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与怪物共生后》 第 1 章 窗外的雨一直没有停。 斐今瑶有些气息不稳地收回了望着窗外的目光,将视线重新转回了身前的镜面。 她垂下眼帘,努力地平定了一下有些紊乱的呼吸,擦去了眼角生理性的泪珠,看着镜子里眼尾泛红的自己微微出神。 如果她真的是穿越到了那本她曾经看过的书里同名同姓的角色身上...... 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在再次深呼吸了片刻后,重新用食指与中指往自己口中探去。 柔软湿润的食道入口被指腹探触,让她本能地干呕起来,但除了咽喉处传来的不适以外,本该同样做出反应的胃部全好像全然没有感受到这种刺激,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连干呕的反应也渐渐减弱了许多。 ......她的身体素质在渐渐提升,食道变得更有韧性,消化能力也在悄然增强,甚至就连眼尾生理性的微红也在消退。 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种种异变只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身体已经被当做了某种怪物的【巢】,而栖息在她体内的怪物正在本能地‘优化’自己即将诞生的巢础,就像是养蜂人为了方便蜜蜂的筑巢,会主动为蜜蜂提供筑造巢脾的基础一样。 就在一小时前,只是在一睁眼一闭眼的瞬间,斐今瑶便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穿越了。 没有意外,没有系统,也没有什么神明突然站出来告诉她‘不好意思,因为我的工作失误把你送到了这里’,就真的只是一眨眼的瞬间,她便意识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不可置信,但不论有多么震惊,她也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她此刻恐怕已经穿越到了一本恐怖中与她同名同姓的女配身上。 在这本中存在着一种会以各类生物为宿主的怪物,但跟在人类定义中的寄生虫不同,这种被命名为‘寄生种’的怪物似乎没有固定形态,很多时候甚至跟‘虫’毫无关联,表现出来的特性也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这种生物似乎无法自行繁.衍,只能靠着寄生其他活物进行增殖。 并且,比寄生虫更可怕的是,在这种怪物寄生的末期,他们会将宿主吸食殆尽,最后破体而出,成为某种更加‘进步’的生物。 唯一算得上幸运的是,这本她除了末尾的结局部分以外几乎从头到尾看过一遍,但不幸的是,由于时间太过久远,里面的很多剧情她都忘得差不多了,只依稀记得某些关键的剧情转折点,更不幸的是,这个与她同名同姓的女配在全书中一共只出现了两次醒目镜头。 第一次就是书中的‘斐今瑶’被这本的最终BOSS寄生的一幕,第二次就是怪物从可怜的少女身上破体而出的一幕。 或许是因为难得见到与自己同名同姓的角色的原因,那个角色的出场,乃至是终结的那段描写她至今还记得—— 【莹白色的、像是树枝、又像是花蔓一样的细小触肢自她的血管脉络一路蜿蜒,最终在肢体的末端破体而出,就像是一颗果树的秧苗自孕育祂的‘果房’中轻轻脱离,舒展枝叶。】 【就像是食用某些带皮的果实一样,无用的皮和骨与有用的肉分离。】 【在场的所有人第一次知道,原来被吸干了养分的皮囊被生生撕扯开之时所发出的声响,就如同撕破一张沾了水的牛皮纸一般轻微而沉闷。】 【已经来不及了,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她,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没有任何获救的希望了。】 【在将‘果实’中的养分吸收殆尽后,原本的少女所站立的位置,此刻却已经被一颗树,又或者是一朵花所取代了,唯有根系下与霜雪般的枝干同色的、已经被蛀蚀一空的纤细骸骨证明着这里曾有人驻足。】 而第一幕与第二幕之间,只间隔了短短的五年。 按照书中的说法,如果是以‘误食了含有寄生种的食物’的方式被寄生的人,在刚被寄生的一段时间内,被寄生者有一定概率能靠着催吐来摆脱寄生,只是斐今瑶的尝试显然以失败而告终了。 虽然有些不甘,但她其实并不奇怪自己的尝试会失败。 毕竟书中也没有说过‘斐今瑶’到底是如何被寄生的,除了误服之外,也有可能是从伤口侵入,或是从呼吸道感染的......当然还有另一种更恐怖的可能。 在书里,有些寄生种甚至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物,这些东西甚至能以‘信息’甚至‘知识’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寄生到人类身上,哪怕受害者只是在无意间从网上看到了一篇短文,甚至只是一句话都有可能会中招。 但好在,这样的怪物极其稀少,书中的人类也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建立了信息过滤装置,理论上来说,她应该不是通过这种形式中招的才对。 斐今瑶此刻其实也并不确定自己到底穿越到了剧情中的哪个阶段,原身在书中出场的次数着实太少,想从剧情来判断时间线几乎不可能做到。 她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此刻是否有被寄生,毕竟,在寄生的初期,大部分被寄生的生物都不会对此产生什么不良反应,甚至会反而感到自己比先前还要健康了不少。 她原本给自己催吐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打算尝试一二,结果却反而因此而无比真切地感到了自自己体内传来的异变。 莫名从温暖舒适的家里穿越到了异世界,甚至还面临着几年之后就有可能要丧命的危局,这样陡然的剧变让她望着镜中跟原先的自己长得近乎一模一样,只是比之前年轻了几岁的‘自己’,像是心房突然被无形的手攥住了一样心口一酸。 但现在不是落泪的时候,她应该还处于被寄生的初期,以书中的描述来看,只要处理的好......给自己续命还是可以的。 无论是想要找寻回去的方法还是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首要的条件就是要活下去吧。 当然,如果无论如何事情都无法改变的话......那她也绝不会坐视着杀害了自己的‘凶手’自她身上毫发无伤,就像是摆脱了无用的躯壳一样肆意滋长的。 ——她会想尽办法拖着这家伙一起咽下最后一口气。 镜面中的少女原本精致柔和的眉眼骤然一凌,斐今瑶在注意到自己的脸色后,又深深地出了口气,打开水龙头,拿起旁边的洗脸巾,用被冷水沾湿的毛巾擦了擦脸,努力让自己的思维冷静下来。 虽然已经隔了很久,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现在的‘她’应该和书中的主角一样,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三学生。 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和她原本的世界相差无几,只是因为有着寄生种这类怪物的存在,衍生出了很多不太符合物理学的技术。 不过由于寄生种本身的危险性,普通人也很少有接触到这种东西的机会,所以至少她不用从零开始学习如何融入社会......这恐怕是她得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今天是周六,她还有两天的时间来捋清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斐今瑶首先考虑的就是上报,既然在设定里这个世界的人类与这种怪物已经相抗衡了数百年,那么理应有什么机构能有办法帮助那些无意中被寄生的倒霉蛋们才对。 而在上网查了一下相关信息后,她赫然发现在这方面,这个世界的人做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周全。 不管是何职位、是何年龄的人每半年都要接受一次名义上是常规体检的检查,这项检查的费用也无需个人承担,如果实在抽不出身,甚至能让医生带着仪器上门进行体检。 而且,这项体检的时间并没有定死,一旦到了检查的期限,人们可以自行选择当月内的某一天预约检查。 巧合的是,在斐今瑶查了下自己自己的下次检查是什么时候时,系统却提示她可以直接预约本月内的任何一天进行体检。 她神色微顿,在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腹部位置后,当即选定了明天进行体检,如果不是必须提前一天预约,她甚至想今天就去,一分一秒都不愿耽搁。 至于说会不会担心自己被寄生的事实被检查出来后会不会有人对自己不利......这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书中的设定是人类的武器只能对一部分最低等的寄生种起作用,很多高等的寄生种几乎完全免疫热武器,只有被寄生的人类能动用寄生于己的怪物的力量反过来去消灭其他的怪物。 但怪物可不会那么好心地让人随意驱使自己的力量,每一次被怪物寄生的人动用怪物的力量时,自身的精气神被怪物蚕食的速度都会激增,也就是说,这些人每动用体内怪物的力量一次,都会造成对方离‘成熟’更近一分,也会导致自己离死亡更近一分。 倘若没有完整的法律法规支撑,这些被寄生者恐怕很少会为了除了自己和自己亲人以外的人动用力量,甚至还会有些心术不正的人回想着反正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干脆肆意妄为一番。 因此,在经过了数百年的抗衡后,这个世界已经发展出了完整的条例来规范跟被寄生者有关的事件,就是为了防止类似的可能性发生。 那些意外被寄生的人,如果是在寄生初期被发现,可以选择花一大笔钱来请人将自己体内的‘寄生种’取出,这样虽然会让那人虚弱一阵,甚至是大病一场,但至少没有了性命之虞。 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剥离其他人体内的寄生种对于能力者本身也会造成很大的负担,几乎可以算是在消耗自身的生命力来拯救他人了。 虽然怪物的成长有药剂可以抑制,但这些药剂基本都是天价,收费高也很正常。 这笔钱也可以直接跟银行借贷,利率也不高,但如果实在不愿意掏钱,或者有某些其他想法的人也可以选择另一条路......也就是书中的主角走的那条路,尝试着压制、掌握体内的怪物的力量,想办法终结这绵延了数百年的灾厄。 斐今瑶也思虑过另一种选择,但考虑到这会她身体里栖息着的可是连主角后期都束手无策的怪物,她也没有自信到觉得自己就能成功压制对方。 尤其是书中原本的‘斐今瑶’既然生活在这个世界,她肯定也要经历每半年一次的体检,那既然对方没有选择直接在寄生初期就把体内的寄生种清除掉,那想必原本的‘斐今瑶’的选择就是尝试着直接掌控对方的力量了? 既然对方在书中已经失败过一次,那比起冒这个风险,果然最好还是在祂还没有来得及开始生长的时候就把这个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吧? 而且,即便把祂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出去,在她考上了大学之后,她也还是有机会能接触到这种力量,这个选择对她造成的损失无非是她不可避免的要虚弱一段时间罢了。 .....那就这么办吧。 第 2 章 虽然可以让医护人员直接带着仪器上门进行体检,但考虑到那些能随身携带的简便仪器到底不如医院里的更精确,斐今瑶还是选择了自己亲自去医院一趟。 同理,即便这种检查哪怕家门口的普通医院都能做,她依旧特地坐了一两个小时的车,赶到了自己所处的城市里最大的医院来进行这趟检查。 昨天在决定来体检后,她还特地上网查了一□□检的原理。 但即便她把搜索引擎上的词条挨个点了一遍,翻出了许多陈年信息,她也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斐今瑶后来努力回忆了一下那本书中的内容才想起了一些端倪,就像是某些能靠着‘信息’这样的方式感染人类的寄生种一样,某些怪物甚至能靠着‘情绪’来感染人类。 考虑到网络上流传的信息很容易大片地引动人类的情绪,为了杜绝某些最差的可能性,有关寄生种的信息基本都被封锁了起来,只在小范围内流传。 甚至连能力者的存在一开始都是秘密,直到某次意外后才被公之于众,但他们的能力其实来源于寄生种的这个事实依旧是秘密,普通人只知道对方是经历了某些考验后才获得了现在的能力。 ......不得不说,能跟这种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怪物抗衡上百年,这个世界的人类还真是了不起。 在到达了预约短信中指示的地点之后,斐今瑶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和其他基本都是紧挨着的科室不同,她现在身处的科室单独占据了一整座大楼,远离了其他所有的科室。 这栋从外部看来有五层的大楼分了数个不同的入口,还有着指示牌专门指明了例行体检该从哪个入口进入。 在远远的张望了一下后,斐今瑶发现无论是想要从哪个入口进入这座大楼都需要在入口的闸机处刷自己的个人身份卡,有一些走错了岔道的人被站岗的保卫人员引向了例行体检的入口。 看来这座大楼的内部应该并不互通,也并不只有供人体检一个作用。 这样的念头在斐今瑶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她收回了视线,定定地走向了面前的体检入口,在刷了卡后顺利入内。 跟一般摆满了长椅供人休息的科室门口不同,大厅里只摆着一排排供人签到的仪器,大厅的尽头则是七八道平行的走廊。 进入了大楼内的人需要首先在机器上签到,紧接着,机器会吐出一张写有编号的纸条,所有人都需要按纸条上的编号走到对应的走廊处排队,甚至有专人在每条走廊口进行指引。 供人排队的走廊宽度和斐今瑶记忆中的医院相仿,但跟一般的混凝土结构不同,眼前的走廊墙面完全被金属包裹,在走廊里每隔大概两步的距离就有一道类似门框一样的凹槽,走廊被这些凹槽分成了一个个方块状的区域,所有人都被要求站在某个方块区域里进行等待,每个区域间最多站一个人。 要是对体检完全不知情的人来到这里或许会吐槽这种不近人情的奇怪设置,但斐今瑶在等待的间隙扫了眼身侧似乎是由某种高密度的合金构成的墙壁,在某些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某些......细密的爪痕。 就在斐今瑶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因为再度回忆起了中的画面而有些神色凝重的同时,她的身前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声,排在她前面的人影晃动,似乎是有人扭头朝着走廊入口的方向跑了过来。 但是没等她透过排在自己前面的人的身影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她面前半步的凹槽处突然升起了半扇闸门,与自头顶的半扇闸门互相咬合,在短短数秒内便在她面前和身后竖起了两座坚不可摧的合金墙壁,将她困在了脚下的这一小块区域内。 走廊上的广播也同时响起,内容无非是请各位稍安勿躁,站在原地静待大门打开一类空洞的安抚话语。 她几乎立刻反应过来前面有可能发生了什么意外——比如说,有寄生中后期的人体内的寄生种在此刻破体而出了。 这个世界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被寄生的人就算再怎么粗心大意,等到了寄生的中后期,那些已经孕育成型的怪物便会开始‘进食’了。 很多时候,那种痛苦,倘若不服用任何药来进行减轻的话,足可以让意志最坚定的人崩溃。 到了那种地步,怎么都能发现不对了......但一旦进入了寄生中后期,没有人能确定那种东西到底什么时候就会完成‘孵化’,甚至,一旦宿主的心情起伏过于激烈,也会提前导致怪物的‘降生’。 以这里的布置来看,‘宿主在等待体检的间隙感到压力,因而导致寄生种骤然发难’这种事在这里恐怕并不是什么小概率事件。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斐今瑶突然想起了这本书的主角在体检时似乎也有过类似的经历,而且,就和所有的主角一样,对方也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危险。 不过人家毕竟是主角,有这种待遇也很正常,她自己在书里的角色只是个寂寂无名的配角,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大概。 只是就在她产生了这样的侥幸心理时,面前的钢铁闸门后突然遥遥地传来了少许令人牙酸的‘咔吱’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啃噬着这些看似坚不可摧的金属屏障。 但即便如此,她身后出口处的闸门却依旧没有打开,手机上原本满格的信号此刻也被信号中断的标志所取代了。 搞什么鬼? 这样的念头刚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原本还显得有些遥远的金属被扭曲弯折发出的刺耳声响便又近了一些——或许还伴随着人类的惊呼声,但那个东西的行动速度应该非常快,以至于斐今瑶甚至没有听到任何类似的响动。 既然眼前的保护措施已经启动,负责保护这里的能力者应该也很快就会到来才对,但是那东西的行动速度如此之快,她真的能安然等到救援到来吗? 寄生种并不会因为某个人已经被寄生了就放他或她一马,这种怪物有时候甚至会互相吞噬,自然更不会在意在吃掉‘同族’的时候对方是否在某个人类体内。 斐今瑶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挎包里为了以防万一,随身带着的小刀。 这种小刀自然不可能对怪物造成什么伤害,这是拿来对着她自己的。 在寄生的初期,为了确保自己的成长不会出什么差错,一旦宿主受到伤害,寄生在宿主体内的怪物甚至会主动透支自己来供给宿主逃离困境的力量。 只是这种方式自然也有代价,怪物在透支自己的同时,它的成长速度也必然会极大的加速,对宿主的掠夺也会更加不留余地。 但那是生还者才有权利去顾虑的问题,比起那些,现在最关键的果然还是要活下去。 斐今瑶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自己的背脊贴上了身后冰冷的钢铁闸门时才停下了脚步,她将小刀拔.出刀鞘,在犹豫了片刻后,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掌心。 她本想着要不干脆捅自己腹部算了,虽然捅不死自己身体里那个家伙,也多少能让她对‘自己在伤害自己的同时也在伤害对方’的事实感到些快慰。 问题是斐今瑶并不清楚人体内的器官分部,她也担心自己错手伤到某些重要的脏器,思来想去下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就在她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自己胸膛中逐渐加速的心跳声所影响而刻意胡思乱想着的同时,异响越来越近了,已经近到了似乎只隔着一扇门的地步。 斐今瑶深吸了一口气,抬高了攥着刀的手腕,在面前的闸门骤然被某种带着腐蚀性的攻击破开了一道半掌宽的裂口,露出了其后某种怪异的像是虫、又像是人的肢体剪影时,她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了一道近乎荒谬的猜想。 如果此刻的她真的还没有被寄生,那些‘症状’只是她想得太多而产生的错觉的话...... 她的动作微微一顿,紧接着,像是为了说服自己,又像是为了宣泄此刻心中本能地倾斜而下的恐惧,她自言自语般开口了。 “如果我死在这里,你也不可能独活。” 话落,眼前的裂缝再度被撕扯开了一些,隔着一层已经逐渐支离破碎的闸门的怪物更进了一些。 它有着近似人类的形体,本质上却更像是披着人类的皮的虫或是兽,那些簇拥在一起的、仿佛是多汁的粉色果肉般簇拥在一起的复眼在裂隙间转来转去,最后直勾勾地盯视了过来。 斐今瑶不再犹豫,尽管她的手已经本能地颤抖了起来,她依旧鼓足了勇气,在挪开视线的同时,用刀尖扎向了自己的手心。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靠在身后冰冷的闸门上的背脊处此刻突然隐约浮现了一片花瓣般的莹白纹路,随着纹路的浮现,她只感觉到自己的掌心位置倏地传来了少许的痒意。 但她并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是自己的第六感在本能地警告她此刻的举动会伤害到自己,锋利的刀尖仿佛在穿过一块豆腐一般,轻易穿过了她的手掌。 ......不痛,准确的来说,什么感觉都没有。 斐今瑶有些愕然地低下头,第一反应是这难道是肾上腺素的作用......? 但在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伤口处时,第一眼映入她的眼帘的,便是如同某种柔软的光絮此刻正严丝合缝地包裹着刺入了她的手掌的刀刃,在下一瞬,金属质地的刀尖连带着刀柄一道化为了粒子般的光斑,消失在了空气中。 在这一瞬间,她可以很明显地发现自己手上伤口处的横截面也都被类似的光斑覆盖,她甚至能透过那层半透明的光絮注视到被挡在它之后的细小血管。 在下一秒,原本看似骇人的伤口便愈合了。 在这全过程中,她甚至没有流下一滴血,没有感到半分的痛楚。 而她手心还未彻底散去的银白光点在此刻略微颤了颤,向着那只正在破门而入的怪物的方向隐去了踪迹。 第 3 章 在人类的视线无法触及的冰冷闸门之后,银白色的光点宛若鸟雀飞过天空时被风带起的些微羽粉一般,轻柔地隐没在了那只怪物的口器间。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哪怕是用最高倍的显微镜也无法用物理的方式得以窥见那些银白色光斑的真面目,那只寄生种更是毫无所觉地转动了一下贴着裂隙的眼珠,能够开金裂石的爪牙正要继续先前的猎食行为时,它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如果硬要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接下来发生在那只怪物身上的事的话,就像是会侵入某种昆虫的幼虫体内,蔓延生长,直到将虫体全部用自己的菌丝所取代才最终破开已经被吸吮一空的虫体,在其头部长出子座的冬虫夏草一样......不,或许还要比这恐怖太多。 ‘......’ 似乎是经过了短暂的思考,又或者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已经蜿蜒攀附在怪物的体内,沿着怪物脊柱的血肉纹理蔓延开去的枝蔓微微一顿。 大部分时候,名为寄生种的怪物并没有同类的概念。 在它们眼里,低等级的同类和人没有什么区别,都只是供自己生长的饵料罢了。 但,即便是在刚刚苏醒,也最缺乏能量的时刻,面对着这顿自己送上门来的飨宴,祂却并没有选择将对方的躯壳蚕食一空,而是用自己的枝蔓截断并取代了怪物体内的神经网络,连接上了它的神经中枢。 众所周知的是,肌肉是不可能自己动起来的。 无论是何种生物,即便是结构最简单的水母,也需要电信号来让自己完成收缩、挤出海水、靠着微弱的浮力漂浮在海中的动作。 而一旦脊椎处负责传递信号的通路被截断,无论是什么生物,下场都只有瘫痪一途。 虽说这个世界的某些能力者也能靠着自己的能力让伤者康复,但那基本上都是所谓的大力出奇迹,用能让人断肢重生的能量续接神经,让人体实现的自我修复。 至于说断开什么生物的神经,然后完全用机器控制对方的行动的说法更是彻头彻尾的天方夜谭——人类对大脑的了解至今都寥寥无几,连将机械肢体完美地与某种生物匹配都尚且做不到,又何谈越过大脑去控制某个生物? 更何况不同的生物之间还有个体的差异,或许对某个个体来说是‘动一动手指’的指令,放在另一个生物上就是让对方将自己的脖子旋转三百六十度也未可知。 但那些银白色的细蔓,又或者说是触肢连接上那只寄生种已经跟人类相去甚远的神经网络之时,祂的动作却只是稍微停顿了片刻,紧接着,怪物便缓缓地将按在裂缝处的爪放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幕在斐今瑶眼里就显得过于惊悚了一些,原本那只怪物已经从缝隙间挪开了那一片宛如簇拥在一处的艳红荔枝般的眼瞳,可不过须臾之后,对方却又将视线笔直地投射了过来。 怪物此刻望过来的眼神似乎与先前并无不同——那种眼神并不能用‘贪婪’两字来形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虽然这种怪物的本质与真正的昆虫相去甚远,但对方在有些方面却的的确确更像是虫类。 这只怪物望过来的眼神中从始至终都没有欲.望的概念,无论是杀意、攻击欲、敌意甚至是食欲,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一个只有本能的空壳一般,机械地完成着进食然后成长的‘任务’。 在中甚至有人会将其当做是一种天灾来供奉,一如千百年前人类的祖先供奉那些完全无法理解的山崩、海啸、日月侵蚀或是台风一般。 那只怪物此刻望过来的视线中明明依旧空无一物,如果忽略外观,那些眼球给人的感觉其实更像是肉色的无机质玻璃珠,没有半分的感情色彩......但似乎又的确有某种说不清的东西发生了些许的改变。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方才的意外,不过这至少证明了伤害她的行为的确也会牵连到她体内的那个‘东西’,自己至少目前性命无虞。 在想清楚了这点之后,斐今瑶长出了一口气,只是还没等她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之时,她背后的闸门却在一阵短暂的金属摩擦声后,重新打开了。 还没等她看清门后来人的长相,她只觉得自己脖颈后的衣领猛地一紧,下一秒便被什么人揪着衣领丢到了一张医疗床上,身旁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动作娴熟地给她戴上了束.