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秋》 1、炙秋 《炙秋》 文/越野寻寻 文学城独家发表 -- 傍晚晕黄的光线安静地落在往日喧闹的校园里,入目可及的一排排走廊,晚霞肆意地铺满了空旷的过道,风一间间地敲着门窗紧闭的教室。 七月四日,下午四点半,学校里所有的学生们已经全部放假离开。 其中一间教室的门被推开,安静的教室里早已空无一人,下面木纹色的桌椅全部被摆放得整整齐齐,靠北墙的两扇窗户却大开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在黄昏中枝繁叶茂地出在视野里,隐藏在树叶中的蝉鸣声也此起彼伏,风一阵阵地从窗口吹进来,没有了书桌上的课本,它总算静悄悄了。 隔壁班的班主任赵老师检查完其它教室过来时,看到秋醒正一个个地认真查看学生们的桌肚。 她站在门边,朝里面的人笑着打趣:“怎么?还怕你的学生藏桌肚里不回家啊?放心,就你们班那群毛猴子,一听放学铃声那就是出了笼的小鸡崽,一个个的张开翅膀跑得比谁都欢。” 秋醒从一个桌肚里拿出一本暑假作业,无奈回道:“是啊,人跑了,尾巴还留着呢。” 赵老师:“啧,这些熊孩子,等开学一个个点名,一个个叫家长。” 秋醒低下头,一边继续翻找一边轻声细语:“不用等开学,明天我就给他们一个一个送过去。” 赵老师顿时笑起来:“哎哟秋老师,做你的学生也太‘幸福’了吧,暑假都逃不过被家访。” 秋醒也微微弯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赵老师一听,立刻道:“上次要给你介绍男朋友,你一直都不同意,要不然趁这个暑假没事的时候你们见见?” 赵老师比秋醒大三岁,自从去年结婚后更加热衷于帮秋醒介绍对象了。 秋醒连一秒的思考停顿都没有,随口就拒绝道:“谢谢赵老师,不用了。” 赵老师三番两次地被拒绝,按理说早该习以为常了,这次却突然眯盯着秋醒瞅了又瞅,然后便一脸讳莫如深地幽幽道:“秋老师,你该不会是心里有人了吧?” 秋醒听得表情似乎一愣,只不过短短两秒便又恢复正常,搞得赵老师一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 等赵老师先走后,秋醒回到办公室把从教室里收集到的几本暑假作业用便利贴写上学生的家庭地址,然后再按地址的远近顺序排好。 写着写着,秋醒想到赵老师刚刚说的话,笔尖渐渐停顿,似乎恍了下神。 -- 第二天一早,秋醒收拾妥当就开始去第一位学生的家里。 出师顺利,秋醒到的时候两位家长正好都在家还没上班。 大概是没料到现在老师还会亲自过来送作业,两位家长又是不停感谢,又是准备送她些礼物,自认已经老练的秋醒差点都要招架不住。 从学生的家里出来,秋醒几乎是如释重负地大大松了一口气。 开车去下一个学生家的路上,夏日的阳光已经十分刺目了,等红绿灯的路口,秋醒隔着车窗看向外面熟悉的街景。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这已经是她教书的第四年了,从毕业后进入学校一直到现在,她的生活简单又一成不变,跟很多喜欢天南地北闯荡的年轻人不同,她一直深深留恋着这座城市。 就在秋醒微微出神时,旁边缓缓停下一辆黑色锃亮的加长版豪车。 贴了防窥膜的车窗严实紧闭,隔绝了外面嘈杂的蝉鸣人声,车内宽敞而舒适,冷气开得十分足,空气里却安静到有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 车子的后座靠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正闭着双目,面部棱角冷冽分明,五官更是出色绝然,他的身上却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手腕上还挂着吊针,此时一滴一滴的液体正通过细细的软管缓缓地流进手腕上那突出的血管里。 在他的左右两边各坐着一位强壮的保镖,其中一个保镖一直稳稳地提着吊瓶,整个人面色严肃,像木桩子一样一动不动,连手里的吊瓶都做到了纹丝不动。 另一个保镖则时不时地侧头查看旁边的男人,神情警惕而紧绷,看似好像在保护男人,却又隐隐像是在防备看守着他。 而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应,凌厉的眉眼间十分平静,纤长浓密的睫毛也一直安静地垂下,像是在药物反应中熟睡着,只有车窗外从树叶缝隙里摇晃的光线在他脸上明明灭灭。 绿灯即将亮起时,秋醒才无意识地扫了一眼旁边的车,却并未多上一分心。 两辆车几乎同时启动,仿若缘分擦肩而过,他与她咫尺之间。 ...... 接下来的三位学生的家访也非常顺利,其中两位同学还是住在一幢楼,节约了不少时间。 秋醒拿出包里最后一位学生的暑假作业。 盛承书。 盛承书跟前面几位学生的情况完全不同,他非常聪明,成绩也很不错,虽然有一些调皮,但也无伤大雅。 他应该是不小心忘了暑假作业吧? 秋醒拿起手机搜了一下他的家庭地址,还挺远。 开了快一个小时的车,秋醒才终于到了他家附近,刚想继续往前开就被穿着制服跑出来的安保人员拦下。 原来这里再往里面就不允许未登记的车开进去了。 秋醒在外面停好车,拿出手机正准备发消息,后面便开过来一辆车子,缓缓在她前面停下,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年轻男人问道:“是秋老师吗?” 他举着手机:“我跟您约的这个时间。” 秋醒赶忙道:“对,是承书的爸爸吗?” 年轻男人却没回答,礼貌地说道:“您上车吧,我送您进进去。” “好,谢谢您。” 直到拉开后车门后,秋醒才发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中年男人,相貌堂堂,面相却十分严肃,浑身散发着上位者气息。 秋醒不知道这是谁,礼貌地朝他点点头,算打了招呼。 车子重新启动,没人说话便显得车里的气氛有些太过安静了,尤其是旁边还坐着一个气势过强的长者,一般人可能早就已经坐立不安了,秋醒却也能沉得住气。 盛国章侧头看了一眼,向前开口:“承书在学校表现怎么样?” 前面的年轻男人立刻回道:“小少爷这学期成绩一直保持年级第一,这位是小少爷的班主任,他很喜欢的秋老师。” 秋醒这才反应过来,后面这位中年男人才是盛承书的父亲。 “承书同学表现很好,这孩子很乖巧,学习也很认真。” “嗯。” 承书的爸爸淡淡地点点头,闭上眼继续假寐,并不太上心的样子。 秋醒微微蹙眉,心里生出了些疑惑。 一般人孩子这么优秀,不说多么骄傲,也不应该是这种冷淡的反应吧? 车子很快开进了前面的一幢别墅,前面的年轻男人下车先替秋醒开了门,然后又绕到另一边开车门。 “秋老师,里面请。” 秋醒看向前面这幢带着园林水系的别墅,不得不说心里还是十分震惊的。 虽然她大概知道盛承书同学的家庭条件应该很好,但是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按理说这样家庭的孩子应该上那种贵族学校,接受特殊的精英教育才对吧? 盛国章进去后吩咐保姆上茶水便上了楼,那个年轻男人倒是留下了。 “秋老师,我姓林,你可以叫我林助理。” “小少爷平时的学习情况都是我负责的。” 林助理态度很好,对秋醒也很客气。 楼上很快便咚咚地跑下来一个人影。 “秋老师!” “林叔叔,我可以单独跟老师聊天吗?” “可以的,小少爷。”林助理很快退下。 等客厅里彻底没人了,盛承书才问秋醒:“秋老师,你怎么会来我家。” 秋醒从包里拿出他的寒假作业,声音温和道:“承书同学,看看,你的暑假作业是不是忘在学校了?” “哦。谢谢秋老师。” 盛承书看一眼暑假作业,兴趣缺缺地应一句,然后问秋醒:“秋老师我有一道题不会做,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说着抓着秋醒的手就要把她往楼上带。 秋醒看着没有什么反应的佣人们,犹豫间便被他顺势拉着走。 上楼梯的时候,盛承书靠近秋醒小声道:“秋老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有一个哥哥,今天刚被接回来,我妈说他有精神病,让我离他远点。” “秋老师,你见过精神病的人是什么样吗?” 秋醒:“......” 她并不想听这个秘密,直接道:“听你妈妈的话。” “哦......好吧。” 盛承书大概觉得秋醒有些无趣,撇撇嘴不再说话了。 很快他便把秋醒带到一个门前停下,然后伸手轻轻推开门。 秋醒以为是他的房间,抬头却看到窗帘紧闭的昏暗房间内,一张欧式大床上躺靠着一个男人,低着头,正一点一点地扯着手上的东西。 秋醒的视线里,只看清一只冷白宽大的手,瘦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骨缓慢、有力。 “你们在做什么?”楼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秋醒一惊,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盛承书的房间。 门被关上的一瞬,秋醒看到床上的男人抬起眼看过来。 2、炙秋 楼梯上站着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女人,穿着真丝睡袍,面容姣好,贵气精致,只不过此刻看起来似乎心情不太好。 “妈妈,这是秋老师,来给我送暑假作业,我想让她帮我看一道题。” 盛承书垂着脑袋毕恭毕敬地回答。 秋醒一愣,没想到这是盛承书的妈妈。 “承书妈妈,您好。” 盛夫人瞟了秋醒一眼,不耐烦地对盛承书说道:“去你自己的房间,别乱跑。” “好的,妈妈。” 盛夫人这才向秋醒微微颔首,然后转身上了楼。 全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关心。 前面爸爸是那种表现,没想到妈妈也会这样,秋醒心里的疑惑顿时更深了。 ...... 秋醒下了楼,看到林助理竟然一直在楼下等着她。 “秋老师,麻烦您来一趟了,我送您出去。” 秋醒点点头跟上。 上车后,林助理温声道:“今天先生跟太太都有事,等下次有时间的话再专门找您了解一下小少爷的情况。” 秋醒心里不由得又回想起了盛承书父母那双双奇怪的态度,脸上却并未露出异色:“嗯,好。” 林助理看着很年轻,可能还没结婚,性格却挺好的,也明显更关心孩子。 冷漠无视的爸爸,年轻不耐烦的妈妈,好像还有一个...... 太复杂怪异的家庭关系了。 秋醒觉得自己的大脑混混沌沌的,脑子里最后浮现的却那道门里突然抬起来还没来得及看清的双眼。 莫名的,秋醒的心里蹦乱了一个节奏。 -- 下面埠市接连几天都下着雨,一直到第四天傍晚,雨气刚消,西边便涌漫出一大片通红的霞光。 秋醒正坐在电脑前写教案,旁边手机里的微信突然叮咚叮咚响了两声。 秋醒拿过手机,打开微信。 [五星级干饭橙]:在吗?在吗?姐姐。 [五星级干饭橙]:你现在有空来一趟我这里吗?有点急! 秋醒看完信息,没问程月橙这么急找她的原因,立刻回了个好,然后快速收拾一下便开车去了她工作的酒店。 程月橙是秋醒以前资助过的学生,家庭情况十分特殊,父母都是残疾人,本人却聪明又坚韧,她一共资助了她三年,但是在她考上大学后她们也依旧保持着联系,秋醒知道她现在正在一个五星级饭店做兼职。 到了地方,秋醒找到一个空的停车位,开过去才发现空位旁边停着一辆十分显眼的加长车,哪怕对车子的品牌并不关注的秋醒,也能瞬间看出它的价值不菲。 秋醒小心翼翼地把她这辆十来万的代步车开进去,尽量远离旁边的车,留出明显的一大空隙。 停好车后,秋醒刚走到酒店门口打开手机就看到一分钟前程月橙发过来的一条信息。 [五星级干饭橙]:姐姐,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忙走不开,你到了直接上六楼,我忙完了立刻就去找你! 秋醒手指轻轻敲动回了信息,然后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坐电梯上了六楼。 出了电梯,她左看右看,正想找一个地方等程月橙,突然被人叫住。 “秋老师?” 秋醒抬起头,看到前边的人也惊讶:“林助理?” 林助理笑起来:“好巧。您是来这边吃饭吗?” “不是,我来这里找朋友。” 她刚要礼貌地也回问一下林助理,旁边的包厢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富态贵气的中年女人拉着一个年轻女孩怒气冲冲地走出来。 “啪!” 随之后面的包厢里便传来猛地一下拍桌子的声音,紧随而来的便是一道霸道威严的怒斥:“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我是你爸!” 秋醒的目光下意识地看过去。 看到之前严肃冷漠的盛先生,此时正一副怒火攻心的样子,而他的面前稳稳不动地坐着一个男人,他就是盛承书口里的那个...... 待看清了人,秋醒的大脑瞬间“轰”的一声,眼神直愣愣地盯着那个人。 旁边的林助理已经走过去要关门。 一切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等秋醒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推开门站在了包厢里。 针落可闻的几秒钟里,不止盛国章跟林助理露着吃惊的神色,连一直垂着视线的人都慢条条地抬起眼。 一双漆黑的、平静冰冷的眼睛。 秋醒的心脏在不停震颤,却还是强作平静地先朝盛国章打招呼:“您好,盛先生。” 盛国章惊讶过后,立刻目光审视地对着他们来回看了又看,然后问:“你们认识?” 已经重新垂下视线的男人毫无反应。 秋醒也反常地没出声。 最后盛国章微眯着眼看着秋醒道:“秋老师对吧?上次来家里没来得及跟你好好聊聊,不介意地话坐下来一起吃个饭?” 理智上,秋醒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礼貌地告退,今天他们这里的情况一看也不是适合多个外人来聊天的。 她的脚步却完全挪不动,旁边的林助理也已经替她拉开了椅子...... 秋醒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盛国章客气介绍道:“这是我儿子,盛......” 他猛地皱眉停顿下,又继续道:“你可以叫他顾非。” “你好。” 秋醒低垂着眼,睫毛轻轻颤动地盯着脚边地毯上繁复的欧式花纹,声音也是一板一眼:“我叫秋醒。” “秋天的秋,清醒的醒。” ....... 埠市十来年前的时候发生过一起坠车事故,一辆观光车不知什么原因突然爆胎,直接撞破路栏杆翻滚进了山。 幸好当时有人看见,砸开车玻璃把里面的人一个个拖出来。 秋醒就在其中,当时她坐在最后一排,还卡在了座椅里。 “我死了吗?” “没有,活着呢。”一道很干净清冷的声音。 “你是天使吗?好漂亮......” 这个时候秋醒的大脑还十分清醒,而且感觉不到一点疼。 她的后脑勺好像热热的,应该在淌着血,半个身子都卡在座椅里面没有知觉,却能清晰地听到血在耳膜里滴答滴答的声音。 直到又一滴血滴在她的脸上,她才发现眼前的人身上也在流血。 他的手臂、脖子都在进车里的时候划破了。 “你别救我了,我应该是快死了......” “不会的,别说话。”依旧干净简短的话。 “我要试一下把你裤子割破,看看能不能把腿拽出来。” “嗯,谢谢你。” 她看到眼前的少年抿着唇一脸凝重,剑眉星目,眉头轻轻蹙着,汗湿的脸上几乎可以数清他的每一根漆黑的睫毛。 “你真好看。”她看呆了地呢喃着。 然后才感觉到腿上好像有一阵的拉扯跟清凉,她慢吞吞地探手摸了摸,内裤已经全部露出来了。 她还能想起来今天穿的好像是白色的草莓内裤。 秋醒感觉下面的动作似乎停了一瞬,然后一件外套盖在了自己身上。 “腿有感觉吗?” “好像......有一点。” “我现在要用点力拉一下,疼了就说。” “好......” 她的双腿卡得位置似乎有些不好,他弄了好一会都没能把她救出来。 秋醒慢慢地就有些意识模糊了。 “妈妈......妈妈......你要来接我了吗?” “别睡,坚持住,我救你出去。” “你叫什么名字?在上学吗?”他试图让她说话。 她叫什么名字? 秋醒一下子竟然没想起来,看他似乎有些焦急地在等她说话,便先回答了后面那个简单的问题:“高一一班......月考考了第、第三名,英语是满分。” 她似乎听到他笑了一声:“嗯,真厉害。” “长大后想做什么?” “想、想像妈妈一样......” 秋醒最终还是没回答完,彻底失去了意识。 耳边最后好像还能听到那道清冷焦急的声音:“别睡!再坚持一下!” ...... 秋醒因为脑震荡,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那天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身边除了熬得双眼通红的秋运安,什么人都没有。 后来秋醒特意去搜了这个事故,却查不到任何报道,如果不是那件外套,或许她也会觉得可能是自己做梦了。 再见到他时秋醒却一眼就认出来了。 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混混中,他靠在围墙那里,高高瘦瘦、干干净净的,脸上面无表情,一头乌黑利落的短发,格外醒目。 秋醒一开始以为他正被人欺负,第一反应就是要打电话报警救他,然后就看到了下一幕。 一个头上染着红毛的男生,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一根烟,再给他点火。 她看到他漫不经心地咬着烟,微微颔首,烟雾弥散的时候,也看清了那张格格不入又游刃有余的脸。 后来秋醒才知道,原来他是隔壁三中的。 三中是埠市教育环境最差的一所高中,里面的学生大多数都是花钱进去的,那里的学生打架斗殴、拉帮结派是常事。 而他,是三中的老大。 3、炙秋 秋醒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人。 时间这双手一定颇有偏袒,有的人短短数年便被摧残得面目全非,有的人阔别多年却仿佛被精雕细琢,曾经那个就已经足够风华绝代的少年人,如今身着正装,眉目如画、清冷静然,令人光望一望就心荡神迷。 他真的比年少时还要耀眼夺目了。 秋醒在心里默默地想。 旁边的盛国章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后目光直视着秋醒:“秋老师看起来很年轻,不过听林助理说秋老师一直都是优秀教师?看来真是年轻又出色。” 对于这种表面化的夸赞,秋醒早已应对自如了,她微微颔首,口里温声道:“从毕业到现在教了几年书,今年二十七了。” “哦?那只比我家顾非小一岁了。” 秋醒听得心里猛的一颤。 盛国章却仿佛只是随口一说,端着茶杯又抿了两口茶后才又问道:“那秋老师已经成家了?” 这句问话若在平时闲聊时出现是十分寻常的,但是在眼前这种场合就显得有些冒昧与深意了,秋醒努力压制着胸口擂鼓般的躁动,轻声回:“还没,以前一直专心忙着工作,没怎么考虑个人的事。” 以前? 盛国章捉摸住了这两个关键字,他居高临下地端视了一遍秋醒,又不着痕迹地睨了一眼旁边的余顾非,轻轻点了点头,转而又问起了盛承书在学校的事,仿佛前面真只是闲话家常而已。 最后秋醒直觉时间差不多时,终于起身礼貌告辞。 盛国章这次也没再挽留,侧了下头示意林助理出来送她。 出了包厢,秋醒匆匆多走好几步后才停下,她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林助理,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地问道:“刚刚里面那位就是承书的哥哥吗?” 林助理点头:“对,是大少爷。秋老师,您以前是跟大少爷认识吗?” 毕竟秋醒一开始见到余顾非那种异常吃惊的表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秋醒停顿一下,轻声回:“嗯,还是高中的时候见过他,不过他应该早就不记得了。” “今天晚上......他是在相亲吗?” 她想到了开头碰到的那对怒气冲冲开门出来的母女。 林助理也没隐瞒:“对,今天大少爷来跟刘氏的千金一起吃个饭。” “不过——” 林助理犹豫一下,还是道:“不过大少爷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嗯......与那位刘小姐的性格也不太合适。” 秋醒一下子便想到了那天盛承书偷偷跟她说的话。 “秋老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有一个哥哥,今天刚被接回来,我妈说他有精神病,让我离他远点。” 为什么盛承书会那么说? 他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 程月橙看到秋醒时明显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对,那秀气美丽的眉眼里此刻全是忧虑。 程月橙赶紧跑过去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秋醒这才回神,下意识地摇头:“没事,刚刚碰到一个熟人。” 程月橙这才想起正事,她赶忙掏出手机,从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 “姐姐,你看,这是你要找的人吗?” 照片应该是偷拍的,整个画面都晃出虚影了,但是秋醒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之前在包厢里,余顾非一直都是坐着的,秋醒这才发现原来他这么高,比边上的林助理还要高出大半个头。照片里林助理整个人模糊得只能凭衣服的颜色勉强认出来,他却能让人从模糊的虚影里看出那绝美的骨络轮廓。 秋醒看得专注又认真,程月橙以为是太模糊了她没办法认出来,便不好意思道:“我本来想偷偷拍张清晰的,都聚焦好了,不过他好像察觉到了,突然往我这看过来,吓得我手一抖,就只拍成这样了。” 秋醒却认真道:“不,月橙,你拍得很好,可以把这张照片传给我吗?” “哦哦,好的。” 程月橙转发了照片又继续道:“姐姐,我知道他去了哪个包厢,你要跟着我偷偷去看看吗?” 秋醒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 他们已经见过了。 -- 回到车上,秋醒并没有开走车,而是打开车窗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她拿出手机,纤细的手指轻轻划开照片,再慢慢放大,然后目光专注地盯着那模糊的面目轮廓,夜晚微凉的风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撩起她眉眼间的碎发丝,扰出丝丝缕缕的痒意,她却毫不在意。 他......还记得她吗? 会想起来她是谁吗? 秋醒忍不住闭着眼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他看她的第一眼。 平静、冷漠,毫无感情,完全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秋醒不得不承认,他那样霸道张狂地几乎占据了她整个青春回忆,直到现在也依旧让她恋恋不忘。 而她,却仿佛只是他途径过的那些零零碎碎的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一处,并不值一提。 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秋醒蹙眉探入过去的时光链里,从那些零零碎碎里拼拼又凑凑,最后茫然发现,竟然是从始至终。 太过惊艳的人在她这样普通而平凡的人的青春里随意落下些边边角角,便足够她拼凑出生命中完整的波澜壮阔。 ...... “喂,一中的,身上有钱吗?” 还带着些稚嫩的声音却已经充满了恶意与嚣张。 放假准备回家的秋醒反应慢半拍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被突然出现的三个女生堵在了围墙边。 “借点让姐妹们也花花?” 戴着金色耳环、染着红色头发的女生还礼貌地朝她用了个“借”。 秋醒愣了一下,天真地问:“你们要借多少?” 红头发的女生大概没想到秋醒这么上道,得意洋洋着:“几百一千不嫌多,两三百也不嫌少。” 秋醒听到这话便明白她们这不是要“借”而是准备来“抢劫”,很干脆地摇头:“没有。” “......” “你她妈耍我们呢?是不是欠打?” 中间的小太妹显然脾气很爆,立刻双眼一瞪,伸手就要打她。 “额——”一声闷哼。 声音却不是秋醒发出的。 中间的小太妹吃疼地摸向后背,然后立刻怒吼着回头:“谁他妈敢打姑奶奶?不想活了!” 秋醒也受了惊吓一样地跟着看过去。 远处高高的围墙沿顶上,慢腾腾地走过来一个凌厉修长的身影,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上正一下一下地抛玩着几颗小石子。 他身上穿着校服,拉链敞开,宽大的校服随着风晃荡,纯黑色的头发,背着光看不清面目。 三个小太妹却立刻像老鼠见到了猫,刚刚嚣张的表情一下子就变成了心虚害怕。 就像一阵风吹过去,等秋醒回过神的时候,面前的三个小太妹早跑没影了。 秋醒有些怔愣地看着慢慢走来的人,那修长的身影在她的瞳孔里一步一个节拍,直到人越来越近,光影在他身上逐渐散去,她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竟然是他。 他们又见面了。 秋醒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脑子里却半句话都想不出。 他就这样一点点走近,经过她的身边,影子落在她的身上一瞬,覆下一片阴影,转瞬间又移动开。 秋醒的目光一直傻愣愣地跟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地移动,直到转过身,才终于反应过来。 “谢谢你!” 她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不算大,他的脚步也并未停,依旧稳稳地走在岌岌可危的墙头,她以为他没听见,下一秒,却见他随意地抬起一只手朝后面挥了挥。 像是碰到了一件毫不值得上心的小事。 原来他听见了。 ...... 风又把发丝吹到了秋醒的眼睛上,秋醒回过了神,她抬起手指刚要捋开眼前发丝,目光一定,便看到前面大步走过来的身影。 不知在她走后包厢里是不是又闹了什么不愉快,只见他身姿挺拨、面目森冷地走在最前面,修长的身影像是黑夜里一把冷冽的刀,把他与后面黑着脸的盛国章截开一大段距离。 他快步走过来,直接停在旁边的那辆加长车旁,刚伸手拉开后车门要上车时,突然视线一偏,便迎上了某道目光。 秋醒就这样与他四目相对,慌张得根本来不及躲避。 4、炙秋 秋醒那双惊愕的双眼在夜晚看起来尤其漂亮,被几根发丝一扫一扫时,里面亮意忽闪,一眼望去就像是看见铺满了一层星星的黑色夜空,美丽又出现得这样猝不及防。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她仰头默默地回望向他。 原来所谓的一眼万年便是这样?不过转瞬之间,却仿佛深入灵魂。 后面的脚步声响起时,余顾非已经收回目光,拉开车门,进去、关上。 一气呵成、有条不紊。 而秋醒也终于反应过来,手指微颤地按下车窗键,在车窗玻璃渐渐上升时,终于偏侧过头,慢慢阻绝外面肆意缠扰的风。 她真的会沉溺于与他相触的每一个眼神。 ...... 说起来,有一件事直到现在秋醒依旧记忆犹新。 秋醒是典型的南方人,虽然十五岁就来到埠市,但是去公共澡堂却是第一次。 听说北方的澡堂里是那种可以把人搓得皮薄反光的洗澡,听着就十分神奇。 那天是十一月初,在南方不过是落叶纷飞的深秋,在埠市已经迎来了第一场初雪。 前台站着一个男生,年纪看起来比秋醒大不了几岁,一头金灿灿的头发特别显眼。 秋醒付了钱,拿了钥匙就往里走。 在她前方的是几个勾肩搭背的男人,都在往左走,秋醒脚步下意识地便往反方向。 右拐角处只有一扇被关紧的双开门,秋醒还使了很大的劲才打开,她对北方澡堂的没见识让她下意识地忽略了其中不太对劲的地方。 正好前台那个男生也在低头从下面柜子里拿东西,完全没注意到秋醒这边。 打开门后,秋醒往里走了几步,当时听到一阵阵男声还蹙着眉心想这里的隔音真差。 她伸手就掀开前面那厚重的防水棉帘,内室里面一片雾蒙蒙的,还什么都没看见,就听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 “卧靠!卧靠!女的,有女的!” 那个男生光着上半身,手里正举着几张牌准备甩到桌上,突然看到人手里的牌都吓掉了几张。 围在桌边的几个男生顿时同时回头朝秋醒这边看过来。 “金霄,你个傻叉,怎么放女的进来!” 其中一个男生大声朝外面吼,里面的澡间里应该还有人,顿时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嚎叫声。 那一群平时胡作非为的少年,此时一个个简直纯情得像是黄花大闺女。 秋醒整个人都是懵的,手还保持着掀开帘子的动作。 “老大!跑进来一个女的!” 随着这一声,秋醒在慢慢弥散开的雾气里看到了他。 他歪靠在最里面的椅子上,手里也拿着牌,衣服倒是穿齐了,只有头发还是湿润的,此时正往这边微挑着眉,望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秋醒脑袋一轰。 不是恶作剧,不是幻觉,她真走错地方了! 秋醒几乎立刻转身就要往外跑。 前台那个叫金霄的男生也匆匆跑进来,正瞪着眼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妹子,这门你怎么打开的?” “这边是我自家的地儿,不是公共澡堂,那边那么大个‘女’字你都没看到?” 也真幸好她被拦在了外面的休息室。 身后的男生们也终于恢复了厚脸皮,大声叫嚷着:“喂喂,妹子,我们可都是纯情男高,你这样看光了我们,连对不起都不说一声就准备撒腿跑了?” “对啊,对啊。” “老大,你说是不是?” 那群男生们说着说着全部绷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闹闹哄哄的。 秋醒爆红着脸回头时,就看到他神情懒懒的,微勾着唇,也用一种近乎揶揄调笑的眼神看着她。 那样年轻使坏的神情。 秋醒记得她当时应该羞得就差原地钻进地缝里。 可是之后再回想的时候,画面里竟然全是他那时的表情神色。 原来他笑起来是那样的吗? 真的很好看。 -- 林助理这些天有些忙。 豫盛集团最近从内部传出来一个很大的八卦消息。 董事长盛国章的长子刚从国外回来,要准备接手他父亲的位置了。 盛国章现在还处于老当益壮的鼎盛时期,却这么早就要让位,大家猜测纷绘。 之前早有流言出来,听说是盛国章身体出了些问题,很可能会退位下去,现在这样,大家便都在猜测流言的真实性,毕竟这几乎会引起股市的大动荡。 盛国章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浑身大大小小的毛病,最主要的还是心脏的问题,医生已经反复多少次让他要静养。盛国章之前一直没当回事,直到今年年初动了一场大手术,他才不得不起了退养的心思。 消息还只在疯传的时候,这位大公子便突然出现在豫盛,身旁边紧跟着的便是一直跟随盛国章的林助理。 他出现得突然,离开得更是快,除了那些早就得知消息的股东们,谁都没反应过来。 在一群人还在震惊八卦这位被大家簇拥着的年轻俊美的男人是谁时,余顾非已经露一面再次回到了车里。 他显然烦躁了很多,之前还笔挺端正的西装上出现许多被弄乱的褶皱,里面的衬衫也已经被胡乱扯开。 林助理也回到车上,先看一眼后排皱着眉闭目养神的余顾非,然后才有时间打开手机,处理一下各种消息。 忽略那些过来打探情况的,林助理处理完一些公事,然后打开今天的行程表。 上午十一点半,与华照总裁及其千金在西餐厅会面。 下午三点半,与凌氏大小姐喝咖啡。 晚上八点,与最近正和豫盛谈合作的单身苏总进行晚餐。 林助理报告完今天的时间安排,后座的人却一直没有动静。 林助理忍不住抬头朝他看去。 余顾非已经睁开双眼,视线正看向车窗外,似乎有些出神,又似乎只是一种冷淡的漠不关心。 作为盛国章身边多年的贴身助理,对盛家父子之间的恩怨纠葛,林助理无法避免地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内幕。 哪怕是早就熟练察言观色多年的林助理,却猜透不出眼前的人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经历那么多事后,他现在好好地坐在这儿,答应盛国章要求的一场又一场的相亲,真的只是为了豫盛总裁的位置吗? 林助理直觉不是,却猜不出那平静的表面下到底会酝酿出怎样的狂风暴雨。 ...... 下午三点五十,结束与凌氏大小姐约的喝咖啡,余顾非紧蹙的眉头几乎就没松下来过。 凌氏大小姐一直是凌氏总裁的掌上明珠,养得她性格豪爽又热情,今天两人刚见面立刻就摆明了对余顾非的兴趣,全程言语撩拨,也确实很少有人能在看到这张脸后不动容的。 但余顾非的想法是什么呢? 林助理已经从那张极为英俊的脸上看出了毫不掩饰的忍耐厌腻,便知道这次又是以失败告终。 他看到余顾非抬着手摁了好几次眉心,便道:“大少爷,晚上逅临湖畔餐厅旁边的正好是豫盛旗下的酒店,我先给您开一间房间在那休息一下吧。” 余顾非依旧闭着眼,却没有出声拒绝。 林助理便知道这是同意了。 短短几天,林助理就已经摸清了眼前人的性子。 话少,很难被讨好,喜欢干脆了当,并且极为冷静又冷漠。 安排好房间后,林助理从酒店出来的时候,手机里的消息提示声正好响了两声,他低头看去。 【林助理,晚上能约您见个面吗?】 【关于个人私事。】 是秋醒。 收到秋醒的消息,林助理意外但又不是那么意外,他看了下时间,想着还在休息的余顾非,便把见面时间约在前面半小时。 【好的,秋老师,你就到这里吧,这里已经定好了位置。】 林助理顺手发过去一个定位。 地址便是逅临湖畔餐厅,那里二楼的a区正好今晚都被包下了。 【好的,林助理。】 林助理这边看着时间还早,便准备去对面的咖啡厅休息一下。 不知该说是运气不好,还是人倒霉喝水都会塞牙缝,他刚走到对方面的楼下,就听到二楼一声惊叫,他下意识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便被楼上掉下来的东西砸个正着。 林助理当场眼前一黑,人倒下时,手里的手机也跐溜一下,精准地滑进了下水道。 “......” 晚上19:20。 秋醒提前十分钟到了地方。 逅临湖畔餐厅不愧是网评top1最受好评与最难预约的景观餐厅,这里的风景确实十分优美,夜晚灯火蔓延相接,安静的天然湖水与到处窜动的银光花火,动静结合、美不胜收,湖面的风一直徐徐袭来,带着清爽与清新的鲜花芬香。 在秋醒一路走到餐厅楼下时,立刻便有侍者走过来,直接领着她上楼,显然是林助理提前安排过了。 秋醒在侍者的带领下上了二楼。 此时二楼空无一人,但灯光璀璨、布置优雅,这里的视野更是极佳,几乎可以一览下面整个湖畔的风景。 “女士,您在这里先稍作休息。” “嗯,谢谢。” 秋醒在侍者拉开的位置上坐下来,看了下时间,便开始耐心地等人。 想着今晚的目的,她的心里到底多了一丝不平静,最后坐了一会便忍不住起身走到露台上。 今晚她的头发全部盘起,纤细优美的天鹅颈完全露了出来,脚上穿着水银色的细高跟,上面是月光色的缎纹吊带开叉长裙,在夜晚湖边的风阵阵袭来时,雪白笔直的小腿一直若隐若现。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秋醒吹了一会风,心里慢慢平静了下来,期间她看了几次手机,虽然已经过了约定时间,不过担心林助理可能在忙,便没去打扰。 她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倚靠在围栏上,秋醒专心地欣赏起外面的风景,八点的时钟一响时,不仅楼下热闹了起来,连风都大了很多。 秋醒侧身拢了拢肩上被风吹得不停翻飞的薄纱提花丝质披肩,额前的发丝也在风中从眉眼间划过,她微低着下巴,刚拨开眼前的几根碎发丝,就听到后面传来了动静。 二楼的灯光设计是由暗到明、层层递进的光变效果。 楼下的人不急不缓地一步步走上灰纹雕花木质楼梯,身影逐渐显现,在他整个人全部走到明亮处的那一瞬,时间与从露台吹过来的风好像都为他播放了慢镜头。 比意外更多的绝对是惊喜与不可避免的慌张。 秋醒没想到前一会还在想的人会这样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他并没有看她,径直走到一个位置上坐下来,松了下腕扣后,才漫不经心地朝她这投过来一眼。 而秋醒已经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大概没料到出现在这里的人会是秋醒,余顾非那平静清冷的眼里明显浮上一抹意外的神色。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指着前面位置先开口:“请坐。” 秋醒几乎不由自主地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两个条件。” 在秋醒还没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时,面前的人那清冷又清晰的声音已经在她的耳边响起。 “第一,需要签订婚前合约。” “第二,婚后不会有孩子。” 5、炙秋 话题一开始便是直奔主题,余顾非说话时的态度更是平静又从容,游刃有余得像是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秋醒听着他的话,面上迟钝了好几秒,然后才仿佛明白过来了什么。 他......是在跟她相亲? 秋醒一时有种眼前的场景不太真实的感觉。 今晚的风真的很大,从露台上吹过来,袭笼在她的身上,然后在她的身体里“咚咚咚”地不停作响,吵得她根本思考不了。 余顾非可能把秋醒的沉默当作正在思考,他继续冷静道:“当然,你也可以提出你的条件。” “现在可以考虑一下。” 余顾非说完,轻扫了一眼手上的腕表,便把目光从秋醒的身上移开,像是给她思考的时间。 秋醒眨了眨眼,又不由自主地攥紧手指,终于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是真的! 她几乎有一种被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懵后的茫然不可置信。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余顾非便再次低头看向时间,长长的睫毛平静地垂下,然后眉间微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说什么。 秋醒瞬间清醒过来,不再犹豫。 “我......” “我可以接受。” 她听到自己微颤的声音这么回答。 -- 医院这边。 林助理已经上好了药,正一边扶着额头一边尝试打开手机。 “你好,这是我这边助理的电话,若是后续还有什么问题,直接联系我们。” 苏青琳递过来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她的态度还算有礼,毕竟也是她跟年轻气盛的小男友没处理好分手事宜才闹出伤人的事情。 林助理没拒绝,他收好纸条后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礼貌地朝跟前的点了下头,便起身着急离开。 苏青琳看对方丝毫没有纠缠,竟然这么轻易地解决了这件事,顿时也松了一大口气。 若是对方不依不饶,或是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可能才是麻烦事,她不怕对方讹诈她,但若扯出今天的事情,尤其这种男女关系上的问题,也绝对算是个丑闻,这对她现在的情况以及她那岌岌可危的公司来说,都是雪上加霜。 想到什么,苏青琳看了下时间,也赶紧离开。 路上苏青琳又尝试打了两遍电话,电话里却依旧一直无人接听,她不由得拧了拧眉,脚上用力踩下油门,飞梭在马路上。 十几分钟后,在苏青琳开车到了地方,却正好看到刚刚医院里的那个男人也下了出租车。 她的脸色顿时一寒,以为对方跟踪了她。 她转身上前拦住人,态度冷厉又不客气道:“这位先生,我已经说过了,若是后续有什么事,不论是医药费还是赔偿费,你直接联系我的助理就好,但是你若继续跟踪我——” 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苏青琳能这么多年不靠家里凭借自己一个人搞定一个偌大的公司,又岂会是什么泛泛之辈。 林助理倒也没生气,解释着:“您误会了,我在这边定了位置。抱歉,让一让,我现在赶紧时间。” 说完,他便绕过苏青琳快步往餐厅方向走去。 苏青琳在后面皱了皱眉头,盯着林助理离开的方向仿佛若有所思。 林助理匆匆地进入逅临湖畔餐厅,喘了口气后直接上了二楼。 秋老师这边被自己放鸽子的事情先不说,还不知道大少爷这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结果上了楼,他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刚刚想的两个人竟然都在上面。 “大少爷、秋老师,你们……” 林助理吃惊地看着相对坐着的余顾非跟秋醒,显然一下子有些没反应过来眼前是什么情况。 大少爷怎么跟秋老师坐一起,那......那今晚的苏总呢? 就这时,后面的苏青琳也终于姗姗来迟。 她看到林助理,以及二楼上的人,想到之前一直未拨通的电话,很快一切就都明白了过来。 刚刚她在楼下还想着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没想到...... 果然,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不过哪怕在此种情况下,拥有强大心理素质的苏青琳依旧还能保持冷静,她扫了下前面餐桌上的两人,挑挑眉开口:“豫盛集团的盛公子是吧?我是苏青琳,现在......我是要先排队?” 林助理:“......” 他被砸的头几乎瞬间就又疼了起来。 余顾非先是扫了一眼林助理,然后又望向他后面的苏青琳,应该也明白了过来。 林助理被那一眼看得头皮一紧,赶紧低头走过来,小声道:“大少爷,对不起,我这边出了点事。” “是我约了秋老师。” 后面的苏青琳耳尖的听见了,顿时笑着道:“哦?原来是闹了误会?” “那正好,既然是一场乌龙,我们现在相互换个人就行了,还省得我排队了。” 苏青琳自觉幽默,还给大家都铺好了台阶,没想到余顾非却并未接茬,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扣上腕扣,然后头都没抬道地淡声道:“苏总当我这里是你家的大卖场吗?” 他不说话时还只是眉眼如霜,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就冷了几个度。 哪怕是一向冷静圆滑的苏青琳,都没控制住僵硬了表情。 余顾非说完话,直接起身就准备离开。 就在他背过身的一刻,身侧的手突然被轻轻拉住,那温热潮湿的触感也随之而来。 余顾非停顿住,默默侧过身,目光先是落在那相触着的手上,然后微抬视线,看着秋醒。 秋醒的心慌乱又不安,却没有松开手,哪怕明知道一切不过是一场乌龙,她依旧将错就错地继续下去 “你的条件,我都能接受。” 所以,可以先选择她吗? 她的声音很轻,目光却是那样的浓烈认真。 这是一个机会,秋醒不愿意放弃。 侧边的风不停飘荡起伏,她身上松散开的披肩也正卷动轻扬,像她胸口那颗始终无法悬落的心。 余顾非微垂着视线,不知是不是在思考。 时间在这一刻,一秒都变得无限拉长,在秋醒觉得自己的心如被放在火上炙烤时,她的耳边终于听到那清润动听的回答。 “好。” 秋醒瞬间便觉得自己紧揪着的心终于松懈了下来。 6、炙秋 林助理把苏青琳送下了楼,只留下秋醒跟余顾非。 “我没想到你会答应。” 秋醒微侧着视线,眼里是远处光辉夺目的风景,细碎波动。 她的声音轻轻的:“我刚刚还很担心你会拒绝,可是现在又有很不真实的感觉。” 他说“好”。 秋醒听到了,又好像根本是幻听。 他当时低垂着眼睫,灯光那样璀璨地集聚在他的身上,场景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个不顾自身安危、坚持不懈地要把她从车里救出来的少年,浑身熠熠生辉。 余顾非却冷淡地打破她的幻想道:“我需要一个结婚的人。” 不是因为那个人是她。 秋醒听懂了其中意思,抿了抿唇,而后又忍不住抱着希冀开口:“我们以前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这次隔了好一会,才终于听到他的回复。 “这不重要。” 不重要。 秋醒的心脏猝不及防地疼了一下,很细微,却不可忽视,可是她很快又努力扬起微笑,轻声着:“对,过去并不重要。” “我们今天算相亲成功了,对吧?”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余顾非的眼睛,像是最后确认并且要得到他确切的保证。 确定他已经选择了她,不会再去跟别人相亲。 因为她完全没有赢的把握。 余顾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如果你这边没有问题,那么我们可能很快就会结婚。” 秋醒立刻保证:“我这边不会有问题。”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对别人这么积极主动,更是大胆地第一次去牵一个男生的手,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就觉得......如果好像这次错过,就没有机会了。 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选择我会不会让你为难?” 秋醒指的是他的父亲盛国章,至少从前面跟他相亲的那些人来看,家庭身份与她相比,差距一目了然。 余顾非听了眼神停顿,而后似是冷哼了一声,言简意赅:“不会。” ...... 坐上车后,林助理刚准备老老实实跟余顾非解释一遍今天的事,就听到后座那个一直平静地看着车窗外的人,突然声音没有起伏地开口:“今天的事,你就跟他如实报告。” 林助理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一咯噔,一瞬间整个身体几乎都僵硬住了。 可是这位豫盛的大公子却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面上依旧一片风平浪静。 “好、好的,大少爷。” 林助理最后没有选择去辩解,只是低声同意。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或者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却不仅能忍耐而且能不露丝毫声色,这个才二十八岁,年轻、甚至因为外表过于俊美而很难让人生出敬畏的男人,心胸城府却好像毫不弱于久居高位的盛国章。 林助理在心里默默地警醒自己,以后一定要记住不多看、不多听,不多做。 -- 秋醒这边大概因为精神太过兴奋,一直没有睡意。 她最后穿上运动服下楼,去小区的公园里跑几圈。 公园里遇到几个还坐在长椅上聊天纳凉的叔叔阿姨们,一看到她纷纷都跟她打起招呼。 “诶,小秋,这么晚还在跑步呀。” “小秋老师,好久不见啊。” 秋醒朝他们微笑着打招呼,继续绕着圈跑步。 “小秋啊,上次给你的电话号码,你怎么没加微信啊,不是说好要给你介绍男朋友的吗?” “小秋你别听她的,阿姨的儿子才是顶顶好的男孩,他自从见过你,就开始非要减肥,现在都已经瘦了十几斤了。” 意思你等着,先别急着挑男朋友。 秋醒一直比较讨这些老人们喜欢,漂亮端正不说,性格也是温柔又大方。 “嘁,人家小秋今年都二十七了,哪能浪费时间去等你家儿子。” 说话的这位烫着小卷发的阿姨是这里的包租婆,在这个小区里有十多套房子,她一早就盯上了秋醒,可是无论她暗示、明示、还是使劲磨着她,秋醒都能不上套。 听着阿姨们说的话,秋醒心中无奈,她慢慢停下脚步,举着手投降道:“叔叔阿姨们,不用再给我介绍对象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这话一出,别说这群叔叔阿姨们,就是秋醒自己都先愣了一下。 最后是卷发阿姨先笑起来:“哎呦,小秋老师,你别骗我们了,你怎么可能有男朋友。” “对啊,小秋,我可从来没看到你身边出现过哪个男人。” “估计小秋这是为了拒绝我们。” ...... 秋醒在阿姨们的讨论声中匆匆结束跑步回到家。 洗了个澡后出来,秋醒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出手机,看下某个微信号。 他们今天刚刚加了微信。 秋醒对着那个头像看了又看,再点进去他空空的朋友圈,可是哪怕这样,她依旧觉得有种莫名的踏实与满足。 命运终于把他们再次联系在了一起。 她有深深的直觉,这一次,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秋醒刚返回微信聊天界面,就看到通讯录里有人请求添加她好友。 秋醒点开这个叫“圆圆一点不圆”的微信号,看了下来源,里面显示是从以前的同学群添加。 秋醒记得自己好像是加过几个同学群,不过她平时消息多,群里又经常发消息,她不仅开了消息免打扰而且还折叠起了群,这么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秋醒点了同意,那边很快就通过了好友。 【不好意思呀,这么晚还找你,我叫陆圆圆,是你以前的同班同学还记得吗?】 陆圆圆? 秋醒的大脑里一下子出现一个女孩,圆脸短头发、戴着厚厚的眼镜,嘴里总能说出各种各样最时新的八卦新闻…… 秋醒一下子笑起来:“嗯,我记得,好久不见。” “嘿嘿,群里经常@你呀,不过你都没有回过。” 秋醒尴尬了一下:“不好意思,我的工作消息比较多,屏蔽了群。” 【没事没事。】 互相问候了一下,陆圆圆终于说了自己的目的。 【你高中的时候拿那个笔记从我这换的照片还在不?就是那张隔壁学校三中老大的照片。】 秋醒一怔。 一些记忆一下子便涌了过来。 秋醒在刚上高一的时候,那时学习的氛围还算轻松,虽然是一中,但是学习压力不算大,一下课,学生们便团团聚一起,天南地北地闲聊。 秋醒不爱凑热闹,但是在她趴在课桌上,或者是站在走廊上遥望远处的绿色时,耳边经常能听到别人说到隔壁三中的事情,尤其是那个三中老大。 “我给你们看张三中老大的照片,说好了只许看不许摸,这可是我花了一个月的零花钱才抢过来的,仅此一张!” “天啦,他就是是三中的老大吗?这也太帅了吧。” “对呀对呀,这么好看一点都不像传说的那样吓人嘛。” 几个女孩子纷纷惊叹着。 “嘿!你们这就以貌取人了吧,我跟你们说,三中现在这个老大在刚转学到三中时,因为长得帅又不爱说话,一直独来独往的很不合群,三中原来的那个老大就很看不惯他,觉得他太傲了又目中无人,尤其是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便在一天晚上带十几个小弟,想去好好收拾他。”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秋醒当时也被勾起了些兴趣,回头看去。 说话的是一个圆脸短头发的女生,戴着厚厚的眼镜,秋醒知道她的名字,叫陆圆圆,号称“校园百事通”。 此时她手里正拿着卷成筒的一本书,在大家都提起了足够高的兴致后,才“咚”地一声敲了下桌子:“结果啊,就是这么个不声不响的人,动起手来那叫一个恐怖,一个人就那么面无表情地把十几个人全打趴下了,下手那叫一个狠,直接把一群吱哇乱叫的小混混收拾得比小猫咪还乖巧。” “后来呢?