇忍住笑道：“十四弟看着没什么事，不过他脸嫩，十三弟以后还是别捏十四弟的脸颊了。” 十三阿哥乖乖应了一声，偷偷回了十四阿哥一个挑衅的眼神。 十四阿哥气死了，四哥怎么就总偏心十三呢！ 他憋出两个字来：“卑鄙！” 十三阿哥嗤笑道：“幼稚！” 十四阿哥再接再厉道：“阴险！” 十三阿哥反驳道：“这叫聪明！” 两人互相等着对方，险些要打起来，四阿哥赶紧拉开他们，还惊讶道：“十四弟这两天开口多了，咬字清晰不说，居然还会不少新词，真是厉害。” 被夸赞的十四阿哥顿时高兴了起来：“我，聪明！” 十三阿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小子真是给点甜头就翘起尾巴骄傲起来了！ 四阿哥笑着道：“十四弟确实聪明，我来看看你最近学爬的情况如何了。” 他想抱起十四阿哥去地毯，被十三阿哥小手拦下，示意苏培盛进来抱。 十四阿哥那么胖，可不能累着四阿哥了！ 他被放在地毯上，立刻就朝着四阿哥爬了过去。 比起之前走两步摔一下趴在地上，十四阿哥爬走的动作熟练了很多。 三两下他就爬到了四阿哥面前，四阿哥不由吃惊道：“十四弟真是进步神速，果真是用心练习了。” 他扭头见鼓着脸的十三阿哥，立刻又夸道：“还是十三弟厉害，才几天功夫，就帮着十四弟学爬得这么好了，辛苦了。” 四阿哥摸了摸两个弟弟的小脑袋，满脸欣慰：“看来十四弟的周岁宴很快能办起来了。” 他琢磨着是不是该派人跟德妃说一声，十四弟这学会爬了，周岁宴就能办起来的。 十三阿哥看出四阿哥的想法，眼巴巴看过来道：“四哥，明天咱们带着十四弟去乾清宫，告诉皇阿玛这个好消息吧！” 四阿哥一怔，迟疑道：“十四弟这学爬才几天，要不要多练习，熟悉后再告诉皇阿玛比较好？” 想想十四阿哥之前在永和宫，养到周岁都不会爬。 送到四阿哥的住处才几天，十四阿哥就能爬得飞快了。 这消息要到了皇帝耳边，他只怕对德妃的意见只会更大。 四阿哥要带着十四阿哥避开德妃先告诉皇帝，德妃想必要更不高兴了。 十三阿哥看出他的顾忌，这个时候的四阿哥对德妃还是有所期待的，不想过度闹僵母子之间的关系。 毕竟养母不在，四阿哥迟早要回到德妃名下。 哪怕两人不会继续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四阿哥也得跟德妃走动起来。 要是关系闹僵了，他们两人见面的时候就要尴尬了。 十三阿哥正琢磨着两全其美的法子，十四阿哥忽然抓着他的裤子，小脸憋得通红：“鱼……花。” 他听得一头雾水，十四阿哥恨不得矫正自己的嘴巴，因为牙齿不多有点漏风，咬字清晰实在太难了。 十四阿哥在心里翻来覆去嫌弃自己这张嘴：‘我小时候怎么就不懂事点，早学会说话，这会儿就没那么累了。不是鱼不是花，是御花园，我记得皇阿玛天气好的时候会去御花园散步。’ 四阿哥心里奇怪，十四阿哥一直养在永和宫，是怎么知道皇帝喜欢去御花园散步？ 不过他想了一下，很可能是十四阿哥在德妃身边听见的。 德妃作为皇帝的宠妃，虽然不可能完全了解皇帝，皇帝也不乐意被人看穿。 但是皇帝的一点小习惯，德妃显然比其他人更加清楚。 于是四阿哥就假装询问道：“十四弟说的是御花园吧？皇阿玛可能会去御花园散步，在那边铺上毯子，让十四弟爬着玩？” 如此一来，他们就不用大张旗鼓跑去乾清宫告诉皇帝。 可以借口天气好，让十四阿哥去外面晒晒太阳，看看漂亮的花儿来学一学说话？ 到时候巧遇皇帝，他们也能假装事先并不知情。 虽然绕了一些，起码能稍微保住一点德妃的脸面？ 听见十四阿哥的献策，看他一副“我很聪明吧”“我也能给四哥分忧”的表情，十三阿哥一脸无语。 “十四弟，皇阿玛去御花园有多偶然呢？你总不能每天撅着屁股在御花园爬来爬去等他来吧？他要是最近没时间去呢，岂不是白等了？” 十四阿哥听后不乐意了，十三阿哥还提出直接冲去乾清宫告诉皇帝，这法子更不靠谱了，还让四阿哥为难！ “你……不行！” 十三阿哥不高兴了，怎么他提出的法子就不行了呢！ 他小手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眉头皱得都快打结了，很快又想到：“这样吧，去乾清宫就我和十四弟，只是去跟皇阿玛请安，再展示一下十四弟最近学爬的进度，如何？” “毕竟之前我跟皇阿玛说了，四哥学业繁忙，让我来教导十四弟，也理应我带着十四弟去见皇阿玛才是。” “如此的话，德妃娘娘要是知道了，也只会觉得弟弟想跟皇阿玛炫耀十四弟会爬，就不会迁怒到四哥身上了。” 十三阿哥抬头看向四阿哥，冷不丁被四阿哥抱在怀里。 他不由一愣，小心翼翼问道：“四哥，这法子不好吗？” 四阿哥搂着十三阿哥叹气道：“这法子很好，我就是想着自己这个哥哥做得不称职，总让十三弟操心。” “十三弟小小年纪，就要开始替我顾忌这个那个的，叫我这个当兄长的十分惭愧。” 十三阿哥窝在四阿哥怀里，小手费劲拍了拍他的后背，却因为手太短了，只能拍到肩膀，无奈道：“四哥说的什么话，四哥如此照顾弟弟，弟弟也想为四哥分忧。” “事情说定了，就这么办。十四弟别偷懒，多练习几次，明天去见皇阿玛的时候你别是爬不动。” “到时候皇阿玛要责怪我和四哥没好好教你，那我们就冤枉了！” 十四阿哥哼唧一声，不太乐意听十三阿哥的指挥。 不过想到十三阿哥的话，十四阿哥还是不情不愿在毯子上爬来爬去。 小爷才不是听十三的话，而是不想给四哥添麻烦！ 十四阿哥爬了好几圈也不停下，还是四阿哥担心他太累了，第二天起不来爬不动就麻烦了。 小膝盖都爬红了，四阿哥还给十四阿哥上了药，抱着两个弟弟睡下。 这些日子四阿哥都习惯了，身边少了两个火炉都要睡不着了。 第二天四阿哥早早起来准备去尚书房，十三阿哥小手揉着眼睛也坐了起来。 四阿哥心疼道：“天还没亮，十三弟多睡一会。皇阿玛等会要上早朝，等他下朝后再拜见也不迟。” 十三阿哥却摇头道：“不，就该在皇阿玛上早朝前去拜见为好。不然下朝后，皇阿玛还要批阅奏折，然后见朝臣商议政事，等午时才有时间。” 到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去乾清宫就太扎眼了，还不如早点过去。 说完，十三阿哥伸出小手拼命摇晃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睡眼朦胧，翻个身就要继续睡，被十三阿哥捏住两边的腮帮子：“十四弟快起来，我们得赶在皇阿玛上朝之前去乾清宫。” 他看着外边天还黑着，这时候起来简直不人道。 但是十三阿哥的话却有理有据，这时候去确实不扎眼，十四阿哥只能不情不愿爬起身。 他闭着眼任由太监给自己洗漱换衣，然后抱着出去。 直到乾清宫快到了，十三阿哥用力拍十四阿哥，把人拍醒。 李德全居然就等在乾清宫前，似乎早就意料两人这时候过来。 十四阿哥陡然清醒，瞌睡虫都被吓跑了。 他看着李德全笑眯眯的脸，以及前面已经掌灯明亮如昼的乾清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忽然开始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