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媚》 第一章 天朗气清,和煦的柔风不断掠过野草绿木,因为篱笆院里没了鸡,风中淡淡泥土腥气嗅着也透着股清新。 眼珠子从停驻在翠竹上的画眉,落到在地上蹦蹦跳跳的麻雀,秦晚玉神态慵懒地靠在门柱边上,手捂在唇上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她身上是件半旧的绯红小衫,头上插了根珍珠簪,大约是怕那几颗珍珠太小在黑发上不显,她在旁还点缀了朵柳色绢花。 虽是半靠着门柱,但她绷着半口气,让自己肋骨是上提挺立的状态。 哪怕这样站着胃空的难受,她也没耸片刻的肩膀,只想快点给这具喜欢驼背的身体形成正确的站立姿势。 胃部的抽疼时有时无,秦晚玉的眼眸越放越空,脑海已经从思考“篱间野雀”的构图,到盐椒火雀的味道。 说起盐椒火雀,她常年控制饮食,只是偶尔间吃过一次,并且因为身体习惯了清淡饮食,当时她只觉得那根没几丝肉的鸟腿味道一般。 但她现在应该是饿狠了,身体渴望起重油重盐的东西。 在她脑子里产生了去厨房罐子里弄点盐巴冲水喝的念头之后,大概老天觉得惨的荒唐,终于让浓浓的鸡汤味随着风钻入鼻腔,拯救了她眼中的光彩。 来人是隔壁的王婶子,也就是一个时辰前,买了她院子里十二只鸡的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买了九只鸡。 剩下三只母鸡,已经说好了由王婶子料理,每日给她煮一点送过来。 灰黄色的砂锅摆上桌,秦晚玉立刻用备好碗碟盛了两碗汤晾着。 王婶子瞅着她拎木勺,一勺勺慢条斯理撇开浮油舀汤,觉得她动作好看不免多看了几眼,但盯了一会就忍不住撇了撇嘴。 油多好的东西,也不知道从哪里学的穷讲究,搁这装官家小姐。 “阿露丫头,你说的半只鸡肉可都在里面,看好了就把鸡肉倒出来,我还等着拿锅回去。” “可能还是得麻烦婶子……”说着,像是为了展示她此刻的虚弱,秦晚玉那只轻飘飘拿着汤勺的手一抖,把勺子落在锅边。 她手抬得不高,木勺落下正好靠着锅,没弄脏勺柄也没把汤溅出来。 “哎哟,怎么就病成了这样?” 见她的样子,王婶子也没多说什么,去了灶房给她寻了锅,把鸡汤和肉完完整整地倒了出来。 “麻烦婶子了,婶子也喝口汤歇歇。”秦晚玉虽然拿不动又重又烫的锅子,但还是努力端着晾出来的汤,放了一碗在王婶子手边。 王婶倒是没想到她那晾的那两碗汤里面有她的一碗。 “你喝就是了,管我做什么,我家里还有一大锅。” “那怎么一样。”秦晚玉用烫红的手指摸了摸耳垂,弯着眼眸笑盈盈开口,“这是我的心意。” 说的像是她家里剩的一锅子就不是她给的一样。 瞧着秦晚玉的笑脸,王婶想了想她家那一大家子人,就没拒绝这碗不需要加水冲得没鸡味的汤。 干喝人家汤她也不好意思,就又开了口,指着锅, “这是腿,这是翅膀,你可看清了。咱们说好的,我给你炖鸡,再另给你一碗白饭,你就给我半只鸡当报酬。” 说起来,王婶子就觉得秦晚玉病的脑子不好使,不过是炖个鸡,哪就值得半只鸡当报酬,还有多好的母鸡,留着下蛋多好,竟然要杀了填肚子。 不过这母鸡炖出来也是真好喝,全是肉味。 王婶子喝汤的时候,秦晚玉也在喝,感受着鲜香的味道从口腔温暖到空荡荡的胃部,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她以前再控制饮食都没那么饿过,不由让她感叹原主真是把自己当做灾民在过日子。 有食物进肚子,秦晚玉眉眼舒展:“婶子你的手艺真好。” 嘴甜了一句,她才接了王婶的话,“婶子不嫌我麻烦,愿意帮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婶子人品好是众所周知的事,定是不会短缺我那点鸡肉,不然我也不会求婶子帮忙。” 王婶子早些时候来拿鸡的时候,原本是带着她儿子过来,见她儿子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又是给秦晚玉收拾院子,又是钉篱笆的破处,只差把秦晚玉整个院子翻整一遍,本有些不满。 而这会听着秦晚玉一句句的软话,她本来就不是坏心肠的人,也没继续绷着脸。 “我手艺自然没话说,往常镇上人家办酒席也有找我去做拿手菜的。” 秦晚玉笑眯眯地又喝了口汤:“婶子真厉害。” “你这病就病的那么厉害?鸡也卖了,做饭的力气也没有,要不然还是让人送个信,让林秀才带你去镇上看看大夫。” 王婶子瞧着她没什么血色的脸,和瘦的只剩骨头的手腕子,虽然觉得她跟平日没什么两样。 但想着说不定是小毛病压久了成大毛病,就多说了两句。 “谢谢婶子关心,我已经给表哥去信了。” 她人是昨晚黄昏穿来的,谁能懂在度假酒店睡得好好的,一睁眼就到了间破木头房子是什么感觉。 不同于现代仿古的精致建筑,眼前的房子陈旧粗糙,还有种让人说不出来的臭味时不时窜出。 面对这样的状况,她选择了逃避,闭眼想一觉睡回酒店的水床。 等到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人还在破木头房子里,耳膜逃不过一声接一声的鸡叫,她才思索起脑子里多出的记忆,开始解决眼前的状况。 首先是送口信让这身体的表哥回来照顾自己,其次把院子里又吵又臭的鸡卖掉。 “送了口信就行,带你看个病耽误不了多少林秀才读书。” 话是那么说,但王婶子表情掩不住的惊讶,按着她的了解,她还以为秦晚玉就是病死,也舍不得耽误林秀才读书。 两家住得近,虽然平日没什么来往,但谁都看得出秦晚玉把她那个秀才表哥当宝,这院子里哪天飘了肉味,那一定是林秀才回了家。 不过林秀才如果是她家的,她也当宝,几个月后的乡试,人人都说林秀才能考个举人老爷回来。 想到林秀才,再想想自己那个被秦晚玉亲爹说过蠢的儿子,王婶拿起了锅,觉得轮不到自己关心秦晚玉。 秦晚玉没爹没娘,但有个会出息的林秀才,迟早能当官太太。 不过走出厨房前,瞧着秦晚玉不同往日的笑脸,她还是忍不住多了两句嘴。 “阿露丫头,等到考完乡试,你跟林秀才也该办上了。你跟林秀才的情分不一样我们都知道,但再好的情分也得尽早定下来,你这个年纪再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家大妞跟你一般大,孩子都会下地走了。” 秦晚玉还不是很适应自己“阿露”这个小名,把喝完的鸡汤放在桌上,意识到王婶在关心她的感情生活,羞涩笑了笑。 “谢谢婶子关心,这些事我都晓得。” “你心头有数就好,你若是身体实在不舒服,林秀才还没回来,你就去寻我帮忙。” 不耽误秦晚玉吃饭,王婶说了明日再送鸡汤来就拿着锅走了。 人走了,秦晚玉喝了汤,人缓过来了,也不急着立刻吃饭。 慢悠悠地找出碗碟,分好饭食端到木头桌上才开始吃。 目光触到落漆的桌面,秦晚玉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回去的可能。 她实在想不明白,穿进书里面那么不科学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要闲得无聊看那本不知所谓的书。 在脑子里多出原主的记忆后,她立刻就反应过来她是穿书了。 穿的是一本她追求者脑子有包发给她的一本网络。 文名她还记得有寒门贵子几个字,内容说的是男主从村里的秀才到最后官居一品。 看完简介,她就担心起她那个追求者的智商,连寒门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也只能说她是真的无聊,在看到女主跟她同名也叫秦晚玉之后,就大概翻了翻那本书。 书里面男主与女主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是表兄妹关系。 两人的亲人缘都淡,女主自幼丧母,十三岁的时候父亲病逝,男主跟她差不多,自幼丧父,四年前母亲意外去了。 虽然无父无母,但两人过得不算惨。 一是女主的爹是教书的秀才,留的有一些家底,二是男主有拿得出手的才华,书院老师笃定他往后有不斐成就。 故事的前期就很莫名其妙,女主年纪不大,自个都照顾不好自己,却对男主无微不至,比男主他亲娘还亲娘。 从十三岁到现在十七,煮饭洗衣养鸡卖刺绣,既当保姆还赚钱让过男主过得轻松。 这些已经让秦晚玉十分不理解,而后面的情节更是冲击她的价值观。 女主为男主更“伟大”的付出,是男主考完秋闱,女主无意间被个纨绔子看上之后。 那个纨绔子大概是家里管得严,没敢弄逼良为娼那一套,就是暗示了几次他的意思,占占口头便宜。 但是女主因为害怕对方会影响到男主的未来,就选择了顺从,这一次之后,在往后的岁月里,女主遇到身份比较高的男性,对方稍稍威胁都会选择为了表哥牺牲。 而这一切她当然都隐瞒了她心爱的男主,这种牺牲的行为,到最后甚至变成了女主会主动去取悦男主的上司,让男主的仕途通达。 女主的这一系列的行为,秦晚玉看不懂但忍不住怜悯,特别是女主还跟她同名。 所以翻到女主被男主发现一切,觉得自己不干净选择自尽之后,她气得肝疼。 这种情况下,那个追求者还一味感叹女主的付出感人,说什么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变成男人的白月光铭记一生,她理所应当的把怒气转移,给这个暗示她别一味索取的男人使了个绊子,让他在社交场上丢了个人。 只是谁知道气才出,她睡前享受完了半瓶香槟,人就在这了。 脑子里过了遍自己还记得情节,秦晚玉吃饱了饭倒没怎么想原主故事里的下场,而是看着用过需要收拾的碗碟,瞟了眼门外蹙了蹙眉。 那个秀才表哥腿是多短,走得那么慢,都现在了还没赶回来伺候她。 第二章 林沣垣到家的时候,秦晚玉刚午睡结束,在审视自己的新身体。 听到动静,她穿上了原主衣柜那件她勉强觉得顺眼,旧的发粉的裙子,撑着她改变体态发酸背和腰慢吞吞的走到了门前。 原主记忆里有林沣垣的模样,但因为原主的个人滤镜太重,记忆中的林沣垣模样带着神祇般的光芒,所以见到林沣垣本人,她还是靠书里面寥寥几个形容词,确定他是记忆中的表哥。 长相斯文清秀,从面相看着就觉着这人脾气好,易心软。 是那种温和没有杀伤力,容易讨女人好感的类型。 认清了脸,秦晚玉开始打量林沣垣其他地方。 从他的好气色看到了他身上的绣青竹的锦衣,以及他露出的关节部位,她判断出了他只是骨架窄而不是身上没肉。 对比她刚刚看到原主瘦的没一两肉的身体,秦晚玉默默在心里骂了声脏话。 就这原主的记忆里还觉得没照顾好林沣垣,让他时常为琐事忧愁。 愁他个头,哪怕林沣垣此刻脸上挂着担忧的神情,她从他身上也看不出有什么活的艰苦的痕迹。 倒是原主,除了脸跟她八分相似还算过得去,其他地方,比如说身段,已经不是什么读书人崇尚的秀丽轻盈如柳如竹,而是骨头凸出,需要肉的地方都没营养长上肉。 “阿露……” 林沣垣入门叫了几声也没得到秦晚玉的回应,等到两人面对面,被她一言不发地盯着瞧,在她幽幽的目光下,他一时哑了嘴,没想起自己要问什么。 见她不看了移到了凳上坐下,才想起了等着她回应的话。 “阿露,我收到你口信就赶过来了,是哪里不舒服?病得厉害?老师借了我马车,我送你去镇上看病。” 听到口信他吓出了一身冷汗,从小一起长大,他太清楚晚玉的性格了,哪怕是病的起不来身,都会硬撑着说自己没事,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说自己生病,让他速速归家。 林沣垣说着就要扶晚玉起来,但晚玉没动。 “表哥,我身体不好,是人过于劳累,平日吃喝将就,就是去看大夫,大夫应该也只是给我开开补药,让我回家好好修养,就不必特意去镇上了。再说我现在的身体也不一定受得住出门的颠簸。” 坐在凳上,晚玉仰头瞧着因为她的话愣神的林沣垣,轻柔的声线越发的飘忽,有气无力,“表哥你是知道我的,若不是实在熬不住,我不会给你去信,我害怕我不过十七就早早离世,辜负父母的生养之恩……表哥,我受了那么多苦,还未看到你高中……” 说着晚玉眼眶渐渐泛红,眼底氤氲出淡淡水汽。 此情此景,林沣垣心中倏然抽疼,仿佛真就下一刻就会失去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表妹。 “不会,哪就那么糟了!” 他抓住了晚玉的手,又意识到不妥,迅速放开。 晚玉感觉到林沣垣紧张的目光在她身上巡视,而巡视过后,紧张还是紧张,但却没有那种她随时会撒手人寰的紧迫感。 她不由感叹原主到底是多能装强。 明明这气色身段,被艳色的衣裙一衬,弱的跟下一秒就能晕倒一样,但不管是林沣垣和王婶都觉得她与平时没什么大的差别。 不像是病的要死。 不过他们没这个想法,她给他们塑造这个认知就好了。 旁人她不管,但在她寻到更好的去处之前,林沣垣少不得伺候她好吃好喝。 什么读书,什么秋闱,哪有她身体健康重要。 “我知道命比什么都重要,所以就将鸡卖给了王婶,还让她留下三只母鸡煮了给我补身体。” 晚玉看着摆在桌上的脏碗碟,眼中的泪意更盛,“不过几个碗碟,洗起来能费什么功夫,偏偏我不敢碰水使力……表哥,如今我连着些琐事都做不好,是不是不如死了算了。” “别胡说八道,阿露,你只是身体有些小毛病,你做不了的事,我帮你做就是,如同你寻常为我做的那样,有我照顾你,你定会很快好起来。” 晚玉等的就是他这话。 之后林沣垣又问了几句晚玉的身体,记得她说她禁不起颠簸,没再说送她去看镇上看大夫,只说等会去还马车的时候去抓几副补药回来。 因为怕晚玉觉得浪费银子或是赶他回书院,林沣垣也没多说自己的打算,拿着碗碟就去了厨房洗涮。 林母在的时候,林沣垣没做过这些家务事,等到林母死了就有了秦晚玉接班。 所以在原主的记忆里完全没有林沣垣洗完的画面。 因为还有脑海里还残留着一点原主的情绪,晚玉倚在门边,看着林沣垣的动作有些揪心。 不过越是揪心她就越是看得认真。 等到林沣垣擦好手放完碗,缓步走上前:“表哥你真厉害,我原本以为这些事只有我能做,表哥都做不好。” “哪能。” 林沣垣笑了笑,以往他想帮家里人做这些小事,是他娘说君子远庖厨,他的手是写锦绣文章的不能碰这种脏东西,他被说多了才不敢在家里动手做事。 “在书院里什么事都是我亲手打整,不过洗个碗碟我哪就做不了了。” 做得了就好。 晚玉瞅了眼瓦罐里剩下的鸡汤:“那表哥会生火吗?我想再喝些鸡汤,让身体快点好起来。” 大约是生病,在林沣垣眼里,晚玉今日跟寻常很不相同。 以往都是她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从未用这种软软怯怯的目光瞧着他,托他去做什么。 但就是这份不一样,更让他绷着神经,产生了随时会失去表妹的危机感。 “阿露你先去休息,鸡汤我热好了给你送过去。” “不,我想陪着表哥。” 听晚玉那么说,林沣垣去给她搬了个椅子,晚玉从善如流地坐下:“表哥你真好。” “在你眼里我哪都是好的。” “那是因为你本就好。” 晚玉看着林沣垣快速生起了火,脸上流露出满意的表情,谁都喜欢为自己做事的仆人是个脑子伶俐,手脚麻利的。 喝完了汤,在林沣垣去还马车前,晚玉给林沣垣找了其他的活。 她要跟林沣垣把屋子给换了。 林沣垣的亲娘是原主的亲姑姑,守寡之后投奔自个哥哥,也就是原主她爹,在秦家旁边盖了栋小房子。 两家长辈还在的时候,虽然两家关系好,那也是各家过各家的。 但等秦父去世之后,林母为了方便照顾两个孩子,两家隔的房门就跟没有差不多。 房子当然是秦家的比较好,但原主为了林沣垣能好好读书,主动提了跟林沣垣换屋子住。 把她爹以前住的屋子给他,连带着她住的屋子也改成了林沣垣的书房。 而她就跟林母住林家的破屋子,等到林母没了,她还是在这破屋子住着。 “当年造房子的时候,爹爹找先生看房,特意让先生看了我的八字,给我选了房间,说那房子朝向旺我。” 晚玉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我昨夜梦到了我爹,梦中爹爹臭骂了我一顿,还提了房子这事,然后我一早一醒来就觉得身体格外不舒服,我在想昨夜这是不是爹爹托梦给我的预警。” 秦老爹屡考不中后就迷上了风水算命,这些林沣垣都是知道的,所以晚玉编的借口没让他觉得哪里不对,反而面红耳赤:“我不知道这事,如果我知道我铁定不会跟你换屋子……” 越说林沣垣越觉得羞耻,当初换房是他娘和晚玉轮番劝他,他说了不少次不合适,但还是被劝动了,“阿露,你该早点告诉我,再说我住书院,本来就不常回来。” “当年姑姑说你没书房,根本看不成书,我就……”晚玉吃饱喝足,眼眶子红的都比之前快。 “娘在我身上用了许多心,但也不该委屈你。” 看着表妹红彤彤的眼睛,林沣垣觉得可怜又可爱,就像是变回了小时候时时跟在他身后,处处需要他照顾的小团子。 他忍不住伸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往后阿露你有什么话就说,不舒服也开口让我知晓,阿露,这世上只有我们相依为命了。” “好。” 晚玉点点头,她当然有什么都会说。 在日子没转机前,她还靠着他这个免费仆人来安排好她的大小事。 原主记忆中擅长的洗衣做饭她统统不会,以及她吃得少是吃得精,不是像原主一样刻意少吃,只是为了把好东西都留给林沣垣。 想了想原主柜子那两个钱,还有林沣垣没有进项的状况,晚玉蹙了蹙眉,林沣垣听指挥也没用,榨不出油水的穷男人,换了屋子也依然梆硬的床,也不知道她要在这环境里耗多久。 相比折磨林沣垣给原主出气,她更在意她的生活质量。 支着脑袋,晚玉又顺了遍记得的剧情,想到了书里面几个月后原主遇到的那个纨绔子弟。 她记得书里面是说人做错了事,所以被罚到了庄子上反省。 那庄子具体在哪她不知道,但看书里面的意思是离秦家不远。 也不知道那人被罚过来了没有,如果人在的话,她多少可以弄点银子花花。 眼波流转,晚玉瞅了眼身上原主衣柜里唯一一件颜色鲜艳的衣裳,装柔弱妹妹真是腻味,她还是比较喜欢走风情万种,招惹有银子并且热爱分享的男人路线。 第三章 破屋子有了伺候自己的奴仆,晚玉得闲又把原主所有资产清点了一遍。 原主平时能花销的罐子就放了几十个铜板,另外藏起来打算勾林沣垣用的布包放了八两白银。 八两银子跟几十个铜板比起来是多了不少,但依然没多少购买力,无法让她过上一段时间的舒坦日子。 原主平日里是接一些绣活为生,她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却不乐意继续做那个又苦又累还被店主挑三拣四没几个钱的穷活。 而她擅长的事情,按着这朝代的信息流通,还有原主的社会地位,现在坐起来估计跟做绣活的结果差不离多少。 暂且没有用个人能力获得银钱的办法,晚玉的目光看向了原主藏得最深的盒子……既然不能创收,那就只能先啃老了。 “卖田?阿露,好端端的为何要卖田?” 林沣垣刚洗完晚玉的衣裳,准备回屋里温书,就听到她突然说打算把田地给卖了。 这几天他留在家中,最大的感觉就是表妹性情的变化。 大概是因为生病,表妹整个人都是娇气了不少,以往能做的琐事都做不成了,连带着衣服都没力动手搓洗。 说一用力就头疼。 两人还未成亲,他本觉得他动手给她洗衣太过出阁,但一说她曾经给他洗的衣裳与床单被罩,他又觉得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说。 只是因为生病变得娇气,他能明白,而卖田他就不懂了。 这世道田好卖不好买,今天卖出去的田,明日想要同样的价钱买回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那是舅舅留给你的田地,卖掉做什么?” 说着,林沣垣皱起了眉,“我不缺衣食,笔墨纸砚也够用,阿露你不用担忧我。” 谁担忧他了。 晚玉没解释林沣垣的误会,而是坚定的要把田给卖了。 “表哥你考试要用银钱是一点,但最重要的是管理田地太累了,我这些年越来越黑,肤色都与你一般了。” 听到晚玉的话,林沣垣下意识地看了眼她摆在他旁边的胳膊。 相比起来晚玉还是要比他白不少,而他在人群中绝不算黑的那一类人。 想的表妹最近的娇气,林沣垣没在黑白这事上跟她争论,劝道:“田地是雇了人去照顾,阿露你怎么就晒黑了?” “雇了人也得需要主人家经常去看管,又不是雇了人就不必管了,若是农忙厉害,表哥你在书院里,当然不知道我有没有下田。” 秦老爹留下最大的底子就是十五亩良田,但书里这个朝代又不穷,这地界也不是什么穷乡僻壤。 家家户户都有田,虽然雇得到人照顾农田,可人家要的报酬也高,而且忙起来都是先顾自个家的,所以林母就经常带着她去下田。 想到原主细胳膊细腿,明明靠着亲爹留下来的底子也能过不错的日子,却因为要供养林沣垣读书,受不该受的苦累,还是顶着跟她一样的脸,晚玉的语气就好不起来。 当初林母没想着卖田而是好好照料的原因,就是为了几年后林沣垣考试做准备。 她不记得书里面的剧情有没有原主买田这事,但按着原主对林沣垣的奉献精神,铁定是卖了,并且卖了的银子自己没留一个铜子,全都花在了林沣垣身上。 “阿露别生气,我以为雇了人便可以不管了。” 见晚玉神情越来越委屈,林沣垣立刻哄道。 为了让他专心学业,以前他娘跟阿露都不会告诉他这些杂务,他自然不会知道。 “以往不知晓,如今知道我为你受了那么多苦,就该好好对我,听我的话去把田卖了。” 因为林沣垣太好掌控,晚玉与他说话就懒得费太多心思,“你瞧瞧你身上穿得衣裳,你需要读书见人,我就不需要了?都说女儿要娇气富养,我与你相比,就像个丫鬟,也怪不得无人把我当回事,还想着给你说亲。” 原主唯一那件艳色的衣裳洗了之后,她身上只能穿更旧,青的发白的衣裙,她现在觉得灰姑娘都没她惨。 为什么她眼里常含泪水,不是因为她演技出众,而是她真觉得委屈。 “阿露,我在舅舅病床前发过誓,会照顾你一生,他们给我说亲是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情分,我与师长同窗说过你后,就再无有说亲的误会。” 林沣垣没想到晚玉会提起曾经的往事,表情紧张尴尬地解释后,又看了看彼此的衣服,更觉得羞愧,“是我无用,让表妹受苦了。” 晚玉轻哼了声,挑眼瞪她:“你晓得就好。” “阿露……” 林沣垣瞧着晚玉的模样,心口猛然跳了跳,说起来奇怪,以往听到同窗好友抱怨家中姐妹骄纵,他都庆幸阿露性格柔顺乖巧,从未不省事过。 但阿露生病变化,变得娇气,他却不觉得她娇气麻烦。 而像是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或是说有种青梅竹马的表妹终于长大,成了书中一颦一笑皆与男子不同的柔软女子。 这几天他不知道对着阿露已经多少次脸红心跳,次次都让他觉得新奇。 “阿露,等到秋闱后我们就成亲?” 林沣垣情动,口比脑快,一时间忘了自己要等到科举考完谋到官职再成家娶妻的打算。 听到林沣垣提成亲,晚玉想起了书里面他是考上了状元才跟原主提成亲的事,而那时候的原主因为觉得自己已经脏了就没同意。 秋闱啊…… 晚玉虽然觉得自己几个月铁定不会再在这个破地方带着,但依然娇怯怯脸红点头,一扫刚刚的委屈娇蛮。 “我等表哥。” 林沣垣心跳如鼓,等到晚玉进了房里也没停歇。 手中的书如何也看不进,林沣垣扶额低笑,娶表妹是早就定下的事,这些年他从未改变过心意,怎么今日就因为表妹的点头欣喜成这样,简直没出息。 想到四个月后的秋闱,他不敢再沉溺在情绪之中,脸在凉水中浸泡了一阵子又拿起了书。 这个办法明显无用,看到院里晾晒的属于晚玉的衣裳,林沣垣放了书,跟晚玉说了声处理卖田的事就离了家门。 林沣垣的动静晚玉都有所察觉,见他为她的事那么积极热心,她不觉得有什么成就感。 主要是因为他再愿意付出也没有油水可榨。 他要卖的田都还是属于她的。 “穷啊……” 走进书房,晚玉看着眼前的毛纸和磨得落色的毛笔杆叹了口气。 房子换了之后,没有她的劝说,林沣垣在自尊心的驱使下也不好意思在没成亲的情况下频繁进秦家的大门,用她闺房隔壁的书房。 空下来的书房,她倒是想做做老本行,但看着糟糕笔墨纸砚,她就兴致全无。 没有画画写字的兴致,她翻了翻书房里林沣垣没收走的旧作。 林沣垣小时候是跟秦老爹读书,等到十二之后就去了镇上最好的书院。 在原主和书本的描写里,林沣垣就是经世之才,脑子灵光的像是文曲星下凡。 现在看着林沣垣这些练习的纸张,她能挑出无数个毛病。 他后期练的台阁体就不说了,本来这种字体要求就是越死板越好,但前期那些临帖乍眼看不错,但细看一点灵气都没有,那几张自个觉得不错留下来收藏的绘画章法也一般般。 要说才华应该也有点,只是大多都体现在了他的理解力和文章上。 扫了几眼林沣垣练的诗赋墨义,晚玉百无聊赖地移开了眼。 原主要是自个愿意多读几本书,就知道当在世文曲星没那么难,不需要为旁人不要命的奉献。 