后来呢?”一中这些乖乖学生们全都双眼冒光地听着这劲爆的八卦。 “啧啧,那当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啦,三中那些小混混们可能不太聪明,但也不是太傻,后来就直接全都认他当了新老大,三中原来的那个老大可能是觉得没面子,没多久就退学跑路了。” “哇......他这么厉害吗?” 这群十六七岁的女生们顿时全部星星眼,那时候各种偶像剧风靡校园,这种又帅又厉害的男生简直是妥妥的男主角。 “圆圆,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啊!”其中一个女孩好奇地问道。 圆脸女孩顿时骄傲地一扬下巴:“因为我楼下邻居家的哥哥就是三中的,而且还是他的金牌小弟呢!我知道他们可多的消息了。” ...... 当时虽然秋醒几乎每天都会听到“三中老大”“余顾非”这些词,但是几乎都是从左耳进右耳出,从来没有上过心。 直到有一天—— 那天是秋醒跟同学值日,排桌椅的时候,到中间位置她刚把歪了的桌子摆正,左边那张桌子里的书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便碰瓷一样瞬间“哗啦啦”地全掉了下来。 秋醒当时目瞪口呆地看着,简直傻了眼。 最后她一边蹲下来整理,一边在心里感叹一个小小的桌肚竟然能塞进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该说是桌子厉害还是桌子的主人厉害。 等收拾到一本书的时候,她才刚拿起来,里面就掉出来一张照片。 秋醒伸手拿起照片,刚准备塞进书里,便意外地看到了照片上的人。 照片上的他,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他还有三中那一群姹紫嫣红的小混混们一起。 但是显然,在他面前,那些小混混们几乎成了背景板。 他低头侧目咬着烟,旁边是面相凶恶却表情谄媚地给他点火的红头发小混混,他们一群人就堵在三中的校门口,那样英俊的少年,却与这群人、这个环境完美和谐地融在了一起。 这张照片,秋醒反反复复地看了好几分钟,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把他与三中的那个老大对应起来。 好像以前的很多事一下子就解释得通了。 比如她为什么会看到那些小混混在他面前那么毕恭毕敬,比如为什么那些趾高气扬的小太妹在看见他时会瞬间像老鼠见了猫......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他就是三中的老大。 后来…… 秋醒连夜整理并抄写了一遍她整学期做的所有笔记,全部抄完时,她手上都磨出来了一层透明茧子。 她记得前两天陆圆圆在班级里哭嚎过几次她的笔记全弄丢了,她期末考试肯定要完蛋。 秋醒找到了陆圆圆,并且成功地交换到了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除了陆圆圆一直没人知道,只在后来程月橙有一次来她家玩时看到过,秋醒也很快就收了起来。 她的秘密,一直都不想被太多人知道。 秋醒这边好久没回复,陆圆圆连忙打字。 【你别误会,我不是来要照片的,就是……你能拍一张给我吗?】 【以前他的小弟想要他的照片,可能......是睹物思人吧?】 秋醒:“......” 不过照片本来就是陆圆圆忍痛割爱,秋醒犹豫一会后,还是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她。 她刚想跟林圆圆说她已经见到余顾非的事,林圆圆已经急匆匆地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谢谢老同学,有事我们再联系。】 “......” 秋醒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她看着照片忍不住又想到了今天晚上的事。 他们因乌龙而进行相亲,而她将错就错地接受,最后与他相亲成功。 一切顺利得几乎让她每回想一次都不敢置信。 哪怕他说了,他只是需要一个结婚的女人,她依旧好庆幸,这个人会是她。 -- 七月十一,大暴雨。 外面是轰隆隆的雷雨,即使是白天,屋里依旧十分昏暗。 秋醒开了灯,坐在电脑前习惯性地先每天看一下当日新闻。 鼠标滑动的时候,竟然刚巧刷到了一条关于豫盛集团的财经新闻。 不过内容非常简短,只是一带而过地提到了盛国章的长子从国外回来,或将子承父业,接手豫盛集团。 里面有好几次都称余顾非为盛公子。 秋醒忍不住微微蹙眉。 之前忽略的一些问题突然一下子清晰地摆在面前。 比如盛承书的母亲看起来最多不超过四十岁,显然不可能是他的亲生母亲。 还有,之前包厢里碰到他们的那次,盛国章介绍余顾非时突然停顿住,然后才说他叫“顾非”。 以及,昨天相亲时,碰到他真正的相亲对象苏青琳,她也叫他盛公子。 可是他不姓盛,而是姓余。 之前秋醒一直以为他只是是随母姓而已,但是现在看起来显然不是,好像外面的人依旧以为他是姓盛。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会改姓,又为什么会与盛国章关系那么紧绷? 秋醒觉得自己的大脑里有一团迷雾,她忍不住想拨开探知真相,因为这似乎是她不了解的他。 这阵大暴雨一直到中午才终于停止。 秋醒查了小半天的资料,从电脑前抬起头,一边起身,一边揉着脖子。 给自己倒水时,秋醒这才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好像还一直留在卧室,她进了卧室,刚拿过手机,结果一下子就被手机上的那么多条未接电话还有微信消息惊到了。 她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连忙先打开微信。 【姐姐,你的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你快看,这张照片是不是你家里的那张?上面还有你的字迹,它怎么会出现在网上?还有这些。】 下面便是一条条标题触目惊心的链接。 【知情人深扒:清风霁月的豪门贵公子原来是曾经喜欢打架斗殴的混混头子?】 【豪门内幕:豫盛集团大公子疑与继母不合,十八岁改母姓。】 【豫盛集团的老总或将因病退位,其子是否足堪重任?】 7、炙秋 秋醒没再往下看,快速收拾东西,匆匆换了衣服就拿起车钥匙。 到了车上,秋醒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余顾非在哪里。 冷静!不要急!不要关心则乱! 秋醒在心里默念几句,然后快速打开微信,她的手指先在某个微信上停顿几秒,最后却下划打开了林助理的微信。 【林助理,方便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吗?】 小半分钟,林助理都没有回复。 秋醒酝酿好的冷静便瞬间崩塌,她连一秒都等不及地直接打开通讯录,翻出他的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几声,终于在秋醒耐心快告罄时接通了。 【喂,林助理,他现在——】 【秋老师,您稍等,我这边正在处理事情,一会就把地址发给您。】 林助理说话的语速极快,他那边声音十分嘈杂,显然也正忙得焦头烂额。 秋醒终于又冷静了一些:“好的,林助理,那麻烦您了。” 秋醒挂断电话,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紧张。 是的,他并不是像她这样的普通人,网上那些事或许影响很大,但是肯定会有林助理这样的能手帮他处理好。 这么想着,秋醒终于没那么慌张,这才有时间再次点开刚刚未看的链接。 秋醒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家里的那张照片。 【喔靠,以前在学校就觉得这哥不像正常人,验证了,验证了[泪流满面],来来来,让你们也直面感受一下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 当时林圆圆要照片的时候,秋醒拍了好几张,特意选了拍得最清晰的一张,面色凶恶的小弟,冷漠俊美的少年,一眼看去就像某种暴风雨前的平静场面,仿佛下一秒一声令下就要进行两方恶战。 在照片的旁白处有一个很小的字:鱼鱼 她那时连他的真名都羞于直白的写出来,暗暗地用着昵称。 大概是因为字太小了,又是在照片后面的旁边处,所以评论里没有注意到,都是在谈论照片上的人。 【我天,铁证了,这个富二代还真是混混啊......】 【别说,没看评论之前我都没注意到后面的那群人,这长相,这气质......我总觉得他是无辜的怎么回事?】 【开头一张图,后续全靠编......就算是真的,说不定人家只是年少不懂事呢?】 下面一堆的评论,但大都是惊叹或沉迷于照片上人的外貌的。 楼主显然是不太乐意评论风向变成这样。 【你们能不能不要以貌取人?帅?一个人把十几个人打跪的样子更帅!你们以为他能成为三中的混混老大会是吃素的吗?】 颇有点恨其不争、刻意拱火的意味。 秋醒看了好几条评论,这个楼主都在不依不饶地把余顾非往混混上引。 她忍不住在下面回复道:他不是混混,他是非常好的一个人。 这位楼主显然一直蹲守在这里。 看到秋醒这条信息,立刻回她。 【他是不是混混你能比我更清楚?我就是那个曾经被他霸凌过并且打得很惨的人[愤怒]】 原来是故意报复。 秋醒飞快打字,一气呵成,快速发过去。 【霸凌?难道不是你们欺人在先?一大群人去堵他一个,结果被人家一个人收拾了?这么多年可终于让你这只乖顺的小猫咪找到机会出来蹦跶两下了!不知您是这张照片里的哪一位?】 “……” “……” “……” 真的是又讲事实又会戳人心窝。 吃瓜群众们默默看着,最后齐齐留下“哈哈哈哈哈”。 这边金霄看着满屏的嘲笑,气得差点心梗。 “这人谁呀?” “怎么对我们那些事情这么清楚?” 旁边的人也正看着评论憋笑,憋得脸都快红了,他快速点开秋醒的账号看了起来。 里面一片空白,什么信息都没有。 难道是他们老大的哪个脑残粉? 毕竟当年余顾非可是轰动一时的大人物。 而秋醒这边已经收到了林助理发过来的地址,她赶紧点开导航,没再去看那些评论。 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路灯一排排亮起,霓虹闪烁,车流不息。 秋醒眉眼间再次显现不安与焦虑。 要见到他了。 她该怎么像他解释? 比如,那张照片的由来。 林助理给的地址并不远,秋醒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她停好车,脚步匆匆地上了楼梯。 刚上二楼,一抬头就看到了他。 他正倚靠在一个角落里,手里夹着一只烟,旁边窗户大敞开,一点猩红间烟雾弥绕。 秋醒慢慢停下脚步,就这么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看着他。 心里突然涌出一阵很突兀的感觉,咫尺之间,他却好像是她永远无法靠近的人。 不,似乎谁都无法靠近。 原来那个常常一呼百应的人,现在孑然一身,却怎么反而更加难以接近了? 余顾非像是心有所感,突然侧过头。 就这么隔着距离相对看一会,秋醒终于慢慢走过来,在他面前定下。 “对不起。” 余顾非在秋醒走近时已经默默掐灭了烟,他的神色不明,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秋醒心里更是难受,声音都在发紧:“网上那个......” “嗯,没事,你可以后悔。” 余顾非知道秋醒已经看到了网上的消息,他并不觉得意外,内心十分平静。 可以后悔?后悔什么? 秋醒一时不解。 她仰头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他倚靠在昏暗的墙角,清冷的声音先传过来。 “外面传说的都是真的。” “你有拒绝的权利。” 秋醒这才终于明白。 她是在为那张照片道歉,而余顾非大概以为她是过来拒绝之前的相亲。 秋醒连忙慌张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要来拒绝你,我知道网上那些都是假的,我相信你。” 秋醒说得认真又诚恳,余顾非却突然轻笑一声。 他站直身体,往前一步,一下子与秋醒贴得很近。 秋醒下意识身体一僵,一阵清冽的味道冲进鼻尖,完全盖过了周遭那阵烟味。 他平时一定不常抽烟,今天他是不是心情很不好? 这么想着的时候,头顶的声音也传过来。 “谁告诉你是假的?” “都是真的,还有,你嫁给我,这辈子就都别想要有孩子,这也是真的,现在你可以考虑清楚再回答。” 他走到了光亮处,秋醒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 确实不一样了。 与年少时那双冷淡冷漠却明澈如月的眼睛确实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它们是如此深不见底,望进去仿佛一滩漩涡,迷离惝恍。 秋醒禁不住身体后退一步,心神皆颤的同时,还夹着一瞬间的迷茫。 而她的反应也逃不过余顾非的眼睛。 8、炙秋 从窗台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余顾非垂下视线,把烟静静地抿在唇间,没再去看秋醒,整个人平静又漠然。 二楼十分安静,暴雨后湿润的风一阵一阵地从窗口溜进来,正环绕在他们周身,秋醒的裙摆一直被那低低的风吹得翻动轻扬,某一瞬间几乎快触到旁边那双长腿上,也只差了那么一点点。 周围刚刚那还很浓烈的烟味也已经散得几乎快闻不见了。 时间不过短短过去十几秒,秋醒便低声开口道:“你说的我明白了,我刚刚也认真思考了一下。” “这些......” 大概是由于紧张,秋醒侧开着视线,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天空,雨后的天空无月无星,连一点光亮都没有,但若是稍稍低下视线,便能看见下方万家灯火。 而这万家灯火旁有他和她。 秋醒垂目,脸上的表情恬静温婉,声音也是悦耳柔和:“我确实都可以接受。” 余顾非听了表情依旧平静,没有什么大波动。 秋醒继续轻声着:“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见仁见智,别人看到的是他们愿意相信的,而我看到的,也是我愿意相信并且坚定的,我想,这本身并没有对错。” 外面的声音纷纷扰扰,她心里的声音同样振聋发聩。 “我......” 她轻呼一口气,嘴角露出笑意,看着他的眼睛明亮熠熠:“我今年已经二十七了,也工作好几年了,是完全拥有自己判断力的成年人,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外界的声音就轻易动摇自己的决定。” 余顾非终于抬眼看她。 沉默了大约好几秒后,他淡淡开口:“好,那就希望你一直不会后悔。” 秋醒心想:怎么会后悔呢?她大概是那个最不可能会后悔的人。 “那......你大概什么时间需要我配合?” 可能是不想让余顾非感觉自己太过急切,秋醒解释道:“我这边可能也需要准备一下。” “越快越好。”余顾非却这么回她。 秋醒一愣,转而立刻想到了这次的舆论风波。 看来这次风波肯定对他还有他身后的豫盛集团影响很大,所以他才会急需尽快结婚来平复这次舆论产生的负面影响。 仔细想想,结婚好像确实是一个最简单有力的解决办法。 所以哪怕是他自己的婚姻,也是可以不含任何个人感情的。 秋醒想明白这个,却依旧郑重地点头:“好,那就明天吧。” 或许他身上真的有很多未解的谜题,现在也只是急需一个去结婚的人,这个人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任何一个女人。 可是她依旧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 因为这个人是他。 她前面有一瞬间还在想,她心中深藏的某些情感到底是年少时的执念,还是真的......唯他而已。 可是不过短短几秒,她便清晰地明白了。 其实根本不用思考太多,遵从自己的内心,抬头看去,他只要站在那里,那就是她的正确答案。 ...... 林助理过来准备接余顾非的时候,秋醒正好跟他一前一后地下楼。 大概是作为助理的直觉,他总觉得他们两人应该是谈了什么,不过他也深知要谨守作为私人助理的本分,所以没敢窥视太多,直接躬身朝秋醒道:“秋老师,您是怎么过来的?要顺路送您回去吗?” 秋醒犹豫两秒,想着余顾非应该也没看到自己开车过来,便笑着道:“那就麻烦您了。” 她的话刚落,便立刻发觉余顾非的视线好像往她身上落了一瞬,等她抬头去看时又仿佛刚刚只是错觉。 到底心虚作怪,秋醒的脚步都不由快了几分。 到了车旁边,林助理替他们打开后车门,秋醒先上了车,余顾非随后。 秋醒正侧身低头准备找安全带,面前一暗。 一阵独特的清冽气息,几乎瞬间涌过来把她包围覆盖住,让她的心跳都短暂地停住两秒。 秋醒抬头,才发现他与她的距离靠得非常近,大概是他的个子较高,倾身进来时几乎要抵上她。 这样亲近的距离,第一次这样近的距离...... 几秒的晃神后,秋醒反应过来,赶紧往旁边移了下位置。 胸口又开始不争气地怦怦跳个不停。 在她这个已经完全成熟的年龄,却好似回到了最纯情的青春年少,在他面前依旧这么容易就慌张无措、无所适从。 秋醒脸颊微热地偏向另一边窗户,好像在假装看着外面的风景。 飞速倒退的风景并不多吸引人,秋醒却看得喜悦又认真不已。 车子开了一会,察觉到某种安静后,秋醒终于不动声色地慢慢看向旁边。 余顾非完全没有关注她的小动作,正闭着双目,脸庞侧向另一边,大概是姿势的原因,他的五官轮廓从这个角度看着沉冷又静然。 哪怕除去外貌,他身上依旧有着一种矛盾又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吸引力。 秋醒突然就觉得自己刚刚的那些动作十分多此一举。 他根本就没有关注到自己。 是啊,他好像一直高高在上,站在她触不到的距离,那双冷漠又漂亮的眼睛怎么会轻易装下她呢? 哪怕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秋醒的整颗心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变得十分平静,她默默地看着余顾非。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跟他这样近距离的坐在一起。 缘分真是好奇妙,她一直都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是那种相隔万里、有一种跨不过的距离,可是他现在就坐在她的旁边。 这样亲密的距离,她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他。 秋醒突然就想到了曾经的一次,也是这样非常近的距离,她从后方偷偷地看着他。 那天一开始其实她的心情非常低落,一直坐在公交车的后排发呆。 中间公交车不断停住、开启,有零散的几人上车,车门再次关上。 她一直未关注,只是盯着窗外越来越偏僻的地方发着呆,那种世界之大,好像只有自己孤身一人的感觉强烈且凄然。 最后一直坐到身体有了僵硬感,她才终于回神活动了下,结果视线一偏,就看到前面隔着一个空位上的人正同她一样,也正侧目看着外面。 当时的他穿着熨烫齐整的白衬衫,肩背修长笔直,周身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贵气感,离开那群乌烟瘴气的人,他的眉目清冷又干净,皎皎明月,一眼望去就是最显然的存在。 他当时手里正拿着一束花。 秋醒低头,看到竟然是跟自己一样的白色小菊花。 他也是去看望谁吗? 后半程的路,她没再发呆,一直悄悄地打量着他。 那天的他跟自己之前每一次看到的都不一样。 秋醒形容不出来,就是觉得......他整个人看着都是平静的,周身却仿佛正在进行着一场无声无息的黑隆隆的大暴雨,让人看着都不自觉呼吸变轻。 明明外面是艳阳高照,天空万里无云,非常好的天气。 但秋醒就是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比她还要难过。 秋醒在倒数第二站的时候下车,她看到他依旧稳坐在座位上。 她慢腾腾的下车,回身的时候,看到他视线终于从远处收回来,好像笔直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在看她。 回忆与现实相碰,秋醒猛然回过神,才发现旁边的余顾非已经睁开眼,正目光清醒直接地看着走神的她,也不知道看了有多久。 她心里一慌,视线猛地一下移开,很快又觉得不对地立刻返回来。 欲盖弥彰,欲盖弥彰! 最后秋醒僵硬了几秒,弯着唇朝他露出一个不尴不尬的笑,她的面庞慧美秀丽,眼神也清亮洁净,却依旧没掩饰住那阵傻气。 秋醒看到余顾非收回视线,眉间微拧,抬手轻抵了下眉心。 是让秋醒很欣喜的、自从遇见他到现在脸上露出的最为生动有人气的表情,像是无奈,像是后悔,她却一时猜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后悔将要结婚的对象是她吧? 9、炙秋 前面的林助理一直认真地看着路况,期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一直到开过一个路口,他才终于开口道:“秋老师,前面是不是要左转?” 秋醒听后终于把视线从余顾非身上移开,她朝车窗外看了下,回道:“嗯,前面左转后,下一红绿灯再右转,不远后就到了。” “好。” 林助理又再次消了声,安静地当个隐形人。 秋醒似乎意识到他们很快就要分开,内心又有些躁动起来。 想了一下,她开口:“明天我们大概几点见面?” 前面的林助理不动声色地微抬油门,车速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余顾非已经恢复到平静无波的表情,淡声着:“都可以,看你方便。” 秋醒稍微想了一下,便问:“那十点可以吗?” 这个时间,结束后正好还可以一起吃个午饭。 “嗯,可以。”余顾非没有意见。 秋醒的脸上便禁不住露出笑容,她偏头看着车窗外,眸光闪闪,突然发现外面的夜景变得这样美,这样有人气,热闹喧嚷,令人目不暇接。 原来心情愉快的时候,看到再普通平常的东西都会觉得那样的特殊不同。 到了地方,秋醒下了车。 她先是朝着前面的林助理说声“谢谢”,然后又看向车里的余顾非,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两个度:“那我们,明天见。” 余顾非点头,客气有礼:“明天见。” 秋醒的双眼便立刻像是被点上了火烛,顿时更加亮眼闪耀。 挥着手看着车子驶离进车流,一直到彻底消失不见,秋醒这才收回目光。 她先是停在原地深呼吸两口气,等差不多平复好后,她才再次走到路边,然后伸手朝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返回自己之前停车的地方。 原谅她的小心机,她只是想多偷一点与他在一起的时间。 -- 再次回到家后,秋醒一身轻松地进入卧室打开衣柜,拿出睡衣准备去洗澡。 要关上柜门时,她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打开左边很久没有开过的衣柜。 单独的一个柜门里,悬挂着一件用防尘罩套起来的男式外套,尺码比较大,目测比她所有的上衣都要多出长长一截。 秋醒看着这件外套,一时便有些晃神。 曾经这件衣服她一直想还给他,可惜每次要么是没带衣服碰见他,要么就是碰见他没带衣服,当然,她碰见他的次数也并不算太多。 后来她便天天把衣服装进书包里,想着哪一天如果碰到他,一定要郑重地跟他道谢,再好好地向他介绍一下自己,结果在她每天都背着鼓囊囊的书包后却再也没机会遇见他。 大概过了一阵后,才听到有人说他出国了,也有人说他转学了,总之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这件衣服就一直留在了她的衣柜里,偶尔跟她的衣服一起拿出去洗洗晒晒,再一起收回来,随意地挂在一起时,它每次都是这样又宽又长,醒目得一眼就能看到。 有一段时间她状态不太好,晚上关了灯后,她就会打开柜门,这样静静地盯着衣柜里那截多出来的黑影,竟会莫名觉得多出一股安心。 之后不知哪一天,她似乎突然意识到了男女之别,便把那件外套单独挂在一个柜子里,男左女右。 这么多年过去,屋里子所有的格局都没怎么变动,只有一些小物件轻微变换,仿佛只要她现在躺去床上,再静静地朝这看过来,就回到了年少懵懂的当年。 ...... ...... 秋醒抬头的时候看着眼前的地方好像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但是她很肯定自己肯定没有来过这里。 只不过脚上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一样,自动地走进那个陌生的校门口。 正当她疑惑眼前的处境四处张望时,后面突然传来喧闹的叫嚷声。 秋醒回过头去。 是他,太好了,终于又碰到他了! 秋醒第一反应就是惊喜,然后下意识地先摸摸自己的后背,在摸到一个鼓囊囊的书包后,她心里顿时一松地再次朝他看去。 在一堆混乱的人群里,如同遗世独立的英俊少年正微弯着背靠在墙壁上,嘴里咬着烟,眼眸低垂,整个人看起来慵懒又放松。 这时候的秋醒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 三中的老大,余顾非。 她忍不住又在心里一字一字地念了一遍。 余-顾-非。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他突然漫不经心地抬头,视线直直地朝她看过来。那一瞬间,时间像是猛然一下停住,周围的一切都被定格。 秋醒也终于想起来这个熟悉感是从哪里而来的了。 正是那张照片里的场景。 只是很快,没等秋醒先理清眼前的情况,他便要离开。 