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走漂亮女配[快穿]》 1、妖道X鲛人01 沉沉夜幕之下,雨滴从缓到急。 忽而一道紫色雷电炸散如壶光,撕裂沉闷潮湿的雨幕。同时照亮了幽暗的屋内,那个躺在茅草堆上的女子。 女子红衣墨发,长眉连娟,唇色朱樱一点,眉间的红点微微一动,紧闭的眼睫缓缓睁开,露出一汪水润之色。 许之微的神色还有些迷蒙,她环顾着四周的景致,心底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系统,你在吗?”她试探着开口。 【欢迎宿主来到万千小世界,我是您的贴心系统1568,您可以喊我天下第一无敌小贴心哦】 “......”不知为何,这个系统让许之微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什么系统真的靠谱吗? 许之微与系统的相识源于她即将遭遇的一场车祸,是系统暂停了时间,并提出只要她答应绑定系统穿梭万千小世界拯救每个世界里悲惨的反派女配,预防其过分黑化,攒够一定好人值即可避开现实里的这次祸端。 许之微当时看着那辆离自己咫尺之近的失控汽车,若是时间继续往前滚动,自己将必死无疑。 所以当即答应了系统的请求。 许之微还沉浸在回忆之中,突然太阳穴传来一阵刺痛,大量的世界信息涌入她的脑海之中。 现在这个位面是一个修仙世界,女反派羌芜是一条美艳绝伦的鲛人,因其族内斗争而受伤,恰好被一妖道碰见所救。性情单纯的羌芜对其感激不尽,许诺会为其完成一个不违背天道的愿望。但哪知晓那妖道心有歹念将其骗上岸后废去她半数修为,反手卖给了人族皇室赚取佣金。 失去大半修为的羌芜元气大伤,落到了那些权贵手中后因为她不肯屈服,在被驯化的过程中时常被折磨得鲜血淋漓,最后她找到了机会杀光了所有人逃出去。 然后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当初那个诓骗她的妖道,将她挫骨扬灰。 但羌芜因为恨意太深,性格大变的她早已偏离了这个世界的原定轨迹,最终连世界的男女主都死在了彻底黑化的她手中,直接导致了这个小世界的崩溃。 许之微要做的便是阻止反派彻底黑化导致这个小世界崩溃。 可许之微接收完世界信息后沉默了半晌,“所以为什么我和这个妖道同名?”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宿主现在的身份就是那个妖道哦】 许之微深吸一口气,在看了眼目前世界进程后更是直接两眼一黑。 就在今晚!就在一炷香后!女主就会被“她”送给那些权贵!!! 意识到此刻情况紧迫的许之微连忙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寻找女主在何处。 她现在在的地方是一个半破的道庙,天色暗沉,许之微只能凭着记忆摸黑寻找着被她下了符咒禁制后陷入昏迷的女主。 终于在一道明晃的雷电闪过之际,她发现了那个躺在角落里的白色身影。 许之微连忙过去,在半跪下之际手上摸到了一片冰凉滑腻的感觉。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出那是一条泛着淡淡银光的鱼尾,因为缺水,所以层层叠叠如白色牡丹般堆叠在一处,但依旧难以掩盖其美丽的模样。 羌芜会现出鱼尾是因为身上的灵力消散,所以无法维持住人形。 视线顺着往上走,便看到一张几近雪白的脸颊,淡蓝色长发如海藻般覆盖在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庞上,似妖似仙,美艳不可方物。 但此刻许之微来不及欣赏这美貌了,她急急忙忙在羌芜的身上寻找着被自己下了禁制的地方。 若是不解开那道禁制,羌芜便无法离开此处。 就在许之微认真摸索时,一双湛蓝的妖瞳猛然睁开,恶狠狠盯着她。 许之微抬眼时对上这冰冷彻骨的眼神,走神间手下一滑,整个人跌在了这条漂亮鲛人的身上。 鲛人身上的温度冰凉舒爽,但许之微却觉得这温度此刻散发着阵阵寒意。 她想支起身,突然手腕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牢牢攥住,力道之大让许之微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羌芜抿直唇线,将那人往自己眼前拽了下,在看清身上这人的容貌后,那双湛蓝的眼瞳先是骤然一缩,眼底闪过一瞬的杀意,吐字如冰珠,“许之微!” 羌芜想要直起身,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只见她身后的地面上亮起一道红色法阵,数道由灵力凝结而成的血红色链条穿过她的肩胛、捆住她的双手,将其重新牢牢束缚回地面之上。 许之微的手腕也得以解脱。 羌芜拼尽全力,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出多少灵力,她能做的挣扎都是徒劳,她怒视着许之微,一双美眸之中满是杀意,“许之微!你对我做了什么?!” 都怪她轻信了这恶毒的修道者,人族果然是最为阴险狡诈的族类。 许之微揉着手腕叹口气,看着束缚住羌芜的红链因为激烈的挣扎而不断收缩着。 “别乱动,我帮你解开它。” 可羌芜哪里还会信她,她的挣扎愈发厉害,肩胛处瞬间透出殷红的血色,她死死咬住唇忍受着痛楚。 几片莹白色的鳞片在她雪白的颈上若隐若现,湛蓝色的竖瞳半趋于妖化。 “滚开!!!”羌芜吼完这句话疼得闷哼出声。 “别乱动了。”许之微神色有些焦急按压住羌芜的肩膀,她刚刚好像隐约看见羌芜颈侧有红光闪过。她伸手撩开羌芜那柔顺的长发想一探究竟,小臂却在下一瞬传来尖锐的刺痛。 温热的血液在羌芜尖利的牙下涌出滑过她的唇瓣、下颌,汇聚滴落在她的发间。 她原以为许之微吃了痛就会离开,可没想到她居然顶着这疼也还要靠近自己。 脆弱的颈侧被温热的指腹轻轻压住,源源不断的热意从那一处发散开来,直至全身。 轻微麻痹的感觉令她松开牙关,仰躺在地上微微喘着气。 地上的红色法阵释放出刹那的光芒,血红的链条随之消散于空中。 解开这重重禁制的许之微重重松了一口气,抽空看了眼手臂上的还在流血的伤口。 没想到这鲛人的牙还挺锋利的。 【宿主你们只有五分钟了】 听到这话的许之微微微一愣,咬牙切齿质问系统怎么不早说。 她正准备拉着羌芜离开,但视线瞥到她那一截外露的鱼尾,有些头疼。 羌芜身上的灵力被“她”毁了大半,现在靠自己根本无法幻化出双腿。 失去了阵法压制的羌芜面色苍白躺在地上,眼皮半阖着,透出一抹破碎的美感。 许之微稍稍靠近她,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我用灵力帮你化出人腿,你不要反抗,我们时间真来不及了。” 说罢她已然将手掌贴上了羌芜的鱼尾,淡淡的红光从相贴处蔓延开,直至包裹住整条鱼尾。 羌芜眉间紧紧皱在一起,刚刚在阵法中的反抗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现在连推开这虚伪的修道者力气都没有了。 许之微额间慢慢浮现一层薄汗,贴在掌心下的鱼尾也渐渐化作了双腿的模样。 有些残破的衣裙掩盖住那双修长白皙的长腿,露在外边的脚踝纤细优美,脚背微微隆起,隐隐泛着一层白光。 现在也没时间、没条件给她找双鞋子穿了。 许之微在系统提醒只剩下两分钟的时候一把将羌芜从地上抱了起来。 得益于自己是修道者的原因,她抱着羌芜感觉异常轻松。 羌芜先是吓了一跳,随后顺势掐住了许之微修长的脖颈,“许之微,你找死!!!” 许之微有些无奈地看了眼一脸凶狠的羌芜,她手上根本没有多少劲,甚至还有些发抖,看来原主真的把她的灵力都废去了大半。 “我们的事晚点再说,现在你乖点好不好?”许之微用哄人的口吻同她说着话,脚下的步伐也没停。 刚往外边迈出一步,巨大的狂风便将雨水吹到了二人身上,带起一阵沁人的凉意。 “放开我!”羌芜继续威胁着她。 素白的指甲陡然变得尖利,只需她微微用力便刺破许之微颈部的皮肤,流下一丝殷红的血迹。 许之微刚要开口,突然面色蓦地一凝,她收紧手臂脚步微微一侧,抱着羌芜离开了原地半寸。 倏然间,一只锋利的箭矢堪堪擦过她的脸侧,重重钉入一旁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板之中。 下一刻,门板终于不堪重负重重倒在地上四分五裂,发出一声巨响。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二人都愣了一下。 羌芜心有余悸从地上那只散发着浓厚灵力的箭矢上移开目光,这只箭原是冲着她来的。 系统发出尖锐爆鸣:【糟了糟了!宿主,交易的人已经提前赶到了!!!】 许之微抿唇,透过雨幕看着那群乌泱泱的人,脸色有些凝重。 她没想到对方居然带了这么多人来。 “道长,您看起来似乎遇到了点麻烦啊,不过幸好——”手握弓箭的黑衣女子站在雨幕中嫣然一笑,“我们提前赶到了。” 2、妖道X鲛人02 雨水沿着屋檐滴落成线,冰凉清润的气息萦绕在空气之中。 羌芜在听到那女子的话后眼底划过一抹晦暗,她掐住许之微的手又收紧了些。 “嘶——”脖颈上传来的疼痛让许之微忍不住皱了皱眉,小声道:“你现在杀了我,他们还是会将毫无还手之力的你带走的。” 羌芜冷笑一声:“那又如何?许之微,就算是死,我也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况且她自有活命的手段。 雨幕之中的殷玖收弓上前一步,视线牢牢锁定在许之微怀里的羌芜,“道长现在只需将这鲛人交予我,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许之微闻言将怀里的人稍稍往上抱了抱,向后退了一步。 这后退的动作自然落入了殷玖眼中,她握紧手中的长弓,“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取消交易。”许之微扭头看向对方。 殷玖微眯起眼,看着许之微脖子上的那只手,她知道虚弱的鲛人那点威胁对于一个修道者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旋而笑道:“未曾驯化的鲛人妖性太重,更是擅惑人心,道长可不要被那张脸给迷惑了,方才那支箭你不该带着它躲开的。” 她看着羌芜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低贱的玩物,让许之微有些不舒服。 “我说了,交易取消。”她再次重复了一遍。 殷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道长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这是权贵之人所要的货物,你应该也知道与我们为敌,那便是与这天下为敌。” 许之微自然是知道的,眼前这群人背后的主人是人间的皇室,而皇室身后有第一仙门的支持,向来有恃无恐。 与他们为敌便是与这天下的强与权为敌。 没人能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为此许之微才急着想要在他们到来之前带着羌芜离开,至少不要直接正面冲突。 “系统,以“我”的实力能打赢他们吗?” 系统清了清嗓子:【也不是不可以打,就是宿主很可能会缺胳膊少腿的,咱这边暂时没有修复躯体的服务哦,但是事后贴心的心理安慰倒是可以有啦】 许之微刚想怼系统两句,就被一声冷笑扯回了思绪,她低头对上羌芜眼中那丝还未消散的讥讽。 羌芜冷眼瞧着许之微,“许之微,你现在演戏是给谁看?” 看来女配现在对自己是一点信任和好感都没有。 “我会护好你。”许之微认真端详着她的眼说道。 羌芜嘴角微动,一时之间倒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此时另一边的殷玖已经没有耐心等待下去了,她抬臂拉弓对准檐下的二人,“道长,我劝您再想想清楚,是否真的要为了一个低贱的鲛人与我们为敌。” 剩余的人也纷纷做出迎战的姿态。 许之微带着人转身往里走了两步,将羌芜安顿在一旁的干稻草上,语气温和,“你等我一下。” 走前甚至还将她的衣裙拉了拉,盖住那双皎洁的玉足。 羌芜眼里满是对她的戒备,抿紧唇并未接话。 之前她便是被许之微这一副温良的模样所骗,同样的当她不会再上第二次。 许之微对此也不在意,毕竟“自己”之前对她做的事确实不值得信任。 她直起身往外走去,走出檐下时,密集的雨水并未落在她的身上,而是随着她调动的灵力幻化为锋利的冰剑,悬浮在她的周身处。 许之微挑了一把较为顺手的握在手中,深吸一口气,剑指众人。 殷玖见状嗤笑一声,随着一声“杀”字落下,她手中的箭矢也破空而出。 许之微后仰避开那一箭,旋而带着凌厉的冰剑猛然向前而去。 雨水打湿了她的眉眼,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浓郁。 与众人的缠斗从一开始的尚有余力,慢慢变得吃力。 许之微微微喘着气将一人的攻击挡下,还要分心注意着是不是在那边放冷箭的殷玖。 不远处的殷玖再次搭弓拉箭,可下一瞬箭矢对准的方向倏然微微一偏,没有一丝犹豫便松开了手。 箭矢划破雨幕,带着千钧之力冲着那面墙而去。 是羌芜所在的地方! 许之微爆发出一股强劲的灵力,将与她缠斗的人震开,转身一剑劈断了那只箭。 背后骤然一凉,她踉跄着往前了两步,她转头看着伤了自己的那人,上前夺过他的剑后折了其臂。 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和痛苦的喊叫声隐在轰隆的雷声之下。 苍白的雷电映照在许之微苍白的面容之上,她半跪于地上,双目已然赤红一片,眉间的红点此时显得愈发妖冶。 倒真有几分妖道的神态。 “何必呢?”殷玖施施然上前瞧着她,“现在让开的话,我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许之微哂然一笑,忽而伸手虚握,一柄通体红色的长剑骤然出现在她的手中。 这是她的本命灵剑。 庙内。 羌芜稍稍缓了一些力气,她虽看不到外边,但也能听出一二,外边的打斗很激烈。 她撑着手臂缓缓坐起身,倚靠在墙上,垂下的发丝掩住她的面容。 方才还残忍将自己灵力废去囚住她、想要将她出卖的人,为何突然态度大变,居然开始当起了“好人”。 她不信这其中没有蹊跷。 待她恢复后,定要将那些伤她背叛她的人都斩杀殆尽。 包括许之微。 外边刀剑相交的声响依旧激烈,羌芜已然恢复了些力气,她捂着肩上的伤缓缓起身,开始环视着身处的这个破庙。 这里面并未有别的出口,但出门左边有一面摇摇欲坠的土墙。 此刻许之微正在外边拖着那群人,是她离开的最好时机。 只是当羌芜走出去后,那个手持弓箭的女子的箭矢立即锁定了她。 那人的箭像是在逗玩她一般,每次都让她能堪堪避开,但也不让她顺利前进。 几个回合之后,羌芜被激起了怒火。 正当她想要来个鱼死网破之际,许之微突然横扫出一片灵力,遂而转身跑向羌芜,一把抓住她的手,“走!” 那面不堪一击的土墙被许之微一剑劈开,她带着羌芜冲了出去。 雨势愈来愈大,视野被密集的雨线挡住大半。 许之微带着羌芜两人踏着泥泞的水坑向前奔跑着,或者说羌芜完全是被她带着跑的,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宿主宿主左边左边,再往右拐,再往前,马上就到啦!】 许之微跟着系统给自己指的逃亡的路线一路前行,后边那群人还在紧紧跟随着。 然而等她看着系统给她指的逃亡路线的终点,差点气笑了。 系统所安排的路线尽头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 身后的追兵纷然而至,将她们唯一的退路截断。 脑海里系统还在疯狂喊着这下面是一条暗河跳下去是逃离追杀的最优方案。 许之微突然伸手拦住羌芜纤细的腰肢往后退了一步,有碎石悄无声息滚落下去,没了影。 鲛人的嗅觉灵敏,尤其对血腥味。 许之微身上的血腥味太浓了。 羌芜皱眉就要推开她,却被许之微揽进了怀中,紧紧贴在她柔软的胸前。 微楞间,许之微二话不说带着她一同跳下了那座深不可测的悬崖。 在急速的坠落中,羌芜瞳孔微缩,一股油然的愤怒从心底而生。 她居然胆敢让自己陪着她去死! 3、妖道X鲛人03 冷风戚戚,长在悬崖陡壁上的枯木婆娑。 在这坠落过程中,许之微一直紧紧将人搂在身前,可怀中的羌芜却在挣扎着,好似还在说着什么,但声音都被呼啸的寒风与大雨吞没了大半。 当许之微的背部与水面相撞,背后巨大的冲力连带着让她胸口猛然一窒,手劲也不免一松。 巨大的浪花高高抛起又落下,将二人的身形吞没。 羌芜迎面跌落水中,在翻涌间身体不慎撞上水中的暗石,瞬间了失去意识。 在混沌的水下,一切纷杂的声音都被隔绝。许之微身体被冰冷刺骨的河水包裹着,她努力在湍急的暗流中寻找着方才被她松开的羌芜。 好在很快便发现了静静漂浮在水中的羌芜,她一头淡蓝色的长发随着水流四下飘散,眼睫紧紧闭着,好似沉眠一般。 许之微忍着身体的疼痛借助水下的暗石朝她游过去,伸出手拉住那一双苍白纤细的手,往自己身前一拉。 淡蓝色的发丝向后飘荡,坠入凡尘的仙子落入她的怀中。 许之微带着陷入昏迷的羌芜往上游去,她们方才已经被湍急的水流冲到较为平缓的水流中。 平静的水面被骤然破开,泛起阵阵波澜,许之微重重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艰难游至岸边爬上去。 雨势丝毫没有减缓,砸在身上有些生疼。许之微发现在不远处的石壁里有个狭小的洞穴,她强撑着起身带着羌芜过去。 系统方才同她说过这崖处悬崖陡峭非凡,底部外边还有瘴气环绕,是寻常修道者都不敢擅入的地方,所以她们暂时可以安心在这休憩着。 还未等她躺平好好歇口气,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 【宿主宿主,您身上的伤很重,方才女配在水中撞到石头也加重了伤势,这一带有丰富的灵草,可以找一些来处理一下你们的伤口】 许之微听着系统的话面上浮现一丝内疚,要是她当时将羌芜抱得更紧些就好了。 她转头看着面色苍白闭着眼的羌芜,悄然将视线移到了她那看起来饱满且柔软的唇上,手指无意识收紧了一些。 许之微支手撑起上半身,垫放在羌芜腰后的手缓缓上移扶住她的肩,犹豫了一瞬后缓缓凑过去。 昏暗的光线下,二人之间的空隙由于她循序渐进的靠近而变得狭隘且亲近。 系统突然发出娇羞的叫声:【啊啊啊啊宿主宿主你准备干什么,这是年纪轻轻不谙世事的我可以看的吗?需要屏蔽我吗?】 许之微顿住身形,忽而抬手将羌芜因为拉扯而变得有些凌乱的衣领拨乱反正,用灵力将其烘干后还贴心地往上掖了掖,随后她用仅剩不多的一些灵力生了一团灵火浮在半空中。 系统:......就无语 做完这一切的许之微艰难起身,动作间不免牵扯到背部的伤口,她摸着石壁出去找系统口中的灵草。 暴雨之下的道路异常泥泞且湿滑,许之微此时根本分不出多余的灵力挡雨,她便淋着雨攀附在崖壁上,在系统的指导下采摘着利于恢复伤口的灵草。 眼睫不断有雨水滚落,视线受限,她握住眼前的灵草一把拔下时,没瞧见将底下一株开着淡红色花骨朵的花也混了进去。 等她回到洞穴内,看着火光映照在羌芜脸颊上,好似蒙上一层暖光。 许之微蹲下看着羌芜洇着血色的肩头,将草药置之一旁后小心将羌芜扶起靠在自己的腿上。 她招手将灵火靠近了些,先是给羌芜检查了一下背上的伤势,倒是并无性命之忧,继而伸手替她剥开肩上染血的衣物。 贯穿肩胛的伤口被水浸泡后微微泛白外翻,显得有些狰狞恐怖。 许之微拿过一旁外敷的草药,本想拿块石头将其捣碎,但摸了半晌这里居然连块石头也没有。 她思忖了一会当即放进嘴中嚼碎了草药,口中当即浮现一股奇异的苦味和甜味混杂在一起。许之微在敷药前还抬眼看了一眼羌芜,心里默念着自己这也是迫不得已,希望她不要嫌弃自己敷药的过程。 昏迷中的羌芜显得异常乖巧,不会露出尖利的爪牙和凶狠的眼神,任由许之微摆动着,就是在冰凉的草药敷上去时,羌芜皱眉微微瑟缩了一下。 许之微不免轻叹一声,要是一开始能这么听话就好了。 将羌芜的伤口处理好后,许之微这才开始来处理自己的伤口。 她身上最重的那道剑伤在背后。她背对着羌芜退下衣物时,没看见羌芜眼睛睁开了一瞬,随后又迷迷糊糊闭上了。 许之微看不见背后的伤口,上药也显得愈发困难。好在还有一个系统的存在,听着它指示将药汁顺着伤口淋下。 系统信誓旦旦对她打着包票:【宿主你放心,我让你找的都是这里的顶级灵草,疗伤回复效果出类拔萃,两个时辰内保证你恢复如初、力大如牛......】 “停停停。”许之微打断它,皱着眉将挤着药汁的手收回,又抓了一把口服的草药嚼着咽下,“请问你可以暂时消失会儿,让我安静一下吗?” 什么天下第一无敌小贴心,闹心还差不多。 系统打了个哈欠,【那宿主有需要再喊我哦】 世界终于再次安静下来,许之微将衣服再次穿上,做完这一切后,她的额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多半是疼的。 困倦渐渐袭来,依靠在坚硬石壁上的许之微感觉自己的眼皮愈来愈沉重不堪,在闭上之前,她往被灵火温暖着的羌芜方向看了一眼,见她没有异样便闭眼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许之微是被一阵细小的嘤咛所吵醒的,她睁开有些干涩的眼睛,下意识看向羌芜所在的方向,只见她面色微红,身子微微弓起,好似有些难受地想靠近抓住什么。 看起来像是发热了。 许之微连忙靠过去,但是起身动作太猛,眼前阵阵发晕。她轻轻摇了下头试图清醒,跪坐在羌芜身旁伸手摸上她的额间,却是一片冰凉的触感。 她愣怔了一会,舔了舔干燥的唇才后知后觉发现,是她比羌芜更烫。 4、妖道X鲛人04(大改重写) 事后要让许之微来重新回忆这段回忆其实是很模糊的。 当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发高热时,身体好像突然打开了一道闸门,一种足以击溃理智的热由内而外浮现出来,她的身体好似流淌着的不是血液,而是炽热的岩浆,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且急促的。 