不过也怪不得原主,成长过程中有林母那个爱子如命的老虔婆洗脑,她想不奉献都不行。 在书房无事可做,她干脆出了家门,打算去看看她的“备选”。 按着这几天跟王婶打听的消息,再加上原主的记忆,她大概划定了个范围,出了门往南边走去。 四月天,春意盎然,路道两边各类花草疯长,晚玉原本是寻纨绔子住的宅子,但看这个看看那个,等到在一片湖泊前停下,被栖息的鸟类吸引,懒劲上来就不愿意费功夫在研究方向找人。 没有笔墨,她拿了根细棍子随便在沙地上画了两笔,觉得日光太盛烧眼,才躲劲了茅草亭里歇脚。 百无聊赖地感受微腥的软风,晚玉都想好了不委屈自己的脚,打算原路返回秦家,明日在来找她那个备选。 但老天大概是见不到她一直受苦,她人还没动,挑眼就在路道上瞅见了个高大人影。 这些天见多了灰扑扑的衣袍,倏然见到锦衣绣袍与嵌玉的金冠,晚玉无意识地怔了两个眨眼,把来人从鞋到头都看了一遍,才去关注他的脸。 大概是为了突出男主的才华和清雅温润的气质,这本书的作者在男配设计上不是塑造俊美的蠢货,就是英俊的混蛋。 反正出场的男配只要长相上好看,不是脑子空空,就是歹毒心肠,只有男主善良聪慧,对每个漂亮的女配一视同仁的温柔有礼。 来人整体都非常符合书里对男配的描写,身形高大背脊宽广,棱角分明的脸英俊却不柔和。 跟林沣垣看着就好相处相反,这人一看脾气就不怎么好,面无表情的走路都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唇的形状生的挺好,唇峰高气色充足色泽也漂亮。 但看着就吐不出什么好听话。 她的目光一直随着对方的步伐打量的越来细,等到人在湖泊边上停下,她先判断了一眼他金冠上的羊脂玉玉质如何,才把目光移向他脸上的重点—— 那条系在他眼上的赤色缎带。 书里面那个被家里面罚到庄子上修身养性的纨绔子是瞎子? 晚玉眨了眨眼,若是瞎的看不到原主的脸,又怎么可能对原主感兴趣,总不可能是因为摸到了原主骨瘦如柴又布满茧子的手吧? 第四章 在亭里看了半晌,这时天边正好飘来一团乌云,晚玉干脆离了亭子,走到了来人的身边,以更近的距离打量他。 从远处看人个子高,近看个子更高,原主的个子还没过他的肩头。 说起来应该是营养原因,原主个子比她现实矮八厘米,今年原主十七,她从现在好吃好喝,也不知道能补回来几厘米。 仰着头,晚玉看着男人眼前那块布条,不过是个遮眼的黑布都绣了精致的暗纹,视线移到布条最末的角落,晚玉看着布上用银线绣的“尤”字。 书里面的纨绔子姓什么叫什么来着? 名字里面有尤字吗? 好像是有吧? 她越回忆越茫然,一本随意看的,谁会费心记配角的名字。 “你看够了没有?” 正面朝向湖泊的身体转过了身,男人面向晚玉,面无表情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更冷漠了,他开口明显不是想要对方回答,而是出言想把人赶走。 “我就是有点好奇。” 因为原本就判断出这人脾气不怎么样,晚玉没把他的疾言厉色当回事,反而人又上前了半步,兴致勃勃地打量着他,看着他因为她的视线而变得烦躁的面部表情。 “你是不是在玩什么游戏?蒙着眼又没有用盲杖却可以走那么远,在湖边上就停下了,没有多走掉下去。” 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尤鹤憬微微意外了一下,但脸上的不耐不减。 感觉到她的气息越来越近,似乎是歪着头想看他遮眼布蒙的紧不紧,有没有露出可以看路的视线,他抿唇后退了一步。 “关你何事。” “当然不关我的事,我不是说我好奇嘛。” 挽着手臂,晚玉歪了歪头,“你真看不见?” 回应她的是男人的转身。 跟来时一样,男人没有伸手摸索周围,抬步就走上了小道,脚步不偏不倚,稳得不像是个不见周围的盲人。 还真是稀奇。 按着布条的厚度,他就是不瞎蒙着眼也看不到东西,但如果真是瞎的,他比她这个有眼睛的对周围环境还淡定。 她见过盲人,哪怕是一条他们走过无数遍的路,只要陌生人的存在,他们就会有不安全感,况且他盲杖也没用。 瞅着男人头上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发冠,她闭了嘴,脚却跟上了他的步伐。 走完临湖的小路,感觉尾巴还在自己身后坠着,尤鹤憬没回头,开口的语调冷冽:“你跟着我做什么?” 晚玉没回话,装作透明人,男人停下她就停下。 等到他再次抬步才跟了上去,边走她眼珠子轱辘转,边研究男人行进的方向。 虽然眼瞎这点对不上,但她之前划定范围就跟男人走得方向一致。 “我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走了片刻,感觉人依然无声无息地跟在他身后,尤鹤憬直接转过了身,“看”向了对方。 见男人蒙着的眼睛微垂准确无误的朝向她的脸,晚玉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看不见,但能感觉到有苍蝇跟在我身后嗡嗡叫。” 尤鹤憬说完扯了扯嘴角,想着女子脸皮薄,听到这话总该收起好奇心,有多远走多远了才是,就听到那道轻软的嗓音再次响起。 “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走在路上会有苍蝇追着你嗡嗡叫。” 女子的语气带着嫌弃,似乎还伸手在鼻腔扇了扇。 牙尖嘴利还不知羞。 尤鹤憬不想跟她歪缠争论,转身前最后警告了一次:“别跟着我。” 这个警告晚玉当然没当回事。 继续跟了尤鹤憬一会,直到视线里出现一栋红墙绿瓦的宅子,她的脚步才顿了顿。 宅子的门是半掩着的,有个头发半百的老人守在门边,见到瞎眼男人,愣了愣:“少爷今天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嗯。” 尤鹤憬没有解释自己为何早归的意思。 “这位是?” 注意到尤鹤憬身后跟着的青衣小姑娘,守门的老人看了看两人,两人不像是无意同路。 “我是他的朋友。” 在尤鹤憬开口前,晚玉先笑眯眯地开了口,“我送他回来顺便认认门。” 晚玉的自说自话让尤鹤憬再次转身面向了她,这次他的眉心彻底皱了起来:“你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谁与她是朋友。 “我脑子挺好没有毛病,我姓秦,与我相熟的人都叫我阿露,你呢?” 这般还不是脑子有毛病?尤鹤憬眉头紧扭,谁问她名字了。 尤鹤憬自然不会回答秦阿露的问题,转向守门人:“李伯,不必理会她,我与她并不相识。” 说完,尤鹤憬越过门槛进了宅门。 有了主子的交代,李伯进了门就迅速关上了门,就像是怕是晚玉冲进去一样。 见状,晚玉耸了耸肩,原本她也没想进这座陌生的宅子。 她想弄点银子改变现状,又不是想被人口贩卖,自然能拿捏发癫的度。 打量着眼前的宅院,宅子大倒是挺大,但明显是有些旧了,配不上刚刚那位瞎眼少爷的打扮。 这样倒是符合书本的剧情——一间用于有钱纨绔子反省的乡下庄子。 再者按着原主的记忆还有她跟王婶的打探,这乡里面就这有座城里面有钱人买的宅院。 房子明显就是这间了,但人……外貌打扮跟书里面形容的差不离,就是眼睛这块对不上号。 想不通晚玉就没有硬想,最后嘴馋看了眼伸出院墙沉甸甸没人采摘的桃子,就转身打算原路返回。 “小姑娘,小姑娘你等等。” 李伯打开门,见人已经不在门外,在路上看到人影立刻就追了上去。 他怕少爷听到他叫人生气,不敢大声叫晚玉,只能压着声音让她先别走。 晚玉耳朵好,李伯开门她就听到响动。 见他追上来,她有些惊讶,总不会那个瞎眼少爷,面上跟她装不近人情,但光是听她声音就晓得她是个美人,装够了就打算来占便宜了。 “老伯你有什么事?” 晚玉停下了步子,寻思着这老头跑步的速度,距离停在五步远的地方。 跑了几步,李伯喘得跟个破风箱似的,拍了拍胸膛才道:“小姑娘你真是我们家少爷的朋友?” 晚玉没想到他追上来是问这个,从那个瞎眼少爷的态度中他难道看不出来?他们哪儿像是朋友。 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晚玉只是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 “小姑娘你别担心,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高兴我家小少爷有个朋友。” 本来看到尤鹤憬的态度,李伯没把晚玉当回事。 是尤鹤憬进屋前顿了顿步子,突然问起大少爷说要送的东西送到了没有。 提起大少爷,他就想起了大少爷对他的交代,所以人才追了出来。 “我家小少爷不是这儿的人,来这庄子上暂住是为了散心,小姑娘你若是有空可以多陪他说说话,若是我家少爷高兴了,我主家少不了姑娘你的好处。” 他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大少爷交代让小少爷跟生人接触,早日受不了把眼上的布条拿下来,他们来这穷乡僻壤已经一个月了,因为平日都见不到什么人,他之前急的无法现在都快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就有晚玉这个生人凑了上来。 “我不过是见他有意思,蒙着眼像盲人却又看得到路好玩,所以与他搭了几句话而已。” 晚玉不知道这个老头子是什么意思,无辜地开口道,“我是做他朋友,又不是要打算来你这里卖身为奴为婢,什么好处不好处。” 说完,晚玉生气就要走。 只是人才转身,李伯急切的声音就响起:“是我冒犯了姑娘,我这是难得见少爷能有个朋友,年纪大了糊涂的连话都说不对,姑娘可千万别介意。” 李伯光想着这地方都是些乡下丫头,晚玉生的白皙娇俏,身上的衣服却只是将就算是体面,就没把她当做一回事。 但听着她说话,又觉着她这人比身上的穿戴要娇贵些。 “我不是小气之人,你既然诚心道歉我便既往不咎。” 微微扬唇说完了这话,晚玉没有多留的意思,“时辰不早我也该走了,等到哪日有空,我在来寻你家瞎眼少爷玩。” 李伯还想留人多说两句话,但晚玉脚步飞快,一下子就没了人影。 她从老头子的态度能看得出来,那个瞎眼少爷有许多细节可挖,那老头也明显一副好套话的模样。 有细节挖她却不急着挖,自然是怕挖太快把自己挖掉坑里。 她这个人对于猎物极有耐心,今天她的收获已经多的超出预料,没必要那么急切,迫不及待地告诉别人她有所图谋。 晚玉到家的时候,林沣垣刚好也回了,看着他身边跟着秦家族叔,还有两人松弛的表情,她心情才算是真正明媚了起来。 看样子田是马上就能卖出去了,想到瞎眼少爷头上闪闪发光的鎏金金冠,虽然她现在搞不到那么大块的金子和玉,但她至少能弄个小金手镯戴戴。 让她现阶段悲惨的人生稍微发那么丁点光芒。 第五章 “那咱们可就说定了,我按着一亩十两的价收田,十五亩一共一百五十两。” 虽然是晚玉继承的遗产,但族叔主要是在跟林沣垣商量流程。 打算卖田后,晚玉跟王婶打听过如今的市价,知道秦家族叔给的这个价格没问题,没有偏高也没有刻意压价,也就乐得轻松在旁边当透明人。 林沣垣想把价钱再说高一些,但他一提秦家族叔就拿长辈这事压他,弄得他开口艰难。 最后只是跟族叔另定了个契:“这毕竟是舅舅留下来的田产,我们现在出售属实无奈,往后有机会能赎回来还希望大表舅能给我这个机会。” “你有孝心当然是好事,我晓得你卖田为的是科考,我身为长辈理应帮帮你,每亩田我再给你加一两银子如何?” 秦族叔本来就打算给林沣垣稍高的价钱,刚刚拒绝不过是想让他知道这银子来的不容易,带着他的情分。 听到能多卖银子,林沣垣高兴地与晚玉对视了一眼,见表妹惊喜地看着他,眼里满是仰慕,他心口发烫。 往常做了篇好文章被夫子夸赞也就是这般喜悦了,甚至还要更喜悦一些。 等到两人商量完,林沣垣写契约的功夫,族叔开始关心小辈的生活。 而这关心也主要是针对林沣垣。 “离秋闱没有只有数月,沣垣你书温的如何?可有十足的把握?” 族叔眼睛放光,期待地看着林沣垣。 这田本来就是秦家的,当初秦老爹死了,晚玉一个丫头片子,哪能继承她爹的田地。 若不是因为林母还在,林沣垣又明显是个有出息的娃娃,这田早就该归秦家族里,哪需要他出银子买。 现在买了也当是结个善缘,等到林沣垣飞黄腾达,还记的秦家对他的好。 “十足的把握不敢说,只能是尽力而为。” 林沣垣没有把话说死,虽然老师与同窗都看好他,但世事难料,反正这次不中还有下次…… 他脑子想着万事莫强求,但余光扫见阿露眼眸的闪亮,嘴里的话一顿,没等族叔开口,就换了个口风。“若是尽力,应是能中举的。” 他此次不中再沉淀三年无妨,但阿露已经十七,他那能连累她再等他三年。 “有把握有志气就好。” 族叔满意地顺了顺胡子,“这田我原本以为你中举后才会卖了做往后的打算,但早卖了也好,等到中了举哪会缺贵人赏识,这阵子才是你缺银子打点的时候。” 晚玉一开始就知道这田肯定是要卖给秦家族人,哪怕旁人再给得起价,秦家人的那些老长辈在,就不可能秦家的良田往外流。 而把田卖给秦家人,她也没想过会难卖。 因为记忆里林母想尽办法留下田,就是为了林沣垣留的。 秦家没有拿外嫁女硬压林母,给原主极低的价钱,或是用收养原主的办法把田收回去,则是秦家族里面认可了林沣垣非池中物,愿意结这个善缘。 之后的小半个时辰,都是族叔在教导林沣垣怎么为人处世,带着他展望未来,等到人要走了才看了眼晚玉,让晚玉好好照顾林沣垣,有什么事可以去他家商量。 “既然卖田的事办好了,你就快回书院读书,别耽搁了学业。” 田地买卖的契约还没过官府盖印子,族叔就把银票给了林沣垣,“我看着你长大,你什么秉性我再清楚不过,这章咱们明日再去盖也要的。” 拍了拍林沣垣的肩头,族叔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金元宝,见时候不早秦家也不像有什么吃的招待他,才意兴阑珊地走了。 人一走,林沣垣就把怀中的银票拿了出来。 “阿露,田地是舅舅留给你的,银子应该由你来收着。” 银子当然得她来收着。 晚玉见他不把银子递给她,而是放在了桌上,想着他估计以为她会想让他拿着银子,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劝她,不由觉得好笑。 “我先回屋里把银票收好。” 把银票放进了自个住的屋子,晚玉重新回了堂屋,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朝林沣垣道,“表哥你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的,咱们家里的银子都花在了你身上,我也甘愿都花在你身上,你若是介意那么大笔银子是我收着,我就拿过来放在你那里。” 晚玉能那么干脆拿走银子,林沣垣是有些惊讶,但听到她诉衷情,他面皮发烫自然就忘了她与以往不同的地方。 “阿露你误会了,你收你的银子我怎么会介意,再者夫子早就不收我束脩,我平日替人写写字也有进项,这卖田的银子你该多花在自己身上,不用担忧我。” 想到今早晚玉委屈她衣服不体面,林沣垣立刻道,“阿露,明日我陪你去镇上做几身衣裳?” 晚玉没拒绝林沣垣的提议。 “我打扮体面也是给表哥长面子,不叫旁人看轻了表哥,觉得表哥连家里人都照顾不好,只顾着自己神采。” 晚玉说着表情有些为难,像是想起什么伤心事,微微低着头不愿对上林沣垣的目光。 她这样林沣垣立刻意会她是听到别人说了什么闲话才有这番改变。 若是说他的闲言碎语,他大可以劝她当做没听到,但旁人说的是她,他要是劝她大度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是我平日疏忽,阿露,我没照顾好你。” 这已经不知道是林沣垣这几天第几次自责,现在他回想以前,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没看到晚玉的委屈。 他以前只觉得表妹省事温顺,没想过她平日有什么勉强,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待她不好的地方。 “表哥你别怪自己。” 因为只是口头反省没什么用,得要拿实际的出来才是真的反省。 知道林沣垣想拿也拿不出来什么,晚玉给他洗了几句脑,就打发他去做饭。 “我今日觉得自己身子大好,就去外面走了走,想说能不能找些野菜给表哥加餐,可病来如山倒,哪是一两天就能好的,我见了风头又疼了起来,就先回房里歇息了。” 林沣垣连忙称是,把晚玉送到房门口才折返。 人走了之后,晚玉走到床上躺好,才放下了扶着头的手。 说起来林沣垣无疑是个潜力股,道德感高,对原主有责任感,最重要的是他在书里面最后会官居一品。 不过想想他前期当官因为情商低,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等到知道原主为他做了什么,才黑化长了点情商。 一边靠着运气,一边靠着红颜知己们化险为夷,一步一步的往上升迁,她就觉得不该把宝压在他身上。 不必跟他闹翻,可以耐心地等到他能有银子了,把原主付出的一切百倍千倍的要回来。 但这期间她也不能躺着傻等。 “英俊却是个瞎子。” 晚玉看着银票,回想了一下今日遇到的那个人。 不看金冠,那人长得也比林沣垣更合她口味。 再者人看着难亲近,不一定真难亲近。 以往她在社交圈的时候,看到一些女孩想要捞又抱着自我贬低的心态,只敢接近那种要不是外貌身高有缺陷,就是外表有缺陷脑子还蠢的土财主,她就觉得她们是胆子太小,太看低了自己。 人得看得起自己,旁人才能看得起你,把自己定位成米虫,而且是只配吸取不怎么样老男人的米虫,伸手也要不到多少。 完全可以多学学那些利用资本来让自己发财的野心家,他们可不会觉得自己想法设法的索取是上不了台面卖人卖笑。 “也不知道他的瞎病什么时候能好……” 人是视觉动物,男人尤是。 她能感觉到那瞎子因为发现她是个女子,微微惊讶了两分,若是他眼是好的,看到她的脸,再配上她的神情语调,态度大约还能更好。 回想书里面原主跟“他”的相遇,人怎么看上原主的过程她忘了,但总归是看上了。 如果那个瞎子少爷就是原主遇到的纨绔子,那估计是他眼睛恢复了视力,心情大好,加上几个月没见到女人,看着个整齐漂亮的就心动难以自抑,威逼利诱占了姑娘的便宜。 想的书里面原主没从男人那里弄来任何好处,反而不断自个受内心折磨,动了不知道多少次轻生的念头,她就想叹气。 摸着自己养了几天还没长多少肉的身体,晚玉自言自语地开口:“若是按你的心思,我就是不打算给林沣垣当牛做马,也该让你这身体活的像个圣女,远离男人自个过自个的日子。” “可惜我这个人的性格招摇又娇气,我就喜欢身边有人围着我绕着我,把我当宝当神。身体是你的,可我也不是求着想成你,不可能把你的想法摆在我想法的前头,为你委曲求全。” “我啊,铁定要活得花团锦簇,哪怕林沣垣后面能当上一品大官,他过得也不能如我,我若是过得没他好,那我会一辈子顺不下那口气。” 这些天,除了第一日见到林沣垣,她能明确感觉到原主的心绪,之后几天因为她没把那点残留的小女儿心思当回事,原主残留的感情就越来越淡。 如今她自言自语说了那么一通,估计是原主是不认同到怕了她,最后那点残留的感情倏然一空。 感觉到自己再想林沣垣还有原主曾经记忆的一切,不再有记忆主人本身的主观情绪,晚玉摸了摸肩头上凸出来的小痣。 说实在的除了对原主的记忆陌生,她偶尔会恍惚原主就是她。 相似的长相,身体上一些小的特征一样。 等到她把皮肤养好了,那原主跟她就剩了矮了八厘米,年轻了八岁的区别。 别人可能变回少女是什么天大的好买卖,但她不乐意。 她在现代的时候过得多好啊,好的不需要在意自己的年纪,反正不管几岁,她在社交场上都是被众星捧月的那个。 原主残留的感情既然彻底没了,是不是代表她会永远留在这里。 留在一本真实到不像书的世界里面? 她隐隐有种感觉,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她回不去现代了。 第六章 大概因为意识到自己再也回不了现代,晚玉来了这世界那么多天,第一次梦到了现代的一切。 在梦里面她就像是个第三视角一样旁观了她从小到大的成长轨迹。 从孤儿院最讨喜的孩子到社交名媛,从受制于养母到可以把所有人当做可利用的工具。 随着她得到的越来越多,她的出生变成了人们私下的谈资,那些人心里看不上她,又被她散发出的耀眼光芒折服,试图成为跟她沾上关系的一员。 就像那个给她发的追求者,一边用同名的原主跟她对比,试图打压她,讥讽她,但在她设计让他丢丑后,又舍不得跟她的那点联系,自我欺骗丢丑的事跟她无关,她喝香槟庆祝的时候,手机还能收得到他装模作样的信息。 当人足够强大,轻而易举就能看到旁人的丑陋面,可以从他们的犯贱中得到由衷的满足。 打过交道的人一个个在梦里闪回,等到梦境消散晚玉醒过来,坐在床上怅然若失了半晌。 只有失败和有所遗憾的人才会期待着什么重新开始,换一种不同的人生,而她既不觉得她失败,也不觉得她二十几年的人生有什么遗憾。 她享受她的社交圈,享受她拥有的一切,变成另外一个人,在一个全新环境从头打拼对她来说完全是一种折磨。 不过这种折磨也不是难以调试的痛苦,毕竟细究起来现代并没有什么她真正觉得难舍的事物。 在现代拥有的珠宝和华服,哪怕是换了时代在这里她依然能得到。 就这样吧。 回不回得去也不是她能掌握的,既然回不去,那她除了重头再来还能如何? 晚玉自我调节能力一直优越,洗个脸的功夫,就没再想她现实世界拥有的一切,而是等着林沣垣借车带她去镇上买东西。 不过等到看到了“车”,她的心情又一次出现了向下的波动。 虽然对林沣垣现阶段的能力不抱期待,但坐上堆满杂物的牛车她心里哭的很大声,特别是余光看到老牛边走边拉,到了首饰铺她那股难受劲都没缓过来。 “阿露,我们去万宝楼?” 看着万宝楼的招牌,林沣垣不确定地朝晚玉问道。 万宝楼是镇上最大的首饰铺,阿露及笄的时候他为她在这里买过一个银簪子,隔日就被她拿到铺子里兑回了银子。 那次之后他就不敢再送她什么贵重东西,免得他买她退麻烦。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晚玉记得原主退簪子的事,更记得原主当时的窘迫和心里没底故作强硬的样子,“一根银簪我都配不上,又怎么能配得上越来越好的表哥。” 有那么一桩往事,林沣垣是惊讶晚玉会到万宝楼买首饰,但听到她那么说,又觉得羞愧了起来。 没想到当初那事让她想那么多,退他送的及笄礼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银簪。 “阿露,我们之间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要真论配不上,是我配不上你,连累了你与我吃了那么久的苦。” 晚玉轻笑了声,没接林沣垣的话。 对,这世上没什么她配不上的,她想要人和物都该感到幸运能跟她沾边。 想到原主记忆里,往常路过万宝楼都不敢抬眼看招牌,晚玉进门前特意把招牌看了几遍才踏进了门槛。 她今个穿得依然是原主那件绯色的衣裙,头上换了同色的绢花,那几颗原主唯一拿得出手的珍珠依旧在她发上点缀。 只是这是她现阶段最好的打扮,在这家铺子里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比起客人更像是服务客人的伙计打扮。 不过站在她身边穿着素色书生袍的林沣垣也就比她好零星半点。 这状况林沣垣没什么不自在。 他读的青山书院在相邻的几个镇都十分有名,身边的同窗条件都不差,而他哪怕家境不如,还有才学与老师的厚爱。 他觉得自在,就忍不住去担忧晚玉。 看过去他发现他的小表妹比他更加自如,没有往常那种怕生的扭捏,欣赏着柜上的首饰,有看中的就直接让柜上守着的伙计给她拿出来试戴。 听到晚玉一连点了几个金灿灿的华丽饰品,林沣垣怕伙计见人下菜,紧张地往前了一步,想给表妹壮壮底气,但还没等他上前,伙计已经问东家拿了钥匙,捧着螺钿盘把那些首饰拿了出来。 晚玉悠哉地等着伙计的动作,察觉林沣垣紧张的态度,侧眼瞥了他一眼。 她不问也知道林沣垣在想什么。 这人进门的时候说了不少宽慰她的话,怕她觉得自个配不上进那么好的店子买首饰,但真面对价格不菲的首饰下意识估计还是觉得她不配。 事实上你不畏畏缩缩,哪有人一见到你就能势利的起来。 就不是千金大小姐,也买的上一两件压箱宝。 目光触到托盘上的手环,耳坠,晚玉眼里一片金灿灿的光芒,也懒得再去思索林沣垣怎么想她。 不同于一些年轻女生喜欢设计简约的饰品,她从小就喜欢饱和度高,色彩丰富的黄金和宝石。 钻石她也买,但必须是满钻的设计,够闪耀奢华在她眼里才算漂亮。 