缚道具。 因为动作太快,她甚至只能瞥见对方翩飞的衣摆一角,下一秒视线便被天花板上的顶灯所散发出的明亮光芒所充斥了。 “别挣扎,我们只是想帮你确认一下你有没有受到‘那个’的污染。” 是担心被救出来的人已经成为了寄生种新的宿主么? 在斐今瑶依言放松了身体后,那位戴着口罩医生便一推鼻梁上的眼镜,将视线重新转回了走廊的方向,下一秒后便对着旁边的护士摇了摇头,“看样子应该是没有其他幸存者了,我先带她去检查,如果还有幸存者的话......你们一定要按规章行事,那次意外给我们的教训已经足够多了。” 那次意外? 斐今瑶本想出声询问一句,但护士甚至把她的下半张脸也用护具扣了起来......难不成是怕她应激过度,精神出问题张嘴咬人吗? 她甚至怀疑如果可以的话,对方或许更想把她塞进中世纪的盔甲那么严实的铁壳里。 眼见没有发问的机会,她只能老老实实地继续躺在医疗床上,略微侧过脸去看原先的走廊。 但大概是怕外面的人遭到战斗波及,原本已经打开的铁门在她获救后便再度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了一起,根本无法看到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佩戴完全部的束具后,医生便和护士一起将她推到了大厅中某处看上去只是墙壁的位置,在下一秒,原本平整的墙面悄无声息地从中间打开,露出了后面的电梯井。 因为眼下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出乎预料,也太像是某些中提到过的不太妙的实验场景,哪怕明知道自己正身处全市最正规的医院,斐今瑶也还是忍不住再度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的额间因为此刻繁杂的情绪而轻微渗出薄汗之时,就如同方才遭遇到那头寄生种的情况一样,银白色的光芒再度在她的脊椎末端若隐若现了起来。 好在医生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安,在抬手按下了地下一层的按钮后,他出声解释道,“你大概也注意到刚刚的东西了,继续在底楼进行检查的危险性太高,不只是你,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已经被转移到了地下。” 就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一样,电梯门一打开,斐今瑶便注意到了许多神色惴惴不安的普通人。 他们并没有被挨个分隔开,而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只在中间用隔离带拦出了一条供医疗推车通过的应急通道。 就这么放任其他人凑在一起真的好吗?还是说他们觉得寄生种出现的概率很低,一旦有一只出现在了这里,其他人就都是安全的? 就在这个念头在斐今瑶脑海中刚刚浮现之时,医护人员已经将她推到了一位站在隔离带旁的女生面前了。 对方看起来大概也就刚成年的模样,却穿着一身和医生差不多的白大褂,胸口戴着一块写着‘顾若雨’三个字的名牌。 她在脑后简单地用发绳束着马尾,打扮的干净利落,透过外套的间隙还能看到她在里面穿的是一套方便行动的特殊装束,在见到斐今瑶此刻的状态后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而是略显同情地抿了抿唇。 “体检室里还有人,我先帮她看一下吧?” 医生犹豫了一下,“小顾医生,你刚刚才帮其他人确认过一遍,再单独发动能力的话......” “没关系,只是看一眼消耗不大。”话落,对方便轻轻地抬起手,握住了斐今瑶的指尖。 隐约猜到了顾若雨大概也是一位能力者,而且大概有着能判断某个人是否有被寄生的能力后,斐今瑶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少许。 她一方面有些担忧于自己刚刚从那样的险境脱身,如果立刻就被检查出自己被寄生的话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另一方面则是思考了一下自己未来的打算。 完全避开这种力量是不可能的,一方面是按照书中的剧情来看,接下来寄生种的出现只会越来越频繁,一昧地躲藏意义不大,更何况她还要找寻回去的办法,这种力量显然是摆在她面前的唯一解。 那现在该考虑的是自己能否找到一种稳定的、可控一些的能力—— “呼,没事。”顾若雨松开了斐今瑶的手,欣慰地安慰她说,“除了受了点惊吓外,没什么大碍。” ......怎么可能? 在注意到了斐今瑶猛地瞪大了双眸的神色后,显然对此也有些经验的医生解开了她下半张脸的束缚,在她开口前便已经沉稳道,“如果你对顾医生的判断有顾虑的话,等会你也可以再去做一趟全面体检。” “我、”斐今瑶倏地想起了自己方才所处的走廊上安装着的监控摄像头,“可以请你们看一眼监控吗?我很确定刚才我身上发生了一些......异变。” 闻言医生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声线,“如果我们发现监控里你的身上已经发生了某些异变,我们从一开始就不会把你带下来,这是对其他所有人的安全的不负责。” “但是!”她本想用自己手上的伤口作为证据,但她的视线刚落到自己的手上,便发现自己手上的伤口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愈合如初,甚至在她一摸衣兜后,她赫然发现,原本化为光点消散了的刀刃此刻也正好端端地躺在她的衣兜内。 顾若雨此刻却冲着她摇了摇头,宽慰她说,“在遭遇到了那样的惊吓后,记忆和现实出现偏差也很正常,更何况那个东西似乎还有点致幻的能力,或者我先带你去休息一下?” “......抱歉,但是我还是想做一趟全面体检。” 眼见斐今瑶态度坚持,顾若雨也没再说什么,她看了眼大厅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没事,我能理解,毕竟......算了,没什么,上一个人刚刚进去,仪器运作需要一点时间,你再稍等十分钟吧。” “在此期间,如果你有什么想问的,我会尽量回答你,或者如果你想先缓一缓的话,我也可以去给你倒点水。” 第 4 章 斐今瑶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跟着顾若雨一起走到了一处隐蔽的休息室中,接过了对方在休息室内的饮水机上接好的热水。 其他的几位医生在确认了她身上并无异状,也没有任何外伤后便将她交给了顾若雨,自己则匆匆推着医疗床返回了楼上,大概是抱着最后的希望,打算在楼上的‘异变’彻底结束后再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幸存者一息尚存。 “顾医生——” “不用叫我医生,”顾若雨对着她眨了眨眼,“在你被救出来之前我已经看过你的资料了,你现在刚刚升入高三对吧?我只比你大两岁,来这里只是为了大学的社会实践,所以你也可以叫我学姐。” “社会实践?” “嗯,这就说来话长了。” 顾若雨看着面前乖乖地捧着玻璃杯,有些拘谨地并着双膝的少女,一时间心里有些百味杂陈。 还没成年就遭遇到这种事...... 出于将对方的注意力先从方才的惊悚一刻上多少转移开一些的想法,她故意先将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这会见对方神情稳定,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恐慌后,又重新切回了正题。 “你刚刚看到的那个‘东西’被我们称为寄生种,又或者是异种、怪物,这些都只是称呼上的差别。” 顾若雨紧接着又详细地讲了下这种怪物的习性,虽说斐今瑶还记得书中有关它们的记载,但为了以防自己的记忆有所疏漏,她依旧认认真真地记下了对方说出的每一句话,并且和自己印象中的对比了一下。 差不多......看来她的记忆力还算过关。 原本激烈跳动的胸腔也在短暂的思考后平复了许多,在冷静下来后,斐今瑶又忍不住在对方停下话头的间隙,问起了自己方才就想问那位把自己带下来的医生的问题,“我想知道医院的布局为什么会这么......奇怪?还有刚刚那位医生说不希望再发生‘那样的意外’是什么意思?” 顾若雨闻言愣了愣神,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会怀疑一下我的话呢,看来教科书上的内容也不能全信啊。” “嗯,因为我最近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斐今瑶小口地抿了一口杯中的热水,“所以想办法稍微查了一下,意外了解了一些。” “是吗?但是这部分的内容应该是由守密者保护的才对......”顾若雨露出了少许疑惑的神情,却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纠结,“不过这很正常,大部分突然知道了寄生种存在的普通人都会产生自己也被寄生了的错觉,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斐今瑶‘嗯’了一声,在得知连监控都没有拍到自己方才的异状时,她也产生过刚才的事是否都是她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的幻觉的动摇,但一想到书中的内容,她便立刻将这点动摇逐出了脑海。 不可能是错觉,那一定是真正发生过的事。 就如同医生走前跟她说过的,有些寄生种会令人产生幻觉,甚至能更改他人的记忆——那么,为什么不能是在场的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的记忆被更改了呢? 虽然说这种想法似乎过于自信,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偏执,但她向来不吝从最坏的角度思考问题,如果现实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自然最好,即便真的是最坏的结果,她也多少能有些心理准备。 “我可以自己看看当时的监控吗?” 顾若雨犹豫了片刻,“普通人是不能过多接触寄生种的,就算这一只没有精神方面的能力,但如果你的心理压力太大,本身又已经知晓了这种东西的存在,你很容易会成为下一个被寄生的对象......虽然这只是根据经验得出的推测,还没有被证实,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一条依旧被写进了规则里。” “......拜托了,这对我很重要。”斐今瑶仰起脸,眸光认真而恳切,“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吗?” 顾若雨本就心软于对方的遭遇,这会更是神情一滞,又叹了口气,“有是有,不过......你不是已经决定等会再去做一下检查了么?等结果出来了我们再谈这件事吧?” 话落,她在手机上预先调好的闹钟便响了起来,她立刻如蒙大赦般站起了身,率先推开了休息室的门,“时间到了,我先带你去做检查。” 斐今瑶也依言跟上,在走到了检查室后,按照医生的要求躺到了一台看起来很像用来做核磁共振的仪器上,环形的仪器慢吞吞地把她从头到脚来回扫描了几趟,每过一处便会停顿一会。 ‘......’ 不知道是否能称得上是直觉,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出于理性的分析,在她有些出神地望着头顶掠过的仪器时,她便对结果隐隐有了预感。 ......查不出来的。 顾若雨很明显是能力者,而且大概是检测类的能力者,不然刚才医生不会说‘她已经帮其他人都看过了’这样的话,她自己其实也知道这一点,但......总归要试试吧? 在大概等待了一刻钟左右后,检查室的门被再度打开,顾若雨拿着一个文件袋,站在门口冲她招了招手。 斐今瑶在注意到对方眉梢间的笑意时便已经知晓了检查的结果,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后,她再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接过了对方手中的文件袋,打开来看了几眼。 在看到文件的第一页显示的‘体检结果无异常’的字样后,她便将体检报告重新放回了文件袋里。 “这下放心了吧?”顾若雨带着她重新回到了先前的休息室,“其实刚刚没有跟你说,我有一种可以感知一定范围内的生物状态的能力,在你还躺在医疗床上时,我就已经确认了你身上并没有被寄生的痕迹。” “感知?” “对,你应该听说过‘能力者’的存在吧?就像是游戏中的那种‘弱点高亮’一样,我能感受到人体内有哪些病灶。”她自嘲般地笑了笑,“听起来很不错?但如果我告诉你,这种能力并非是我与生俱来的,而是我身上的异种赋予我的呢?” 因为没法解释自己从哪知道的这个秘密,斐今瑶适时地露出了少许惊讶的神情,接着便听对方详细解释了一下‘能力者’所具有的特殊能力的由来,最后叹息般道,“虽然和你刚刚看到的那种怪物和我身上的并不一样,但......” 顾若雨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先不说这些了,我们来聊聊你的事吧。” 斐今瑶愣了愣,“我的事?” “嗯,我说过吧,按照规定,普通人是不能过多接触到这些信息的,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给你一个选择的权利。”她说,“就算我不告诉你这些,在你高考前老师也会对你们做出一些暗示的......比如说,你听说过‘异能专业’吗?” 斐今瑶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天在家里花了一天时间查的资料,“我知道,现在联邦大多数的能力者大都出自最顶尖的五座大学的这个专业吧,这么说的话......” 顾若雨双手交握,眉眼间沁出了少许复杂的情绪,“嗯,我就是五大学府中的‘联邦大学’的学生,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但我并不建议你随意报考异能专业。” “这种怪物就像是一柄随时都会掉下来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赋予了你远超常人的能力的同时,也随时准备夺走你的性命。”她苦笑了一声,“很软弱吧?抱歉,但是就在上个月,我的室友就在你今天遭遇到的类似事件中过世了。” “所以,在看到你的时候,我有一瞬间觉得......如果有人当初能像我一样把所有的利害关系都告诉她,她会不会依旧选择这条路,又或者,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抱歉......”斐今瑶的心情也随着对方难过的神情低落了下来,如果她真的只是个出生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在听到对方的劝说后或许还会对自己的选择有所动摇。 然而……她其实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此刻,整个世界最锋利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早已将剑尖笔直地指向了她,或许也将在贯.穿她之后毫不留情地撕裂整个世界。 “但如果是这样的意外,就算是普通人也无法避免吧?” 顾若雨摇了摇头,“不是的,寄生种之间也会彼此相互吸引,对它们来说,同类的血肉也是能加速它们成长的‘补品’,甚至,如果是处在寄生中后期的寄生种感应到了附近有其他同类时,它们甚至有可能会直接强行脱离宿主去吞食其他人身上的同类,我的朋友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她说完又长出了一口气,“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因为我的一些......软弱的情绪就跟你说了这些自我感动的话,我也觉得我有些危言耸听了,现在也有很多能抑制这些异种在人体内生长速度的手段,不用太过担心。” “如果你依旧有考异能专业的打算的话,我可以跟你再讲点跟异能专业有关的事,如果你打算继续当个普通人的话......” “会有能力者来让我忘掉刚才的这些话吗?”斐今瑶问。 “怎么可能。”顾若雨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又露出了哑然失笑的神情。 她边从自己的手提包中拿出了一页纸张,递到了斐今瑶面前,边说,“那我不就是在害你吗?而且如果每发生一趟意外就要能力者来抹消掉事发地所有人的记忆,那个能力者不用多久就会因为过度使用能力而导致体内的寄生种提前成熟了。” “这是一纸保密协议,打印这份协议的墨水中有一点暗示的能力,可以让签下协议的人本能地不愿意泄密——不过更重要的是,这张协议是有法律效应的,违背的话会受到严惩。” 虽然有点出乎预料,但的确是很好用的手段呢...... 就在斐今瑶看着那张保密协议心里百味杂陈的同时,顾若雨再度开口,“对一般人来说是没有第二种选项的,只有高考前的未成年人如果被卷入了这种意外,可以选择上报上去,将自己的高考志愿锁定在五大学府,算是一种优待吧?不过即便如此也要签保密协议,只是这份保密协议的期限只会持续到你大学开学之前。” “那如果我没考上呢......?” “到时候会有人来跟你签期限更长的保密协议,同时你可以另外根据自己的分数选择普通学校的志愿。” ......真是滴水不漏啊! “只要是五大学府就行么?不限制异能专业?” 顾若雨摇了摇头,“这些信息在五大学府间并不是秘密,不如说五大学府的建立一开始就是围绕着异能学科存在的,还有很多研究类、辅助类的学科中的学生都是知情的普通人,而且,也并不是说你考上了异能专业就能成为能力者的,有些不合适的人即便在入校后也会被筛下来转去其他专业。” 在说完这些后,她又将视线转回了斐今瑶身上,“所以,你的决定是?” “......请帮我把保密协议的截止日期写到我大学开学前吧,我很抱歉,我或许还是会——” “不用道歉。”对方眉目柔和地对着她微微一笑,落笔在协议纸上写上了日期,重新递给斐今瑶签字,“或许,你一年之后就能成为我真正的学妹了,到时候我还可以带带你也说不定。” 第 5 章 “对了,”在斐今瑶签完了字后,顾若雨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道,“你之前问过我医院布局的问题,对吧?现在也可以跟你说了。” 她露出了少许回忆的神色,“原本医院里虽然很也会有能力者守着,但并没有改成这样的布局......那大概是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发生的事。” “当时的具体情况即便在能力者内部也算是绝密,我也只知道那次之后,有一座主城彻底从地图上消失了。”顾若雨顿了顿,“自那以后,所有的医院负责检查的科室便都改成了现在的样子。” “但如果还有幸存者——”面对着这个问题,顾若雨只是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列车难题,我们很多时候其实别无选择......如果你决意选择走上这条道路,你会明白的。” 她说完,又起身去将那份协议复印了一份,将复印件递给了斐今瑶,“楼上现在已经安全了,把你救出来的那个能力者解决了刚刚的那只寄生种,现在大概有工作人员在收尾,你可以在这里再休息一会,过几天会有一笔补偿款以保险的名义打到你的个人账户上,记得注意一下。” “离开学也没几天了,加油吧,如果你真的能考上异能学科,”她眨了眨眼,“作为祝贺礼物,我就想办法把今天的监控录像给你如何?” “......谢谢。”先前那种自己此刻只是置身于一本书中的虚浮感在此刻被源自他人的善意骤然驱散,斐今瑶认认真真地道了声谢,“或者,学姐你过两天有时间吗,等补偿款下来,至少让我请你吃顿饭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我这几天可以回去找找家里还有没有以前的学习资料,到时候一起送给你好了。” “还有,我可以跟把我救出来的那位能力者道一声谢吗?” 就在斐今瑶这句话出口时,楼上正在把那只已经死透了的寄生种装入研究箱中的工作人员突然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另一边的工作人员问道。 “我刚刚好像看到......它的眼睛往下看了一眼。” “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其他人哑然失笑道,“这只异种的等级并不高,能这么快的突破闸门也就是因为它的□□有被异能特化的强烈腐蚀性,这些低等种只要砍下头短时间内就没有行动力了。” “但是、”那个工作人员本想说自己刚才似乎看到寄生种原本有一只眼睛的瞳孔突然从中间裂开,变成了一道仿佛燃烧着的金色十字,但此刻他再去看那些眼球,却怎么也找不到异常之处了。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难道真的是我眼花了?” “肯定是,刚刚那个能力者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他说他从没见过这么破绽百出,甚至给了他一种引颈就戮的感觉的异种,就算不用鉴定也知道肯定是只低等种吧......你就是刚开始工作,所以太紧张了。” 而在那些工作人员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那枚异常的眼珠悄无声息地粘附在了其中一人的衣摆内侧,又在对方将那只寄生种的残骸运出了医院大楼后,悄无声息地滚入了大楼门口的花坛中,将自己掩埋在了湿.润的土壤中。 片刻后,在那只眼球将自己掩埋下去的位置,缓缓地生长出了一束芽苗,枝蔓生长。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支银白色的花便已经在花坛中悄然盛放。 在无人看到的土壤之下,花的根系还在蜿蜒滋长,缓缓地缠绕上了花坛中其他花朵的根。 楼下,对此全无所觉的两人依旧在交谈中。 “唔,恐怕不行。”顾若雨回答,“战斗类的能力对于能力者的消耗比我这样的辅助类要大得多,他现在大概去打紧急抑制剂了......不过他是我同校的学长,我可以帮你转达的。” “那就太好了,如果他愿意而且你也不介意的话,我也想请他一起来。” “我当然不介意,不过他愿不愿意倒是不太好说,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一般都很忙,我试试吧。”她说完便率先站起了身,跟斐今瑶道了个别,“我还要把刚刚的事件写一份报告交上去,先走一步啦,你再休息会吧,楼上的收尾工作结束了会有人来通知的。” 就和顾若雨说的一样,在她离开后没多久便有工作人员通知了所有人说他们可以回去了,还说了几句类似抱歉让他们受到了惊吓之类的套话。 不过由于幸存者中其实只有斐今瑶一个人直面过寄生种,知道方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工作人员对其他人的解释都是‘管道泄露’一类的,甚至连顾若雨在检查其他人有没有被寄生种寄生时也只是以‘医护人员’帮他们检查一下是否有受到冲击伤害的名义进行的,所以此刻其他人也没有过于恐慌,只是连连抱怨了起来。 在听工作人员安抚了他们几句之后,斐今瑶便把注意力收了回来,在扫视了一圈大厅,没有发现顾若雨的身影后,她便上了电梯。 在电梯回到一层,打开了大门后,她看着已经毫无异状了的大厅长出了一口气,负责帮忙按电梯按钮的护士对着她安抚地笑了笑。 对方先前就见到了她被送下来的一幕,因此也猜得到她大概看到了些什么,“没事的,工作人员已经处理好了。” “......谢谢。”斐今瑶摇了摇头,比起害怕刚才的那只异种,此刻的她其实更担心自己体内的那个东西。 就和动手术清除病灶一样,如果想要请异能者帮忙把那个东西摘除,首要条件也是得先告诉对方寄生种到底藏在身体的哪一处,但如果连医院的仪器和异能者都检查不出祂的存在,又谈何摘除? 抱着有些沉重的心情,她跨出了底楼的大门,就在她路过门口的花坛时,她的脚步突然微微一顿,有些疑惑地望了过去。 她来的时候,花坛......是这样的吗? 和印象中往往姹紫嫣红、艳色的花瓣与翠绿的枝叶交相映衬的花坛布局不同,眼前的花坛中盛满了一种银白色的花朵。 这种银白并非是单纯用来形容花瓣的,事实上,眼前的花连带着茎秆与枝叶,都散发着一种柔和的银白色,那种银白太过轻盈,甚至会给人一种透明的错觉,那种姝丽柔和的色泽深一分过于艳绝,浅一分过于寡淡,眼下却是恰到好处。 一支茎秆上只绽放着一朵花苞,叶柄狭长,有类似曼珠沙华般的花丝辐射向外,但跟曼珠沙华那般向上的花丝不同,眼前这种花的花丝却是略微向下的。 原本困惑的思绪却在闻到了被风裹挟而来的清雅花香时被一扫而空,回忆中的画面似乎与此刻一般无二,甚至仔细想还能回想起自己似乎的确在网上看到过有关这种花的信息......好像是什么研究院新培育出来的品种,正在尝试着推广种植吧? 在望着那些花朵时,斐今瑶甚至一度产生了想要折一支带回家的想法,但她很快便将这个想法挥去了。 不行的吧,这是医院的花啊,那么做太不道德了。 而且,比起将偶然间看到的喜欢的花弯折回家,她觉得还不如放任对方在原先的位置恣意生长,倘若真的心动,也可以去花店里买同一个品种的花束带回去,还比孤零零的一朵更好看些。 她没有再多想,绕过那片花坛便走出了医院,在经历了方才的意外后,此刻的她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有些倦怠,只想要回家好好休息一会再想接下去要做的事。 就在斐今瑶到家后不久,有两个游手好闲的人被医院的花坛所吸引,窃窃私语了一阵,“我怎么记得上周我来看的时候这里好像还不是这样的......” “你记错了吧,这是人家研究院专门培育出来的品种,名字也很高大上,叫什么——卡什么的,记不清了,反正好久前就种这里了,据说还有点什么净化空气的功效,吹得跟什么似的。” 第一个开口的人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又鬼鬼祟祟地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线,“那按你的说法,这种花应该很稀有咯?” “说是这么说......