许之微掌心下细腻的触感令她有些心猿意马,她好似触电般将手收了回来,可羌芜却追随着她想靠过来。 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急忙呼喊着系统。 系统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早上好啊宿主,诶不对这天还黑着呢】 “快看看我们这是怎么了?”许之微用尽全力让自己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石壁,撇开眼不去看羌芜的方向。 【咦?我不过是小小休眠了一会儿,宿主你们这是怎么了?】 许之微十指张开,将湿软的泥土紧紧捏在手中,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原本干爽的黑发便汗津津地贴在了额间和颈侧。 视线微垂,她看着之前被丢弃在一旁的草药,“草药,是不是草药有问题?” 系统当即出声反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咦?那是什么?为什么我好像看到了一点荼靡花的根茎?】 “荼靡花,那是什么?”许之微感觉自己的神志越发烧得模糊了。 【这是一种能让人情热的草药,通常会被人加入一些助兴药物之中】 许之微回想起自己昨晚嚼了一嘴的药汁,而羌芜的伤口上也被用了此花的药汁。 她有些难受地扯了扯衣服领口,感觉自己愈发要控制不住自己了,“少废话,怎么解开!” 系统也有些头疼:【这个好像没有解药,只能抒发出来或者捱过去】 许之微顿时抬头看向洞穴外的雨幕,丝丝缕缕的凉意不断飘落进来,当下便有了决定。 只是她起身时便是一阵恍惚,她费力地摇了摇头,视线瞥过石壁上一块比较尖锐凸起的石块,毫不犹豫抬手覆盖了上去。 锥心的刺痛从掌心传来,黏腻的鲜血从掌心滴落,许之微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了些许。 她踉踉跄跄来到羌芜面前,一把将人抱起。 二人依偎在一处时,羌芜瞬间搂住她靠了过来,额头抵在她的颈侧轻轻蹭着,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 许之微不敢多逗留,带着人冲出洞穴,凉薄的雨水瞬间淋了二人一身,缓解了一瞬的燥热,但很快又有一波新的燥热袭来。 雨中的世界有些模糊不清,许之微一深一浅走过那些泥泞的水坑,耳边的雨声渐渐被河流的水声所覆盖。 这是许之微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她找了一处水流看起来较为平缓的地方将羌芜放下,但神志不清的羌芜却在落在地上的前一刻伸手拽住了许之微的衣襟。 微微睁大的眼眸没有焦点,但露出了一丝迷惘的脆弱。 “不要......驱逐......” 许之微也来不及多想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快是强弩之末了,再多磨蹭一会儿她都觉得自己要疯了。左右拉不开,她便索性同羌芜一同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她从未感觉过寒冷原来是一种能救人的温度。她原本担心羌芜会被水流冲走,所以下水后便不敢松开她。 河水的深度到二人锁骨处,许之微感觉脖子以上的地方像是被火灼一般,偏偏羌芜还无意识地靠过来。 许之微拦住她后一咬牙,拉着人往下一沉,修道者在水中屏气不是什么难事,而羌芜本就是鲛人,在水中更没有问题。 寒凉刺骨的河水瞬间没过二人的头顶,水流不断带走二人不断生出的热意,循环反复。 直至雨消夜散,天光乍现。 许之微醒来时躺在草地上,感觉到眼睛有些干涩酸痛,微微一动,四肢百骸都是冷僵的。 她闭着眼感受着微弱的日光照耀在身上,感知也渐渐回笼。 昨夜经历了数个时辰的河水冲刷,总算是将体内的燥热不安给生生压了下去。 在系统提醒她已经没有余下的药效后,她便带着羌芜一起上岸,随后精疲力尽的她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两人便这般幕天席地睡了过去。 此刻身上的衣物甚至还是湿漉的。 稍稍缓了些状态过来的许之微重新睁开眼,偏头看见羌芜就躺在她的身侧,二人靠得极近,她甚至能看清羌芜那纤长且根根分明的眼睫。 之前许之微都是在暗色之中见的羌芜,这还是第一次在日光下仔仔细细将她那无双的容貌纳入眼底。 虽然早就知道她长得漂亮,但现在真瞧仔细了让人不由自主将呼吸都放轻了。 怪不得落入那些权贵手中之后会被趋之若狂,毕竟对于美丽的人和事物,人心总是贪婪的。 幸好,她现在还没有被那些贪婪的欲望伤得体无完肤。 想到这的许之微突然想到什么,“系统,是不是只要羌芜不会落入那群人的手中,就不会遭受折磨彻底黑化?” 【按理说就是这样的】 得到回答的许之微暗暗想着,那么现在她所需要做的就是帮羌芜逃离此处,在帮其重塑灵脉和灵力,让她回到她大海深处。饶那些人再怎么手眼通天,在深海处也敌不过鲛人的。 许之微脑海里突然闪回一瞬昨夜羌芜说的那句话,驱逐,为什么她会用到这个词? 她向系统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系统有些懊恼道:【昨天太急了,只给宿主你传了这个小世界的基本信息,其他的信息还没传送完成呢】 许之微轻叹一口气,早就觉得这劳什子系统不靠谱,但没想到是真的有些不靠谱。 在传送信息间隙,系统幽幽道:【宿主,请不要再脑海中数落我,我能听得见,人家也是会伤心的哦】 许之微很快就接收到了大量的信息,她有些晕眩地缓了缓,缓缓梳理出关于羌芜和自己的信息。 整合信息可以得知羌芜原是鲛人王族之女,因遭到族人背叛,被重伤后赶出了领地。是出海寻妖兽丹的许之微救下了伤痕累累的羌芜。一开始羌芜不是没有戒备,但许之微真的无微不至照顾了她一个月之久,在她终于放下心防之际却得到了熟悉的背叛。 而关于许之微这个妖道,原是正派仙门弟子,但因道心理念与师门不同,直接叛出仙门走上了以杀修道的路。在原主的眼中人妖皆无善恶之分,若是杀其有利则皆可杀之。 可以说是一位没有太多世俗道德枷锁的修道者。 所以她时常会接一些没人敢接、而她又感兴趣的交易,多是一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是以被称之为妖道实不为过。 而羌芜,正是她接下的一个交易——替权贵之人寻一只鲛人。 她对羌芜的好与耐心,都不过是为了让羌芜放下警惕,寻到机会废其灵力将其捕捉。 这边的许之微还在想着等会儿改如何同醒来后的羌芜交流时,殊不知一边的羌芜已然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湛蓝的眼眸半阖着,好似盛着一汪水盈的海水,晃而不溢。 只是羌芜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细长的眉微微一蹙后缓缓撑着手坐起身。 许之微也连忙坐起身,有些忐忑地开口:“你——” “为什么这么黑?”羌芜的声音有些发紧。 许之微神色一楞,可明明她的眼前是如此的光亮。她迟疑地伸手在羌芜眼前晃了晃,但那双漂亮的眼眸没有丝毫的反应。 5、妖道X鲛人05 羌芜失明了。 系统说这可能是因为各种草药药性相冲的缘故,毕竟她是鲛人,与许之微不一样。 而羌芜意识到自己失明后除了刚开始闪过一瞬的慌乱,很快便恢复了神色,一言不发面容冷然地靠坐在一块石头旁。 不过—— 许之微目光下移落在她掩在衣裙下紧紧攥紧的手。 对于失明,羌芜根本不像是外表表现出来的那般漠然,她显然也是不安的。 脑海里系统此时正在苦口婆心劝导着:【宿主,女配失明了这是个好机会啊,她现在绝对需要你的帮助,这是靠近的一小步,成功的一大步!】 许之微嫌它吵得很,让它安静会儿。 等系统的声音安静下后,许之微挪动脚步走向羌芜。 羌芜在失去视线后,短短的时间内对声音的敏感程度已然上升许多。 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后,她红唇轻启,吐出冰冷的字。 “滚。” 许之微足下只稍稍一顿,继续往前走,眼看着羌芜脸上的戒备愈深,她才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 “你的眼睛可能是我给你用的草药导致失明的,我会带你去治好,你的灵力我也会帮你恢复。还有那些人的追杀,我会帮你摆脱。”她停了一下继续说,“若你想回家,我也可以帮你。” 羌芜突然微微侧过头莞尔一笑,像是听到什么好听的笑话。 “我从前听说你们人族中有一种人被称之为驯兽师,其中有个驯化的方法便是将那些难以驯化的野兽束缚起来给予无尽折磨,直至将它满身的尖刺与傲骨折断,此时再给予它一些称之为希望的甜头。如此反复,再难驯化的野兽也会屈服于此。” 羌芜微仰着头,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眸看向许之微的方向,轻笑出声:“你觉得呢?” 显然羌芜觉得自己的眼睛会失明也是许之微用来“驯化”她的一个过程。 许之微知道自己此刻说再多也是无法打消她心中偏见的,她摸了摸眉心索性席地而坐,“我知道你对我心有疑虑,既如此,那我们来订下主从契约吧,倘若我做不到我说的这些,我这条命便交由你处置。” 一般的契约都是以契定者之间相互的羁绊作为束缚条件,但许之微提出的主从契约则是单向的,另一契定者并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以及羁绊。 果然在许之微说出这话后,羌芜没有立马接话,但眉宇间多了一丝思量。 “契定契约并不需要你太多灵力,由你来主导这个契约,我配合你。”许之微补充道。 羌芜此刻有些沉默,心中不断考量着许之微的这些话的真实性以及可行性,许久之后才出声:“为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的背叛的她现在已经难以相信他人,更何况眼前这人刚背叛过她。 正当许之微还在想该编个什么样的理由给她比较好时,羌芜冷哼一声。 “算了,不重要,我现在还有什么可以怕的呢?”羌芜虚虚看着前方,声音清冽,“你既然敢把命交予我手上,我自然会好好收下。” 许之微轻吁一口气,总算是成功了一些。 “那我现在过来?” 见羌芜抿唇不答,许之微兀自起身靠近她半蹲下,将自己的手递过去,“来吧。” 羌芜默了一瞬,伸手准备摸许之微的手,却不想被对方直接主动塞进了自己手中。她摸着那双带着剑茧的手,毫不留情用灵力割开其掌心。 温热黏腻的鲜血瞬间涌出,她也以同样的方式取了自己的血,食指轻沾二人的少许血液后在许之微素白的手腕上开始书写。 许之微瞧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手腕上不断传来被那微凉的指尖滑动的触感。 看不见居然也能写得这么漂亮啊,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 被迫安静的系统此时忍不住出声:【宿主,以我博学多才的见识看来,这似乎不是普通的主从契约啊,这上面加的文字是鲛人族特有的,我这边没有可以查询的资料。】 许之微这才回了些神,但系统都看不懂的东西她怎么可能看得懂呢,遂而放弃。 既然羌芜现在愿意同她定下契约同行,那么至少心里还是对她有一丝的信任,不然绝对不会同意。 至于到底是什么契约,不重要。 系统有些哑口无言,好像是有点道理,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边的羌芜已经快将契约画完了。在最后收尾之际,她淡漠抬眸。 “你我契约期间,你要帮我恢复灵力和眼睛,躲避追杀,若是有任一违反,便会天诛地灭,道消命陨,你可想好了?” 许之微看着她的眼眸没有犹豫便应了声。 羌芜唇角轻勾,语气轻扬,“可我不会让你死得那般便宜。许之微,倘若你敢骗我,我会让你这一生都活在驯兽师的阴影之下。” 话音落下之际,羌芜画下了最后一笔。 血迹悄然消失,原本的位置阒然发出蓝金色的光芒,俨然是之前画下的契约。 许之微感觉手腕处微微有些发烫,紧连着心脏处骤然一缩,好似有什么枷锁将其包裹住,但下一瞬又感觉不到了。 “好了。”羌芜收回手,随意将残留在指尖的血抹去,对于手掌上的伤口更是不上心,眼看着她要用那只手去扶身后的石头起身,下一刻被人握住了手腕。 “伤口还是处理一下吧。”许之微说。 “不需要。”羌芜冷硬拒绝,想抽回手。 许之微没松手,“我们现在在未知的崖底,血腥味不知道会不会引来什么,还是谨慎些好。” 这一次羌芜没再坚持己见,只是淡声让她找灵草的时候长点眼睛。 自知理亏的许之微没吭声,随后寻了几株能止血生肌的灵草给她用上,期间无论她如何触碰到伤口,羌芜都是一脸面无表情的模样,好似不知道疼。 上完药后许之微又从随身的储物戒中拿出一套衣服放在边上,“你的衣服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迹和脏污,换成这套吧。” 原主从前一人行走世间,得罪的人又多,所以储物戒里备着不少乔装用品以便伪装。 不过许之微看着羌芜那双无神采的眼睛,略一迟疑,“需要我帮忙的话......” 羌芜一手拿过衣物,冷冷道:“不需要。” 许之微皱眉往周边看了圈,“那我带你去洞穴内换衣吧。” 总不能这幕天席地的地方换。 羌芜本想拒绝,但下一刻嘴角微抿,淡然伸出手。 许之微轻轻笑了下,伸手握住带着她走往那处洞穴。 6、妖道X鲛人06 在羌芜换衣的间隙,许之微正在询问着系统该如何走出此地,还有就是羌芜的眼睛和灵力被废的问题。 当初的许之微下手是真的没有留情,为了能废除羌芜的灵力,对她用的是能对妖族灵脉造成严重损伤的药,这种损伤就算能自愈,也会留下隐伤。 要想彻底治愈还得找个修为高深的医修看看。 在她出神之际,羌芜已然换好了衣物,摸着石壁慢慢走了出来。 许之微给她的是一套淡蓝色衣服,二人的身高差不多,衣物自然也合身,不过羌芜的腰肢纤细,四肢纤长,这身衣物在她身上倒多了几分仙子般的脱俗气质。 无声之间羌芜像是能察觉到她的视线,眉峰微拧,“你看什么?” 许之微这才收回视线,答非所问道:“我也进去换个衣服,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想牵着她走出来,但被躲开了。 许之微倒也没太在意,只让她小心些站好别乱走后走了进去。 关于那些灵草的药效系统昨日真没诓她,后背上的伤果真好了大半,只要不是动作幅度太大没有太多问题。 她换好衣物后拾起角落里那堆羌芜换下的衣物,和她换下的衣服放在一起用灵火烧了,顺便还 把那些用过的灵草渣也一起销毁了,确定没有留下一丝人为的痕迹后方才离开。 外边的羌芜已经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笼罩在日光下微微晒着,瞳孔的颜色变得稍稍浅淡了透明了些,她那一头淡蓝色的长发松松散散落在她的脸侧和肩上,宛若一簇簇舒卷的流云。 许之微这才意识,除去那张脸,羌芜那一头异色的头发也是非常扎眼的存在,人哪里会有这样颜色的头发。 “我帮你掩藏一下发色吧,这样走出去的话太明显了,再帮你梳个头。”许之微说。 羌芜露出一丝不悦,满脸透露着不太情愿的气息,但她没有出声拒绝。 许之微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些笑意:“我会很小心,不会把它碰坏的。” 羌芜得了她的保证,这才慢慢转过了脸,将自己那一头泛着淡淡光泽的淡蓝色长发面对着她。 许之微用灵力将头发的颜色变换成了黑色,但发色在阳光下时仔细看还是会泛着一层细细的亮光。当她握住那簇垂直腰际的长发,手感像是握住了一截顺滑柔软的丝绸,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似乎也能理解些羌芜为何这般看重自己的头发了。 许之微也梳不来什么复杂的发髻,只给她梳了个简单雅致的发髻。 羌芜的发质较为蓬松,一些碎发丝丝缕缕散落在脸侧,给她平添了些淡然的慵懒,缓和了几分她面上的冷然。 最后许之微多了几分私心,往她的发髻间添了几个莹白色的珍珠当发饰,宛如黑曜石间添了几颗璀璨的明珠熠熠生辉,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收了手。 “好了,那我们走吧,先离开这里。”许之微说着顺手就去牵羌芜的手。 这次被躲开了。 “我不喜欢被人触碰,方才不过是不得已,往后我们便用这个。”羌芜说着举起手中的东西,那是一段被截断的纱带,看样子是从她方才换下的衣物上拿下的。 许之微也没说什么,只是顺从地接丝带,“那你一定要抓紧些,不能离开我身边太远。” 她一边说着又觉得有些不放心让羌芜手中的丝带往手掌处又多绕了几圈,“记得抓紧。” 羌芜嘴唇微微一动,“聒噪。” 但手掌却不动声色收紧了些。 许之微这才牵着她走。 昨夜视线受阻,并不能很好观测到她们身处的这片崖底情况,此刻倒是能将崖底的面貌一览无遗。 这片崖底两面环壁,向上望去之间两面石壁上各种石块嶙峋凸起,还夹杂着一些绿藤蔓枝,甚至好几处只留出了两人的身形空隙大小。 昨夜她们能安然无恙坠入这底下的河水之中,倒真是福大命大。 许之微思考过后决定带着羌芜往水流的方向走,离开前她还去采了好些有用的灵草,不过这次逼着系统一颗一颗认了过去,确认无误后才放入储物袋中。 一夜暴雨后的道路尤为泥泞,羌芜又目不能视,所以二人行走的速度并不快。 越往前走,潺潺的流水声便越轻缓。 两人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四周突然多了些鸟兽虫鸣的声响,右手边也出现了一片浓密的森林。 里边树木相比起寻常树木要高大数倍,高耸入云的树冠郁郁葱葱连成一片,看起来静谧且幽深。 许之微之前询问过系统出去的路线,其中就有提到这样一片巨木森林,而这森林背后便是一片未知的毒瘴。 但系统对于这巨木森林其中是否又危险它也不得而知,只是让许之微要小心为上。 许之微不仅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被系统坑到了,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她转头看着身后的羌芜,悄然将手中的丝带往掌中又多饶了两圈,两人靠近了些,“我们准备进一片森林,我不知道里边会不会有危险,所以我们得小心些,不能让你离我太远。” 这种道理羌芜自然也明白,甚至主动往许之微那边走近一步,秀美的下颌微微一抬,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二人在踏入这片森林之际,日光被顶上的树冠隔绝了大半,巨木之下没有生长着太多其他高大的植物,大都是些不需要太多日照的植物。此间的道路还算宽敞,而且这里的地面上落叶多,道路比起外边倒更好走些。 耳边不断传来虫鸣鸟叫的声音,每当有风吹过,头顶便会连响起一片簌簌声,倒像是一种别样的乐声。 许之微不敢放轻警惕,系统也在替她甄别着危险的存在。 在走了一段距离后,前方突然出现一片稍稍明亮些的地方,有些像是单独开辟出的一方天地。 许之微正想带着羌芜玩那边走去,紧接着心神一晃,恍然间脚下也有些虚软。 她连忙定神,刚想仔细感受什么但那种奇异的感觉又立马消失了,她立刻抬眼看着周边还是一片照旧得模样,系统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你刚刚有没有,感觉什么奇怪的地方?”许之问文羌芜。 羌芜面上也有些凝重,她虽然看不到,但也察觉到了刚才的异样。 “小心些,此处有些——” 【宿主小心!!!】 羌芜的话还没说完,两人之间的地面上突然腾空而起一条粗壮的藤蔓,瞬间将两人手上连接的丝带割裂了。 7、妖道X鲛人07 两人面对突然其来的变故没有惊慌,及时侧身堪堪避开中间的藤蔓。 许之微后退一步稳住身形,赤红的灵剑当即出现在手中,带着凌厉的剑风挥出一剑。 两指粗的藤蔓应声而断,却没有失去活力,被斩断的藤蔓落地后迅速藏回落叶之下往回缩,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而藤蔓绿色的汁液滴落在地面上,很快便冒出了一簇尖尖的新芽。 许之微此刻顾不得太多羌芜的忌讳,握住她的手一把将其拉过来后简单查看了下其周身,“你没受伤吧?” “没有,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些走吧。”情急之下羌芜好似并未察觉到自己的手此刻被人握着。 “好。”许之微一手持剑一手带着人继续往前走,只是这次稍稍加快了些步伐。 系统还在那自顾自说着话:【看起来好像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精怪,宿主别担心,以你的身手对付这些没什么问题,我相信你!】 许之微扯了扯嘴角,拜托它别相信自己,而且她已经越来越不信任它了。 系统不服气地反驳:【失误!失误!这只是一点小失误,我刚刚这不是在给宿主努力查找关于这个地方的资料嘛】 “那你查到什么了吗?”许之微耐着性子问它。 系统又支支吾吾着没回答,许之微轻“啧”了一声。 系统不服气道:【我还在查呢,这小世界也是有很多小扩展包的,我也得加载后才能查询,最近网速不太好所以有点慢。宿主你先赶路,路线总是没有错的!】 许之微不再分神理会系统,转而专心致志赶路。期间倒也又碰到了几次小袭击,但都被她轻松化解了。 只是愈往前方那片开阔的一小方天地走,许之微着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而且这一路上分明也不曾如何使用灵力,但却感觉有些许的乏力。 正当她们马上要踏入那片光亮的天地之际,许之微余光突然瞥到一抹身影在巨木之上,她骇然一惊,连忙停下脚步。 