至于会不会被首饰压过风采,她从来没担心过,哪怕她以前带着翡翠项链,红宝石鎏金手镯出席社交场也没人说过她土。 压不压的过物品的光芒,不看脸看气场,再者她还有一张不错的脸。 接连试了几个镯子,陪晚玉讨论饰品款式工艺的人从小二换成了少东家。 万宝楼的少东家年纪比晚玉大些,看发髻已经成了婚。 相比少东家已婚的盘发,晚玉更关注她头上那副红宝石镂空金蝴蝶头面。 漂亮的让人流口水。 “这幅头面是我相公亲手给我打的。” 少东家察觉晚玉的眼神,特意取了一根簪子下来给瞧,“他旁的都一般,唯独一双手巧的很。” 簪子放在眼前,工艺不比现代那些采众家之长的老师傅差,有些小巧思,刻的花纹让晚玉耳目一新。 “哪只是手巧,这份愿意为少东家你欢喜费的心,就让许多人望尘莫及。” 少东家明显对自己的婚姻生活满意,听到晚玉的话,嘴角上扬到压不住:“他也就只会做这个。” 说完,少东家看了眼站在几步远等着晚玉的林沣垣,今日之前她不认识晚玉,但对林沣垣的才名却有印象。 想着晚玉也不会无故来试首饰,压低了声音道:“今日与你聊的愉快,若你这是成婚的首饰,我给你打大熟客的折扣。” 晚玉学她也压低了声音:“他如今功不成名不就,能给我买什么好首饰,可别浪费你给我的大折扣。” 说完,晚玉从托盘上拿起了方才试过的卷草纹贵妃镯,也幸好她骨架子小,那么细的金镯子戴在她手上也漂亮。 “我就要这个了。” 少东家年岁不大就出来做生意,最喜欢的就是跟不扭捏的女子打交道,听到晚玉的话笑了笑:“那就等往后了。” 说是要等往后,镯子称了重量后,少东家还是给晚玉便宜了工艺费用,少收了晚玉几两银子。 付好了银子,晚玉倒是没忘了在旁等她的林沣垣,手臂往他面前一伸:“好看吗?” 林沣垣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少不得要费唇舌,怕晚玉只是嘴上说说,下不了决心为她自己花银子。 但没想到他全程没说上话,光听表妹跟万宝楼的少东家游刃有余的交谈。 最后买上镯子,四十两花出去,表妹眼都没眨一下。 “很好看。” 林沣垣盯着晚玉手腕上的镯子,他往常不觉得这种装点身上的金饰有什么必要,但此刻看到皓腕挂上花纹繁复的金镯,他克制不住的脸红耳热。 表妹的手是这样? 往常晚玉为了做事方便,常有把手腕衣服挽起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有注意过她的手是如此,白皙纤细,书上说的肤若凝脂也不过这般。 “表妹你还说你黑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林沣垣抿了抿唇说道。 “若是不做农活我能更白。”晚玉听到他提这事,就把指尖送到了他的眼前,“你方才要是注意力在我身上,就该听到我与少东家说的话,论起刻在首饰上的花纹我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你有没有想过是因为什么?” 林沣垣注意力从她指尖移开,他刚刚想过这个问题,不懂表妹怎么能跟金铺的东家聊得热络:“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画,有画画的天分,可惜没机会施展,你手上是写字落下的薄茧,而我手上却是做工留下的茧子。” 收回了手,“表哥,经历了一场病,我算是想明白了,你不是豺狼虎豹,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对你付出,你自然也不吝啬支持我的所思所想,往后我都不会在隐瞒你我喜恶什么要什么。” 说着,晚玉扬唇,桃花眼含情宛若青山挂雾,有种林沣垣从未见过的风情,“表哥我们是最亲近的人,你会像我对你不计得失付出一样,对我同样那么好的对不对?” 第七章 晚玉觉得自己能成功的原因之一,就是她对给人洗脑这件事有十足的耐心。 信徒是怎么产生的,当然就靠无时无刻,有机会就对他灌输她想让他拥有的思维观念。 不过她也懂得见好就收,见到林沣垣脸颊绯红的点头,就没非等他结结巴巴说出什么动人保证。 有了他这个点头,她后面买衣服和笔墨买的十分顺畅。 其中好笑的是林沣垣想太多,觉得她说想画画是找借口给他买不错的笔墨纸砚,脸上的感动回到了家里也没消失。 一口气花了快一百两银子,晚玉神清气爽,换了新买桃红撒花裙,进书房画了写意山鸟画。 她买笔墨的时候特意打听了一圈镇上书斋书画的价钱。 跟现代差不多,没名号的人画的再好,也不一定有人买,主要是要名头有身份,林沣垣老师的墨宝价格就卖得不错。 但水平在她看来也就只是比林沣垣好点,没什么个性。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总能听到什么,现代人练毛笔国画古代技法,练的再好放在古代什么都不是。 说这些酸话的人明显都没什么脑子,又不是只要是古人就有条件拿毛笔,不计消耗的用各种墨在各种纸上练习。 还有那些好的古帖都存在世家之中,不在普通学子中流通,不然怎么会厉害的书画家都出于贵族世家。 用古法画了一副山鸟画,晚玉又调了色重新选纸,加了现代的技巧重画了一幅更有空间立体感的雀上枝头。 两幅画好摆在一起,若是现代懂行的都能看出后一幅匠气,不过什么市场需要什么样的产品,这放在现代不特别的画技,放在这小地方是够蒙人了。 收拾好桌面,晚玉收起了画,打算之后拿去问问价,哪怕价格不高暂时也能多一个进项。 想到自己从一画难求变成现在一幅画不值几个铜板,并且还要编一套说辞,不能说是自己画的怕老板嫌出身压价或者干脆不收画,她就忍不住磨牙。 能掌握林沣垣信徒不算厉害,要她自己能把身份做起来,字画属上她的名字就价值千金才算厉害。 想着身份的事,等到隔天她算好时辰,挎着个竹编小篮就出了门。 她出门卡着的是上次遇到瞎眼少爷的时辰,到了湖边的小路,她特意往湖的方向看了看。 人还真在。 他今个穿得跟上次是同色的衣袍,脸上的缎带换了一条,两次不同的衣裳相同的是布料都是上品,绣工同样精细的让人嫉妒。 她本来还有几分她的新衣裳,现在欣赏完他身上的,她一下就觉得那一百两跟烟一样,才飘起来就散了,没给她留下什么快乐痕迹。 “又是你。” 感觉到被注目,且跟上次一样是那种没距离感,直截了当的盯看,尤鹤憬眉头蹙了蹙,开口都不是发问而是肯定。 “什么又是我?”晚玉站在尤鹤憬三步远的地方欣赏他衣裳布料散发的自然光泽,听到他开口,上前一步看他高挺的鼻梁。 鼻梁高人中短,鼻翼缘够长遮住鼻孔,是不漏财的好鼻子。 察觉到晚玉的视线没有因为他的不耐移开,反而更直接地留在他的脸上,尤鹤憬眉头皱得更紧:“你到底在看什么?” 他原本以为不能睁眼视人视物三个月简单至极,但才遇到了这女子两次,他就想取了遮眼的缎带,让她晓得什么叫脾气差不好招惹,少用那种直勾勾让他无法忽略的眼神看他。 “看你好看呗,还能看什么。” 之前她觉得他瞎着眼,她没办法占视觉上的好处,但现在她觉得他看不见也不错,可以任她这样细细打量,一寸寸的观察他的面皮。 “不知羞。” 听到她含笑赞扬他的长相,尤鹤憬轻哼了一声,转身既走。 晚玉如同上次一般跟了上去:“你这人是不是每次说不过,就只会转头回家躲起来。” 尤鹤憬倏然停住了步子。 “你干嘛呢,我差点撞到你了。” 他刚扭头就听到晚玉娇声的抱怨,迟疑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你别跟着我,自然就不会撞到我。” “你不停下来我也不会撞到你。” 一肚子歪理。 尤鹤憬停下来不是为了与她歪缠,抿了抿唇没被她的话带着走:“遇到不想搭理的人,我想离开再正常不过,就像是人见到脏东西,会绕开而不是抬脚踩上去,你要是懂得脸皮是什么,往后遇到我就收着你的眼睛。” 说着,尤鹤憬顿了顿:“我挖过人的眼睛,不止一对。” 尤鹤憬说其他话的时候,晚玉能感觉到他略微的不耐,以及跟女子说话的不自在,但说到挖眼的时候,他语气沉静了下来,让人真觉得他做过这事而不是说出来吓唬人。 挖人眼睛吗? 晚玉想了想书里面的纨绔子,设定有那么凶残吗? 没听到晚玉出声,尤鹤憬想着她总算能知趣不会再缠着他,眉心散开转身继续往前走。 “小心点。” 随着开口,晚玉伸手扯了扯尤鹤憬,把他往旁移动了几厘米,“你的脸都要擦着树了,看不见你伸出手摸索,或者带个盲杖又没人会笑话你,装模作样的你是舒服了,让旁人看着心惊胆战。” 晚玉抬手放手只是一瞬间的事,尤鹤憬反应极快的挥开她,也只是擦过了她的指尖。 还不如不挥手。 松开的眉心再度有了折痕:“你常这样自说自话?我们俩有何交情,让你需要担忧我,担忧到胆战心惊。” “你这是还记着我跟你家那个门房说我们是朋友的事,想用这事来羞辱我?” 晚玉笑了声,“我偏不提什么朋友不朋友,我胆战心惊只是因为我心善,看到旁人摔倒受伤,就会联想到我摔倒受伤有多疼,所以我不忍心看。” 尤鹤憬大概想不到什么话回,又是一声轻哼。 走了一会,察觉晚玉在跟着,才开口:“我不是瞎子,你如果是出于不必要的善心多管闲事,可以滚了。” “你的脾气还真差。” 听到他说他不是瞎子,晚玉快步走到了他的前面,歪头去打量他脸上的锦缎。 尤鹤憬能感觉到风,还有她身上淡淡的墨味,这是上次她身上没有的。 “我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杀人是常事,若不是这段时间修身养性,前两日你不听劝告跟着我时就该没命了。” 跟方才说挖眼睛不同,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眉梢有戾气,但她听得出吓唬她的意味。 “你脾气那么差,不会只有我一个朋友吧。” “谁与你是朋友。” 尤鹤憬反驳完,立刻意识到论不要脸,他一定比不过这啰嗦女子,他开口回复她不会让她自耻只会让她得意,发出那种愉悦的笑声。 想到这点他就不打算再说话。 今日就算了,再放过她一次,若她下次还来他身上找乐子,他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晚玉不知道瞎眼少爷的盘算,既然走在他背后,她就放肆地在打量他的背脊。 她隐约记得书本说过这位纨绔少爷出身武将世家,就是斗鸡走狗跟人动上手,惹了不该惹的人,所以被罚到庄子反省。 所以说他这体格应该不是架子货,该是从小就没少动刀枪棍棒,才能背是背腰是腰。 “到了。” 目光触到瞎眼少爷住的宅子,晚玉提醒了一声,但没像是上次一样停下步子。 “脾气差动不动就杀人挖人眼珠的少爷,你嗅觉那么好,应该知道你家院子有一颗成熟的桃树吧?” 虽不打算搭理晚玉,但听到那么一长串头衔,尤鹤憬还是侧过了脸:“有又你何干。” “浪费粮食会被天打雷劈,既然你家桃子熟透了都没人吃,我摘几个回去也没关系。” “做梦。” 从刚才到现在,尤鹤憬就吐出这两字,吐的松弛利落,说完他就快步向前,“李伯,关门。” “哎哎。” 李伯上次病急乱投医,隔天没见到晚玉,还想着他是不是把人吓着了。 没想到今日又见到了人。 甭管晚玉是奔着什么来的,她能引着小少爷多说两句话,他都觉得她有本事。 所以慌忙地应了尤鹤憬后,李伯并未关门,而是为晚玉说话道:“少爷,这位姑娘说得没错,桃子与其烂在地上,还不如让姑娘摘一些回去。” 尤鹤憬脚步顿了顿,这已经不是李伯第一次为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说话,再想他哥上次给他带的口信,尤鹤憬眉头紧扭。 难不成他哥去南方办差前说要送他的惊喜,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个没脸没皮的女人。 “少爷?” 见尤鹤憬拧着没不说话,李伯猜想他反驳应该算是同意了。 连忙朝晚玉招了招手:“姑娘你来摘吧,我去给你取梯子。” “怕浪费就让人摘干净,这庄子的人还分不了几个桃子?”听到李伯要让晚玉进门,尤鹤憬再次拒绝让晚玉占这个便宜。 “小气鬼。” 晚玉学他哼哼,“喜欢装模作样和挖人眼睛的不瞎少爷,你可真是个小气鬼。” “你打量我真不会动手教训你?我从没有不杀女人的规矩。” 他那么说,她反倒觉得他应该不会打杀女人。 不过脚却往后退后了几步,且让他听到动静得意。 等到他踏入门槛走了,晚玉等了片刻才把篮子递给了李伯:“既然你家少爷说让旁人摘,那我就不动手了,就麻烦李伯你找人摘好了分我几个。” 瞧着晚玉笑盈盈的脸,李伯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她这到底是怕了他家少爷还是不怕,接过篮子愣了片刻,被她用笑脸催着才去找人给她装桃子。 第八章 得了满满一篮鲜桃,晚玉分了几个给王婶家,剩下的摆在了林沣垣眼前,让他晓得为了让他吃点好的,她劳心劳力漫山遍野去找果子。 林沣垣的感动溢于言表,晚玉趁热打铁,让他给她切了一盘,以及催着他去给她找木头找毛料。 “画画一两支笔哪里够,再说表哥你也要写字,外头卖的又贵又不仔细,不如你找了木头,我平日无事给你磨杆子,制几只毛笔出来。” 做毛笔算是风雅事,林沣垣见晚玉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也想她有个事做着别胡思乱想,就没什么异议。 “阿露你量力而行,若是做不好也没甚关系。” 把找来的东西交给晚玉,林沣垣特意说了一声。 晚玉乖巧点头:“笔尖不一定做得好,磨几根杆子出来还是行的,表哥你快去看书,别在这些闲事上耽搁时间。” 林沣垣应了声就回了房看书。 临近科考,他同窗与老师都给他来了信,让他回书院好好复习,但他放不下晚玉,晚玉也说离不开他,所以他只能在家复习。 既然是在家复习,他只能加倍努力,不能松懈半分,让师长与晚玉失望。 拿到了制毛笔的东西,晚玉没动手,而是继续拿纸练她的画。 原主认得字,但相比林沣垣的日日练字,原主只是小时候粗粗练过。 原主手指跟手腕没经过训练,让她下笔的时候,时常意到了,运笔却被手指的灵活度限制,出现些小瑕疵。 这些都是得靠时间慢慢习惯用笔慢慢磨的。 在家中耗了两日,晚玉再去镇上没让林沣垣带她,而是跟王婶商量了时辰,带着两幅画上了牛车。 书坊的老板是个蓄须的中年男人,穿着儒士袍,上次晚玉跟林沣垣来他还记得,所以晚玉拿画来寄卖,他以为是林沣垣的画。 “马上要科考了,你哥还有这样的闲暇心思?” 接过画展开,还没等晚玉说话,老板讶了一声,“这不是那个林秀才画的吧。” 他与林沣垣的老师是朋友,晓得那位的路数,断然教不出这样的画作,若这是林沣垣自悟的,那他老师往常早就拿出来炫耀了。 把画拉近了一些:“这纸我还认得出,就是上次你们来我这儿买的宣纸。” 见老板仔细看着画,明显在观摩画作的章法和技巧,但嘴上却说着纸,晚玉暗骂了声油滑。 她在现代也遇到过这种人,懂一些又懂得不多,觉得有些字好画好,也不开口直接说,要先知道作者是谁,若是有名之人就不吝夸赞,要是不出名的就开始挑毛病。 “老板厉害,这画的确不是我哥哥画的。” “那是?” “上次我跟我表哥买纸,就是帮着这位画师带的。” 晚玉说出了她早就想好的说辞,“老板你知道咱们镇离京城近,不少京城的贵人都喜欢在咱们这附近置产。” 这事老板清楚,他这书坊生意不错,除了靠镇上的读书人和青山书院,还有就是这些偶尔会来避暑,闲住的人家。 “你说这画是贵人画的?” 老板皱着眉,虽然这画的技巧新鲜,但说是贵人画的他可就不信了,贵人的画作哪有往他这小地方寄卖的说法。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画是东湖附近那户人家的下人让我帮忙送来,总不会是下人画的吧。” “那当然不可能,这画工下人哪画得出来。” 一幅雀上枝头,一幅硕果累累,形和色都没得说,最重要的是也不知道作画的人是怎么画的,能让鸟雀和果子灵巧异常,跃然纸上,画法独特与市面上常见的不同。 不再追究画是谁画的,老板放下画纸:“林秀才的表妹,这画那家下人可说售价几何?” “我虽然不知道画画的人具体是谁,但听那老伯的意思,作画的人是在这地闲得无聊,做几幅画试试水,希望有意趣相投的知己欣赏。” 晚玉表情轻松地笑了笑,“说是为了找知己,不是因为缺银子赚银子,名章印的不是常用的,而是另取的字号,店老板你看着收就行,不过可别太便宜了,他可承诺了我二十文跑腿费。” “你的跑腿费自然少不了。” 老板回了一声,人没因为晚玉的话轻松,反倒是为难了起来。 有一个心里价位还好,这种不说价格的,他的收价少了就是得罪人。 都说是懂画的知己了,只吝啬给几两银子的那叫什么知己。 犹豫了半晌,等到晚玉重新上牛车,原本身上揣着的两张画变成了二十两订金。 原本她的想法也就是画卖个二十两就差不多,但这个书坊明显比她想的有门路。 想到她走时,老板给她各种交代,让她好好给卖的画的家人说,说什么装裱的费用,还有寻卖家要功夫,话里话外都怕让作画人觉得他怠慢。 明显是理智不信这画是贵人画的,但脑子又幻想画着画的人极有身份。 对此她当然算他有眼光,她可不就是大大的贵人。 心满意足地回住处把银子放好,她拿着制笔的材料就去了湖边。 同样的时间时隔两日再看到瞎少爷,别的不说,晚玉还挺佩服他的自律,每日都能在同样的时间出来散散步,也不说怕再遇到她就不来了。 “这两日没听到我的声音,你有没有懊恼上次对我说话说得太重?” 晚玉还没走到尤鹤憬跟前,他就察觉到了是她又来了,本以为她会如之前一样,一声不吭地在他面前杵到他不耐烦才开口,没想到她这次话倒是说的挺快。 尤鹤憬哼了声:“大放厥词,我为何会因为你懊恼。” 她今日还会出现在这,只会让他后悔他那日说的话不够重。 “为什么不会?”晚玉都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往旁边的亭子上一靠,眉梢懒散挑起道,“我一个如花似玉小姑娘,不介意你的臭脾气跟你做朋友,你还对我那么凶,当然该夜里辗转反侧,懊恼说话不够客气,把我惹恼了再也不搭理你。” “你若是知道你是个女子,就不该时常找我胡言乱语。” 尤鹤憬拧眉,他还真没见过晚玉这般不知羞的女子,京城世家里那些大家闺秀就不说了,在边疆时女子性子外放的也有,但没有谁会专门凑到他跟前说话。 就是那些招揽生意的烟花女,看了他的脸色,也知情识趣地远离他。 偏偏到了晚玉这里,他的脾气就打了折扣,想到她可能是他哥派来的,他更觉厌烦,他哥为了留下他,这种蠢招也想得到。 他怎么可能为个女人破坏赌约提前取下遮眼的布条。 “不管是你是奉谁的命行事,想留下一命就快滚,我……” 手指被握住又松开,正在说话的尤鹤憬脸上霎时布满戾气,只是感觉到手上的东西是什么之后愣了愣:“刀?” 麻绳包裹刀柄,往前是磨利的刀刃。 “你小心一点,别受伤了。” 见尤鹤憬要拿手指压刀刃,晚玉连忙捉住了他的手指。 握住他的手指后,趁着他没反应过来,她揉了揉他带着粗茧的指腹:“果真,我之前观察你的手,就知道你是能做工艺活的。” 相比自己柔软许多的手指在自己的手上按动,尤鹤憬甩开了晚玉的手,连带手上的刀刃也扔在了地上。 相比刚才,他这回的语调是真的带了重怒:“你发什么疯!” “我这是怕你太无聊给你找点事做。” 触到尤鹤憬耳尖的绯红,晚玉眨了眨眼,书里面有没有说纨绔子男配没多少经验来着? 说起来这个瞎少爷还真不像个好色的人,对女人有心思的男人,哪怕暂时对女人不感兴趣,赶女人的方式也不会像他那么生硬。 不过他是不是书里面的纨绔男配有什么所谓。 晚玉目光扫过他的衣裳和头冠,只要有银子那就都是她的男配。 耸了耸肩,她把落在地上的刀片捡了起来:“你看不见每日除了散散步,也没其他事做,不如来帮我磨磨笔杆,给我做几支毛笔。” “谁跟你说我无事做。” 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手上,尤鹤憬紧蹙的眉没有散开的意思,“再者我就是闲着无事,我为什么要给你做笔?” 他突然觉得他之前的判断错误,晚玉这不是不知羞,而是脑子有病是个疯子。 不愿跟疯婆子歪缠,但他动脚前又想到她之前说他说不过她就逃跑,“有病就看大夫少烦我。” “不要。” “什么不要?”晚玉突然娇气起来的声音,让尤鹤憬不自在地退了半步。 “不要看大夫,也不要少烦你。” 晚玉笑出了声让他听她的声响,“听李伯的意思,你就只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是吧,我们就做一段时间的朋友呗,你既然每日都会来这里散步,我们就每日在这里说说话。” 尤鹤憬背手,神色冷然:“为何?” “以前就没人想跟你做朋友吗?你长得可比常人都英俊。” 尤鹤憬的“为何”意思是问她他为什么要听她的配合她,但没想到晚玉回错了意,夸赞起他的外貌。 话在嘴里一噎,尤鹤憬顿了片刻:“你缠着我就因为我的脸?” “当然。” 晚玉凑到他面前看他,“总不可能因为你的臭脾气吧。” 尤鹤憬本想提及他哥的命令,但想着他摊开问晚玉也不可能开口说实话,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只剩了鼻腔的一声哼。 见状,晚玉笑了起来,就像是她说的话得到了证实,他就是个别扭臭脾气。 第九章 “桃子怎么全摘了?” 晚玉又一次跟在尤鹤憬的身后送他回宅子,尤鹤憬晓得说什么她也不懂得识趣,就安安静静地走了一路。 到了宅院门口听到她问话也没理她。 他没理自然有人会理。 李伯现在是彻底佩服上了晚玉,把她看做了可以完成大少爷交代的救星,对她十足的耐心,恨不得她天天都能在他家小少爷周围出现。 “秦姑娘,后院还有颗桃子树没摘,你要是想吃,我去给你摘一筐。” “我今天没带篮子来,下次再说。” 晚玉说完,见尤鹤憬表情冷漠,像是不高兴李伯的好态度,但又怕麻烦忍着没开口。 “我说,你不会为了让我不高兴,等会就让人把桃子全摘完扔掉吧?” “谁管你心情如何。” 尤鹤憬听不惯她把自己当回事,踏入门槛,结束了今天两人歪缠。 晚玉看着他的背影,没急着跟上去,而是朝李伯问道:“我与你家少爷已经见了几次了,还不知道他姓谁名甚。” 她跟瞎少爷见了几次,就跟李伯见了几次,每一次李伯看到她都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交代,但她都觉得没到时候避而不谈。 刘备三顾茅庐请出了诸葛亮,这也是她第三次来这个宅子,怎么也该有些突破性进展了。 “我主家姓尤。” 李伯没有把家世背景彻底交代的意思,只说了他家少爷身份金贵,不是普通的小富之家。 不是小富之家,那就是大富,想到尤鹤憬身上衣料绣纹的图案,王侯将相大概占一样。 晚玉跟李伯聊了小半柱香才踏入宅院门槛,李伯看着满肚子话,但真开口说就藏着掖着的厉害,所以一通话说下,她对尤鹤憬的了解也就增加了一点。 至于李伯为什么对她态度不错,愿意配合她,原因简单不过。 ——他家主子年纪到了,身边缺个贴心的伺候。 噗。 的确男人到了年纪就该学学贴心,学会怎么为女人花银子,怎么伺候女人。 吐槽完李伯的异想天开,晚玉走过照壁,抬眼打量起宅内的一切。 宅子的内部相比外观要精细的多。 虽然没大肆翻新,但许多摆设,比如花盆、羊角灯一看就是新布置,并且挑的都是上品。 还有一些少见的奇花异草,一看就是从别处移过来,估计是欺负尤鹤憬看不见,养的要死不活也没挖了扔了。 在前院绕了一圈,晚玉顺着动静去了后院。 相比前院没有多少主人生活的痕迹,后院的空地明显是尤鹤憬常来的地方。 靠假山的位置摆了兵器架,架子上摆的兵器她也就认识个刀枪棍棒。 相比打量冷森森的铁器,晚玉对空地中央正在练枪的尤鹤憬更有兴趣。 尤鹤憬换了一身更干脆利落的衣裳,只是脸上依然蒙着遮眼的布条,手上握着长/枪,进退有度,每一次出/枪,回刺都带着风啸,五官还是那个五官身上却多了一种不同的味道。 虽然把凌厉的招式用韵律概括显得太柔和,但她看尤鹤憬练武真就情不自禁的注意他的呼吸,他的节奏。 他动作都快的离奇,节奏和呼吸却是慢的。 有种游刃有余的潇洒风情。 坐在入口的美人靠上,直到尤鹤憬枪头直指咽喉,她的目光依然欣赏地落在他身上。 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恐惧,尤鹤憬眉头微蹙,枪没有往前,也没有回收。 “你怎么进来了?” 晚玉看着他笔直没有晃动的胳膊,卷着指尖在他小臂上弹了一下:“你手真稳,怎么练的?” 不知道晚玉是拿什么碰他,尤鹤憬枪往前送了一厘米,枪头明确抵到了晚玉颈部,才反手把枪扔回了兵器架。 看着长/枪明确落入了架子上的空位,晚玉捂着脖颈挑了挑眉,觉得他这行为跟有些男生反手投篮挺像,挺装也挺帅。 “啊,流血了。” 感觉到指尖的湿意,晚玉怔了怔,把指尖摆在了眼前。 尤鹤憬那一枪没给她带来什么疼感,就是觉得脖子凉了一下,没想到竟然破皮了。 “怕死就离我远点。” 