别动歪脑筋,但万一被人家发现追究起来,有你我受的。” “这里有这么多呢,我们挖几颗出去卖换点酒钱没人会发现的,你家那个老不死的医药费又那么贵,你妈为了给他看病都不肯给你多少钱了,每天过得紧巴巴的,你就不难受吗?” 后者闻言略微犹豫了片刻,他望向了花坛,瞳孔中倒映出了那些花朵被风吹得微微起伏的模样。 在一微妙都不到的时间内,伴随着风中的清香,他的瞳孔突然短暂地放大了一瞬,在那一刻,他从头到尾地回顾了一遍这段时间的日子。 在他父亲生病前,靠着跟家里要钱,他可以肆意吃吃喝喝,没事就跟朋友赌上两把,再借着酒精的借口肆意妄为,仗着人多对路过的女性随意点评,再看着对方怒而不发的样子肆意大笑......现在看来,那段日子多美好啊! 再看看要不到钱之后,他都多久没能畅快地和朋友喝上一顿了?他感觉自己的味觉都快失灵了! 念及至此,他一咬牙,对着朋友道,“干了,我去拿个推车过来,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就说我们是研究员让我们过来带几株回去做进一步研究的,懂了吗?” “还是你脑子灵光,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晚风吹拂过花坛,舒展的叶片与花轻轻地撞击在了一起,或许在某一刻,它们发出的声响就像是对利益熏心之人的嘲笑一般,轻柔而讥讽。 第 6 章 斐今瑶原本想着在回家后先休息一会再想接下来要做的事,结果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紧绷的思绪还是没能缓解多少。 她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干脆起身,从书柜里翻出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开始整理思绪。 在下笔前,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以日记的形式将自己的想法记录下来,但她本身没有记日记的习惯,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头,便干脆想到什么写什么了。 第一目标自然是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把自己体内的怪物摘出去。 斐今瑶的思绪再度飘到了记忆中的那段描述上,握着的笔尖无意识地在空白的纸页上勾勾画画,等她回过神来时,一片简易的树叶状的图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那片树叶的轮廓都已跃然纸上,明明只是铅笔的简笔画,却莫名给了人一种只要将它叶片内最后的纹路补上,它便能从二维的纸面中缓缓落下,就像是一片真正的树叶般坠落在淤泥上,腐烂在秋日里。 斐今瑶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回过神来后立刻用手边的橡皮把那片叶片擦了个干干净净。 按书中的说法,被寄生的人的确会渐渐受到自己体内异种的影响,有些有着精神控制类的能力的寄生种甚至会在潜移默化间改变宿主对于异种的态度,让对方主动拥抱‘新生’。 中甚至还提到过一个认为被寄生后的死亡不过是类似昆虫化蛹成蝶般的蜕变,只是人类没有透过表象看到真实的慧眼罢了的教派......反正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吧。 斐今瑶一边把这些都记在了笔记本上,又在犹豫了片刻后,翻回到了笔记本的扉页,写下了一句话。 【你是人类,也只是人类。】 她写完最后一笔后,又突然想起了一件可能会对她的现状起一点帮助的事。 作为一本有男主的,男主自然也有些非同凡响的际遇,就和原本的‘斐今瑶’一样,对方也是在高中时期便意外被高等级的异种寄生了。 只不过男主的待遇自然远超她这样只是用于铺垫最终BOSS的恐怖的‘路人’,对方获得的寄生种甚至在机缘巧合下自带封印,只要不是一次性把能力用的太狠,对方便不会苏醒。 更不像其他能力者般,哪怕从始至终都不使用从寄生种身上获得的能力,但如果不及时打抑制剂,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因为体内异种的成长而痛的死去活来。 斐今瑶还记得,男主身上的寄生种应该属于最罕见的信息类,而且等级相当高,这让他可以观察到某个人身上是否有被寄生的痕迹。 不过剧情中也出现过由于某些敌人身上的寄生种等级过高,男主的能力无法探测到,反而造成了误导的悲剧。 所以可以对男主抱有一定期待,但也不能完全把希望放在对方身上,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也没法跟对方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对方的能力啊! 想要接触到男主倒不算难,她和男主本身就是同班,不过在剧情开始,也就是高三开学的时候,原本的‘斐今瑶’因为某些原因,没能跟男主与好友分到同一个学习小组,所以剧情中才没多少接触的。 这事就又说来话长了,由于每只寄生种的寄生条件都不尽相同,考虑到如果有倒霉的能力者在遇到寄生种时恰好因为自身原因,完美符合对方的寄生条件,那么说不定刚一照面就会被异种寄生。 这倒不会让能力者立刻死亡,但问题是,能力者体内本身就有寄生种存在,这样外来的刺激很容易立刻导致对方体内脆弱的平衡立刻失衡,无论是死于原先的寄生种成熟还是在体内一片混乱,无法用出能力的时候被袭来的寄生种吞食,反正结局都不太好看...... 所以,出于这种考虑,规则上一般都更倾向于让能力者们组队活动,最少也建议两人一组。 而这条规则延伸高中后,为了掩盖事实,便转变成了‘学习小组’这样的说法,高三开学后老师们便会给有志考入五大学府的异能专业的学生们分成一个个学习小组,算是一个日后组队的雏形。 原本的‘斐今瑶’其实是准备和好友还有男主一起组成一个学习小组的,但后来由于原主的暗恋对象找上了门来,‘斐今瑶’便转而去跟对方一队了。 而一想起原主的这个暗恋对象,斐今瑶只觉得自己有以下六点想说“......”。 这位在里可是能干得出以朋友的名义先送原主一个礼物,然后转头暗示原主送他一个价格至少在两倍以上的礼物的人......合着你在这搞投资呢是吧?!怎么,你也想用回形针换个别墅出来?? 甚至,除此之外,有些时候那个暗恋对象还会在假期里以朋友聚会的名义把原主叫出去一起吃饭,然后在买单的时候让原主付钱,然后在朋友面前显摆...... 也就是原主的父母因为工作繁忙的缘故不跟原主住在一起,所以每个月给她的零花钱都不算少,她自己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不然还真吃不消。 幸好他俩没有交往,准确地说是原主的暗恋对象一直在摆出一副清冷学霸的模样吊着原主,嘴上说高考前不考虑这种事,其实心里想的是大学以后自己选择面更广,优秀的女生也更多,不用在原主一个人身上吊死,不然斐今瑶第一件要干的事一定是跟那种类人玩意分手。 她这会生气地攥着拳在空气中挥了挥,幻想了一下自己把对方砸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画面,这才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愤懑的心情。 而与此同时,距离斐今瑶家还有几个街区远的地方,一辆拖着几十盆花的小货车缓缓地停在了街边的路灯下。 小货车的前排下来了两个人,仔细一看,赫然是先前在医院里商量着如何把花运出去卖钱的两人。 下车后,其中一人点燃了一支烟,叼在嘴边,又绕到了货车靠街的那一面,打开了货车的挡板,竖起了一块用粉笔写着标价的价牌,还在旁边标注着‘知名研究院出品,能抵抗辐射,花香提神醒脑’的字样。 “怎么跑这么远,开车都开了一个钟头......” “谨慎点!如果你就开个五分钟的车,结果正好在附近撞上识货的人怎么办?你去跟警察解释?”听起来更有主见一点的男人啐了一口,“再说了,我可是查过的,这里附近算是个比较大的学区,高中初中加在一起怎么也得好几座,对这些家长来说,从研究院出来的东西就算什么用都没有,摆在家里供供也是个好兆头,你看着吧,运气好一晚上就能卖完。”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正好以前有个朋友住在这,那家伙姿态高的很,经常到处说什么他家小孩以后是要上五大学府的,算算时间,他家小孩好像差不多就是读高三的年纪,肯定信这个,我这就联系他。” 他说着,又转过身,面对着货车拨出去了个电话,在说了几句后便得意洋洋道,“妥了,那家伙一听说是真货就立刻要了三盆,还说如果我们能给他打个折什么的,他还能帮我们宣传宣传。” “打呗,反正也不用花我们的钱。” 两人大笑了几声,其中一人的笑声却倏地戛然而止,“不对,我怎么觉得这花好像......” 他本打算说‘这些花给了他一种正在思考什么的感觉’,但话到嘴边,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似的,他换了一种说辞,“和白天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呢?” 在昏黄的灯光下,那些原本在白日里茎秆笔直,花冠盛放的花朵此刻收拢了花叶,像是有些困惑似的,连原本如梦似幻的银白都愈发透明了起来。 “你自己做贼心虚吧?再说了,在车上晃了那么久,会和白天有点区别也正常。” 另一个人却倏地神情恍惚了一瞬,“你说,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对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生气?” “.....哈?你抽的是烟还是别的什么?你不会从医院里还偷了点不该碰的东西吧?”被问到的人一脸莫名,在得到了对方讪讪地‘无聊嘛,反正也是在等顾客,随便唠唠’的回答后,这才有些不耐道,“能有什么情况,反正肯定跟钱有关呗!” ‘......’ 即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植物也早在亿万年前便在演化的道路上与生物分家,人类虽然自古以来便喜欢赋予各类植物各种寓意......但人类连猫狗这类最亲近的动物的呼唤声中想要表达的含义都尚且算不上有多么了解,更何况是植物呢? 它们在生长时在想些什么?它们在舒展枝叶时在想些什么?它们在被动物或者昆虫啃食枝叶时又在想些什么? 又如果,把‘它们’换成‘祂’呢? 要知道,寄生种本身的存在形式异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生物,即便是此刻,祂也只是看起来 ‘像’花而已。 那么,对祂来说的‘思考’或是‘情绪’的含义,和人类又是否一样呢? 在几次街灯轻轻闪烁的时间间隔后,花与叶轻轻地再度呈现出了盛放的角度。 就好像是......祂最终以人类无法理解,只能用最广义上的‘思考’来形容的方式得出了某个问题的结论。 什么叫最广义上的思考?或许,AI在检索某个问题的答案时的逻辑过程也能算是一种思考,但这种思考的定义显然跟人类理解中的思考相去甚远了。 最终,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攥着几张纸币,有些鬼鬼祟祟地凑近了街边的货车。 他先是用挑剔的眼神打量了货车上的那些花几眼,又故作怀疑道,“你确定这真的是研究院里出来的?” 在看到那些花的模样时,他分明是已经信了七八成,但为了压价,他还是故意露出了点怀疑的神态。 不过在场的几人都是人精,没人吃他这一套,在短暂的讨价还价几句后,对方便径直挑了两朵连盆一起抱在了怀里。 眼看着对方转身就想走,其中一人叫住了他,“说起来,还没问问你那宝贝儿子怎么样了呢。” “我儿子自然是奔着五大学府去的,”像是说到了骄傲的地方一样,男人立刻被引起了谈兴,也不急着走了,“他在学校里还有小女生喜欢他喜欢的不行,每次都硬要送他礼物呢。” “都快高三了你还让他谈恋爱?” “嗐,没谈,是那个女生硬要送的,不要还不行,我家孩子说自己心软,毕竟是同班同学,也不太好拒绝的太过。”男人不以为意道,“那女生好像姓斐什么的,再这样下去,我们早晚得跟她家长谈谈,都快高三了怎么心思还不放学习上,至少也别影响我们家子梁。” 正在兴头上的男人没有注意到,此刻,不只是被他抱在怀中的两盆花,就连还摆放在货车上的那些花的花冠此刻都微微转向了他的方向。 原本被花瓣所遮掩的花心微微露出了一角,仿佛燃烧着的火焰般的金色十字在其中若隐若现。 第 7 章 斐今瑶对几个街区外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虽然对原主那个不可回收的暗恋对象感到万般不爽,但比起在对方身上花费更多的精力把场子找回来,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比如说补习。 毕竟,她穿越前早就大学毕业了不说,就算她没毕业,原先世界学的知识和这个世界也未必一样啊! 至于说购买异种抑制剂什么的,她一个普通人短时间内也找不到门路,再怎么惦记也没用。 她倒是想过能不能花钱拜托顾若雨帮自己代买,但对方却显得有些为难,告诉她说学校里的抑制剂几乎都是以成本价提供给学生的,因此学校明文规定,在学校里购买的抑制剂只允许学生自己本人使用,如果出售给他人,学校会同时追究买卖双方的法律责任。 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的抑制剂是非常珍贵的资源,管控严格程度堪比她原先所在世界的麻醉类药物,除非有切实的证据证明她被寄生了,否则,正规渠道的商家是绝对不会因为‘她觉得自己被寄生’了这种理由就把抑制剂卖给她的。 虽说是有地下黑.市一类的存在......但那里可经常会有一些不在官方登记内的能力者出没,而且那里的抑制剂不止比正常渠道的贵,质量还良莠不齐,用普通营养液糊弄人的已经算是有良心的了,没良心的甚至会拿一些半真半假,成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抑制剂’来骗人,顾若雨也非常不建议她去这种地方碰运气。 不过真要买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斐今瑶想了想,觉得如果自己接下来能和男主搞好关系的话,或许可以拜托对方带自己去,即便男主身体里的寄生种此刻是被封印的状态,为了保险起见也是需要不时补一针抑制剂的。 但与其把希望放在‘自己一定能在一年内跟男主打好关系,并且成功让对方对自己敞开心扉,告诉她自己的秘密’上,或许还是好好学习直接考入异能学科更靠谱一点吧...... 好在这个世界除了历史之外,其他的基础学科都跟她原先的世界差不多,再加上斐今瑶本身底子就不差,在自身小命的威胁下废寝忘食地复习了几天后,多少也算是把那些知识捡回来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世界之间的差异,又或者只是体质的不同,尽管这几天她一直在熬夜补习,却始终没有那种熬夜后头昏脑涨的不适感,甚至每次醒来后都觉得自己念头通达,神清气爽,还能再熬个通宵。 还是说,这是因为她被寄生了的缘故? 念及至此,斐今瑶的神色立刻一凛,在寄生初期,被寄生的人的确会产生一种自己的身体素质提高了的感觉,不容易感觉累应该也能归属其中。 总感觉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学习动力顿时就更足了呢!别人不好好学习顶多是落榜,她则是很可能会落命啊! 原书中的‘斐今瑶’虽然也考上了五大学府,但由于高三时被‘恋爱’分了心,她最终没能考入异能学科,所以大概是接触不到什么抑制剂的,所以如果有了抑制剂的帮助,她至少能活过四年后的剧情节点......吧? 在这些天里,她除了请顾若雨吃饭以外基本上就没有再出过门,可惜的是,那天那位救了她的能力者一开始是接受了她的邀请,但在半路上意外接到了紧急任务,最后还是没能到场,斐今瑶也只是听顾若雨提了一嘴那位名叫时明旭的学长的光辉事迹。 包括但不限于以状元的身份考入联邦大学,并且在大一期末暑假的时候就被能力者协会特招,成为了在册的正式成员等等,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位学长虽然本人没到场,但也发了份自己当年的学习资料过来,只是他说自己毕竟高中毕业了两三年了,那些资料真的‘仅供参考’。 当然,考虑到这很有可能只是学神的谦虚托词,斐今瑶当即决定把那份学习资料全文背诵......至于答谢什么的,只能等对方下次有空再说了。 考虑到明天就是开学日,斐今瑶暂时放下了学习资料,打算抽个半天去附近的商场再买点文具,在简单地用发绳把自己的头发束在了脑后,又随意地挑了身衣服后,她便打开了房门。 只是一出门她便被对门门外摆着的花盆吸引了目光,“这是......” 那天在医院里见到的花? 她没有多想,只觉得可能是附近的花店最近新引进的品种,在看了两眼后便转身下了楼。 在她的背后,柔美的花微微地向着她离开的方向压低了少许的茎秆——简直宛若会跟随太阳的方向转动花盘朝向的向日葵一样。 买文具没有花费斐今瑶太多的时间,反倒是在返程时,她在路边见到了一处正在卖那种花的临时花摊。 摊主是个老妇人,似乎是看出了斐今瑶有所意动的神情,立刻开口给她介绍了起来,“这花可是研究院新研究出的品种,花香据说有凝心精神,集中注意力的效果——还能吸收手机辐射呢!” 吸收辐射......斐今瑶有点听麻了,但也没想着反驳,“这种花叫什么?” “卖我这花的那两个研究员说好像叫......卡拉?”老妇人嘟囔了一句,“你别看它长得娇贵,其实很好养活,哪怕摆在室内,只要有灯光照着就不会焉,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给它浇点水就行。” “而且,有客人跟我说,如果把它摆在屋内的话,晚上睡觉可以睡的很香,一夜无梦呢。” 斐今瑶只当这是对方的一种营.销套话,干脆打断了对方的话头,“那给我来一盆吧。” 她在第一次见这种花时本就有所意动,能再次遇上也算是缘分,干脆打算抱一盆回去养养。 老妇人在接过了钱后,让她自己随便挑一盆带走。 不知道是否是一种身为买家的错觉,斐今瑶总觉得自己在望向对方货架上摆着的那些花时,每一盆中的花都在拼尽全力地舒展自己的枝叶,调整自己花盘的角度,力争将自己最迤逦的一面呈现在她面前。 她被自己心中的念头逗乐了一下,在随便看了几眼后,挑了一盆放在中间的连盆一起拿了起来,“就这株好了。” 在把花带回家后,她随手把花盆放在了自己卧室旁的窗台上,自己则看着天色再度学习了一会,又在睡前再度复盘了一遍开学后要做的事,最后才有些心事沉沉地枕在枕头上,阖上了双眼。 在一墙之隔的窗外,柔美的花朵还在蔓延。 这种生命力极强的花朵似乎有着极强的排外性,一旦扎根于某片土地之上,那片土地上除了同种的花之外,其他的植物都会化作它的养料,让它的根系得以蔓延。 那两个把它偷出来的小偷很快便发现了这种花朵的旺盛生命力,哪怕前一天晚上他们连夜挖走了三分之一的花,第二天过来时,花坛中便再度被与前日别无二致花朵所填满了。 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两人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一幕背后的异常,反而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发财的门路,将它卖到了城市的各处,甚至有些被外来的商人带去了其他的城市。 而在运输过程中,有些装着花的包裹总会因为某些人的小小‘疏忽’,被遗忘在某些花坛或是草地旁,而第二天,原本包的严严实实的包裹便会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银白花海。 但在某位路人神色匆匆地路过一片盈满了银白色花朵的花坛时,对方下意识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改成只有一种花的样式了?” 那人定睛瞧了一会花坛,“只有一种花会不会显得有些单调?不过的确很好看就是了。” 这短暂的插曲没有在路人的心中留下任何的印象,但在他离开后不久,花坛中的模样骤然发生了些许的改变。 原本一片梦幻的银白已然被姹紫嫣红的花朵所取代,只能在那些形态各异的艳色花朵间偶然看到几支银白色的花,看上去就和最随处可见的花坛别无二致。 这一幕若是让研究寄生种的那些专家看到,对方又恰好能识破那些花朵的真实身份的话,那么,对方大概会立刻惊骇于这只异种所表现出来的‘生命’的特性。 甚至,哪怕是斐今瑶看到的那本书里有关最终BOSS的描写中也根本没有提到过这一点。 从最基本的‘存活’、‘繁衍’到更高级的‘追求认同’、‘追求理解’,无论是哪种‘欲望’,都是只有活着的生命才会具有的事物,但寄生种不一样。 在这个世界的人类与寄生种漫长的抗衡历史中,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既定的认知的是——异种是没有思考能力的,它们的所作所为都不过是在遵循着自己的行动规律。 它们会优先去找那些在自己的感知范围内符合自己的寄生规律的人,如果没有便会开始攻击除此之外的其他人......简直就像是一段被设定好的程序或者是规则那样,关于寄生种到底是否算是一种‘生命’的争论自从它们被发现起便一直绵延至今。 如果说它们不是一种生命,可它们的确有寄生更多的人,将自己的‘种群’繁衍增殖的行为,可如果说它们是一种生命,那这种生命的行动逻辑未免太过诡谲。 ......但眼下的这些花朵,却确确实实地以人类的思维隐藏起了自己的存在。 而在一墙之隔的室内,被斐今瑶摆在了窗台上的花轻轻地舒展了一下枝叶,一板一眼地按着老妇人的话发挥着作用。 无论这些花本质上到底是怎么样不可名状的、甚至挑战着人类认知极限的怪物,但是至少在此刻,它真的只是盆能散发出凝神清香的花。 清浅的花香缓缓地抚平了因为焦虑与不安而有些难以入眠的少女的眉头,让对方能得以安然入梦。 第 8 章 虽然斐今瑶在另一个世界早就过了害怕开学的年纪,但在还未成年时养成的习惯显然没那么容易改变,她原本都做好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早上醒来后头疼欲裂地迎接新学期的准备了,结果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醒来后神清气爽,甚至还想再刷一会题。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昨天新买的花的作用么? 她没有多想,在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后,便拎着昨天就已经准备好的书包赶到了学校。 在新教室里,班主任早就已经将新的座位表贴在了讲台上,也正好免了斐今瑶不知道自己座位在哪里的困窘。 不过......在看到某个令她有些不快的名字时,她反倒有些意外的在心中轻咦了一声,在停下脚步再三确认了几遍后,片刻后才颇为疑惑地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阿瑶,好久不见,”就在她落座后,坐在她前面的女生转过了身,虽说是抱怨的语气,神态间却显得与她相当亲近,“你在忙什么啊,都不肯出门陪我看电影?” “复习呗,开学不是有小测么?”斐今瑶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看到的座位表,“倒是珺琢你不担心么?” 跟身为路人女配的‘斐今瑶’不同,她的好友方珺琢在这本无女主的中基本上可以算作是出场率最高的女配之一。 她和‘斐今瑶’原本是无话不谈的好友,结果却因为许子梁产生了许多的嫌隙,直到高三的某次考试之后,‘斐今瑶’因为许子梁对自己始终忽冷忽热的态度影响了考试成绩,在跟好友诉苦后一如既往地得到了劝分的答复。 ‘斐今瑶’当时也有些心灰意冷,再加上高考将近,她还真的依言疏远了许子梁一些,结果许子梁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刻转变了态度,对她嘘寒问暖了一阵,把小姑娘的心又哄了回来,并且在旁敲侧击地‘斐今瑶’这次态度转变的原因后,每天旁敲侧击地让她疏远自己的好友,导致‘斐今瑶’后来与方珺琢的关系也逐渐淡了许多。 “临时抱佛脚也没什么用啊。”在脑后束着马尾,神态轻快的少女长了张看似柔弱的娃娃脸,性格却相当率真直爽。 “不过你说的也对,高三的确要加油些,等分学习小组的时候,你和我还有骆奕凡一个小组吧?”方珺琢建议道,“那小子虽然有点孤僻,不过我初中就和他同校了,他以前性格不错的,后来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意外才......总之肯定比——咳,没什么。” 她原本还想说不管怎么样至少骆奕凡肯定要比许子梁好上几百倍,但终究是顾忌着斐今瑶的感受,话到了嘴边又被她自己咽了回去。 骆奕凡......这好像就是这本书的男主的名字来着? 不过就算意识到了这一点,斐今瑶这会对他也没什么想法,她这几天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实在没法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骆奕凡的能力的,而且就算他愿意帮她,现在的他也好像只能看出某个人是否被寄生,但还没法看清对方体内寄生的源头到底在哪里......她到底有没有被寄生这点还需要他告诉她吗?? 至于方珺琢这会提到的学习小组倒没什么特殊的,只是一种上学时常见的促学手段,方便同一个小组之间的同学能在各个学科上互相取长补短而已。 虽然现在男主帮不上她,不过跟男主打好交道总归没什么错就是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在见到好友努力摆出的沉稳神态时,斐今瑶配合地点了点头,“我当然相信你。” 方珺琢闻言反倒意外地瞧了她一眼,但对方显然觉得有她这句承诺还不够,像是生怕她一转头就被渣男拐走一般,方珺琢继续加重语气道,“而且我听说,就算考入了五大学府的异能专业也并不代表你一定能成为能力者,在入校了之后还会有些跟身体素质和团队合作有关的考验?反正就是很重要。” 跟身体素质有关的考验?是检验新生的身体强度能不能承受寄生种的寄生么? 已经看穿了一切,但受限于保密协议不能多说的斐今瑶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那就好。”