羌芜跟着停下,额间布着一层薄汗,“怎么了?” 声音也有些轻喘。 许之微抬头看着不远处那颗巨木,“树上好像有人。” 只见一名绿衣少女悠然坐在巨木粗壮的枝桠之上眺望着天空,一双腿在那一晃一晃。突然她边上的巨木上伸过一条绿色藤蔓,状似亲昵地缠绕上少女的手腕。 许之微眯眼看清那正是当时袭击她们的藤蔓。 下一瞬少女便朝转头她们看来,随后毫不含糊张开双臂往下一跃。刹那间藤蔓纷纷缠上她的身躯接住她,直接将她送到了许之微她们二人眼前。 少女的样貌清丽,睁着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有些兴奋又好奇。 是一名修为不弱的修道者。 “我是阿清,你们是新来的养料吗?刚刚我的藤蔓只是和你们打个招呼,可你们好像不太喜欢。” 一开口就是语出惊人。 阿清跳下藤蔓给她搭建的落脚处,在光线明暗交界处前微微探身瞧着。 许之微上前一步,挡在羌芜的面前。 视线被挡住后阿清也不恼,直起身后歪着头对着后边的羌芜真心夸赞道:“阿姐你长得真好看。” 她说完这话后腰间突然横过一条藤蔓,将她往后一扯。 阿清伸手拍了拍藤蔓,小声嘟囔着:“诶呀你真小气,我就是夸夸人家嘛,毕竟人家马上就要死在这了,我说点好听的也没关系嘛。” “而且明显那位失明的鲛族阿姐灵力低微,可能会死得更早些呢。”语气里带着些可惜。 少女腰间的藤蔓再次缩紧,像是想带着她走,但没能成功。 该说不说,这小姑娘话说得很好,只是下次别说了。 羌芜听着对方的话,额角微微一跳,眼看着就要上前,许之微连忙将她拦下,握了握她的手当作安抚,“没事,我来。” 听着许之微这哄孩子一般的语气,羌芜眼神微微眯起一瞬。 这人现在是把她当孩子哄了。 许之微继而转头看向那名少女,语气温和道:“若是你不让开,谁先死还不一定。” 阿清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紧接着满不在乎耸耸肩,“可一定是你们先死去啊,你们在进入此处的时候就已经落入我的四象阵中啦。” 羌芜在听到这个阵法名字后脸色有些难看。 许之微侧过头靠近小声问她:“你知道这个阵法?” “嗯。”羌芜沉下眉眼,“在这个阵法内会被渐渐吸食灵力,若是灵力没了,便会开始蚕食生命。” 若不是她现在灵力低微,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此番种种,都是许之微害的。 想到这的羌芜突然就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在被这人握着,她决然抽回手,面色冷淡,“不过要破阵也简单,你去杀了她就行。” 对面的阿清重重点头,“这位漂亮阿姐说的没错,只要杀了我,就能破阵了哦。” 阿清腰间的藤蔓缠绕地更紧了些,她却好似感受不到一般,但在她准备朝后伸手时,一截藤蔓直接缠住她的手放下,甚至有分枝游离在她的脸侧,好像若是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就会立刻封住她的嘴。 而许之微不是没有看出其中的诡异,但她的注意力落在了这个阵法会吸食灵力这上面,她有些担忧看向羌芜,“你脸色看着不太好,还撑得住吗?” 羌芜此时确实不太好,“先破了阵法出去再说。” “好。”许之微交给羌芜几样能保护自己的灵器,而后转头看着那个看起来有些天真烂漫的少女。 “怎么样,你要杀我吗?”阿清面上依旧是灿然的笑意,甚至看不出一丝需要抵抗的意图。 许之微没有和她废话什么,她身形如电,手中的长剑化作一道长虹直奔而去。 阿清很快就被逼至边沿,当剑尖来袭她却定定站在光亮处,不愿往后挪一步也不愿往边上躲开。她的面前快速聚齐一片缠绕交织的藤蔓以做护盾,但剑尖带着霸道的灵力轻而易举变破开了藤蔓。 紧接着许之微反转手腕横扫一剑,泠冽的剑气划破空气,甚至在两边的巨木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壑。 护盾被破开的瞬间,阿清的身形露出来,许之微自然没放过这个好机会,她紧随而上刺出了一剑,而阿清也不躲不避,就让那剑贯穿了自己的心口。 待许之微抽剑后她的伤口处却没有任何血液流出,甚至连痛都好似感受不到。 阿清垂眼摸着自己的心口,微微有些惊讶:“你是天星阁的弟子?” 许之微并没有时间回答她,反倒是攻势愈发迅猛。 不远处听着动静的羌芜面色有些凝重,她的指尖发出一道蓝色的光芒。正当她想着如何破局之际,那边的许之微眉梢微扬,单手持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剑尖朝下猛然一扬,大片的落叶拔地而起,纷纷扬扬挡住了视线。 许之微的气息突然出现在她的身侧,她的腰侧多了一只手,微一用力将她带起。 “你......” 话语飘散在满天的落叶之中,几息之间之后,许之微已经带着她从半空中落在一颗巨木的枝桠上。 羌芜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能近距离听到头顶上簌簌的树叶声,还有下方破风而来的藤蔓。 不等她问些什么,许之微已经又带着她离开了脚下,在她们离开后,后方传来巨大的破坏声,数息后下方响起重物落地的闷响。 应该是她们方才站的枝桠断了。 如此反复几次后,明显能感觉到许之微的呼吸重了些。 又一次落脚后,羌芜忍不住出声:“许之微,我是让你杀她,不是让她杀我们。” 许之微呼吸略显急促地“嗯”了一声,“我知道的。” 说着她又催促了一下系统,找到这人的本体在何处没有。 刚才那个阿清的身体显然只是一个傀儡,她此时在这片空地周边晃着便是要让系统替她找出对方的本体所在。 至于为什么是这片空地周边,是许之微的猜想,在方才的打斗中,她发现这少女似乎不能离开这一方天地之外。 假如这是真的,那么这个地方一定是有什么特别存在,很可能就是她的本体所在限制了她的这个傀儡能离开远近的距离。 【找到了找到了,宿主,对方本体藏在你西南方那颗最高的巨树底部!那棵树里边是空的!】 许之微悬着的心一松,这迟到的外挂总算上线了。 后方原本悠哉坐在藤蔓上的阿清眼看着那人带着鲛人一剑劈开巨木,眼中有些懊恼的神色,她轻轻摸着手边的藤蔓,声音有些轻快:“诶呀,要被找到啦,师姐师姐快来救我呀。” 许之微看着被破开的巨木,果真如系统所说那般里面是空的。她本想自己一个人进去,但又实在放心不下羌芜。 正当她准备带着羌芜一跃而下时,一道身影及时出现阻止了她。 来者一身素色衣袍,面上有些无奈,“抱歉,是我师妹性子顽劣冒犯了二位,四象阵什么的都是是骗你们的,我给你们配个不是。” 许之微不信,“可我们真的感觉到了灵力的流逝。” “诶呀,只是一点小小的毒啦。”阿清突然从她师姐的背后钻出,用食指与拇指在眼前比着一点点的样子。 “阿清,快些和她们道歉,还有解毒。”沈如棠加重了些语气。 “喔。”阿清闷闷应声,来到许之微二人面前后掏出一个药瓶,颊边梨涡浅浅,“抱歉呀,我不是有意的,你们只要吃下这个解药就好啦。” 许之微看着药瓶有些迟疑,“万一你还是骗我们的呢?” 阿清微微睁大眼睛,掷地有声道:“我师姐都在着呢,我肯定不敢。而且我看你的招式是天星阁的弟子,我们是凌云派的,都是仙们弟子,我肯定不会骗你们的啦。” 许之微听着她的话心中暗暗吃惊,这凌云派便是第一仙门,或许和昨夜追杀她们的人认识也不一定。 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我刚刚和你交手感觉你身上似乎有伤啊,还有你背后的鲛人族阿姐也是。” 许之微含糊应了一声,并不准备说太多。 如今的世道虽说妖族不是人人得以诛之,但一些正统的仙门对于妖族的态度还是比较老派的。 更何况许之微真实身份还是一名曾叛出仙门的妖道。 可阿清却有些自来熟,“我兼修过医修,不如让我来给你们看看吧。”她说着就上手去拉许之微的手腕准备搭脉,拉扯间看见了许之微手腕间的契约。 她愣愣瞧了会儿,又在许之微和羌芜之间看了好几个来回,感慨道:“哇,你们天星阁的弟子......平时玩这么大的吗?” 羌芜掩唇轻咳了一声。 许之微:......? 8、妖道X鲛人08 【宿主,我感觉这个契约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觉得呢?】 许之微还能怎么觉得,她让系统有时间在这八卦倒不如捡起自己饭碗好好查查眼前这俩人是谁来得有用。 系统哽住一瞬,继而说道:【查到了的,那个少女确实叫阿清,而身量高些的叫沈如棠,俩人确实都是凌云派的内门弟子,与追杀我们的那群人并不认识。】 听完系统话的许之微收回被阿清拉着的手,放下衣袖掩去手腕上的契约。 “不过这个契约有些地方加了些东西我没看懂,是什么意思呀,难道这是你们之间的情趣吗?”阿清还有些依依不舍看着她的手腕处,“要不说还得是你们天星阁开放啊,修道者居然和妖族签订主从契约,师姐,我也想......诶哟!” 正当阿清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时,沈如棠出手了。 阿清捂着被藤蔓敲了的后脑勺回头,委屈巴巴道:“师姐,我都听你的话了,你怎么又打我呀?” 沈如棠瞧着师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胡言乱语什么呢你,站一边去。” 等阿清拖着步子走到边上抠树罚站,沈如棠这才上前一步行礼,“实在是抱歉,我师妹并无恶意。我这里还有些灵石和疗伤的丹药,若二位不嫌弃,便当个赔礼。” 沈如棠熟练地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和一只锦袋,仿佛这一套道歉流程已经深深刻入了她的行为之中。 那边的许之微正在将给系统检测过无毒的解药服往羌芜手心也倒了一颗,“是解毒的药,可以吃。” 眼看着羌芜吞下药丸,她也松了口气。这才回过身道:“既然是误会,那解开了便好。” 对方既然给了台阶,许之微便顺势下了,毕竟现在她们还是低调些为好。 被冷落在一旁的阿清百无聊赖踢着脚边的落叶,见师姐和许之微说着话,又悄悄凑近了些。 “那我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吧,我们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阿清插嘴道。 “我姓徐,她姓吴。”许之微想了想主动开口询问道,“此地人烟稀少,不知两位道友怎会出现在此?” 阿清抢先出声:“我们是追着一个开了灵智的灵宠过来的,刚刚我是在给我师姐守着边界不让它逃走呢,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才会想着逗逗你们的。” 说着她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向沈如棠,“对了师姐,你抓到它了吗?” 她背后的沈如棠听见这毫无保留的吐露深吸一口气,点头勉强露出一个笑,“......抓到了。” “那你们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还是从林子后边出现的?”阿清好奇道。 一旁的沈如棠这次没有出声也没拦着她,许之微心知恐怕这人也是想知道她们的情况。 许之微淡然一笑,“我们受了点伤,今早看到崖壁上有灵草,谁知昨日暴雨后的崖壁太滑了,脚底打滑不小心跌落,我同伴为了救我一同掉了下来。我采了些草药给她外敷伤口,但谁知她的眼睛却因此失明了。” 许之微说这话时想的是假话最难做真,但假话中参杂着真话,就会变得难以辨别许多。 “原是如此,若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许道友和吴姑娘不必客气。”沈如棠点点头说道。 阿清并不在乎这些,她只是“噫”了一声,并对她们的遭遇表示十分的同情。在听到她师姐的话后附和道:“是啊,漂亮阿姐的伤可以给我看看,我虽没得到医修的什么真传,但看一看总还是可以的,就当是我的那一份赔罪。” 说着就要上前靠近羌芜。 还不等许之微说什么,羌芜已然开口拒绝,“不必。”说着还主动往许之微身后侧靠了些。 许之微察觉到她的动作不由笑了一下,心想看来自己的地位似乎稍稍提高了些,至少面对陌生人时,羌芜会选择更亲近自己一些。 她知道要让羌芜重新对自己建立信任是一件非常难的事,现在这也算是一点小小的进步。 “为什么呀,你们是不是还在生气我刚才对你们做的事?”阿清眨了眨眼,“那不然,我也让你们追着打一次?” 最后是沈如棠有些看不下去,将她这个有些一根筋的师妹往后扯回来了些,“你那点医术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沈如棠想了想重新看向许之微说道:“我倒知道此地数十里外的培阳镇上有一位女医修,若是你们想去可以去找她看看。还有此地危机重重,你们若是想要离开,可以与我们同行。” 许之微看了眼羌芜,后者没有发话。 沈如棠看了眼许之微二人,颇有眼力见拉着阿清往边上走,给她们腾出一些空间,“你们可以商量一下。” 阿清被师姐口中的医修吸引了注意,喋喋不休的声音渐渐远去。 待那二人走远后,羌芜开口:“你想说什么,你相信那俩人?” 许之微理解羌芜不信任任何人的心情。 “那人的师姐看着对我们并没有太多信任,不过反正我们也是要出去的,一起可能还能快些,至于那个医修,去看看也无妨。” 羌芜听着这些话,冷淡的眉眼微动,“你就不怕是陷阱?” 许之微望着远处树荫笑笑,“从我们跳下那悬崖的那刻起,便是身处陷阱之中了,而且就算有事也有我在。” 那些人不会放过临时毁约的她和原本是货物的羌芜,可能现在就在周边寻觅着。 许之微稍稍侧头看着她,“还是说,你还在担心我会‘背叛’你吗?” 微风拂过羌芜脸侧的碎发,她微垂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反正你身上有我的契约,我有什么可以怕的。” 许之微笑笑没说话,突然瞧见羌芜靠近耳侧的发髻上落了一片树叶,她伸手过去想要将其拿下。 而羌芜察觉到有什么靠近自己,下意识侧过脸,却不想嘴唇碰到一片干燥温热的皮肤。 两人皆是一愣。 --- 另一边,阿清正在被师姐耳提命面教育着。 “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爱捉弄人的性子,还有不要每次什么话都往外说,要是真的遇到危险怎么办,你要是再如此我绝对不带你出来了......” “可师姐很强啊,每次都能及时保护我。” “还敢顶嘴?” 阿清立马端正态度,做出一副认真听着谆谆教诲的模样,“师姐说得对,师姐说得好!” 沈如棠见状冷哼一声,“那师姐说到哪了?” 阿清张口就来一句:“师姐说她最喜欢我了。” 沈如棠彻底没了脾气,“好了,不说了。你记得待会儿我们和她们一起出去的时候少说些话,也不要和那俩人靠得太近了。她们一个疑似是天星阁弟子,一个是鲛族女子,还都受了伤,而且——” “而且身上还有那种只有自愿才能签订下的不平等契约,所以她们其实是被天星阁棒打鸳鸯的爱侣?!”阿清一拍手激动地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沈如棠痛苦闭眼放弃挽救,“......师妹你开心就好,反正记得不要和她们过多牵扯。” 9、妖道X鲛人09 等到四人再度相聚在一起时,各自都怀着心事。 而且阿清瞧着许之微她们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太寻常,她本想开口询问两句,但想着师姐方才的叮嘱又生生忍住了。 许之微向沈如棠二人表达了愿意同她们一同出去的意愿,后者表示等她处理完余下的事就可以出发。 而沈如棠说的事,就是将她刚刚因为忙着救作死的师妹而被她匆匆困在在不远处的那只灵兽拿回来。 那是一只通体毛发雪白,形似狐狸的动物,双鬓垂耳,一双血红的眼睛如宝石一般娇艳。 阿清一看到它就两眼发光,“长得真好看。” 说罢还想上手去摸一摸那被封印在透明结界中的灵兽。 那灵兽当即露出一口尖牙,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威胁音,一脸凶相地看着她。 阿清收回手:“这小东西还怪凶的。” 许之微不认得这是什么,而羌芜又看不见,所以她只能问系统。 系统这次回答地很快:【这是赤苋,一种极其擅长逃匿的灵兽,而且它可以吞食幻象,在对付一些幻象阵法时非常有用,有些赤苋也能制造非常强大的幻境。】 “有了它,师叔就再也不能对我用幻阵藏起那些好东西了!”阿清光是想想便笑出了声。 “出息。”沈如棠说着将灵兽收好,同许之微点点头,“我们走吧。” 四人就此启程。 沈如棠考虑到许之微和羌芜的灵力状况没有选择御剑前行。 事实上许之微也是这般想的,她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长好了大半,但灵力只恢复了六七成,尚且不知道外边还有什么在等着她们,现在自然是能省则省。 沈如棠路上同许之微她们说了一些此地的情况,这座巨木森林里有一些妖兽活动的痕迹,但基本不会主动攻击,而且她们在追着那只赤苋进来的时候在沿路做了标记,只要沿着标记走就可以出去。 这一路上沈如棠在前方循着标记确定前进方向,许之微拉着羌芜走在后边,而阿清则是借着那些灵活的藤蔓满场乱晃,顺带着观察远处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外人的存在,羌芜这一路上非常安静,就算被许之微握着手往前走也没有露出太多神情。 途中也撞上来几只没长眼的妖兽,都被他们解决了。 许之微一直关注着羌芜的情况,她体内的灵力微弱,没走多久便显出了一丝疲惫,而且她的唇有点干。 “要不我抱着你走吧,你也能省点力。”许之微提议。 羌芜刚想喊她名字,但很快又止住了,她神情未变,“我没那么弱。” 但在半个时辰后,许之微还是提议休憩一会儿。 她们寻了一处较为平整的空地用作休憩的地方,这里甚至还有一个缩小版的湖,水质清澈见底,细碎的阳光洒在上方熠熠生辉。 许之微安顿好羌芜后准备去给她打点水来。 憋了一路的阿清在她师姐也去打水之后,终于溜到了羌芜的身边。 羌芜察觉到了他人的靠近,衣袖下的手缓缓张开,蓄势待发。 “阿姐,你们是不是在逃亡啊?” 羌芜在听到她的话后身上顿时散发出一阵冷意,左手悄然捏了一个决。 阿清没有察觉到这细小的灵力波动,她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我瞧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一心除魔卫道的修道者遇到美艳的妖族后为其抗争天下,直至身死道消也不曾退让一步。” “......你以后还是少看些吧。”羌芜发出忠告。 “这个书在书坊销量很好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抢到两本的!只可惜其中一本被我师姐没收了。” 阿清像是被打开了什么话匣子,也不管羌芜也不愿意,便絮絮叨叨一股脑说着。 被迫听讲的羌芜第一次希望许之微快些回到自己身边。 湖边。 许之微和沈如棠从一边的植物上取下巨大的叶子准备用来装水。 “再过半个时辰左右就能出这片森林了,再往外走是瘴气林,这个瘴气林范围很广,大概是除了你们不慎掉下来的拿出崖壁,三面都是被这瘴气围拢住的。但只要用浓厚的灵力裹住自己,撑个十分钟便能出去。我们当时就是这样进来的。” 许之微听到这话是有些起疑,系统口中能挡住诸多修士的毒瘴难道这么简单就能通过吗,那为何追杀她们的人迟迟不曾出现。 又或者对方已经进来了,只是这片森林太大,她们还没遇上彼此。 说起来系统好像好久没出声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许之微心事重重回过身,却瞧见不远处羌芜的身边蹲着个阿清。 沈如棠也瞧见了。 “徐道友不要担心,我师妹并无恶意,她只是......活泼惯了。”沈如棠叹口气,真是每一次带师妹出来都有道不完的歉,对自己说的话也总是左耳进右耳出。 想起对方的所作所为,许之微点了点头,“确实活泼了点。” 她走到湖边蹲下身伸手舀水,突然问道,“你们为何要帮我们走出去?” “且不说我师妹之前对你们出了手是我们理亏,就算是萍水相逢该帮的我们依旧会帮,也当是给我们自己积善,毕竟谁能笃定自己未来永远不会有落难的时候呢?”沈如棠率先取完了水起身,“徐道友,那我便先过去了。” 许之微点点头,看着湖水里清晰映出自己的脸庞,她定睛看了一会儿,伸手舀水,搅乱了湖面中的画面。 正当她准备起身时,心脏处骤然一麻,紧接着是尖锐的刺痛席卷而来。 许之微手劲一松,盛满水的叶子掉入湖水,溅起无数水花。 许之微捂着心口踉跄退后半步,颓然半跪,手背筋骨暴起指骨发白。 眼前的一切在扭曲中变得模糊不清。 耳边似乎传来一道尖锐又急切的声音,似乎想要将她从此中拽拉出去。 “醒过来......许之微......醒过来!” “你快给我醒过来!!!” 10、妖道X鲛人10 周身的一切迅速崩塌消散,紧随着无边的暗沉无声蔓延开。 许之微垂着头,一手深深嵌入泥土中,全身止不住剧烈颤抖着。 脑海里有无数画面和声音交织在一处,疯狂挤兑着她本就刺痛的脑袋。 她看见她们在湖边休憩完再次动身出发,还看见自己走出了巨木森林,刺目的日光让她的眼睛有些生疼,紧接着画面一转是脸色苍白的羌芜在她身边摇晃着身形,凌云派的沈如棠一把将她师妹推过来,吼着让她们快跑...... 嘭! 许之微掌中有强劲的灵力迸现,掌下的地面随之寸寸崩裂,在地面彻底崩塌之际,她猛然抬头睁开了眼,万象轮转见眼前渐渐变得清晰了些。 晦暗的天际,浑浊的气息。 风声夹杂着尖锐呼啸,擦过许之微的耳畔,她直愣愣睁着眼,颤着唇吐出一口滚烫的气息,隐隐带着血气,她深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好像是血的味道。 还不封她多想什么,肩膀处传来的疼痛和压迫让她下意识垂眼看过去。 