虽然看不到,尤鹤憬能感觉到晚玉把手指摆在了他的眼前,委屈地让他知道她被他伤到,脖颈流了血。 “瞎少爷,往常你嘴巴讨厌,我只是觉得你脾气就如此,但这会我是真生气了。” “你生气与我何干。” 尤鹤憬顿了顿,像是怕她不够生气,“早知道伤你能让你不再纠缠,你的脖子不会现在才沾血” “真坏。” 听出晚玉话中的娇嗔,尤鹤憬眉头死紧:“既然生气你还不走?” 晚玉眨眼:“我明知道你想让我远离你,如今你惹我生气,我就顺了你的意走了,那我生的气往哪发?” “狗皮膏药。” “小瞎你今年是五岁?那么大个男人用这种幼稚的话来攻击个小姑娘。” 尤鹤憬在晚玉身上深刻的知道,论脸皮和嘴巴他是万万比不上她,幸好他还有武力这一项。 只是兵器被他扔回了架子,他伸手一抓,想捉住晚玉的胳膊把她扔出去,但手没抓准,只是捏住了她的手指。 他下意识松手,下一刻晚玉主动把自己的手腕送到了他的手边。 “你是想抓我的手腕?” 晚玉用手腕碰了碰他的指尖,语气有些挑衅。 尤鹤憬明显接收到了她的挑衅,没有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而一抓他片刻又松了:“你今年多大?” 回忆刚刚手腕的细度,还有晚玉不要面皮的纠缠,尤鹤憬突然觉着她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小些,比如是还没到懂事的年纪。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不会是那种喜欢小孩子的怪叔叔吧?” “胡说八道。” 听着晚玉嬉笑,尤鹤憬不耐,“你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就算年岁小也不是正经小姑娘。” “你这话说的,不去想想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认知,而是觉得我有这样的防备是不正经,小瞎你越来越不讨人喜欢了。” “不要叫我小瞎……” 尤鹤憬话没说完,就感觉手腕被抓住,晚玉适时发声:“不会让你摸奇怪的东西,别怕。” 捏住尤鹤憬的手腕,她倒是知道他刚刚抓住她的腕子为什么会惊讶了,尤鹤憬的骨架大概是她的一倍多,她的手指都没办法完全圈完。 提着他的手感觉了一下她头上的丸子,晚玉松开了手:“我能看到你,你却只能嗅到我,相比起来太不公平,所以让你感觉一下我的发髻是什么样。” “你这算什么发髻。” 感觉到晚玉梳的是小丫头的双丫髻,尤鹤憬呵了一声,“小矮子。” 晚玉:“……” 她的身高他们第一次碰到他应该就感觉到了才是,用得着现在来打击她? 自己也摸了摸她头上的两个丸子,她梳这个头倒不是为了让尤鹤憬觉得她年纪不大,放松警惕,而是她真觉得这个发型挺好看,而且还能配她买的珠花对簪。 可惜尤鹤憬没审美,欣赏不了她这个发型的可爱之处,碰了碰还真觉得她是个小丫片子了。 不过感觉尤鹤憬因为对她年纪有误解,对她态度好了几分,晚玉耸了耸肩:“你家膏药放在哪里?” 问完,想到脖子上的伤口,不满又抱怨了句,“你那么大个人,都能生出一个我了,还欺负小孩。” 尤鹤憬手指准确无误地弹了一下晚玉发髻吊下来的绒毛发球:“你没那么小。” “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个球?” 晚玉微微惊讶,她可没带着他的手碰她的头饰。 “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晃……”尤鹤憬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有问必答太和善,叫了李伯给晚玉拿药膏就要走。 “今日时候不早了,明日我再来找你做毛笔。” 听她还不忘毛笔这事,还一副与他说好的模样,隔着遮眼布,晚玉也觉得尤鹤憬在朝她的方向瞪眼。 “不做。” 想到她说他的手适合,虽然离她说这话的时辰隔得有些长,也不妨碍他此时才回击,“你那手更像是做惯了苦工。” 这话对晚玉来说可比让她脖颈破口子还伤她。 抬着手看了又看,晚玉咬牙切齿,她到这里之后,就已经在费心养这个手了,可原主不是一朝一夕把手磨成这样,她也不可能花个几天就把手养嫩。 “呵。” 晚玉冷哼,“不过碰了一下就记得那么清楚,假正经,不要脸,你怎么知道我这手做惯了苦工,你是摸过多少没做过工的手。” “关你何事。” 尤鹤憬这话没得到回应,晚玉骂完之后就跑去找李伯搽药,根本不给他让她更生气的机会。 难得把人真气跑了一次,尤鹤憬没觉得舒畅,等到人走了李伯到跟前复命,他忍不住问道:“她到底多大?我想着她就是个梳着小丫头发髻的疯婆子。” 李伯:“秦姑娘年岁的确不大。” 不过也没多小,已经是寻常姑娘可以生子的年纪。 想到他这些天打听的一切,秦晚玉的年纪家境,还有她那个青梅竹马的表哥,这些他都没有告诉尤鹤憬的意思。 反正不管秦晚玉是求财还是如何,能派上用场就行。 他写的信还没得到大爷的回信,但他能猜到大爷就是那么个意思。 只要能让小少爷输了赌约,回侯府留下不走,那定然少不了秦晚玉的好处,赏她百两黄金都使得。 想着,李伯把晚玉交代的需要磨的木头放在了桌上。 “少爷,这是秦姑娘留下的笔杆子,说少爷要是无聊可以磨磨训练手指的灵活。” 尤鹤憬:“……” 他练手可以玩飞镖,甚至摸摸棋子,他又不是苦工磨什么笔杆。 那个秦阿露疯的不轻,连带把李伯也带歪了。 第十章 若说晚玉的脾气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小时候学字临帖的时候心经至少写过百遍,不用看几大家的临本她信手就能模篇运笔十成十的经文出来。 但般若波罗蜜多倒背如流,她也没沾染上一点佛性。 被尤鹤憬割破了脖子皮,她在他面前像是没当回事,抱怨像是撒娇,但回了秦家,她捧着镜子照了又照。 跟林沣垣说她是被枝叶划到,看着他露出心疼的神情,对她哄了又哄,她晚上睡前还是有些辗转反侧。 嘴贱还动手。 他且等着,她这个人耐心十足,这仇她一定会翻倍讨回来。 想着报仇的计划,晚玉隔日在书房里练了练笔,就盘算着时辰去找尤鹤憬赴约。 只是临到要出门的时候,被不速之客打断了计划。 来人是林沣垣的老师,还有他的同窗……后宫。 看到跟在孙夫子身后男装打扮的姑娘,她原本没往林沣垣女配的方向想,听到姑娘称呼孙夫子爹,她才反应过来这姑娘的身份。 以林沣垣为主角的这本书里面,除却无私奉献的原主,林沣垣还有数个女性垫脚石。 当然在作者的塑造下,林沣垣温润如玉,有颗赤子之心,女人们成为他的垫脚石,都非他所愿,而是都有大无畏的精神,自愿牺牲自己让林沣垣的人生圆满。 跟原主这个早逝的白月光相比,孙盈君运气不错,跟林沣垣认识时间长,家境不怎么样却活到了结尾。 孙盈君是孙夫子的女儿,时常会穿上男装到孙夫子的书院里听课。 她与林沣垣初识用的是男子的身份,后面林沣垣知道了她是女子,并没有因为性别与她疏远,依然把她当做知己好友。 林沣垣觉得他与孙盈君是君子之交,但孙盈君却因为他的才华与温和的性格动了心,最后做了他的妾侍。 说起做妾这个事,她那时候看书的时候还无语过。 让自己老师的女儿当自己的妾侍,怎么都说不通,但作者已经给林沣垣安排上更漂亮对他前途更有助力的小郡主。 所以为了不让林沣垣被人诟病,以及良心过得去,先是写孙盈君脑子不清楚觉得做妾无所谓,断食威胁父母,最后又安排她差点被小混混□□。 名声受损后,孙盈君这个做妾做的就是林沣垣心胸宽大,顾恋旧情。 晚玉看孙盈君的时候,孙盈君也在打量她。 孙盈君早就从林沣垣嘴里听过晚玉,只是脑子里一直没有具体的形象。 没想到林沣垣嘴里的好姑娘那么漂亮动人,那就怪不得他乐不思蜀,都快要科考了还不回书院。 触到晚玉对她展开笑颜,孙盈君移开了眼,她不满晚玉耽搁了林沣垣的温习,但具体如何她还不知道,不至于对着晚玉的笑脸就开始打抱不平。 孙夫子和孙盈君来这趟为的是劝林沣垣回书院。 相比于孙盈君的礼貌,孙夫子对晚玉的嫌弃和挑剔都写在了脸上。 “你这小姑娘怎么满嘴谎话?我见你能站能走,怎么就病的需要有人照顾。” 孙夫子年岁不过四十,说话就透着股朽味,他来找他学生,开口就数落起晚玉,不晓得还以为他是晚玉的什么长辈。 就算真是长辈,这态度也是恶心至极,可以早死早超生的那种。 面对讨人厌的人,晚玉往后一退,直接躲在了林沣垣的后面。 林沣垣下意识护住了她,抬头朝自个老师道:“劳烦老师为学生操心,但学生留在家中温习,不止因为阿露,还因为觉得家中安静,学生能专心致志的温书。” “这地方如何读书?” 孙夫子看向周围,表情难看,“屋里又暗又潮,你说你在这里读书,那书房在何处,领我过去看看你这几天都有何精进。” 说到书房,林沣垣表情尴尬了一瞬:“学生家中窄小,并没有书房,都是在房内学习。” 听到这话晚玉眉梢轻挑,要不是知晓林沣垣的性格,她都觉得他这是借机抱怨。 林家又不是没有空房,他自个懒没收拾出书房出来,这玩意竟然还好意思说什么窄小。 “怎么就没书房了!?我前些年来你家时,你书房住处都是明亮,如今怎么换到了这间房子?” 孙夫子看向躲在林沣垣身后的晚玉,这话说是对林沣垣说的,实际是在质问她。 他喜爱林沣垣这个学生,自然也知道他家中的状况,知道他原先是住秦家稍好的房子,有一间朝向不错的房间。 “因为我爹托梦给我,说我身体越来越差,是因为还未成亲,便常住在别人家。” 晚玉开口接话,“孙夫子说话太失偏颇,这就是我表哥的家,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这房子再简陋,也是我姑姑想方设法完善建造,就为了给表哥一个挡风遮雨的地方,处处都是她的爱子之心,你话里话外都是嫌弃,表哥要是顺着你的话嫌弃,那不是忘本?” 说完,晚玉抿了抿唇又缩回了林沣垣身后,一副不敢跟长辈大小声,但为了表哥勇气十足的模样。 “你这丫头牙尖嘴利,满嘴瞎话,老夫什么时候让谦谨忘本?” 谦谨是林沣垣的字。 “老师,阿露不是这个意思,她年岁还小,一时间关心则乱。” 林沣垣见孙夫子气的脸红,舍不得教训晚玉,就只能说这些话打圆场。 “我看你是沉溺于儿女情长,没了读书的心思。” 毕竟是自己的爱徒,孙夫子还想把人劝回去舍不得说重话,所以斥了一句,又把矛头对向了晚玉。 “你这丫头既是无父无母,就该老实本分一些,你瞧你这身上的衣裳,艳的招眼,如何能让谦谨静心读书。” 听到孙夫子的话,晚玉低头看自己的衣裳,觉得这衣裳的花样比她早上穿的时候还顺眼。 她就当做他是夸奖她了。 “表哥如果因为我衣裳的颜色就没法静心读书,那他这书也不必读了,往后做了官怕也是个贪官。” 怕孙夫子太喘得过气,晚玉说完扯了扯林沣垣的衣袖,展颜一笑,“表哥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两人对视,林沣垣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他这几日的确有些静不下心,见阿露的身体不像有什么大碍,也动了回书院读书的念头。 但如今触到阿露羡慕信任的目光,他就觉得是自个修身不够,就像阿露所说,这点诱惑他都抵抗不了,往后又能成什么事。 “巧言令色!” 见爱徒点头赞同,孙夫子气的胡子抽抽,更觉得林沣垣是被他的孤女表妹迷惑了心智。 “你们出去,我单独跟谦谨谈谈。” 顺了顺气,孙夫子终于意识到晚玉在这里,只会影响林沣垣的判断,便开口赶人。 对此晚玉没什么意见,只是走之前看向林沣垣:“表哥不用顾及我,你做什么选择我都赞同你。” 晚玉脸上虽然在笑,但林沣垣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到了她笑容中的脆弱,心中一疼,虽然孙夫子还没开口,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她脸上可不得脆弱。 尤鹤憬那里她还没打通,林沣垣这个仆人跑了,她去哪里弄个新的过来。 “孙姑娘去我那里喝口茶吧。” 孙盈君跟晚玉一样被赶了屋子,晚玉脚步在门口顿了顿,招呼了她一声。 至于孙盈君是什么态度,晚玉不怎么在乎。 她这个人践行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她只在乎自己的命运,别人的人生她没什么插手的兴趣。 这会儿跟孙盈君搭腔,只是想到孙盈君是因为林沣垣的才华,对林沣垣动心。 她自认自己比林沣垣牛多了,闲着没事就想听听夸奖。 “你若是真为谦谨着想,就该让他回书院。” 孙盈君跟上晚玉,她不觉得晚玉反驳她爹的话有什么问题,甚至有些佩服她维护林沣垣时的勇气,但对于林沣垣留在这里的事她依然保持反对的态度。 “书院有谦谨的同窗,有大量的书籍,他在那里能更好的准备科考。” “若是真有才华,又何惧所处的环境,再者就如我方才所说,林家虽然简陋,但都是我姑姑的爱子之心。” 说是喝茶,晚玉却懒得给人倒茶,带着孙盈君到了书房,站在桌前沾笔悬腕落字。 见她写字,孙盈君被吸引视线。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孙盈君看字读出,随着晚玉越来越行云流水,不由惊叹起她的笔力。 写完字,晚玉换了支笔,在纸张的空白处添了几支梅花。 这幅作品用时极短,短到孙盈君都没反应过来,就见晚玉停了笔。 “你……” 孙盈君自幼爱学,常出入书院,自然看得出晚玉的厉害。 不论这幅作品,光晚玉浑然天成,胸中沟壑的起笔落笔,就比起她见过的所有人强,更别说她这作品灵气十足,看不出丝毫的生硬与随意。 她跟着晚玉过来,本意是想劝她放林沣垣回书院。 这会儿被她的才华惊艳,一时间忘了该说什么,只晓得看着她。 她想不明白林沣垣的表妹怎么能那么厉害。 而晚玉触到孙盈君的眼神,则是心满意足,通体舒畅。 第十一章 孙夫子是真重视林沣垣这个学生,对他劝了又劝,什么大道理都摆出来了,晚玉在堂屋吃孙盈君切得桃子,都听得到孙夫子的大嗓门。 而林沣垣的态度,她没听到响声也能猜得到。 在书里面林沣垣是在原主死后才黑化,做人做事多了心计,在官场上变得八面玲珑。 但在这个时期他还是有颗赤子之心的男主,他所有的好运与旁人的奉献,都是旁人自愿跟他没关系。 这种情况下,她这个该自愿奉献的不奉献了,并且跟他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不会恼羞成怒,而是会羞愧补偿她。 所以她完全不用担心林沣垣会被孙夫子说动。 只要她的态度有一丝需要他,他就是觉得再对不起师恩也不可能走。 事实上也如她想的一般,孙夫子大嗓门响了半个时辰就哑火了,林沣垣出门续茶水,顺便跟晚玉交代状况,说夫子知道他心意坚定,不再劝他回去,而是再看他这些天做的文章。 “阿露,照顾你是其次,是我自个觉得我在家能复习的更好。” 林沣垣安抚晚玉,怕她以为他是因为她耽误学业。 他在家中学习会时不时因为晚玉分心,但回到了书院,离晚玉远了,难不成他就不分心了? 因为孙夫子的劝说,他设想了回书院见不着晚玉。 这一想他就察觉出了问题,回到书院他只会更分神晚玉有没有好好吃饭,身体会不会又出问题。 毕竟晚玉现在做什么都需要照顾,连冷水都要少碰,他若不在谁来照顾晚玉? 既然这样,他留下家里读书反而更能安心。 与晚玉说了几句教她安心,林沣垣提了茶水匆匆又返回屋内。 而在一旁傻愣着的孙盈君听到林沣垣的声音,终于醒过了神。 只是相比在乎林沣垣的温柔小意,她神情复杂,开口还是忍不住问了晚玉的才能。 “是谦谨教你的书画?” 听到孙盈君的话,晚玉面露惊讶:“在你眼中我表哥那么厉害?” “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方才在书房,孙盈君就察觉到了晚玉展示作品时的得意,不过那点得意在她的作品前面不让人觉得讨厌就是了。 “有才为何不能自傲?” 晚玉眨眼反问,她能看出孙盈君嘴上批评,但并不厌烦她。 “人需虚怀若谷……” 孙盈君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因为她看到晚玉遮着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她平日也不乐意听人一套套的说大道理,见状就当做自己之前什么都没说,另选了一个话题,“不是谦谨教的,总不会是你父亲吧?” 她知道林沣垣有个秀才舅舅,但如果那秀才才华横溢,又怎么会一点名声都没有,早早把林沣垣送进青山书院。 “才华与成就不取决于老师,而是自我天赋与努力。”晚玉指了指自己,“我很聪明。” 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谦逊与客气。 孙盈君半晌无言:“你跟谦谨说的真不一样。” 她说完等了片刻没听到晚玉追问,惊讶,“你不好奇谦谨怎么说你?” “为何要好奇?表哥总不会说我什么不好,他每日都在夸我,那些话我都听倦了。” “……他没说过你在书画上有那么高的天资。” “表哥提起你,也只说你性子好,好学,也没夸你鉴赏能力出众。” 论起上眼药,挑拨离间,晚玉自问没什么对手,孙盈君的水平摆在她面前更是差劲。 挑眉笑了笑,晚玉:“孙姑娘,你在书院长大,一定没少被夸聪明,而夸完之后,一定还会接上一句是男子就好了。” 孙盈君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旁人眼中表妹和知己差不离多少,都是锦上添花,真在乎旁人的评断,那还真就成了锦缎上添的那朵花。” 也不管孙盈君听不听得懂,想着这些话就是传到林沣垣耳朵里她也有办法圆,她就心情好地继续张扬,“我就是锦,哪怕花开的再艳再漂亮我也不做。” 孙盈君一怔,问晚玉是什么意思,但晚玉却懒得与她解释,插着桃子边吃边去找闲书看着打发时间。 她们这厢安静,孙夫子那边差不多到了尾声。 孙盈君上了车都还在想晚玉的话。 人就是这样,如果晚玉如她想象那般,是个朴实柔顺的孤女,那晚玉说什么她都不会当一回事。 但晚玉展露了她难以企及的本事,她就情不自禁地琢磨她的话都是什么意思。 “怎么魂不守舍?你与那个孤女说了什么,她可对你撒野了?” 孙夫子见女儿走时都忘了与林沣垣招呼,不由想到了牙尖嘴利的晚玉。 “没有,女儿只是在想事情……” 孙盈君摇了摇头,想着晚玉说的那些话落到她爹耳朵里,只会得一声胡言乱语,哪怕是晚玉的画,以她爹的性格也不会夸奖,只会找各种角度批评。 就像是她写的文章,作的诗词,永远都是被他说比林沣垣差了一截,不如他书院里的学生。 有些事情她早就知晓,不过今个听了晚玉的话,她才明确地在心中承认自己在旁人的眼中是花非锦。 * 被孙家父女耽搁,晚玉看时辰晚了就没出门去找尤鹤憬,而是去找林沣垣说自己被吓着,需要吃排骨补补。 美美地吃到肚饱,晚上洗澡的时候晚玉特意仔细观察了自己的身体。 在她的仔细照顾下,这身体总算是有些肉了,虽然站着捏还是捏不出什么肉,但至少胃部不是时刻凹陷的状态,看着跟个难民似的。 满意的侧过身拍了拍屁股,这肉长得也很懂事,知道什么地方最需要,不枉她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再懒也记着拉伸。 既然身材越发往她以前的样子靠了,她相信这个子她一定也会长上来。 以后每天都让林沣垣给她熬熬大骨头汤,他个子将近一米八,她这个漂亮表妹只有一米六几怎么合理。 抱着强烈要长个子的决心,晚玉睡到半夜还真脚还真抽了抽,像是要长个子的前兆。 而脚抽这事到了隔日尤鹤憬的宅子里,则成了她放鸽子的借口。 “都怪你骂我矮,气的我多喝了几碗骨头汤,又吃了不少油腻腻的骨髓,晚上睡觉脚直抽抽,到白天也不好走路。” “呵。” 尤鹤憬对她冲进来就埋怨他的行为嗤之以鼻。 她说的夜里长个子脚抽筋,他年少时不是没有过,但从未因为晚上脚抽筋,会影响白日起床,连带着一天都不能动弹。 “我昨日又没有等你,你不来烦我,我反而自在,谁管你脚是否抽筋不能动。” 跟尤鹤憬打了几次交道,晚玉也算懂得他说话的逻辑了。 想的她进门前,李伯说他昨日恍若在等她,前夜还试着磨了她留下的笔杆,可见不是讨厌她这个凑上来的朋友。 晓得尤鹤憬是气她不守约,装模作样地说难听话,晚玉也不拆穿他。 “你没等我,可我在家躺着的时候可是一直想着你。” 听到一直想,尤鹤憬眉头聚拢:“你还知不知道廉耻?” “我说了要找你,却失约了没找,我为自己的信誉担忧,想你这个坏脾气的瞎少爷,怕你误解我是个坏姑娘有什么不可以。” 知道此想非彼想,尤鹤憬的眉头也没有松开,因为他感觉到了晚玉倏然地靠近。 她嘴上说着吃了很多排骨,但身上却没沾上什么肉腥味,只有墨味还有股他从第一次遇到她,她身上带着的像是果子气味的甜香。 “做什么?” 尤鹤憬退一步,晚玉就跟着进一步,继续歪着头打量他,“我在想你这人满脑子都在想什么,怎么什么事情什么话你都能歪到男女之事上。” 闻言,尤鹤憬冷哼。 她一个女子,脸皮厚如城墙,他怎么赶都对他纠缠不休,现在反而怪他多想。 “我们去书房吧,我带了毛料,不用你帮忙,我自己装笔。” 说的像是她让他帮,他就会帮似的。 感觉自己的衣袖被牵起,尤鹤憬面色冷硬:“松手。” “我又没摸着你,这样你要是觉得冒犯,我就找根带子咱们分别拉着两头。” 晚玉语调有些委屈,“你这院子绕兮兮的,李伯说你不常去书房,我怕你半路摔了。” “我可以不去。” “不要嘛,哪有主人不在,客人自个往书房跑的。” “我也没同意你去。” “真是个小气鬼。”晚玉哼哼唧唧,抬起的手既然没被尤鹤憬打落,她就依然牵着他的衣摆没放。 哼唧完晚玉像是想到什么,又开口道:“你家是不是有专门的厨子,他的手艺如何,我想着我昨天没来成,大部分原因都是我吃的排骨太腻,把我给整不舒服了。” 扯着尤鹤憬衣袖慢慢往前磨步子,晚玉:“如果你家厨子手艺不错,我往后能来你这里吃饭吗?” “做梦。” 尤鹤憬拒绝地毫不犹豫。 说完就听到晚玉悲伤地“嘤”了一声。 扯了扯嘴角,尤鹤憬心情愉悦,一时也没在意自己是留在原地,还是随着晚玉的步子往书房走。 第十二章 第12章 尤鹤憬的书房在晚玉看来才是真正的书房。 为了方便尤鹤憬琐碎的摆件没多放,但摆的件件精致,大红宝象纹地毡,紫檀木雕屏风,书柜一排排整齐的藏书,走到桌边,上面摆了两方镇纸,一方是羊脂玉,另一方是小叶紫檀。 这宅子不过是尤鹤憬暂住的地方,而且他还是个看不见的,也不知道布置的那么精心做什么。 间厅的红木圆桌上李伯已经准备好了茶点水果,晚玉摸了摸青花缠枝纹的茶盅,感受瓷器的柔滑:“我喝口茶水。” 听到晚玉开口,尤鹤憬轻呵:“要喝茶你就喝,跟我说做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连口茶水都舍不得给我喝。” 香茗入口,晚玉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秦家只有陈茶,她那点银子也买不到什么好茶叶,所以说来了这地方快一个月,她还是第一次喝上茶水。 饭菜的精致度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可以将就,但对于雅事,她还是有一定追求。 比如说握在手里的笔,落笔的纸,还有入口的茶与酒。 “坏脾气少爷,你家茶鲜甜顺口,回甘的甜味不浓不淡恰当好处,真好喝!” 晚玉笑脸盈盈,不吝啬夸奖道。 “呵。” 感觉到晚玉的喜意,尤鹤憬懒得搭理地哼了声。 他开始蒙上遮眼布看不见之后,眼前的一片漆黑连带让他脑子也跟着休息了起来。 除却练武时会浮现招数,还有站在湖边嗅到水汽腥味时,脑海会有一点画面,往常跟李伯他们说话,他并不会去想他们的模样与神情。 但遇到晚玉之后,估计因为她烦人又音调多变,她一张嘴,他脑海就开始浮现她说话时的神情。 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头上梳着双丫髻,个头不高,跟他说话时不时会歪仰着头盯着他。 嘴角时常会夸张的翘起,或许面部还有个梨涡之类的特征。 意识到自己对晚玉产生了好奇,尤鹤憬蹙了蹙眉:“你怎么那么烦人。” “啊?” 捧着茶杯的晚玉无辜地看向他,“我就喝了两口茶,怎么就烦人了?” 知道自己是不分状况随意地宣泄情绪,尤鹤憬抿了抿唇,摸索地坐在了凳子上:“不过是普通茶叶,你像是捡到了宝。” 晚玉还是第一次见他做摸索的动作,注意力一下就到了他镇定的脸上:“你不常来书房是不是?在后院那么大的地方,你走路、拿东西也游刃有余,不像是在这里那么没把握。” “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啊,如果你不熟悉,那在书房里我就多照顾你,免得你不小心绊倒受伤。” 