秋醒顿时着急地叫了他一声,嘴里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她心里焦急不已,怕错过这次机会又不知道要等多久,连忙跑着跟上。 只是当她气喘吁吁地终于追上前面的人后,他的样子突然又变成了现在的他,英俊成熟,浑身充满了迷人的魅力,却又更加冷漠疏离。 “余顾非,你、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以前见过的。” 他垂着视线看她,微眯着眼,像是细细揣摩,而后那眉眼如霜的表情突然就像寒冬遇到了春天般,快速地融化开,他看着她微挑着眉轻笑出来:“嗯,当然记得,你叫秋醒,秋天的秋,清醒的醒。” “是高一一班的学生,月考考了第三名,英语是满分。” …… 秋醒突然就从梦里醒了过来。 伸手拿过手机,时间才凌晨4点多。 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显示:七月十二,阴有小雨。 秋醒这才听到窗户上有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嗯? 秋醒蹙眉,怎么又下雨了,也不知道天亮后雨会不会停...... 秋醒有一点不满地蜷缩在空调被里,天公不作美,明明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才对。 抱怨了一会,秋醒又开始后悔了,她今天应该把见面的时间约早点的。 一起吃早饭也可以啊。 这样翻来覆去,秋醒终于忍不住为这样无聊的自己笑出了声。 -- 早上八点,秋醒一边整理,一边轻轻哼着歌,她的头发随意地拿发夹盘夹起来,松散的发丝垂在脸侧,侧脸温柔而美好。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的轻哼声都没停,随手拿过桌上的手机。 一个陌生的号码。 秋醒依旧心情很好地接过。 电话一接通,在听到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后,秋醒的脸上的笑意就慢慢消失了。 ...... 急匆匆赶到茶馆的包厢时,盛国章早就等候在里面了,不远处站着的不知道是保镖还是助理。 秋醒站在门口轻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后才挑开门帘走进去。 盛国章正斟着茶,看到秋醒进来,只是随便看她一眼便抬手示意她落座。 “请坐。” 声音一点听不出喜怒。 秋醒恭恭敬敬地在他对面坐下,腰背挺直,整个人严阵以待。 她不确定盛国章找她具体是有什么事,但是却可以大概猜到,应该......是关于余顾非吧。 盛国章大概是看出了秋醒的紧张,先斟了一杯茶递给她,然后才开口:“别紧张,今天我来找你,是关于顾非的事。” “......” 猜中了,秋醒却更紧张了。 “可以告诉我,你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盛国章似乎十分确定他们之前就认识。 秋醒没有隐瞒,稍微想了一下,便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到后面的种种,她毫无隐瞒地一一讲诉出来。 这些话,这些事,她从没完整地对任何一个人说过。 盛国章听完后好半天都没说话。 最后他道:“你说的人好像跟我记忆里的他完全不一样。” 秋醒听了抿了抿唇,轻声着:“可能您是当局者迷,而旁观者清吧。” 盛国章的表情顿了一瞬,略显威严的眼神直直看向秋醒。 他听出来了,眼前这个女孩的意思是:不是余顾非有两面性的性格,而是他熟视无睹,没有发现自己儿子优秀的一面。 她倒是真敢说。 秋醒低头垂目,明显能感觉到那道威压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盛国章隔了几秒才移开视线,心口却微痛:他怎么会没发现呢?那曾经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最完美的作品。 他端起杯子喝口茶,沉声开口:“听说你跟他已经私下见了几次面?” 秋醒抬起头,她不知道盛国章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的,但是显然他现在并不是真的在问她。 于是她点头:“嗯,确实碰巧见过两次。” 盛国章听了秋醒滴水不漏的话,又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似是满意了不少,连一向严肃刻板的表情都松缓了下来。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来让你不要妄想接近他,或者说你们身份不匹配之类的?” 他淡笑着摇摇头:“从把他接回来后,我给他安排了很多个相亲对象。” “温柔的、甜美的、知性的、能干的,各种各样的,说是选秀也不为过了,当然,作为我们豫盛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他完全有资格去匹配一个最优秀的女人。” “但,这都不是我首要考虑的条件。”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跟顾非之间一直有一些未解开的心结,他是我最看中也是最疼爱的儿子,对于他的婚事,能门当户对、强强联合当然最好,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他喜欢,只要他高兴,很多问题在我这里便都不是问题。” “而且——” 盛国章停顿一下,看着秋醒露出毫不掩藏的赞美:“而且,我其实对你也十分满意,对于你们之间的相处,我乐见其成。” “只不过。”他话锋一转:“我这边确实也有两个条件。” ...... 盛国章已经离开了茶馆,秋醒还端坐在位置上。 她看了一眼面前被斟满的茶水,端起来慢慢喝尽。 她从小到大便一直尊敬长辈,何况这个人是还是余顾非的父亲。 手机上微信发来信息的时候,秋醒才猛然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十点了。 “秋老师,您过来了吗?” 是林助理。 秋醒一边起身,一边赶紧在微信上回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助理,我在外面有些事,现在就赶过去。” 秋醒是真慌了,煮熟的鸭子若是没到嘴就飞了,那她才哭都没地方哭。 信息刚回过去,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秋醒一边急匆匆地掀开门帘往外走,一边接起电话。 “喂,您好?” 电话里没有声音。 “喂,哪位?” “在哪。”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秋醒的脚步猛地顿住。 是余顾非。 “我、我在外面。”秋醒声音一下子有些紧张。 这是他第一次打电话给她。 “嗯,我知道。在哪?” 秋醒犹豫一下,还是把地址说了出来:“在玺隆茶室。” 电话里的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哦?跟谁见面了?” 秋醒已经走到了外面,内心挣扎几番,最终还是选择了撒谎。 “只是一个朋友,嗯......好久没见了,所以聊得久了一些,一不小心就忘了时间。” 秋醒听到了电话里面的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接下来便是毫无起伏的话:“是吗?那看来你们应该聊得很愉快。” 秋醒像是终于听出了什么,她慢慢转过身。 余顾非正拿着手机,就靠在后面茶室的棕色木柱旁,表情淡淡地看着她。 眉目清冷,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10、炙秋 秋醒举着手机呆呆地看着余顾非。 几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他现在不是应该跟林助理在一起吗? 还有,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 余顾非已经收起手机,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他的身姿修长笔直,相貌更是人间绝色,不急不缓地走过来时好像周边的一切景物都因他而黯然失色,让人眼里就只看得到他。 秋醒忍不住下意识地站直身体,让自己不露怯。 除了他确实容易让人自惭形秽,另一方面就是自己刚刚不久前还一直跟盛国章聊着他,不过转眼间他就出现在就自己面前,而且还好像是因为自己放了他鸽子。 秋醒是有那么一么么的心虚的。 余顾非已经在她的跟前停下。 秋醒敏感地发现他的眼神似乎不动声色地上下观察了自己一遍,最后才停在自己的脸上。 并不多热络的眼神,但是至少也不是一开始那种完全的冷漠陌生了。 他......难道在担心她? 秋醒心里一动,突然声音放松地开口:“我没事,就只是聊了一会儿天,什么都没发生,你不用担心。” 不知是自己自作多情说错话了,还是正好猜中了他的心思,秋醒看到余顾非那漆黑的眉间立刻就拧出了一个细微的小疙瘩,让她一瞬间有种忍不住想伸手去给他抚平的冲动。 “你迟到了。” 他朝秋醒示意了一下手上的腕表,似乎要她给个解释。 秋醒一下子歇了胸口的冲动,心里开始为难。这......该怎么解释? 难道说你的父亲把我叫过来说你的坏话吗? 秋醒只能扬着笑脸生硬地岔开话题:“你怎么会来这里?我正准备去找你们,林助理刚刚还在问我到哪里了。” 余顾非眸色深沉地盯着秋醒看了会,最终还是放过了她。 “不用过去了,就在这里吧。” 他说完直接走向刚刚秋醒跟盛国章呆的那个包厢。 秋醒看着余顾非的背影,想到刚刚不久前盛国章递给她看的东西,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所以,我不怕他有喜欢的人,在乎的人,我就怕他无牵无挂,那他就是天上断了线的风筝,谁都救不了他。】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软肋,有在乎的人,这样他才能学会克制收敛。】 【而我相信,你就会是那个人。】 ...... 那些东西、那些话,秋醒都信了吗? 不,从头到尾,不管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她都没有信过。 真想让他有在乎的人不首先应该考虑跟他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吗?为什么反而去寄希望于一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女人? 除非,他的家庭关系已经破裂到完全没有修复的可能性了。 秋醒有正常的思考能力,知道这里面肯定还有未被诚实说出来的大问题,而那个才是所有问题的关键。 但是她的情绪有受影响吗?当然也有。 因为拿出那份东西以及说出这样话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不是别人。 短短一小会,秋醒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最后却只是默默地跟上他。 余顾非正在里面打电话。 “二十分钟内,带着东西到玺隆茶室,你知道地方的。”他的声音十分的冷,隐隐还听出点讥讽的味道。 秋醒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所以对面的是谁? 等了大概十多分钟,包厢外的门帘被挑开,林助理走了进来。 竟然是林助理? 秋醒心里吃惊。 大概是因为赶着时间过来,林助理的额头上全是汗,看到余顾非的时候表情谨慎又恭敬:“大少爷,这是按您的要求请律师拟定好的文件。” 说完拿出两份文件,分别递给余顾非跟秋醒。 余顾非并没有看,直接放在了桌子上,而后像盛国章刚刚那样,拿起一个新的茶壶,正朝一个新的杯子里斟茶。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不愧是父子,那种无声无息的威压感,确实足够唬人。 秋醒都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 过了漫长的半分钟,余顾非才抬了抬眼,声音淡漠地开口:“谢谢,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林助理立刻很有眼见地退出包厢外,留出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他没有问余顾非没为什么没有出现在之前约见的地点,反而在这里。 但其实他自己心里已经十分清楚明白了。 他有一位心思极其敏锐又极其聪明的上司,他知道他做的很多事一定没瞒过他,比如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多的巧合? 余顾非与秋醒的第一次见面或许真的是意外,但是接下来的见面若不是有人为给他们制造机会,根本不会出现那些恰巧的时机。 但今天的事,林助理确实是太冤枉,却早已无从辩解。 林助理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口气,这对豪门父子的恩怨,他一个只能听命行事的助理夹在中间,处境肯定艰辛,但是每天又拿着十分可观的高薪,他再无奈也只能继续坚持了。 秋醒的目光在刚刚离开的林助理还有余顾非身上都停了停,看着他们各自的脸色好像隐隐察觉出了什么。 不过她安静地并没有出声询问,而是翻开手里的文件,一条条地认真看起来。 看了大概有五六分钟,秋醒才终于合上文件:“文件我看了,感觉……好像有点问题。” 余顾非抬眼目光正视着她。 秋醒随意翻了下手里的纸张:“我觉得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份合约完全看不出任何对我的要求,或者说完全是我单方面在占便宜。” 里面有对她生活各方面的保障,甚至还有未来若是分开后会给她的风险补偿。 秋醒不解,他为什么要让她签这种文件? 她之前还以为他会让她签一些婚前财产公证之类的东西,这应该是很多豪门婚姻都会考虑的事,结果怎么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大馅饼? 她拿得不解又不安心,而且里面还有秋醒看不太懂的一条:结婚后自动拥有豫盛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 百分之一可能听起来不多,但这是占埠市经济大半江山的豫盛集团。 余顾非听了这话,并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声音淡淡地好心提醒:“因为跟你签合约的人是我,整个豫盛集团未来的掌权人,你看到的占便宜,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至于里面的股份,那不是我给你的,而是你将来的身份给你的。” 她将来的身份给她的? 秋醒先是疑惑,然后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所以,只要跟他结婚,成为他的妻子,就会自动拥有豫盛集团的百分之一股份? 秋醒瞪大着眼,一瞬间几乎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是种后知后觉的害怕。 如果有别人知道这个消息,秋醒十分相信,最后跟他相亲成功的人绝不会这么轻易地变成自己。 “现在,还有问题吗?”余顾非像是耐心不多了。 秋醒连忙摇头:“没有了。” “好,那签字吧。” 余顾非说完,先拿过一旁的笔,唰唰几下便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秋醒几乎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余顾非签完字,然后同样一笔一划地在签名处写上自己的名字。 她想:不论他婚姻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但是至少,她是完全站在他这一边的。 ...... 结束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秋醒顺势邀请道:“那个……我们可以一起吃个午饭吗?快十二点了。” 怕耽误他的时间,又道:“很快的,就在附近找一个地方。” “嗯,可以。” 秋醒的脸上立刻又带上笑容:“好,那我先在手机上搜一下。” 她一边走着一边开始在手机上搜索。 正看着,面前一暗,下一秒额头便被什么抵住。 秋醒微抬视线,发现自己堪堪离那堵“墙”只有寸步的距离。 她抬起头。 这时的余顾非已经转过身面对着她,微微蹙着眉,而她的额头,正被他的手掌抵住。 原来是到了转弯的楼梯口。 秋醒顿时感觉相触的那一块皮肤开始快速地发热、发烫,火辣辣地灼烧着。 “看路。”余顾非那不含情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秋醒低头开口:“好。” 而后步亦趋地跟上他。 在走了一段路后,秋醒才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额头,心里像是起了一阵风,一片不平静。 -- 秋醒是在手机上选的餐厅,按最高评分选择,位置就在出了茶室对面不远处的网红餐厅。 到了地方,秋醒还担心余顾非会不太喜欢这种不够高档又有很多人的餐厅。 余顾非却丝毫不显情绪,十分从容地找了个位置就坐下,没有一点富家公子的架子。 秋醒突然就想起来,他的身份除了是豫盛集团的大公子,还曾是埠市三中的老大。 那时候的他,什么乌烟瘴气的场所没见过、去过? 中间吃饭的时候,余顾非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起身站到一旁接电话。 在他起身的那一刻,周围很多人都同秋醒一样,目光不自觉地跟随上去。 他太耀眼了,理所当然地会被那么多人注意到。 秋醒静静地看着,而后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相机,对着他的侧影快速拍了一张。 这次的照片拍得很清晰,秋醒看了几秒,然后打开朋友圈,上传了照片。她一共上传了两张,一张是上次程月橙发给她的那一张,还有一张便是今天的照片,上传完照片,便开始编辑文字。 [七月十二,阴雨转晴,就像迷雾散去,我遇见了你。] 文字编辑好,在“谁可以看”那里打开,选中私密,仅自己可见。 这样的他,她连分享都吝啬。 余顾非很快结束通话回来,对她道:“抱歉。” 秋醒摇头:“没事。” 秋醒发现余顾非的餐桌礼仪真的非常好,那种从小培养出来的贵气感,每一个动作都那样优雅、赏心悦目。 正相对无声地吃着饭,隔壁桌的一个大约一两岁穿着蓬蓬裙、还兜着尿不湿的小宝宝不停挣扎着,结果刚被她的妈妈放下,摇摇晃晃地转个身就朝余顾非扑过来。 “巴,巴,叭叭!” 秋醒:“......” 旁边那个年轻的妈妈瞬间脸都红了,赶紧过来要抱过她。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想到那跟小肉包子一样的手却紧紧抓着余顾非的西装裤脚,完全不松开,黑晶石一样的大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上面的人,嘴边还淌着一条透明的哈喇子。 又可爱又让人忍俊不禁。 余顾非显然是愣了一下,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那位年轻的妈妈看到余顾非的表情顿时更尴尬了,刚想来对着亲女儿来硬的,就见余顾非突然朝着小宝宝伸出一只手。 小宝宝一看,立刻扔下手里的布料,两手直接就要扒住余顾非的手。 下一秒,就见余顾非用另一只手轻轻拉住小女孩的后领,然后很轻松地就把她交给了她的妈妈。 那个年轻的妈妈一边道谢一边捂着小家伙的眼睛就抱走她。 秋醒看得忍不住又想笑。 果然还是小幼崽更可爱些,比她班级那些已经八九岁的、整天调皮捣蛋的学生们不知道可爱了多少倍。 “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小孩子,没想到你对刚刚的小宝宝挺温柔的。” 秋醒说这话并没有什么特别意思,却见余顾非停下手中正在擦拭的动作,突然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嗯? 余顾非放下手里的纸巾,脸色看起来冷冽又认真:“我想,我可能需要对你说得再清楚些。” 他字字清晰,态度里透着强硬的冷漠:“我不喜欢小孩子,也不会考虑生小孩,这件事不会有所改变。” 秋醒:“......” 她没想到她随便的一句话会让他这么敏感。 她只是看到刚刚他虽然冷着脸,但却并没有排斥小孩子,而且哪怕他的动作看起来快速又好似嫌弃,但是明显处处透着温柔与小心。 秋醒想解释什么,却好像怎么说都像是在狡辩。 沉默一会,秋醒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开口:“那......要是我不小心意外怀孕了呢?” 她想知道,如果真有意外,他会怎么处理? 余顾非抬眼,面无表情地盯着秋醒,俊眉微扬:“怎么个意外法?” 秋醒:“......” 11、炙秋 大概是没料到余顾非会问出这么个问题,秋醒的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嘴唇张了又张,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面的话。 怎么个意外法吗? 这种问题要她怎么去回答? 对上秋醒震惊又不可思议的眼神,余顾非却表现得平静又淡漠。 都说了,外面传说的都是真的,他是无恶不作的混混,说两句连挑逗都论不上的话有什么可奇怪的? 要是他—— 余顾非拧眉,她是真的清楚自己将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吗? 心里这么想着,余顾非偏侧过头,眉眼漆黑冷冽,五官轮廓俊美又清晰,他的嘴角极轻地勾起一点。 算了,现在再后悔,大概也是晚了。 这顿饭吃得极其冷场,终于结束后,秋醒第一次在跟他单独相处时没有觉得时间太短,反而有种终于结束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虽然尴尬,但是至少她见到了他的另一面,她只是很不自在,并不是讨厌。 “我明天会去一趟外地,大概周二回来的时候我们去领证。”余顾非低头一边擦拭着修长的手指一边淡声安排。 秋醒没料到会这么快,愣了一下:“是下周二吗?” “有什么问题?”余顾非抬起那双清冷的眼看向秋醒。 秋醒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下意识地回避开,连忙摇头低声道:“没有,当然没问题。” 她只是一下子有种太不真实的感觉。 她真的就要跟他结婚了。 余顾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递过去:“有什么需要的自己先去置办,这两三天我都不会有时间。” 没等秋醒开口,他便道:“不用拒绝,你会用得着,如果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直接跟林助理说,他也会帮你处理好。” 秋醒默默咽下拒绝的话,轻声答应:“好。” 他这样,真的好像在替妻子安排琐事的丈夫。 -- 7月16日。 清晨,秋醒是在睡梦中被闹铃吵醒的。 她随手关了闹钟,闭了闭眼,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拿过手机,然后看向屏幕上的日期。 秋醒打开备忘录,果然上面正记录着:去格澜湾,勿忘。 秋醒彻底清醒了。 她想起余顾非跟她说的如果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就去找林助理,但是其实她并没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只有有一件事确实可能要去应付一下。 去商场随便转了一圈买好东西,秋醒上了车打开导航,去格澜湾。 格澜湾是秋醒爸爸的家,她去的次数不多,便不怎么记路,而今天是他五十二岁的生日。 其实说起来虽然是亲生父女,但其实秋醒跟秋运安的关系是十分疏离陌生的。 秋醒出生没多久,就被放在了老家,秋运安则一直在埠市工作,这么多年下来,他在埠市早已成功安家立业,而秋醒这个半路跟过来的女儿跟他也几乎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前几年他的再婚妻子季兰珠顶着高龄产妇的危险终于给他生下了一个小儿子,秋运安老来得子,人逢喜事精神爽,生意也一帆风顺,越做越大。 但这都跟她无关,她一直都像个局外人,只有在每年的特定节日,会迫于压力去走个过场。 到格澜湾,时间刚刚过九点。 按响门铃,过来开门的是季兰珠。 “小醒来啦,快进来。”季兰珠真像是见到自己心心念念很久女儿的母亲,十分热情,一边招呼她,一边递给她一双崭新的客人用的拖鞋。 “嗯,谢谢季阿姨。” 秋醒换鞋进来时,正好碰到从楼上走下来的李朝阳。 李朝阳是被秋子林吵醒的,正不停发着脾气:“烦死了,烦死了,一大早的能不能安静点。” 在她身后的秋子林年龄小,嘴巴却不知道随了谁,厉害得很:“我在家里一直都是这样,朝阳姐姐,你不习惯就不能忍耐一下吗?” 李朝阳是季兰珠跟前夫的女儿,比秋醒大一岁,从小养在父亲那边,成年后才跟季兰珠亲密起来,不过她性格古怪刁钻,十分大小姐脾气,没想到现在碰上季朝阳竟然也只有被气的份。 “子林,怎么跟姐姐说话的?”