方珺琢松了一口气,“我以前听说骆奕凡家里好像出过能力者,他对这方面知道的可能更多一些,等高考结束后,我们说不定可以问问他,到时候就能提前准备起来了。” “你想的也太远了吧。”斐今瑶笑了一下,“不过我觉得可行,就是我跟骆奕凡不太熟......” “瑶瑶,你跟我一组吧。”还没等她的话音落下,一旁便插.进来了一道男声,“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 斐今瑶:...... 她先是努力在心里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以免自己跟那家伙刚聊上两句就被恶心的把隔夜饭吐出来,好半晌后才没什么表情地转过了头,“我已经跟珺琢说好了,要跟她一个小组。” 闻言,站在她身旁的许子梁,也就是原主的暗恋对象看都没看方珺琢一眼,只是蹙了蹙眉,又继续盯着斐今瑶,“瑶瑶,假期里没怎么找你是因为我在忙着学习,并不是要故意冷落你,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斐今瑶神色冷淡地打量了对方几眼。 说起来,许子梁之所以能钓着原主也是有原因的,对方其实长相不赖,算是时下比较吃香的阳光小鲜肉类型,只是因为过于自恋,因此举手投足间总是透着一种油腻的做作感。 但她这会会打量对方不是因为觉得对方长得不错,而是因为她在那本书里看到的原主的暗恋对象的名字并不是她先前在座位表上看到的‘许子梁’,而是‘徐子良’。 这三个字虽说读音完全相同,但首尾的字却截然不同,如果这不是一个巧合的话,那就是说,书中的内容也不能全信......是吗? 为了不让对方产生她依旧对对方‘情根深种’的错误认知,她语气有些生硬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先前的回答,“我说过了,我已经答应珺琢了,我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原本明显有些担忧她恋爱脑发作,拒绝自己的方珺琢立刻支棱了起来,“就是说,而且我才是阿瑶最好的朋友!” 毕竟只是高中生,许子梁显然也算不上有什么城府,在被再次拒绝后,他脸上的神色立刻不太好看了起来,“瑶瑶,我是担心你误会我跟其他女生的关系才特地来邀请你的,你要是不来的话,我就只能邀请其他女生了。” 斐今瑶客气地回答,“那就快滚。” 没办法,她的修养只能支撑她礼貌地跟渣男对上两句话,多一句都欠奉,更何况还是在对方试图用语言cpu她的时候——她自己都有可能命不久矣,怎么可能多在跟渣男的拉扯上浪费时间? 万一她拒绝的太过委婉,给了对方某些‘女生偶尔耍点小性子,矜持一点也是应该的,只要他略施小计就能让她回心转意’的奇怪错觉,对她纠缠不休的话,那她岂不是要被烦死? 她身旁的两人显然都被她的回答惊到了,只是方珺琢在回过神来后立刻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神色间满是对恋爱脑的好友迷途知返的欣慰,而许子梁则是明显有些压不住气了起来。 “你、你变了!” 眼看着渣男神色瞬息间反复了几次,最终还是不肯走的模样,斐今瑶立刻意会到对方很可能是舍不得她这张随叫随到的优质饭票。 也是,中许子梁的家里对他管得很严,给他的零花钱很少,他又极好面子,也就是有‘斐今瑶’愿意给他掏钱,他才能有能在朋友面前炫耀的资本。 不过她对此也早有预案,只见她此刻气定神闲地从包里抽出了几页纸张,神色平静地递给了许子梁,“既然你都已经准备去找其他‘好朋友’了,那你记得把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的账单结一下,我已经把我这两年给你花的钱全都列在纸上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异议的?” “对了,之前我还有给你送过手作巧克力之类的手作点心来着?”斐今瑶故作大度地摆了摆手,“我也不算你我的手工费了,虽然我记得你说你没吃完送了其他朋友一点,但这些都是我送你的,所以我把材料费都写进去了,你应该能认同的吧?” 斐今瑶当然没有原主和渣男相处时的记忆,不然她肯定多少会想把自己的脑子掏出来洗洗,最好能把那些恐怖的记忆洗掉......这些都是原主跟渣男的聊天记录里提到的一些支出,为了让这家伙知难而退,她捏着鼻子翻了会聊天记录,挑挑拣拣地给他列出来了而已。 许子梁显然被她这一招结结实实地恶心到了,他一把把那几张纸拍到了斐今瑶面前的桌子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半句没提还钱的事。 斐今瑶‘嗤’了一声,觉得这玩意至少短时间内应该是没脸回来烦自己了,便随手把那几张纸收了起来。 这会方珺琢已经在一旁露出了惊为天人的佩服神情,光明正大地给她竖起了大拇指,“牛,太牛了姐......你怎么想到这一招的?” 斐今瑶摆了摆手,谦虚道,“那肯定是爱钱的人最了解彼此,我只是师夷长技以制夷罢了,不提这个了,我们最好先把学习小组敲定下来,免得之后再出什么岔子。” “我之前其实也跟他提过一嘴......不过也对,我这就去找骆奕凡。” 虽说学校并没有严格规定高三学生们必须在开学第一天上课前就定下自己的学习小组,不过这种事都是手快有手慢无,一旦慢了一拍,自己想要组队的对象已经跟其他人去老师那里登记了,那就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没过一会,方珺琢便回到了位置上,对着斐今瑶比了个‘搞定’的手势,“我已经跟他说好了,等会去老师那里登记一下就行。” “那真是太好了。” “有这么高兴吗?我还以为你多少会有些......” 拜托,一想到自己已经踏出了改变自己原本悲惨结局的第一步,顺便还甩掉了那种渣男,斐今瑶这会没有高兴到当场开香槟庆祝已经是十分克制了,怎么可能为渣男难过? “因为我突然发现,”她心情愉快地随口回答,“我好像更喜欢柔弱美少年那一掛的。” “为什么,因为养眼吗?” 斐今瑶揶揄地笑了笑,玩笑道,“不,因为这样的话,如果我和他吵架了,我气不过还可以揍他。” 方珺琢:...... 她没说话,只是再次对斐今瑶竖起了大拇指,无比诚恳地表达了自己无言的赞叹。 第 9 章 开学第一天发生的小小的不愉快并没有对斐今瑶造成什么影响,在生命威胁下,她这会的学习态度甚至比她当初高三时还要认真,压根分不出心思给那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 一天下来,她甚至连男主长什么样都没什么印象,满脑子都是各个学科的考题。 好在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和她原本的世界的确大差不差,就算在尖端科技方面有所出入,那这也不该体现在高中生的考试内容上,否则这个世界的学生过的未免也太水深火热了一些…… 所以认真算的话,唯有历史这一科目学习的内容的确和她记忆中的大相径庭。 如果说一百年前的历史还和她原本的世界有八分相似之处的话,那近一百年的历史简直就像是被某种无形之中的力量硬生生地扭转了一般,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百余年前,‘回归教派’第一次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自此,人们展开了与邪.教近乎绵延百年的抗争历史,在无止无休的对抗中,为了给未来留下一线希望,人们逐渐放弃了国别之分,共同组建了现在的联邦。】 邪.教......因为寄生种的存在需要对大众保密,所以选择以邪.教作为借口么?不过这倒也不全算是在牵强附会,在这个世界上,邪.教的威胁远超斐今瑶印象中的不知凡几。 对于某些知晓寄生种的存在的人而言,这种没有自我意识、没有任何欲.望、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夺走一切生灵性命的怪物的确和地震海啸之类的天灾毫无区别,有些人便将之视为了某种冥冥之中的启示——就像是传说中那场毁灭了除了诺亚方舟以外的其他生命的大洪水一样。 而为了成为新世代的‘诺亚’,有些邪.教徒甚至干得出来人为利用寄生种的寄生规则,推动寄生之灾蔓延的事,在最严重的情况下,这种人为之祸甚至有可能会导致一座城市的人都难逃一劫。 最重要的是,寄生在人体内、还完全成熟的寄生种是无法继续寄生他人的……至少从联邦目前对寄生种的认识来看是这样,这也就意味着就算邪.教徒中有情绪方面的能力者也无法利用大众对他们的恐惧厌恶之类的情绪继续寄生普通人。 因此,用邪.教徒来掩饰寄生种的存在自然再合适不过。 在想通了这一点后,斐今瑶收回了有些发散的思绪,伸手将习题册翻到了下一页。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逐渐充盈着清甜花香的室内,今晚的夜色似乎比往日沉寂太多。 在离她几步之遥的隔壁,屋主早已在花香中安然入梦,只余被对方在睡前将音量调至了最低的电视屏幕下端循环往复地播报着一条紧急讯息。 【受近期地震影响,梨城附近有部分建筑损毁,市郊监狱损毁严重,部分高危能力者下落不明,安全起见,请附近城市的各位市民近期不要于夜间独自外出,遇到特殊情况立刻拨打xxxx-xxxx。】 不过就算屋主此刻清醒着注意到了这条提示恐怕也不会太过在意,虽说梨城与他们此刻身处的舟城相距不远,但作为联邦在亚洲东部区域的主城,舟城的安保措施可要比周边的其他城市都要严格的多,就算通缉犯想跑,只要懂得权衡利弊,对方就不该往舟城逃窜,而是往更偏远的地方跑才对。 但世事往往并不会按人的意志来发展......这次也亦然。 在白天被斐今瑶气到,回家后莫名越想越气的许子梁随便找了个要去同学家借学习资料的理由出了门,实际上则是跑去了离家有一段距离的酒吧散心。 这次没有‘斐今瑶’帮他买单,他既不拉不下面子要求朋友跟他AA,又舍不得给别人花钱,只能自己一个人喝了会闷酒。 结果许子梁刚出酒吧便迎面撞上了一个刚巧路过的路人,他这会酒劲上头,一撞之下顿时有些头晕目眩。 “抱歉。”他撞到的那人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的模样,眉宇间有着一股化不开的疲惫感,在对上了许子梁恼怒的视线后,那位中年人率先道了歉,甚至用温吞的语气劝说了他一句,“你还是学生吧?这个点已经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家的好。” 许子梁本想丢下一句‘不要多管闲事’就转身离开,但当他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后,他的视线蓦然凝固了一瞬。 他见过这个人......就在一小时前,这个人的脸赫然在酒吧屏幕的下方循环播放的紧急新闻中占据了一席之地,甚至,哪怕是现在,只要他回头看上一眼,或许还能正好瞧见对方的脸在屏幕下方划过。 比起新闻中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对方给他的第一感觉更像是一位刚刚结束了加班的普通中年人,如果不是许子梁对通缉令底下那惊人的金额数目记忆犹新,对着通缉犯的长相也多了一分留意,他此刻恐怕还不能这么笃定。 中年人似乎发现了许子梁神色中的异样,但他对此显得毫不在意,只是迈开了步伐,继续向着市中心的方向走去,直到他在穿过一条昏暗的小巷的途中见到了拦在了他面前的能力者时,他这才停下了脚步。 中年人有些颓唐地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能见到些老朋友......年轻人,能在这个年纪就独立执行任务,你未来的成就相当可期,现在就离开的话,我可以当做没看到过你。” “诸先生......不,诸正业,我听说过你,九年前的事......” “你叫什么?”在听到某个字眼后,穿着囚服的男人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原本始终没什么神色的目光中也第一次出现了少许情绪波动。 “......时明旭。”拦在他面前的异能者报出了自己的姓名,神色有些复杂地接着自己方才的话语说了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不想见到那种事的发生,但......同样作为......” 时明旭像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措辞一般,那些言语最后都化作了一声轻叹,自他的唇齿间逸散,“我觉得,他们更应该希望你放下这件事,好好的——” “我做不到,”中年人径自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你还不明白,你未来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我知道.....” 年轻的能力者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没等他说些什么,诸正业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当你没有亲自身处某些绝境时,做出决定总是件看起来没有那么困难的事。” “虽然学校会告诉你们,选择在这条路上继续深入下去的话,你们将很有可能不得不亲自击杀即将被体内的寄生种彻底吞噬的挚友,但学校不会告诉你们的是......在你们动手的时候,对方是有概率保留了部分意识的。” “有意识就会祈求、会恸哭、会痛骂你这个对挚友狠下杀手的怪物......但这些都不是最伤人的,最伤人的是,他或者她会求着你杀了他们,让你产生一线‘他们虽然已经变成了怪物,但内心还是人类’的错觉......”中年人看向自己颤抖了起来的手掌,“是的,错觉......他们都说那是错觉,但如果真的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呢?那对着他们动手的人,不也同样是‘杀人凶手’么?” 时明旭沉默了良久,“我不知道......我很抱歉,但你或许可以跟协会提出复议。” 诸正业明显对他的回答有些失望,他恢复了原本疲惫的神态,轻声道,“那就不必再多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把我视同那些已经身不由己的‘怪物’。” 夜色渐深,在巷口洒落的微弱灯光中,其中一人投落在墙壁上的影子被逐渐拉长、撕裂,时明旭在他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便单手按上了腰间的刀锋,此刻更是抽.刀出鞘,神色凌然地将刀刃对准了诸正业。 只是就在下一瞬,他投落在墙垣的影子突然从背后被一道长矛一般的影子贯.穿,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与金属铿锵落地的声音,天空中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那些星点的雨滴落在地上时折射出的赤色,浓的仿佛能将夜色点燃。 就像是在沙漠中始终保持着休眠状态等待着雨季到来的植物一般,原本生长在小巷墙缝中的花倏地动了动。 像是被风吹拂,又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间注意到了这里......又或者,某种意志或许自始至终都关注着这里,只是在这一刻,祂选择了不再掩饰自己的存在呢? 花,活了过来。 第 10 章 “我居然也有和回归教派合作的一天......如果放到九年前,有人站在我面前跟我说出这句话,我恐怕会笑的背过气去。”并没有注意到异常的中年人逐渐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略微侧开了脸,如此感叹道。 他眼前唯一的听众,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时明旭背后,将自己的其中一截触肢自背后刺入了对方咽喉的完全态异种并没有回答。 人类的言语对它而言毫无意义,它只是在按照某种既定的‘逻辑’做自己该做的事。 它慢吞吞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从墙角有个豁口的排水管中将自己的躯体完全扯出。 这只已经吞噬了宿主,完成了最重要的成长过程的寄生种并没有眼睛这一器官,它就像是一只被接上了许多人类动物甚至是昆虫肢体的孑孓一般,数不清的异形肢体被连接在一块长条的软肉上,让它能飞快地在狭窄的楼宇间甚至是下水道中穿行如梭而不发出响动。 就在诸正业方才的异动吸引了时明旭注意力的瞬间,它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屋顶用来泄雨的排水管中,出其不意地完成了这次袭.击。 但已经完成了任务的它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维系着它的行动的某种力量此刻即将消耗殆尽,很快,它即将恢复原本的独属于异种的行动模式——它将会无差别地追杀所有出现在它的感知范围中,并且符合某种特点的所有生物。 诸正业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俯下身,迅速地在倒地不起的时明旭身上摸索了片刻,在翻到了对方身上的一本巴掌大的、代表着正规能力者身份的证件后,他叹了口气,扭过头看向了巷尾,“躲在那里看了那么久,别告诉我你只是想凑个热闹?” 冒险跟在诸正业身后,一路跟来的许子梁嗫嚅了片刻,他今晚的胆子似乎格外的大,在拨通了紧急通知底下的电话号码,告诉了那头的能力者自己在酒吧门口撞见了通缉犯的事后,伴随着一股自几天前起便隐约缭绕于身的幽香,某种念头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烧,恐惧与怯懦则是被深深地压入了心底。 光是举报对方的行踪可拿不到多少钱,但如果他能跟上去,偷偷拍下能力者之间的交手视频发到网上,那他肯定能一夜之间名扬整个联邦!如果他能借着这一波流量顺势成为网红的话,那些没有眼光的家伙肯定会立刻悔不当初吧? 甚至,如果他的运气更好一些,那两个能力者能恰好同归于尽的话,他说不定还可以趁机领了这笔赏金,直接少奋斗几十年! 只是现在,除了一开始被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得懵了一瞬之外,他心中的火焰反倒是燃烧地更旺盛了一些。 虽然他没能捡到漏,但......如果眼前的人甚至可以比出自联邦学府的精英还要更强,甚至还能轻易役使这么诡异的怪物的话,那倘若他学会了这种本事,他岂不是可以比那些拼了命才考上五大学府的能力者还要更强? 在他看来,就算他拼命考入了五大学府,也不过是获得了成为能力者的一块敲门砖而已,即便考取了异能专业,最后能顺利成为能力者的概率也并不高,如果有什么万一,他这么些年的努力岂不是全部白费,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被斐今瑶她们看了笑话?! 他这么努力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成为能力者,想要成为人上人,而眼前不正好有一条捷径吗?天赐不取反受其咎,只要结果是好的,谁又会在意过程?这个世界到底是强者为尊的,只要他足够强,难道还有谁会闲的去追究他的力量来源吗?大不了等他成为了能力者,再想办法把对方举.报了‘大义灭亲’不就好了? “我、我也可以学会这种能力吗?” 诸正业略微怔了怔,以他的经验来看,对方此刻的状态很像是被寄生种影响了心智,但他却又的确没在对方身上发现任何寄生种残留的力量痕迹......难道是对方和他一样,也有着什么哪怕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去实现的目标么? ......真是可笑,他本身就已经是罪无可恕之人,现在居然还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念及至此,他将自己口袋中的一样物品夹在拇指与食指间,信手将它弹向了许子梁,“跑吧,那家伙要失去控制了。” 他说完便率先转过身,从巷子的另一端离开了现场,许子梁见状连忙将落在地上的纹章一般的物品拾起,扭头就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被留在原地的异种‘簌簌’地动了起来,它并没有要吞食地上的躯体的意思,在刚刚那一下贯穿了受害者咽喉的攻击中,它便已经将对方体内还未发育完全的寄生种吞吃掉了,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的躯壳对它而言就和路边的石子一样毫无意义。 但就在它像来时一样,用怪异扭曲的肢体攀上了阴影中的墙沿时,身后的躯体却倏地动了一下。 原本只是安安静静地生长在墙缝一隅的花的根系不知何时蔓延到了他的脖颈后方,将根系缓缓地扎入了那处严重到几乎将他直接斩.首的伤口中。 那处伤痕附近的血.肉蠕动着、以肉眼可见地速度伸出了无数肉.芽,缓缓地纠缠在一起,将伤口填满。 异种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它并非是在为眼前的异象而惊异或是困惑,它会停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对方的身上,此刻再度出现了生命的迹象。 重新恢复了生机的躯壳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很快,那双原本已经暗淡无光的瞳孔便恢复了生前的光泽。 只是在无人能见到的皮囊之下,自颈部的原先的致命伤起,往上直到大脑,往下直到手足,那具躯壳中已然被无数蛛网般的银丝所充斥。 其他位置的细丝都被皮肤所遮挡,看不出半分异常,唯独已经愈合的后颈位置上,银色的丝线交织成了一片隐约的花朵状的纹路。 在下一秒,那双不带丝毫感情色彩,隐约倒映着金色十字的瞳眸便望向了眼前的异种。 还没有等那只异种有什么动作,它的无数手足突然同时一僵,就像是见到了天敌,一时害怕地从攀附的墙垣上掉落的千足虫一般,僵硬地从墙壁上掉落到了泥地里。 但寄生种无法感知到恐惧,眼前这一幕只代表了一点,那就是那只千足虫般的异种在无意中触发了对方的攻击规则,受到了一次足以令它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攻击。 而在那一眼之后,‘死而复生’的能力者似乎便丧失了对那只异种的全部兴趣,他收回了视线,握着刀刃的位置将地上的唐刀拾起,面无表情地收刀入鞘后,他便向着来时的方向,缓缓地迈开了脚步。 在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小巷中时,无数的花朵在倒地的异种身上次第盛放,宛如只在旦夕之间开放的昙花般,在转瞬之间,所有的花连带着那只异种都一并消失了。 留在小巷里的,唯有最初的那朵,在墙缝之间微微摇曳的银白色小花。 就像是刚刚捕到了一只小虫的捕蝇草一般,它的花瓣微微收拢了起来,显得无比柔弱、养眼又无助。 *** 夜间发生的小小插曲并没有对舟城造成什么影响......至少目前没有。 醒来后的斐今瑶隐约觉得自己方才依稀做了一场梦,在梦中,她见了一道让她莫名有些熟悉的背影。 对方不知为何毫无生气地倒在了一处小巷的角落里,身下大片的殷红无声地倒映着今晚高悬在空中的一轮明月。 月光凄美。 但梦本就荒诞不经,会出现什么情况都很正常,梦中的她也没有对着这幅‘凶案现场’一般的景象产生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她的心中莫名浮现了一句单纯的疑问。 “什么叫我希不希望他活过来......哦,我在做梦吗?” 斐今瑶很少有做清醒梦的经历,可那会的她却意外相当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那就是她此刻正置身于一场晨露般缥缈须臾的梦中,“谁会没事希望别人死掉啊??话说他是谁啊??就算是梦里他也得有个身份吧,路人甲??” 她当然没指望自己梦里有人能站出来回答自己的疑问,但在她的问题出口的瞬间,有关对方的信息便已然浮现在了她的心头。 要是放在清醒的时候在她身上来这么一出,那斐今瑶恐怕得当场连刷几套试卷才能勉强压压惊,不过眼下毕竟是在梦里,她觉得自己这会很有可能只是在跟自己的潜意识自问自答罢了。 “时明旭?啊,是那位时学长吗?难道是因为上次没能见到他,跟他当面道谢,所以我在潜意识里一直对他念念不忘么?”斐今瑶思索了片刻,又在反应过来后扶额叹息了一声,“不是,就算再念念不忘......也不用想着对方是死了所以没法赴约吧?!潜意识里的我原来这么极端吗?!快想点好吧!” 梦境后面的内容她就有些记不清了,只是依稀记得在她吐槽了那么一句之后,原本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的人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着梦中的她的方向投来了一瞥。 ......那是一对怎么样的瞳眸呢? 想不起来了。 反正只是一个有些怪诞的梦而已,想不起来也没什么吧? 第 11 章 在被脑袋顺着手肘的曲度自然下滑的下坠感唤醒后,斐今瑶迷迷糊糊地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腕表。 她刚刚似乎是睡着了一会......但钟表上的时间却并没有过去太久,从她失去意识到醒来拢共也没有几分钟。 莫名的,她总觉得方才的那场梦有点怪怪的,可如果硬要说这场梦和她体内的异种有关的话又似乎有些过于牵强......难不成还要她夸那玩意挺知恩图报的,一直惦记着救命恩人,甚至还要靠梦境来提醒她一遍不要忘记人家吗?! 问题是,如果那位时学长当时没有救下她,最可能的后果就是她身上的寄生种会因为外界危险的刺激直接被催化至成长中期阶段,所以哪怕退一万步来说,即便那个‘东西’真的有人类一般的思考能力,大概也只会觉得对方多管闲事吧。 斐今瑶轻叹了一声,转了转还被她捏在手心的笔,觉得可能是自己太过多疑了。 无论怎么说,原主至少撑到了四年之后,她就算再怎么倒霉,也不至于剧情刚开始就喜提便当吧?与其在这些捕风捉影般的动静中疑神疑鬼,把自己搞得神经衰弱,不如抓紧时间多背些知识点。 