因为料想到尤鹤憬听到她这番话会是什么态度,所以不等他开口,晚玉就立刻凑近他,抢先继续说道,“听李伯的意思,你之前不盲,之后也会很快好起来是吗?” “怎么?” 因为晚玉怎么都赶都赶不 走,李伯又对她开了很多方便之门?,他已经偏向了她是他哥派来捣乱的人,所以听到她问他眼睛,他只觉得她是明知故问,没事装蒜。 “所以你如今能看到多少。” 晚玉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能看得到一点点光吗?我可怕黑了,想到你可能眼前一直都是一片漆黑,我就觉得害怕。” 晚玉的嗓音本来就软,这会儿更是越说越柔,尤鹤憬脑海里莫名浮现她害怕咬唇样子。 嫌恶地拉远了两人的距离:“我看不见你害怕什么?” “我心软,再说咱们是朋友,我心疼你不行哦。” “我们不是朋友。” 尤鹤憬因为她撒娇怔了下,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手掌撑住桌沿,尤鹤憬站起,“如果你没事就在我跟前啰嗦,是可怜我那大可不必,我不觉得看不见对我有什么影响。” “那换你可怜我吧?” 晚玉低落的声音突然又愉悦了起来,“让我来跟你住吧,我想每天都喝到那么好喝的茶。” “做梦。” “我就知道。” 晚玉吐了吐舌头,捧着茶水直接去了书桌前面。 在抽屉里翻出放在锦盒的墨条,她瞅了眼尤鹤憬的背影,思考她能悄无声息把这块墨带走的可能性。 在澄泥砚中加了几滴清水,晚玉开始研墨铺纸。 屋里墨味渐渐溢出,尤鹤憬转过身:“这就是你说的做毛笔?” “你不是嫌累手不愿意陪我。” 晚玉忙着感受桃花纸的手感,头也不太地回了一句。 感觉到她的敷衍,尤鹤憬啧了一声。 等到开始下笔,晚玉才开始侧脸观察尤鹤憬,把他的神态身形入画。 “真是可惜。” “什么?” 感觉到晚玉的目光又回到了他身上,而且还是那种直勾勾盯着他的状态,尤鹤憬眉心蹙起。 “如果你看过我的画我写的字,一定不会动不动对我不耐烦。” 听到她叹气可惜,尤鹤憬冷笑:“你能画的如何?” 他碰过的她的手,说她干的一手好农活他相信,若说她有让他惊讶赞叹的丹青技巧他是不信。 “画的特别好。” 晚玉话说的不客气,声音却低落的很,“等到你眼睛好了,第一眼就要看我的画,晓得我有多厉害。” “呵。” 尤鹤憬没耐心听她说大话,准备要走,但晚玉抓住了他的衣摆。 “除却我的画,你还要看我的脸,你若是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恐怕要后悔对我那么爱理不理。” 这会尤鹤憬连哼都懒得哼了,挥开她的手就要走。 “我是跟你说真的,听我的声音也听得出来吧,我长得可好看了。”晚玉手又抓了上去。 “秦阿露,你若是打着勾引我的主意,趁早死了这条心。” 尤鹤憬捏住了她的手腕,不是轻握 ,而是真用了力气。 再动手动脚,我就废了你的手脚。 ?本作者棠眠提醒您《献媚》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你不信我单纯想与你做朋友,那这样好不好,我刚刚画了一幅你的画像,若是我什么报酬都不要就像是要勾引你,不如你把那块澄泥砚给我,这样咱们互不相欠。” 听出晚玉声音中的喜悦,尤鹤憬松开了她的手。 一块砚台他并不在意,连带着晚玉觉得好喝的茶,他也不觉得特别,但想到晚玉十分想要这些东西,他就不想给。 就像是她缠着他,让他不高兴时时心烦,他饶她一命就算慈悲,怎么可能还大方奖励她。 “画像不是我要你的画的,以后不许再随意画我。”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走到书桌前把画纸撕掉的动作太难完成,尤鹤憬皱眉指挥晚玉,“去把画像撕了。” 呵,一点好处都不给她,还想指挥她做事。 晚玉翻了个白眼,甩了甩发疼的手腕,没理他去了书柜前面。 相比林沣垣的书柜,尤鹤憬这个瞎子的藏书要丰富的多。 给他准备书籍的人考虑了他的状况,书架上没多少需要研读理解的古籍,大多都是一些消遣的游记,逗趣的闲书也有不少。 明显是怕他瞎着太无聊,准备了这些书籍,让别人给他读打发时间。 不过看尤鹤憬这德性,这些书估计一本都没有听。 “你又在做什么?” 尤鹤憬踏出门之前,脚步顿了顿,朝向了晚玉的方向。 她平时太吵闹,所以一安静下来,就让他有种莫名的烦躁感。 再者这是他的书房,凭什么是他离开,而她留在其中。 “在看书,若是你好奇的话,我就读给你听我,我看的是什么。” 晚玉靠上了折纸花迎枕,柔软的触感,让她舍不得挪窝。 他怎么可能好奇。 尤鹤憬转过脸,伸手去摸开门的铜环。 “你不是觉得我说我有才都是骗你,那你就听听我读书呗,说不定我读几句就遇到不认识的字,就出丑证明我是谎话精。” 晚玉懒洋洋地看着尤鹤憬的背影。 看着他摸索铜环的手一顿,片刻间转身朝她的方向走来。 啧。 说什么不需要,瞎了也没影响。 实际上还不是怕寂寞,渴望有人陪伴的温暖。 装模作样的非要旁人给他寻个借口,才老实的往她这边走。 挑挑眉,晚玉拿着书册歪着头:“我在这呢,你可听清楚位置,坐到我身边就行,别坐在我身上。” 谁要坐在她身边。 尤鹤憬摸到了一把离她有些距离的椅子。 “秦阿露,我生平最厌有人骗我,若是我发现你满嘴大话谎言,我废你一只手。” 说这话时,尤鹤憬面无表情,眼角眉梢都是冷漠。 废一只手明显不是威胁,而是他个人霸道确定下来的交换。 耸了耸肩,晚玉装样呜呜两声:“真是吓死人的坏脾气,不过可惜我这个人从来不说大话,有才就是有才,长得漂亮就是漂亮,我等着你恢复视觉,好好瞧我瞧我的画。” 至于说谎。 她就是跟他相处中,骗了他什么又如何。 他一个瞎子脾气又差,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陪他打发时间,不图点什么才是对不起老天爷。 再者被骗了就好好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蠢,无能狂怒什么生平最恨别人骗自己的狠话,蠢的要死。! 棠眠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十三章 第13章 虽然书房的东西晚玉没如愿弄走,但自从这些东西被她翻出来之后,她如何使用尤鹤憬也没管她。 ☉棠眠的作品《献媚》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自那天去过尤鹤憬的书房之后,她每天就像是上班打卡一样,每天规律地去尤鹤憬的宅子消磨点时间。 午休过后她就出门往湖边逛,碰到尤鹤憬就一起回宅子,之后两人去书房,她给他念念书,念完他去练他的武,她就留在书房里画画写字。 时辰差不多了再回林沣垣那里吃饭,鼓励他说点她爱听的甜言蜜语。 健康的生活使她容光焕发,对待尤鹤憬这个脾气臭的瞎子也越来越有耐心,时不时跟他说些笑话逗乐。 虽然每次都是尤鹤憬面无表情,她笑的前俯后仰,她依然乐此不疲。 “阿憬,这些东西不会是你让李伯给我准备的吧?” 今日的笑话时间因为尤鹤憬受不了她的笑声要走,提前告一段落,晚玉走到书桌前,看着书桌上多出的颜料与画纸,不由挑了挑眉。 明知道这些东西不可能是尤鹤憬让人准备,但不妨碍她说出来,惹尤鹤憬皱眉。 果真她一开口,原本要走的尤鹤憬就蹙起了眉:“我说过不要叫我阿憬。” 听到晚玉的称呼,他便后悔前些日子随口告诉了她他的名字。 他原本以为“小瞎”已经是她叫的最不过脑的称呼,谁想到她晓得了他的名讳后,就自顾自地开始叫他阿憬,听着让他想封了她的嘴巴。 谁许她如此亲昵地叫他。 “嗯嗯。” 对于尤鹤憬的怒气,晚玉用一贯敷衍的态度应和,只是答应的爽快,下次她想怎么叫依然还是会怎么叫。 听到她含笑的应和,尤鹤憬知道她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也不知道她怎么就不怕他,打量他真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重重拉开门又重重拍上,晚玉看着紧闭的门扉,脑子里冒出“雷声大雨点小”这几个字。 打开了颜料查看,瞟见里面的青,她瞬间想到了尤鹤憬的脸色,不由噗呲笑了声。 尤鹤憬和林沣垣是两种人,一个面戾嘴贱,一个儒雅面善,而富有与又给尤鹤憬加了一层难以亲近的滤镜。 但在她看来搞定他们的难度没差多少。 尤鹤憬看着强硬,甚至他说的挖眼睛杀人,她感觉他身上的煞气不作假,可同时她能感觉到他这个人很有底线。 若是个没底线的男人,遇到个送上门的女人,赶人可不用皱着眉威胁,完全可以上手侮辱,摸两把还不走那就更好了,留下来玩腻了卖到窑子还能换几个钱花花。 而尤鹤憬对她不假辞色,却基本上都还是能容忍就容忍的状态。 虽然他似乎对她的身份有所误会,以为她跟他的家人有些关系,但也足以看出他算是个有品的人。 有品人就好打交道。 相比她之前为色纨绔想的那些招,应付尤鹤憬要简单的太多。 有些姑娘脸 皮薄,宁愿去跟些油腻色鬼打交道,让交易变得简单直接,她倒是什么都可以,简单的也行,应付尤鹤憬这种嘴巴贱,会不断拒绝她的也可以。 反正她这个人不怕拒绝且耐心十足。 当然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她把周围都打听了一遍,这周围没给她第二个选择。 “再者跟他歪缠也不错。” 感觉到抽屉的纸张换成了更适合作画的纸,晚玉想着尤鹤憬偶尔听到有趣笑话,想笑又努力眉头紧锁的样子,自言自语地沾墨落了画笔。 她不知道尤鹤憬误会的是什么,但给她准备这些画纸与颜料的人,想要什么她很清楚。 那人乐意让她时不时来这个宅子,在尤鹤憬眼睛好之前陪他打发时间。 就像是李伯说的一样,如果她做到了让尤鹤憬开心愉悦,尤鹤憬的家人不会亏待她。 只是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就要改变对尤鹤憬的亲近方案? 她之前觉得尤鹤憬是原主遇到那个好色纨绔,所以才想着跟他走暧昧谈感情的路线,但尤鹤憬现在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好渔色怂兮兮威胁小姑娘的那个人。 那她是不是要跟他君子之交一点? 反正从他身上捞不到,他家人也会给。 只是……晚玉看着画纸上尤鹤憬成型的脸,五官英俊精致且凌厉,无所谓他人想法,时不时把嫌恶不耐挂在脸上,偶尔还会流露出一股高高在上与普通人不同的傲慢。 呵。 晚玉扯了扯嘴角,她就要从他身上捞。 只有林沣垣一个信徒怎么够,她在尤鹤憬这里受了那么多次冷待,脖子被划,手腕被捏,这些痛苦可不得报复到他身上。 去他的君子之交,她不管他在别人上有没有懂过什么是爱,反正他得在她这里明白什么爱的奉献,并且往她身上献。 * “你怎么还在?” 晚玉陷入思绪中,没听到开门声,等到尤鹤憬走到跟前发出不耐烦的声音,她手一抖:“啊,画毁了。” 听到晚玉心疼地抱怨,倒像是他有意吓她一样,尤鹤憬冷哼:“我开门的声音不小,你是聋了?” “我专心呗。” 可惜地把画扔进废纸篓,晚玉看了眼时辰,还真不早了。 她想着事情,加上画具顺手,就忘了关注回去的时间。 这个时候林沣垣一般都读完书开始做饭了,现在看到她没回去,估计已经在到处找她。 反正也不急这一时片刻,晚玉慢条斯理地开始打量尤鹤憬。 他应该是练好武有一会了,身上带着蒸腾的水汽,洗过澡头发半干,一半用发簪簪着,一半披散在背上。 细看之下,晚玉又有了画画的兴致,不过想到要是再画就彻底晚了,才忍了下来。 “你又在看什么?” 感觉到晚玉的目光在巡视自己,尤鹤憬下颌微低,蒙着眼的脸正对晚玉。 见状,晚玉想象了 一下他遮眼布下的眼睛,估计这会儿是眼皮上压在瞪着她。 “你特意过来提醒我,不会是怕我留下来跟你一起用饭吧?” 晚玉哼唧一声,用那种我就知道你是个小气鬼的语气道,生怕我回家晚了。▇[(” “知道你还不快走。” “知道了,不过我得等会才能滚。” 晚玉说完,立刻拉住了尤鹤憬的衣摆,像是怕他听到她接下来的话跑了。 “松手。”尤鹤憬感觉到衣摆被拉,皱了皱眉,“你忘了我说过什么?手不想要了?” “说不要动手动脚,但我又没有摸你的手和脚,我拉衣服呢。” 说着不等他反驳,她把他拉到了桌台前面。 “我虽然被你害得毁了一幅画,但今日还是有一幅不错的成果出来,你来给我题字好不好?” “你发什么疯?” 听到晚玉让他题字,尤鹤憬觉得她病得不轻。 首先他们并没有那么好的关系,让他愿意动笔在她的画上题字,其次他现在这个状况,让看不见的人给她题字,她这明显是今日不止想只毁一幅画。 “你手那么稳,一定写字也很好看,再说写坏了也没关系,我可以再画啊。” 晚玉笑眯眯地把笔塞进了尤鹤憬的手里,隔着衣服布料捏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摆到了正确的位置,“就写我今天给你读的那首词,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从第一次听晚玉读书,尤鹤憬就知道她专门学过韵律,读词句时节奏拿捏的恰好,加上她柔润的声音,不会干巴巴的让人听着吵耳朵。 也就是这样他才没拒绝她每日给他读书。 “写嘛,你写好了我就回去。” 听到晚玉软着声催促,尤鹤憬扯了扯嘴角,笔没有再停顿在半空中。 她既然想再毁一幅画,他成全她又如何。 等到最后一个字写完提笔,尤鹤憬没听到晚玉的声音,但却能感觉她还在身边,把笔扔到一旁,尤鹤憬又等了片刻。 半晌见她还没声,才不耐地道:“你哑了?” 回应尤鹤憬的是晚玉惊讶的感叹:“阿憬,你怎么能手那么稳,写字那么难看!” “……” 晚玉夸张的语调让尤鹤憬后悔自己扔快了笔,他写完字后应该提着笔,方便这会儿把笔直接扔进她嘴里。 “说真的,阿憬你的字真的太难看了。” 让尤鹤憬提的是写桂花的诗,但画上却不是桂花,而是尤鹤憬的丹青。 如今她看着这字,都觉得她把人画的太过英俊灵动,写出那么一手字,哪里配得上画中人的灵。 “你别忘了我是个瞎子。” 晚玉不停的惊叹让尤鹤憬克制再克制后,低沉的语调里依然透着股咬牙切齿。 他虽然没有好好为她题字的打算,但也没有故意把自己的字写招她嘲笑的想法。 “不是看不见的问题,你看不见所以字写得大,布局布的没章法,但问题是这字是真不好看耶……” 晚玉认真的评价换来了被尤鹤憬抓住手腕扔出了书房。 “快滚。” 看着恼羞成怒的尤鹤憬,晚玉眨了眨眼,忍住笑意,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就像是被他的丑字吓跑了一样。 尤鹤憬:“……”! 棠眠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十四章 第14章 五六月的天,按理说天黑的应该晚些,但但今个天气不怎么好,天比往常早黑了半个时辰。 日光渐渐收拢在连绵的青山后面,李伯担心晚玉一个姑娘家走在路上不安全,特意提了灯笼,打算送晚玉回去。 只是瞅见来寻晚玉的林沣垣,李伯的表现就有点努力错了方向。 他提着灯笼就回头走,慌张的小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跟晚玉私会被正室发现。 瞅着他一把年纪还撑着快散架的身体往前跑,晚玉眨了眨眼,也不知道他背后的主子是怎么交代他的,让他理解成了看见林沣垣就得跑。 “阿露!” 林沣垣脸上满是焦急,声音比起她之前说自己快死了的时候还要紧张不少。 看着他额上布满的汗水,得意于自己的能力出众,教林沣垣越来越在乎他,晚玉大方地让他握住了她的手。 你到了哪里去了,王婶说你没去她家,也不知道你去了哪……?” 林沣垣上下打量晚玉,见她完完整整,脸上的笑意也一如往常,才浅浅松了口气,“刚刚那人是谁?” 他没正面看到李伯,但光瞧衣料装扮就知道他不是这周边的农人,也不是秦家的什么人。 “我无事天天去王婶家做什么。” 晚玉眨眨眼,她第一次出门找的借口就是去王婶做刺绣,后面她不会特意说自己去哪,但林沣垣则是默认了她都是去王婶家说话打发时间。 晓得他一定从王婶那里知道了她这些日子都没去过王婶那,她自然而然地转了口风,“我也是瞧时辰才发现有些晚了,让表哥你担心我了。” “那……阿露你这些日子都是去哪了?” 林沣垣握着晚玉的手有些紧。 他原本觉得阿露是担心她在家中,他不能放松学习,所以每天会避开几个时辰,但从王婶嘴里得知她没怎么去过王家,也不知道她平日里都是去哪,他心中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这一路上他背上出的汗不是他热,而是他在焦躁不安。 他无法形容那种危机感,他不会怀疑晚玉对他的心意,若是往常知道她不是在王婶家,他也会觉得她可能是去田里,或是秦家的其他亲戚家。 不会像现在那么慌乱。 “阿露,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有什么事你别瞒着我好吗?” 那刹那的心急过了之后,他依然没松开晚玉的手,低眸看着两人牵着的手,清雅的脸浮现点点红晕,为自己的冒犯找了个说法,“阿露,我们都快成亲了。” “表哥,我没瞒着你什么啊。” 晚玉牵着他的手往家的方向走,“你还记得之前我带回家的桃子吗?” “记得。” “是一个小姑娘赠我的,就是刚刚送我回来的那位老伯的孙女。” 谎话晚玉信手拈来,坏脾气瞎眼少爷在她口中轻轻松松变成了李伯的可爱乖巧的孙女,“那老伯 是大户人家的奴仆,被派到这里来看庄子的,我在湖边散步的时候认识了他家孙女,这些日子没事就跟他家孙女一道玩。” 晚玉本是笑着说这桩事,说到后面神情突然落寞了起来,“表哥你也知道我之前性格执拗,什么事都是围着你转,不是为你做衣服纳鞋底,就是做刺绣做农活攒钱忙的脚不沾地。” “阿露……” 在林沣垣心疼的声音下,晚玉扬脸对他安抚地笑了笑:“如今地卖了,我身体不好常坐容易头晕眼花,而往常的那些朋友不是嫁人了,就是嫌我以前为你冷落了她们,我无人可说话,幸好寻了个新朋友。” 晚玉神情楚楚,林沣垣又是愧疚又是怜爱,想抱她安抚,但又怕太过越矩吓到她,只能摸了摸她的头。 “阿露你为我付出了太多……” “对我来说,对表哥的好都是我自愿的。”晚玉打断了林沣垣的话,“若是不对表哥好,我还能对谁好呢?” 当然是对自己好了。 晚玉在心里自问自答,瞧着林沣垣脸上的愧疚,抽出了自己的手。 林沣垣感情上头的时候感觉不到她手上的粗糙,再握下去估计他就能醒神了。哪怕林沣垣心肠不差,但任何愧疚的消耗都是有底线的。 如果想让一个人永远对你保持愧疚的状态,不只需要时不时的感情流露,还需要不断增添自己身上的优点。 相比鲜亮的衣裳漂亮的脸蛋,沧桑灰扑扑的模样似乎看起来更可怜,但想要有更强的情感纠葛,怜惜可比看起来可怜有用多了。 她这手也应该快好了。 晚玉低头看着这段时间她精心伺候的手掌,相比她才来时已经好了许多,没了裂口和干燥的脱皮,既然李伯有了上面人的吩咐,她说不定能要点牛乳泡手让手快点养好。 晚玉每日都出门的事就那么抹过,对于林沣垣提的往后她再去找新朋友,他去送她接她,晚玉梅当回事。 “表哥你留下来,到底是为了有个安静的地方温书准备科考,还是围着我转,无所谓前途未来。” 晚玉正儿八经,认真地瞧着林沣垣,“若是后一样,你就是辜负了我与姑姑,还有这些年对你抱希望的人,比如孙夫子估计逢人就要说我是祸水,早看出我会祸害你。” “阿露,夫子只是面厉,他对你有所误会,我与他解释后他已经改变了对你的看法。” 晚玉回忆了当天孙夫子走的时候,瞪她的那一眼。 可不觉得他改变了什么看法。 “我自小在乡里长大,能走丢了不成?表哥要是担心我,我可以少出门,没必要浪费来回的时间接送我,再者你若是非要接送,那我出去玩不就要看你脸色,怕耽误你不敢提出门,要回来时想早走你还没来只能等,而你来早了我没玩够,也得跟你走。” 晚玉皱了皱鼻子,“表哥你就好好看书,少讨人厌了。” 林沣垣还是第一次被晚玉说讨人厌,愣了愣,回神后面对晚玉娇气的撒娇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傻笑着摸了摸鼻子。 “不必看我脸色,阿露你想出去就出去……”想到今日晚归,那家人也送了她,林沣垣犹豫再三,没再说接送的事,只是心里打算自己估摸个时辰,往后偷偷坠在晚玉身后送送她。 晚玉听林沣垣的语调就猜着了他的打算。 就是这样她也愿意跟他推太极,不愿开口让他回书院去。 实在是有个伺候自己吃喝的仆人太难得,她现在不是没银子去买个丫头,但买来的丫头就算能好好照顾她,她也不能像是指挥林沣垣做事那么快乐。 欺压林沣垣是理所当然,但对其他人,她这个人还是有基本的道德观的。 * 一次晚归接下来的三天,晚玉都没往尤鹤憬那边跑,这三天里她说是不要打扰林沣垣看书,但有事需要林沣垣去做,她就没迟疑过一瞬间。 她画画除却画景物,人物像也画了不少。 在现代的时候,她就很喜欢给她的暧昧的对象画画,为什么常有模特爱上画师的情况,那就是因为模特常常误解了画师仔细欣赏以及充满感情的眼神是针对他们。 实际上她完全是陶醉在她的技艺里,感情都是给她自己的。 那套要爱自己的作品,才能让作品灵气十足,说得没什么问题,但有些人脑子不清楚,以为作品是指他们这些当模特的人。 哦,他们的样子印在纸上的那一刻就跟他们没关系,作品单纯就是纸上的一切而已。 知道脑子不清楚的人多,她就开始时常给他们画画,然后等着他们看到画后,反馈给她的情绪价值。 在尤鹤憬的宅子里,她给尤鹤憬画过不止一张画,可惜尤鹤憬是个瞎子,没给她什么正反馈让她高兴。 对此她这几天就换了个模特,给林沣垣画了几次。 他打开轩窗低眸看书,他站在树下举目远望,还有他在厨房为她忙碌的样子。 每张画都充满着鲜活的气息,林沣垣看着画愣了又愣,之前晚玉说想画画他只觉得她是为了给他添置东西找借口,没想到她真会画,并且画技不低。 他突然想起晚玉小时候是跟他一块开蒙,相比练字,她的确爱偷偷拿着笔在纸上涂鸦。 想到这些年他错过了晚玉的许多,再品画中的情感,林沣垣没怎么多说感想,晚玉却能看见他眼底的水光。 这就对了。 就该是这般,她这个创作者才会有更足的创作欲,这制造出更美好动人的创作。 这三天里晚玉还抽出一天时间又去买了个新簪子,顺道去了一趟书画斋,知道画已经卖出去,两张一共卖了七十两。 给老板写了凭证,收了银子。 虽然老板说了画有多少他这里还收多少,但她暂时却不打算卖了。 既然老板能炒的起价,她这个出货商当然也要懂得物以稀为贵,让价格再炒炒在摆出新作品出来。 “老板,不是我不带画来,而是那家仆人没给我,等到往后那画师又想卖画了,晓得你家店铺,说不定就不过我,直接派下人过来。” 为了避免麻烦,晚玉无所谓地把事情往李伯身上推。 跟老板说了几句,晚玉到手的银子没怎么留,而是换成了几本碑帖的拓本。 “帮那家人带的?” 老板看了晚玉要买的东西,这些风雅的东西林秀才一定喜欢,但林秀才马上要科考,哪有心思和闲钱玩赏这些。 知道老板在想什么,晚玉点头应和:“除却他家,谁能那么舍得银两。” 买了想要的东西,林沣垣那张充满爱怜的脸晚玉这些天也看得有些腻歪,就没耽搁去了尤鹤憬那儿。 知道她去尤鹤憬的宅子,林沣垣可能会不放心跟着,她就没挑尤鹤憬在湖边的时辰出门,而是稍晚一些。 到了地方,听到尤鹤憬房里,晓得尤鹤憬虽然看不见,但也不是会拿大把时间打瞌睡的人,她直接在门口敲了敲门。 尤鹤憬开门开的很快,但打开门后,没听到晚玉的声响,光是嗅到了她的味道,门关的也飞快。 啪地一声,站着门口的晚玉都觉得自己被刮过的风拍了一巴掌。 哟,这是还气着呢。 只是不知道他是在气她说他字丑,还是气她这三天没找他。 或者两者皆是,毕竟他是个难打交道的小气鬼。! 棠眠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十五章 第15章 “阿憬,你关门打到我了。 晚玉看着紧闭的门扉?_[(,呜咽两声,嗓音要多软有多软。 没听到尤鹤憬的回应,她也不急,就站在门口,没事娇个嗓子叫他名字,说个“好疼”。 在她说到第四遍的时候,门内的尤鹤憬终于受不了,打开门低眸“看向”她。 “你再用那种怪里怪气的声音说话试试。” 尤鹤憬面皮紧绷,明显是压抑着怒气。 他虽然没说晚玉再吵要付出什么代价,但看他的脸色,明显代价不菲,比如说被缝住嘴巴。 只是晚玉比那些只会看浅层脸色的人看得更深入。 比如说她注意到尤鹤憬对她叫他阿憬的事,没有以往那么排斥。 再者女孩撒娇的嗓音,若是不在意怎么会觉得怪里怪气,她可记得她每次撒娇时,尤鹤憬人都会稍稍紧绷一瞬间。 并且为了掩饰这紧绷,都会用眉头紧蹙来表示嫌恶。 “怎么就怪里怪气了,我讲话不是一直都这样。”晚玉瞧着他,“三天未见,阿憬你更俊了。” “呵。” 尤鹤憬微微抬高脸,不再用正脸对着她,而是下颌,“你来作甚?” “来给你读书啊。” 晚玉说着侧着头往尤鹤憬的房内看,“原来阿憬你的房间长这样……” 她还没说完,尤鹤憬就踏出门并且关上门扉不给她再看的机会。 “啊,阿憬你又打到我了。” “打死活该。”尤鹤憬毫无愧疚感地接话。 他眼睛看不到,相应的其他感知提升了不少,若是门真敲到她,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明明两次都没有。 满嘴谎话,还真该把她嘴给缝了,好让他能安生地在这宅子里,待完接下来的两个月。 “我说了,别叫我阿憬。” “那叫阿鹤?” “闭嘴。” “不然阿尤?”晚玉想到什么,捂着嘴笑出了声,“阿憬,你的尤是尤物的那个尤吗?你长得那么好看,是不是跟你的姓氏有关系。” 果真是该缝嘴。 只是他如今眼睛不方便,该去信把吴训叫来,指挥他动手。 想到晚玉这嘴巴迟早要被他封住,尤鹤憬对她多了几分容忍,没开口训斥她只是一味的往前走。 “小心点。” 晚玉扯住了尤鹤憬的衣摆,轻声道,“要下台阶了。” 尤鹤憬往前的脚缓缓落下,见他踩稳,晚玉松开了手。 “我买了好东西,等会你一定要摸摸看。” 到了书房,晚玉得意洋洋地炫耀道,“是用我卖画的银子买的哦。” “什么东西?” 尤鹤憬在椅子上坐下,问完想到她说的那东西他需要摸,不禁皱起了眉,“我不碰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给你碰过乱七 八糟的东西。” 晚玉不高兴地反驳。 尤鹤憬张嘴想说她就挺乱七八糟,但觉得这话说出口有歧义,他何曾碰过她,就收住了话音。 “是这个。” 晚玉拿起在书画斋买的竹简,塞进了尤鹤憬的手里,“你摸摸看。” 摸到手上冰凉细长的东西,尤鹤憬手指拂过正反两面:“竹牍?” 不是用笔写的竹片,而是刻了字的简。 “给我摸这个做什么?” 感受了一下上面的字,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内容,像是诗句中的一段,他皱眉朝向晚玉。 “往后我给你讲讲字怎么样?”晚玉笑道。 听到她说字,尤鹤憬表情冷漠,显然是想起了三天前她说他字难看的事,觉着她是还没过那个劲,想用重复的事嘲讽他,当即就要扔掉手上的竹简。 晚玉挡住了他的动作:“我买回这些简牍后,怕有木刺划伤你,又费神自己打磨了几次,反倒划伤了自己,你看我这个伤口就是木刺插进去,差点取不出来。” 晚玉把自己没伤口的手摆在尤鹤憬的眼前,换了他一声冷哼:“我看不见。” “我知道,知道你看不见所以我做了什么都得告诉你,免得你不晓得我对你多好。” “多余,碍事。” 连说了两个类同含义的词评价晚玉的行为,尤鹤憬虽然没有扔竹简,但也没有继续拿着,而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光是读书太乏味,我想让你听听我擅长的东西嘛。” 晚玉撇撇嘴撒娇,“而且你不是觉得我是不懂装懂,光读书认识字有什么用,你听我说字说画,然后自个用手感受我说的对不对,不是更好校考我。” “没那闲心。” 尤鹤憬利落拒绝。 他不知道晚玉是他哥从哪里找来的人,也不知道她为何那么喜欢显摆,但他可没有那么多耐心配合。 光是忍受她时不时在他身边出现,他就用完了全部的耐心。 “啊……阿憬,阿憬!” 晚玉不高兴地拉长了音调。 她拿了大迎枕垫在地上坐着,自下往上地看尤鹤憬,“我磨简牍磨得可累了,你就听我说说嘛,听听了,阿憬。” “你是狗?在地上趴着。” 感觉到晚玉的声音是从底下穿来,尤鹤憬扯了扯唇,“不准叫我。” “那我开始咯。” 既然尤鹤憬只是提称呼,没有再拒绝她,她就当做他应承她了。 预告了一声,晚玉拿起了简牍,开始读牍上的内容,读完之后便开始分析起字:“这都是前许多朝的简牍,那时候的字更讲究天然,不是走飘逸就是走拙朴的路子,不像现在的字法度严苛……你摸摸看,这个笔画真有意思,现在哪有人这般写点。” 晚玉边说边把竹简塞回了尤鹤憬的手里,两人指腹一擦而过,尤鹤憬低眸摸了摸她说的奇异的点。 而晚玉 这像是没注意到微小的碰触,兴奋地凑近了他一点,“你再摸摸这笔,飘逸吧。” 唔…… ?本作者棠眠提醒您最全的《献媚》尽在[],域名[( 尤鹤憬不想配合她玩学字游戏,但怕不发出个声来,她缠磨个不停,所以就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指腹划过竹上的篆刻,字的飘逸他感觉到了点,同样他还感觉到了竹片的边缘的确反复磨过,干干净净不会让人不经意划伤了手。 她的画能卖银子已经是奇异,拿银子再买这些无用的东西更是愚蠢。 “你为何不刻?” 尤鹤憬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讲述,朝她问道。 “你不是嫌弃我手粗糙,我是姑娘家面子薄,被你那么说,手好好护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动刀刻竹。” “呵。” 听到她说她面皮薄,尤鹤憬脑海里她那张没有五官只有个酒窝的脸浮现出欠揍的表情。 “不过你想感觉我的字的话,我往后可以写好了,让刻匠来刻。” “不必。” 听到他拒绝,晚玉没说什么,反正她决定的事,何时在乎过他的意见。 “……这根签我最喜欢,字已经质朴到有种混沌的气息,你感受一下,有些笔意不需要看,光是触摸也能感受到苍茫。” 尤鹤憬能视物的时候,看到文字也不觉得有晚玉描述的那些感觉,如今看不见东西,更不觉得会感受她所说的一切,但他还是下意识握住了塞进他手里的木牍,闭眼感受了一下。 他自小对读书无感,但身份在那里,进军营前他大多时间都被各个名师占用。 教字的老师也有,只是他那时心不在焉,也不知道那老夫子说的跟晚玉有什么差别。 但他能感觉到晚玉是有些水平,她说的东西都不是死记硬背下来在他面前表演,而是腹中有墨,所以信手拈来。 就如她所说,她是真喜欢这些东西,真能欣赏出个三四五出来,语调中的兴奋与愉悦都掩饰不住。 “嗯。” 听到晚玉催着他问他有没有感觉到她说的古朴,尤鹤憬声响不大地应了声。 他随随便便的应声明显鼓励了晚玉,她又兴奋说了许久,瞅见时候不早,在意犹未尽地停下,“我先走了,上次就是回去太晚,所以家人不许我出门了三天。” 晚玉从迎枕上站起,收好了东西。 做好了一切,见尤鹤憬还在凳子上坐着:“我要拉你起来了哦。” 一边提醒,晚玉一边扯着他的衣袖,让他站起。 “做什么?” 尤鹤憬不耐烦,他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腿瘸了。 “你送送我嘛。” 晚玉先推开门,然后又返回来拉尤鹤憬的衣袖,“送到门口就好了,往常都是我送你,我想你送送我。” “呵。” 说得像是他让她送了一样。 分明是她死皮赖脸,非要跟在他的屁股后面。 被晚玉扯着袖子,以防衣服扯开,他不得不跟上了她的步子。 “你的家人在这?” 尤鹤憬边往前走,边问起她刚刚说的话。 若她是他哥找来的,家人怎么会在这里,并且限制她的出门。 但若不是李伯为何对她客客气气,而且这地方哪家农家会供养一个姑娘懂得书画技艺? “嗯,在呀。” 点了头之后,晚玉笑嘻嘻地道,“等到你脾气没那么差了,我就让你跟我的家人见见面。” “没兴趣。”尤鹤憬轻哼,浑身都写着他不会有脾气好的那一天。 李伯在旁站着等着开大门,听到晚玉的话,再瞅了她脸上无邪的笑容,不由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按着他打听,晚玉父母双亡,就个青梅竹马的秀才表哥。 听外面人的意思,两人有婚约,等到秀才考完秋闱就会成婚。 若是这样,她让他家小少爷跟那个秀才见面? 难不成她真把他家小少爷当做没有男女之别的好友,不觉两人的关系是不能叫外人发觉的厮混?! 棠眠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十六章 第16章 秦姑娘,你看这屋子这般装扮如何? ?本作者棠眠提醒您《献媚》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今个晚玉一到尤鹤憬的宅子,李伯就把她迎向了一间屋子,打开门朝她介绍,“清镇实在太小,我买不到什么好东西,只能勉强这样布置,若是秦姑娘住不惯,我这里还有银子,全交给姑娘,姑娘想换什么家什,直接买了就是。” 李伯说着,拿出了几张银票,晚玉没接,但瞟了一眼。 最上面的一张是一百两,一共有五张,若都是百两一张的银票,这里就是五百两。 盘算下了五百两的购买力,晚玉神色不动,目光又转回了屋内,相比尤鹤憬的屋子,这屋子里的确没什么好东西。 除了地毯跟尤鹤憬用的一样,其他东西一看就是现成拼凑。 不过的确也都是挑着镇上最好的水准买的。 拔步床,妆奁,洒金帐……跟尤鹤憬细节处透着矜贵的屋子相比,这些不上不下的东西明显有点土,但是相比她在秦家住的那间屋子要顺眼不少。 “李伯这是什么意思?” 打量完了屋子,晚玉才慢悠悠地看向李伯。 晚玉没有看到银子就双眼放光,李伯不由觉得她沉得住气。 不过她若是没点本事,又怎么可能跟他家小少爷打上交道。 想到主子吩咐,李伯不急着递银子了,而是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秦姑娘,这是我家大少爷给你的信。你是个好姑娘,我家大少爷希望你能留在我家小少爷的身边,在他眼睛恢复前陪伴着他。” 什么大少爷,小少爷。 晚玉接过了信,觉得李伯口里的大少爷不像是尤鹤憬的哥哥,反倒是像尤鹤憬的爹,管的还真不少。 等到打开了尤鹤憬他哥写给她的信件,晚玉更确定这个当哥的有爹味。 习惯使然,看信件内容前,她惯性先看了字。 相比于尤鹤憬写字只是写字而已,他哥的字倒是不错,秩序中又点了丝飘逸灵动。 算是她来这里那么一段时间来,看得最顺眼的。 信上说的跟李伯说得是一回事,但相比于李伯的直接,尤鹤憬的哥哥要婉转礼貌的多。 他开头先是问好,说了自个姓名与尤鹤憬的关系,接着就是感谢她这段时间对他弟弟的照顾,这一通社交的客套话说完才进入了正题。 “所以说阿憬的眼睛一点事都没有,他就是跟他哥打赌,他能装瞎三个月,他哥就不能把他留在京城?” 信上的内容,晚玉虽然早就觉得尤鹤憬的眼疾有什么蹊跷,但看到他是装瞎,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显然没想到有人能那么疯。 李伯没想到主子把这件事也写在了信上,既然那么重要的事都说了,那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在晚玉不解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李伯讪笑道:“小少爷在战场上中了毒箭眼睛不能视物,大少爷找来神医为他治好,因为这个小少爷就跟大少爷打了这个赌,说蒙三个月的 眼睛,换来他再回边疆。” 信上倒是没说尤鹤憬有打过什么仗。 晚玉眨了眨眼:刀剑无眼,哪怕跟家人有龌龊,府里不安生,阿憬也不能光往边疆跑啊。?” “大少爷这也说了啊。” 看到李伯的惊讶,晚玉不点头也不摇头,尤鹤憬和家人关系不好,她随便一猜就能猜出来,尤鹤憬那德性实在不像是父母恩爱,在充满爱的环境里长大的模样。 “府里的事我这个下人不能多说,但秦姑娘说得对,再不安生,小少爷也不能光往战场上跑,所以大少爷才想把少爷留在京城。” “所以想让我帮忙让他取下遮眼布?” 晚玉看着信的末尾。 尤鹤憬和他哥的赌约为期三个月,这三个月如果尤鹤憬取下遮眼布,就算是尤鹤憬输。 那么说来,尤鹤憬他哥对尤鹤憬倒是蛮心软的。 若是她来打这个赌,才不会让他用布条遮住眼睛,就让他一直保持闭眼的状态,没有保护的屏障,并且也不会让他来庄子待三个月。 而是让他留在府里,多给他安排些糟心事,逼得他不得不睁眼。 “我放在镇上书画斋寄卖的画,是你去买的?” 没等李伯回话,晚玉瞅着信上夸她字好画好的恭维话,又继续朝李伯的问道。 尤鹤憬这样的人家,尤鹤憬他哥又如此关心他,那她自然会被查个底朝天。 这信上每一句话她都不会当做废话来看。 尤鹤憬他哥在信上没直接提让她帮忙赢得赌约,但话音就是那个意思,什么好好帮他照顾弟弟,他感激不尽,会回报她想要的报酬。 呵,她想要的报酬是什么他知道? 她这个人喜欢小投入大回报,几百两银子可打发不了她。 “是大少爷让我买了,说他想看看。”李伯笑笑道,“秦姑娘真是画了一手好画。” 夸奖完,李伯才说:“姑娘能把小少爷留下,自当是天大的好事。” 晚玉笑了笑,进屋里翻看了妆奁上为她准备的那些金银首饰。 相比于屋里的家居,这盒珠宝倒是用了心,工艺不像是镇上的水平。 且红宝石璀璨,东珠硕大,估计这一盒就抵得了五百两。 估计她去首饰店待了半天的事也入了尤鹤憬哥哥的眼。 果真就听到李伯说:“这是大少爷准备的。” 写字好看买礼物有眼光,说话懂得婉转,还有弟弟那么一个软肋。 晚玉挑挑眉,所以有机会就得紧紧抓牢,尤鹤憬难伺候,但他带来的其他机会这不是挺不错。 她就期待之后的更多机会了。 “阿憬的哥哥人真好。”晚玉笑眯眯地表达了感谢。 知道这屋子是李伯备给她,让她在这里常住,更好的在尤鹤憬面前献殷勤逗趣。 她没有立刻给出答复,看了看珠宝盒里金光灿灿的红宝石鎏金手镯,就转身去找尤 鹤憬,开始今天的文化教育。 说起来她这个人最讨厌好为人师,她懂的是多,但却不喜欢见人就说个不停。 对尤鹤憬讲古帖,单纯就是想制造反差,既然他看不见她的漂亮,那就让他感受她的才华。 人在见不到另一个人的长相时,大多都会以声音与见识来判断这个人一切,虽然尤鹤憬还没看过她半眼,但在他想象中她怎么都丑不了。 就得让他觉得她漂亮。 美丽的,娇气的,还有着强于许多人见识,而这样的人,愿意为他伏小做低,只因为他的态度有一丁点的缓和,就开心的找不到北,像是受到了奖赏。 这样的女人怎么会讨男人厌呢。 想着这些,晚玉在尤鹤憬门扉打开时,挂上了灿烂不过的笑容。 “阿憬,午好。” 呵。?_[(” 打开门嗅到了晚玉身上的气味,尤鹤憬虽然没开口说阴魂不散,但神情就是那么个意思。 李伯布置新屋子的动静没瞒着他,感觉出晚玉的愉悦,尤鹤扯了扯嘴角,“只有傻子才每日乐呵呵的,没个正形。” “阿憬,你骂我。” 晚玉一边跟在尤鹤憬的身后,一边哼哼唧唧自己好生气,看到尤鹤憬往书房的方向走,才开口道,“今个咱们不去书房读书,去后院,若是我读累了你就练枪给我看。” 尤鹤憬顿下了步子,深觉晚玉的胆子越来越肥,对她这个人就得一直冷脸,脸上少些寒气她都能误会他对她露了好脸,跟着打蛇随棍上。 “秦阿露,我听你念书不过是闲时太多,觉得听听无妨,你对我来说不过是个能出声的工具,你如今竟敢指挥起我做事了?” “我哪有胆子指挥咱们的阿憬少爷做事。” 晚玉因为觉得自己新给尤鹤憬取得称呼可爱,偷偷笑了笑,“只是桃子要过季了,我晓得你喜欢桃子味,所以想让你多在后院待会。” “谁说我喜欢桃味?” 尤鹤憬皱眉,觉着晚玉是讨桃子讨入魔,以为人人都跟一样喜欢那个甜兮兮的果子。 “那我喜欢成吗?” 晚玉伸手去扯尤鹤憬的衣摆,“我觉得鼻子闻个味挺舒服的。” 尤鹤憬不想应她,她喜欢闻味他凭什么要跟着一起去,但想到她说的也没错。 鼻子嗅个果子味,感觉倒也不差,于是就转了步子。 只是人到了后院,书也听晚玉讲了,等到晚玉停下,他依然坐在竹椅上,丝毫没起身耍一段枪来回报晚玉的意思。 对此晚玉也不强求。 如之前一样到了差不多时辰,就准备离开。 “送送我。” 有了上一次,晚玉这次扯人尤鹤憬就顺从的多,走到门口,他突然开口:“我与你一同走。” “嗯?” 晚玉怔了怔,倒是没想到他会有那么一个要求。 “我要见见你的家人,问他们知不知道你每日都如此往男人家跑。” 在他的想法里晚玉是他哥找来,那就不会有家人在这,但晚玉又说她有家人规定她外出和归家的时辰。 因为赌约,李伯对着他不是打马虎眼,就是对问题避而不答。 既然如此他就亲自去“看看”,看看晚玉到底有没有家人在此,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尤鹤憬难得对晚玉说话时没有皱眉,不过下颌微扬流出的那股傲慢味,比蹙眉嫌恶更让人觉得欠揍。 “阿憬,没想到你觉得我们已经是可以拜访父母的关系了。”晚玉眨了眨眼,“不过你不管我同不同意吗?” “我为何要管你。” 尤鹤憬踏出了门槛,人他看定了,至于晚玉不着调的话他就当做听不见。 “你愿意陪我回去挺好的,每次我一个人回去,可怕在路上遇到什么坏人了,毕竟我长得那么好看。” 在李伯紧张的表情下,晚玉倒是笑的一脸舒展,“那就走吧,我的好朋友。”! 棠眠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十七章 第17章 在李伯想拦又不敢拦的纠结表情中,晚玉跟尤鹤憬踏出了老宅的门槛。 ?想看棠眠写的《献媚》第十七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因为晚玉的表情太过自然无谓,李伯憋到两人走了几步,才开口犹豫地开口:“少爷,时候不早了,你要早点回来……不然明日再去也成。” 李伯觉得他把自己的紧张压抑的很好,但尤鹤憬听出了他的勉强,更肯定晚玉满嘴谎话,没什么家人在这。 “我心里有数。” 说完后尤鹤憬直径往前,晚玉看他大步流星,不由玩笑道:“这到底是我带你去我家,还是你带我去我家。” “我最讨厌旁人说谎骗我。” “这话你说过。”反正她也不是旁人。 晚玉背着手跟尤鹤憬旁边,偶尔目光晃下两边。 今日她走的时辰比她跟林沣垣说得时刻要早,要是遇上了林沣垣来接她,那她要解释的话就要无限增加,幸好林沣垣没来。 既然没来,那就是老天爷觉得他们俩还没到碰面的时候。 她这个人最听天意,那可不得要尤鹤憬快些滚回家里。 “我与你不是好友。” 感觉到晚玉走在身边一下子摘花摘草,看到只小鸟小虫都要惊叫着分享给他,没把他要去她家当回事,尤鹤憬又疑惑起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提醒了句,“若是见到你的家人,我不会由着你胡说八道。” “所以你真要说我是纠缠你的疯女人?” 这次停下步子的换做了晚玉。 听出她声音的可怜哀怨,尤鹤憬一阵舒畅:“自然。” “尤鹤憬,你这般我可是会生气的,认真与你生气那种。” 沉下的嗓音连名带姓地叫自己,尤鹤憬皱眉:“谁许你这般叫我。” “阿憬都叫的,尤鹤憬有什么叫不得的。”晚玉看着他眉心的褶皱,“你这人还真是没心。” 面对晚玉冷声的抱怨,尤鹤憬冷哼,她纠缠不休地贴上来,到头来反倒说他冷心冷肺。 “我就是这般,你第一天认识我就该知道,如今知道现在滚了也不迟。” 他的话刚落音,就听到了女子呜咽地哭泣声。 晚玉被他训斥后时常还假哭敷衍,不过她假哭时,都是都是撒娇的软音,让人一听就知道她是在装模作样。 而如今哭声幽幽,没有往常娇作的娇嗔,像是真哭了。 脑海中浮现这个想法,他脑海里那张梳着双丸头的脸,梨涡消失,小人的脸上他没有按上五官,却有滴答滴答的泪珠往外冒。 这个画面让尤鹤憬有些反胃,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怎么能那么不停使唤,他没想它就自动幻觉起这些没影的事。 按着秦阿露的疯癫劲,那会真说哭就委屈的哇哇大哭,再说她要是真哭了又如何。 他说的全是实话,她早就该感到羞耻哭着逃走。 看着尤鹤憬越来越紧绷的面皮,晓得他不是无动于衷,晚玉眨眨眼,把她眼底的水 光憋回去。 也不知道算是艺术家的敏感还是如何,她对控制自己的眼泪很有一套,如果尤鹤憬现在能看见,让她眼泪一滴滴的冲眼眶里掉出来她也做得到。 但尤鹤憬现在既然看不到,她就不费这个神了,免得到时候还要跟林沣垣解释她眼睛为什么有哭过的痕迹。 “跟我道歉……” 呜咽了一会,晚玉抽泣地命令尤鹤憬。 做梦。??[” 他又没错,为何要跟她道歉。 “尤鹤憬道歉!” 尤鹤憬冷哼,没张嘴,但在脑中用力回应:做梦! “你不道歉我就不理你了。” 感觉到尤鹤憬的强硬,晚玉抽泣的更厉害,“平日里你欺负我就算了,因为我瞧你瞧的顺眼,愿意与你做朋友,知道你因为看不见,所以愿意让着你。” 谁需要她让着他。 再者什么瞧他瞧的顺眼,不就是觉得他好看。 哪怕有他哥这颗珠玉在前,他自小也没少被夸奖过外貌。 他没去军营之前,有些夫人明知道他在侯府并不受他父亲喜爱,也愿把姑娘许配给他,不就是觉得他的外貌比起寻常世家那些憨胖之人出众许多。 “尤鹤憬!” “秦阿露,你少在我面前耍脾气,我不吃这一套。” 面对晚玉怒气冲冲的直呼其名,尤鹤憬半步不让。 不让就不让呗,晚玉跺脚:“你混账,你这样就别跟着我了。” 说完就走,而尤鹤憬果真没有跟着。 晚玉走得远了,想起尤鹤憬听到她走时,想跟但又碍于面子,纠结不敢往前的样子,才没控制自己脸上笑意。 赶尤鹤憬这种小笨蛋实在太简单。 随便戳两句就能让他放弃探究到底的想法,就算他事后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她下次哄哄又能让他忘记。 他这点跟林沣垣挺像,不管环境多恶劣,他们得到的都不少,所以让他们在感情上都不容易多疑多虑。 林沣垣是有他娘和原主,让他有安全感,而尤鹤憬明显是因为身份地位不错,和有个给他当爹的哥。 而停在原地的尤鹤憬,气闷了片刻,却不明白气从何来,便循着记忆与湖水的腥味去了湖边。 想着晚玉因此不在缠着他是好事,但这般想却没有让他消气,被风吹了半晌,他紧绷的面皮一松。 “竟让她这样糊弄过去了。” 半路跟他吵起来,不就是不想他跟她去见她的家人。 真就是满嘴谎话,没个老实样。 * 晚玉一个人悠闲地走回了秦家,到了大门口,看到似曾相识的马车,耸了耸肩,本来还想再拖一拖,但看来她得早点去尤鹤憬那儿带大金簪子。 堂屋不止有孙夫子,还有上次买她田的秦家族叔。 她刚走到门口,还没踏进门槛,就被听到动静的孙夫子狠狠瞪了一眼。 他脸上的嫌恶可跟尤鹤憬的嫌恶不同。 尤鹤憬的那种嫌恶是出于自身的傲慢,觉得不懂事的小孩看不懂脸色不停挨着他,哪怕孩子可爱他也觉得烦躁。 而孙夫子则是像看到脏东西了。 再加上长相和身份的差异,晚玉还真受不住孙夫子这样的眼神。 当即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表哥,你的夫子为何在我家如此看着我,可是觉得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脏了他的眼。” 孙夫子的斥责还没说出口,晚玉就先泪珠子一颗颗的往外落。“表哥你走就是了,我死是我的命苦,怎么就需要你来怜悯同情我了。” 晚玉说着就把林沣垣往门外推。 “你是文曲星下凡,我是满是泥巴的孤女,你师长千万个看不上我,往后嫁给你你尊师重道我也是被休弃的命,我可配不上你……” 眼里掉着眼泪,也不妨碍晚玉嘴巴输出。 林沣垣握住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推搡:“阿露,怎么会,你别哭了。” 看着晚玉脸上的眼泪,林沣垣心疼的心都纠紧了,也就是舅舅去世的时候,他见晚玉那么哭过,但那时候她年岁还小,哭的模样远远没有现在这般让他揪心。 他不知道晚玉对他竟然会有这样的误解,一时间说孙夫子是有所误会的场面话都说不出口。 “沣垣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秦家的族叔本来是被孙夫子请来,让他劝说林沣垣回书院,开始听到晚玉把林沣垣留在秦家,然后自个日日不着家,跟其他男人不着四六,他气得恨不得打晚玉几巴掌。 但如今听到晚玉的话他就怕了。 他愿意卖林沣垣三分好,是看好林沣垣的前途。 而林沣垣与他们秦家的关联最强的一环,就是晚玉往后会跟林沣垣结亲。 听到族叔紧张的声响,晚玉吸了吸鼻子,没挣脱林沣垣握住她的手,但脸上依然是无尽的委屈:“在孙夫子眼中,应该只有孙盈君那般的小姐才配得上表哥吧。” “你这女子!” 听到晚玉不停胡言乱语,挑拨离间,此时把他女儿都扯了出来,孙夫子怒发冲冠,气得嗓音打颤,“分明是你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你提盈君做什么!我何时有把盈君许配给谦谨的意思。” “孙夫子,我敬你一声先生,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沣垣都说了阿露平日是跟小姐妹一起玩耍,他是知情的,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如此不堪。” 