季兰珠嗔怪地说了他一句。 秋子不服气地撅了撅嘴,然后一偏头就看见秋醒,顿时开心地蹬蹬地跑下来,一把抱住秋腿的双腿:“姐姐,你来了,给我带礼物了吗?” 按理说一般的孩子都特别怕老师的,但是秋子林却一直很喜欢秋醒,每一次看见她都特别粘她。 秋醒摸摸他圆乎乎的脑袋,笑着骗他:“嗯,姐姐特意给你带了一本暑假作业。” 看他猛然震惊呆住的小脸,秋醒终于不再逗他,从身后把包装袋里的玩具飞机递给他。 秋子林顿时开心得“哇呜”一声。 其实以秋运跟季兰珠对他的宠爱,秋子林早就不缺这些玩具了,但是每次都是特别给面子,他大概是这个家最欢迎她的人了。 楼上的李朝阳看到在她面前就跟个小恶魔的秋子林,转眼就像小哈巴狗一样围着秋醒转,本就不高兴的脸上顿时直接就黑了。 “果然一个姓就是不一样啊。”她阴阳怪气着,眼神不善地看着秋醒。 秋子林回头,小嘴巴一张,就跟机关枪似的:“那朝阳姐姐你是要改姓吗?也跟我们一起姓秋?” 偏偏还一脸天真无邪。 秋醒表面平静,内心却也忍不住笑。 秋子林的小嘴巴与反应能力是真的厉害。 季兰珠及时过来打了圆场,也觉头疼,其实她也百般不解,一个是她的亲生女儿,一个是她的心肝宝贝,这两人怎么会这么不对付? 她一转眼看向秋醒,突然亲密地拉过她的手,笑着道:“哎,这几个孩子里,还是我们小醒最乖。” 秋醒立刻觉得一阵僵硬,她不太喜欢跟人这样亲密,尤其是她们这种关系,这种过界的亲密让她浑身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排斥。 季兰珠像是看不出她的僵硬尴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然后便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瞧瞧你,好像又瘦了,正好放暑假了,要不还是搬回来住吧,你看这一家人在一起多热闹,我也能照顾得到你。” 这话也不知包含着多少真心多少假意。 秋运安刚好下楼,听到这话看了一眼秋醒,却没说什么,但是看他的态度大约也是同意的。 秋醒的眉间忍不住露出一丝不耐,像当年一样,在爷爷奶奶都去世后,秋运安把她接到埠市想让她跟他们住一起,扮演一家人的其乐融融。 只是可惜,她不是那种能忍受寄人篱下委屈的人,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咬牙坚持要自己一个人住。 她当时是怎么对秋运安说的? “我前面十几年都能自己一个人生活的好好的,我记得爸爸您也从来不担心,现在我都快成年了,爸爸你就更不应该担心才对。” 当时秋运安的脸色真的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不过秋醒并不想在今天闹得大家不愉快,便道:“暑假学校组织了研修,月底就要忙起来,来回跑可能不太方便。” 季兰珠大约也不是多真心留她,听她这么说顺势接道:“那还是工作要紧,说来老师这个工作确实比较好,体面而且稳定,找对象都有优势。” 她像是想到什么,说着:“对了,小醒,你在学校有没有谈男朋友?你今年也二十七了,可以开始考虑了。” 秋醒并不想跟她聊这些过于隐私的话题,便眉眼清冷地回:“我会考虑的,谢谢季阿姨关心。” 季兰珠看一眼客厅里坐着的秋运安,见他听到没什么反应后才继续笑起来:“那正好,你爸爸这边有一个合作中的老板,才三十来岁,年轻有为,聪明又有能力,你正好去见一见,也不用太打扮,就这样干干净净挺好。” 秋醒沉默,又带一丝好笑,不过她还是能忍住,只是道:“谢谢,季阿姨,真不用了。” 季兰珠依旧坚持想要说服她:“这个人你爸爸认识,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你就去看看,同不同意都没关系。” “既然这么好,那就让朝阳去吧。”秋醒冷了脸,彻底没了耐心。 “什么?”季兰珠温和的笑还挂在脸上。 秋醒认真地看着季兰珠道:“季阿姨,既然是条件这么好的男士,若是错过实在太可惜了,那就让朝阳去吧,她比我大一岁,今年已经二十八了,让她去更合适。” 她年龄还小,可以先让让。 季兰珠的表情彻彻底底地僵住,脸色一瞬间又是青又是红,煞是好看。 是啊,真有这么好的对象,她怎么不让自己还大一岁的亲生女儿去,反而让她这个关系疏浅的继女去呢? 可能有这样的好事吗? 只怕是要把她当作人情送出去还差不多,真去了还不知道要惹上怎样的一身腥。 “有毛病吧?跟我有什么关系,要去你自己去!”那边餐厅里正吃着早餐的李朝阳立刻不客气地朝秋醒吼过来。 秋醒的表情却淡淡的。 你也知道这是有毛病啊,那为什么之前每一次来,你都要莫名其妙地往她身上找茬、看她不顺眼呢? “好了,好了,都怪我多嘴,既然小醒不愿意——” 秋醒没等她说完便道:“谢谢季阿姨关心,不过不是我不愿意去相亲,而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季兰珠愣住。 “怎么可能?从没听说你交男朋友啊。”她明显不信。 “是真的。” 秋醒从胸口轻出一口气,嘴角露出笑容,表情尤其认真地继续扔下重磅消息:“而且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12、炙秋 季兰珠听到秋醒不似作假的话,脸上的僵硬与吃惊再也掩饰不住了。 “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你们谈了多久了?怎么会这么快就准备结婚了?” 她一连三问,可见是有多惊讶了。 虽然关系不亲,到底是丈夫的亲生女儿,想了想,季兰珠还是劝道:“小醒,虽然我跟你爸爸都希望你能尽快有个贴心人,但这事还是要谨慎一些,多观察观察对方,也不能太轻易随便了。” 季兰珠不管心里真正怎么想,至少表面上的关心是做足了。 秋醒眼观鼻、鼻观心地温声回:“季阿姨,您不用担心,其实我跟他认识很多年了,正好碰巧相了一次亲,就定下来了。” 认识很多年了?还相亲了? “这样啊......” 季兰珠这下连勉强的笑都挤不出了,她转头看向秋运安。 认识很多年都快要结婚了,他们竟然却连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可见要不是这次正好秋运安生日,是不是都等结完婚了他们可能还蒙在鼓里? 这哪里还是什么父女关系? 秋运安听了不知是不是也恼了,皱眉冷下脸:“既然她有对象了,那就不用管了,让她自己作主吧,她一向有自己的主见。” 是贬是褒不明确,不过秋醒生性乐观,自动翻译成他在夸自己了。 她客气尊敬道:“好的,谢谢爸爸。” ...... 从格澜湾出来,时间比预期的要早了很多。 秋醒便去花店精心挑选了一束小白菊,然后包装好放到副驾驶座上。 车子很快开上主路,路边景物在飞速地不停后退。 这条路秋醒已经不知道开过多少次了。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周边风景便由城市的高楼大厦慢慢变成绿意盎然。 秋醒在这时开了一点窗,外面的风顿时呼啸进来,不停搅乱着她的发丝。 今天是他父亲秋运安的生日,不过他有很多人陪,也并不需要她。 她还是去她真正想去的地方吧。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秋醒才终于到了地方。 下了车,秋醒从车里拿过花,慢慢走进墓园。 守着这片墓园的是一对老夫妻,早就跟秋醒很熟了,看到她还是像每次一样打招呼。 “小姑娘,又来啦。” 秋醒点头笑笑,心里却想:她已经不是小姑娘啦。 要走进墓园时,秋醒突然停住,然后回身说着:“林爷爷林奶奶,我快要结婚了,下次过来给你们带喜糖。” 两位老人顿时替她高兴:“要结婚啦,这么快,恭喜啊。” 林奶奶又喃喃地感慨着:“感觉你还是那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呢,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 秋醒就温温柔柔地笑。 步履熟悉地走到某一个墓碑面前,秋醒停下,然后弯腰把已经干枯了的花换成新鲜的,又仔细地把墓碑周围清扫干净。 然后便随意地盘坐一边。 “妈妈,我要结婚了。” “是不是很突然?” “但是您放心,他是我认识了很久很久的人,他也是一个非常温柔、非常好的人。” 就这么像是闲聊一样,秋醒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很多。 最后她突然不确定地问:“妈妈,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口自己的不安。 墓园后面有一片树林,风吹过时,迎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 秋醒突然就笑了笑,眼睛里全是清透的亮意,她轻声道:“其实也没关系。” 她真的并不贪心。 -- 余顾非要提前回来了。 这还是秋醒从林助理那里得知的消息。 余顾非不仅以几乎以不可能达成的速度迅速拿下了之前豫盛集团跟威海集团僵持了大半年的项目,而且之前网上持续了差不多将近一个星期的舆论也同时有了新变化。 原来就在网上的舆论热度达到至高点快要下降的时候,事情突然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再次冲上热度榜。 原因先是有很多自称是之前三中的校友反驳网上的评论,再之后就是之前在网上拼命抹黑的那些帐号突然被查出都是出自同一个网络ip。 最后就连学校的官方都出来证实了之前的流言虚假。 相对于网上各种各样捕风捉影的八卦,官方出场才是实打实打的毋容置疑的可靠消息。 那些曾经跟风黑过他的人大概是出于愧疚,顿时全都转了粉,一下子把这位身份高贵又曾年少张扬的富家公子捧上了一个新高度。 这种反转打脸又带着娱乐性质的话题,惹得热度一直居高不下,豫盛集团的股票也在这段时间疯狂大涨,直接超过了舆论风波开始前的百分之三十市值。 之前纷纷闹着不满的股东们顿时全都变了脸,夸赞的电话那是一个接一个地不停打过来。 现在别说盛国章一直铺路准备让余顾非接替他,就是余顾非现在不愿意,那些老股东们都得想方设法把他请上来。 秋醒怎么都没想到之前影响那么大的舆论,转眼间就这样被轻松解决了。 她终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却突然间又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既然这些事都解决了,那他......还用跟她结婚吗? 刚刚还喜悦的情绪一下子换成了不确定与不安。 ...... 手机拿起来又放下,犹豫了很长时间,秋醒最终还是发过去了一条消息。 【在忙吗?】 大概过了一分钟,手机“叮咚”一声响。 秋醒立刻低头看去。 【嗯。】 “......” 这一个“嗯”字,直接就把她接下来想说的话给堵死了。 秋醒心里后悔,早知道第一句话就不发这种容易把天聊死的问题了。 她看了看上面的第一句话“在忙吗?”,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手指快速在上面轻摁了一下,然后点击撤回。 只留下聊天框他回复的那个光秃秃的【嗯】 余顾非那边不知道是不是正好在忙,没看消息被撤回,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秋醒忍住尴尬,赶紧快速打字,重新问。 【听林助理说你要提前回来,是今天到还是明天到?大概几点到埠市?】 这下他总不能只有一个“嗯”就打发她了吧。 正这么想着,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秋醒神经一绷,在看到是余顾非的电话后顿时紧张起来。 她轻轻呼一口气后接起来电话:“喂。” 她在家里,所以周围显得特别安静,仿佛连她的心跳与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秋醒听到他那边有些吵,应该是周围有不少人,他的声音从嘈杂混乱中那样清晰地响在她的耳边:“今天晚上来得及就是晚上到,如果晚上来不及就是明天一早上的飞机。” “至于到埠市的具体时间,暂时还不确定。” 秋醒静静地听着,光洁的指甲无意识地轻轻抠着桌面,嘴角却忍不住轻轻弯起。 他在很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 没有不耐烦,也听不出不高兴。 最后他说完后电话里便只剩一片平静。 几秒后。 “还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大概是他的声音虽然清冷没什么情绪,但是在那片嘈杂声中听来莫名令人容易生出勇气。 秋醒轻声问道:“那我们是等你回来就领证,还是等星期二?” 那边似乎走到了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听到她的话后停顿了两秒才开口:“都可以。” “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也可以。” 秋醒已经站起身,走到窗前,窗户玻璃上印出来自己的身影影影绰绰,她的声音却十分清晰地开口:“嗯,我愿意。” “那就明天吧。” 13、炙秋 一直到半夜十二多,秋醒依旧怎么睡都睡不着。 明天就要领证了。 真怕明天醒来发现一切都是一场梦。 秋醒忍不住从床上起来,走到外面的阳台吹了半晌热风。 她真的没经验,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最后看时间越来越晚,秋醒终于忍不住在网上发了一个求助贴。 [明天就要跟年少时就喜欢的人领证了,怎么都睡不着,该怎么办?] 大概是这种话题本身就自带热度,没几分钟的时候,就有十几个人留评。 【哇,是从校服到婚纱吗?见证了见证了!】 【楼主可以说说你的爱情故事吗?我朋友跟我都想听。】 【呜呜呜单身狗送来祝福。】 【小姐姐要早点睡,明天要美美地去领证呀~】 当然也有一些不太好的评论。 【年少时喜欢的?那是谈了很久还是刚谈没多久?劝楼主冷静,不管哪一个都感觉不太妙。】 【留个脚印,坐等一年后的楼主再次睡不着来说说婚后感想哈哈哈】 【不是我泼冷水,我身边从校园走到婚纱的有几对,但是基本都是结婚后没多久就离了,可能纯粹的爱情就应该死在青春里吧——青春党留】 秋醒一一看完,最后皱着眉关了贴子。 就在秋醒删除贴子准备关上手机时,她发现有人单独给她发来了私信。 她轻轻点开。 【小姐姐,我感觉你这种情况应该是你投入的感情比较多,所以有点婚前焦虑了。】 秋醒觉得或许有可能。 对方继续问:【小姐姐,为什么你会喜欢你男朋友啊?】 秋醒想了想,简单地回:[他.....应该很难有人会不喜欢他。] 【哇,感觉你的男朋友好像真的很不错,那他既然会喜欢,你也一定很漂亮优秀,小姐姐不要焦虑了,好好睡觉吧。】 秋醒看了这段话,敛低着秀丽的眉眼,一个字一个字地打着。 [不,我很普通也很平凡。] 【不会的,能让优秀的人喜欢,小姐姐你一定也不差的,真的不用自卑的。】 秋醒终于实出实话:[他可能并不喜欢我。] 秋醒三分真七分假地讲述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大概情况。 【啊这样啊,那小姐姐,会不会你对他的喜欢也只是感激之情呢?这种救命之恩确实很容易让人生出是喜欢的错觉。】 【以前我有一个大哥哥对我很好,我就以为自己喜欢他,结果上大学后才发现我只把他当作哥哥,连跟他牵手都别扭,更别说拥抱接吻之类的了[哭]】 秋醒想了想,立刻否决:[不,我第一次做春梦的对象就是他。] 对方:【啊这.......】 聊了一会,秋醒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她关了手机,在昏暗的房间里静静地看着柜子里那件宽长的男式外套,然后慢慢闭上眼。 ...... ...... ...... “我温柔点。”一道干净清冷的声音。 “嗯?” 秋醒大概是太过困倦,觉得眼皮很沉,听得也有些迷糊。 她觉得自己脸颊热热的,后脑勺也热热的,整个身体都很奇怪。 最后大概觉得实在不舒服,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余顾非正离得她很近,脸庞几乎要贴上她,乌黑的眉眼,挺直的鼻梁,额间的黑发已经被汗浸湿。 “......” 秋醒瞬间就看呆了。 “我们......结婚了吗?”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上面的人突然轻笑出声,耐心又温柔:“我要先把你裤子割破,救你出来。” 裤子?救她? “哦......那谢谢。” 秋醒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还是下意识地先道谢。 “要快点啊,我们还要去领证,不能迟到了。” 余顾非似乎正专心做着什么,只是听她说话,却并不应答她。 秋醒忍不住着急起来:“你不能反悔啊,我们说好了的。” 他这时正俯靠在她的上方,躬着身体似乎碰到了她的腿。 听到她的抗议,他终于开口了。 “你还小,不可以。” 嗯? 还小? 秋醒觉得越来越不对劲,突然一低头,眼前一下子变得清晰。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到了那次的车祸现场。 她再次抬头,这次才看清了他头上的汗正随脖子伤口上流出来的鲜血一起滴答滴答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在秋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的时候,下面已经传来一阵清凉。 她来不及思考,赶紧开口阻止:“那你不要看我的内裤啊。” 她穿的草莓内裤啊,太幼稚了。 下一秒,就听他轻笑着的声音传过来。 “抱歉,已经看到了。” ...... 秋醒一下子从梦里惊醒,外面天色还是漆黑的,屋里也十分寂静,只有她胸口传来的擂鼓一样的“砰咚”声。 秋醒坐在床上愣了一会,然后猛地爬下床,摸黑快速跑进洗手间。 冰凉的水一下下地扑上脸,降着火热的温度。 -- 六点的时候,飞机从雾蓝色的天空飞过,隐隐的红光已经快从天边破开。 八点整的时候,林助理从机场里等到了大步迈出的余顾非。 几天不见,他浑身的气势更强了,霸气冷厉,整个人仿佛是一把开了刃的利剑,势不可挡。 一行人匆匆回到某一处的山顶别墅内。 这一处别墅是盛国章早就给余顾非准备好的新房,旁边就是本市的森林保护区,不仅寸土寸金,而且有钱都很难买到,能住这里的基本都是国内大家耳熟能详的人物。 别墅内,佣人们早就准备好了服装配饰送上楼。 一排排挂好的高定西装,旁边是搭配好的领带以及腕表,地上也整齐地放着擦得一尘不染的皮鞋。 余顾非并没有关注房子里多出来的人,直接上楼,等洗完澡出来看到卧室里的佣人时,立刻蹙眉冷漠地挥手让他们都出去,而后开始换衣服。 这真的是一具年轻、强悍有力的身体,浑身上下无一不完美。 只不过当他脱下浴袍时,那具几乎完美的身体上却有着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狰狞又蜿蜒的陈年旧疤,不但破坏了那份俊雅美感,反而生出一种令人畏惧不敢靠近的危险气息。 谁能想象得出豫盛集团的金贵公子会有这样的一面? 转眼间,余顾非已经穿上熨烫笔挺的衬衫,修长的手指一颗颗地扣好纽扣。 待他沉步不急不缓地下楼时,林助理早就站在外面等着他了。 “大少爷,东西都准备好了,一会顺路直接去接秋老师。” 余顾非看着林助理,突然开口道:“你平时是怎么称呼他的。” 林助理以为余顾非说的秋醒,刚想改口说“少夫人”,在看到余顾非冷漠犀利的眼神时,才猛然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盛国章。 他连忙低下视线,诚实回签:“叫盛总或者盛先生。” “嗯,那需要我教你吗?” “知道了,余总。” 余顾非不知满意与否,上了车,闭目开口:“走吧。” 林助理有种感觉,这次余顾非回来,豫盛集团可能很快要变天了。 ...... 早上九点半的时候。 秋醒给自己化了淡妆,涂上淡淡的口红,头发固定盘起,对着镜子里的人微微一笑时,整个人的气质温婉动人,耳垂与脖子上的珍珠,配上她清透的皮肤,说不出哪一个更细润光泽。 她站起身,身上穿的是白色收腰长裙,整个腰身盈盈一握,美丽又大气。 她慢慢叠好一件黑色的男式外套,刚放进旁边的包里,林助理的电话就打过来。 秋醒的手一顿,心里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喂,林助理,早上好。” “早上好。” “我们已经到您楼下了,您准备好了吗?” “户口本跟身份证都要带着。” 秋醒看着窗外已经高高升起的太阳,今天是个炎热晴朗的天气。 她轻声回道:“嗯,我都准备好了,现在就下去。” 脚步轻快地下了楼,秋醒看到林助理早早等在了车旁,今天的车子也不是平时开的那一辆。 见到她下来,林助理立刻替她拉开车门。 “祝贺您,秋老师。”林助理对秋醒低声说着。 今天之后,他就要换个称呼了。 秋醒弯着唇点了下头。 因为角度原因,秋醒并没有第一时间看见车里的余顾非。 她的心跳突然咚咚得响个不停,声音大到她几乎怀疑旁边的林助理都能听到了。 她无声地深呼吸几下,走到拉开的车门边,视线轻轻一抬,便看见了他。 几天不见,他好像瘦了一点,眉黑眸深,气势也似乎变得更加冷峻凌厉,但是依旧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秋醒看得目光怔了大概两三秒,才匆忙垂下视线,侧身坐进去。 大概心中慌乱,坐进去时位置估算错误,一下子坐得离他有些近,散开的裙摆顿时全部铺散在他的腿上。 干净纯粹的白与深重沉稳的黑色,色彩分明又相配。 就如她与他。 没等秋醒回神,前面的挡板突然缓缓升起,渐渐隐秘的车厢里瞬间暧昧萦绕流淌。 秋醒愣了一下,这才回神,连忙扯回裙子,低声道:“抱歉。” 明明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她就是觉得十分的灼热闷燥。 余顾非并没说什么,相对于秋醒的紧张,他的脸上一片风平浪静,丝毫看不出今日的特别。 最后秋醒在怦怦不停的心跳声中,忍不住开口打破外面这份异样的平静。 “你那边的事情全部都处理好了吗?” 余顾非身姿端正,听到秋醒的问话,略微侧过视线,朝她点了下头:“嗯,都处理好了。” 不想让车里再次陷入安静,秋醒继续努力找着话题:“你怎么会提前就回来了?我以为你最早要到星期二才会回来。” 余顾非挑眉,抬眸静静地看向秋醒,淡淡开口:“嗯,本来可能要多拖两天。” “不过既然着急领证,就尽快处理完回来了。” 着急领证。 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秋醒的脸“唰”的一下就又红了。 14、炙秋 九点多接近十点的时候,路况正是最畅通无阻的时间段,大概也是他们今日实在运气好,竟然一路绿灯地到了民政局。 领证的过程更是快速到不可思议。 最后一直到盖上了章,拿到了一个红本子,秋醒的脚底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软绵绵地踏不到实处。 就这么简单地结束了? 没有一点惊心或动魄的波折? 简直顺利到让秋醒反反复复地不敢置信。 秋醒出神地看着林助理收好了他们两人的结婚证递给她,然后拿出了一大袋子包装精致的喜糖,正分给民政局里的工作人员。 她终于再次低头看着手里的红本子,翻开其中一本。 照片上是不远不近地坐在一起的两人,大红的背景,是他与她。 这是他们在一起拍的第一张照片。 之前秋醒一直跟着余顾非按步就班地进行着流程,直到此时才总算有了真实感。 她抬起头看向旁边的人。 余顾非手里拿着手机,正靠在耳边打着电话,他的身姿修长挺拔,声音也是清冽磁性。 不知是不是发觉了她的视线,余顾非朝她看过来,抬手示意了一下外面,然后起先往外走去。 秋醒立刻跟上。 他的腿长,步伐干脆又利落,秋醒很快便落后一大段,她连忙小跑几步追上他,看他打着电话,想跟他说话又不好打扰他,便下意识地伸出手牵住他落在一旁的手。 余顾非一顿,很快又继续说着:“嗯,今天没时间。” “具体的事宜明天再详细商议......” 余顾非在电话继续说着,他的手依旧落在身侧,没有回握那只手,但是也没有拒绝,就这样让秋醒轻轻牵碰着。 等两人走到车旁,余顾非挂了电话,秋醒也已经放开了他的手,仿佛之前只是随意不走心的一个举动。 而在她平静的表面下,内心早已起了阵阵涟漪。 今天他们第一次一起拍了照片。 他们第二次牵了手。 ...... 上车后,秋醒主动对余顾非道:“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有点远,可能时间会有点久。” 余顾非没拒绝:“可以。” 然后拿过林助理递过来的笔记本,低头继续处理着公司上的事。 他快要接手集团的事务了,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或是重要的或是刻意拿来考验他的事情。 可以说想要坐上豫盛集团那个位置,他就必须有足够的耐心、智谋与魄力。 秋醒看到他在忙,便小声地对着前面的林助理说了地址。 她微微起身的的时候,蓬松的裙边正好擦着余顾非的手指,很轻却也也令人忽略不了。 余顾非的动作停顿一瞬,而后便面无表情地继续敲打起来。 秋醒说的地址正是墓园。 她知道今天去那里或许不太好,但是她莫名觉得余顾非不会介意。 甚至,她还想说,如果他愿意,她也愿意陪他去他想去的地方,她也同样不会介意。 因为今天的消息,她迫切地想要跟爱自己的人分享。 车子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墓园。 这里真的山清水秀,环境优美,若不是当年秋运安确实与亡妻感情深厚,大概也不会舍得花下大笔的钱买下这里的墓地。 秋醒知道,其实前面还有一个更远一点的地方,那里的环境更加优美,墓园里每天都会有专人去清扫维护。 打开车门,秋醒提过林助理准备好的喜糖,一个人小跑进去。 