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平淡无奇地过去了,直到第二天午间休息的时候,斐今瑶才从方珺琢那听说了昨晚在舟城和梨城的边缘发生的事。 她并没有把这件事联系到昨晚那个略显怪诞的梦境上,闻言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那些犯人应该不会往舟城这边跑吧?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方珺琢却有些神秘兮兮地把她和骆奕凡一起拉到了角落里,“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但我听说,昨天出逃的犯人里还有被关押起来的能力者来着。” “你们也都知道联邦对待被关押起来的能力者的态度有多么谨慎吧?不止全天24小时盯防,就连牢房都是特制的,哪怕用上炸.弹都未必能在牢房的墙壁上留下半点痕迹。” 就像是想要吊人胃口一样,她故意顿了顿,但她面前的两位听众显然都不是什么好奇心很重的类型,此刻都只是用清澈而又无辜的目光看着她,直到她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熊熊燃烧的分享欲,在重重地哼了一声后继续兴致勃勃地说了下去。 “那位能力者被关押起来的理由好像跟9年前联邦大学发生的一场意外有关......那件事当时闹得很大,你们应该见到过新闻吧?” 这就戳中斐今瑶知识的盲区了,反倒是骆奕凡在看了她一眼后,主动出声接过了话头,“我记得,听说是在探索一处秘境时出了意外。” 斐今瑶则是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打量了一番这位男主。 对方的确面容俊逸,眉目舒朗,只不过奇异的是,在斐今瑶的目光自对方的脸上挪开后,她对骆奕凡的印象便只剩下了对方的一双眼眸。 他的瞳色要比正常人深上许多,如果说别人的瞳孔颇像是一面面能映出外界图像的镜面,他的瞳孔却像是能将一切光线吸收的深涧,如果不是他在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阻挡了一些外界的视线,这份异状估计还会更加鲜明。 按照书中的说法,对方其实并不是什么很难相处的类型,作为一本有着这样‘黑深残’的背景的的男主,他实在是正常——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过分了一些。 虽然大部分同班同学都觉得他是个孤僻的怪人,他也几乎从不和任何人走的太近,总是更喜欢一个人独处,如果不是方珺琢为了不让许子梁有借口跑过来和她们一组恶心到她所以想起了这位初中同学,他们的班主任或许还得头疼于他的小组安排。 可实际上,骆奕凡是故意那么做的。 在了解到了看上去光鲜亮丽的能力者背后的真相后,哪怕是最乐观的人都无法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自己真就能在寄生种的威胁下安稳地活过一辈子。 那么,比起跟普通同学深交,然后让对方在某一天猝不及防地得知自己的死讯,因而心生痛苦的话,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太过接近更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能力者’与‘普通人’间或许横亘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有的能力者想要变回普通人却最终无能为力,而普通人却又艳羡于能力者的与众不同,简直就像是现实版的围城一样。 骆奕凡注意到了斐今瑶打量的目光,他没有多想,只是略微别过脸,继续说了下去,“就和其他普通学科一样,异能学科在每学期末都会有期末考核,不过除了书面考核以外,异能学科还多了一门实战考核,也就是让学生们亲自进入已经被协会开发过的秘境进行一些探索。” “9年前那次也是一样,不过那次考核中的秘境似乎发生了某些异变,最后,”他平缓温和的语气微微一顿,“据说参与了那次秘境考核的学生死亡和失踪的人数总和甚至超过了那一届联邦大学的学生的一半。” “也是在那次之后,联邦才出台了新规定,要求大学不能再将同一届学生的考核地点定在同一处秘境,必须分批进行考核。” “这样么......是什么意外?” 骆奕凡抬眸看了斐今瑶一眼,轻出了一口气,“秘境重叠......就像是有些秘境入口会毫无征兆地在世界的某处打开一样,秘境与秘境之间也有很小的概率会突然联通,这样的意外造成的后果是不可预计的。” “等下,你是从哪里听说原因是秘境联通的?”方珺琢有些茫然地问,“媒体上好像没有公布具体原因吧?” “......是我的家人告诉我的。”骆奕凡明显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些什么,轻飘飘地揭过道,“当时很多的幸存者在出来后便被诊断出了精神问题,就是俗称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受影响最严重的据说是一位老师......他们班的学生一个都没有逃出来,一个都没有,可他却始终坚称他的学生中是有人幸存了下来的,他们是死在了其他能力者的手下,为了替他的学生讨回公道,他甚至因此动用能力,出手劫持了一位联邦的议员。” 斐今瑶吃了一惊,“这是重罪吧?” “当然了。”方珺琢叹了口气,“不过据说他后来悔改了,主动放了那位议员并自首,再加上考虑到他的精神状态问题,所以量刑其实并没有其他人猜测的那么重。” “不过最奇怪的也正是这一点,据说他当初被判的刑.期最后折算下来也就十多年左右,他只要再在监狱里待个几年就可以出狱了,实在没必要凑这个热闹。” 在听完他俩的描述后,斐今瑶依旧没有想起半点跟这起事件有关的剧情。 这有可能是因为她对书中的内容印象的确不深,但更有可能的是书中的确没有提到过这件事......就像是早些时候她在医院里遭遇的那次意外一样。 跟一整个世界中无时无刻在发生的事比起来,书中用苍白的笔墨所写出来的剧情或许才是真正的凤毛麟角。 “就算是这样,这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吧?”斐今瑶伸了个懒腰,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对她来说,现在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否则都没有学习重要......毕竟天塌下来未必会砸到她头上,但是不好好学习却百分百会没命啊! 正在她准备回自己的位置上时,骆奕凡冷不丁地补充了一句,“虽然联邦学府的确不在舟城,但那个秘境就在舟城的范围内......在逃犯被抓捕归案前,还是小心点的好。” 在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像是回忆起了些什么般,语气隐隐加重了一些,“当初的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不,准确地来说,跟能力者沾上边的事情都没那么简单。” 斐今瑶立刻把这句劝告记在了心里,并且决定直到这件事结束前都老老实实地过两点一线的生活,绝不往外乱跑。 开玩笑,这可是来自男主的告诫! 在这种实打实的恐怖里,不听男主的话的背景板说不定过几天就得担心会不会有人去自己坟头上偷吃贡品了...... “你说得对,”她转头就单手按住了身侧方珺琢的肩膀,在后者有些茫然地望过来的眼神中认认真真地开口,“我们也高三了,万一不小心被卷进什么意外事件里影响到学业就不好了。” “我当然知道了......你们俩干嘛突然那么一本正经的,搞得我都有点慌了。”方珺琢露出了一点恶寒的神情,双手有些紧张地环在了身前。 与此同时,骆奕凡也同样有些意外地看向了斐今瑶。 迎着两人神情不一的视线,斐今瑶短暂权衡了片刻,最终有些含糊不清地轻声道,“意外真的无处不在,我还没跟你们说过吧,我暑假里去医院例行体检的时候,还遇上了医院意外失火。” “......意外失火?” 第 12 章 受限于保密条例,斐今瑶不能说太多,但考虑到剧情将近,眼下主角团的周围发生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她多少还是希望方珺琢能把她和骆奕凡的劝说多听进去一些。 毕竟现在的方珺琢还只是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一旦被卷进什么意外......不过如果想要提醒对方的话,光用官方对外公布的‘火灾’这种意外原因又好像有点欠缺说服力。 “嗯,”斐今瑶念头一转,稍微开拓了一下新思路,“虽然那次事故的调查报告说的是电路原因引起的意外,不过.......” 她刻意压低了声线,用近乎气音的语气道,“我觉得这件事,可能跟邪.教有关。” 反正联邦本身就已经把大部分异种犯的事扣到了邪.教脑袋上,那她照抄一下解题思路也没什么问题吧? “你当时在现场?” “为什么这么说?” 面对着骆奕凡和方珺琢近乎同时发出的疑问,斐今瑶摇了摇头,“我不能说太多,总之,小心一点总归没什么错。” 斐今瑶一边说一边扶着方珺琢的肩膀,主动把对方往教室里带,顺势结束了这个话题,而在她们身后,骆奕凡露出了少许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想要问的问题还要更多。 比如说,斐今瑶在医院里见到的到底是真的邪.教.徒,亦或是某些……非人之物呢? 但他也清楚,一般见到过非人之物还幸存下来的人基本都会被要求签署保密协议,不能对外人提起这件事,就算他再三追问也只会让对方感到为难罢了。 ......还是等以后有机会了再问吧。 斐今瑶没有注意到骆奕凡的异常,当然,就算她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她的时间太紧,如果把希望完全寄托在骆奕凡身上,等到男主成长起来的时候,她那会说不定都快成字面意思上的植物人了,那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呢! 在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身后有人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斐今瑶?” 她循声望去,不动神色地观察了对方一会,结果还是没想起对方姓甚名谁。 ......没办法,对她来说她不过才上了两天的学,再加上她本身就不太擅长记住人名,更别说是要她在一天之内把几十个人的名字和脸对上号。 她刻意忽略了人称,“怎么了?” 叫住斐今瑶的女生略微踌躇了一下,“许子梁今天没来上学,你知道为什么吗?” 话音刚落,大概是看出了此刻斐今瑶的表情不太美丽,对方立刻摆了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班主任之前才给他家长打过电话,好像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作为班长,我总得帮忙到处问问。” 要是斐今瑶现在真的穿越到了什么青春伤痛文学类的里,她这会大概会礼貌地双手合十,回答‘虽然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希望人有事’,可很不幸的是,她这会穿越的可是本恐怖,而在这种里,某个配角的突然失踪很有可能只是一起更大的事件的一点细微前兆。 如果再联系一下方珺琢和骆奕凡刚刚才跟她说起的事......这好像联系不起来啊,难不成是那家伙被越狱的犯人劫持当了人质? 虽然这么说显得有些冷血,但她真的觉得这或许是最好的一种可能性之一了——甚至对许子梁本人而言可能也是。 在这种世界里,很难说猝然而至的死亡跟身体被从内部一点点蛀空的绝望比起来,到底哪一种结局更令人胆寒。 “我的确不太——” 斐今瑶话说到一半,教室的大门突然被人一把用力地推开了。 他们话题中的主人公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进来,在对上了斐今瑶的视线后,许子梁先是一扬眉,又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对着她‘啧啧’有声地摇了摇头,“果然是人各有命啊。” 斐今瑶只当这家伙又在发疯,反正正常人不理解这种人的脑回路才是应该的,她要是理解了那才有问题。 反正这家伙既然没有被劫持,也没有被一般路过的寄生种吃掉,那应该就没什么大事,不用管他就行。 眼看着斐今瑶毫无波澜地别开了视线,许子梁立刻有些绷不住自己脸上得意的神情了。 他神色阴冷地盯着斐今瑶看了几眼,原本搭在门把手上的手下意识地伸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摩挲了一下被他藏起来的一样物件。 对他而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是如此的历历在目。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记忆力,那泊殷红的血与怪异扭曲的异种并没有激起多少他的恐惧,他依旧沉浸在诸正业那副能指使异种对其他人生杀予夺的‘权柄’中。 如果他也能有这种力量......如果他今天早上出门时遇到的那人说的是真的...... 原本正站在斐今瑶面前的班长见到许子梁出现在了教室里后,她立刻松了口气,叫了声正在出神的许子梁,问他,“你见过班主任了吗?张老师她找你一上午了。” 许子梁回过神,又紧了紧握着口袋里的某样物件的手,有些不耐烦道,“我知道了,我等会会去跟她说的。” 话落,他随手把书包往座位上一甩,扭头就出了门,只留下被他搞出的动静吓了一跳的班长,“......搞什么,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大脾气。” 斐今瑶倒是没怎么在意那边的动静,只是在许子梁从班主任那边回来时,神使鬼差地,她向着对方的方向投去了一瞥。 那家伙原本始终插在口袋里的手已经放在了外面,眼神更是有些紧张似地飘忽着不敢看向教室里的任何人,就连他回到座位上后都显得有些坐立难安,不停地变换着坐姿。 注意到了许子梁的异常的显然不止斐今瑶一个,坐在她前面的方珺琢也有些狐疑地转过了身,小声问她,“你看到许子梁了吗,那家伙看起来一副心里有鬼的样子哎。” 斐今瑶笔尖一顿,“谁知道,或许是因为逃课被老班教训了一顿,这会正在想回去后怎么跟家长交代?” 如果说她完全没起疑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她左思右想之下又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神经过敏,毕竟按常理来说,这种虚荣又浮夸的家伙要是真遇到了寄生种,恐怕只会边跑边恨自己为什么没生四条腿,怎么可能继续若无其事地回来上学?他要是真有这种意志力,还至于沦落到要骗女生钱的地步吗? 斐今瑶的想法显然不能算错,只是就连许子梁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他此刻因为紧绷的神经而布满血丝的眼球上,那些暗红的纹路隐隐交织出了一朵花的形状。 伴随着他此刻心底不断闪回的阴暗念头,那朵由毛细血管构成的花显得越发姝丽、也越发朦胧了起来。 ......就好像是,它正在从眼球的表面,慢慢地把自己挤进眼球中一样。 但许子梁显然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他此刻完全陷在了自己的想象中,尤其是在见到班主任一如既往地拿着自己备课用的笔记本和水笔,捧着杯子进了教室后,他的神情中更是隐隐透出了几分扭曲的色彩。 他回忆起了自己今天早上遇到的事。 就在他一夜未眠地起床,准备等放了学再好好研究一下诸正业昨晚随手抛给他的一枚像是领夹般的小物件时,有人在他上学路上叫住了他。 那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只是在对方领口的位置,别着一枚和昨晚诸正业抛给他的那枚领夹一模一样的标志。 那个标志并不张扬,甚至有些简单的过分,简单到一般人看到甚至不会对它产生什么印象。 它看起来是一大一小套在一起的等边三角形,两个三角形底边相连,中间镂空,而小的三角形中央则有着一道竖线。 那人慢条斯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倏地笑了起来,“看起来你认识这个标志......哦,太好了,看你来你正随身带着它啊——不用怀疑,我能感受到它。” “看来你是个有想法的的人,那真是太好了,我们欢迎所有有想法的人。” “不用紧张,你昨晚应该也见识过能力者的力量了,但我可以告诉你,那绝不是所有能力者都能做到的事,只有我们、只有我们能做到,普通的能力者来再多结局也只会和你看到的一样。” 他抬起手,用食指的指腹触了触自己衣领上的标志,就像是贴心地给许子梁留下了思考的空余一般,在停顿了数息后才接着问,“所以,你是准备从来没有见过昨晚发生的事,继续做个芥芥无名的普通人,庸庸碌碌地过完一生,还是抓住这次绝无仅有的机会,加入我们,成为真正的人上人呢?” 许子梁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他不傻,自然意识到眼前的人的身份恐怕不太对,“你、你是邪......” “嘘,”那人竖起一根手指,挡在了唇前,“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更何况,我也没有说过你想要获得这种力量必须付出你的信仰吧?不如先听听我的交换条件?我可以保证,那绝对是你能做到的事。” “......你说。” 对方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抽.出了一个长条形的小盒子,在递到了许子梁面前后,他才缓缓地打开了盒盖,在许子梁奇怪的眼神中露出了一支与这个精致的盒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水笔。 那只水笔显得无比普通,普通到就算许子梁随便走到路边的某家文具店里都能用十块钱买上一把——它甚至不是全新的,笔杆里的墨只剩下了一半左右。 “很简单,想办法把这支笔送给你的老师,确保他或者她亲自用过这支笔,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第 13 章 在许子梁把笔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跌跌撞撞地离开后,那个长相平平无奇的年轻人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平静地拨出了一通电话。 “比我想的还要顺利,接下来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在电话那头似乎问了一句什么,年轻人扬了扬眉,饶有兴趣地笑了笑,“我可没做些什么,他身上本来就有被影响的痕迹……虽然似乎只是情绪放大类的能力,不过倒是省了我不少力。” “接纳他?哈哈,怎么可能。”他回答,“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我都没敢碰那支笔啊。” “等他把事情办完,今晚我就再去找他一趟好了,毕竟也算是一个能用的样本,带到我那里去观察一下或许会更稳妥一些,当然,从这种角度上来说——他也算是加入我们了,不是吗?” 在年轻人的眼球表面,一朵同样的、血色的花,不知从他和许子梁的哪次对视起,倏地悄然绽放了。 伴随着他满是恶意的话语,构成那朵花的血色愈发艳丽起来,如根系般的血管更是悄然向着更深处蔓延了些许,直到他有些吃痛地捂住了眼睛,“……该死,怎么回事?是进了沙子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眼睛痛……唔、我不太确定,也可能是偏头痛吧,没什么大碍,已经好了。” 等年轻人松开了捂住自己眼睛的手时,他的眼球表面已经再也看不到任何花的踪迹了。 而人类的眼眶位置,是大脑为数不多没有骨骼保护的地方。 美丽的花也终将从思想中绽放。 *** 放学后,斐今瑶刚刚收拾好东西,骆奕凡就一脸凝重地叫住了她,示意她跟着自己走到了一处空教室里,又露出了少许欲言又止的神色。 斐今瑶还以为对方是准备再询问一下她早上说的医院里的事,便主动问了一句,“怎么了?” 结果对方的回答全然出乎她的预料,“许子梁......他有点不对劲,我是说,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不对劲。” 没等斐今瑶回答,骆奕凡轻声接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在医院里到底遇到了什么,但如果和我想的一样的话......” 迎着对方毫不掩饰的探寻的目光,几乎没有多少犹豫的,斐今瑶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对方的猜测。 她之前签署的协议本就只针对不知道寄生种的存在的普通人,并不限制知情者之间的相互交流,否则如果连能力者之间都无法谈论这个话题的话,那这条规定未免也太过死板了。 骆奕凡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又紧接着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神态似乎有些不太妥当,“抱歉,我只是——” “我明白。”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向后几步,靠在了身后的书桌上。 她棕褐色的瞳孔略微侧向了教室外的天空,及肩的墨发垂落,“这种只有你知道哪怕只是一个跟你擦肩而过的路人都有可能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的感觉......” 她抬起手,比了个打引号的动作,“很不好受,对吧?尤其是当你自己都有可能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变成下一个‘定时炸.弹’的时候。” 比起惧怕或是怨愤,骆奕凡只从斐今瑶的语气中听出了极浅的自嘲意味,以至于他下意识地从另一种视角看向了她。 而在斐今瑶的视野里,她却看到了一副不太寻常的画面。 原本昏暗的背景仿佛在骤然间蒙上了一层晦暗的滤镜,周遭所有的景物都黯然失色,站在她面前的骆奕凡投落在教室内的影子也被逐渐拉长、扭曲。 紧接着,对方的头顶缓缓地长出了两根类似龙角一样的衍生物,只是在她定睛看去时,那两根类似龙角的枝杈上却刻满了类似眼瞳一般的图案。 那些枝杈除了分叉的方式和长出的位置类似龙角之外,其他跟‘龙’这个甚至有些神圣的字眼毫不沾边,那两只角并不光滑,上面甚至长满了层叠的粗糙鳞片——比起鱼鳞,它更像是皲裂的树皮一般,细看之下会让人有些不适。 而横贯了那些树皮裂纹的眼瞳更是显得无比诡异,比起天然的纹路,它们更像是人用刀一点点刻出来的,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枝杈的表面,在眼瞳的底部还带着深色液体干涸的痕迹。 在那两根枝杈停止了生长之后,其中一些仿佛被攥刻出来的眼瞳缓缓地调转了方向,它们淌着永不干涸的泪,直勾勾地对准了她。 夕阳西下的放学后,除了他们以外空无一人的昏暗教室,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的俊美青年,再加上他头顶骇人的异常‘衍生物’......这几个要素加在一起,哪怕是胆子最大的人来了估计都得被吓一趔趄。 斐今瑶同样被看的有些毛骨悚然,但她意识到了这恐怕是对方在用自己的能力‘看’她身上有没有寄生种存在的痕迹,勉强忍住了立刻远离危险源头的冲动。 然而事实上,就和某些中式的恐怖片一样,真正的恐怖之处从未流于表面。 或许有人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无论是谁都无法骗过自身的反应。 心跳加速、血液流速加快、肾上腺素分泌......这些都是身体在心慌时产生的本能反应,斐今瑶自然也不可能例外。 她身上的某样‘东西’,注意到了这些‘讯息’。 比起最开始的禾苗,随着时间的推移,祂也有了些许的变化。 银白色的丝蔓延,最终轻轻地由内而外地贴住了眼球的背面,但跟在别人身上的姿态不同的是,那些丝并没有直接蛮.横地钻入眼球的内部,而是学着人体本身的血.管分布,轻柔地绕过血.管的间隙,同样小心翼翼地连接在了眼球上。 在那些根系彻底完成了链接的一瞬间,在在场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间隙,斐今瑶的眼底仿佛隐隐再度浮现出了一只金色的十字型瞳孔,祂先是像在适应自己的存在般地转了半圈,又紧接着径直望向了斐今瑶此刻正有些紧张地注视着的方向。 只是在祂做出这个动作的同时,没有发现斐今瑶身上有什么异常的骆奕凡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色,那两根角也重新渐渐没入了他的发间,恰好避开了与那只眼睛的对视,“我还以为你也和我一样......” 其实就是和你一样,但你看不出来罢了。 斐今瑶在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但好在她本来就没有把希望过多地寄托在男主身上,这会也不至于太过失望,“这个另说了,不过下次你打算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时,能不能先提醒我一下,说真的,有点吓人......” 她显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不然比起单纯的失望,她这会恐怕都已经炸毛了...... “你看得到?” 这下骆奕凡却显得更加错愕了,他甚至下意识地抬高了少许音量,以至于斐今瑶都被他给反问的有点不自信了,“呃,我应该看不到吗?” “......不,我也不太确定。”骆奕凡问,“你最近有......去医院检查过吗?” 随着斐今瑶渐渐平复的心跳,她眼瞳底部的那只瞳孔也随之隐去了踪迹。 “有啊。”