听到孙夫子还有一个女儿,秦族叔顿时慌了,立刻改了口风,从刚刚的要对晚玉喊打喊杀,变成了维护小辈的好长辈。 “你!” 孙夫子察觉这一变化,更恨晚玉的嘴巴,两三句就能挑拨着人为她说话,这样的心计与祸害人的狐狸精有什么区别。 “她一个女子频繁出入旁人的宅院,谁知道她的话里有几分真。” 孙夫子深吸了一口气,拿出道理,“书画斋的吴掌柜说过她拿去寄卖的画自成一家,绘画水平极高,就算那家有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也少不了其他精通画技的男子住在其中。” 之前听到画画,林沣垣就想到晚玉给他画过的几副丹青。 知道说了孙夫子也不信,而且没询问过晚玉,他觉着不该擅自理解解释,就没有说晚玉画风别致,工笔了得。 如今再听到孙夫子那么说,林沣垣看着面前晚玉梨花带雨的脸,心揪疼地难以自抑,“先生你别说了,我信阿露。” “谦谨!”孙夫子脸上满是失望,没想到自个最得意的门生,连个小丫头片子的谎话都分不出来。 “先生。” 林沣垣握着晚玉的手腕,转身直视孙夫子,“学生感恩先生的教导,先生对我的恩情,我愿一辈子铭记报答。而阿露对我来说同样重要,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跟她是自小的情分,我不可能不信她不敬她,若有一日为了护她要舍去我一条命,我也甘愿。” 哦豁。 晚玉眨了眨眼,他这是告诉孙夫子,师恩他可以铭记到跟他命一样长,但为了她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了? 看着孙夫子脸上颤抖的胡须与皱纹,又老又臭的老男人,想跟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抢男人,这不是找不自在嘛。! 棠眠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十八章 第18章 一场闹剧以孙夫子拂袖而去作为结束,秦家长辈看着怒气冲天的孙夫子??[,又看了哭哭啼啼的晚玉。 晚玉跟林沣垣这个亲铁定是要结的,但是孙夫子人脉通达也不能得罪,眉头紧锁,犹豫了半晌:“沣垣啊,要不你跟晚玉定个亲就还是回书院温习去。” “表哥都要考试了,那还能分心定什么亲。” 晚玉擦着眼泪,轻飘飘的反驳了回去,“若是他日表哥高中,旁人发现这段在科举前订婚的事,要怎么看表哥,怎么看我们秦家,若是影响到表哥的名声怎么办。” 反正拿家族名声,拿林沣垣的前途说事准没错。 秦家族叔听着也是这个道理,不由恨起晚玉,一个姑娘家天天出门做什么,让孙夫子抓到把柄,现在把事情搞得进退两难。 但林沣垣在这,他又不好教训晚玉,免得林沣垣听了上心,跟晚玉的婚事告吹。 头疼半晌,秦家族叔走的时候重重叹了口气:“我去跟三叔公商量商量,沣垣,书院还是得去。” 林沣垣送秦家族叔离开,而晚玉则是去洗了个脸。 等到林沣垣回来,见她脸上湿润,摸了摸盆里的水:“阿露,这是凉水。” 这天有冷水洗面不算什么,但晚玉为了给林沣垣养成她很娇弱的观念,一直都说自己碰不得冷水,洗个手都要林沣垣给她烧水。 触到林沣垣紧张的眼神,晚玉抬起自己泡过水指尖发红的手。 手一抬起来,她心情愉悦了一瞬间。 原主不止脸,手形也跟她差不多,以往太糙,又瘦骨嶙峋,就是纤长白净也算不得好看。 而在她这段时间的保养下,形态上有了跟她以往有了六七分的相似,泛红的手指摆出来,有了娇嫩惹人怜的味道。 “表哥你看我碰了凉水也没什么事。”抿了抿唇,晚玉继续道,“其实我除了开始叫表哥回来那几天,身体真的不舒服,后面喝了补药就慢慢没事了。” 想着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诓林沣垣,晚玉眨了眨眼,原本干了的眼眶又多了隐隐水光,“梦到爹爹真的让我害怕了,我怕表哥不再需要我,怕要是就那么没了,表哥难受一段时日,就另娶他人,就像爹爹一样。” 原主娘去世几年后,秦老爹就跟邻村的一个寡妇看对了眼。 但因为那寡妇名声不好,两人就像是搭伙过日子,直到秦老爹死两人都没有婚约。 就因为这个,秦老爹一死,人就被林沣垣他娘和秦家族里人一起赶走了。 “阿露,你怎么会那么想?你既不会有事,我也是那种贪色的人,你我的情分无人可比,除了你我又怎么会想娶其他姑娘。” 林沣垣说得情深意切,但晚玉想到书里面他的妻妾还有数不清的红颜知己,只觉得牙酸。 “我信表哥,只是我……”晚玉含泪蹙眉,“是我太怕失去表哥了。” 诉衷情总少不得肢体接触来把气氛推向高潮, 所以说完晚玉就做出羞愧要逃的样子,而林沣垣自然握住了她的手,她向前一跌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林沣垣僵着身体,知道这样不对,但又舍不得推开阿露。 “阿露,若是你不安心,我们就如松叔说的一样,先定亲如何?” 不止阿露不安心,其实他的心也不安稳。 他自然是相信阿露,但这些日子阿露的改变他看在眼里,加上孙夫子说出那些关于阿露他不清楚的事,他更有种抓不住身边人的感觉。 “既然彼此信任又何必赶着订婚。” 手指抓着林沣垣的衣襟,晚玉仰头看他,“若是表哥因为孙夫子的话,真就一走了之,那我可能寻死觅活,一定要表哥跟我成亲才成,但表哥为了我不惜让夫子生气,我现在安心了。” “可……”他不安心。 不解晚玉的画到底是跟谁学的,难不成是无师自通,而拿去售卖的画到底是她的还是别人的。 如果有那个别人,那个别人又是男是女。 这些日子他就像是被晚玉推着走,因为科考在即,他凡事又不敢多思。 可越不去想,他越是逃不开那些疑问。 阿露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变化,难道就只是因为一个梦吗? “表哥你回书院去吧,只有一个多月了,若是你有问题,你考完之后我们在理清楚好吗?” 像是看出了林沣垣在想什么,晚玉认真地凝视着他,“反正我一直在这里,一直等着表哥,像是以前一样。” 被晚玉眼中的情意打动,林沣垣再开口声音都带着丝哽咽,他何德何能这辈子能得到阿露的全心全意。 阿露会一直等着他,如同以往一般,他还能有什么不安心的。 对于晚玉演出来的真情林沣垣全盘接收,但对于她让他回书院的话,他却拒绝了。 他对孙夫子心存愧疚,但既然做出了陪伴晚玉的决定,他就不会左右动摇。 但不动摇没用,秦晚玉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不按着她心意发展的。 隔日秦家长辈想了主意,说把晚玉接到他们家里照顾,这才让林沣垣放了心。 不过等林沣垣走了之后,晚玉去了旁人家不是嫌臭,就是嫌挤,娇气十足,所以半日不到又回了自个家,说好了让秦家的长辈每日来看看她,这事才算完。 当年秦老爹因为继承田地的事,跟族里面的人闹得不愉快,所以建房离秦家其他人远了二十几里地,她就不相信秦家那些人能每日那么往返来看她。 不过就是来看又如何,就是她不在他们难不成敢惊动林沣垣,让林沣垣在考前分心? 一切想妥,晚玉就开始收拾东西,打算找准时机,搬到尤鹤憬的宅子,等着新的仆人伺候自己。 至于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 晚玉想着尤鹤憬每日雷打不动去湖边的时辰,现在就可以铺垫起来了。 都那么多天,她受的窝囊气已经够了,可不想再在尤鹤憬的冷言冷语中搬进他的宅子,怎么也得是他请着她进门才成。! 棠眠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十九章 第19章 想通了晚玉是使计让他不跟着她回家,所以当她又在他身边出现的时候,尤鹤憬没什么惊讶的感觉,反倒觉得果真如此,的确如此。 她真就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 因为被她耍了一通,他没有再搭理她的意思,而她这回算是乖觉,也没有如往常缠着他。 他在湖边站着,感觉晚玉绕着他走了一圈,然后就远离他了。 因为她太无声无息,他险些觉得她出现绕着他走了一圈,是他的幻觉,半晌,有感觉她绕着他走了一圈,并且重重地哼了一声,他才确定身边真多了个活人。 晚玉“哼”了一声又走远了。 感觉她身上的气味在空中飘散,尤鹤憬反应过来,她一声不吭,时不时在他身边绕圈,是还记着他凶哭她的事,想让他开口道歉。 她要是这个打算,那真就是白日做梦。 分明是她为了逃避他去她家故意惹他,那场哇哇大哭说不定她都是装的。 她就是真的委屈难受,他都不当一回事,更何况一切还是她的做戏。 再次听到了晚玉靠近的“哼哼”,尤鹤憬皱眉启唇:“我往后不会再来这里。” 回想第一次被她纠缠上,就是在这个地方,他早就该换个地方散步了。 听到尤鹤憬开口,晚玉停住了走远的步子:“尤鹤憬,若是你再也不来,我就再也不跟你好了。” “呵。” 听到晚玉冷声威胁,尤鹤憬扬唇笑了。 他平日里喜欢冷笑,但都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不像是这次嘴角扬起,连带着其他五官都鲜活的动了起来。 犹如冰天雪地里冒出了一株晶莹剔透的冰花,依然寒气逼人,却精致漂亮到让人眼睛放光。 “若真是这样,那可是真的太好了。” 尤鹤憬回完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想着这是最后来这里,又在湖边站了一会,聆听鸬鹚的啼叫。 这期间他一直没听到晚玉的声响,本以为她已经走了,等到他走的时候,才又听到她小声失落地问道:“阿憬,你就那么讨厌我?” 尤鹤憬没回答这个问题,不过走在路上,脑海里那个脸颊有个梨涡的小人,一屁股坐在泥巴地里,仰着头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真是没有道理,一张没五官的脸,怎么就能表现出可怜的神情。 他这样的想法才出现,那张脸上就凭空多出来一对冒着眼泪雾蒙蒙的眼睛,还有一张撅起嘴巴。 这两个身体器官的样子不像是他认识的任何人,甚至不像个人。 哪有人脸上会只长一只眼跟一张嘴巴。 * 晓得尤鹤憬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晚玉隔日看到天上飘的雨丝,也就没费神出门。 到了第二日雨过天晴,她依然在秦家躺着没动。 只是她的耐心也只忍得了一日,林沣垣走后,没人给她烧饭炒菜,她能求助王婶一次两次,但因为 王婶自觉跟她熟了,不愿收她的银子,她就不乐意给人添麻烦。 又过了一日,看着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晚玉跟王婶说了打算去亲戚家住便出了门。 这次出门没走多久,晚玉就如往常一样,感觉到了有人在身后跟着。 刚开始察觉被跟着她还以为是李伯派人调查她,还想着这跟踪技术实在太差,后面那人露了马脚,她才意识到跟着她的人跟尤鹤憬没关系,只是个好色的闲汉。 跟着她的男人叫曾大富,曾经骚扰过原主。 人三十多岁,跟原主同村,曾经娶过一个媳妇,但因为男人好吃懒做,好赌又打人,媳妇嫁给他没多久就跑了。 他倒是想再娶,但因为没银子人品又差,哪怕是寡妇也不愿意跟他过日子。 没人跟他他就打起了把生米煮成熟饭祸害小姑娘的主意,语言骚扰过不少村里的姑娘,原主也在其中。 他这般肆无忌惮,村里的人自然不会不管,再者秦家在村里还算说的上话,叫了一群人差点把曾大富打死,连带着他那张不干不净的嘴巴也被灌了药,此后成了半个哑巴。 自此之后,曾大富吃了教训收敛了许多,只是偶尔听到他在别的村里偷鸡摸狗,被打得鼻青脸肿。 原主记忆里还有则传闻,说曾大富是被打坏了,没了传宗接代的本事,所以不再好色盯着小姑娘瞧。 现在看来传闻纯属虚构,曾大富不是不好色了,而是被打怕了平日里假装。 被曾大富盯上,晚玉没怎么想就想明白了原因。 他一定是某日发现了她出门不在周边活动,进而发现她时常去旁人家的宅子,觉得她不安于室,背着林沣垣有了姘头。 所以就算怕秦家,他也觉得逮住了她的小辫子,伺机等着占她的便宜。 林沣垣还在家里的时候,他胆小有所顾虑,心痒难耐又不敢出手,如今林沣垣走了,那不可就到了他出手的时候。 晚玉自觉自己运气不错,但她这个人不会只赌运气,心中过了遍能让曾大富害怕的台词,确定好时辰,想着尤鹤憬的惯性,就是不去湖边也会在同样的时辰在附近散步,她慢慢走出了村落。 随着道路越来越寂静,身后的步子也越来越急切。 晚玉没玩装傻那套,而是思考着距离,开始跑了起来。 曾大富见自己的行踪被晚玉发现,看着她慌乱的脚步,更是心热难耐立刻追了上去。 “救命,救命——” 感觉曾大富也跑了起来,晚玉尖叫着求救,很快她就跑到了湖边,没见到人她的求救的声音凄惨了许多。 见状,曾大富笑容满面:“哈……那人……不……赫……别跑……” 曾大富嗓子半残,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但依然影响不了他的得意。 之前的那顿打,让他知道了疼,却没让他长教训。 他怕被打,不敢手脚健全的强壮男性,但像是晚玉这样的小姑娘,她越害怕慌乱他就越得 意。 “瞎……走了……” 他最近都在盯梢晚玉,自然见过晚玉跟那个瞎子说话。 那人虽然是个瞎子,但穿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自然不敢惹。 若是那日没听到他们吵架说的话,他还会再推迟点下手,但听到了那人说不会再来湖边,而且他这两天来湖边也没见着人,他才蠢蠢欲动。 “救命!阿憬,阿憬!” 听了曾大富的话,晚玉没有安静,而是求救的更加厉害。 而她越叫曾大富就越兴奋:“没人……救……你叫!” 咳了口痰吐到地上,曾大富也怕她叫的厉害真被人发现,他加快了速度,抓住了她的肩膀。 被碰到肩膀,晚玉求救的声音变成了放生尖叫,曾大富见状,使劲地去捂住她的嘴巴。 晚玉奋力反抗,随时准备把自己藏的小刀拿出来。 她在现代学过一段时间的防身术,但男女力量摆在这里,或许她的刀没刺到曾大富的身体里,人就被敲晕了。 “乖……乖……”曾大富沙哑如同石块摩擦地面的嗓音猥琐至极,晚玉恶心的不行。 怕自己还没被敲晕,就被他口臭熏晕了。 知道对于曾大富这种人,猎物表现的越弱,他就越兴奋,晚玉要溢出眼眶的泪花,打算提前放弃这场戏,之后在想其他的法子。 而就在此时,她听到了遥遥的一声:“秦阿露?” 从远至近的声音让晚玉顿了一下,而得意的曾大富也慌张的了一下。 只是这瞬间曾大富的运气显然比她好,他竟然眼尖的注意到了她试图拿小刀的动作,并且先一步抓住她敲了她的手,夺过刀子压在了她的脖颈。 疼痛让晚玉丧失了片刻的力气,而就这种时候片刻就代表着晚玉会失去所有的优势。 她被压在了地上,曾大富一只手用刀抵着她,一只手狠狠捂住了她的嘴。 “秦阿露?” 没听到回应的尤鹤憬又叫了一声。 应该是因为练过功夫,路道上没有出现尤鹤憬的人影,但他的声音却能飘到两人的耳里。 曾大富原本听到尤鹤憬的声音有些慌,但想到他是个瞎子,一下就自在了起来。 有银子不是普通人又如何,妈的,他就是在他眼前上了秦家的这丫头,他也只能瞎着眼睛乱找。 曾大富想的火热,开始不甘心只是压着晚玉,而是磨蹭了起来。 感觉到恶心的触感,晚玉恶心的直冒酸水,她奋力挣扎,但在有武器的曾大富眼里,他无所谓是上活人还是奸/尸。 感觉到刀子越推越深,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晕眩,晚玉从曾大富眼里看出了他的意思。 果真女人再冒险,都不该拿自己的身体来做诱饵,在纯粹的男女体力对抗上,不管计划的多好,总会有意料不到的疏漏。 她明明知道这个道理,明明知道的…… 在她开始思考她今天要是被曾大富上了,还侥幸活下来之后,要怎么把怨气扩散报复社会,报复全人类后,循着血腥味的尤鹤憬终于走到了曾大富的身后。 见到尤鹤憬还蒙着的眼睛,晚玉第一次那么确切的恨一个人。 尤鹤憬没义务因为她破坏对他重要的赌约,但这不妨碍她恨他这个没有更快救她的救命恩人。 曾大富两只手都被占着,加上怕被发现,不敢大动作做什么,但他喘的粗气,还有刺鼻的血腥味,只会让尤鹤憬把情形往最恐怖地方想象。 所以重击了曾大富的脑袋之后,尤鹤憬凭着手感把他扔开,嗓音第一次出现了慌张的情绪:“秦阿露!” 在看到尤鹤憬动手时,晚玉就做好了曾大富倒下的准备。 所以她的脖颈没有被伤的更厉害。 全身乏力地躺在地上,听到尤鹤憬的声音,她只是睁着眼看着他,没搭理他的意思。 而没听到她回应的尤鹤憬,嘴唇紧抿,半蹲着去摸那个他觉得血腥味最重的地方。 越来越近的手指有一丝打颤。 “阿露?”! 棠眠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二十章 第20章 盯着尤鹤憬的手指靠近,晚玉怕他手脚没轻重把她的伤口弄得更严重,伸手挡开了他的手。 感觉手被推开,尤鹤憬紧绷的嘴角稍松,又叫了一声:“秦阿露?” 而这一声自然也没得到晚玉回应。 “脖子受伤了?” 想着晚玉没开口呼救,还有曾大富的位置,尤鹤憬推测到。 知道自己死不了,也不会被奸/尸,拼命挣扎后的乏力,还有伤口的疼痛一齐袭来,晚玉盯着尤鹤憬遮眼布的视线渐昏,意识到自己是快晕了,晚玉松唇痛呼了声,放纵自己晕了过去。 “秦阿露?” 感觉到晚玉的呼吸趋于平缓,尤鹤憬半跪着先摸到了她的头发,手指下滑,在她紧闭的眼皮子上停留了一下。 沾着体温的锦布被他摘下,长久没接触过光亮与色彩的眼睛睁开一丝就难受的酸水直冒,模糊不清的视野被大片的红色布满,让他有种自己是真瞎了的错觉。 半摸索着用布条包裹住晚玉的脖颈,见模糊的红色从晚玉的身上过渡到他的手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视线太过模糊,尤鹤憬感到微微的晕眩。 察觉自己睁眼反而没有闭眼方便,他干脆又闭上了眼睛,把晚玉抱回了宅院。 尤鹤憬身边跟的有侍卫,李伯提早得了信,找了个老婆子来给晚玉换衣包扎。 看到尤鹤憬脸上没布条,李伯没敢开口多问。 小少爷不是言而无信的性子,但他若是真要赖掉跟大爷的赌约,他们这些下人又能说什么。 就只能当做没看见,等着两个主子到时候自个掰扯。 把晚玉抱起来之前,尤鹤憬就试探过她的鼻息和脉搏,把人放下后他又试了一下才离开。 李伯见尤鹤憬要出门,猜到了他是为什么,连忙道:“少爷,那人已经带回来了,他衣衫不整,人还晕着,少爷你看?” “晕了就泼醒。” 尤鹤憬顿了顿步子,若是在沉睡中没了性命,那也太便宜他了。 “是……少爷,他虽然衣衫不整,但并未来得及对秦姑娘做什么。” 李伯犹豫地说道,他倒不是可怜曾大富,就是怕主子误会。 而尤鹤憬则是因为他的话,脑海里不断回响男人恶心急促的呼吸。 尤鹤憬的唇抿地像是一条血红的线,他没搭话,只是走向了关着曾大富的屋子。 * 晚玉醒来恍惚了片刻,看着周围隐约熟悉的摆设,神志回笼就意识到自己是到了什么地方。 她原本也想着尤鹤憬会把她带到尤宅,所以此时躺在这间为她准备的屋子里她也不觉得奇怪。 动了动手脚,感觉到自己没什么其他损伤,晚玉下床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脖子上用来包扎的白色布带。 还别说,虽然脖子隐隐发疼,但失血过多的惨白的脸色,多少是靠近她曾经的肤色了。 只是这种惨白看着像 是命不久矣,实在太不吉利。 晚玉本想脱了衣服彻底看看,怕除却脖子,身上也多了什么难消的疤痕,但听到门口有动静,就立刻回了床上躺下。 “哎哟,秦姑娘你醒了!” 照顾晚玉的婶子把药端到床边,见晚玉的眼睛是睁着的,被吓了一跳,秦姑娘醒了怎么不说话?可是脖子疼??_[(” 晚玉依然没理她,只是转过身,把视线朝向了里面。 “唉哟,秦姑娘你别怕啊!那坏人已经被少爷给收拾了,你没事了,你这是在尤宅呢。” 婶子以为晚玉是不知道自己是在哪,所以不搭理人,但解释完见她还是没反应,心里不禁嘀咕起来,人不是被吓出毛病了吧。 按着大夫的说法,刀没伤到喉咙,该不会影响说话才是。 “秦姑娘,咱们先把药喝了,不然药放凉了就不治病了。” 晚玉背着身子,依然没说话。 见状,娄婶子又劝了几句,发现晚玉都听不进才急急忙忙跑去叫人。 “秦姑娘被吓着了,醒来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喝药,跟她说什么她都不理人。” 娄婶子一边跟李伯说,一边咂摸,“姑娘家碰到这种事不吓到才怪,要不然去找个神婆子给秦姑娘收收惊?” 闻言,李伯朝向一声不发的尤鹤憬:“少爷你看现在怎么办?叫大夫再来看看?” 他知道尤鹤憬不信什么鬼神,在战场杀敌的人若是信这些,恐怕没一个晚上能睡得安稳。 “不喝就灌进嘴里。” “秦姑娘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这般不好吧?” 娄婶子犹豫,“少爷你是看不见,秦姑娘那张脸惨白的哟,像是白墙一样,我就怕若是我太凶了,让她被吓得更厉害,寻了短见咋办!” 越说娄婶子越怕,多俊的小姑娘,要是被她祸害的不想活了,那她这条命迟早要被老天爷拿去赔。 “让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话。” 李伯摆了摆手,怕她惹怒了尤鹤憬。 “少爷要不然你去劝劝,你跟秦姑娘关系好,她不听我的话,总不会不听你话。” 娄婶子拼命向李伯使眼色,越到这个时候她记得越清楚,要多给少爷跟秦姑娘制造相处的机会。 尤鹤憬面上越来越冷硬,就在娄婶觉得自己这趟灌药非去不可时,尤鹤憬的脚终于动了动。 见状,娄婶立刻在前面引路,提醒尤鹤憬晚玉屋子的方向。 听着娄婶啰嗦的话音,越靠近晚玉的屋子,尤鹤憬就越抗拒。 手碰到门上,尤鹤憬脸上浮现了明显的不耐,想着在屋外要听娄婶啰嗦,自己还主动进晚玉的房间听她啰嗦,真是没个消停。 “秦姑娘,我家少爷来了。” 娄婶提醒了床上的晚玉,出乎尤鹤憬的意料,那个平日里见到他嘴巴不停的丫头,并没有开口回应。 “是不是又睡过去了……”娄婶嘀咕着上前,见晚玉跟刚 刚一样背着身体睁着眼,知道她是难受不想搭理人,不由软声安慰。 “秦姑娘,我家少爷来看你了,有他在没人能欺负你。” 说完见晚玉不理,而尤鹤憬还在门口站着,明显是进门后就没移动过位置,不由心急地指挥尤鹤憬往前走,“少爷,你来劝劝秦姑娘,我去把药拿去热热,这都凉了。” 尤鹤憬没点头,但娄婶端药出去后,他站了片刻就慢慢的往床边走。 既然已经输了赌约,他在遮眼上就没有如往常一样用严实不过的布料,而是换了透光性稍好,可以隐约看到大概环境的布条。 至于为什么输了还带着多余的遮眼布,他只是觉得看不见更舒服,特别是面对晚玉的时候。 “秦阿露,你哑巴了?” 尤鹤憬看着床上那团模糊的人影,“我说过我不会再去湖边,你还去做什么。” 想到她出事的地方,尤鹤憬眉头蹙起,除了是去找他,他想不到第二个缘由。 “你不是说我不去,就再也不与我做朋友,既然我已经两日不去,你又还继续去做什么?” 那人分明是已经跟了她一段时日,知道因为发现他不在,就挑准了时机下手。 冷静下来,他不是没想过这一出是她刻意安排,毕竟她大可能是他哥派来的人,但想到浓郁的血腥味,与她颤抖的呼吸,这一切若是她作假,那也只能说她为任务太鞠躬尽瘁,太会演戏。 “说话!” 一直听不到晚玉的回应,尤鹤憬忍着把她头掰正的冲动,“你不过是被划破了脖子,那人已经没了命,既是如此你还有何不满?” 回应尤鹤憬的是晚玉良久的沉默,就在他实在不愿干耗时间,准备走了的时候,耳畔渐渐响起了抽泣的哭声。 他甚至能听出她的哭是咬住了嘴唇,所以呼吸才那么颤抖压抑。 “你哭什么……” 尤鹤憬脚步往床边移了移,他身上没帕子,也不知道能给她个什么东西能让她不哭。 “我不是说了,他已经死了,死之前我砍了他的每一根手指……” 说着,感觉晚玉的哭声变大,似乎夹杂了惊恐,尤鹤憬停住了嘴。 “你脖子会好的,你只要喝药过一阵子就好。”进了屋子说了那么多句话,尤鹤憬终于说了一句算是软话的话。 晚玉含泪想转身看尤鹤憬,但转了一半,她又躺回了原位,像是害怕与难受让她不想面对任何人。 确定被褥的摩擦能尤鹤憬知道她刚刚做了什么动作,晚玉咬唇的动作没那么狠了,只是时不时抽泣一下,让屋里的活物知道她还在掉眼泪。 尤鹤憬不止听到了动静,而且还模糊地看到了人影的颤抖,抿了抿唇:“没事了。” 闻言,晚玉抽泣颤抖的更厉害。 