只见面容苍白无华的羌芜跪坐她身上,一手撑在她肩侧,一手带着尖利的指甲深深嵌入她另一边的肩头,唇边还挂着一丝血迹。 “醒、醒过来......”羌芜的声音已经虚弱不已。 许之微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拍,感觉到掌心下的手一颤,她的声音还带着点笑意,“羌芜,能先放开吗,有点疼啊。” 此刻系统熟悉的声音也再度响起:【呜呜呜呜宿主你总算是醒了,我喊你都快喊出海豚音了】 许之微正想和系统问些什么,那边的羌芜轻轻喘着气,没有焦距的眼眸黯然垂下,“你......” 刚一开口,便是一口腥甜的血从口中涌出。 许之微瞳孔微缩,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迅速坐起身,将软着身子倒下的羌芜抱住,“羌芜?羌芜?” 但羌芜只是在她耳边发出微弱的呼吸,不能回应她。 “这是怎么回事系统?!”许之微气息有些不稳,她看着周边灰蒙蒙的一切,突然目光一凝,在前方还躺着一个人,看身形和穿着是凌云派的那位阿清。 【我已经查到信息了!是赤苋,而且是不止一只赤苋,这是它们一起制造出的幻境。它们先是让一只赤苋引诱人进入瘴气林,然后再制造一个强大的幻境用来捕食其中之人!】 【你们在进入这个幻境中的人会以自己的灵力为支撑,不断重复失去意识前一个时辰内发生的事,周而复始,那人就会在幻境中耗光灵力而亡,而那些灵力则会成为赤苋成长的养分】 “那羌芜是怎么回事?”许之微刚建好了一下羌芜的情况,虽然不太好,但也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 【鲛人本就是一个擅惑的种族,在这种迷幻的幻境面前有天然的抵抗优势,只不过是这瘴气有毒素,而她刚刚为了唤醒你强行催动了灵力,还喂你喝了自己的心头血破除幻境,这才会倒下】 许之微忍不住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明明她不久前才刚说过有自己在不会让她有事的,可现在却还需要羌芜反过来救自己。 “那我现在是不是已经破开幻境了。”许之微问。 【算是破开了一层,这瘴气林本身也是幻境的一层,要想出去,还得找到身为阵眼的那只赤苋才行,这个我能帮宿主找出来!】 “好,我知道了。”许之微抱着羌芜起身,将她和阿清放在一处,“将她们放在这会不会有事,毒瘴的毒素严重吗?” 【不会的,毒瘴更多的还是麻痹效果,至于赤苋并不擅长战斗,而且宿主你放心,我会看着她们这边的动静,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系统现在将羌芜看作了恩人,要不是她救了它的宿主,很可能宿主就要在这个世界光荣殉职了,那样的话自己那惨淡的简历上又要增添上残忍的一笔。 许之微久久凝视着羌芜的脸,再度起身时面上已是一片肃然。 她伸手往虚空一握,血红的长剑渐渐显现于掌中。 “我们动作快些。” 许之微聚精会神听着系统的指挥,在能见度极低的瘴气中迅速穿梭着,寻找着赤苋的身影。 在系统的帮助下,很快便寻到了赤苋的踪迹,只是对方果真如系统所说极其擅长逃匿,好几次都是堪堪错过。 系统有些着急道:【宿主,那只赤苋就在附近,我们一直追着她不会超出五米的范围内,只是它的移动速度太快了】 许之微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慌,她微微调整着呼吸的节奏,感受着胸腔之内那颗猛烈跳动着的心脏。 有事一次失之毫厘的错过,正当系统在心中惋惜之际,许之微突然侧身,足尖往一旁的的树上用力一蹬,身体腾空跃起,纵跃如飞。 她伸手握住剑身悍然一抹,血迹如雨点般在半空中散落,串联成一张血色的蛛网。 张开的血网落下之处正是那只赤苋的所在地,赤苋整个身体被蛛网覆盖住,奋力的挣扎也没能让它逃脱。 眼看着赤苋就要张嘴喊叫,许之微那柄血色的长剑带着血气凌然而至,一剑扎入它的心脏处后反向一拧,彻底断了其生机。 血红色的眼睛渐渐黯淡下去,殷红的血液从背后的伤口流出淌了一地。 许之微也杵着剑大口大口呼吸着,确定赤苋死亡后她才将剑拔出收回。 “系统,结束了吗?” 【结束了结束了,这玩意儿就是难抓,但没什么战斗力,而且我刚刚感觉到它死后其他的赤苋也感应到了,都跑了】 “羌芜呢,有没有事?” 系统声音略显沧桑:【没有,绝对没有!我都盯着呢,这辈子看狗血八点档都没这么认真盯着看过,那两个凌云派的弟子也没有性命之忧,晚点自然会醒来的】 许之微被剑划破的掌心还在顺着指尖滴着血,她慢慢走回放下羌芜的地方, 在亲眼看到她依旧安然无恙,许之微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先笼罩在身边那些灰蒙的瘴气散开了一些,但还是有不少。 许之微提羌芜检查了一番身体,并无大碍,就是中了些瘴气的毒素, 她想起之前离开那片崖底时特意采的灵草和沈如棠赔罪给她的丹药,询问了系统后准备喂给昏迷中的羌芜吃一粒丹药,能帮助她恢复得更好些。 只是昏迷过去的羌芜此时咬紧了牙关,死死不愿松口。 系统给许之微出主意:【宿主你可以卸了她的下巴喂,再装回去就行了】 许之微却不愿,“会疼的吧。” 系统有些无言:【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现在根本感觉不到呢?】 许之微此时坐在地上,让羌芜躺靠在自己的怀中,缓缓给她输送了一些灵力,甚至帮她加固了些灵力幻化的双腿。而她没有受伤的右手捏着那粒药丸,看着她羌芜紧闭的唇有些犹豫地低下头。 系统先是吓了一跳,询问她要做什么,但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羌芜,是我,”许之微只是将药丸要递到羌芜的唇边,低下头轻柔地哄着:“我不会害你的,把药吃了好不好?” 系统不太同意她这样的处理方式,觉得和一个昏迷中的人讲好话无异于是在对牛弹琴,这妥妥是在做无用功。 但许之微却没有放弃,只是轻柔的同她说着,想要她放松下来。 就当系统准备给孜孜不倦的宿主计数到底要说几遍时,许之微怀中的的羌芜嘴唇微微一动,牙关松开了。 许之微见状连忙将药丸送入她的口中。 羌芜徐徐睁开有些疲倦的眼,嘴唇微启:“许之微,你真的......很聒噪。” 11、妖道X鲛人11 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四面余音袅袅,络绎不绝。 ——阿芜,你是未来的王女,你要学会掩藏自己的情感,也要忍受黑暗和孤寂,更要做好接受背叛的准备。 ——羌芜!你有心吗?! ——羌芜,凭什么是你坐上那个位置呢,你不就是出身比我好些?不如让我坐上去好不好,你来当我的王后。 ——我叫许之微,是一名游历的修道者,你叫什么名字?不用怕,让我帮你看看伤口吧。 ——信任我便是你此生犯过最大的错误。 ...... 此起彼伏的人声交织在一起,无法挥散也无法忘却。 这是属于她的梦,混杂着平静的压抑和残忍的现实。 羌芜指尖微微一动,勉强睁开双眼,率先入眼的还是一片黑暗。 她甫一动身,便是感觉到钻心刺骨的疼,身体各处好似被碾压过一般疲惫,本就损伤的灵脉也有被透支后的灼烧感。 啊——她想起来了,她为了唤醒许之微,耗尽了全部的灵力,还献出了一口自己的心头血。 羌芜蓦然闭上眼,面上有掩不住的疲惫,感受着自己亏虚的身体,心中暗想自己真是疯了,居然会为了许之微那样的人做出这种事。 不过现在这是在哪里?指尖划过身下,好像是被单的触感。 羌芜重新睁开眼,忍着头晕想要起身。刚一动作,就感觉身侧有温热的物体挨了过来,那人一只手横过她的胸前,熟练地搂过她的肩侧轻轻拍了拍,许之微充满困倦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再睡会儿吧。” 羌芜的颈侧被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吹拂着,带起一片酥麻的痒意。 那双手拍了拍后顺势往下一滑,掌心贴住她的后腰往自己身上压去,她落入了一个严丝合缝的怀抱之中,连呼吸间都骂死许之微的气息。 羌芜好似被定住了身,无法动弹。 她不习惯这样的亲近,可这人为何总是将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 羌芜抬起能活动的那只手想要推开许之微,可刚贴上她的心口,就被握住了。就在她愣神之际,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拉到许之微唇边亲了亲。 “不闹了,再乖乖睡会儿。”许之微闭着眼含含糊糊出身。 指腹上传来陌生的柔软触感让羌芜瞳孔骤然缩紧,甚至忘记将手抽回。 可她不知道许之微这时候其实是睡迷糊了,她还以为自己抱着的是在现实世界里养的那只粘人爱撒娇的猫。 小猫哼哼唧唧想要闹腾时,她伸手将“小猫”搂过来,亲昵地贴着蹭了蹭,不忘夸奖道:“香香软软的,真乖。” 只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就让羌芜的耳廓弥漫起一抹红色。 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许之微最终还是在一阵推搡中渐渐苏醒。 她睁开眼的瞬间,只见羌芜头发凌乱,脸色微红、衣领半开地半躺在自己怀中,一双手抵在自己胸口推着,上挑的眼尾透着几分风情,而淡粉的唇微微张着。 这画面像是春燕的尾羽在平静的湖面上仓惶掠过,在许之微的心中溅起一片涟漪。 许之微猛然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连放在人家腰间的手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她这是对人家做了什么? “你醒了,抱歉昨晚我太困了,睡过去了。” 昨日她杀死赤苋后阿清也渐渐苏醒了过来,随后还找到了倒在别处昏迷不醒的沈如棠。她与还有余力的阿清一起带着人走出了瘴气林,路过一个村庄后被好心人家收留了下来。 她昨夜照料完羌芜后原本是倚着床边休息的,但后来半夜羌芜睡得不安稳,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思虑,只有当许之微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才会渐渐安静下来。 只是后来她也不记得自己怎么睡着了,还一同躺在了床上。 “拿开!”羌芜的气息有些不稳。 许之微讪讪收回手。 羌芜屏气想要自行坐起,但身体的乏力让她第一次没有成功,许之微伸手想要帮她却被躲开了。 许之微又想起之前她说自己不喜欢同人触碰的话,再想到刚刚醒来时的场景。 坏了,她怕不是又让羌芜讨厌了吧。 羌芜原先脸上的红晕已经散去大半,那一头浓密的长发如波浪般不断倾泻着滑落肩头,翩然垂至细腰间,墨玉般的发色也衬得她肤色看起来像白雪一样发着光。 “是不是还很不舒服?”许之微问她。 羌芜反问她:“这是哪?” 许之微仔细同她阐述了她们在此处的经过,羌芜只是沉默听着。 “对不起,明明我说过会护着你,没想到还是要你护着我。”许之微的声音有些低哑。 羌芜半隐在发丝下的眉眼微动,说出的话还是一贯的冷淡语气,“你不必想太多,我救你是因为你对我还有用。” 许之微唇角上扬一瞬,“嗯,那我会努力做个对你有用的人。” 房门外突然传来轻叩声,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外边响起。 “徐姑娘,你们醒了吗,可以用早膳了。” 许之微回头一瞬,继而同羌芜说道:“是收留我们的阿婆喊我们用早膳,你饿不饿,我帮你拿些进来吃?” 踏上修道之路的修道者基本都早已摒弃五谷杂粮和口舌之欲,但她们并未同婆婆泄露过自己的身份,更不想拂了婆婆的好意。 “不用。”羌芜开口。 许之微心想羌芜身为鲛人,可能也不需要这样的进食,“那我去看看,你身体现在虚弱,多躺会儿吧,等你好些了我们再动身去那个培阳镇看看。” 见羌芜没有应声,许之微便自行起身下床,离开前又取了一身衣服给羌芜放在床边。 她这一刻觉得自己像个移动衣柜,不过也还是有点用处的,假如她们这是一个换装小游戏世界的话。 羌芜听着许之微脚步声远去,随后便是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她伸手摸到触感冰凉的衣物,指间渐渐收紧。 收留许之微她们的婆婆家中只有她一人,她的腿脚有些不利索,走路时一瘸一拐的。 许之微出去后看见阿清和沈如棠二人也刚巧打开屋门走出来,婆婆招呼着人过去,桌上已然放着好几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碗。 阿清经过一晚上的休憩,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精力,她十分捧场地夸赞着婆婆。 “阿婆,你家土豆长得好大!” 面色还有些苍白的沈如棠叹气纠正道:“这是番薯。” 阿清又转而巴结师姐,“师姐你真博学多才。” 因为认识一个番薯而被抬上高位的沈如棠选择闭嘴。 婆婆闻言也不生气,只是高兴地笑着,布满皱纹的手在衣裙上擦了擦,“快吃吧,都是热乎的。” 说着她又往羌芜所在的房间看了眼,“另一位姑娘呢,怎么没出来吃东西?” 许之微刚想解释,紧闭的房门却被打开了,羌芜扶着门框出现在门边。 她的长发被简单编成一条松散的麻花辫,随意垂在身前,只是简单站在那,便足以让天地失色。 许之微连忙起身过去接她过来。 等入座后,婆婆见到羌芜长得这么好看居然目不能视,眼中的震惊与心疼交替着。昨日羌芜是昏迷着抱进来的,所以她不知晓。 “这、这好好的姑娘,怎会瞧不见呢。”婆婆心疼地拿了好些东西放到羌芜面前,“好孩子快些吃吧,不够还有。” 羌芜倒真捧着面前的粥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许之微这才回过神,原来方才羌芜说的不用,是不用给她拿进去吃。 婆婆没坐一会儿便起身,说是要出门一趟拿点东西,这间不大的院子里便只剩下她们四人。 “你们的身体恢复怎么样了?”许之微问。 “只是消耗了太多灵力,那瘴气吃了药后倒没有太多影响了。”沈如棠说,“真是没想到我们被赤苋摆了一道,从前就听说那一片毒瘴凶险,原以为是毒性太强,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陷阱。昨日若不是你们,我与师妹定然凶多吉少,这份恩情我们定然铭记在心。” 阿清在一边啃着番薯用力点头,“若是哪天你们需要我们,我们一定来帮忙,”想了想又神秘地补充了一句,“特别是与门派啊、天下为敌什么的,我一直都很想试试来着。” 许之微张了张口:“能盼点好的吗?” 早已见识过的羌芜面无表情喝着白粥,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12、妖道X鲛人12 沈如棠二人并没有在此处停留太久,她们急着赶回门派,走之前告诉许之微那位培阳镇的女医修叫白知念,在凡人的医馆内行医。 许之微原本想等羌芜身体好一些再动身,但羌芜并不领情,她认为她们现在要做的事是争分夺秒的,而不是不断等着。 许之微心知她说的有道理,追杀她们的人还不知什么时候会探寻到她们的踪迹,她只是放心不下羌芜的身体。 最终在婆婆回来后,四人一起同婆婆告了别,还留下了一些小东西当做谢礼。 婆婆虽有些惊讶,但也清楚她与这些看着不平凡的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也没有多做挽留。 许之微身体之前受的伤得益于那些灵草已然恢复,经过昨晚的休憩现下灵力也充沛浑厚。 这次去培阳镇,她选择了带着羌芜御剑前去。 高空之上,二人难免相依在一处。 羌芜好似已经放弃了自己之前的“原则”,与许之微贴在一处,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对方传过来的体温。 许之微一手捏诀御剑,一手虚拢着羌芜。她垂眸看羌芜,她从上了剑后便闭上了眼,不知在想什么。 前方突然吹来一股强劲的气流,许之微稳住身形,双手掐诀。 在她手离开羌芜身体的瞬间,羌芜猝然睁开眼,伸手抓住了许之微的衣袖。 许之微掐完决的手几乎是立刻回到羌芜的肩膀上,有力地抱紧。 原来她怕高。 想来也是合理的,毕竟鲛人是海里的妖族,平日里哪里需要出现在这万丈高空之中。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她们的脚下出现了一片田野,不远处错落有致的房屋坐落在一处,组成了欣欣向荣的景象。 为避免引起骚乱,许之微选择在一处不太起眼的地方落下,走进小镇。 但二人的样貌出众,贸然走在人群中也是突出的存在。 所以许之微友从储物袋中拿出两顶帏帽。 羌芜眼角一跳,忍不住问她:“许之微,你到底有多少乔装的东西?” 许之微替她戴上帏帽,整理着她面前垂落的白纱,轻咳一声:“行走江湖难免用到。好了,我们走吧。” 这座镇子不大,但人流却不小,一旁的街道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铺子。 许之微与羌芜手腕上都系了一根绑带,有上次被藤蔓破开的经验后,这次许之微往其中加持了灵力,不会被轻易断开。 许之微这次已经和系统提前打听好了这位白知念的情况,曾是凌云派一名远近闻名的医修,但十年前突然孤身来了这座小镇不问世事,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她的存在。 系统补充道:【这个医修好像有些怪毛病,是否接诊要看心情、天气、日子、高矮、胖瘦......】 许之微听完心想要不这位医修先给自己的心灵医治一下? 系统还给她查到了这位医修所在的医馆的地址。 于是许之微照着系统给的路线,带着羌芜七弯八拐终于来到了一家热闹非凡的医馆门口。 写着“悬壶济世”的鎏金牌匾方方正正挂在上方。 “我们到了。”许之微对羌芜说。 羌芜嗯了一声,随许之微一同走进去。 立刻就有小药童热情地走上前询问她们,“两位姑娘,请问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知白医女是否在这坐诊?” 小药童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明显面容扭曲了一瞬,“是的,你们是要找白医女吗?其实我们这还有其他的医师也很不错的。” “我们就是专程为她而来的。”许之微告诉他。 小药童轻叹气,皱着脸道:“好吧,但是我只能带你们过去,白医女愿不愿意接诊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许之微表示理解。 小药童带着她们往药堂后边走去,一路上还试图继续劝解她们,假如不是什么大问题,找其他医师也是可以的。毕竟根据他的经验,大多数人最后还是会被白医女赶出来,然后找了别的医师看诊。 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但显然许之微和之前他劝的大部分人一样,都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 小药童止住脚步指着前方一个雅致的院落道:“前面就是白医女所在的院子了,你们自行进去就好,若是白医女同意接诊,会让你们进屋的。若是不同意你们就快些出来,可千万别惹她发火了。白医女一发火就喜欢掀屋顶,要是屋顶又被掀翻了,我们馆主晚上又得躲被子里哭着算账了。” 许之微心想看来这馆主也不是一个常人啊。 距离那院落还有几十步的路程,但小药童似乎有些害怕这位白医女,给她们指完院子便马不停蹄开溜了。 “她若是不肯给我医治,你准备如何?”一路上没有开口的羌芜突然发问。 许之微咬了下唇,自诩自己和从前的妖道不一样,是个文明人,“不如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幕帷内一片静谧,良久后才传来羌芜的声音,“许之微,我觉得或许你应该先让她看看脑子。” 谈话间二人已然来到了这座小院前。 一阵清风从院内吹来,带来一阵酒意。 许之微懂了,这位白医修大概悬的是酒壶来济世。 “小心台阶。”许之微带着羌芜走进了院子。 与外表的素净不同,这院内的墙上爬满了花藤,橘红色的花朵与稠密的绿色相应映成辉,远远看去,好似几簇鲜艳的火焰。 西面的竹架上有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她们正在拨弄晒着的药材,许是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响,她头也不抬,慢悠悠说道:“你们进院子右脚先迈进来了,不看。” “.......”许之微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被这样的理由拒绝。 许之微面上扬起温和的笑容提议:“那我们出去重新换左脚进来怎么样?” 白知念悠然起身回头,“不——” 话刚开了个头,在白知念看清许之微的脸时猛然顿住,她随手抄起旁边的一根棍子,咬牙切齿道: “姓许的,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而一脸茫然的许之微:啊???? --- 夕阳渐落的傍晚,一瘸一拐的老妪双手拿着萝卜往家中走去,突然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 地上的影子渐渐靠近混为一体。 片刻后,零零碎碎的萝卜掉落一地,稠黑的血液溅在白嫩的萝卜上方后蜿蜒滑落。 “左使,屋内只寻到一点鲛人残留的痕迹,她们应该早就不在这里了。” 殷玖将染血的箭矢随意一挥,上方沾染的血迹霎时被甩了个干干净净。 “把今天抓到的那些赤苋全杀了。”殷玖有些烦躁说道。 要不是被这群小畜生拖住了脚步,他们也不会跟丢这么久,还折损了不少人。 “是!” 