林助理的目光不由地看向后排的余顾非。 他已经没再工作,侧着头看向秋醒刚刚离开的方向。 安静的车里,余顾非突然开口。 “他为什么会选中她。” “......” 听了这话,林助理的大脑瞬间“轰”的一声。 果然,他早就知道了。 盛国章为什么会选择中秋老师? 因为她背景普通不会产生威胁,而且性格更是温柔又识大体。 最重要的是,她也是你第一个没有排斥的女人。 但是林助理却不敢把这些实话说出来,最后只能斟酌着困难开口:“嗯,少夫人很漂亮,性格也很温柔,做事的话也是认真又负责。” 余顾非静静地听着,表情平静无波。 -- 大概十几分钟,秋醒就回来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秋醒上了车,看着旁边的余顾非道:“时间还不是太晚,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回去吧。” 余顾非眉色冷淡,语气却平常。 秋醒便也就没察觉出他的异常。 回去的时候,经过一段路的时候,秋醒突然指着前面的某一段路轻声讲诉着:“那里,十年前发生过一起交通事故,观光车为了躲避对面失控的车,一不小心撞破了那里的栏杆,然后翻滚进了山。” 秋醒几乎现在还能深深地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身边到处都是哭声、惨叫声。 她当时的情况应该很严重,因为她连动都动不了。 而那一天正好是她妈妈的忌日,她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一天,她甚至觉得或许是妈妈要来带走她了。 前面的挡板早就在秋醒开始说话时就已经无声无息地升了上去。 秋醒继续轻声着,嘴角露着淡淡的笑:“可能我只是你救的许多人中的一个。” “但是我却一直记得你。” 直到这时,秋醒才终于打开她身旁的一个袋子,然后拿出里面的一件衣服。 这件她放在鼓囊囊的书包里、背了一次又一次,却再也没遇到它主人的衣服。 “现在我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余顾非默默地盯着看了半晌,终于伸手接过。 ...... 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隐隐约约的灯光,让外面的世界看起来斑驳陆离。 秋醒要与余顾非一起吃晚餐。 林助理给他们订的是豫盛旗下早就预留好的餐厅。 一到地方,便看到从走道开始一直延伸到餐厅里面,到处都摆满了当天从国外采摘后空运过来的鲜花。 餐厅里正放着轻音乐,里面并不明亮,只在四周开了几盏暧昧昏黄的壁灯,显得安静又私秘。 是非常适合情侣夫妻晚餐的地方。 在餐厅中间,铺着餐布的窄长桌子上正摆放着炎光轻轻飘摇的蜡烛,旁边是已经醒好的红酒。 林助理一向心思细腻又考虑周到。 余顾非走到其中的一个位置坐下,秋醒坐到另一边。 两个人吃饭时很安静,并没有开口说话,只在余顾非举着杯子过来时,秋醒才端起杯子跟他轻轻碰一下。 秋醒不懂酒,见到余顾非喝完微微蹙眉时,也跟着喝了一口。 嗯……挺爽口的红酒,秋醒觉得口感很好,连一向几乎不喝酒的她都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最后晚餐结束的时候,秋醒的脸已经红红的了,她好像喝得有点多? 侍者过来收拾了东西后,余顾非已经起身走到了外面,散着酒气。 他站在不远的露台上,夜那样黑,让他像是要隐匿进黑暗里。 秋醒忍不住也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余顾非听到脚步声回头,身影一动,整个便又出现在了光影里。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他的样子松懒了很多,整个人少了许多平时的那种清冷距离感,眉目也是清清的,身上的衬衫扣子应该在刚刚被解开了两颗,衣领处,喉结清晰性感地凸起,让他更多了几分随性迷人。 秋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晃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他那正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双眼,再落到他从他高挺的鼻子上,最后是下面柔软泛着光晕的嘴唇。 秋醒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 她很少喝酒,所以不胜酒力,容易冲动失了分寸。 这都是正常的对吧? 秋醒走近余顾非,走得很近,堪堪一小步的距离,然后抬起手拉住他的衬衫一角。 “余顾非。” 她仰着头,眼里波光潋滟,美丽又柔软得不可思议。 “你知道吗?有一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 “我......” “嗯......我想说,你真是非常非常美好的人。” 秋醒仰着头看他,眼神是那样的真挚动人:“不论你这些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质疑你,我都想告诉你。” “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永远偏袒你。” 余顾非听了不知是否动容,他慢慢移开目光,她与昏暗的光在那漆黑的眼里纷纭杂沓,晃动得人根本看不清。 秋醒情不自禁地轻轻踮起脚尖,身体的重心慢慢地倾向他。 就在秋醒觉得自己快要够着他时。 她的后腰突然被伸过来的一手摁住。 秋醒整个人顿时深深地撞进他坚硬的怀里,抬高了的下巴也微歪着陷进他的脖颈。 他身上那种清冽又带着果味酒香的气息顿时汹涌扑鼻而来。 他摁住了她的身体。 两颗怦怦跳动心脏明明左右最远地错开,却仿佛跳动成了一个节奏。 秋醒一动不动,几秒后慢慢地、慢慢地放松身体。 他不让她再动,那她就安静老实下来,可是她的嘴唇依旧擦抵着他的脖颈处,温热的呼吸也一下下地融进他的皮肤里。 像是无声亲吻着他。 她靠在那纹丝不动的宽阔身体里,眼神清醒地听着自己用醉醺醺又柔软的声音喃喃开口。 “余顾非。” “我喜欢你。” 你知道吗? 会相信吗? 15、炙秋 秋醒睁开眼后,大概有半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说她已经发现了什么,而是大脑沉得直把她往下方坠。 屋里很黑,秋醒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床头柜想打开灯,却半天什么都没摸着。 不对劲...... 秋醒拥着身上的被子扶着自己的额头艰难地慢慢坐起来。 前方几米远的地方,隐隐透着丝光。 秋醒挪着身体下床,脚下正好踩着拖鞋,她穿上后走到那片隐隐的光线前,“唰”的一下拉开沉重的窗帘,等她再转身回头时,顿时就惊住了。 整个房间很大也很高,入眼一看,第一感觉就是富丽堂皇,房间里有两扇大窗户,处处都是流露着高奢的设计感与装修,光一个卧室就能感觉这里的价值不菲。 秋醒看到那张欧式双人大床上,被子有着被折腾过的凌乱。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不是昨天穿的那一套了,甚至脸上、身上都是清清爽爽,显然昨天有人给自己清洗过了。 想到什么,秋醒连忙走到门口,才刚打开门,外面刚好走过一个轻手轻脚的保姆阿姨。 “早,太太。” 秋醒先是因为这个称呼愣了一下,然后才应答:“早。” “下面早餐已经给您备好了,您现在要下去用餐吗?” 秋醒暂时还没有食欲,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想知道。 “嗯......我身上的衣服昨晚是你帮我换的吗?” 秋醒抱着期望开口,虽然她并不喜好陌生人帮自己洗澡换衣服,触碰自己的身体,但......也总比是另一个人好吧。 佣人似乎惊讶了一下,然后摇头。 秋醒心里“咯噔”一下,结果还没等她生出什么情绪,阿姨已经再次开口道:“是太太您自己洗澡后换的衣服。” 嗯? 是她自己? 这个是秋醒完全没料到的。 秋醒努力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缺失了一段,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到这里的了。 昨天她跟余顾非领证了,然后一起吃晚餐、喝红酒...... “我昨天没做出什么其它事情吧?”秋醒立刻先问这个。 阿姨大概是明白秋醒昨天应该有些醉酒了,便笑着道:“没有,虽然您一直牵着先生的手,脸也有点红,但是走路时的动作很平稳,眼神看起来也特别清醒,您还跟我们都打招呼了。” 牵手?还好还好,没冲动下做出什么其它事就好。 秋醒从来不喝酒,当然也就不清楚自己的酒量,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完全断了片的感觉。 今日外面的天气应该是十分炎热,从巨大的落地玻璃往外看去,一排排郁郁葱葱的树叶都被晒得看起来蔫巴巴了。 秋醒看了时间,竟然已经快到正午时分了。 阿姨说余顾非一早的时候就离开别墅了,秋醒想到昨天领证时打的电话,知道他今天应该会比较忙。 她也没有去打扰他,吃完早餐后,便跟旁边的阿姨说着:“阿姨,我一会就回去,嗯......如果他回来的话跟他说一声。” 秋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余顾非,觉得怎么叫都莫名的有点尴尬不自在。 “好的,太太。” -- 回到自己熟悉的小窝,秋醒整个人瘫进沙发后才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她这时才冷冷静静地重新试着继续想了一遍,结果发现依旧什么也想不起来。 想到保姆阿姨说自己没做出什么特别事,那应该也什么大问题,她也就放弃彻底不想了。 秋醒在沙发上躺了一会。 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地,昨天领证的消息,应该可以放心地说出来了。 秋醒坐起身,先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结婚证的背面照,然后编辑。 【我们结婚了。】 刚要点击发送,又停住。 嗯......是不是太冷淡了?秋醒慢慢删除。 那就——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好像......也不适合她这种突然结婚的情况。 秋醒反复琢磨几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写,最后直接干脆退出。 算了,她本身也没有多少需要告知这个消息的人,而且跟她结婚的对象还是前两天处在风尖浪口舆论人物,她也不愿多生事非。 最终,秋醒打开聊天框,先发了一条消息给程月橙。 “月橙,我结婚了。” 程月橙刚好忙完在休息,看到这条消息立刻发过来信息。 “啊??” “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秋醒:“嗯?” 程月橙啪啪打字:“我都认识你快四年了,你连男朋友都没谈,不,连男性朋友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就结婚了?” 秋醒这边继续回复:【月橙,你还记得前两天在网上看到的那张照片吗?】 程月橙立刻甩过来当时手快保存下来的照片。 【怎么了?】 秋醒:【嗯,就是他。】 程月橙:【......……】 【姐姐,今天我是早班,一会下班后我们见个面!!】 【好。】 隔着屏幕,秋醒都几乎能感觉到程月橙的激动。 她也终于有了自己新婚的真实感了。 两人很快约好了地方,秋醒想着没什么事,便准备先去逛逛。 到了地方,秋醒刚走了没几步,就在入口处看到那个站着的人。 哪怕隔了好多年没见,秋醒还是一年就认了出来。 陆圆圆确实几乎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头发长了,厚重的眼镜也摘了,其它几乎都没怎么变。 秋醒走过去,陆圆圆也没认出她。 “诶,让一让,挡着我了。” 秋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一对情侣正在吵架。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那么爱听八卦。 “陆圆圆。” 秋醒直接叫出名字。 陆圆圆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才把目光放到秋醒身上,她一开始还没认出来。 “你是......” 然后下一秒估计是终于认出来了,猛地转过身,快速道:“不是我,不是我,你认错人了。” 秋醒幽幽道:“陆圆圆,我跟你说一个秘密。” 陆圆圆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回过头,迎接她的就是秋醒客气有礼的微笑。 陆圆圆:“……” 咖啡店里。 秋醒坐在陆圆圆的正对面。 “说吧,你把照片给了谁?” 陆圆圆满脸心虚道:“秋秋,你别生气,就、就可能......是我不小心......” 秋醒连让她努力找理由的时间都不给,直接拆穿:“怎么可能这么巧,你前脚刚向我要了照片,后脚就不小心曝光了出来?” 陆圆圆见瞒不了,只能咬咬牙道出实话:“秋秋,我不是有意想瞒着你,但是我那个朋友说,这个事情很重要,为了以防万一,在事情结束前谁都不能透露。” “什么意思?” 陆圆圆便事情从到尾说了一遍。 原来关于余顾非的消息确实是有人故意曝出,估计有可能是豫盛集团的竞争对手甚至也可能是内鬼,但是一开始其实并没有什么热度,结果余顾非知道后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压下消息,反而反其道而行,直接把热度迅速炒了上来。 也就是说这次舆论能持续这么久的热度根本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并且极聪明地在热度到至高点时,陡然来个反转,可以说事情从开始到结束,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之中。 这得是个心机多么深沉,多么沉得住气的男人? 秋醒怔怔地听着,似乎有些不太敢信。 所以,这其实余顾非早就知道,并且提前做好了应对? 陆圆圆越说越激动:“想不到吧?他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家世,豫盛集团耶,果然是从小经过精英教育的,就是跟我们不同,你看人家这智谋,这手段,啧啧......不过想想,如果是自己身边的人,还怪让人害怕的。” 心思这么深沉,万一哪天不小心就被挖着进了坑,说不定还会傻呵呵地倒给他数钱! 秋醒静静地听着,没发表意见,最后她终于道:“好的,谢谢你。” 陆圆圆看出了秋醒表情里的不太对劲,问道:“秋秋,你没事吧?” 秋醒摇头:“没事。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是啊,谁能想到呢? 陆圆圆:“嗯,我朋友特意跟我说这个谁都不能说,现在是事情解决了,我才能跟你说的。你不会怪我吧?” “没有,谢谢你告诉我实话。” 陆圆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说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你会一直留着那张照片。” 她知道秋醒年少的时候应该也是喜欢过余顾非的,就像她一样,长得那么好看的男生,当然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那时候附近的几个学校,几乎女生们都很喜欢他,她们就跟追星一样。 不过那也都是年少不懂事的时候了,就像以前收集的一堆明星照片早不知道堆哪去了。 “你......” 陆圆圆正想再说什么,那边程月橙终于找到秋醒。 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还没注意桌子对面的陆圆圆,直接递过手里的礼物。 “姐姐,这是我给你买的新婚礼物,祝你新婚快乐啊。” “你、你结婚了?” 陆圆圆顿时瞪大眼,一双眼睁得圆圆的,都几乎能瞧见里面瞬间冒出的八卦的光了。 秋醒微笑:“嗯,我结婚了,而且很巧,对方你也认识。” 那双眼顿时“嗖”的一下更亮了:“真的吗,谁?是谁呀?” 秋醒还挺坏的,声音不紧不慢地拖着调:“哦,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嗯......让人怪害怕那个——” “余顾非,他是我先生。” “我们昨天刚领完证。” 陆圆圆:“......” 16、炙秋 陆圆圆的表情不像吃到了大瓜,反而明显露出几丝犹豫挣扎。 秋醒看出了她应该还有话想说,便主动问:“怎么了?” 陆圆圆眼神默默地看向旁边的程月橙。 程月橙一向聪明敏感,立刻明白了,站起来道:“姐姐,我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一家奶茶新店在搞活动,我去买几杯,可能要晚一点过来,你等我啊。” “好的,月橙。” 陆圆圆等程月橙走了,立刻从对面坐到秋醒旁边,双手抓着她的胳膊、伏低着额头作忏悔状:“秋秋,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因为害怕你会来找我就把你拉黑的,我要是早知道你会跟他领证结婚......” 秋醒怕她忏悔个没完,赶紧打断她,问:“怎么了?” 陆圆圆凑近她身旁,小声说道:“你知道他有一个继母吗?” 秋醒想到去给盛承书送暑假作业时碰到的那个女人,点点头:“嗯,我见过。” 陆圆圆一听,倒吸一口气:“你还见过?那你知不知道......余顾非曾经把他继母害流产过?” 秋醒:“......” 陆圆圆一看秋醒的表情就知道她被蒙在鼓里了。 她有点崩溃地咬了咬拇指头:“而且还、还不止呢?” “你知道的,我比较喜欢听八卦,所以就不小心听到我朋友——诶,就是我楼下邻居的哥哥,也就是他那个金牌小弟。” “我听到了他说他好像因为这件事最后被他爸爸送去了一个地方,是一个很特殊的学校,我猜应该是一个特别恐怖的地方,因为他最后都被折磨进了——” 陆圆圆小心翼翼地瞅着秋醒:“听说,我只是听说哦,是、是精神病医院。” “后面我就不敢偷听了。” 生怕会因为知道得太多直接被灭口。 秋醒表情像是有些消化不了,这短短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她听到的比之前那么多天的流言蜚语都要多。 秋醒几乎是用一种惊奇地目光看向陆圆圆。 她不去做八卦记者真的是太屈才了。 陆圆圆以为秋醒被吓到了,给她出主意:“要不......你先跑?” 她突然想到什么:“啊!你们昨天领证了,那你们昨晚——” 她暗示地对对两个手指头:“新婚夜,你们那个那个了吗?做没做措施?会不会怀孕的?” 秋醒:“......” …… 程月橙拎着三杯奶茶回来的时候陆圆圆已经离开了。 “咦,姐姐,你们这么快聊完了吗?” 秋醒:“嗯,刚聊完。” 程月橙看到秋醒有些心不在焉的,便问:“姐姐,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秋醒沉默一会,问程月橙:“月橙,你会觉得我突然领证太草率太不理智了吗?” 程月橙想了想说道:“其实知道你突然结婚,我当时真的是非常惊讶的,不过当我知道跟你领证的对象是那个人时,我就只剩为你开心了。” “姐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知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一定还是会这么做的,对吗?” 程月橙大概由于家庭原因,独立得很早,思想也比较成熟,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秋醒终于也慢慢露出笑容。 是啊,无论知道或者不知道他真实的情况,或者再给她多少次选择的机会,她其实还是会义无反顾。 她只是更加迫切地想知道,在他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这些年,他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 晚上的时候,秋醒还是回到了那栋别墅。 刚走进大门,阿姨就迎上来问她。 “您吃过晚饭了吗?” 秋醒点点头,问:“他……回来了吗?” 阿姨摇头:“先生不一定每天都会回来,回来的话也并不会提前通知。” 其实他们这一批人也才刚被雇进来没几天,见到男主人的面加起来不超过一个手指头。 这里的工资待遇非常高,用人的标准也特别严格,他们只知道要必须安分老实,做事也得小心谨慎,少说多做,不该问的就别多问。 目前他们对男主人跟女主人都是一知半解,但是相对于冷漠又气势凛然的男主人,显然眼前这个一看就温柔可亲的女主人更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太太,我先带您上楼吧。” 昨天情况特殊,秋醒睡的其实是客卧,今天过来的时候随便带了几样东西,阿姨领着她进了主卧,帮她把东西一一放好。 等阿姨离开房间替她关上卧室门后,秋醒静静地坐一会,最后开始慢慢看着房间。 挺陌生的。 非常大也非常豪华,但是秋醒总有一种进别人家的拘谨感。 不确定余顾非今晚会不会回来,秋醒也不想让自己胡思乱想太多,随手拿了一套睡衣带进洗浴间。 泡了半会澡,等秋醒准备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睡衣整个后背都是薄纱镂空的。 秋醒一时拿起不是,放也不是。 当她犹豫半晌准备出去换一件睡衣时,外面突然传来车子开进别墅的声音。 嗯? 是谁来这里了吗? 秋醒侧着耳朵听了一会,想到什么,顿时心里一慌,连忙又退回洗浴间,紧紧关上门。 不过两三分钟,便仿佛有脚步声从楼梯上传过来。 秋醒已经胡乱穿上睡衣,在她刚打开洗浴间的门时,外面的卧室门同时被旋转开。 在发现卧室里有人时,余顾非脸色明显先是一凛,待看清是秋醒时,那双清冽的眼里又是一愣,仿佛刚刚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结婚了,他的脚步稍稍停顿下便继续走进来。 秋醒站在门口,脸上不知是洗澡蒸腾出的热气还是由于尴尬,一片绯红。 僵站了几秒,秋醒首先打破平静:“你晚饭吃了吗?” 余顾非停顿一下,点头:“嗯。” 他应完并没有看秋醒,直接走向卧室外面的露天阳台。 阳台上备着红酒,不知是不是之前他有晚上喝酒的习惯,不论他在不在家,那里都会备好酒。 那酒秋醒知道,阿姨估计记得之前她醉酒的事,特意跟她说今天准备的酒没什么酒精度,不醉人。 看到余顾非背对着这里坐进椅子里,秋醒才再次退进洗浴间。 她一边慢慢吹着头发,一边不知出神地想着什么,直到两边头发吹得半干,秋醒才恍然醒悟。 今晚才算她真正的新婚夜。 刚刚才平静下来没多久的心顿时又起卷起一阵波澜。 是啊,她与他的新婚夜。 秋醒套了件浴袍再次出来,余顾非大概是听到了动静,终于起身走进来。 他沉默又不急不缓地脱掉西装外套,然后走进洗浴间。 不知过去三分钟,还是四五分钟。 秋醒慢慢坐在床边,强作冷静,低垂着眼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 依旧一切都像在做梦一样。 不,可能做梦她都不会做到这一步。 秋醒没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与此同时,听到声音。 她一抬头,便看到了余顾非站在浴室门口,头发滴着水,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 秋醒一下子慌乱无措地撇开视线。 余顾非站了几秒,最后径直走向那面巨大的玻璃前,“唰”的一下,拉上窗帘,同时不知按了哪里的开关,卧室里陡然变得昏暗下来。 秋醒这才慢慢抬起视线。 卧室里确实黑沉了一半,只有另一扇窗户的窗帘未被拉严,露出隐隐约约的光。 然后便是自己这边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秋醒忍不住又低下头。 又是沉默无声却仿佛无限拉长的几秒。 秋醒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朝自己走来。 胸口剧烈的心跳与手心潮湿的汗让秋醒觉得此事无声的呼吸都像在争先喧吵。 就在秋醒觉得自己都快控制不了呼吸时,只觉身边陡然落下黑影,而后下一秒,身边唯一的一盏灯被熄灭。 随着全部黑暗降临的那一刻,旁边的床也同时一沉,一阵清新清冽的气息彻底笼罩过来。 在神经紧张到极致的一瞬,秋醒突然庆幸自己没有换掉那件睡衣。 17-20 炙秋 足够黑暗安静的房子, 够大够结实的床,紧张到呼吸都开始变轻的女人。 一切好像都顺理成章。 房间黑暗得不见一丝光,余顾非却仿佛能清晰地看清那?一双眼, 那?里面安安静静却仿佛有言万语。 他厌恶被安排, 但这一次是例外。 他也可以接受这个例外。 今天?外面天?气炎热, 即使山林里依旧也是热气腾腾, 但是到了晚上闷燥却已经消散得差不多,卧室内冷气更是开得十分充足。 余顾非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静静地?坐了一会, 很短暂的一会,下一瞬便见他有了动作—— 秋醒没有任何与男性亲密接触的经验。 这个亲密接触不仅是指那?种情侣间的更深交流, 就连简单的牵手拥抱或是普通暧昧也不曾有过。 秋醒以为?自己?初次遇到这种情况,对象还是他,应该会紧张到呼吸暂停、大脑缺氧…… 一开始也确实是这样。 