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当初受伤的那只手,那天的伤好像还依旧留存在那里一般——即便那处伤口,从未在她身上留下过任何痕迹。 “医生说我身上没有任何异常。” 所以,是真的没有,还是连医院都无法检查出来......? 在沉默了片刻后,看着面前已经默不作声地咬住了下唇的同班同学,骆奕凡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个建议——不过我得说,这可能是个馊主意。” “什么?” “据我所知,那些东西中的确有一部分能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但它们毕竟是没有任何人性可言,更不懂得忍耐,只是遵循着某种规律而蛰伏在人体内的怪物。”骆奕凡别过了脸,“但既然是规律,那总是有迹可循、甚至是可以利用的。” "可在面对这种东西时,有些小聪明只会导致更坏的结果,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告诉你这件事......” “——请你告诉我。”斐今瑶轻声说,“只要是我自己做的选择,无论后果是什么我都能接受,比起这个,我更难以接受的是......自己从未有过做出选择的机会。” 在重新与斐今瑶对上视线时,原本有些动摇的骆奕凡略微瞪大了眸。 他的确同样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动摇与畏惧,这很正常,这是所有有智慧的生灵在面对死亡时的共同感触,但除此之外......他在那双眼眸中感受到的更多的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少女捂着胸口的位置,神色坦然,就好像在称述某种既定的事实一般,眼睫轻颤,“就算我注定逃不过这一劫,我也要那个东西给我陪葬。” “......啊,我知道了。”他说。 第 14 章 “抱歉,我家可能有点乱......稍微等我一下。” 在打开家门后,骆奕凡像是猛然想起些什么似得,先了斐今瑶半个身位,动作迅速地挤进了房门,虚掩着的大门后紧接着响起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收拾杂物的响动。 大概过了几分钟后,对方带着一个金属质地的小盒子,有些气喘地回到了门口,重新拉开了房门。 斐今瑶非常善解人意地顿了顿,“我不是很急,你慢慢来吧?” “没关系,家里也没有什么要收拾的,我就是把一些衣服收起来了,”骆奕凡平复了一下气息,“请进吧。” 在玄关处换上拖鞋的同时,斐今瑶的目光顺势在四周环顾了一圈,房间内的摆设相当简单,但明显能看出生活的痕迹,唯有一点不太寻常的是,对方家里的相框都是正面朝下扣在桌面上的。 考虑到男主悲惨的背景设定,这点倒也不奇怪。 说实话就连‘男主有个凄惨的背景’这点也完全不奇怪,毕竟这年头十本男主都可能凑不出两对完整的父母...... 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想法多少有些地狱的斐今瑶立刻回了回神,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眼前倒扣的相框上。 虽说揭人伤疤的确不太道德,但如果她对‘他为什么一个人住’这件事完全不闻不问显然更奇怪一些,因此考虑再三后,斐今瑶还是有些犹豫地问起了骆奕凡他家人的问题。 骆奕凡对此却没有多少忌讳,他只是有些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我唯一知道的是,他们在研究那种东西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些意外......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我很抱歉。” “你先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来吧,我有些东西要给你,”骆奕凡摇了摇头,在伸手将一份实验报告的复印件递给斐今瑶的同时,他顺势转移了话题,“这是他们过去的一些研究资料,研究的内容就是我说的那种方法,你可以参考一下。” “能力者协会曾经考虑过要不要将这种检测方式纳入到可供人们自行选择的检测方案中,但后来出于成本和安全性考虑,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将它束之高阁。” 眼看着斐今瑶对着手中厚厚一摞的实验报告露出了一脸仿佛在看天书般的痛苦面具,骆奕凡笑了笑,“这些你可以之后慢慢看,我先跟你简单地介绍一下吧......你既然知道那种东西的存在,那你知道抑制剂么?抑制剂的分类呢?” 斐今瑶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我只知道抑制剂是以效果的强弱做划分的,没错吧?” “这是最基础的种类,但事实上,除了这些基础种类之外,还有很多特效抑制剂。” 他放缓语速,思索了片刻,“我举个例子好了,就和病情有轻重缓急一样,如果你只是咳嗽了几声,你最多只是找点咳嗽药水喝,而不会直接想去医院打吊针吧?” “如果说一般的抑制剂就是‘咳嗽药水’,那么某些特种抑制剂就是‘吊瓶’,而且是副作用和疗效一样强的‘吊瓶’。”他双手一上一下,比划出了一个天平的模样。 “这种特效药的药效强到能使大部分哪怕是已经成长到中后期的异种短时间内都彻底失去活力,让宿主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对方的能力。” “当然了,那是通常的用法,除此之外,如果是有隐匿自身的能力的异种也会在此期间变成能够被设备检测出的状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只要在此期间进行手术或许就可以彻底摆脱对方——但如果手术失败的话,这支药剂可能会造成的副作用也一样惊人,甚至因此被称作是最后的搏命手段。” 骆奕凡放下手,定定地看向了斐今瑶,“就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一样,在药效过后,异种会立刻对宿主进行反扑,这种反扑是很可怕的,甚至有可能会促使那些东西立刻成长为完全体,而且由于特种抑制剂的效果太强,在短时间内其他的抑制剂都会失去作用,只能靠宿主自己硬抗。” “不过如果你体内真的有那种东西,在最初阶段使用这种抑制剂倒不至于有送命的风险,但是,受到刺激后的异种也很有可能会立刻成长至中期阶段......那就意味着,你再也没法成为普通人了。” 斐今瑶握着资料的指节紧了紧,但还没等她做出决定,看出了她的犹豫的骆奕凡便将自己拿在手里的金属盒递给了她,“你不用立刻作出决定,拿着吧,就当是给自己留下一点选择的余地。” 她打开盒子看了一眼,一只装在银色针.管中的药剂赫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药剂无色的液面此刻正顺着她的动作缓缓地起伏着。 “......”斐今瑶合上了盒子,又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她没有去问这只药剂的价格,毕竟不管怎么想,这种东西的价格也不可能是她一个学生能支付的起的。 “谢谢,”她说,“我一定会想办法回报你的。” “倒也不用那么正式......你就当是‘病友’之间的互相帮助好了。”对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回答,“但无论如何,你最好不要告诉其他人自己身上的事,或者至少不要随意泄露自己的个人信息。” 斐今瑶被他这番有些出乎意料的提醒惊了一下,“我以为这方面的规章条例已经很完善了?” 难道是书中的描述有错么?如果连这种基础设定都会有错的话,那她还记得的那些为数不多的内容,又有几分可信度呢? “这么说也没错,”结果骆奕凡同样对她的说法表示了肯定,但他紧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大部分的条例保护的都是那些‘能检测出异常’的受害者,毕竟如果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你身上有寄生种的存在,那对能力者协会来说,你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我父母告诉我,最近十几年来那种东西的活动越发频繁了,能力者协会的某些规定已经远远落后于现状,毕竟在这样的大组织里,想要更改规章的确是一件麻烦事——但对于某些终日隐藏在黑暗中组织来说,他们的嗅觉就和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灵敏。” “他们也不像能力者协会一样,有着各种手段来分辨大部分人到底是不是潜在的‘能力者’,也没有必要去分的那么清楚,只要他们认为某个人有可能是能力者,他们就会采取行动,无论是试图吸收拉拢,又或者是干脆直接想办法催化受害者身上的异种成熟,对他们来说都是绝不亏本的买卖,哪怕那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也无所谓。” 斐今瑶听着一阵恶寒,“我不明白......好吧,虽然把这种东西叫做‘天灾’似乎也没什么问题,但在现代信奉这些或许还是有些太——这不就和在中世纪拜黑.死.病差不多么?一样都是天灾,他们怎么就不去跳火山口呢?” 就在她因为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而卡壳的同时,骆奕凡的神情中同样流露出了少许的疑虑,“关于这一点,我也曾经问过我的父母,但他们没有告诉我原因,那时候,他们只是说......” “——关于那种东西,你了解的越多,就越容易陷入绝望。” 可不是吗,要是按原著的剧情来,四年后她都成字面意义上的植物人了,这还不够绝望吗? 斐今瑶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那你呢,你现在应该算是正式的能力者吧?” “.......我的情况有些特殊。”骆奕凡沉默了片刻,“我不能轻易暴露自己身上的这只寄生种,我也希望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好,如果没有你的同意,我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第二个人。” 看出骆奕凡情绪有些低落,明显是不想多聊这个话题,斐今瑶在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陈诺后,便率先道了声别,打算回家后再慢慢研究骆奕凡今晚给她的资料。 对方显然也非常理解她此刻的迫不及待,在又嘱咐了斐今瑶几句有关药剂保存的注意事项后便目送着她出了门。 在房门再度‘咔嚓’一声合上之后,骆奕凡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去书房里写今天的作业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他一路上光想着药剂的事情了,结果把自己最开始在学校里想跟斐今瑶说的事忘了! 他立刻转过身,重新冲到大门前,却只见走廊尽头的电梯已经从他家所在的楼层往下行驶了。 骆奕凡本想接着打个电话跟斐今瑶说自己在许子梁身上发现的问题,但就在他打开联系人页面后,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就算他十万火急地把那件事告诉对方或许也没什么意义。 许子梁身上的情况也有些特殊,他的确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少许寄生种的痕迹,不过那种痕迹并不深,比起‘被寄生’这种极端情况,许子梁更像是接触过沾有寄生种气息的物品...... 至于为什么不是直接接触过寄生种,只能说如果许子梁真的接触过那种东西的话,那他精神状态正常地活着回来的可能性应该不太大,大概也就比普通人下班回家时随手买一注彩票结果中了头彩的可能性低那么一点。 不过如果只是这种轻微的痕迹的话,靠现有的常规仪器是检测不出来的,只有同为能力者的人才能发现少许端倪......但在他无法给出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能力者协会显然不会随随便便地派出宝贵的能力者来探究‘关于高中生突然翘课了半天’这种小事背后的隐情。 骆奕凡原本问问斐今瑶知不知道许子梁可能去过哪里,再从那些地方入手把那只可能藏匿在某处的异种找出来,上报给能力者协会来解决掉这个威胁,毕竟虽然他们昨天刚刚闹翻,但之前相处的经历显然也不可能就此一笔勾销,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斐今瑶可能是最清楚许子梁去过哪里的人。 不过这事也急不来,再加上他也清楚问斐今瑶这个问题大概会让对方心情不太美妙,在思索了片刻后,他最后还是选择了以短信的方式给对方发送过去。 另一边,在路上见到了骆奕凡发来的几条新消息,还以为是对方在给药剂做补充说明,因此打算回家了之后再慢慢看的斐今瑶在自家门口撞见了一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你怎么在这里?”她露出了少许厌烦的神色,“许子梁?” 第 15 章 有些出乎斐今瑶的预料的,许子梁并没有因为她这幅显而易见的逐客态度而感到受挫。 正相反的,在听到了她的问题后,对方反而露出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怜悯态度来。 “真是可怜......”就算他已经尽力掩饰了自己的神态与语气,斐今瑶还是能从中听出一股自鸣得意的味道,“成功是十分的努力,以及另外九十分的天命垒砌而成的,而就在某些人还在为那可怜的十分苦苦挣扎的时候,我却已经握住了另外九十分的入场券。” 斐今瑶“......”了一下,考虑到她这会身上正带着支价值连城的药剂亟待研究,她实在不太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便忍住了当场对着眼前这自我陶醉的家伙翻白眼的冲动,“所以,可以请这位九十分的学子给我让个道吗?” 在听到了这番不冷不热的回答后,许子梁的脸色变了变。 按他的想法,对已经拿到了成为能力者的入场券的他来说,普通人都不过是些只能对着他的身影叹为观止的垫脚石罢了,但此刻斐今瑶的态度却仿佛是直接往他头上泼了一盆冷水,把他硬生生地从美梦中浇醒了。 如果不是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一个人跟邪.教那种危险的家伙打交道不太靠谱,最好还是再拉一个人过来,这样一来,如果事情发展的不太顺利,无论是趟雷还是顶罪,他都可以想办法推给对方的话,他才不会在这里平白受气。 他倒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别人,但他也清楚,就他认识的那些狐朋狗友,在他请客聚会的时候吹捧他两句还成,但要是真指望他们去跟邪.教打交道,那些家伙恐怕当场就得被吓得灵魂出窍。 思来想去后,许子梁最后还是想到了斐今瑶。 虽然她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一直颇为冷淡,但以前她也不是没有对他甩过脸色,最后还不是被他哄回来了?这次恐怕也就是方珺琢那个家伙多管闲事,对她说了些有的没的,大不了他受点委屈,多哄几句就是了,反正他都是要成为能力者的人了,跟这种没见识的普通人计较什么。 “你少听别人说些有的没的,”许子梁给自己脆弱的自尊心坐了会心理建设,在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后,他这才勉勉强强地维持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重新开口,“我们才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说完,没等斐今瑶说些什么,他就立刻接了上去,“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我今天上午没有来学校吗?实话告诉你好了,就在今天早上,我遇到了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机遇——你看,我一遇到什么好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 斐今瑶看见这家伙动歪脑筋的模样就烦,尤其是在意识到对方恐怕还准备继续喋喋不休下去后,她换了个能护住自己书包的姿势,只想尽快把这家伙打发走,“你在路上遇到粪车爆.炸了?” “什么?” “原来不是啊,我还以为你忙着吃自助餐呢,那对你来说还有什么好事?” 许子梁差点被对方的态度气到扭头就走,但念及他的大事,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强颜欢笑道,“你真爱开玩笑,我可是非常认真的。” “我也非常认真。”斐今瑶礼貌地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可以请你现在从我家门口离开吗,不然我要打电话叫保安了。” “......你这家伙、你根本就不懂你拒绝了什么!” 说真的,斐今瑶此刻很难不幻视一些古早的‘你以为你拒绝的是谁的爱,你拒绝的可是天神的爱’一类的狗血情节,但一想到她现在说不定等于拿着一套房在外面闲逛,她最后还是忍住了继续对对方脆弱的心灵进行补刀的冲动。 “那你以后如果见到我后悔了可千万不要心软啊。” 在斐今瑶随意地敷衍了几句之后,彻底被破了大防的许子梁恨恨地瞪视着她,用手一拳砸在了墙上,显得不甘心极了。 见状,斐今瑶也没准备继续跟对方废话,而是对着他晃了晃已经跳转到了拨号界面的手机,作势贴到了耳边,又用空着的手抬手指向了电梯口“除非你想让自己被警.察带走的消息传遍全校,不然我建议你现在就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被她指着的电梯恰好从底楼上升到了这一层,在一声轻微的金属刮擦声后,电梯门缓缓地应声而开,一个长相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青年缓步从电梯中走了出来。 就在斐今瑶不太在意地曲起指节,准备收回目光时,对方却率先开口了,“原来你在这里啊,真是让我好找。” 楼道顶部的灯泡闪烁了两下,看着眼前猛然僵在了原地,带着一脸震惊、畏惧与讨好的别扭神色缓缓转过头的许子梁,一股近乎本能的危机预感突然自斐今瑶的心底油然而生。 来不及慢条斯理地去分析这股预感到底源自何处,她几乎是立刻一手拿出了钥匙,另一只手当即按下了通话键。 而伴随着她逐渐加速的心跳,在早些时候原本重新归于沉寂的某样‘东西’又在此刻‘活’了过来。 青年啧啧了两声,“明明都是高三生了,放学了却不回家来找女同学......让我白白跑了一趟,你还真是不聪明啊,你看看那位同学,都已经开始打报.警电话了,你还愣着做什么,你想让警.察知道你跟什么人做了交易吗?” 门被顺利打开了,电话那头却是一片死寂。 斐今瑶来不及多想,直接闪身躲进了房门。 眼看着厚重的防盗门在眼前种种合上,青年不太在意的笑了笑,在欣赏了片刻许子梁猛地扭过头,盯着已经合上的门扉露出的惊慌失措的表情后,他神态轻松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了。” “......你、你要杀了她吗?”被按住了肩头的许子梁猛地颤抖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知道了,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不会说出去的。” “怎么会?”青年露出了点故作惊讶的神色,他的手保持着搭在许子梁肩上的动作,微微一笑道,“要杀了她的,明明是你啊。” 话音刚落,还没等许子梁反应过来,对方便以一种普通人完全无法捕捉到的速度,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针.管状的药剂,直接粗.暴地扎在了许子梁的颈侧。 在一声短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后,许子梁的瞳孔瞬间失去了焦距,某种可怖的变化在他的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了开来,无论是他体内的肌肉脉络,甚至是器官都在这一瞬间开始扭曲变形,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手肆意揉捏着的橡皮泥一般,剧烈地向着另一种生物衍变着。 但在被颅骨严丝合缝的遮挡起来的脑部,那种变化却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一般,让那种变异无法彻底改变大脑的结构——但那并不是一种保护。 正相反的,在那具身体几乎完全完成了变化,将外形固定下来的瞬间,那些原本就存在于他,不,现在应该是‘它’脑中的根系以一种缓慢却不容反抗的姿态深深的扎根在了新的身体内部,取代了新长出的神经脉络,轻易地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 青年并没有看出眼前这具身体的第二度易主,他径直伸脚踢了踢眼前新生的异种,“你可以感应到自己本体的意志吧?它要求你们听从于我,现在,去杀了她。” 那双已经失去了眼皮遮掩,突兀地裸露在外的眼球望向了他。 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被斐今瑶放在卧室中的花因为某种或许连祂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某种如烟如云般无法触及的理由而绞紧了花瓣,弯曲了茎秆。 如果有天赋异禀的画家能在这一刻画下祂的模样,那她或着他或许立刻能从那种笔触中感到一股难言的......恶意。 异种没有人类的情绪可言,不通喜悦,亦无谓愤怒,无论那种怪异的感觉源自于何处,祂能对此做出的反馈,只有最根本的、能淹没一切的恶意。 仍旧保留了一些人形的怪物缓缓地抬起手放在了自己的后颈处,在年轻人猛地皱了皱眉的动作中,祂用自己已经变得无比锋利的爪轻而易举地从后方撕裂了它自己的脖颈,伤口甚至一路蔓延至大脑的位置。 在那一片泥泞的血与肉中,银色的藤蔓是如此的夺目。 即便深深的根植于骨血的泥淖中,祂却丝毫没有沾染上半分的血腥。 甚至,在那只怪物生生地将自己的头颈彻底撕扯而下后,在那截脖颈的断面位置,缓缓地绽放了一朵银白色的花。 眼前这幅怪诞而绮丽异常的画面深深地震撼了那个年轻人,他瞪大了双眸,在后退了几步的同时,他拿出了手机,想要把眼前的异状报告给自己的同伴。 但就在电话被接通的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电话那头的同伴只听到了一句近似于癫狂的感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在这座城市里,到处都是那些最近才长出来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但通话却没有就此中断,而是又持续了几秒后,才在一阵刺耳的杂音中被迫挂断。 与其同时,短信页面却被传送过来了一张图片。 那是一张拍摄于昏暗的楼道中的照片,在一地不可名状的残骸中,一朵银白的花静静地盛放着。 但怪异的是,照片的角度似乎是从俯仰的角度拍的,而从照片中的残骸依稀可以看出两个人的轮廓,只是其中一个人却只剩下了一条手臂,在他缺失的那条手臂的方向,一条深深的血线延伸向了拍摄的方向...... 就好像是那个人的其中一条手臂硬生生地把自己从这具身体上撕扯了下来,然后拿着手机,一点一点地、靠着断臂截面的肌肉蠕动着、爬到了不远处,拍下了这张照片。 第 16 章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斐今瑶靠着身后厚实的防盗门,却没有感到哪怕半分的放松——在这种世界里,无论何时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看了眼依旧没有接通的电话,在尝试着挂断重拨的同时,她握着手机迅速几步赶到了阳台的推门处,想要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逃生路径。 但往日里轻轻一推就能推开的玻璃拉门此刻却仿佛和空间凝固在了一起一般,哪怕她使出了最大的力气,却依旧纹丝不动。 电话依旧没有拨通,外面的景色更是漆黑一片,连往日里应该星星点点地亮着的街灯此刻都昏暗的好似夜色下几支微不足道的火烛,仿佛下一刻就会被一阵微风吹灭。 在一片死寂中,斐今瑶唯一能听到的,唯有自己愈发剧烈的心跳声。 委屈与愤怒倏地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不过是个想要安稳过活的普通人罢了,为什么这种事要一趟趟地找上她? 伴随着心房的脉动,她此刻的情绪与念头被一览无遗地传递给了另一个存在。 祂听到了她的声音。 祂听到了她的愿望。 一如既往的,祂回应了她的愿望。 在这一刻,在人类的感知范围外,有什么静静地发生了些许的改变。 精神高度紧张的斐今瑶并没有注意到那些细枝末节的变化,她转过身,用力地拉开了背包的拉链,拿出了那个装着药剂的金属盒。 在犹豫了片刻后,她最终还是伸手打开了盒子,指尖微颤拿起了那支药剂。 大概是这种药剂的发明者也考虑到了有人可能会在紧急情况下被迫使用这种药剂,在盒盖的内侧用极其鲜明的图案绘出了药剂的注.射位置。 如果用了的话......最坏的结果就是她不仅再也不能摆脱身上这颗定时炸.弹,甚至就连祂被引.爆的时间都很有可能会提前很多。 但她现在还有别的选择么?不,不如说,至少她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 虽说宿主体内还未成熟的异种会出于自保的本能而在宿主遭遇到意外时主动保护宿主,可这种保护显然不是绝对的,被伤到了要害也一样会死,更何况这次找上门来的家伙......明显是人类。 