得了命令的人前去处理赤苋,负责看管的人有些不解,“赤苋也算是珍稀的灵兽,为何我们不先将这批赤苋献给上边,大概也能换取一些时日。” “你可知是谁要这鲛人?是宣阳王殿下,敢糊弄他是嫌自己活得太久吗?” 听到这个名称后提出疑问的人也噤了声,毕竟对于这位殿下的暴戾,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 “好了,快些做事吧。” 夕阳之下,隐秘的角落里手起刀落,赤苋的尸体渐渐堆积起来。 13、妖道X鲛人13 劲风袭来,许之微一偏头,狭长的木棍贴耳擦过,“哐啷”一声重重砸在厚重的门板上后落地,骨碌碌地滚到了她的脚边。 “你——”还不等许之微说什么,白知念伸腿一勾一提,接住抛至半空的葫芦瓢后裹进灵力砸了过来。 “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之微一边拉着羌芜躲避一边疯狂呼喊系统。 系统着急慌忙地说道:【我我我我我正在查!】 很好,许之微心想自己果然不该把希望寄予在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上。 “等一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许之微在躲避间隙试图想和对方说话。 白知念指间灵力翻转,冷哼一声:“误会?许之微,当初我就说过,再让我见到你一定要将你大卸八块!” 许之微见对方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而且似乎只针对着自己,便将羌芜安顿在了边上,自己去引开白知念的攻击。 掩在幕帷下的羌芜眉间紧锁,只能靠耳力辨别着此刻发生的事。 许之微弯腰躲避扫过来的灵气,墙面上的花藤被灵力波及到,藤叶摇晃间落英缤纷。 好在系统那边很快传来了动静,它快速说着:【找到了找到了,十年前‘许之微’还在天星阁时曾和凌云派的弟子一起出过任务,同行人中就有白知念。当时的‘许之微’和白知念就不太对付,后来还在任务过程中出现了严重分歧,众人遇到了生死问题,‘许之微’不顾同伴性命隐瞒真实情况,差点让白知念折损在那,二人就此结怨。这事没过多久,‘许之微’便叛出了天星阁,二人也再也没见过。】 听完的许之微终于长叹一口气,这世上究竟还有多少账在等着她去算。 又是避开一记灵力,许之微脚尖一点,跃于围墙之上,居高俯瞰着下边的白知念,“你我之间的恩怨先放一边,我现今来找你是有求于你,医修也是医者,面对病患不能见死不救吧。” 白知念不可置信地笑了笑,“真是荒唐,居然还有机会从你的口中听到这种话,”她挥出一道灵力劈开许之微的幕帷,“当初我命在旦夕,也没见你这般菩萨心肠!” 一道细小的血痕出现在许之微的额边,渐渐渗出细小的血珠,她突然翩然下落站定,面对白知念的攻击也毫不畏惧一般,“人总是会变的,我为我当初的所作所为道歉,你想要如何都行。今日是真的有求于你,想要你替我医治一个人。” “好啊,那就看看你的诚意。”白知念突然往屋子的方向抬手张开手掌,“来!” 屋内霎时发出一阵骚动,紧接着一道青色剑光破顶而出,掀起一大片瓦片。 许之微看着此情此景,不合时宜想到之前那个小药童说的话,他家馆主晚上大概又得躲被子里哭着算账了。 而一旁的羌芜脚步微微一动。 白知念手掌刚碰上那把青色的剑,门口突然传来一大声哭喊,吓得她心神一慌,剑直接掉在了地上,泛起一阵灰尘。 院门口,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姑娘扒着门框目含泪光,悲愤地抬头看着那被掀翻的屋顶,“小姑姑!你怎么又双叒叕掀屋顶了!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十二次掀屋顶了!你还每次都要换最好的瓦,这个月光修缮费用就花了我四十三两六钱八十八文!!!” “小姑姑你每次召那把破灵剑就不能换个方式吗,破门而出也行啊!啊不行,门也贵,那可是上好梨花木的。”白灵灵颇有些怨念地絮叨着。 白知念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瞬的空白,她有些尴尬地将手背到身后,“姑姑又忘记了。” “小姑姑你每次都这样,让你出诊给赚点钱又不愿意,我要破产了啦,破产啦!”白灵灵越想越委屈。 眼看着自家小侄女瘪着嘴就要落泪,白知念突然指向许之微,“她有钱,姑姑给她看,看完就能赚钱了。” 许之微正抹去额间的血痕,苦恼该怎么让白知念愿意给羌芜看病,没想到突然被馅饼砸了个正着。 “真的吗?”白灵灵扑闪着那双大眼睛看向许之微。 许之微:“......嗯,没错我有钱,只要她愿意治,你们可以开价。” 从前的许之微活了这些年,良心道义什么的可能没有,但钱财还真积攒下来不少,都是她接的单子给的报酬。 “三千两,”白知念开口,“假如是你要看病,没救了等死吧,交钱。” 许之微咬咬牙,“成交,但请你看的人不是我。” 白灵灵听到这个数字瞪大了眼睛,突然小跑着到她小姑姑的身边,悄声紧张说道:“小姑姑,我们这算不算讹人啊,她给了钱不会反手把我们告上官府吧。” “她敢!”白知念拍拍小侄女的头,“放心好了灵灵,这是她欠你小姑姑我的。” 白灵灵这才宽了些心。 这边把人哄好了的白知念这才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许之微,语气不善道:“进来吧。” 说着转身走过去,推门进屋。 许之微走过去将羌芜带过去。 在进门前,羌芜突然出声:“许之微,你别忘了你的命现在是我的。” 最后两个字咬音加重了些。 许之微愣了一瞬,“什么?” 可接下来羌芜却不愿再理她了。 但许之微隐约能感觉到,羌芜有些不太高兴。 屋内夕光乍现,一个巨大的破洞大大咧咧敞开在上方,白灵灵吸吸鼻子,不知从哪掏出个小金算盘开始算账。 白知念拐弯走进一间被半隔开的诊室,挥手点亮屋内的烛灯,她看着许之微将人小心指引着坐下,眼神有些复杂,“许之微,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擅长这一套来掩盖你那真实的卑劣和肮脏。” 她所认识的许之微自私自利,视他人性命如草芥,却又长袖善舞,惯会讨好人心。 “我和你说一下她的情况吧。”许之微知道白知念心中对她有怨,但她不是羌芜。而她也不准备去努力消除白知念心中的那些偏见,只想她能治好羌芜就够了。 可白知念却没给她这个口述机会,她自行搭上羌芜的脉,神色渐渐凝重。 白知念看向羌芜那双无神的眼睛,“你的眼睛是气血滞淤暂时导致的,这个问题不大,我开两副药加以灵力辅助便能好转,至于其他的——” “这是吃下了大剂量的对妖族灵脉有损的玄明药吧,你的灵脉现在被灼伤重损导致灵力溃散,你现在这副身体就是个四处漏风的破罐子,那个给你吃下药的人,是真想把你往死里废啊。”白知念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看向了许之微。 许之微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知作何回答。 羌芜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波动,“能治吗?” “能啊,但过程会很痛苦,相当于重塑你的灵脉,那疼痛可能比千刀万剐还难受。”白知念说。 “我可以忍受。”羌芜淡淡道,好似根本不担心自己将要经受的痛苦。 “不能用些能减轻痛苦的药吗?”许之微问。 白知念不待见她得很,指了指外边,“你出去待着,我要仔细检查灵脉受损情况,你的存在让我忍不住想灵力暴动。” 许之微叹气,走前叮嘱羌芜要是有事直接喊自己。 在许之微走后,白知念看似无意说道:“你要遭受的这份痛苦,若是想要还回去,我也可以帮你。” “不需要,”羌芜转向许之微离开的方向,语气清冷,“我喜欢自己来。” 那边的许之微走出诊间,看见那位小馆主还蹲在地上打着小算盘,好奇地走过去看了眼。 窝成一小团的白灵灵听到声响转过头,举着自己的小算盘小声吸了吸鼻子,“好贵啊,又要花好多钱,你可以提前预付点诊金吗?” 14、妖道X鲛人14 等羌芜出来时,外边的天色已然暗下。 方才白知念为她眼周施针疏通淤堵,额间还有残留了一层浅薄的汗。 白知念跟在她后边,一眼便看到那两个蹲在地上的背影,她走过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灵灵,干什么呢,别和这王八蛋走太近,知道吗?” 正在数钱的白灵灵两眼发光转过头:“可是小姑姑,这是我们的金主诶。” “真是个小财迷。”白知念仰头望天,心想这都是你小姑我拿命换来的。 她撇向一旁正在给羌芜嘘寒问暖,甚至想要给对方擦汗又被拒绝的许之微,她翻了个白眼递出一个方子,“拿着这个去前边的药堂抓药,三日份的外敷内服药都在上边,如何服用和使用我也已经同她说过了,若无特殊情况三日后再来施针。” 许之微接过药方,“多谢。” 说完便带着羌芜往外走。 这时白灵灵抱着银子也起了身,蹦跶着跟上去,“我来给你们带路吧。” 白知念本想拦着点人,但最终没说出口,只是看着那三人一同出了她的院子。 从豆大点开始养的小侄女已经长大了,让她接触一点外边的人也好,现在的许之微量她也不敢乱来。 院外的道路两旁已经点起了灯,暖色的光照亮平整的石板路。 白灵灵稍稍走在前方为她们引路,突然转过头看向许之微,“你和我小姑姑认识,那你们也是仙门中人吗?” 许之微之前就发现了这小姑娘只是一介凡人,自然也看不出羌芜的身份。 “对。”许之微回答。 “噢。”白灵灵点点头,在下一个转弯处时她才出声道:“那你们能劝劝我小姑姑,让她回去吗?” 许之微想到之前系统说白知念十年前突然离开门派来到这里,莫不是为了眼前这位小姑娘。 “你们是亲姑侄?”许之微试探着问。 “当然了!”白灵灵瞪圆了杏眼,“小姑姑是小时候被仙人看中带走的,但真的是我阿爹的亲妹妹。修道者要断亲,但当初小姑姑冒着被惩罚的风险也要偷偷和我们来往。可我六岁时家中出了一场意外,只有我侥幸活了下来,小姑姑也为此离开了仙门选择来照顾无所依靠的我。可我现在都长大了,我也可以管理好医馆了,她还没离开。” 白灵灵说着停下了脚步,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圆脸上是忧心忡忡的神色,“小姑姑为了我十年没有回去,这种情况你们那些仙门会不会不要她了。” 这话把许之微问住了,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叛出仙门的人,“......应该不会。” “真的吗?可我医馆的伙计要是突然罢工走了十天半个月,我肯定是要把他开除的,小姑姑可是离开了十年啊。”白灵灵紧皱着眉。 许之微刚想开口,却感觉到手腕处的系带传来拉扯感,好像是羌芜在抓紧了什么东西。 “既然这么担心,那你同她说过吗?”羌芜问她。 白灵灵顿住话,怯生生地摇了下头,后来意识到羌芜看不见,又小声说了句“没有”。 “你自己为何不说?”羌芜淡漠的声线没有意思起伏。 “我......我......”白灵灵脸色发白,声音发紧。 羌芜垂眼闪过一丝晦暗的情绪,轻启朱唇,字字清冽且锋利,“是不敢,还是不想?让我们来说,是觉得你可以顺理成章躲在后边是吗?” 白灵灵那双圆滚的杏眼渐渐浮起一层水光,咬着唇没有出声,但看着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羌芜微抬眼,提高了些音量,“其实你巴不得她被逐出门派了吧,那她这一辈子不就都能陪着你了,你——” “羌芜!”许之微伸手握住了羌芜掩在衣袖下握紧的手。 羌芜原本握紧的手骤然一松,那只温暖修长的手穿过她的手掌牢牢握住她的,她神色有些怔忪,像是刚从另一种情绪中挣脱了出来。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许之微看向白灵灵,“抱歉,她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你想要说的这些话,最好还是该由你亲自和你小姑姑说比较好。” 白灵灵含着泪点点头,伸手指了指前边,“那边就是药堂了,我......我就不送你们过去了。” 许之微:“好,多谢你。” 直到白灵灵的离开,羌芜也回了神,眼眸微动,哑声道:“为什么不让我说完,你也觉得我说得太难听?” “没有,实话不难听但会逆耳。”许之微说,“那小馆主不过十五六岁,在有些事上会有犹豫也正常。不过最重要的是,你还要继续在这医治,我们俩总不能一人一个把这里最大的两人都得罪遍了不是?” 许之微声音里带着轻松的笑,显然是想逗她开心点。 “......”羌芜垂眼轻抿唇,唇珠被微微压住,“松开。” 许之微应声而松,在羌芜转身要走时又拉住了她,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幕帷给她戴上,“那边人多,还是得带上。” 替羌芜整理好面纱后两人继续往前走。 许之微的神色不似方才那般轻松,她想着刚才握住羌芜的手时,能感觉到有轻微的颤抖。 “系统,羌芜她......以前是不是过得也不怎么好?”许之微问。 系统好心询问她:【宿主,需要我帮你仔细查查羌芜的事情吗?】 许之微沉默着侧目看向掩藏在面纱之下那张朦胧的脸庞,回答了系统的话,“不用,她若是想说,自然会和我说。若是不想说......那我也不想揭她的伤疤。” 越靠近药堂,明亮的光线和喧闹的声音愈来愈多。 没想到这个时间药堂里还是有不少前来看诊抓药的人。 许之微让羌芜站在一个较为清净的地方,自己过去给人药方抓药。 在等待期间,那个带着她们去找白知念的小药童看着她们在这边,嘴巴都张得大大的,满脸写着不可置信,“你们居然还没走,白医女居然给你们看诊啦!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许之微半倚着柜台,难得起了些逗趣的心思,“是这样的,首先进门前要鞠一躬,进门时先迈左脚,然后抱着白医女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上半个时辰,白医女就心软了。” “真、真的吗?”小药童有些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这是您三天的药,请拿好!” 许之微伸手接过药,拍了拍小药童的肩膀,笑意晏晏,“当然保真。” 离开医馆后,许之微在附近寻了一家客栈住下。 二人订了一间上等的大房,毕竟二人此刻还未曾完全脱离危险,还是住在一处更安全些。 屋内除了一张床还有一张窄小的睡榻,中间用了一个半人高的屏风遮挡着。 “我要先沐浴。”羌芜沉声道。 拿回来的药中确实有要需要泡的,许之微将药放道桌上后遂而应下,“好,我去和店小二说一声,顺便你想吃什么?” 她原本以为羌芜不需要进食,但在那阿婆家中时,她还是出来吃了,喝了一大碗粥。 羌芜想了想,回答:“水分多的。” 这回答让羌芜有些意外,她查看药包的动作停下,试探着问,“那我给你点个汤,有喜欢的汤吗?” 羌芜对于人族的食物研究并不多,只道随她。 热水很快就被送了过来,许之微帮她将几包药放进热水之中,又将屋内的门窗处都下了符咒,确保羌芜一个人的时候足够安全。 毕竟羌芜拒绝了许之微的帮忙,直言自己沐浴的时候不准她在身边。 “屋内是安全的,别人进不来,你这药浴跑半个时辰左右,这期间我去给你煎内服的药,差不多也半个时辰后回来。”许之微站在门口说道。 在听到羌芜那微乎其微的应答声后,许之微才把门给关上了,下楼去煎药。 羌芜听到房门关上发出的碰撞声,她撑着桌子借力起身,缓步走向那竹帘屏风的背后。 手下摸到被热意蒸腾得潮湿温热的木桶,方才停下脚步。 素白的腰带被解开,层层衣物褪下,露出那白皙优美的背脊。 烛光像是张开一张橘黄色的网,和弥漫的水雾一起朦朦胧胧笼住了羌芜。 羌芜踏入水中的瞬间脚尖微微一缩,有些烫。 海水都是寒凉且刺骨的,她不曾泡过这般滚烫的水。 但那些药只能用热水泡出疗效,甚至许之微还为此往这桶外贴了张符以保持热度。 平静的水面被打破,羌芜将自己整个身体泡入漂浮着各种药的浴桶之中,热意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将她包裹地严严实实。 羌芜感觉自己只有在水中时,才是最安心且放松的。 被这些药浴泡着,灵脉经络隐隐有些轻微的疼,但还在能忍受的范围。 白知念曾说过,这药一开始泡着不会太难受,会给她的身体一个慢慢适应的过程,但在羌芜的要求下,这个适应的世间被缩短成了三天。 羌芜闭眼趴在浴桶边沿,她等不了那么久,她厌恶现在这个无法掌控自己未来走向的自己。 烛火努力燃烧着,水汽落入热蜡膨胀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浴桶内的羌芜意识也渐渐沉了下去。 --- 客栈的后厨外,许之微百无聊赖蹲坐在一个扑腾冒气的药炉子前。 【好了好了,时间到了,宿主你可以把药倒出来了】 许之微这才伸手拿过一个干净的碗,用灵力隔着手掌直接握上滚烫的药炉,将深褐色的药汁倒了出来。 她拿着药准备回去时,将自己花了双倍钱托店小二去当地有名的一家汤盅店买的汤也一并拿了上去。 当许之微两手满载而归站在门前,有些犯了难。 她刚刚问了声,但屋内没有声音传来,羌芜没有回应她。 再三思虑之下,她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屋内静悄悄的,许之微将门重新关上,将东西放下去后绕去床上看了眼,是空的。那就只能在还在浴桶那边,可她进门关门这么大的动静羌芜应该是听见了的。 许之微有些着急地跑过去,提着的心在看到只有一层药铺在浴桶上方时猛然一跳。 羌芜呢?! 她看地上是羌芜脱下的衣服,边上还放着她给羌芜放着的干净衣服。 许之微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往浴桶内一捞,掌心触碰到一片滑腻,她猛然将人拉住往外一拽。 许之微看着紧闭着双眼的羌芜脑中一片空白,慌忙之下甚至伸手往羌芜鼻息探去。 “系统,这该不会淹死了吧?”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反问她:【宿主,你觉得鲛人会被水淹死吗?】 15、妖道X鲛人15 羌芜湿润的皮肤在烛光下映着柔和的光泽,水珠划过她的眉骨,显得妍丽暧昧。 湿漉的眼睫浅浅张开一条缝,露出一抹蓝意。 好好的休憩被人打搅了,神志不太清明的羌芜皱着眉作势就要继续往水里钻间。 可此时慌了心神的许之微以为是自己没有抓住她,所以要滑下去了,故而将羌芜抓得更紧了些。 一拉一扯间,许之微脚下一个不稳,被手下的的重量带得往前了一大步,左手堪堪扶在浴桶边沿,她试着抓紧水下的羌芜,却被猛然拉住小臂往下一拽。 哗啦—— 骤然拔高的水位将多余的水裹着药渣晃了出去。 许之微刚入水时脑袋是发懵的,甚至没来得及调整自己的呼吸就歪着身体坠入了水中。 好在这个浴桶足够大,但再大,两个成年体型的女子在一起也会显得有些拥挤。 水隔绝了一切嘈杂的声响,许之微在水下睁不开眼,她一手捂住口鼻一手胡乱摸索着什么想要攀住起来,突然感觉摸到一片在水下也能感受到微凉的触感。 还不等她再仔细感受什么,腰间突然传来一道束缚,像是有什么柔软又不失力道的东西紧紧缠了上来,将她往下边拉去。 白皙匀称的手破水而出,牢牢攀附在浴桶边沿,因为用力,手背显露出浅浅的筋骨来。 水面一阵晃动之后,许之微抱着羌芜一同从水中冒了出来。 “咳咳!”许之微的口腔里现在都是一股清淡的药味,她眨落眼睫上的水珠,半靠着浴桶大口大口呼吸着。 她的腰间此刻被一条绚烂的银色鱼尾所缠绕着,尾端甚至还轻快地晃了一晃。相比较第一次见到,羌芜现在的鱼尾似乎缩小了不少,像是缩小版的。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羌芜乖巧地靠在她的身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羌芜?羌芜?”许之微哑着声音喊她也没有得到回应。 这都叫什么事啊。 许之微后仰着头,湿透的头发止不住往下滴水,她决定先将羌芜的双腿变回来。 上一次给羌芜变腿时,她的身上至少还穿着衣服,而现在....... 许之微视线上移,看着顶上的木梁,想要努力忽视自己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的那些触感。 随着灵力的慢慢输出,掌心下的鱼尾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直至变回了那双修长的双腿,牢牢盘踞在许之微的腰间。 鲛人模样的羌芜从胸口处至少还布着一层细腻的鳞片,可恢复人形的她却是□□的模样。 而且许之微意识到二人的姿势后,脸色有些微红。 反正大家都是女子,她咬牙将羌芜抱着起身。 随着二人的起身,木桶内的水骤然下降,无数水随着二人的身体回落到水中。 许之微长腿一跨迈出浴桶,身上的衣物沾水后变得尤为沉重,她连忙用灵力来蒸干二人身上的湿漉,又随手扯过一间挂在竹架上的衣服将怀里的羌芜胡乱一裹。 羌芜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昏昏沉沉的梦,梦中的她被一片静谧牢牢包裹着,好似回到了深海之中,只是现在这片刻的安宁又被打破了。 眼皮被光亮映照着,她有些不舒服地躲了躲后徐徐睁开眼,眼前不再是一片虚无的黑暗,而是带着朦胧的光,一切物体都被带着厚重的纱。 许之微看着羌芜那双海蓝色的眼珠微微转动,好似漫不经心地瞥过自己,湿润的眉眼让她的脸多了几分慵懒和松弛感。 美得惊心动魄。 羌芜也很快就发现撑着自己倚靠的物体是一个人,掌心下还能感觉到对方身体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 意识逐渐脱离混沌,她的眼神霎那间变得锐利且清冽。 “谁?!” 许之微这才回过神,放在羌芜腰间的手僵住一瞬,声音也好似梗在了喉间,“我、是我......” 