但是当身上的浴袍在黑暗中被有条不紊地?解开,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萦绕在她?的周身时?, 秋醒就觉得自己?仿佛被融化了一般,整个人瞬间柔成了水。 陌生与亲密同?时?朝她?汹涌而来,她?的心脏与她?的身体几乎同?时?战栗不已。 她?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们还是太陌生了。 不管是很多年前?, 还是现在, 哪怕心理?的情感早已在漫长的年岁中萌芽再?无知无觉地?生长成密林,身体上却还是生疏陌生。 在某一瞬间,秋醒情不自禁想抬起双手环住上面的人, 想贴近他的身体,甚至……想亲吻他, 余顾非却像是在黑夜中能看清一般, 动作一顿,而后猛然扣住她?的手, 摁在一旁。 突然而来的强势且霸道,仿佛她?不小心迈入了他的禁区。 秋醒大脑本就一片空白?,整个人又被搅得像一团浆糊,这时?也没察觉出什么怪异。 只是被动害羞还有无止境的混乱心跳 大约是凌晨的时?候,秋醒可能是在陌生的床睡得不习惯,中间醒来一会,而后应该是察觉到身边没有人,她?陡然清醒。 微微起身环顾四周后,秋醒看到余顾非正身影闲懒地?倚靠在阳台外的栏杆上,刚好直直面对着这边,仿佛正看着她?。 秋醒当然不觉得他一直在看她?,但还是立刻压低下身体,而后又想着还好房间内很黑暗,他并不会看见。 正当她?禁不住又要进入困倦的迷糊状态时?,外面那?道身影突然动了一下,然后直接朝卧室内走进来。 秋醒听到动静有一瞬间又清醒了一些,迷迷糊糊间下意识屏住了些呼吸。 余顾非已经走近,他应该在她?昏睡后洗过澡,身上沐浴后的气息很浓郁。 秋醒觉得他好像先是在黑暗里看了她?一会后,然后便如之前?一样有了动作。 “” 他仿佛知道她?醒来了一般,没有说?话,动作却熟练直接了很多,没有第一次探索时?的考虑停顿,一下子变得游刃有余。 黑暗加深人的感官,同?时?让人更加肆无忌惮。 秋醒深切怀疑,他根本就是在等着自己?醒来。 这次秋醒直到余顾非离开,眼皮都没动一下,睡到了昏天?暗地?。 …… “轰隆——轰隆——” 几声惊雷,带着啪啪打在玻璃上的雨点声,终于?让秋醒从沉睡中慢慢醒了过来。 屋里很昏暗,窗帘紧闭,外面是仿佛惊到整座山的风雨声。 秋醒迟钝了大概好几分钟。 夏日山中的雨相较其它地?方好像更加吵嚷暴烈。 秋醒沉默地?听着外面的无声,身体各处有说?不出来的痛,同?时?她?的心里也静静想着某个人,正想着,她?突然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熟悉,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大概是…… 是那?次吧。 那?时?余顾非已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后。 他到底是出国了还是转学了,没有一个人能给出确切答案。 后来她?就找到了他曾经去过的地?方。 那?个有着一头金灿灿头发的男生并不愿意理?她?:“喂,同?学,我这开正经澡堂的,你这样老是缠着我要是被我爸看到,他会打腿我的腿的。” “余顾非,他在哪,我我找他有点事。” 秋醒那?时?候真的是坚持又固执,当然固执坚持的并不止她?一个。 “同?学,我说?了,我真不知道我们老大去了哪里,我还想找他呢,想找他的女生也多着呢。”金色头发的男生说?着狠狠抓了一把头发。 他那?原来一头金灿灿头发此?时?已经长出了黑色发根,看着应该是很长一段时?间没去好好打理?,莫名多了几分颓废哀伤的感觉。 秋醒这才知道原来她?不是第一个来向他打听余顾非的人。 但是她?觉得自己?是不同?的,却又莫名的不想把他们之间的事情说?出来,总觉得……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金霄是真不想搭理?她?,指着外面轰隆隆的天?说?道:“你快走吧,你看外面都要下雨了。” 秋醒眼里露出失望,也知道他应该没有说?假话,转身就准备走,结果一不小心踩空那?里的台阶,顿时?整个人摔下去。 那?个叫金霄的男生赶紧跑过来:“喂,同?学,你小心点,你不会要故意讹上我吧?” “为?了打听消息这么拼的,你还是第一个。” 秋醒:“……” 秋醒摔了一跤,除了受过伤的腿隐隐作痛,连身上也痛得不行。 她?就闷闷的不说?话。 最后听到旁边的人无奈地?叹一口气:“诶,算了,都下雨了,你先在这等一会吧。” 然后搬来个小凳子让秋醒坐下,自己?也拎了一个过来,两个人一起坐在门口看着外面哗啦啦的雨。 “同?学,你看起来很眼生,你不是三中的吧?一中还是二中的?” 秋醒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我来找他是要还东西给他的,他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金霄看看秋醒抱在怀里那?个鼓囊囊的包,说?道:“是什么东西,你给我吧。” “万一老大回来我就替你给他。” 秋醒却紧紧抱着怀里的东西,摇头。 她?要亲自还给他,还要跟他道谢,这些事她?都不想让别?人做。 金霄突然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一遍秋醒说?道:“你看起来好像跟那?些女生有点不一样。” “你应该也喜欢我们老大吧?” 秋醒一愣,而后摇头。 这个时?候她?确实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 金霄明显不信,露出同?样失魂落魄的表情,对着外面的哗啦啦的雨长叹一口气:“唉,我懂你,老大是突然消失的,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好多女生知道后都伤心的快哭了。” “不过来的那?么多女生中,我感觉我们老大喜欢的那?个女生应该是你这种的。” 秋醒的心口一跳,她?来不及明白?自己?心中的情绪,就已经忍不住问出来:“他有喜欢的人了?” 金霄想了想就说?道:“嗯,应该是有一个,他也不说?,但是我们问的时?候,他就笑,嗯怎么说?呢,就是男人那?种挺有意思的笑。” “然后有一次我们一起玩游戏,老大输了,我们就让他说?真心话,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大概是被我们逼得烦了,他就说?了,什么样什么样的,我们当时?都觉得他在敷衍应付我们,因为?” 挺普通的。 即不是大胸长腿,也不是什么妖娆美女。 “现在我仔细看下来,怎么觉得你就挺像老大说?的那?种类型的?” 而且……怎么感觉就跟照着说?一样? 金霄突然问:“你不会真的就是老大在谈的那?个女的吧?” 秋醒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谈什么?” “能谈什么,谈恋爱啊。” “” 那?时?候秋醒17岁,将?将?要迈入成年。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恍然大悟的感觉,当时?的胸口就正如同?外面哗哗不停的大雨,吵得不行,怎么安抚都平静不了。 …… 秋醒下楼后,才从阿姨口中得知,余顾非依旧是一大早就去公司了。 她?忍不住在心里想:他都不用?休息的吗? 这一个白?天?又一整个夜,现在又早早的去了公司。 正乱七八糟想着,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阿姨接了电话,听了两句后,看向秋醒,电话里是找她?的。 “” 最后挂了电话,秋醒深吸一口气还是赶去了上次去的地?方。 这一次进入里面的路时?没有安保出来拦她?的车。 车子一路开进带着园林水系的别?墅,下车后就有佣人打开了门。 朱玉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到秋醒进来,依旧是那?样抬着下巴,有点不高兴,又带着几分不耐烦地?点个头。 秋醒看着眼前?的人,想着该怎么称呼。 朱玉莲却仿佛猜到了,直接道:“不用?叫我妈,我还没那?么老,你随便坐坐吧。我困了,先上楼睡会。” 秋醒想知朱玉莲与余顾非中间牵扯的事情,以为?这次她?来怎么都会为?难她?一下,结果就只是这样晾晾她?? 秋醒干站着,有点反应不过来。 “秋老师,秋老师。” 朱玉莲才刚上楼没多久,楼梯拐角处就有人小声叫她?。 秋醒看过去,发现是盛承书。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想问他作业写?完了没有。 盛承书却没给她?机会:“秋老师,我妈妈说?你嫁给我哥哥了,是真的吗?” 秋醒:“……” 突然莫名有些不在太自在的感觉。 “嗯,对,不过在学校你还是只能叫我秋老师哦。” 盛承书毫不上心地?应了一声,就继续道:“那?他会打你吗?” 秋醒一愣,蹙眉:“为?什么这么问?” 盛承书:“精神病不就是会打人吗?我妈妈就特?别?怕他,提都不让提,还让我看到他就躲远点。” “秋老师,我哥哥他真的这么可怕吗?” 秋醒听得清秀的眉越蹙越紧,最后她?十分认真地?对着盛承书道:“承书,你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很多事要学会思考后再?说?,不能旁听轻信,而且他不是别?人,他是你的哥哥,如果他听到你的话是不是会很伤心?” 盛承书显然不乐意听秋醒的大道理?,一下子拉过秋醒:“秋老师,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吧?” 秋醒不愿意,上次就是被他带错了房间,而那?次 秋醒猛然想起重逢后她?见他的真正第一面。 “是关于?我哥哥的,秋老师你真不想知道吗?” 盛承书眨巴眨巴着眼睛,别?提里面有多狡猾。 秋醒看了看四周,发现佣人压根就不管盛承书,最后还是被他拉上三楼,停在最里间的一个房门口。 只见盛承书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钥匙,直接戳戳两下开了门。 “秋老师,你快进来。” “这里藏着的都是我哥哥以前?的东西。” 秋醒本来还犹豫,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好奇走了进去。 房间很空,不知是杂物间还是什么空房间,里面堆了好几个大箱子,从箱子上的积灰看来,这个房间应该是很久都没有打开清扫过了。 盛承书直接搬过其中一个较小的纸箱子,然后打开。 “秋老师,你看,这里有我哥哥的妈妈的照片。” 秋醒惊讶盛承书知道自己?与余顾非是同?父异母,而且还是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 “之前?还有好多照片,不过有一次被我妈妈发现了,都烧了,这张还是我偷偷发现藏起来的。” 最后秋醒接过盛承书递过来的照片。 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是感觉照片上的人太漂亮了,又不仅仅是漂亮,是那?种明显是大家族从小精心培养出来的一身气质与高贵。 从这张照片就可以看出,余顾非其实更多遗传了他妈妈的相貌,只是更多了几分桀骜不驯感,而他的妈妈,那?种温柔恬静的气质几乎快从照片上溢出来。 旁边盛承书也说?着:“我觉得比我妈妈好看多了。” 秋醒:“” 秋醒最后看着照片说?道:“这张照片可以给老师吗?” 盛承书很大方:“你拿去吧,要不然被我妈妈发现肯定又要烧掉了。” “唉,女人的嫉妒心真的很可怕。” 秋醒回去的时?候,阿姨说?余顾非已经在家了。 今天?他回来的好像很早。 想到什么,秋醒心里莫名开始紧张起来。 她?一边低头想着一边慢慢上了楼。 卧室里并没有人,灯也没有开。 秋醒走进来后也没有开灯,而是继续往里走,一直走到阳台边的时?候,果然发现了他。 余顾非正坐在露台上的桌子前?,他的身上穿了一件衫衫,一只手打着电话,另一只手在面前?的笔记本上轻轻敲击着。 露台上的灯已经全部打开,四周十分明亮,夭吾贰貳七五儿爸一每日更新最新完结文那?样清晰地?照出他的身姿轮廓,电话那?边似乎在跟他讲着什么事,只见他一直紧皱着眉头,眉间一股凛然之色,修长的手指也渐渐停顿住。 哪怕隔着电话都能让人瞬间感觉到那?阵突然袭来的压迫感。 秋醒静静地?停在门边,看着外面的人。 时?光里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变化着,而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一无所知,只能每次反反复复地?从回忆里搜刮出那?些蛛丝马迹。 哪怕他们现在已经成为?最最亲密的人,依旧没有什么改变。 大概昨天?一直都是黑暗的,秋醒此?刻看着他依旧有那?种隔着很遥远距离的错觉。 前?面林中的风一阵阵地?吹过来,带着雨后湿润的清新,把秋醒额前?的发丝吹得脸颊不停地?轻扫着,秋醒低着头把碎发捋到耳后,再?一抬视线便看到余顾非已经偏过头,正朝她?看过来。 “” 两个人的目光静静对上,这次谁也没有先移开。 秋醒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慢慢走到他对面。 她?的眼睛真的特?别?漂亮,尤其是在这种黑夜里,专注又认真地?盯着你,里面那?细碎的光几乎要溢出来。 她?开口问道:“余顾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听说?,你以前?喜欢过一个女生,她?是谁?” 炙秋 秋醒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把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她想知道他的答案。 秋醒的想法也很简单:反正她问了出来, 他无非就是说或者不?说,不?论答案是什么,至少她不用再在心里胡思乱想。 万一他喜欢的人, 就是她呢? 虽然好像不?太可能, 但?她也不?会多失望, 最多有一点点惋惜, 他曾经喜欢的人不?是自己?。 秋醒目光注视着余顾非,耐心地等?着他回答。 结果万万没想到, 先出声的不?是余顾非,而是他面前那个笔记本里正跟他在视频的人。 “非哥, 你说啊,那女孩是谁?我都等?得急死了。” 秋醒:“……” 秋醒倏地转过身,快步走进卧室,背影几乎是落荒而逃。 卧室里, 一直到彻底藏在黑暗中,秋醒才感觉到自己?脸上正腾腾地往上窜着热意。 她是特意看?着他挂完电话才开始问的!! 结果没想到他正跟别?人视频,而视频里的人大概刚刚也是因为他在打电话时所以才一直保持安静。 就是这么的巧! 秋醒觉得自己?的脸现在一定是像火烧云,又火红又纷彩。 隔了大概十几分钟, 余顾非应该是忙完工作了, 关上笔记本进来。 一进卧室,余顾非并没有看?到秋醒。 他慢慢地往里走,里面是宽敞明亮的梳妆间, 秋醒正坐在梳妆台前,她低着头, 眼神十分专注地做着什么, 侧脸在璀璨的吊灯照耀下?,显得光洁而美好。 秋醒正把照片一个角上沾的污点用干布轻轻擦拭干净, 她心里满意,眼里也露出笑意,结果头一侧,眼里灵活的笑意就渐渐停顿住,慢慢化为沉默的安安静静。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她的心灵里应该就是窗明几净,干净得一目了然。 余顾非不?急不?缓地走进来。 秋醒很快便感觉到他站在了自己?正身后。 沉默无声的高大身影,带着沁人心脾的清爽气息。 秋醒不?确定他是不?是用了什么男士香水,她一直觉得他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让人入迷,却?无法具体形容出到底是什么香气。 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在车里救她那次,也是这种贴近了才能闻到的干净又清冽的气息,哪怕在那混乱翻倒的车厢里,混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他满身是汗,身上还有浓烈的血腥味,但?是她就是能从各种气味中,闻出属于他身上那道独特的气息。 “在做什么?” 余顾非低垂着视线看?向她手指掩盖的地方。 秋醒回过神,拿开手,与此同时后面的身体也正贴近她的后背,而后伸出一只手拿走她面前的照片。 余顾非拿起照片静静地看?了大概十几秒,沉默无声、神色莫测。 秋醒:“这是承书拿给我的,我看?照片上有一点印子,就给它擦了擦。” 她没敢说,还有很多照片都被烧毁了。 她直觉这可能就是他一直不?能被碰触的禁区。 余顾非的表情?却?并看?不?出来什么,他淡淡地开口:“你今天去?埠南公?馆了?” 埠南公?馆就是秋醒那次去?的盛承书的家。 秋醒点头:“嗯,承书的妈妈让我过去?的,但?是去?了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干晾着她,秋醒想:如果这就是下?马威,未免也太轻了些。 “嗯,照片我先拿走了。” “好。” 余顾非的表情?一直表现很平静,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地对她说道:“我出去?一趟,晚上你不?用等?我。” 秋醒也丝毫没怀疑什么,只以为他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 昨天没怎么睡好,秋醒在余顾非离开后洗漱了一下?就准备睡觉。 大概不?过半个多小时,还没等?秋醒睡熟,旁边的手机就疯狂地响了起来。 现在暑假没什么事?,秋醒的手机很少会在大晚上有电话。 秋醒一下?子就清醒过来,连忙拿过手机接起电话,结果电话里面竟然是盛承书的声音。 盛承书像是躲在哪里,声音压很低,里面全是害怕:“秋老师,你快来,我哥哥他好像要杀人了。” “呜呜呜我害怕。” 他后悔了,他不?该为了想看?精神病什么样就故意把照片给秋老师。 秋醒猛地从床上起来,一边快速套上衣服,一边问:“承书,不?要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盛承书的声音里终于露出了小孩子该有的脆弱害怕:“他、他一来就把爸爸妈妈的卧室砸了,呜呜呜呜还有把我们家客厅也砸了,精神病原来是这样呜呜呜” 好吓人! “” 秋醒开着车,一路飞快地去?目的地。 她从没有觉得眼前的路会变得这样的长,时间也过得这样让人焦急万分。 她担心盛承书,当然也更担心他,生怕他会出什么事?。 终于赶到地方的时候,正好后面的林助理也开着车子载着盛国章回来,看?来他也是听到了消息。 秋醒顾不?上打招呼,急匆匆地先走进别?墅大门。 盛国章看?到秋醒出现在这里,也没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紧跟在她后面进去?。 秋醒一进去?看?到别?墅内的情?况就知道盛承书并没有说谎。 整个诺大的客厅里面一片狼藉,花瓶碎得满地都是,盛承书的妈妈正扶着楼梯扶手,表情?气愤又带着惧怕地看?着坐在沙发里的人。 余顾非靠坐在沙发里,那张俊逸到无可挑剔的脸上此时已经恢复到平静。 秋醒看?到余顾非的脚边扔着一根棒球,除了客厅里一团乱,二楼边上拐角处的盆栽也都倒了。 盛承书正躲在角落里往楼下?偷瞧着。 至少人都是安全的 秋醒这么想着,走到余顾非的旁边,小声叫了一下?他的名字,目露担忧。 后面盛国章也已经走了进来。 朱玉莲一看?到盛国章,立刻眼睛一红,忙不?迭地冲过来,躲在他身后:“老公?,吓死我了。” 朱玉莲当然怕。 当年余顾非被送进那个学?校,她可是努力吹了不?少枕头风的,她今天都以为他是知道来找她报仇的了。 朱玉莲的手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肚子。 当年她使了不?知多少办法,花了多少功夫才终于怀上的孩子,就那么轻轻一吓一摔,就掉了。 朱玉莲想想都恨得心脏抽疼,这就是她为什么那么恨那个女人,都死了不?知道多久了,他的儿子还那么护她,她不?过是不?小心摔碎了她几个破烂东西,他就朝她露出那种狠厉冰冷的表情?。 她也恨,恨自己?就那么容易被吓到没了孩子。 不?管心里再怎么想,朱玉莲现在的脸上可不?敢露出一点怨恨的情?绪。 现在眼前这个疯子可不?是几年前那个年轻继子了。 而盛国章,现在也老了。 盛国章环顾一眼四周,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地指着余顾非:“你到底是干什么?非得搅得家里天翻地覆吗?” 余顾非冷冷回:“那就管好你自己?的女人,教会她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余顾非这丝毫不?含尊重的话,立刻让盛国章气得额头直抽:“她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么说话的!谁教你的?” 长辈? “她也配?” 这话一句,盛国章再也忍不?住。 “逆子——” 他随手拿起旁边的半个花瓶就朝他砸过去?。 真的是毫不?心软地直直地朝他的脑袋砸过去?。 “余顾非!” 秋醒来不?及思?考,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就要挡在他身前。 余顾非反应更快,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然后额头一偏,瓷片锋利的尖角正好从他额角划过去?。 一道血柱立刻就流了下?来。 要是没躲开,估计整张脸都能破相。 “大少爷!” 林助理惊叫出声,那一直噤若寒蝉地躲起来的佣人们,也开始慌乱地去?拿医药箱。 盛国章盛怒之后,也开始后悔,脸上却?还是黑沉沉的威严霸道。 余顾非伸开挡开要来给他擦血的佣人,冷冷地说道:“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了,这一定得多谢您这么年的精心栽培了。” 明显反讽的语气顿时让盛国章的心火又要起来,血压也蹭蹭上升,整个人都要摇摇欲坠。 “老公?!” “盛总。” 林助理赶紧跟朱玉莲一起把盛国章扶到余顾非对面的沙发上,而后就是慌忙拿药端水。 又是一阵兵慌马乱。 余顾非已经神情?漠然地准备走,丝毫不?管不?在意盛国章的情?况。 刚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又回身拉住脸色惊得发白?的秋醒。 秋醒在被他拉走时,连忙一把拿过旁边佣人手里的东西,而后脚步凌乱地被他带出去?。 她知道这对父子的关系会很差,但?是真的没想到会差到这种地步。 一上车,秋醒就手指颤抖地一边拿纱布擦着余顾非脸上的血,一边对前面的司机说道:“去?离这里最近的医院。” 余顾非蹙眉:“不?用,回去?吧。” 这么一点小伤而已。 秋醒那双秀丽的眉此刻紧紧聚着,抿着唇拿着纱布小心翼翼地擦着他的伤口。 他的额角破了一个口子,不?大,但?是很深,现在血还一直往外冒。 秋醒用碘伏把旁边的血迹擦完,赶紧又拿过一块新的纱布,盖在上面,又不?太敢用力。 余顾非垂着眸,看?秋醒头发有点乱,汗水已经沾湿了她两边的发丝,看?起来比他这个被砸的人还要狼狈可怜。 “没事?,流了一点血而已。” 余顾非尽量放低声音说完,直接用力摁上纱布。 秋醒顿时脸色一白?,看?得好像比他还疼。 “是是因为那张照片的事?吗?” 余顾非听出了秋醒语气里的内疚与自责。 “与你无关。” 可能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歧义,他又道:“跟你没有关系。” 秋醒内心不?信。 怎么可能跟她无关呢,要不?是她拿了照片,又让他看?到 她不?是后悔拿了照片给他,而是后悔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到他的任何异常。 “是不?是很疼?” 秋醒看?着纱布再次浸出红色的血,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余顾非的视线微偏,因为秋醒正凑近了盯着他的伤口看?,几乎让人能够清晰地数出她的每一根睫毛,同样看?清她眼里的每一分情?绪,大概是因为惊吓失了血色,她的脸色此刻看?起来很白?很白?,嘴唇却?依旧十分柔软饱满。 不?知怎么的,他的心里莫名就有些异样。 窗外飞速后退的路灯,在车窗玻璃上留下?流光的影子,一抹又一抹,接连不?断。 余顾非突然间就移开了视线。 炙秋 最?后秋醒还是硬带着余顾非去了医院。 秋醒在余顾非面前一向是?安静又柔软, 但是?真正固执起来也是?十分固执。 而余顾非今晚也不知为什么,竟然?也意外的配合。 到了附近最近的医院,他们直接去的急诊。 “你好好坐着不要动, 我先去一楼拿药。” 秋醒不想让余顾非跟着跑来跑去, 一边拿着单子一边细细叮嘱。 最?后挂号、缴费、拿药, 这些全是?秋醒自己在弄, 余顾非四肢健全,却被搞得像什么重伤患者, 老实实地被按在座位上。 就在余顾非坐的位置前?面不远处,一个鼻青脸肿, 手臂都断了的年?轻男人却仿佛无痛无觉一样,自己拎着药袋,手里拿着卫生?纸一边走一边低头擦着血。 晚上医院的人不多,但也有来来回?回?的几个病患还有护士, 他们经过时?基本都把目光投向他们两个人,一个受伤严重看?着都让人害怕却跟没事人一样,一个端端正正地坐着,但是?长得比明星还自带光芒。 大概是?余顾非这边的目光更多些, 那个受伤严重的断手男也凑着热闹随着大家?的视线瞟过来一眼, 哦,男的啊。 然?后他视线才刚要收回?去,又猛地停住。 余顾非也正巧抬头, 两人目光直接对上 二楼与三楼中?间的楼梯转角。 余顾非静静地站着窗户前?。 秦云烈则靠在另一边的角落里,他那只断手还软软的垂着, 却丝毫不见他一点上心。 两个曾经还打过一架的人, 此刻倒意外的和谐。 “你是?伤哪里了?”秦云烈打量完余顾非,问出心里的好奇。 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余顾非, 但是?没看?出他哪里有外伤,所以心里猜测他可?能是?有什么严重的内伤。 又看?他西装笔挺的,觉得这人是?