尤鹤憬垂着的手动了动,半晌放在她的背上,隔着被子拍了拍她。 “哭有何用,你平日那么会说,那人色胆包天,却胆小如鼠,你怎么不用言语吓退那人。” 听到尤鹤憬软话说不了两句又开始嘴贱,晚玉转身抓住他的手,一口狠狠地咬在了他手掌上。 目光触到他脸上换了一条月白色银纹眼带,她牙齿更加用力。 就像是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皮肉。 而尤鹤憬就像是没有疼感一样,除了刚开始手掌碰触到晚玉濡湿的脸肉,手下意识往回抽了一下,之后就安安静静地任由晚玉咬着。! 第二十一章 第21章 晚玉咬够了就松开了嘴。 松嘴后她看着尤鹤憬手上的牙印,不禁感叹自己的牙口太差,用了十足的力气,也只是让牙印发红像是要流血,但那层皮离破口还要遥不可即。 “感觉到了吗?” 晚玉抽泣着瞪着尤鹤憬,“我想把你咬死,也只能使出这点力气,那人比我个子比我高壮,我的力气跟他相比,他力气一巴掌就能扇晕我,他起了歹心,我就是死了他也不介意在我尸首上泄欲,这般你怪我没办法吓退他。” 随着说话的速度越来越快,晚玉渐渐收了哭腔。 “当然我是活该,我不该缠着你,不该非要跟你做什么朋友,若是我不去湖边自然没这些事。” 晚玉咬完他不哭了,本来让他松了口气,但谁想到她不哭了,嘴巴就停不下来,察觉她讥讽地说完,就起身要走,尤鹤憬眉头紧蹙,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 “你要去哪。” “去死。”晚玉瞪了他一眼。 “秦阿露,你少发疯。” “我去外面发疯又不在你面前发疯,你管我作甚。” “我救你不是让你去死的。”感觉到晚玉的挣扎,尤鹤憬手指握得更紧,“我方才说那些只是为了激你说话。” “松手,我不去死了。” 发现挣脱不开尤鹤憬的手指,晚玉恹恹地说道。 听出她语气不对,尤鹤憬没松,反而又把她带回床边,“你还病着,回去躺着。” 这会晚玉倒是听了话,回到了床上躺下,只是躺下后发现尤鹤憬站在床边没走,盯着他看了半晌:“你为什么还不走?” “等你喝了药我就走。” “我这人死皮赖脸,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烦闷,你管我喝不喝药做什么,我死了不是正好遭了报应。” 晚玉说这话明显不想得到尤鹤憬的回应,说到一半她就转过了身体,人缩成了一团,声音也越来越小。 “秦阿露。” 尤鹤憬想用力叫她把她叫清醒,但想到她不是他的属下,女人对待贞操不可能像是男人那般无所谓,准备抬高的调子,出口又轻了下来。 他的人生中有过安慰人的经历,比如为属下报仇,为同僚血恨。 敌军将领砍了他属下一只手,他就把那将领砍成了几块摆在他属下的面前安慰。 安慰同僚他亦是如此,而他们的反应都是振奋。 只是到了晚玉这里这一招明显就没有了用处,他已经对她说过不止一次那人已经死了。 但她并不想听那人的下场,也没有振奋精神。 “秦阿露你是不是恨我?”感受着手上残留的疼痛,尤鹤憬蹙眉把手腕伸到她的眼前,“咬这里,肉少点。” 肉少点,自然就会更疼。 看着近在咫尺的手腕,晚玉心动归心动,但觉得费牙就没动。 “我并不想你死,若是你因为差点被疯狗咬到而 存了死志,我会看不起你。” 晚玉声音沮丧:“你何时看得起我过。” 尤鹤憬顿了顿,不知如何回复她这个问题,若是正向的说,说得让她高兴,他好像就要承认些什么。 但他到现在依然没弄明白,她从哪来,为何而来,嘴里又有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知道现在不是盘问这些事的时候,尤鹤憬收回了手:“你往后就住这里,想吃什么让厨房给你做。” 晚玉没说话,像是睡了过去。 尤鹤憬知道她没睡,思索着等会药送过来,他要说些什么能让她老实喝药,没想到等药来了,她自个坐起喝完了药,娄婶准备的蜜饯一颗都没碰。 “漱口。” 见她没碰蜜饯,尤鹤憬蹙眉提醒了一句。 晚玉接过水,听话的漱了口。 做完这一切,她沉默地看着他,尤鹤憬虽然看不见她的五官与神情,但大概能从沉寂中读出她的意思。 他离开屋子之后,特意吩咐了娄婶看好了她。 “少爷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秦姑娘。”娄婶笑眯眯地应承,“不过少爷也要多来看秦姑娘才是,少爷你一来,秦姑娘人就精神了,药也肯喝了。” 她肯喝药只是为了赶他走。 人精神了是被他气的想咬死他。 心里默默想了这两件事,尤鹤憬没有跟娄婶分享的意思,只是轻轻颔首,示意自己还会过来。 只是他想的还会过来,至少是也是明日,等到他把思绪理清。 但谁想到晚玉并不安生,明明之前她提过不止一次,想留在宅子里居住,想吃宅子厨子做得饭菜,但到了晚膳时辰,她又不愿意吃饭。 娄婶唉声叹气:“秦姑娘那么个娇弱小姑娘,受了那么大惊吓,光喝药不吃饭哪能行,少爷你是看不见,秦姑娘身材纤细,身形还没有我的一半,我真怕她饿出毛病。” 尤鹤憬一脸不耐,他虽然看不见,但捏过晚玉的手腕,知道她纤细的只剩一把骨头。 再者他现在能大概看出她的身形,知道她就只有小小一团。 个子不高人还瘦弱,一副好欺负的模样。 想到她在床上缩成一团,颤抖委屈的样子,尤鹤憬蹙着的眉心更深,抬步走向了她的屋子。 因为身体不适合,晚玉的晚饭送到了她的房内。 尤鹤憬不喜欢在房里吃东西,指挥把放到了屋外的凉亭,屋里没有了菜味,他才走到了床前去请人:“出去吃,我陪你吃。” 晚玉瞥了他一眼,若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光听他傲慢的态度,还以为是玉皇大帝屈尊陪她吃饭。 如愿住进了宅子里,按着她的计划,她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哄。 但察觉尤鹤憬比她想象的要把她当回事,那他退她自然就要进了。 再说她也是真的觉得委屈。 见晚玉没动,尤鹤憬直接伸手去捞她。 屋里的光线昏暗,晚玉 的轮廓在尤鹤憬眼里变得没那么清晰,他感觉他手指刚碰上什么,就听到晚玉一声惊叫:“你往哪摸!” 晚玉一大声,脖子就扯着疼,旋即咳得惊天动地。 ⒁想看棠眠写的《献媚》第二十一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尤鹤憬手指收回后下意识背了身后,听着晚玉的咳嗽声,皱着的眉心出现了一丝无措:“你没事吧。” 晚玉顺着气,不想搭理他。 “我刚刚摸到了哪?”按理说他碰到的应该是她的胳膊,但看她的反应又不像。 他这话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晚玉哼了声:“走开。” “……” 尤鹤憬沉默了片刻,他很想直接不管她,但从他把遮眼布取下来那一刻开始,他某种程度上是对晚玉的一种认输。 触及大片的红色,他产生了懊悔的情绪,懊悔自己为什么不能对她态度稍微好点。 至少没必要为了惹怒她说什么不再去湖边。 早在问到血腥味,想到她会遭遇什么不测时,他就意识到他并不是不想她之后再在他的身边出现。 “秦阿露,你叫什么?” 听到尤鹤憬叫着她的名字,问她叫什么,晚玉又哼了一声。 不过感觉得到他这次的语调相比平常要和善,她哼完还是开了口:“晚玉,我大名是秦晚玉。” “哦。” 尤鹤憬应了一声,就在晚玉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比如夸她名字不错的场面话,或者是新开一个了解彼此的话题之类的,就听到他开口,“去吃饭吧,秦阿露。” 晚玉:“……” 她就不该对他抱有什么期待。 晓得尤鹤憬这种人只能慢慢调教,他现在对她的态度已经是他的极限,晚玉没再哼哼唧唧,而是穿了鞋下床。 等到在凉亭坐下,看着色香味俱全,都妥帖盛在合适瓷器里的饭菜,晚玉瞬间觉得自己活了。 果真如她所想,尤鹤憬的哥哥对他心软的过分,让他到乡下装瞎子,不止住处的器物都是上好,连厨子也给他挑了个手艺不差的。 吃出一道青菜也过了几道工序,拿了鲜菇调味,她这些天第一次有真的想哭的冲动。 终于,终于,她的人生终于要恢复以前的水准了。 在秦家吃着林沣垣做的食物,说是惩罚他,但有时候她觉得她分明是在惩罚自己。 现在总归是要好起来了。 想着晚玉嚼了一口肉,香味充斥口腔,但下一秒她舒展的神情就皱了起来。 尤鹤憬吃着东西被狠狠踩了一脚,不耐的表情带了丝无辜:“又怎么了?” 她不是都动筷子了,又有哪里不高兴要折腾。 “吃东西脖子疼……呜呜……”晚玉带着哭腔,扯着尤鹤憬的手指不准他动筷子,“好疼,你也不准吃了……嘶……疼!” 尤鹤憬:“……”真是尊脆泥巴菩萨。! 棠眠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二十二章 晚玉怎么都没想到,脖子上的伤没有影响她的吞咽功能,但一咀嚼皮肉就扯着疼。 空看着满桌珍馐却不能入口,她不禁百感交集,眼泪汪汪。 对此,她更坚定地攥住了尤鹤憬的手指,压住了他的筷子,认真重申道:“你不准吃!” 因为她的声音太过悲愤,尤鹤憬一时忘了抽出被她握住的手指。 “我让厨房给你送些好克化的食物……” “不是我是我们。”晚玉打断尤鹤憬,“你要陪我。” 他脖子又没受伤,做什么要陪她吃那些汤汤水水。 尤鹤憬想拒绝,但还没开口,耳畔就响起了她幽怨的抽泣声。 尤鹤憬:“……”她还真是把哭当做万能金牌了。 就因为他迟疑了那么一下,晚玉就已经嘱咐完让厨房重新上菜,并且让李伯不要浪费食物,让他和其他下人分了桌上的菜肴。 筷子还在他的手中,但桌上的菜却没了。 还真是…… 尤鹤憬皱眉放下了筷子:“真是麻烦。” 晚玉吸鼻子抽抽,就当做没听到。 厨房的动作很快,但送上来的饭菜尤鹤憬刚入口就觉得没了胃口。 他又不是没牙的老人,哪怕给他个梆硬的馒头,都比这些软烂的东西嚼起来舒服。 “尤鹤憬……” 见尤鹤憬搁筷子,晚玉哀怨地叫了一声。 他就是看不见也知道她神态惶恐可怜,一幅委屈快哭的模样。 尤鹤憬:“……” 所以说他到底乱发什么好心,说什么陪她吃饭,她饿一顿又死不了。 草草吃完了没胃口的晚饭,尤鹤憬的脸色比来时还黑几分,走出亭子时,想着饭间都没听到晚玉言语,想着自个什么都忍了,也不差最后一句,就开口硬邦邦地安慰了句:“你好好休息,脖子很快就好。” “嗯。” 晚玉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宅子里的厨师手艺正对她的口味,她却没办法好好品尝食物,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而这股痛苦在她睡前才渐渐化解了。 身上盖得是锦缎的被褥,屋里燃着的是价值跟黄金相等的安神香,舒适的环境很难让人心生怨恨。 猜到这安神香是尤鹤憬怕她折腾让下人燃的,她闲来无事,升起了半夜醒来叫疼的想法。 可惜环境太舒适,身边也没个闹钟,她这一觉还是睡到了天亮。 天亮就天亮,对尤鹤憬演戏这回事,哪个时间开始都一样。 所以把脸洗净她就呜呜地开始了。 对于尤鹤憬这种人来说,属于万事开头难,让他开始接受一个人难,让他开始让人、哄人难。 但一旦想办法让他开了头,那一切就会变得简单了起来。 她之前用一个多月开了让他接受她存在的这个头,而昨日则是开了让他愿意哄她的头。 她知道他愿意不与她计较,凡事忍让是觉得她身上有伤,但只要能开这个头,她身上就是没伤,她也能让他步步退让。 “你又怎么了?” 听到人一醒来就哭,尤鹤憬不耐烦过来,只让李伯他们把大夫叫过去,但娄婶说人边哭边叫的是他的名字,他只有黑着脸赶过来。 踏入门扉时他未曾想太多,但走到晚玉面前站住,他突然意识到这屋子因为她睡了一夜,充满了她身上的气味。 特属于晚玉的味道不断涌入鼻腔,而她人若是对着他好好说话,他就不会思绪纷杂。 偏偏她坐在床上柔兮兮啼哭。 透光的锦布能模糊地看到床上女人的身体曲线,因为曲线太过明确,在朦胧的视野下,他甚至有种她没穿衣服的恍惚。 见自己没回话,尤鹤憬没等片刻就没耐心的要走,晚玉微微惊讶,他这不是睡一觉做了什么关于她噩梦,连带着对她也没什么耐心了。 “你夜里是不是背着我吃夜宵了,不然怎么会见着我那么不自在?” “谁不自在。” 尤鹤憬蹙眉,“你大早上又哭什么?” “做了噩梦害怕。”晚玉呜咽地说了一句,“不过见到你就好了,现在不怕了。” 晚玉那么坦率地承认叫他来的作用,以及说完不怕真就嘤嘤叫了,尤鹤憬噎了一下,片刻才“嗯”了一声。 “我去看你练武。” 晚玉扫过他略汗的额头,本以为他蒙着眼没事做,应该会早睡晚起,但看样子她醒来之前他已经开始晨练。 “随你。” 尤鹤憬说完就往外走,见晚玉穿上鞋就迅速跟了上来,他心中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她不可能不穿衣裳与他说话,但站在她面前他模糊的视线忍不住几次飘开。 如今确定了她身上的确有衣服,他的视线在自在多了。 “你穿得是什么色的衣裳?” 走在路上尤鹤憬问了句。 没想到尤鹤憬会关心她的穿着,晚玉眨了眨眼,“藕荷色……我今儿梳的是双螺髻,配的是珍珠钗环,因为有伤我没怎么打扮,怕让人觉得我丑人多作怪。” 尤鹤憬没想到他就是问了一句,晚玉能回答那么多。 听到她哀怨地说什么丑人,他想过耳不闻,但晓得他不搭理她又要发癫,只能开口:“你伤的是脖子又不是脸,再者大夫不是说了伤疤会消。” “那么深的伤口,怕是大夫在安慰我。” 说着,晚玉不是做戏,而是真担忧地摸了摸脖子,大夫给她配的药不错,疼感近乎于无,但再不疼感觉到脖子上有个伤口,她心理上还是会觉得难受。 她可不打算赖着尤鹤憬一辈子,她积累完了她想要的东西,迟早换别人薅羊毛,所以有一条永远消不下去的疤痕太划不来。 “尤鹤憬你还没见过我,我就要变丑了。” 晚玉唉声叹气,脖子上如果真留下一条疤,她说不定会因此性格变得扭曲,不再那么善良可爱。 听出晚玉的语气不像是平时玩笑的感觉,而是真的低落,尤鹤憬皱了皱眉:“这大夫有几分本事,若是会留疤他会直说,你听他的话勤涂伤药就是。” “我流了那么多血,真的不会留疤?” 听到血尤鹤憬想起之前眼前模糊的血腥,按晚玉的伤口大小,血流的并不多,但因为他那时眼睛都是水雾,入目就只剩惨白与血红。 哪怕晚玉的气息尚在,他依然有种这个人已经死了的惊慌。 “不会。” 尤鹤憬觉着留了也没事,他身上也有不少旧伤伤疤,但他从未为此沮丧过,但出口还是选择了安慰,“练完拳我与你一同吃早膳。” 知道这是尤鹤憬现阶段为了哄她最大的让步,晚玉放下了覆在伤口上的手:“阿憬你真好。” 听到她恢复了往常亲昵的称呼,尤鹤憬原本没反应,但走了几步后,还是轻轻应了一声。 尤鹤憬这一练就是大半个时辰,等到两人一起吃完早膳,按着习惯尤鹤憬会在近处走走,不过宅子里多了一个人,今日就不同往常。 在晚玉的要求下,他们俩在宅子里绕了两圈,之后就去了书房。 尤鹤憬本来想着晚玉脖上有伤,不必再给他读书,但到了书房晚玉本身也没念书的打算,给他搬了张椅子让他坐在书桌旁边陪她,就专心地开始握笔画画。 不同于往日完全看不见的状况,他现在仍然看不清晚玉在画什么,但能看到她她的动作,并且能从她的动作感觉到她的专注和认真。 无趣倒不无趣。 只是她身上的衣裳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尺寸花纹的问题,还是颜色有异? 反正他的视线他未察觉就会顺着她的手臂向上延伸,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在看她胸前凸出去的曲线的时候,通常已经过了一会了。 尤鹤憬:“……” 他这眼睛是蒙坏了还是如何。 光看不该看的位置。 两次视线不听话后,尤鹤憬生出了想走的念头,但转念想到晚玉并未察觉,说不定只是他多想,朦胧的视野里只有不同色块沉淀成一团,隔着布晚玉就是个长了头发的白土豆,他看到的说不定是其他物品的干扰,不是什么女人曲线。 他自个清楚他并不好色。 晚玉专注的时候,对于周边的一切都是屏蔽的状态,所以画完画,抬头见尤鹤憬唇角紧抿,一脸严肃,只觉得他是等腻了。 “都快两个时辰了,我竟然画了那么久。”晚玉搁了画笔,愧疚地朝尤鹤憬道,“阿憬,你出去散步吧,我害怕就不去了。” “害怕什么?” 尤鹤憬见她画完,走得速度有些迫不及待,听到她害怕又不得不止住了步子,“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 晚玉勉强地笑了笑,送着尤鹤憬出门。 “阿憬,路上小心。” 晚玉倚在门口,目送尤鹤憬出门。 看着朦胧的人影,尤鹤憬晓得她是被曾大富吓得不轻,连大门也不敢踏出,不由紧了紧眉,可惜曾大富杀得太快,不知他还有没有其他家人能到晚玉面前赔礼认错。 或是她在这里有没有相熟认识的姑娘,能劝慰她几句,免得她一早醒来就被噩梦吓得落泪。 想着,尤鹤憬走到岔路时停住了步子,叫出了跟在他身后的侍卫。 赌约已输,那是不是该问清晚玉到底是从何而来,又所图什么了? 第二十三章 第23章 “主子?” 春羽被尤鹤憬叫出来之后,迟迟没听到他的吩咐,不由紧张起来。 “无事。” 尤鹤憬回了一句,“原本有事要你去办,想想不急于此时。” 为了赌约的公平,他身边没留自己的人,春羽是他哥指派给他的侍卫。 所以指派春羽去做事,他依然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结果。 那么一想就没必要多此一举。 再者不管秦阿露的家是真在这里,还是撒谎骗人,这两个结果都很麻烦。 若真是本地人,她这般缠着他,估计家里不怎么好过,她不提他贸然去给她出什么头,只会没事找事。 而她要是撒谎骗他,他又能如何,说不定她现在在宅子里就正在掉眼泪,挑明了她在撒谎只会让她哭得更让人心烦。 反正她是冲着他来的,知晓这点其他事都可以日后慢慢计较。 想到有以后,尤鹤憬蹙了蹙眉,意识到自个是接受了晚玉这个“礼物”。 又吵又闹又缠人,如此烦人,他到底还是磨不过她,不再排斥把她留在身边。 回想那时他以为她遭遇不测,慌张到不敢睁眼视物的心思,已经过去一天他也没思考出那种心思具体代表了什么意思。 强烈不受控的情绪如何想都不会是好事。 但既然已经决意接受晚玉这个礼物,总不能把她扔出宅院。 所以明明她是找上门的麻烦,需要调试心情,思考如何言行的却是他。 感受着眼前朦胧的光影,尤鹤憬不由觉得自己有些蠢,赌约明明已经输了,他听到晚玉醒来,又下意识地带上了布条,不想多此一举,但他又时时在做多此一举的事。 相比于情窦初开,却弄不明白那股浓烈感情是从哪冒出来,并且找不到宣泄出口,所以事事挑剔不满的尤小少爷,晚玉此刻正在呼呼大睡。 并且梦里面有未来,但没有他。 把尤鹤憬送走,晚玉返回书房拿了这些日子她觉得不错的画作。 “麻烦李伯跑一趟,帮我把画放在书画斋寄卖。” 既然她之前的两幅画是尤鹤憬的哥哥买走的,那她现在卖画就更方便了,她可以让李伯去送画,并且不需要少量售卖。 “秦姑娘缺银子?” 李伯疑惑道,没想明白她都住进宅院里,得了五百两银票为什么还需要卖画。 “我缺能欣赏我的知己,那么好看的画,总不能让我这个作画者一个人欣赏。” 银子当然缺,谁会嫌银子少,但装模作样的话她可是有一肚子,“李伯不必想着让阿憬的哥哥把这些画买下,我画了许多阿憬的画像都在书房放着,阿憬哥哥应该更喜欢那些画。” 说起来她也该给尤鹤憬的哥哥回信了,顺便寄给他几幅尤鹤憬瞎眼图让他欣赏。 “我听秦姑娘的。”李伯笑眯眯地接过了画。 晚玉知道他答 应的干脆,但一定会问过尤鹤憬他哥再行事,对她来说无所谓,她虽然没见过尤鹤憬他哥,但从那封信看来他哥不会堵她的小小财路。 知道李伯办事有分寸,晚玉没怎么交代他该如何卖画,反正他卖画的时候,应该把她之前怎么吹的都打听出来了。 交代完了一切,晚玉摸了摸纱布就打算去补觉。 而李伯见她只在乎卖画没有别的事与他商量,不由觉得她心大。 “是我考虑不周,若是我早些把秦姑娘接过来,秦姑娘就不会遇到恶人。” 李伯告了一声罪,朝晚玉拱了拱手。 知道李伯这是在试探她,晚玉轻松的表情消失,面皮紧绷,连带眼皮子也微微地发颤,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 “我以为哪怕我常外跑,但有歹心的人发现我是来这个宅子,见到不像是普通人的阿憬,就会不敢对我动手。” 晚玉艰难地说完,抿了抿唇,“是我想的太轻易,若不是阿憬……” 晚玉又摸了摸脖颈,脸上有明显的后怕。 所以说真是意外了? 李伯看向晚玉脖颈上包的布条,这种事他也不信晚玉敢拿命来搏,要不是那时少爷散步的位置稍近能听到她的呼救,那她这条命就了结到曾大富手上。 这次她虽然倒了霉,但也祸福相依,让大少爷赢了赌约。 “秦姑娘是如何跟你那位秀才表哥交代?可需要我派人去秦家说姑娘已经搬到了这处?” 在李伯眼里晚玉就是个攀高枝的农家丫头,算她有本事运气好,还真攀上了他家的小少爷,既然人带回来了,自然要跟之前断个干净,专心在他家少爷身边伺候。 “有何好交代的?我独身一人住着危险,所以来阿憬这儿借住。”晚玉眨眼装傻,“若是有秦家人找我,再说我在这处借住吧。” 且不说这朝代民风开放,她没有浸猪笼的风险,其次她真就没怕过秦家的任何人。 在林沣垣面前演戏,那是林沣垣还有用,秦家人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 若她是个男的,还有什么祖宗家族之类的规则,少不得要笼络族人,让自己有个好名声,定个根基之类的。 但她是个女人。 这时代没爹的女人在家族里只会被剥削,没有林沣垣,原主那个房子都保不住,要不是房子现在不方便卖,她现在就想把地契给卖了。 往后她铁定不会再留在这个村,甚至是十几里地之外的镇上。 她费力跟尤鹤憬挂上关系,不是想起深宅大院当妻当妾,而是把他当做保障自己人生安全的阶梯,选个看得顺眼的男人睡个几觉,然后换取一定程度的庇佑对她来说是划算的买卖。 不过他到时候若是没留在京城的想法,那她就得多睡几个了。 先开画室再累积资源进入上一层的圈子,她怎么也得过得比林沣垣好。 若是事情没那么顺利,过得没他好,那她就想法子把他往下拉。 想通了这些,晚玉一身轻松,这午觉一睡就睡到了太阳落山。 尤鹤憬本来怕他不在宅子里,她害怕会哭,特意缩短了平日散步的时间,谁想到到了住处,就听到李伯说她午歇了。 睡觉挺好至少不会哭哭啼啼的吵闹,但随着她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渐渐坐立难安起来。 正常人哪会那么能睡? 他先是叫了仆人进去察看,得到她人没事还在睡的回话后,他又等了大半个时辰,见晚玉还没有起来的动静,怕下人看不明白,又叫了大夫进去。 只是大夫看过之后跟下人的回话一样,都是人睡得香甜,没有任何事情。 闻言,尤鹤憬算是放下了心,换了衣裳开始练武。 等到他兵器放回原位,听到李伯说人还没醒,不由皱眉:“她猪精投胎不成?” 李伯也觉得晚玉那么能睡太稀奇,但不好顺着主子的话说,只能为晚玉圆场:“秦姑娘可能是受了惊吓,昨晚没睡好。” “点了安神香也睡不好?” 尤鹤憬嫌人多烦闷,庄子上没几个伺候的下人,所以昨夜也没有丫头能给晚玉守夜。 “毕竟不是少爷及时赶到,秦姑娘就……姑娘家的清白比命还重要。” “呵。” 尤鹤憬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对女人来说动不动就什么比命都重要,清白比命重要,夫君的爱重比命重要。 要她们的命还真是轻而易举。 “不至于要她的命。” 迈步往晚玉房间去之前,尤鹤憬回了一句。 他晓得曾大富这事让她吓得不轻,但他知道她没有弱到被这事吓得一蹶不振,也不觉得她是个把清白看得比命重要的人。 他厌恶把那些条条框框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倘若晚玉也是那样,他会后悔把她留在身边。 “秦阿露。” 走到晚玉的门前,尤鹤憬敲了敲,打算直接把人给叫醒。 敲完等了片刻没听到里头的回话,他直接推开门进了屋内。 “秦阿露……” 掀开外屋与内间的帐幔,尤鹤憬不确定地看着床上模糊的人影,“醒了为什么不说话。” 模糊的人影坐在床上,在昏暗的光线下,他有些看不清她的发丝,但却捕捉到了她浓烈的红色。 判断着那红色在她身上所处的位置,他就听到,晚玉睡得有些哑懒的嗓音:“因为嗓子疼。” “嗯……” 尤鹤憬还未应完,又听到晚玉开口:“尤鹤憬,我没穿衣裳。” 晚玉伸了个懒腰,欣赏着尤鹤憬因为她的提醒神色的变化。! 棠眠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