羌芜认出这是许之微的声音,微愣了一瞬后很快便意识到此刻是什么情况,她呼吸都不免急促了些,“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在干什么?!” 事情都已经不小心走到了这一步,许之微觉得自己现在也有些解释不清楚。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一把抱紧,直接往床的那边迈出了大刀阔斧般步伐。 “许之微你——”羌芜还未来得及反抗什么,就被摔入了厚实的被褥之中,紧接着又被严严实实盖了个密不透风。 力道之大,差点以为这是要暗杀自己的。 许之微的声音隔着棉被传过来,有些闷闷的。 “我刚才回来发现你没有回应,还以为你出事了,所以一时心急之下才......你别担心,我没看见什么。” 这话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被裹成一团的羌芜试着动了动,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许之微,你是想闷死我吗?” 外边的许之微听到这话,又连忙将人剥了出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许之微身上还很湿,打湿的黑色长发一缕一缕贴在她的颈侧,放在只顾着先将羌芜用灵力烘干,没来得及顾上自己。 她见羌芜没回答,眉间轻拧,似是有些犹豫,“那要不然,我也脱一次让你看回去?” 羌芜忍了又忍,忽而转过身去,“你现在给我滚出去!” 独独留给许之微一个背影,还有那一头顺滑发丝中悄悄露出的红耳尖。 许之微在准备滚出去前,将自己熬煮了半个时辰的药端了过来,“先把药趁热喝了吧。” 羌芜总不会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可她刚想起身,又想起自己现在不着寸缕,只有一件单薄的外衣胡乱裹着。 她看向端着药站在一旁的许之微,不太情愿地开口,“衣服。” 许之微这才想起她没穿衣服,她将干净的衣物放在床边,转身走到屏风后边,看着桌上的装着汤盅的食盒,走过去将其打开,将里边的汤盅一一拿出来摆放好。 另一边的羌芜迅速穿好了衣服,起身走了过来。 凭着模糊的视力拿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顿时在口腔内散开。就在此时,一盅散发着清香的汤被送到她的面前。 “喝一点汤吧,压一压苦味。”紧接着许之微反应过来,有些惊讶,“你能看见了?” 看来这白知念还真是名不虚传。 羌芜言简意赅回答道:“一点点。” 她瞥过那淡色的汤底没有接过,她觉得自己这几天对许之微是不是太和颜悦色了些,她难道又开始相信这个满口谎言的人了吗? 许之微以为是她不喜欢这汤,便又换了一盅。 “不喝,”羌芜眉心微皱,“我要休息,不许来打扰我。” 说罢自行回了床。 这话的意思像是不让她滚出去了,许之微唇角微微上扬一瞬,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还半湿着的衣裳,认命地叹口气,她将那些汤盅收好用符咒上的灵力保温好。 做完一切后才认命地走向属于自己的那一张小睡榻,将自己身上那些湿透的外衣褪下,用灵力烘干,直至干爽后才安然躺下。 劳累奔波一日,许之微也感到了一些疲劳,没过多久便睡意袭来,但在这多事秋的时候,她也不敢睡得太深,甚至还让系统留意一下那群追着她们的人会不会突然出现。 在得到系统郑重以自己的系统生涯起誓后才安心闭上眼睡去。 但当寂静的夜中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后,许之微还是立即睁开了眼坐起来。 此时已是夜半时分,许之微仔细聆听了一会儿后发现,声音是从屏风后边传来的。 那是羌芜的床。 许之微生怕羌芜出事,没有一丝犹豫便掀被下榻。 睡前屋内的烛火被熄灭了大半,此刻只有远处的一盏烛灯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充盈在屋内。 在昏暗的光线下,床上只能依稀看见一抹起伏的身形,被凌乱的被褥掩盖了大半。 许之微离近后才发现许之微整个人弓着身子缩成了一团,不时传出几声压抑且急促的闷哼。 这显然很不对劲。 许之微一条腿半跪于床上,微微俯身靠近羌芜,“羌芜?” 见对方没有反应,许之微又伸手去碰她的肩膀,却被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的烫意吓了一跳。 羌芜的身上怎么会这么烫? 许之微当即就想到白日间白知念曾说过,这治疗的过程相当于重塑灵脉,会相当痛苦。只是她没想到,这第一天便会这般疼痛难忍,一般来说不都会有个从轻到重的过程吗? 这白知念怕不是个庸医。 【宿主,你好像没多久前刚夸过人家来着,而且女配用的这个药是自己要求加大剂量加快进程的】 许之微被一噎,“那为什么她们不告诉我,你也不告诉我?” 系统觉得有些委屈:【女配这个做法也没有错嘛,她能早日恢复,对谁都有好处】 许之微知道系统说的是事实,但她看着羌芜那张被汗水粘湿的脸颊,心里有些难以言喻地烦躁。 【宿主,或许你现在给她用灵力疏通那些灵脉,可能能减少一点她的痛苦】 许之微当下就握住羌芜汗涔涔的手,开始给她输入温凉的灵力。 羌芜的眼睫已经被汗水沾湿了,她的耳中满是嗡鸣声,努力睁开眼,眼前也只有模糊的一片,唯一的感受便是手心处那点冰凉的舒适。 她忍不住想要更多,更靠近些。 而她也成功了,甚至咬住了那个温凉的物体。 16、妖道X鲛人16 指节处被嫣然的红唇张开含住,轻微的刺痛从相接处传来。 滚烫的鼻息吹拂在许之微的手背上,让她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手指上突如其来的湿润感让许之微的眼瞳骤然一缩,湿滑柔软的舌尖滑过她的指尖,异样的酥麻从指尖处开始抽丝剥茧般扩散开。 许之微本就半弯着腰,长发顺着脖子滑落,发丝垂落在羌芜的脸侧轻轻晃着。 静默的黑暗之中,触觉变得比平常更加敏锐。 她眼眸低垂着,细密的睫毛覆在其上。也许是受到了某种蛊惑,鬼迷心窍的许之微被包裹住的指尖微微一动,压住对方那不安分的舌尖,搅动着那份超乎寻常的柔软细腻。 直到手下的人发出一声不满的咽呜,许之微才从此刻的暧昧中恍然回神。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又被对方循着追了过来。 许之微怕羌芜摔着,只能伸手接住她,掌心下是她那瘦削却优美的蝴蝶骨。 这会儿的羌芜迟钝又乖顺,许之微的体温和灵力对于她来说是良好的降温剂和舒缓疼痛的好良药,所以不停地将自己往许之微身上蹭着。 可方才那温凉的灵力却怎么也得不到了,她急得像只失去方向的小动物一般,不满且难受地胡乱在许之微敞露的脖颈和微凉的发丝间蹭着。 许之微修长白皙的脖子在暗夜中自下而上渐渐染上血色,直至爬上耳尖。 “羌芜,羌芜?”她的声音有些喑哑,企图唤醒一点羌芜的神志。 羌芜闭眼埋在她脖间,嫣红的唇一开一合,“疼......” 这气若游丝的一个字就让许之微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一声轻叹后,她将双手穿过羌芜的身侧,从左到右牢牢拥住她,源源不断的灵力从她的掌心输出。 “没事,不疼了。” 温和的灵力顺着那千疮百孔的灵脉,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般滋养着。 羌芜也渐渐在她的怀中安定下来,只有偶尔还会因为疼痛轻颤,甚至在忍不住时一口咬在许之微的肩头。 这时许之微都会将她拥得更紧些,贴着她的耳廓轻声哄着,全然不顾自己被咬伤流血的肩头。 几个安抚的轮回下来,效果显著且有效。 直至屋内最后一盏烛灯燃尽熄灭,床上的那两团身影也依旧紧紧依偎在一处。 --- 次日天色将亮,又是羌芜率先睁开了眼,又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她记得自己昨夜出了很多的汗,但现在的衣物却是较为干爽的,一点也没有黏腻的感觉。不过相比之下,她此刻紧紧依靠着的存在更加无法忽视。 许之微为什么又在这里? 昨夜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半夜时药效上来后,身体每一处都像是被人用尖锐的石头碾过,一开始还能死死忍住,但长久的疼痛很快让她感到疲惫不堪,甚至是昏厥过去。 她现在四肢还有些疼痛过后的无力和疲软,鼻尖满是许之微的味道,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气。 视线又清晰了不少,远处的东西虽还是模糊,但近处略显疲惫的许之微已然能看清大半。 她的视线下移,落到许之微那血迹斑斑的肩头,此刻背后还有源源不断的灵力送入她的体内。 看起来是许之微给她输送了一晚上的灵力,直到现在也没停下。 羌芜清凌的眼中流露出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直勾勾瞧着许之微有些许憔悴的面容,显得有些微妙。垂落在身侧地指间微微一动,像是想抬起。 可原本还睡着的许之微突然皱了皱眉,眼睫一动像是要醒过来。 羌芜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闭上眼躲避开许之微的醒来。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在背后紧紧拥着她的手掌离开了一只,转而覆在了她的额间。 “嗯,终于不烫了。”许之微的声音有些低哑,语气里还带着一抹如释重负的安心。 许之微半睁着眼,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还只有一层朦胧的光虚虚笼罩着。 她转回头,看着安然睡着的羌芜,定定瞧了会儿,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那色泽艳丽无双的唇上。 潮湿暧昧的气息似乎还萦绕在她的指腹,隐隐发烫。 许之微胡乱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自己被羌芜压在身下的手给抽离出来。 得在羌芜醒来前离开才行,许之微想。 被压了一整晚的手已经失去了知觉,更是使不上一点力气。 许之微抬起另一只手,肩上又传来了尖锐的刺痛,她只能忍着疼拿过一旁的被褥,仔细给羌芜盖好被子。 掖好被角后,犹豫了还是抬手将散乱横在羌芜眉眼上的几缕头发拿开,这才满意地起身悄然离开。 她并没有看见背后的羌芜缓缓睁开眼,看着她慢慢消失在屏风后边。 许之微回到小睡榻后简单处理了一下肩上的伤口,所幸上次外敷的灵草还剩下一些,她简易包扎了一下后躺下。 她昨晚根本没怎么睡,长时间的精神集中和输出灵力让她也有些力不从心。刚刚撑不住小睡了几分钟又很快醒来,现在羌芜没事了,她心里也暂时放下了重担。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光乍亮,客栈外便是一条商铺街道,一大早便有不少小贩吆喝着,行人熙熙攘攘的动静也不小。 许之微被吵醒后慢吞吞坐起身,慢慢恢复与这个世界的链接。 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屏风后边又一道人影微微动作着,不时还传来一些瓷器轻轻磕碰在一起的声音。 她下床整理好着装,走过去一瞧。 只见羌芜端坐于椅上,素手轻抬,执起一碗散发着热气的汤轻轻呷了一口。 举手投足间都自然流露出一股清贵与威仪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对其仰视、臣服。 察觉到许之微靠近,羌芜轻掀眼皮,淡淡觑了一眼后敛眸,“醒了?” 许之微没有回答她,而是眼也不眨地盯着羌芜看,像是入了神。 没得到回应的羌芜又抬眼看向她,眼中多了点疑惑。 许之微只感觉有些口渴,上前一步拿过一盅未曾开过的汤盅一饮而尽,在羌芜吃惊的面容下俯身靠近她。 带着薄茧的指腹擦上羌芜那处泛着潋滟水光的唇。 “有汤渍。” 这道声音里好似带压抑着什么,拖着尾音直直下坠。 在羌芜的心上碾磨而过,引起一阵轻颤。 17、妖道X鲛人17 二人的距离在这一瞬间拉近。 日光透过窗棂洒在二人之间,周边好似被虚幻了一般,留下的只有令人无法忽视的暧昧。 羌芜微仰着脸,嘴唇微张,神色有些怔然,唇上被压住的地方好像又在隐隐发烫,不知为何有种熟悉的酥麻,混杂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让她呼吸都不免乱了一瞬。 而在与许之微那双如水洗般墨黑的眼眸撞上时,她不自觉攥紧了手上的汤碗,随着轻微的“喀嚓”声,瓷碗表面迅速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许之微的指腹贪恋着那一处的柔软,她克制住了想要将其狠狠压下探入的冲动,但还是不可避免微微施了力。 羌芜好似猛然清醒过来,挥手将放肆者的手拍开,训斥的话却没能顺利说出口。 许之微看着羌芜挥手拍开自己的手背有些红,显然是用了不小的力道,她收紧手心,将自己那些纷杂的思绪都藏回去。 犹豫片刻,许之微选择开口来打破此刻的静谧,“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尚可。” 许之微瞧着羌芜看,她没有提起昨晚,只是不知道羌芜是想要将那个晦暗暧昧的夜掩埋起来,还是......根本不记得了? “昨晚——”许之微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我要调息。” 羌芜只落下这一句就匆匆起身回到了床上,似是不想同她再待在一处。 许之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垂下眼。 没关系,夜晚不是只有这一个。 那边坐在床上调息的羌芜不知自己的心神为何这般不宁,只能选择运转灵力周天来慢慢使自己恢复平静。 但她还是无法平静下来,她倏尔睁开眼看着站在窗边的许之微,没好气道:“你很吵,出去。” 正抱臂安静倚着窗框看外边的许之微默默应了声好,单手撑在窗台上纵身一跃,轻巧稳当地落在了下方延伸出的屋檐上,还贴心地转身将窗户给重新关上画符封上。 足下轻点,几个跃起间,许之微已然站到了这件客栈的最高处。 许之微眺望着远处鳞次栉比的房屋,眯了眯眼,“系统,你刚才说的那些尾巴有几人,在哪?” 【往我们这来的一共是四人,现在西南角方向,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到】 许之微眉头紧蹙,他们知道她们受了伤,这群人进来后肯定会去摸排镇上的客栈和医馆,虽然她们外出时会带帏帽还有针对凡人改变容颜的术法,但若是待着什么也不做,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她刚刚了解到这附近其实有好几个镇子,挨得不近不远,既然这边只派了四个人过来,那么其余人应该是被分散到其余地方去,而且他们之间应该是有能远距离传递消息的手段。 要杀了这四人其实不难,但这四人若是死了,恐怕余下的人便会立即赶往这个镇子。 不过既然他们需要分散人来寻找,那么定然是没有能直接确定她们所在处的线索。 那不如她送点线索给他们好了。 许之微从储物袋中拿出两个素白的布偶娃娃,这是原主从前脱身办法之一,只要往布偶娃娃里滴入自己的精血,再用灵力催化,就能变成和本人毫无二致的“人”,但只能维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会失去行动能力化为灰烬。 “系统,离我们相反方向最近的那个镇子过去要多久?” 【快的话一个时辰吧,宿主你准备干什么?】 许之微晃了晃手中的布偶娃娃,“将它们送去那边附近,扰乱一下视线。” 羌芜还没恢复太多,她们还是得继续在这待下去,此时硬碰硬对她们没有太多好处。 她带着东西重新回到了住处化解自己设下的符咒推窗而入,但还未探头余光便瞥到一道光,她后仰避开,那冰蓝色的冰锥擦着她的鼻梁钉入窗框后又瞬间消融不见。 “是我。”许之微连忙出声。 见屋内再无别的动静传来,许之微这才重新进入。 羌芜坐在床上,指尖还流转着一抹蓝色的灵力,不过看起来还有些微弱。 见许之微过来,她翻掌放下手,“有事?” 许之微在她面前半蹲下,朝她伸出手,“嗯,把手给我一下。” 羌芜迟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伸出,而在被握住的瞬间又想往后缩,但许之微没给她这个机会。 许之微牢牢攥住她的手,解释道:“要取一滴你的血放入这个布偶里,有些小尾巴跟上来了,我去引开他们。” 羌芜拧眉,“你就不能一次将话说明白?” 她还以为许之微是要...... 许之微唇畔染着笑,认错道:“嗯,下次一定。” 话虽如此,可她就是故意的,就是想要将羌芜的手紧紧拢在手心里握着。 血滴从指尖滴落在那布偶娃娃上,泛出一阵蓝光后消失不见。 许之微将羌芜指尖上多余的血珠抹去,再次叮嘱了一遍:“你安心待在这里,外边的人进不来。” 被抚摸的地方有些痒,羌芜这次顺利抽回了手,握紧指尖淡淡应了声。 许之微离开后,在系统的指引下,故意泄露了自己的灵力气息,顺利让那群尾巴放弃了原有行进的路线追赶而来。 她在离那个城镇数里外的地方拿出那两个布偶娃娃,幻化成二人的模样,操纵它们往一处满是密林的山中而去,而她躲在暗处观察着。 对方果然上钩了。 许之微耐心等了一会儿,果然看到更多的人陆续赶了过来,一同进了那座山。 【宿主,培阳镇已经没有追杀者了,暂时安全】 这边的事暂时告一段落,许之微也赶了回去,但这一来一回的耗费了不少时间,等到她重新回到培阳镇时已是傍晚,她路过繁华的街道时想起什么。 同周边的人问了昨日店小二替她跑腿买汤盅的地方,打包了几样她今早看着好像是羌芜爱喝的汤盅回去,顺便还买了些水分足够的水果。 许之微回去时羌芜还坐在床上聚精会神打着坐,她没有惊扰到对方,而是用灵力将羌芜所在的那片地方单方面隔绝开,而后又喊人来换了浴桶内的水,她这次甚至同客栈租借了药炉,选择在房内用灵火煎煮药。 羌芜在满是清苦的药香的屋内睁开了眼,修整了一日,身上的灵力好歹磕磕绊绊能用了些。 她抬头望向那不断散发着药香的方向,起身走过去。 只见许之微坐在桌前,闭眼单手支颐在脸侧,手边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碗。 昏黄摇曳下,她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看起来就是没休息好的模样,有几缕碎发滑落在高挺的鼻梁处,额间的红点被阴影掩去了大半色泽。 她一直都知道这妖道有一张善于欺骗人的好皮囊,有时候真想看看她这张皮囊下方,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般想着的羌芜鬼使神差之下抬起了手,替她将额前滑落的碎发挑起。发丝划过单薄的眼皮,休憩中的人眉眼微动,似是要醒来。 在许之微睁开眼的瞬间,羌芜松手拿起了一旁的药碗,像是要掩饰什么一般,掩袖饮尽。 因为喝得急,羌芜放下碗时还轻咳了一声。 许之微压了压眉心试图快些恢复清醒,她看着桌上的空碗,“可以先喝药再泡澡吗?” 羌芜点点头:“无碍。” 许之微将一旁的东西搂过来,“我又买了些汤盅,还有一些新鲜的水果,要不要吃些?” 羌芜压下喉咙间的闷痒,淡然拒绝,“我要泡药浴了。” “也好,”许之微见她不要没继续说服她,“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羌芜看了眼竹屏风后边,又看了眼许之微。 “我出去吧。”许之微主动起身。 “不必,”羌芜有些懊悔自己为何接得这般快,她抿了抿嘴,“没必要出去,。” 许之微定定看了她一眼,说了声“好”。 许之微自己拿了一个水分充足的梨,有一口没一口啃着。 系统正在她的脑海里叨叨絮絮说着废话。 【宿主,我觉得女配已经越来越相信你了,现在都不让你滚出去了,可真是个善良的人啊】 【我觉得我们距离成功越来越近了,只要女配保持现在的状态,不被那群人抓住虐待那么多年,她就不会绝望地黑化憎恶世间,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等着我们啊是不是宿主,还有......】 许之微任由系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单方面屏蔽了它。此刻她的耳边不断传来轻微的水流声,是羌芜在搅动了浴桶内的水,她的思绪似乎也随着那水流声滴落蔓延。 她突然打断喋喋不休的系统,“系统,有什么规则束缚我不能对女配做什么吗?” 系统迟疑了一会儿,回答她:【理论上是没有的,宿主你想对女配做什么吗?】 许之微没有回答,只是张嘴咬下一口汁水饱满的果肉,甜滋的果味顿时充盈在唇齿之间,香味四溢。 真甜。 今日的药浴羌芜并未泡太久,半个时辰后便准时结束了药浴。她换好衣服走出来时,整个人被热气蒸得白里透红,眼眸也好似浸润了一层水色。 “要休息了吗?”许之微出声问道。 在得到羌芜的肯定后,她起身去将多余的蜡烛吹灭,让屋内回归最初的平静。 在入睡前,羌芜收回了想要布结界的手。如果许之微能让她减少一些痛苦,那她何乐而不为呢? 这本是许之微欠自己的,她这样劝自己。 --- 夜色渐深,许之微闭眼躺在睡榻上,在捕捉到一丝轻微的声响后霎时睁开了眼。 系统提醒过她,羌芜今日的疼痛只会比昨日更甚。但当她看到羌芜蜷缩成一团,死死咬着嘴唇,指节因为用力而隐隐发白,颈上的青筋随着呼吸若隐若现时,心底还是忍不住一颤。 甚至在她碰到羌芜时,难受到极致的对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她不敢耽搁,将自己的灵力输入她的灵脉,替她缓解那钻心的痛苦。 “别咬。”许之微伸手让她松开自己紧咬着的唇,但此刻无清醒意识的羌芜听不进任何话。 在她持续的输出下,羌芜紧绷微颤的身体总算放松了些。 甚至又会自己寻觅着许之微裸露在外的肌肤,轻轻贴蹭着。 许之微的领口处被微微蹭开,羌芜那双滚烫的手像是发现了新宝藏一般,直直贴上来寻求冰凉,更甚是要将自己的脸贴上来蹭着她的锁骨处。 许之微轻颤了眼,一只手继续持续输出着灵力,一只手贴过羌芜的脸侧将她微微捧起靠近。 “羌芜,看着我,”许之微额间贴着她,轻声道,“你现在记得我是谁吗?” 羌芜半睁着眼,脸颊往许之微的手心蹭了蹭,不自知地勾人。 “许之微......” 那绵长的尾音被吞没在了唇间。 18、妖道X鲛人18 沉闷的呼吸间,温凉的唇一触及分。 羌芜不明白为何那份舒适的冰凉离她而去,遵循着本能想要将它夺回来,可下一瞬下半张脸就被一只干燥冰凉的掌心紧紧覆盖住,连带着上半身被压在床铺上,不得动弹。 羌芜滚烫的鼻息不断落在许之微的手背上,好似被柔软的羽毛拂过,连带着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她喟叹一声,将自己埋在羌芜散乱着发丝的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声音笑道:“若是真继续下去,等你记起来,非得追着我砍不可。” 更何况,她现在这样,真有些趁人之危的模样。 当舒缓的灵力流淌过受损严重的灵脉,羌芜顾不得其它蓦然闭上眼,双手紧紧抓住许之微的手臂,颤着眼睫仰脖忍受着那一阵痛楚过去。 而许之微目之所及便是羌芜那毫无防备的脖颈,她手掌慢慢下挪落在颈侧,带着些试探的意味,轻轻摩挲着底下跳跃着的血管。 她缓慢地凑过去,在对方醒后绝对发现不了的地方落下一个旖旎的亲吻。 来日方长。 翌日,一晚未睡的的许之微依旧在羌芜醒来前悄然离开床铺。 安静了一整晚的系统终于开了口,语气有些感慨:【这一晚上可憋死我了,我早该想到的,宿主你昨天那么问我,绝对是有问题的,绝对!】 许之微敷衍地应了声,打算补个觉。 可系统还在继续说着:【诶呀,其实我也不是反对你们啦,我也喜欢看和漂亮姐姐贴贴呀,但是宿主——】 系统向来轻快的声音突然变得端正严肃了些,【你可一定要记得我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哦】 许之微胡乱应着,翻了个身盖住自己的耳朵,突然又想起系统前一句话,它喜欢看什么? 她打起精神对系统说道:“希望下次你自己再有眼力见点,遇到昨晚那种情况就直接把自己屏蔽了吧。” 系统:...... 羌芜重新醒来后果然对前一晚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更不可能发现掩藏在耳后的秘密。 只是她这次醒来后,灵脉还剩有清晰的疼痛感,但相较于之前灵脉已经拓宽修复了不少 再者就是她总感觉许之微瞧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而许之微这边则是开始有些期待夜晚的降临,想要见到那个听话且乖巧的羌芜。但等真见到了,又开始心疼被折磨得满头大汗的羌芜,原先还存着那点的旖旎心思顿时荡然无存。 只想着聚精会神替她减少一些痛楚,安然无恙度过这一晚。 这三日内,羌芜用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将灵脉已经修复了大半,她也不再需要依靠许之微的灵力维持化形。 “药已经用完了,我们今日去找白知念吧。”许之微拿起屋内放在一旁的幕帷。 “嗯。”羌芜因为“顺利”恢复了些灵力,心情变得也好了许多,此刻有些半慵懒地将手指伸进水杯中轻轻搅动着,带起一连串淡蓝色的小气泡。 在许之微过来后才慢悠悠将手指拿出抹干水渍,接过幕帷自行戴好。 这次二人没有在手腕间系上绑带,羌芜的视线虽还是模糊,但对于行走已无大碍,自然不需要被许之微牵着走。 许之微对此有些许的失落。 她们出客栈时天色有些阴沉,空中飘着毛绒细雨,街道上只有低头行路匆匆的人,大多是些带着竹笠穿着蓑衣挑着扁担行走在大街小巷中的小贩。 这样的天气之下,她们二人带着幕帷走在人少的路上也不太奇怪。 早间的湿气重,连带着呼吸都有些湿润,偏羌芜喜欢这种湿蒙蒙的空气。 可能是因为天气和时间的缘故,来医馆看诊的人少了些。 在许之微同人说明来意后,便给她们指派了一个引路的小药童,巧的是之前那一个。 一回生两回熟,那个小药童已然将她们视作了熟人,路上他小声叮嘱道:“最近几天白医女的心情不太好,天天掀屋顶呢,你们待会儿得小心些。” 这倒是让许之微有些好奇了,便追问其缘由,但那小药童却别开眼支支吾吾不肯再说了。 怎么看都像是有鬼的样子。 小药童带着她们穿过后堂,但这次连那道院门前都还没领到,还在走廊间就听见一道震天响的怒吼声由远及近。 是白知念的声音。 “你要是敢过来把那恶心的鼻涕蹭到我身上,我今天非一剑劈死你信不信?!” “究竟是那个王八蛋给我造的谣,进门鞠躬下跪抱着我痛哭流涕就能让我看诊?!你要是能把自己左胳膊带着右胳膊掌心向上后翻两圈捧着自己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头还能剩下一口气我今天就来医你!” “做不到的话就赶紧给我滚!还有今天谁再敢把人带到我院里来,我就送他去见列祖列宗提前拜年!” 许之微作为那个造谣的王八蛋听完那些耳熟的话有片刻的沉默,她正想看向另一个罪魁祸首时,那小药童已经抱着脑袋麻溜逃走了。 她正要顶着被白知念送去见列祖列宗的危险带着羌芜走到院中时,后边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白灵灵抱着自己的小金算盘急匆匆跑来,却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裙,眼看着就要摔倒—— 一道蓝色的灵力稳稳托举住了她。 白灵灵愣愣站在原地,这才瞧见一旁的走廊上站着的许之微和羌芜。在看到羌芜时,她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紧张了起来,连道个谢都有些磕磕绊绊的,“谢、谢谢。” 说完又跑向了她小姑姑所在的院子,这次倒是记得提起裙角了。 许之微笑了笑,“这下好了,大的那个不待见我,小的那个怕你,我们还真是不赖。” 羌芜看着前方那个模糊的身影,神色有些迟疑,“其实之前我就想问一个问题,但当时我灵力太弱了。” 许之微听她这样说也收起了笑意,“什么?” “那个小姑娘,真的是人吗?” 19、妖道X鲛人19 这话让许之微一怔,连忙追问道:“什么意思?” 羌芜回答她:“在海底深处有一种名为瞳灵的生灵,它们没有实体喜光,寻常肉眼难以捕捉它的存在,而且它因为太过弱小而只能依附于其他生物身上的存活,但与之相补的便是它拥有漫长的寿命。” 羌芜介绍完继续往下说。 “当它们选择的附身者死去后,它们可以选择重新附身他物,或是选择寄生在那个死去的躯体之中,这是它们一生中仅有一次寄生化形的机会,也是它们能真切触碰到这个世界的机会。不过成功与否也要看运气,失败则是死。 倘若瞳灵成功寄生,那它便会彻底成为对方活着,连原身最亲近的人都不一定能分辨出,而这一切的代价便是瞳灵失去了漫长的寿命,而且她接下来的寿命由那个寄生躯体的强弱决定。所寄生的躯体越强瞳灵寄生失败几率会增加,而且相应的是寿命也会越短。不过就算对方再弱,也不过能活数十年的光景。” 是选择漫长的一生还是昙花一现的精彩,这样的买卖听起来似乎有些难以抉择。 许之微皱眉道:“既然连亲近之人都可能辨认不出来,你为何会有这般猜想?” 她们与那小馆主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也许连白知念都看不出的事情为何羌芜能感觉到不对劲? 羌芜顿了顿道:“海底的生灵都被大海赐过福,那道烙印是无法祛除的,我能察觉到。” 许之微这才想起羌芜本该是鲛人族的王女,海洋本该是她的领地。 “你为何能确定是寄生,若只是附身在她身上的瞳灵呢?” 羌芜沉默了须臾,再开口音色不知为何低沉了些,“从前我的同族身边就曾有过一只......” 这话让许之微心里一紧,直觉告诉她,羌芜口中的那个同族定然不是什么普通的存在,她有些忍不住想要问上两句,“你说的那个同族......” 但刚开了个头,就被人打断了。 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矮胖男子好似逃亡般从白知念的院子里跑了出来,面色惊恐头也不回地与许之微二人擦肩而过,就好像跑慢了就会丢了命一般。 而不远处的院门口白知念走了出来正抱臂站在那,身后的白灵灵扯着她的衣袖,小声对她说着什么。 许之微知道此时不便再与羌芜谈论些别的,只能等后边再找机会。 她带着羌芜往院子那边走去。 白知念板着个脸看起来就不太高兴,只有在和白灵灵说话时才缓和了些脸色回着小侄女的话。 但看向许之微时还是没什么好脸色,甚至今日不准她踏足院内,说是看她今天穿的鸦青色衣服不顺眼。 许之微差点就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些“谣言”是从她口中传出的,但转念一想若这事被对方知道了,白知念是不会这般简单放过她的。 所以这应该只是单纯的挑刺。毕竟是有求于人,许之微自然是忍下了。 羌芜走进院子前稍稍往白灵灵那边偏了下头,后者快速瞥了一眼她就垂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羌芜不动声色将目光移开,迈步往里走了进去。 白知念也进去后,这外边就只剩下许之微和那位小馆主了。 许之微因着羌芜先前的话,不自觉就将目光落在一旁的白灵灵身上,她的模样生得娇气,看着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而且瞧她的神情和肢体动作,全然是一个正常的小姑娘。 许是她打量的目光久了些,白灵灵也察觉到了。 白灵灵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许之微淡笑,“没有,我来给你些订金,都是你之前要的金条和银锭。”她右手拿出两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白灵灵。 看见钱袋子的白灵灵两眼放光,眼中的笑意掩都掩不住,打开钱袋便拿出一锭银子举起来瞧着。 可她抬眼看了眼灰蒙蒙的天际,语气里有几分失落,“可惜今天天气不太好,还是等天晴了再拿出来看吧。” 许之微瞧着她的举动觉得有些好笑,看得出来这小馆主是真的喜欢钱,还喜欢在太阳底下照着看。 许之微眉梢一扬主动开口:“那日的事还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白灵灵听她提起之前,手指下意识扣着钱袋上的刺绣,眼神有些许的闪躲,“我没有在意的,我还有些事要先走了哦。” 说完就抱着钱袋子跑了。 许之微靠在墙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系统,方才羌芜说的是真的吗?你能不能查出来?” 因为今早的事还在记仇的系统幽然叹气:【现在有事就来喊我,没事就让我有点眼力见】 许之微反问它:“那不然呢?关键有些时候有事你也不太靠谱啊。” 系统被戳中了痛楚,哽了一瞬:【宿主你......】 “我说的不对吗?”许之微偏头往院里瞧了眼,房屋门被关上了,什么也看不见,“不过这事目前和我关系也不大,毕竟是白知念的小侄女。” 而且也不知道白知念是不是知情者,这种事最怕弄巧成拙。 【那我还要去查吗?】 许之微想了想,还是让系统去查了,毕竟知道总比不知道的要好。 屋内。 羌芜在白知念的指引下坐在一张木凳上。 白知念将一套银色的推针拿出放在桌上摊开,她看了眼羌芜半散落在颈侧的头发,撩起袖子,“我等会儿要给你穴位施针,你这头发有些碍事,我帮你盘一下吧。” 但手还未碰到就被羌芜躲开了,“我自己来。” 白知念乐得其见,耸耸肩继续去准备自己的东西。 羌芜看向一旁不曾饮用的茶杯,用灵力将茶水在指尖化为一根通透的淡绿色簪子,继而将自己散落的长发悉数盘好,露出那细长优美的脖子。 一旁的白知念瞧见她的动作,问她:“灵力使用起来怎么样?” “尚可,只是还有些阻塞的地方。” 白知念点点头,“正常,你现在这情况就像是普通的人被挑断手筋脚筋,要想医治肯定不可能一蹴而就,现在已经是我所能给出的最快医治过程。”说着她语气里多了些佩服,“那天开完药方后,我其实是等着你们后边会中途来找我,没想到你真的硬生生挺下来了。” 羌芜没有回话,只是脑海里又回想起药浴后第一日醒来时,许之微与她贴近的模样,背部和腰侧好似也还记得那时的感觉。 后两日她都没能早些醒来,晚间的记忆虽然都是模糊混乱的,但她也能依稀记得一些零散的画面,还有许之微附在她耳边一边轻声说着什么一边抚着她背的印象。 她迈入成长期后与他者亲近的记忆几乎没有,只有在幼年期时,祭司会对她耐心哄睡。 细微的疼痛拉扯回羌芜的思绪,是白知念捻着推针给她眼周扎针。 “你将灵力缓缓汇聚在我刚所扎的攒竹穴和丝竹空穴,可能会感觉到有些疼,是正常的。”白知念边说着,边慢悠悠在羌芜的耳后扎下一针。 等她转到羌芜的左边,刚准备往她耳□□下针时,被一抹淡红吸引了目光。 胎记?红斑? 她有些疑惑稍稍凑近看了看,眼睛睁大了一瞬。 羌芜感觉她迟迟没有下针,问道:“怎么了?” 白知念捻着针陆续落针,心里却是有些骇然。那样的痕迹,她作为医修自然分辨得出是如何来的。 只是想不到这两人居然是这样的关系,不过这样也能稍稍解释得通许之微那个渣滓为何会突然大发善心。 所以羌芜的灵脉不是许之微毁的吗?不然这也太奇怪了。 自行脑补着的白知念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很安静,羌芜也本就是个寡言的人,二人沉默地完成了这一次的治疗。 在羌芜准备起身时,正在一旁写药方的白知念语重心长叮嘱了一句。 “这段时间,切忌房事。” 羌芜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去面上难得一见得愣住了。 所以在外边等待的许之微见到面露疑惑羌芜时,不明白羌芜在里边发生了什么。 她看向后边的白知念,想着从她那获取些信息,对方也确实给她反馈了,只不过是一个白眼。 还是一个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白眼。 白知念将夹在指间的新药方甩至许之微面前,眼神若有所思扫了眼她的全身,最后微微摇了摇头,“人还没好,克制点吧禽兽,明天午后再来。” “?”许之微一头雾水地接过东西,而白知念也不给她追问的机会,用力将院门在她面前合上表示赶客。 在二人回去的路上,许之微忍住了没有询问。 等到客栈后,她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喉,最终还是没忍住询问羌芜今天发生了什么,为何她的神色有些奇怪,白知念也怪怪的。 羌芜本来闭着眼在休憩,闻言缓缓睁开眼,眉宇微皱,“你们人族口中的房事是指交/媾?” 还不等许之微对这话作何反应,她又继续说。 “许之微,为何她会觉得我们在交/媾?” 20、妖道X鲛人20 “咳咳咳!”许之微被那个直白的词震惊到了,一口水堵在喉间,憋出一连串咳嗽声来。 羌芜面上虽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其实掩在衣袖下的手也不自觉握在了一处,原先平稳的呼吸也有些微乱。 “什、什么?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许之微好不容易才压下喉间的痒意,心想着这俩人在屋里到底都在说些什么,要不下次还是找系统开个外挂偷听一下吧。 误会?羌芜抿抿唇,突然抬手摸上自己的耳后。她并不愚钝,还记得那位白医修正是要给她往这处下针时停住了动作。 可她现在也摸不出什么来,而且这地方就算拿水镜也不是自己能看到的,更别说她眼睛现在还未恢复好。 对面的许之微见她的手指长久停留在耳后,再看着她那一头被挽起的长发,心下已然猜到了大半。 想到是这个原因后,她耳尖冒了点不显眼的红。 许之微掌心贴住手中冰凉的茶杯,试图借此将那点躁意平复下去。 随后她放下东西来到羌芜的面前站定,看似好心关切道:“怎么了,是耳后不舒服吗?让我看看吧。” 她说着微微俯身靠近,并不容人拒绝。 羌芜知道自己该躲开的,也能躲开,可她却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躲开,甚至好像已经熟悉了这样的靠近。 也任由许之微一次又一次侵入自己的领地。 微凉的指尖轻轻点在耳后,许之微温和的声音也近在咫尺间。 “你这红了一小块,应该是有蚊虫或者是过敏了。”许之微面不改色撒着谎,“白医修应该是看到后误会了,才会和你说那样的话。而且——” 许之微稍稍侧过脸,墨色的长眉之下的丹凤眼似醉勾人,而浓密的睫毛显得她的眼尾更为平滑上翘,笑起来时墨色眼眸盈盈流转,“我们之间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记忆呢?” 羌芜转眸望去,目光闪动之间,流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之色。 许之微温热的气息不断落在羌芜的耳廓上,羌芜终于还是偏脸避开了,而这一动作却是将自己头上那根用灵力凝成的发髻送到了许之微的面前。 许之微目光落在那根淡绿色泛着莹莹光芒的发簪上,其实当时羌芜从屋内出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只是当时被羌芜和白知念之间奇怪的氛围给吸引了注意,所以才没心思来想这件事。 “发簪不错,”许之微这状似无意的夸奖后边紧接着又跟了一句,“是白医修给的吗?” 羌芜微抬眼,“是不是她给的很重要?” 许之微点了点头,如实回答,“对我来说有些重要。” 谁知羌芜突然冷下了脸色,直接伸手将那发簪从发间抽出,顺滑的发丝瞬间散落,她将发簪抵在许之微的锁骨下方,润泽的眼眸微遮,“喜欢便送你,现在给我起开。” 许之微顺着发簪抵着她的力道直起身,她拿过那根发簪,入手便是一片温凉的触感。 她这几日天天帮忙疏通着羌芜的灵脉,自然对这簪子上的灵力不陌生。 “往后退些。”羌芜淡然道。 许之微虽不知是为何,但还是照做了。可刚退出两步之遥,手上顿时传来湿润的感觉,淅淅沥沥的水不断从她的手上滴落。 “灵力还不稳,非我本意。”羌芜说这话后便阒然阖眼,静坐调息,也顺带着掩去眼底那一丝狡黠之色。 是有些不符合她性格的幼稚报复。 许之微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她看着自己掌心和沾染到衣上的水渍,又看了眼仪静体闲的羌芜,深沉的眼眸像是被浓雾锁住的深潭,显得深不可测。 系统突然有些迟疑地开口:【宿主你刚刚是在想什么?】 许之微翻看着自己的手掌浅浅一笑,“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这水该出现在别的地方再被寸寸抹开比较好。 系统表示不信,但也没办法。 “关于白知念那位小侄女的事,查到了么?”许之微问系统。 系统有些心虚回答:【还需要一点时间】 反正也不急,许之微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 “对了系统,那些追杀的人没有新的消息了吗?” 距离她丢出诱饵已经过去了两日,算算时间,对方发现得再迟钝也该反应过来了。 对此系统也觉得有些奇怪:【我能感受到的范围并不大,现下也确实没有再感受到他们的踪迹】 总不能是放弃追杀她们了吧,许之微心想。 不过也好,只要那边不来,羌芜这边就还能再多争取些时间。 许之微将视线挪开往后一看,对羌芜说道:“我去帮你把今日的药泡好。”说着过去将放在桌上的药材拿过来打开。 今日的药不用熬煮,而是一堆细腻的药粉,外加颗莹白的药丸。那药丸在阳光下呈现半透明的模样,还能看见中间好似有一个正在缓缓蠕动的物体。 刚拿到时白知念就同她解释过,这里边是一种极寒之地的寒虫,寻常的人和妖受不住这份寒凉,但对于来自极寒的海底深处的羌芜却大有所益。 先前她的灵脉受损太严重,现下好了些,能让其发挥最大的效果。 顺带着白知念还狠狠敲诈了她一笔,幸亏之前的‘许之微’家底颇为丰厚,不然还真是要被难住。 这几日许之微不让人进来打扫房间,水都是她自己下去拿的。现下屋内的茶壶已经空了,她决定下去重新拿一壶水来。 下楼时能看见一些外边,早间还有些阴绵绵的天此刻已经露出了一丝阳光,店内也坐了不少来往的食客,其中也有不少背着包裹行囊的行客,看起来也不是本地人。 就连许之微要水,都是店员忙中抽闲给她送过来的。 “小哥,近来店内生意很好吧。”许之微接过东西后问道。 店员小哥抬袖擦了擦额间的汗,憨厚一笑,“毕竟明日就是十年一次的迎神节了,无数人都会慕名而来我们镇上,姑娘你们应该也是为此来的吧,你们也幸好提前了,不然怕是连个住的地方都找不着呢。” 许之微笑着附和道:“确实是第一次慕名而来。” 那店员小哥听到这话“诶呦”了声,有些兴奋道:“第一次来啊,那你们明晚可得去我们镇上的澄心湖上看看迎神仪式。” 许之微虽不知这迎神仪式是什么,但也被勾起了一些好奇心,便多问了两句。 那店员小哥见状也来了兴致,客栈内此刻也没有非要他忙的地方,便抽空同她说起了这迎神节的由来和当地的传统。 传闻千年前的培阳镇周边还是一片荒芜,在此期间被一个大妖所占据,里边的百姓被为其所用,苦不堪言,是一名路过此处的神女出手灭了大妖将大家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神女面对众人的感谢和报答之心,只说她偶尔也会想吃些寻常人家的吃食。所以培阳镇为了感谢那位神女,便创建了这十年一次的迎神节,大家会奉上各种美味佳肴供奉神女,以此世代纪念她。 