或者说,在生物层面上大致依旧是‘人类’。 悲哀的是,人类这种生物往往比其他任何存在都更懂得如何去伤害同类,如果那家伙闯了进来,他绝对不会慢悠悠地给她激发她体内的异种自保本能的机会...... 更何况把希望寄托在那种随时有可能会取走自己性命的家伙身上的事经历过一次就已经够糟糕了,只要有的选,她绝不会想再体验一遍那种绝望。 斐今瑶深吸了一口气,挥散了因为紧张而有些纷繁的思绪,按照图案上的指示,拿起桌上的发圈,把自己及肩的短发束在脑后,又拉开领口的一角,露出了颈侧的要害位置。 她眼睫微颤地拔掉了针.剂前方的保护套,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她准备一口气地把药剂往自己脖颈处扎去的同时,伴随着门外传来的一声仿佛布帛撕裂般沉闷怪异的响动,原本昏暗的灯光倏地恢复了明亮。 柔和的光芒洒落在房间内的地板上,被她放在桌上,原本始终没有任何回应的电话那头也传来了人声,“这里是警.察.局,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 斐今瑶的动作一顿,但她依旧没有把手上的药剂放下,而是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拿起了手机。 她没有刻意压制自己因为极度紧绷的心情而有些颤抖的声线,第一时间报出了自己的位置,紧接着,为了提醒对方这里情况特殊,她大致概括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又有些迟疑地补充道,“我在关门前,似乎听到他们说了一些‘邪.教’有关的内容,我不知道自己刚刚遇到的异常是不是......” 电话那头的女声几乎是立刻严肃了起来,“我知道了,我已经将情况传达给了能力者协会,警官和能力者最多五分钟后就能到达你的位置,请你务必躲藏好,保持冷静,不要做任何可能会惊动他们的动作。” 斐今瑶攥着针.管的手紧了紧,她抿了抿唇,问,“比如说?” “在某些情况下,电话信号也有可能会惊动它们,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恐怕不能与你保持通话,并且,在你结束与我的通话后,请你将手机调至静音,直到你亲眼见到警官或能力者到来并对你出示证件证明自己的身份前,无论如何都不要开门,好吗?” 斐今瑶这才轻出了一口气,在回答了一声‘好’后,挂断了电话,按要求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了阳台的窗门上,此刻阳台上的拉门倒是已经能够打开了,但是她住的楼层并不低,就算她现在把家里的被褥全部翻出来做成一条垂降绳,她也根本不可能在拿着药剂的情况下拉着绳子一路滑到底楼。 而且,万一她打绳结打到一半时对方突然冲进来怎么办?她不认为到了那种时候,自己还有自己有施施然地重新拿起药.剂给自己一针的余地,那还不如干脆静观其变一会再说。 虽然不知道情况为什么会发生变化......但至少是在往好的方向转变,是吧? 另一边,接到了报.警电话的警.官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开着警车来到了斐今瑶家所在的楼下,但有人到的比他们还要快。 等他们下车冲到底楼大门前时,一位似乎在脖颈处受了伤,在领口处露出了少许绷带的痕迹的年轻能力者神色平静地将自己的证件在他们眼前摊开展示了一下。 “按照规定,凡是跟邪.教有关的案件都需要能力者先进行排查后再决定是否要移交警.方,所以,请你们先在楼下布置隔离带,确保没有任何人进出。” 为了方便能力者的行动,最大限度地节约突发情况下的时间,每一位能力者的证件都是特殊的。 这份特殊并不是说他们的证件有多么的标新立异,而是就和斐今瑶当初签署的那份保密协议一样,每一本证件上都被施加了一定的心理暗示,让其他人更容易对证件的拥有者产生信服的情绪,这也算是一种无法伪造的防伪标志了。 虽然证件上的心理暗示程度要比保密协议上的还要强上一些,但理所当然的,这种信服还远不到盲信的程度。 不过在大部分时候,就像是在眼下的情况下,这份信服就已经足够了。 在确认了一眼眼前能力者的证件没有什么问题后,警官立刻应下了对方的要求,“好,如果十分钟后你没有回来,我会立刻再联系增援,请务必小心。” 那位能力者颔了颔首,在下一刻,他的身影便没入了楼道的拐角处。 等他的身影再度浮现时,他已经站在了斐今瑶的门前。 一片狼藉的楼道、无比刺鼻的气味、令人毛骨悚然的残骸。 这些哪怕单拎出一个都能立刻让人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的要素却依旧无法让他产生半点的情绪波动,甚至无法多吸引他的眼神半分......正相反的是,他此刻正有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身侧的门扉。 这个动作并非出自他的意愿,而更像是他身体的本能。 身体与意识的割裂在此刻是如此的鲜明......如此的不容忽视。 虽然这种异状在时明旭自己莫名其妙地捡回一条命时就已经初现端倪,在他刚刚浑浑噩噩地回到能力者协会时,他几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本能地盯视向自己身周经过的每一个人的冲动。 甚至还有能力者协会的同伴看他状态不佳地趴在桌上,还以为他在小歇,因此刻意放轻了脚步,想要从他身后路过取些资料时,一回头却发现原本还趴在桌上的人此刻正死死的盯着自己,因此被吓了一跳的经历。 可问题是,时明旭自己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直到同伴有些抱怨似得对他嘟囔说‘你刚刚吓死我了,在你看过来的那一刻,我甚至感觉自己被什么了不得的异种盯上了’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点什么。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身上肯定发生了一些变化......包括但不限于那些异常的举动,甚至就连他的情绪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比之前淡了许多。 但负责检查能力者身体状态的仪器却没有检查出任何异常,负责检查的科研人员甚至用恭喜的语气告诉他,他体内的那只异种的状态比之前预期的还要稳定,说明这次受伤对他的影响在理论应该可以忽略不计。 ......真的可以忽略不计么? 无论如何,如果想要搞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他唯一的选择大概就是把诸正业找出来,再问个清楚了。 可在与他的那次照面后,诸正业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无论是哪里的监控都没有拍摄到对方的身影,因此,在这种情况下,一接到有关邪.教的信息,时明旭便想也不想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就算这里的事最终查明与诸正业无关,那也好过让他一直干等着。 时明旭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望向门扉的视线。 不知缘由的,那种身体与意识的违和感在此刻达到了巅峰,他近乎是用尽了自己的意志,才让自己勉强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他收回视线的一瞬,原本在他眼底隐现的金色也终于沉寂了下去。 想开点,至少他没有像是真正的异种一样直接扑向每一个潜在的‘受害人’......时明旭有些苦中作乐地想着。 好在,在他集中了注意力后,那种意识与身体的割裂感也再度被短暂地掩盖了起来,好让他更加专注于分析眼前的状况。 眼前的这种场景如果说跟寄生种无关,那他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促成眼前的这幅图景了。 跟以往看到寄生种所造成的凶.案现场而本能地感到不适比起来,时明旭此刻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在给现场拍了几张照后,他还蹲下身,毫不介意地凑近观察了一下地上的残骸。 两个人......是邪.教内斗? 当然,也有可能是第三个人干的,或是干脆是某只恰好脱离了邪.教控制的寄生种的杰作?但如果是后者的话,在周围还存在着这么多可以作为目标的普通人的情况下,对方不可能一点多余的痕迹都不留下吧? 时明旭没有急于得出结论,而是静心感受了片刻,在确定至少在他的感知内已经没有了其他能力者或异种存在的痕迹后,他先是跟还等在楼下的警.官简单说了说楼上的情况,接着才谨慎地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能力者协会,时明旭,你已经安全了。” 在一片寂静中,门后没有传来任何人的回应声。 时明旭暗道不妙,虽说眼前的防盗门并没有被暴.力破坏的迹象,但是对能力者来说,所谓的密室不过是个笑话,如果真如他之前猜测的一样,现场还有第三个人来过的话......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发动了自己的能力,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房门紧闭的室内。 眼前空无一人。 第 17 章 当斐今瑶一个恍惚间清醒过来后,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她熟悉的房间......但似乎有哪里发生了些许让她说不上来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电话里说过很快就会到的救援却始终没有来。 可比起惶恐不安,她此刻更多感受到的,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久违的平静。 一种怪异的麻木感自脑海中缓缓扩散,就好像是原本负责传递出紧张讯号的脑神经被某种外来的‘信号’所麻痹了一般,让她的心绪被硬生生地抚平了。 人类的感情某种程度上来说或许可以归结为由各类脑部的化学物质活动的副产物,最具代表性的化学物质之一就是多巴胺……由此可知,人类的情绪的确是可以被外力所改变的。 只是这种改变一般不会如此突兀,至少不会让人上一秒还神经高度紧张,下一秒便惬意的完全提不起防备,这根本不符合常理,除非是......她已经精神错乱到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幻觉而不自知了。 但她并没有感受到思维的迟滞感,也并没有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眼前的景象也依旧是她熟悉的房间,理性和感官在此刻显得无比割裂,这种混乱感让她忍不住晃了晃脑袋,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阳台的窗外。 结果在斐今瑶的目光刚刚掠过阳台边缘的地板时,那倒映在地板上的微曦晨光一下子就把她给吓清醒了。 难不成她昨晚受惊过度直接睡过去了,所以她现在才这么昏昏沉沉的——不对,这是直接晕过去了吧?! 不是,这都天亮了,说好的救援呢??还是说这就是她产生的幻觉? 原本始终笼罩在心头的负面情绪此刻莫名地消失无踪,她可以感觉到自己此刻的情绪简直正面的吓死人,以至于她甚至不太确定地把还没有使用的药剂拿出来翻看了一下。 ……难不成是她手滑刚才已经给自己打上了?现在其实都是药剂的副作用让她产生对幻觉? 不对吧,这是哪门子的副作用啊,谁家的副作用是强制让人保持乐观开朗好心态的?? 在斐今瑶有些崩溃地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想要让自己正常一点后,原本缱绻地缠绕在她脑内无数神经脉络间的细丝有些茫然无措地黯淡了一下,不再动作了。 她这才摆脱了那种怪异的好心情,蹙着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时间倒是对的…… 抱着无数的疑问,她重新打通了报.警电话,却得到了能力者此刻正在她家里,没有看到任何人的答复。 “……怎么可能?”斐今瑶瞪大了眸,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门牌号,“他是不是走错了?” 话说到一半时,她倏地想起了窗外的阳光,便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 “请稍等,我立刻为你转接给负责的能力者——”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的声音莫名波动了一下,在短暂的杂音后,那头的女声中莫名掺杂了点无机质的冰冷意味,就像是AI合成的人工电子音一般,“请不要担心,你现在很安全。” 接下来不管斐今瑶怎么提问,对方都只是在重复这句话了。 ……什么恐怖片。 虽然方才那份诡异的好心情此刻已经消失无踪,她的感官却依旧如同雾里看花一般,朦朦胧胧的,明明理智在告诉她眼下的情况无论怎么看都不对劲,但她的情绪却显得无比平和。 她一边努力地尝试着想要从这种怪异的感官之中挣脱出来,一边四处观察着,想要搞清楚状况。 如果刚才电话里前几句是真的的话……那出问题的就是她自己? 但她也不可能大咧咧地直接拉开防盗门看一眼外面吧?万一现在困扰着她的这些荒诞感受都是诱.骗她开门的幻觉呢? 还是说……这是她体内的那只异种发作的征兆? 按中的说法,在异种的不同成长阶段,宿主同样会受到不同的程度的影响。 这种影响既有可能是肉.体上的,也有可能是精神上的。 其中的一个案例就是,一个倒霉蛋在睡梦中被自己体内的异种拉入了梦乡,直到他体内的异种彻底成熟的那一刻,他都还沉睡在自己的梦中无法自拔。 当然,异种其实是没有‘梦’的概念的,它们所塑造出来的幻觉往往只是某段记忆的复刻或是拼接,或者干脆是它们眼中的世界,充斥着独属于非人之物的怪诞。 而这份怪诞在斐今瑶走到阳台处,抬头望向窗外时才终于姗姗来迟地揭开了自己的面纱——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原来那看似微曦的晨光并非是习以为常的朝阳,而是自另一种……存在之上发出的。 在层层叠叠的云间,一道道像是藤蔓,又像是纯粹的流光构成的丝带环绕着无数散发着柔光的透明球体,那些球体有的完整,有的残缺,散发出的光更像是会呼吸一般,交替着忽明忽暗,看不真切。 在更远处,一条枝稍自天穹之上垂落,就像是卷着其他的透明球体的藤蔓一样,将脚下的大地与天相连。 斐今瑶原本认为的阳光也正是自那些球体与藤蔓上发出的柔光。 在一阵大为震撼之后,她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但那更类似于一种本能的慨叹,并非是她真的在骂人……毕竟她现在其实压根没有什么负面的想法,整个人都心平气和的不正常。 她甚至回忆起了中对那只异种的描写,如果这就是神树的话……这哪里像是棵树了?? 而异变还在继续。 伴随着她对那些异常的注视,她渐渐地意识到,那些遥远的根系在她的眼中逐渐清晰了起来,她甚至能眺望到那些甚至有可能在离地几千公里的大气层外的藤蔓上细微的纹路。 或许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枝蔓,只是在人类的认知中看起来像是罢了。 就好像在鸟类的视觉中,乌鸦或许是最色彩斑斓的鸟类之一,只是人类无法看到那抹绚烂,因此认为它们是漆黑的,并给它们冠以了‘乌’这一称谓。 人类的认知受限于感官、受限于知识、受限于理解。 【这里是-现实世界-的-倒影-是幻境-是空间的间隙-是另一个维度-是破碎的-是残缺的-是不完全的-支离-解构-万事皆允】 这并不是‘交流’,更准确地来说,这是一种......‘渗透’,就和水会自然而然地从湿润的地方往干涸的地方渗透一样。 又好像是那些文字汇聚成了一条涓涓的细流,而她的目光只是恰好越过了‘河岸’的边界,触碰到了那禁忌的水面,由此,知识与认知顺着自天穹而落的光便轻柔地钻入了她的脑海。 在一般情况下,人类在思考某段讯息时会自动将那段讯息转换成文字或是图画,但这份不请自来的‘认知’却无法在她的脑海中构成任何有意义的载体,一旦回忆就只会浮现出一段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乱码。 可诡异的是,斐今瑶却可以准确地回想起那段乱码所蕴含的信息。 或许……对于某些人类认知之外的种族而言,‘知识’与‘认知’是有形的,是可以被物理意义上的‘播撒’与‘传递’的。 但如果仔细想想的话,病毒好像也有着这种能力?某些病毒甚至可以将自己的DNA嫁接在宿主的DNA中,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信息的传递呢? 或许是因为此刻她对危险的感知被外力屏蔽了——不,更准确地来说,此刻的她更像是失去了感受到‘恐惧’的能力,因此,哪怕是面对着这么诡谲的现状,她的思维却依旧不紧不慢地发散了一阵。 失去了对死亡的恐惧,生与死的界限也会开始模糊,原本始终被她按在心底的某个想法也开始活跃了起来。 异种是没有说谎的概念的,就和一段程序一样,除非是被人所役使,并要求它们说谎,它们本身并不会这么做。 但向它们寻求答案依旧是一件无比危险的事,别忘了,如果这种概念的传递不会导致可怕的后果的话,能力者们又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功夫在网络中设下认知滤网这一重防护呢? 不过,对现在的她来说,那似乎都不这么重要了。 斐今瑶深深的看了天空一眼,转身从厨房拿了一柄刀,重新走到了阳台处,仰头问道,“如果你能听到我的问题,那就回答我。” ——如果我就此闭目,你是否能够独活? 她在清醒着发疯。 这也不奇怪吧?换成任何一个生活在和平世界里的人突然落入这种境地,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被接二连三的、随时都有可能伤及性命的‘恶客’找上门,此刻更是身陷这种荒谬怪诞的环境中,发疯才是最正常的选择。 在斐今瑶的注视下,原本被如梦似幻的流光所点亮的天空骤然暗了下去。 面对着人类的诘问,超越了人类理解极限的非人之物选择了退让。 但非人之物的思维逻辑......如果祂又可以称之为‘思维’的能力的话,那祂的思维方式必然也是和人类截然不同的。 既然这并不是她所期望见到的实现自己祈愿的方式,她又并没有要改变自己的愿望的念头,那祂就依旧会尝试着去实现她的愿望。 以其他的方式,直到她愿意接受这份愿望带来的馈赠为止。 第 18 章 第18章 伴随着一阵穿过水面般的朦胧眩晕感,斐今瑶略微趔趄了一下,靠在了阳台的栏杆上,身后则应声传来了什么东西被人碰到的响动。 “......你是?”在她身后,已经把整座屋子都仔细搜索了一遍却依旧没有找到人的时明旭在见到阳台上凭空出现的人影时一个错愕之下碰到了身侧的椅子,但没等他的话音落下,眼前的人便脚下一软,眼看着就要滑落在地。 要换做是受伤之前的他恐怕会不假思索地上前接住对方,但在已经吃过一次轻信他人的亏后,考虑到对方身份不明,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先确定对方身份再决定之后该怎么做。 只不过他想归想,身体此刻却莫名先思维一步,近乎本能地上前接住了对方。 ......这不是没有丝毫长进吗? 虽然有些意外,但时明旭也并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习惯成自然,在心中自嘲了一句后便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在小心翼翼地扶着少女的肩膀,看到了对方的面容后,他立刻根据自己先前得到的信息确认了她的身份。 眼前的少女正是这间屋子的屋主,也是拨通了报.警电话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以那种方式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时明旭简单感受了一下对方身上的气息,很快便初步确定了对方只是个普通人。 但由于他毕竟不是顾若雨那样的探测类能力者,现在能做的也不过是大概的判断一下对方的情况,如果对方在刚刚的意外中被不幸寄生,那他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在确认完对方身上没有其他外伤后,他立刻拨通了能力者协会的号码,简单明了地跟对方说明了一下这里的情况,提醒那边的负责人最好现在就带斐今瑶再去做个检查。 而这直接造成的后果就是,等斐今瑶再度醒来后,她很快便满头黑线地发现自己再一次被束住了手脚,捆在了医疗床上,正往一台看着十分眼熟的检测仪器里推…… 好不容易等检测结束,她不抱任何希望地看了眼依旧一切正常的检测报告,叹了一口气,随手把手上的文件放到了一遍。 护士则是告诉她,“病房外有两位能力者想要问问你之前的情况。” 大概是考虑到了斐今瑶作为受害者劫后余生的心态,护士的声线刻意放的很轻,“你愿意现在见见他们吗?” 斐今瑶没有拒绝,看着护士打开了门,示意门外的人进来,并在离开前对着她和进来的两人先后嘱咐道,“如果你有任何不适都可以按你床头附近的呼叫铃,也请你们不要在患者表现出抗拒的时候过分追问,大部分这种事件的受害者情绪都很脆弱。” 率先进门的是一位染着金发的女性,看起来约莫二三十岁上下,后面进来的人则看起来有些眼熟,斐今瑶回忆了片刻,依稀想起对方大概就是她在晕倒前见到的那个出现在她家里的能力者。 没等两人斟酌着开口,她率先问起了她最在意的问题,“我想问……你们在我家附 近发现了什么吗?” 在刚才躺在仪器里等待检测完成的过程中,完全动弹不得的她一直在回忆着先前发生的事。 一些原本因为紧张而被她下意识地忽略的疑问在此刻再度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为什么原本始终打不通的电话后来又突然被接通了?为什么在她等待救援到来的过程中门外那个给了她无比危险的预感的人最后什么都没有做? 还有那个幻境…… 面对着斐今瑶的疑问,她眼前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时明旭率先开口,“毕竟是我第一个到的现场,还是我来说吧。” 他拿出了自己的证件,摊开放在了斐今瑶面前,“在接到了你的电话后,接线员第一时间通知我赶来救援。” 斐今瑶的目光则是在那个熟悉的名字上顿了顿。 ……是上次在医院里救了自己的那个能力者么? 她那次直接被揪着领子丢了出去,压根没看到对方的正脸,就连对方的名字也是后来才从顾若雨那里得知的。 有那么巧吗?那么大的一座城市里不会只有一两个在干正事的能力者吧? 在听到了斐今瑶的疑问后,时明旭还没来得及回答,反倒是他身侧的女性能力者忍不住笑了一声,“当然不是,不过,像舟城这种大城市会常设一个专门负责处理突发事务的小组,他正好是这一轮的小组带头人。” 她顿了顿,“这家伙又是个不肯开口差人的,一般遇到什么事就想着自己一个人蛮干,再加上他的能力在应急处理方面也有相程度的优势,其他人都拿他没办法。” 为了避免团队协作所以就一个人把事情全都干完......斐今瑶想了想,觉得社恐可能就是这样的,非常合理。 时明旭单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杨学姐……” “抱歉抱歉,这是我的证件。”那位在证件上的姓名一栏写着‘杨嘉慕’的女性摊了摊手,“你们继续吧。” 考虑到斐今瑶毕竟是个高中生,心理承受能力有限,时明旭并没有详细描述她门外发生的事,只是避重就轻地简单告诉对方,在他抵达现场之前,她的门外便已经出现了两位遇害者。 “你知道这两个人的身份吗?你在房间里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情况?” 大概是由于最后的幻境阻隔,让原本惊险的回忆在记忆的尺度上显得遥远了许多,斐今瑶并没有对他的问题产生什么自我防备性的回避心理。 在斟酌了片刻后,她便把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唯独在她说即将起自己经历的幻境中的内容时被杨嘉慕拦了下来。 “我看过你的档案,既然你签署过保密协议,也就是说你之前就对那种东西有一定了解,对吧?”她轻声问道。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杨嘉慕这才接着说了下去,“你既然没有事,那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你没有触发那只异种的‘规则’,因此祂没有将你视为第一攻击目标,很有可能有其他人更符合 那个规则,所以祂略过了你。” 举个例子来说,祂很有可能只是‘看’了你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但在不清楚某只异种的攻击规则之前,随意向他人转述自己的见闻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因为‘看’不会触发的规则,并不代表‘听’也同样不会触发。”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是比较麻烦,而且那只逃跑的异种也全无踪迹……” 斐今瑶其实想说那更有可能是自己身上的异种导致的异常,但在听完杨嘉慕接下来的分析后,她反而有些不自信起来了。 “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东西。”杨嘉慕给她看了一眼一张物证的照片,那上面赫然是一支已经摔落在地,断成两节的药剂空壳,“我们已经对这支药剂的成分进行了检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支定向诱导液。” “具体原理我就不详细阐述了,我就跟你简单介绍一下吧,它的功能就是能使某些特定的寄生种在宿主身上的成长速度加速,甚至可以让那些东西立刻蛀空宿主,进入成熟期。” 杨嘉慕收起了照片,“根据现场的痕迹,再加上你的遭遇,我的初步判断是,身为遇害者之一的许子梁因为一些原因认识了些不该认识的人,并且轻信了他们的话,成为了某只寄生种的宿主,又在来找你时被邪.