时移世易,现在的迎神节已经演变成了各方人士前来品尝美味佳肴的节日。 许之微听完只觉得这就是一个美食节,只不过是找个了比较有噱头的传言。 店员小哥突然神神秘秘凑近她,小声道:“澄心湖画舫的船票现在都是一票难求的,我这刚好还有两张,不如便宜些让给您?只要这个数。”说着露出一个手势。 他对于这位出手大方的客人记忆深刻着,自然想着能再从她身上落着点好处。 许之微也恍然大悟,怪不得跟她在这耗费这么多时间介绍,原来是有点目的的。 她转头看向楼上,想着羌芜应该不会喜欢那种人多热闹的地方。 那店员小哥见她看向楼上,他见识过的客人天南地北什么人都有,便大胆开了口:“您带着眷侣去是最适合不过了,到时候还有各种歌舞演奏,我的船票是在画舫二楼的半开放式雅间,既能欣赏美景,又能同心上人在一处不被打搅,适合得很呐。” 许之微本是要拒绝的,但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最终财大气粗的她还是将那两张不知真假的船票买了下来。 屋内芜已经下了床,此时站在窗边往外望着,不知在瞧些什么。 许之微将药泡好后送过去,后者看着面前的药目光一顿,随后拿起送入口中。大概味道不怎么好,喝完后她眉头微皱了下。 “你在看什么?”许之微接过空碗问道。 羌芜重新看向下方,车马粼粼,人潮如织,放眼望去门庭若市。 “看你们的人间。” 嘈杂的人间。 鲛人一族不爱聚众,除去一年一度的朝拜,羌芜在海中听到最多的便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许之微心跳微微加速,“那你要不要去近些看看?” 羌芜听到这话后蓦然回头,搭在窗棂上的手指轻轻一点,红唇微勾,“好啊。”紧接着她目光在许之微脸上轻轻瞥过,眼波流转间泛着淡淡的水色,“许之微,你是在讨好我吗?” 和人比,她的话语和情感总是直白些。 许之微眼眸中漾着一层笑意:“是啊。” “为什么?你是怕我恢复后的第一件事,”羌芜一手扶在窗框上半转过身靠近,指尖覆在之前她掐许之微脖颈时留下的印记,轻轻下压,“杀了你吗?” 许之微抬手覆上她的手背,“羌芜,你真的看不出我的讨好是为什么吗?” 窗外分明人声鼎沸,但静谧的空气依旧在二人之间弥漫开。 21、妖道X鲛人21 羌芜曾被教导过猎者在狩猎的过程中,在与猎物的对视中要切忌不能露怯,不然就得小心被猎物反扑。 可在这个长久而静谧的对视中,她却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身后的指尖微微蜷缩抓住窗框。 “我只知道你的虚伪、贪婪和不择手段。”羌芜将自己的手从许之微掌下抽回,“许之微,你当初处心积虑靠近我时,已经用过这一招了。只是当初没成功,现今也一样,不必再试探我。” 羌芜将她的话视作了处心积虑的试探。许之微放下空落的手,她只道前路漫漫,没想到还被从前的‘许之微’堵死了一道。 羌芜目光掠过她垂在身侧的手,松开放在窗边的手准备离开。 许之微深吸一口气,微微侧过身,在羌芜路过身侧之际突然上手攥住她的腕部,“为何不试着信一次呢?” 羌芜眉梢间的淡漠浑然天成,“难道所有讨好我的人,我都要一一给予回应吗?” 她从前身处高位,习惯了那些矜贵冷傲的做派,也习惯了他人的示好,语气中带着一丝傲然。 “况且上一次轻信你的‘好意’,我差点就栽在你手上。” 许之微还想说点什么,羌芜却不愿再听,离去的背影里带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系统的声音适才响起:【宿主,你好像又被讨厌了】 许之微抚过自己掌心,好似还残留着羌芜手背的温度,“这要是从前的羌芜,我这身上恐怕早就见血了。况且,她不是还答应了我的邀约吗?” 系统想了想好像也有些道理。 许之微认为只要羌芜开始慢慢往后退,那么自己只要慢慢地往前走,迟早会让她退无可退。 这一日余下的时间里,羌芜都是安静打坐,感受着体内那药物给她灵脉带来的修复效果。 今夜没有药浴,羌芜也没有之前那般因为重塑灵脉而疼得死去活来,许之微自然也没了亲近的机会。 黯淡的月色就着单薄的窗纸,朦朦胧胧聚成一团冷光落在屏风之上,模糊了两边暗处的边界。 睡榻上的许之微在想着明日的安排,顺便拉着哈欠连连的系统询问意见。 而床榻之上的羌芜睡颜安宁,呼吸清浅均匀,却在下一瞬徐徐睁开眼望着上方的床幔,身侧的手指不由得蜷了蜷,面上的神情也有些怅然若失。 身上还是有些难受,但和前几日比起来,已经好太多。 视力也基本恢复了,一切都在朝着自己所期望的方向而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将视线看向了半透的屏风那边,借着月色,能依稀看出睡榻上那一方凸起的身影。 今日她说自己先前轻信许之微,结果差点栽在对方手里那句话。 只有羌芜自己知道,这话与其是说给许之微听的,倒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半晌后,她收回视线转了一个身向,将自己半张脸庞埋入被褥之中再度闭上眼。 ...... 翌日午后,许之微与羌芜动身前去医馆。 主街道上已然是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的景象。 二人今日没有带幕帷,反正她们现在一直用着幻颜术,这点障眼法基本就是骗骗凡人和修为一般的修道者,在这倒是够用了。 许之微原本还担心羌芜走在这拥挤的人潮之中会不适,没想到她倒是用灵力将给自己隔出了一个空间。不让人能碰到自己,但也不会被发现怪异之处。 人流在一个巷口处突然停滞住了,好像是前方有一辆华贵的马车停留在一座酒楼前,挡了大半的路。 许之微原本还奇怪为何这样挡路没人敢出声抱怨,稍稍往前挪动着往前走了些才发现原来那辆马车周边配备了数位带刀侍卫,面色冷然地面朝着众人,而一个身穿黑色玄衣的背影在这层层维护下走进酒楼之中。 周边有二人似乎知道点什么,在小声讨论着。 “这次不知道又会来多少贵人,我今天路过澄心湖,看到他们把这么大——”那人本想用手比划着示意大小,但周边太过拥挤只能作罢,“跟两个染缸大小的大瓮给抬上船了呢。” “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每次都会引得这么多贵人前来品尝,偏偏我们自己当地的人一无所知。” “若是有钱有权,那自然也是能去的,那钱家十年前不也得到了入宴资格来着,不知道今年有没有接到帖子。还有就是这些去了的人嘴巴严得很,什么都不肯透露,若是我能去,回来定然同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唷,那你可得快些努努力,毕竟这人生有几个十年呢?” ...... 许之微听着这两人之间不着边际的谈话,心中也不免对他们所说的那个宴席多了些好奇。 究竟是什么宴席,值得让一些贵人不远千里来此品尝,甚至当地人都对此一知半解。 或许今晚去看那迎神节仪式也能看到些什么。 夹杂在人群中的二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医馆,馆内的病人依旧是只多不少,小药童们或是端着药材,或是拿着医具来来回回穿梭在此间。 之前的小药童说他们现在不被允许进入□□的院子,所以只能她们自己进去。 好在一回生两回熟许之微她们不用人领着也顺利找到白知念的院子。 只是白知念的这院子委实是热闹,每次来总能看着点什么。 这次的两位主角不是别人,正是白知念和她的小侄女。 “不许去,就是不许去!”白灵灵仿佛是被气狠了,双手紧紧捏在一起,说话时甚至连眉眼都在用力。 白知念也不像之前那般懒散的模样,面上多了些肃正的神色,“我只是去看看,又不做什么。” “我不信!”白灵灵忍不住带着哭腔喊出声,“小姑姑,我求求你了,你就不要再查了好不好,我怕、我怕你又和之前一样满身是血回来......真的好多血呀......” 白灵灵像是又回想起了那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房门突然被敲响,尚且年幼的她睡眼惺忪打开门却是一个浑身带着血腥气的白知念直直向她倒来。 对方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她的手也都是黏腻的鲜血,虽然过去了十年,但她一想到当时的画面还是会忍不住全身发寒。 “我、我只有小姑姑一个亲人了,我已经没有阿爹阿娘了,不能再没有小姑姑你的。”白灵灵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垂下眼睫时又有泪珠砸落在地面上。 她像是鼓起了莫大的什么勇气,盯着地面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开口,“小姑姑,你、你离开门派这么久了,也、也该回去看看了......” 白知念像是被小侄女这一副磕磕绊绊的模样逗笑了,伸手在她发顶摸了摸,语气再次变得轻松:“回去看看,看谁啊?而且我去了还用回来吗?” 白知念一听这话更委屈了,抽抽搭搭吸着鼻子没说话。 白知念像是拿她没辙了般叹了口气,“别哭啦,这次不会有事的,小姑姑我找了帮手呢。”她说着抬眼看向院门口处,“二位这墙脚听得如何,是不是可以出来了?” 在外边听了半晌姑侄情深的许之微和羌芜二人这才露出身形走进院中。 在外人面前,白灵灵迅速抹去了脸上的狼狈,“小姑姑,你找了她们帮忙吗?” “算是吧,只是他们还不知道,”白知念看向许之微,“你不会真以为我答应医治你家这个小鲛人只是为了那点诊金吧。” “你先前怎么没说?”许之微光听着先前这二人谈的话就知道白知念要做的那事并不容易。 这可能会将羌芜再次卷入巨大的凶险之中。 白知念抱臂而视,“你许之微什么人啊,我自然得先把你们拖下水了才比较稳当。” 虽然之前她也只是在盲赌,毕竟她也不知道这鲛人对于许之微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对她做了什么?”许之微呼吸加重,隐隐有些生气的预兆。 羌芜拉住许之微,冷静道:“先听她说。” “别急,我可没那么多肮脏的心思和手段,”白知念笑笑,“只是你家小鲛人的身体状况是我一手调整着医治的,我敢保证别人半途接受只会束手无策,现在只有我才能将她完全医治好。所以我若是出事,那她也只能恢复到这样了。” 这算是变相的软威胁。 许之微略一思考后开口,“你想做什么事,我陪你去就行了。” 白知念耸耸肩,“我都可以。” “我也去。”羌芜自己开口。 许之微想也不想拒绝:“不行,你还没完全恢复,没必要去犯险。” “现在最重要的是白医修不能出事,”羌芜反驳她,“我更是没有你想的那般脆弱,现下足以应付。” 白知念不嫌事大地举起手,“这个我能保证,等会儿我再给她医治一个疗程,保证能恢复七八成左右,对付那些人应当绰绰有余了。” 许之微没好气看了她一眼,继而和羌芜争辩去留问题。 白灵灵看着那边正在争论的二人,转头担忧道:“小姑姑,我还是担心,你们不要去了好不好?” “别怕,我虽然是医修,但那边那个人模狗样的当年可是天星阁小有名气的剑修,我记得当初除了她那张脸,最出名的就是她剑道之上的造诣。”白知念宽慰道。 可惜白灵灵是凡胎肉眼,甚至看不出许之微和羌芜二人的真实容貌,更遑论修为了。 “那、那我也去。”白灵灵鼓起勇气。 这下换了白知念冷下脸,“不行,你甚至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白灵灵很想反驳她,但也知道这是不争的事实。 另一边许之微与羌芜也是各持己见僵持不下。 系统忍不住提醒道:【宿主,你们好歹先问问对方究竟是去做什么事吧?】 许之微这才想起,她光顾着怕羌芜去了有危险,也没问白知念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于是她暂停了分歧,转而去问白知念。 “很简单啊,今晚我要去澄心湖的一艘画舫上,你们只需要在我面临危险的时候拉我一把就行了。”白知念说得异常轻松,说着她还拿出一个银色的铃铛,“这是一次性的传送灵器,倘若我遇到危险,我会使用它让你们出现在我身边。” 许之微接过那银铃,心想着该不会就是和她们原本晚上要去的同一艘画舫,于是试探性问了句。 没想到还真是。 “行了,我先给她医治吧,你们自己后续再讨论去留问题。”白知念说。 羌芜同白知念进去后,许之微看着一边还红着眼睛和鼻子的白灵灵,当即询问系统之前让它查白灵灵的事如何了。 这次系统回应超快:【查到了查到了,只是刚才没打扰宿主而已】 系统将自己查到的信息悉数传送给许之微,这次甚至还扩展了另一人的信息,分别是白知念和白灵灵的。 许之微心中有些许的宽慰,夸奖了它一句。 系统有些害羞地告诉她:【因为这两个信息是绑定在一起的】 许之微:......算了。 属于白知念的信息上所说,十年前尚在凌云派的白知念在某一日收到了家中的消息,说是收留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妖,由此询问她该如何妥善处置对方。得了消息的白知念当即下山前往家中,只是等她回到家中时,阖家上下悉数倒在了血泊之中,除了她年仅六岁的小侄女,无一生还。而家人信中的那只妖也不见了踪迹,整个现场都是异常干净的。 当时正值临近迎神节,镇上的人鱼龙混杂,对于白家的惨案,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看,官府下的断论也很快,说是被盗匪杀害的。但白知念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她只能自己来查,最终让她在家中一处角落找到了那妖物留下的一样身上之物。 而她顺着那东西上的气息查到澄心湖的一艘船上,那个艘船上正在设宴待客,这个宴会不对外开放,而且受邀的都是一些权贵人物。她当时试过偷偷进去,虽然成功了但也被发现了还受了重伤,勉强逃离。 “白知念在那看到了什么呢?”许之微问。 系统表示自己能得到的资料只有这些,再多就没有了。 而白灵灵的那边,确实如羌芜所言,它真的是海底的生物瞳灵。 得知这个消息的许之微不免望向一边的白灵灵,后者还沉浸在苦恼烦闷的情绪中,不时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海底的瞳灵,为何会跑到一个人类小女孩身上去,最后还成为了她? 22、妖道X鲛人22 屋内突然传来“哗啦”的一声,像是有东西被扫落在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尤为刺耳。 许之微和白灵灵都第一时间走向屋内。 白灵灵先行推门跑了进去。许之微也紧随其后,在看到唇边染着红色的羌芜时心下一紧。 羌芜神色有些恍惚,衣领处有些许的凌乱,而面前的地上有一滩红黑的血迹。 白知念见许之微进来,连忙招呼这人过来,“这是堆积在她体内的淤血,迟早得吐出来的。刚还想喊你来着,现在正好,你过来把她扶着,灵灵你过来帮我把案桌上的袋子拿来。” 白灵灵见屋内没有异状,便低声“哦”了声便过去帮白知念拿了东西过来。 “这次下针会封住她的灵脉脉门,所以她可能会有些虚弱乏力的状况,许之微你看好她。”白知念说。 羌芜此刻浑身有些发软,额头抵在许之微的腰腹处支撑着,呼吸有些急促。 白知念瞧着这姿态也不太好施针,便提议让许之微将人抱到一旁的竹榻上。 羌芜本想推开许之微的手自己来,但想到以她现在的力气看来不过是欲拒还迎,便歇了心思,任由许之微半搂抱着自己到竹榻上坐下。 “许之微你行不行啊,把人给好好抱着呀,还有把她的后肩颈给我露出来。”白知念边将灵力注入推针之中边转头说道。 “我自己可以。”羌芜抿唇,口腔里却是一股血腥气。 突然唇边落下一张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拭着留有血污的嘴唇。 许之微好脾气地哄着她:“你现在不需要逞强,就当我是在——讨好你。” 后半句话她几乎是贴在羌芜耳边说的,除了她们二人,没人听得清。 羌芜擦干净后的嘴唇泛着些红,大概是被帕子摩擦的。 许之微不免就想到那几个隐秘的夜晚中,她在暗夜中将其摩挲过后,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会透出诱人的红润之色。 她还替羌芜将头发挽起,以便白知念下针。 白知念见状啧了声,先前她想碰一下那头发可是一点也不让呢。 “头靠在许之微身上,把脖子露出来些。”白知念再次吩咐说。 羌芜这次都照做了。 只是白知念每下一针,羌芜都会忍不住屏住一瞬的呼吸。 许之微目光落在羌芜那片雪白的皮肤上,在感觉到羌芜在一次屏住呼吸后,伸手握住了羌芜的手,“疼的话就握住。” 白知念只当自己聋了听不见,只是手下的针却是下得越来越快。等到所有的针都扎好后,白知念收了手,并告知这针需要保持一炷香左右。 她走之前还吩咐许之微不要乱移动羌芜,小心针移位。 在白知念带着白灵灵离开后,屋内只余下安静的呼吸声。 二人便就着这个有些半亲密地姿势靠在一起。 羌芜阖着眼,觉得此刻有些好笑,昨日自己还想着同这人之间划分些界限。但就像澄亮的镜面只需哈上一口气,镜面就会被水雾所覆盖变得模糊不清。 与一个人接触太久,也会这般,无论再如何想要切割,都是无法分割得干净的。 “晚上你一定要去吗?”许之微开口。 羌芜只道:“你拦不住我,况且,不是你喊我去近些看看人间吗?” 许之微本想说不急于这一时,最终还是哑然一笑,“那便去吧,我知道你现在只信任自己,是一定要亲眼看着白知念的安危才行。” 羌芜呼吸轻轻,良久才开口:“你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阻拦我?” “我只是觉得,或许现在你真的可以试着信任我一下。”许之微突然带着羌芜的手摸上自己被刻下契约的手腕,“况且,你不是已经同我结下了契吗?” 羌芜指腹搭在许之微温热的皮肤上,垂着眼眸。 她只感觉自己胸腔内那团跳跃的心脏,似乎在叫嚣着什么。 但又被她自己用尽全力紧紧捂住了。 等时间一到,白知念回来时,屋内便是一片诡异的安静。 随着针被慢慢拔出,羌芜感觉到自己的力气和灵力正在渐渐恢复。 “好了,你试试现在的灵力操作,应该很顺畅了,灵脉也已经修补好了大半,你七八成的灵力总该是恢复了的。” 羌芜照做后果真感觉如此。 “时间也不早了,接下来你们也没必要回去了,不如就在这休息会儿,晚上和我一同出发。” 许之微和羌芜对此并无异议。 黄昏时,她们一同出了门,只有白灵灵一人不太情愿地独自留在了医馆内。 在白知念的带领下,很快便找到了澄心湖的所在。 这湖泊的面积不小,至少在这镇子上不太常见,一圈岸边灯火通明,平静的水面上也停泊了不少船只。 其中有一只足足有四层的画舫最为显眼,除去它那金碧辉煌、雕梁画栋的外观,其硕大的船身也是不同凡响。 她们要去的正是这一艘画舫。 白知念并不大打算她们二人待在一处,在上船后便与她们分了开来,走前她只留下一句“希望今晚不用见到你们”。 而许之微她们由船上的人带领着来到了属于她们的雅间。但说是雅间,也只不过是一个半遮挡起来的小房间,面向湖面那边还挂着一帘供人自主收起放下的竹帘。 屋内的摆设很简单,两张椅子一张小方桌临窗而设,上面还摆着一些瓜果酒水糕点,角落里倒是还摆着一张矮塌供人休憩。只是这边的隔音委实不太好,隔壁那些调笑的声音也能清晰听到。 好在她们所在的地方视野还不错,能一眼望到湖面上,不远处的画舫上有专门的舞姬正孜孜不倦跳着舞,只为能给这艘画舫上的人增添一些乐趣。 羌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心下也不免有些好奇,倒是问了许之微好几个问题。 好在许之微还有个系统能查阅,没有在羌芜面前翻车。 两人在说话间也将桌上的那一壶清酒倒了些出来喝。 入口是清冽的香甜,不是烈酒,是不易醉人的果酒。 羌芜之前没有喝过这种奇异味道的酒,故而这其中的大半壶都落入了她的口中。 没一会儿她的眼神里带着些慵懒的迷醉,唇上那潋滟的酒渍也让她看着愈发勾人。 瞧着这一幕的许之微只觉得自己喉间有些发干,自己也忍不住多喝了两杯,却不枉叮嘱对方:“羌芜,今日少喝点,别喝醉了。” 醉?羌芜单手支颐在下颌处,娇艳欲滴的红唇再度贴上酒杯,嫣红的脸颊给自己多添了几分媚色。 “我不会醉。” 鲛人宫里更烈的酒她都喝不醉,更何况这不过是沾了点酒味的果子酒。 “你是怕我待会儿拖后腿不成?可我现在清醒得很。” 羌芜说着就要再次举杯,但许之微拦住了她。 “还是少喝些,要不要试试点心,是甜的。”许之微举起一块点心到她的唇边。 相比较于羌芜的闲适之态,反倒是许之微眼中的醉意似乎深些。 羌芜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眉梢轻扬,“许之微,是你不会喝酒。” 许之微眨了眨那双水润狭长的眼,“确实没什么酒量,但也没到醉的程度。” 羌芜将那杯被拦住的酒递到了许之微的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不是想要讨好我吗?” 湖面上的隐隐吹来微风,夹杂着喧嚣的丝竹声和人声。而隔壁突然传来一些异样的声响,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许之微在这一片喧闹中微微颔首,衔住了羌芜手中的那杯酒。 这杯果酒下肚后,许之微眼神愈发明亮,缓缓靠近,“喝完了,那我能得到些奖励吗?” 柔黄色的光笼在二人身上,她们都能看清彼此微微扇动的眼睫。 她们停在一个暧昧的距离,谁也没有再更近一步。 羌芜此刻回想起些往事,幼年期的她还经受不住那些孤寂,那时她最喜欢去看海底深处的夜光水母,但她又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不敢喜爱得太明显。 但祭司发现后却对她说,想要不代表是需要,她身为王女,可以想要一切。 既然如此...... 羌芜突然伸手一把攥住许之微的衣领用力往下一拽,在许之微诧异的眼神之中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