教的家伙找上了门,被迫使用了定向诱导药剂。” “只是那些邪.教的家伙大概高估了自己,又或者是低估了药剂的效力,结果也被自己亲手放出的怪物一并解决了,而你之前打不通电话也很有可能就是那家伙搞的鬼,他自食恶果之后信号自然就恢复了,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你的那几个疑问了吧?” 杨嘉慕最后言简意赅地总结道,“所以,你不过是一个因为离得近被波及到了的幸运的倒霉蛋。” “什么叫幸运的倒霉蛋......?” “被这种事波及到了当然是不幸的,但在同时遇到了邪.教的家伙和完全成熟的异种后还能全须全尾地活下来,唯一受到的影响就是留下了一段不太美妙的记忆——这还不算幸运吗?” 这话倒是彻头彻尾的大实话,就是可能会让在场唯一的受害者有些不爽..... 饶是在受伤后情绪波动始终有些淡漠的时明旭在听到这段话后都隐隐感到了少许的不妥,再一想到以前这位学姐就经常因为心直口快得罪人,他立刻上前一步,强行转移了话题,“当然,我们还有一些想问的问题。” “你这段时间,有在许子梁身上发现什么异常吗?” 斐今瑶几乎是立刻回忆起了对方在学校时的异常表现,并将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眼前的两位能力者。 闻言,他们俩人神情有些凝重地对视了一眼,杨嘉慕更是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我怀疑那个许子梁跟邪.教勾.结的程度要比我们之前推测的还要深,邪.教有可能是在利用他感染来更多潜在的受害者,只是在最后灭.口的阶段出现了意外。” “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让他们全班的人都进行一次检测,越快越好。”! 第 19 章 第19章 在两人结束询问,准备离开前,斐今瑶叫住了时明旭,“那个,还有……谢谢你。” 时明旭闻言笑了笑,他单手握着病房的门把手,将原本紧闭的门拉开了一道缝隙,“在我发现你的时候,那只异种就已经离开了,我也没做些什么。” “不只是这一次,上一次在医院里的时候也是。” “那是我应该做的。”对方头也不回地对着斐今瑶摆了摆手,“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有些奇怪,但——祝你不要再见到我了。” 因为一旦再次遇到对方就很有可能代表着她再度遇到了危险......是这个意思吧。 而就在斐今瑶重新躺回病床上打算小憩片刻的同时,接到通知的学校也立刻安排了他们全班学生和老师一并接受了检查。 由于斐今瑶差不多昏睡了一夜,此刻已经是第二天的上课时间,所以想要把他们全班组织起来倒也不算困难——至少比在半夜把所有人叫起来叫去检查要方便太多。 在所有人的排查结束后,觉得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的斐今瑶便跟着最后完成检查的班主任张秋池一并回了学校。 倒不是说斐今瑶真的很想卷,还是那句话,别人不卷顶多落榜,她不卷可是要落命的,无论是换谁来也不可能心大到在这种时候偷懒啊! 虽然她在幻境里是又拿命威胁了那只不知道是不是她体内的那玩意的异种一遍,但那会她整个人都精神状态都不太正常,做不得数…… 在回教室的走廊上,他们碰上了隔壁班的代课老师,对方刚刚结束了上午的授课,正打算去午休一段时间。 那位老师跟斐今瑶的班主任打了声招呼,顺手将一支笔递了过来,笑着开了句玩笑,“昨天问你借了笔用了一下,可别再说我拿了就不还了,对了,你们班这是……?” 眼看着两位老师大概还准备交谈一阵,斐今瑶很有眼力见地在跟自己的班主任说了一声后便先一步回了教室。 她的同班同学们显然也很好奇她的遭遇,只是跟异种有关的一切都属于保密范畴,学校在通知他们去体检时用的也是‘有邪.教份子蓄.谋.唆.使学生在班级内投毒’这一理由。 而在对外的描述中,斐今瑶就是那个不幸中了毒的倒霉蛋……正好找理由的功夫都省了,就说许子梁被她识破真面目,打算从此断交后怀恨在心,被别有用心的邪.教徒趁虚而入,给她下了毒就行。 在用这番说辞打发走了大部分充满了好奇心的同学后,骆奕凡叫住了她。 他显然压根没有相信学校给出的理由,找了处平时没什么人经过的地方,询问了一下斐今瑶的遭遇。 “所以,许子梁是真的跟邪.教有所来往吗?”在听完了斐今瑶的叙述后,骆奕凡蹙了蹙眉,“虽然我对他的了解的确不深……但在你看来,他是有这个胆子的人吗?” 斐今瑶压根没犹豫,直接反问道,“你觉得这其中另有隐情?” “很难说, 我只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骆奕凡伸手没入了自己的发顶,在用力揉了揉后,长叹了一口气,“这种没有根据的猜测想再多也没有用,我更担心的是邪.教在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被发现了之后会不会用上些更极端的手段。” “最近那种东西的活动愈发频繁,连带着邪.教的行动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他放下手,开了个不算玩笑的玩笑,“简直就像是末日将近一样。” 斐今瑶默然了片刻。 对方的预感还真不算错,如果一切都按照书中的剧情发展下去的话......虽然她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把那本书翻到结局了,但至少在书所描述的四年之后,光是‘神树’的降临便已经让沿海的几座大城构成的人口集中区域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这种场景,哪怕不是末日,恐怕也相差无几了。 但如果现实真的走到了那一步,第一个丢掉小命的肯定是她自己,所以,无论是为了她自己着想,还是为了虚无缥缈的大义,她都得想办法抑制住自己体内的那个东西的生长。 “我有一个问题,”斐今瑶斟酌了少顷,重新提起了她所经历的那个幻境,她并没有详细描述自己在幻境中都看到了些什么,只是单纯地问道,“如果这并不是所谓的外来的那只寄生种所导致的,而是我自己身上存在的那种东西造成的......那这代表了什么?代表了寄生的进程即将进入中期阶段吗?” 骆奕凡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知道寄生中期和寄生初期的区别在哪里么?为什么一旦进入中期,寄生种就无法再从宿主身上分离?” 斐今瑶相当诚实地摇了摇头。 她对书的印象不深,网络上跟异种有关的信息又都是保密的,她压根没有获取这些知识的渠道。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哪怕是进入了中期阶段,还是有办法能把寄生种从宿主身上分离的。”他说,“只是在那么做了之后宿主有很大的概率会当场死亡罢了。” “你要知道,人体内的空间就这么大,体内的器官和血管几乎就已经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位置,如果寄生种想要成长发育,那么最好的选择自然是‘请’那些器官给它腾出位置。” 骆奕凡的这番说法显然是在考虑到斐今瑶的心理承受能力后选择的最委婉的说法,斐今瑶也能听出他话中暗藏着的意思。 ......就是直接吃掉了吧,就和自然界中真实存在的那些寄生虫一样。 “不过,这一过程虽然听起来恐怖,但实际上并不会危害到宿主的生命,毕竟寄生种自己都还没有成熟,在这种时候杀.害宿主只会让它们失去继续成长的机会,所以,它们甚至会选择自己来代替那些器官原本的用途,甚至能比原本的器官做的更好。” 大概是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够直观,骆奕凡想了想,举了个例子说,“我知道的几个例子里就有失去了肺部,却依旧能自由呼吸;失去了大部分的胃与肠道,却依旧能正常进食的能力者。” “在这种情 况下,他们体内的异种就相当于他们的肺和消化器官,所以,你觉得在做了寄生种分离手术之后,他们还能活下来么?” “就算能做器官移植,他们身体本身也已经被寄生种的存在影响过深,以至于移植器官的失败率高的惊人。” 说到这里时,他轻叹了一声,“有些讽刺的是,这种不适应甚至不单纯只是出自于排异反应,更多的还是在适应了功能性更强的‘器官’之后,身体反而很难重新适应最原始的那套器官了。” “所以,”骆奕凡重新望向了斐今瑶,“除了幻觉以外,你有其他的感觉么?” “那种体内的器官不再属于自己,逐渐被其他的某种存在取代的感觉。” “那倒没有......不过这是能感觉到的吗?” 骆奕凡像是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他耸了耸肩,摊开了手,“在寄生初期,为了在它们最脆弱的时候掩饰自己的存在,它们会选择在进食的时候麻痹宿主的感官,可一旦它们彻底取代了宿主体内的某个器官,让宿主彻底无法脱离它们之后,这份‘优待’就会消失殆尽。” “在那之后,一旦它们继续开始成长......那种痛苦,只要经历过一遍就再也不会想体验第二遍。” “不过这倒也不绝对,人体内有些地方的确是没有痛觉神经的,但只要它生长到出了这个范围的地步,痛苦就会如期而至。” “那能力者该怎么办......” “用抑制剂。”骆奕凡言简意赅地回答,“虽然同样会很痛苦,但至少比让你亲自感觉自己的器官被由内而外地一点点蚕食掉要好上太多。” 他说完,大概是看出了斐今瑶此刻过于凝重的神色,又开口安慰她,“如果你还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或是感受到某些预兆,那就说明你体内的那只异种离成长到中期阶段还有一段时间。” “至于你之前经历的......如果真的是你身上的那只异种所为,”骆奕凡想了想,“我觉得那更像是一种紧急避险?毕竟那时候你门外很有可能还存在着一只发育成熟的其他异种,为了保障还未成熟的自己不被其他异种猎食,所以选择了让身为宿主的你暂时远离危险的源头?” “如果真是那种情况的话,你体内的那只异种具有的很有可能是空间类的能力了......一般来说,只要是跟空间沾边的能力,都不会弱。” 那是当然,她体内的毕竟是原书的最终BOSS,能力罕见一点也没什么奇怪的...... 其实在听到到自己体内的那个东西的能力可能跟空间有关时,斐今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是否能靠着对方的能力找到回去的办法。 但她紧接着一想,就算她真的能做到这一点,那她也不敢随随便便地把这种东西往自己的世界带啊! 哪怕是在这种跟异种相抗衡了百来年的世界都拿祂没办法,她要是真把这东西带回去,那她岂不是刚回家后脚自己老家就要面临末日危机了! 她是想回家,但不是想回去毁灭世界啊!! 第 20 章 第20章 事实上,骆奕凡这番话的听众不止斐今瑶一个。 只是那位正栖身于她体内的第三位听众得出的结论却与她截然不同——虽然很难说祂是否有着类似于人类的思维能力。 就像是哪怕单细胞生物都有趋利避害,想要逃离捕食者,又或者是将自己的基因传递下去的本能一样,人类几乎不会将这样的本能与‘自我意识’联系起来,但从广义的层面上来说,‘欲.望’就是‘意识’的表现形式,那么,这种本能般的欲.望又为何不能被称之为是一种‘自我意识’呢? 就算这种意识再简单,再趋近于零,在数学层面上,它和真正的零也终究是两个概念。 人类对于‘思维’的了解还太过浅薄,甚至连对人类自身的了解都算不上深入,更不要说将‘思维’的定义拓展到非人之物上了。 这是一片全然的混沌,人类对此几乎一无所知。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或许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幸运’也说不定。 因为在某些时候,‘认知’也同样可以是一种诅咒......就像是某张已经被发送出去的照片一样。 但至少目前为止,对于大部分异能者而言的共识就是,寄生种是没有‘思维’存在可言的,也没有哪个能力者会说自己要瞒着自己体内的异种去做什么事,更不会在谈话时想办法屏蔽掉它们。 当然这一点在事实上也很难实现,总不能让能力者之间谈论秘密时先把自己的‘器官’掏出来锁在门外吧!真要这样搞的话说不定话还没谈完,人先没了...... 不过这或许也是个防谜语人的好办法,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没有人会闲的拖时间去跟别人玩字谜...... 撇开这些零零碎碎的、无人在意的细节不谈,至少在结束了跟骆奕凡的谈话后,斐今瑶的生活仿佛终于回到了正轨。 虽然为了以防万一,能力者协会特地安排人在她的家附近蹲守了一段时间,却始终一无所获,不过这对斐今瑶来说显然是一件好事,至少说明邪.教还没有嚣张到重返犯罪现场,解决掉她这个无辜幸存者的打算。 ......应该没有吧?说到底,那个邪.教.徒会死在她家门口也不过是咎由自取,要是把这种意外也怪罪到她头上,那岂不是太霸道了些? 不过跟那种把异种奉为神明的疯子讲道理好像也确实有些没必要...... 斐今瑶也没有把心思过多地放在这些她自己无法决定的事情上,趁着这段时间,她认真地重新捋了一下自己对于未来的安排。 她暂时不打算使用骆奕凡给她的那支药剂,那支药剂的副作用实在是让她有些举棋不定,简直可以算是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没法趁着药剂起作用的时间将她体内的那个东西拔除,那对方就立刻会发展到寄生中期阶段,再一想想骆奕凡告诉她的那种仿佛被啃噬五脏六腑般的痛苦......如果一般的寄生种就能让宿主痛 不欲生,那换成她身上的这只岂不是还要更甚于此? 倘若对方的能力真的能让她找到回家的办法,那她倒是愿意承担这种代价,问题是她压根不知道那种东西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这种盲盒还是不要头铁着随便开了吧...... 所以,除非发生什么意外,不然她最好还是按照原计划努力考上异能学科,至少,在那种专门为了研究异种而存在的大学中,她应该能找到一些其他的备用方案。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在经历过这么一遭之后,她的霉运就好像暂时被消耗一空了一般,学习起来也好像比以前顺遂许多。 其实原本学习效率上的些微改变并没有那么明显,但在斐今瑶某次被一个她压根没有任何印象的同学叫住,她却立刻回忆起了之前随意瞥过一眼的座位表,精准地说出了对方的名字之后,她才猛地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自她有印象以来,她就特别不擅长记住别人的名字,哪怕是高中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同学,在毕业时她都叫不全所有人,更别提是在这里了。 ......过目不忘么? 在洗手间洗漱的间隙,斐今瑶捧起了些许清水,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脸上,又猛地睁开了眼,望向了洗手台前的镜面。 晶莹的水珠自她的鬓角滑落,但她的注意力却全在自己镜中的双眸之上。 镜中倒映出的眼瞳和之前似乎没有多少不同,依旧是正常的棕褐色,只是在白昼明亮的光线下,倒映在镜中的瞳仁之中似乎盈满了熔金般的光影。 那些琥珀一般的色泽在她微微偏过头,避开了光线后就彻底隐没了下去,仿佛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光影变化一般,任她再怎么研究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也是,过目不忘又不一定是她的眼睛受到了影响,更有可能是大脑......这不是更糟糕了吗! 不过寄生种似乎没有寄生在大脑位置的先例,大概是因为哪怕是对那种生物来说,想要彻底取代人脑的作用也没有那么简单吧? 斐今瑶有些迟疑地抬起了手,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轻轻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手掌下传来的心跳依旧有条不紊,她也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令人不安的征兆。 也就是说......这些应该都还算在正常的初期衍变的范畴内吧, 斐今瑶的思维发散了一阵,恰好方珺琢在路过时叫了她一声,“你在这对着镜子发什么呆呢,快上课了。” 她回过神来,在应了一声后,跟着对方一起在上课铃响前赶回了教室。 这节正好是他们班主任的课,只是对方最近似乎有些身体不适,经常会在上课时直接给他们发一套试卷下来,然后让他们专心做题,却不怎么讲解之前的错题。 可能是嗓子不舒服?不过教室里不是新安装了一台空气净化器嘛,据说还是校友赠送的,每个班都有一台。 因为那些东西送过来的时间比较敏.感,正好是在邪.教的行动之后,能力 者协会还特地把这些设备都送去检查了一遍,在确定的确没有任何异常后才投入正式使用的。 斐今瑶一边想着,一边用笔在试卷上勾勾画画。 只是就在她收拢心思,准备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的题目之上时,讲台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水杯打翻的响动。 她应声抬头,却只见到原本正坐在讲台边的班主任此刻趴倒在了桌面上,伸出了讲台的手臂时而绷紧露出青筋,时而放松无力垂落,在两个极端间反复转变,让人看得有些胆战心惊。 “老师?” “老师你怎么了?!” 但跟其他同学纯粹的担心比起来,斐今瑶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一阵不妙的预感瞬间油然而生。 .....不会吧,又来?! 尤其是当她透过教室门上的玻璃窗口看见隔壁班的门也突然打开,有些同学行色匆匆地奔向了办公室的方向后,这种预感也愈发强烈了起来。 她猛地转过头,正好看见骆奕凡头顶的角缓缓地没回了他的头顶。 对方此刻神色中依稀带着少许的震惊,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完全出乎他预料的场景一般。 而在注意到了斐今瑶望过来的视线后,洛奕凡猛地站起身,在对着其他不知所措的同学喊了一句“快跑,相信我……往校门外跑!”后,便一手拉起斐今瑶,一手拉起了方珺琢便往教室外跑,动作大到甚至就连他面前的桌椅都被他带倒了都完全顾不上。 甚至就连其他班的人都听到了这阵响动,有些好奇心重的都探出头来看向了这里。 “哎?等一下?”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地被拽着走了的方珺琢讶异地瞪大了眸。 眼看着身旁的斐今瑶没有露出要挣脱的意思,反而神色凝重地对着她摇了摇头,方珺琢也没有挣扎,只是有些迟疑地半开玩笑道,“班主任只是昏过去了,又不是真怎么了,现在想要逃课等会就不怕被秋后算账吗?” 她话音未落,洛奕凡已经带着她们跑到了楼梯口,只是他刚往下瞥了一眼,便看到一个陌生的同学此刻正趴在向下的楼梯台阶上,肩膀后的校服不正常地抽动着。 ……简直就像是已经化蝶的成虫正在努力挣脱着‘茧房’的束缚一般。 “不,不是的,没那么简单——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了,相信我。”没有多少犹豫的余裕,洛奕凡立刻换个个方向,干脆向着天台跑去。 好着他们的教室就在顶楼,这个点正是上课时间,去天台的路上也没有遇上其他人。 而已经意识到恐怕有哪里出了什么不得了的问题的斐今瑶此刻已经拿出了手机,尝试着拨打报.警电话了。 只是这番尝试依旧以失败而告终了,就和她之前被堵在家里的那次一样,电话那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她在心中连骂了数句,连生吃个人的心思都有了。 难不成又是那些人?可是教室里根本没有进来什么外人,如果是班主任不幸意外中招,那她体内的寄生种也不可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直接成熟吧?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挨得住寄生中期的痛苦,一般都会选择去医院的啊! “电话打不通……到底是什么情况?”在骆奕凡把她俩带上天台,并直接用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钥匙反锁了天台的大门后,斐今瑶立刻问道。 骆奕凡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看了眼此刻看起来除了有些紧张之外没有任何异样的斐今瑶,又看了眼比他喘的还要剧烈的方珺琢。 虽然他此刻想到了一些别的事,但眼下的情况显然要紧急的多,“我刚刚在班主任身上看到了些不妙的东西——但那远不是最糟糕的消息。”! 幻象迷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1 章 第21章 他缓了口气,“最糟糕的是,我在其他同学身上也看到了类似的东西,我甚至不能确定到底有多少人已经成为了潜在的宿主,也无法确定其他人身上的发展到了什么阶段,我只能确定你们两个身上没有。” 在压根不确定身边的同学到底谁身上有快要成熟了的寄生种的情况下,他不可能直接试图让所有人都跟着他走——先不提其他人会不会听他的,就算退一万步来说,那样也只会让人群更加聚集,反而让幸存者存活的概率降低。 现实又不是回合制游戏,谁也没规定异种一次只能杀一个人……要是他真的抱着什么圣母的念头,那只会害死所有人。 “可离上次全班体检才过去没多久吧?” “是的,正常情况下,不应该那么快的......”骆奕凡喃喃道,紧接着,他和斐今瑶猛地想到了同一样东西,“难道是那个定向诱导剂!” “等等、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都迷糊了......” 斐今瑶握住了方珺琢的手,对着她摇了摇头,“之后我会跟你解释的,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片的信号应该是被人为阻断的,不过能力者们上次跟我说过,在那起事件之后,他们一直有在检测全城的信号,一旦发现有哪里发生了不正常的信号中断就会立刻派人去检查。” 斐今瑶顿了顿,“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坚持到救援前来的那一刻。” “没错,但是我的能力没法看出那些异种具体的寄生规则到底是什么。”骆奕凡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教室里的那台空气净化器就是那起事件之后才安装的吧?” “不,定向诱导剂的确有可能是加在那里面传播的,但那种东西传染的要素不太应该是空气,能力者协会之前就检查过那些机器,而且如果是空气的话,所有人都不可能幸免。”斐今瑶飞快地思索着,与此同时,她抽空环视了一圈天台的顶部,却没有发现任何可供藏身的地方。 在心里一紧的同时,她依旧没有停下自己的分析,“既然不是所有人都被感染了,我觉得更有可能跟接触过的物品或是吃的食物有关?” “如果是的话,那还比较好规避……但是就算不触发规则,如果被已经成熟的异种发现的话,我们照样会有危险。”骆奕凡看了眼身后的早已有了些许锈蚀痕迹的铁门门板,“我不认为天台的门能挡住它们......我们或许得另外想办法坚持到救援前来,或者想办法先逃出学校。” 说完,他望向了斐今瑶,“你觉得哪一个更有可行性?” 斐今瑶沉默了片刻,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了他们此刻身处的这座教学楼和几十米外的另一栋教学楼相连的廊桥上。 他们的学校有两栋主要教学楼,他们所处的这栋是日常的教学楼,大部分的学生这个点都应该在这里上课,另一边的多功能楼里则多是些实验教室,只有某些学科才会用到那边的教学楼,因此人数肯定要比这里少很多。 “就算要找个地方等待救援,我们也最好去那等。” 然而此刻,这座城市里正在发生的异变远不止这一处。 在距离斐今瑶他们有十几公里外的一座办公楼的地下,一部亮着屏幕的手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屏幕上此刻显示着的,赫然是那张之前被传输出去的照片,而手机的主人此刻不知所踪。 被播撒出去的‘种子’此刻已到了‘丰收’的季节。 只是种花得花,种豆得豆,倘若被种下的是‘恶’,那被回馈的自然也是‘恶’。 很快,那点屏幕所发出的光线被缓缓地蔓延而开的阴影所遮掩。 看似无害的纤细枝条层叠着,自地下室的各个孔隙中仿佛潮水般满溢而出,或许唯有祂们知晓,手机的主人到底去了哪里......但,在此刻,谁会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即便是如此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那些莹莹枝条看起来却依旧是美的,那份美丽超越了人类的认知,难以用语言描述。 梵高的《星月夜》是美的,越是令人不安、越是令人感同身受般地陷入疯狂,就越是充满美感。 爱因斯坦的能量方程是美的,E=MC^2,越是简洁有力、越是接近宇宙的起源,就越是充满美感。 美的定义从不狭隘,但无论抱着何等苛刻的眼光,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祂都是美的。 就好像是只要是有意识的生灵,就应该认为祂是美的一般,如此的荒谬而理所当然。 只是倘若有人被这份姝丽而迷惑,认为那些藤蔓就如同看起来一般纤细脆弱,仿佛是被人触碰到就会受伤的珠宝的话.....那些原本被安装在通风口的排风扇或许正预示着他们的下场。 那些挡住了通风口的金属扇叶被攀爬而过的枝条轻柔地拧成了几半,不堪重负地重重落到了地面上,又紧接着被自通风口垂落而下的枝条所遮挡住,再也看不见踪迹。 就好像是月食一般,原本明亮的光线被逐渐吞没,余下的,唯有枝条本身散发的柔光。 ......就好像是深海之中,靠着自身散发出的光线来捕食好奇靠近的其他生物的猎食者一般。 祂听到了她的愿望。 祂会实现她的愿望。 ——以另一种方式。! 幻象迷雾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