真牛,都内伤严重到来医院了,还能先收拾干净自己。 果然?是?那种世家?公子,就是?不一样。 秦云烈正在心里暗暗佩服着,就见余顾非抬头指了指自己额角上那一点,不细看?他都没发现的伤。 “在这。” 秦云烈:“???” 他笑起来:“嘿,别说,你出来后比以前?有意思多了啊,都开始会开玩笑了。” 秦云烈坚定认为余顾非是?在逗他,他怎么可?能为了这么一点再晚些都愈合的伤来医院? 从他们那个学校出来的人心理都不太正常,不是?在医院就是?在牢里,而像他这种不报复家?人,不报复社会的就只能每天把精力全部?发泄完,身体上有足够的痛感心理上才会舒服很多。 秦云烈现在就是?打比赛,因为出了名的不怕死,算是?小有名气的了,想来找他挑战的越来越多,受伤也就算家?常便饭了。 他觉得自己这种已经算很正常了,比那些疯了残了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却没想到眼前?的人状态看?起来会更好。 受那么严重的内伤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 但他也承认,余顾非一直就很强,以前?被关进那个武装封闭的学校里,正常人都会受点刺激,反抗或者崩溃自残的不知道有多少,可?是?就是?在这种周围几乎都是?疯子神经病的情况下,他不仅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该学习学习,该睡觉睡觉,而且能在智力与武力值方面成为那个最?强、到最?后再也没人敢再挑战的格格不入的存在。 确实牛逼! “真的,你伤哪里了?在等片子吗?” 有时?候受伤就是?这样,有的人表面看?着一点事没有,但是?内脏上的伤可?能前?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下一秒就直接死翘翘,反而像他这种,看?着吓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秦云烈倒不是?大发善心,他就是?好奇,闲的没事找点乐子。 看?余顾非没说话,正想再问,余顾非却突然?开口:“下次再聊。” 嗯? 秦云烈不解。 外面秋醒正在找余顾非,刚好快到楼梯口。 仿佛预判到了秋醒下一秒就会朝他看?过来,余顾非已经直接往上走,正好挡住身后的人,同时?迎接到秋醒的目光。 秋醒终于找到了他,好奇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又赶紧说道:“医生?开了破伤风的单子,我们要先去做个皮试,然?后打破伤风。” “还有这个药,医生?说这个要一天涂三次。” “这两天洗澡要注意,不能碰水,要不然?额头会留下疤” 隐在暗处的秦云烈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渐渐走远的两个人。 还真是?那一点破伤口? 还打破伤风? 要笑死谁! 还有那女人是?谁? 看?他们的样子,好像一看?就是?那种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 可?是?他们这种人几乎是?不能正常结婚生?子的 打好破伤风,又拿着医生?开好的药,秋醒跟余顾非就开始回?去。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手臂打着石膏的年?轻男人。 秋醒觉得那个人视线好像有意无意地在看?她这边,刚想回?头看?去,余顾非突然?牵着她的手大步往前?。 秋醒瞬间就忘了自己想干什么了…… 坐在车上回?去的时?候,秋醒发现余顾非好像有些出神。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车窗外,侧脸在隐隐约约的黑暗里纹丝不动。 秋醒忍不住反复看?了他好几次。 虽然?重逢后,他一直就显得比较沉默,但显然?今天的他很不太一样。 他好像有心事,也越来越让人看?不透。 从前?那种年?轻意气与桀骜,伴着若有若无的清冷感,现在好像全部?都变成了一种从里到外的冰冷漠然?。 是?因为今晚的事情吗? 秋醒想了一下,还是?打开了这个危险的话题:“我听说,你跟承书的妈妈……” 她停顿一下,委婉道:“你跟她是?有什么矛盾吗?” 余顾非看?向她,直截了当地问:“你听到了什么?” 秋醒没想到他这么聪明敏锐。 “我听到的是?,你故意害她失去过一个孩子。” “不过我不信。” 余顾非微微挑眉,反问:“为什么不信?” 秋醒从事实说起:“我觉得你应该不是?会主动去为难一个女人的人。” “还有,最?重要的是?你母亲好像去世了很多年?了。” 余顾非应该是?听出了什么,觉得有意思:“继续。” “所以盛承书的妈妈应该也不是?小三上位,那她就只是?你父亲娶的新妻子,你名义上的的继母,那时?候你都已经成年?了,我觉得你也不会把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当成威胁。” 其?实从今晚他的态度看?出来,他根本就没有把她这个继母放在眼里过。 他的目光始终是?紧紧盯在盛国章的脸上。 所以,他仇恨的真正对象绝对是?——盛国章。 想到这对父子俩那样恶劣的关系,秋醒在心里思索了一圈,问道:“你是?因为你爸爸娶了她,所以开始恨他的吗?” 比如?忘了那么端庄美丽的母亲,却转身娶了一个哪哪都比不上自己母亲的女人,而且还因为她从亲爹变成了后爹。 余顾非微微勾唇,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嗯,猜得很好,下次别猜了。” 秋醒:“” 他虽然?有种开玩笑的感觉,但是?眼里却没有什么笑意,反而里面凛冽的冷意更加明显了,一下子就有了那种让秋醒怎么都捉摸不透的距离感。 秋醒知道这个话题到此就应该结束了,便压下心里的疑惑,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车子慢慢到了开上蜿蜒的山道,驶入一栋别墅大门。 进了别墅内,余顾非一边上楼,一边解着衣领。 秋醒跟在后面忍不住:“你先别洗澡,一会我帮你,你别把伤口弄湿了。” 他现在额头上贴了一块纱布,用?胶带粘着,肯定不能沾水。 她帮他? 余顾非脚步明显一顿,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秋醒在楼下找阿姨拿医药箱。 等她再上来的时?候,余顾非已经不在卧室,洗浴间的门紧闭。 秋醒快步走到浴室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你拿个毛巾挡一下伤口吧,简单冲一冲澡就行,医生?就这几天伤口都不能沾到水。” 要不然?愈合不好很可?能留疤的。 里面的余顾非正脱着衣服,衬衫的扣子已经解开了几粒,正到腹部?。 那上面隐隐约约露出来的肌肉紧实分明,却横贯一条从腹部?到腰侧的疤痕。 这曾经都是?他的“战绩”,而那些过往就像这条伤疤一下,狰狞恐丑陋。 余顾非没回?答秋醒的问话,大概一分钟里面便传来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等余顾非再出来已经是?十分钟后了。 秋醒走过来,第一时?间就是?看?看?他的伤口。 果然?,纱布已经有些湿了。 秋醒竟表情就像早已猜到了般,翘翘眉梢,声?音也透着一丝不满:“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他坐在床边,然?后替他轻轻撕开胶带。 她不敢细看?那个伤口,看?到纱布中?间除了血迹还有医生?上的药并没有湿掉,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从药箱里拿出新的纱布,秋醒小心翼翼地给他再新贴好,然?后贴上胶布。 一切结束,秋醒刚准备转身收拾东西的时?候,自己的腰突然?被他从搂住。 “……” 他的动作?是?那种看?起来像是?突然?兴起的、非常闲懒地搭在了自己身上。 可?那紧实有力的触感,还有那仿佛要把她围得密不透风的宽阔胸膛。 无一不彰显存在感。 秋醒微微抬起视线,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他很近很近,近到自己的唇几乎快抵上他的。 心里突然?一阵冲动。 炙秋 余顾非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的?双目清冷狭长, 睫毛漆黑浓密,在旁边昏黄的床头灯的照耀下?,那样让人心动不已。 正当秋醒心中的?冲动变得越来越强烈时, 余顾非突然开口?:“今天为什么要挡在我面前?” 秋醒一愣。 大概是没料到他会在这时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秋醒似乎还没想到该怎么说, 余顾非已经继续道:“同?情我?或者可?怜我?” 秋醒立刻忍不住蹙起眉头, 似乎满目满心的?不解:“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心疼你?” 心疼? 余顾非微微动了动眼神。 挺陌生有趣的?词。 不知是不是余顾非的?表情并不像相?信的?样子, 秋醒身体里的?冲动好?像瞬间就安歇了下?来。 “刚从医院回来,我先去洗漱一下?。” 秋醒微微直起身, 余顾非的?手也从她身上放下?来。 最后余顾非沉默地看着?秋醒转身离开的?背影,眼神仿佛沉浸在哪, 若有所思。 等秋醒再从洗浴间出?来的?时候,余顾非已经靠在床上闭上了眼。 他?睡着?了? 秋醒稍微想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他?昨天几乎一晚上没怎么睡,今天又是一个白天, 算起来都两天一夜了。 铁打的?人也该困倦了。 秋醒动作轻轻地关上洗浴间的?门,再轻轻地走到床边,弯腰把床边的?那盏台灯调成最低的?睡眠亮度,然后小心翼翼地蹲在床边看着?他?。 好?像只有这时候她才敢明目张胆地仔细去瞧他?。 他?睡得很平静, 面部轮廓在暗淡的?灯光下?显得特别的?立体深邃, 眉眼精致,只不过哪怕睡着?了,眉头依旧微微蹙着?。 秋醒的?手指微动, 真的?特别想伸上去帮他?慢慢抚平,却又怕会吵醒了他?。 她已经隐隐感觉到, 他?的?睡眠情况似乎不太好?。 最后秋醒安静地上了另一边床, 就睡在他?后面一小段的?距离。 突然像是回到了曾经望着?衣柜里衣服的?那一段时间,以前是离着?他?的?衣服, 现在是离着?他?的?人。 秋醒在黑暗里轻轻地弯起了唇。 真好?。 在后面的?呼吸声渐渐平静时,余顾非终于睁开了眼。 早在她出?来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就醒了过来,这是他?的?身体拥有的?、已经深入血肉骨髓里的?警觉,不论对?方是谁,到底会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余顾非动作十分轻地转过身,微侧着?身体看着?旁边的?人。 很温柔的?眉眼,跟她的?性格也像,很多时候都是十分沉静的?,那双眼却仿佛会说话,喋喋不已。 她真的?有一双非常美?丽生动的?眼睛,弥补了她安静的?性格。 也好?像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人真的?能在时间里一直保持不变? 余顾非就这么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了她好?半天,而后移开视线。 这一次,他?好?像慢慢地真的?进入了沉睡之中——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秋醒才刚下?楼,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秋醒第一反应就是庆幸,还好?她今天起得早,没吵到还在熟睡的?人。 电话是赵老师打来的?,秋醒接通。 “喂,秋老师,明天去集训的?时候,我能做你的?顺风车吗,唉,我那辆车早上开的?时候被后面的?车追尾了,今天要送去维修。” 秋醒这才猛然想起来月底要去研修,而且要进行十天的?封闭集训。 她完全忘了这事! 秋醒扶了下?额头,赶紧先答应赵老师:“好?的?,赵老师,那我们?明天见。” 秋醒刚挂了电话,一转身就看到余顾非从楼上慢慢下?来。 一身笔挺的?西装,衬衫扣子扣紧,身姿修长挺拨,精致的?眉眼间透着?股苏醒后的?慵懒酣畅气息。 不知是不是错觉,秋醒觉得他?的?整个人好?像从内到外都松驰了很多,不再像之前总是时有时无地笼罩着?凛冽的?低气压。 不知不觉,秋醒的?心情也莫名?跟着?好?了起来,朝下?来的?人道:“你起来啦,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一下?。” “明天要去宁市大学进行十天的?集训,一早上就要走,我今晚可?能要回去一趟,拿一下?东西。” 秋醒的?话刚说完,就觉得面前的?人身上愉悦的?气息好?像慢慢变淡了很多。 嗯也可?能是她看错了? 回到自己的?房子,秋醒收拾了大概两三个小时,把所有暂时用不着?的?东西都放了起来。 晚上快五点的?时候,外面的?门被敲响。 秋醒开了门,程月橙立刻满头大汗地拎着?一个大西瓜进来。 “姐姐,这个西瓜特别甜,我特意?从经理那用内部价买了一个,一直到下?班前我都放那冰镇着?的?呢,肯定好?吃。” 程月橙一进门就高兴地说着?。 虽然秋醒反复说过很多次让她不要乱花钱给她买东西,但是程月橙还是时不时的?有什么东西就会带过来。 秋醒知道,这是她的?心意?,便道:“那太好?了,我刚忙了几个小时,正好?吃了解渴。” “那等着?,我现在就去切。” 程月橙高兴地提着?西瓜去了厨房,一会儿端了一盘一看就特别甜的?红壤西瓜出?来。 秋醒尝了下?,立刻赞道:“嗯,确实比在外面买的?甜很多。” 程月橙顿时更开心了:“姐姐,你说有事要来跟说我,是什么事呀?” 秋醒拿过一旁边的?钥匙递给她:“这个房子暂时没人住,我想这个房子以后就让你住,这样以后你寒暑假做兼职也方便些。” 程月橙没想到是这事,连忙拒绝:“姐姐,我不要,你要是以后不住了可?以把它租出?去吧,这样还能有一笔收入。” 秋醒道:“我本来是这样想的?,但是第一,租给陌生人我不太放心,也怕别人不爱惜这个房子,你知道的?,这个房子对?我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另一个就是” “万一以后我以后不开心了,也可?以立刻回来,如果租给别人了,我大概只能住酒店了。” 程月橙一听,忍不住点头,确实有道理。 然后反应过来又赶紧拼命摇头:“呸呸呸,姐姐你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秋醒失笑。 程月橙看秋醒脸上的?笑容确实十分轻松,不像遇到什么事的?样子,才放下?心,顿时有些八卦好?奇道:“姐姐,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是感觉很好?很好??” 秋醒想了想:“你知道踩在棉花上的?感觉吗?” 程月橙立刻明白:“嗯软棉棉的?没有真实感?” 程月橙不愧聪明又敏感细腻。 秋醒轻轻地笑了一下?,又补充:“除了有一种软软的?不真实的?感觉,另一个就是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哪一脚突然就踩空下?去的?惶恐感。” 程月橙:“姐姐,你是没有安全感吗?” 秋醒点头承认。 程月橙顿时认真道:“可?是,姐姐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也非常优秀,非常好?,你配得上任何?优秀的?男人。” 她突然道:“姐姐,你还记得四年前,你刚找到我的?时候吗?” 秋醒愣了一下?,然后一下?子回想起来。 秋醒十五岁的?时候在爷爷奶奶相?继去世后才被秋运安接到埠市,开始在埠市上学。 大概也是父女之间实在生疏,在秋醒不愿意?跟他?回家后,秋运安就拿出?了一张卡。 “这里的?钱算是你妈留给你的?,既然你这么有主见,那你自己做决定吧。” 秋醒的?妈妈是在交通事故中因为保护学生追纹连载纹在扣抠裙八六艺奇奇三三零四而意?外去世的?老师,当时除了保险、赔偿金,还有一笔学校以及学生们?自发组织的?捐款,这笔钱加起来有将近一百万,秋运安这么多年又理了财,到现在已经快到两百多万了。 那时候秋醒虽然年纪小,听后却十分平静镇定地收下?了钱,然后拿出?其中一大部分的?钱买了现在这套小房子,剩下?的?钱就一直没动。 直到几年后,有一次在一个饭店里看到了到处找工作却因为未成年一直被拒绝的?程月橙。 秋醒听到别人的?谈论,知道了她的?情况,那一刻,她好?像突然就知道卡里剩下?的?那笔钱能用在哪里了。 程月橙知道秋醒想了起来,继续认真道:“姐姐,你知道吗?其实你不是第一个要资助我的?人,我当时的?初中老师也提出?要资助我,而且说不求我回报,只希望我好?好?学习,将来回报社会。” “我知道老师是好?心,也是真心诚意?想帮助我,但是我当时却觉得整个身体上都像被压了一层什么东西,特别累,特别沉重。” “只有你不同?,你当时看似很冷漠地说你不会免费资助我,而是要让我毕业后有能力了必须还钱,还要加点利息。” “你知道吗?我当时就觉得身上的?小山一下?子就被移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好?像整个人突然就有了脊骨,也有了尊严。” “那时候但凡别人知道我爸妈是残疾人的?时候,看我的?眼神要么是同?情要么是可?怜,甚至还有瞧不起。” “可?是我永远记得你当时的?表情。” 当程月橙羞得满面通红地说出?自己父母的?情况后,没迎来秋醒任何?同?情或可?怜的?目光,反而见她愣了一会后,突然说道:“真好?,你还有爸爸妈妈。” 是用那种非常平静的?、平静到令人有些不忍的?表情,而眼睛里面又全是那种认认真真羡慕着?的?眼神。 程月橙当时被那个眼神看着?,真的?仿佛当场被人猛地当头一棒。 是啊,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父母身体残疾就觉得自卑又羞耻呢?他?们?那么爱她,她也那么爱他?们?,她内心真的?从来没有后悔过成为他?们?的?女儿。 所以,有什么可?羞耻的?呢? 她拥有的?,可?能是别人想要也永远得不到的?。 “姐姐,你这么好?,这么温柔又强大,我真的?觉得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而我也相?信,能让你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他?肯定也非常好?,所以我觉得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姐姐,加油拿下?他?!!” 秋醒听着?,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默默记下?了这句话。 拿下?他? 怎么拿下?? 晚上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进别墅里的?时候,阿姨正端着?红酒下?来。 “太太,回来啦,先生还在忙。” 秋醒看着?阿姨端盘里的?酒,突然有了什么想法。 “阿姨,酒留下?吧,我一会下?来喝点。” “好?的?,太太,要给您换成果酒吗?比较温和爽口?,味道也更清香。” 味道清香? “嗯也可?以。” 秋醒说完便匆匆上了楼,没去主卧,而是去隔壁的?房间洗了澡,换上睡衣,然后才下?楼。 做这些的?时候,她全程都是动作轻轻的?。 来到客厅的?餐桌边,秋醒倒了大概半杯的?果酒,然后坐下?来慢悠悠地抿起来。 就这样耐心地喝了小半个钟头,确保自己身上沾了足够的?酒气够后,秋醒才终于放下?酒杯上了楼。 卧室里,余顾非正躺在床上,身前放着?一个笔记本,听到门口?的?声音,冷白修长的?手指猛地停顿住,在门把被旋转开的?那一刻,又如常地动起来。 秋醒今天穿着?香槟色的?吊带开叉睡裙,既不暴露,又有一丝性感,算是在秋醒能接受的?范围内。 看着?秋醒直直朝他?走过来,余顾非总算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 不知是不是看错了,秋醒觉得余顾非在看到她的?样子后似乎轻轻挑了下?眉。 “工作完了吗?” 秋醒走到床边,微微靠在他?旁边,她并没有看向他?的?眼睛,而是看向他?的?笔记本,却什么内容也没看进去。 余顾非停顿一瞬,关上笔记本,声音清润地开口?:“算完了。” 什么叫“算”? 秋醒却没有浪费时间在这上面多想,眉尾微微低着?,似乎思索了下?什么,突然朝余顾非又凑近了一点,然后找好?姿势角度,缓慢地抬起眼。 正好?对?上那双平静注视着?她的?眼睛。 秋醒下?意?识就要一慌,生生忍住。 “要休息了吗?” 她吐气如兰,果酒的?香甜气息也清晰可?闻。 “你喝酒了?”余顾非十分配合地问。 秋醒正想点头,又轻轻摇头:“没、没有,我没喝醉。” 这话一说完,秋醒觉得余顾非的?嘴角好?像笑了一下?,很快,快得她都还没来得及认真看清。 “那就休息吧。” 余顾非声音干净清冷地说着?,拿开笔记本,仿佛就要关灯躺下?。 秋醒一急,赶紧拦住他?,整个人慌到直接压在了他?身上。 她与他?的?距离一下?子恰到好?处。 “余顾非,我” “我喝醉了。” 说话时,秋醒像是上了酒劲,整张脸都是红红的?,眉眼温柔似水,眼里也是星光粼粼。 余顾非点头:“嗯,我知道。” 他?知道。 那就好?,酒醉的?人做什么都能被理解了。 下?一秒,秋醒突然闭上眼,直接朝面前的?那张唇吻去。 还好?余顾非及时地微微偏了个角度,没有鼻尖对?鼻尖撞上。 唇与唇相?触,是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柔软。 他?有那样凌厉冷漠的?眼神、那样坚实强悍的?身体,可?他?的?唇竟可?以这样柔软。 秋醒觉得这一瞬,她大概是真的?醉了。 余顾非就这么静静地让秋醒亲了大概两三分钟,其实都不能称为吻,只是唇与唇静静地贴合在一起。 看她来势汹汹,原来只不过是外强中干、色厉内荏。 余顾非这么想着?,终于好?心地开始教教她。 秋醒还沉迷着?,便感觉余顾非突然间反客为主。 他?的?腰部微微用力,已经离开了床,手掌也紧摁在她的?脑后,唇与唇之间正在辗转反复,两具身体之间的?温度好?像一下?子升高,那样的?热烈滚烫。 秋醒心神震颤,只感觉呼吸仿佛都快要被挤出?来。 到最后,她已经完全软软地瘫趴在余顾非的?身上。 他?身上的?睡袍已经被碰得皱而散乱,身体却几乎一直稳稳不动,只有胸口?同?她一样,颤动不已。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吻。 20-30 炙秋 秋醒还晕晕乎乎中, 卧室内唯一的一盏灯突然被关掉。 整个卧室顿时陷入一片昏暗中。 下一瞬,身体陡然位置翻转,由上到下, 被压进了柔软弹性的床被里。 “” 秋醒的心脏顿时又开始没有节奏地不停乱跳, 额前的碎发因刚刚的动作胡乱地散落在她的眉眼间, 让她的皮肤同她的心脏一样, 变得又痒又刺麻。 她刚想抬起手拂开它们,突然间, 她的手再次被?猛地摁在了一边。 “” 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秋醒不是神经大条的人,相反, 她的心思细腻又敏锐。 连续两晚,哪怕第?一次她太过慌乱羞怯,也隐隐记着其中细节。 为?什么他好像是在故意不让她碰到他?一模一样的动作,同样的防备警惕。 他在隐藏什么? 秋醒能感受到他每一次或平稳或急促的呼吸, 也能感觉到他这具身体年轻又蓬勃的力量,从他身上传来的冲动与热烈更是差点灼烧了她。 可是她这次像上次一样,依旧觉得心里有一处是空空的。 当?然这次也有一点不同,这一次, 他终于主动吻住了她。 非常温柔, 甚至仿佛带着安慰与安抚,让秋醒疑惑不解的同时又忍不住深深沉溺其中 第?二天大概八点半,秋醒慢慢醒了过来。 刚醒来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屋内窗帘半开着,有一半透亮的光照进来, 旁边不远处还有很轻微的敲击声。 秋醒顺着动静看过去。 余顾非正坐在半拉开的光亮处, 身上已经穿戴整齐,依旧是熨烫笔挺的定制西装, 脊背笔直又端正地坐在沙发里,他的腿上正放着一台笔记本,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敲击着,另一手微抵着下巴,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此刻他整个人都逆着光,看起来眉目深邃,俊美得令人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秋醒完全没料到醒来时他还会在,整个身体都忍不往里缩了缩。 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好像还是在黑暗里更放松些。 大概是她这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让那?边的人发觉。 余顾非轻轻抬起视线朝这里看过来。 秋醒顿时一下子停住,正想着假装还没醒时,就?听到那?边“啪嗒”一声响,然后卧室内顿时一片灯光明亮。 秋醒:“” 想装睡就?第?一时间被?发觉,她的脸上与露出来的那?一段脖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在白色的被?子映照下,仿佛是雪里的一抹红,娇艳欲滴。 正尴尬到耳尖滚烫,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见余顾非突然开口:“今天几点走?” 嗯? 秋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余顾非扫了一眼手上的腕表,问?:“不是要去集训?大概要几点到。” 秋醒这才猛然反应过来。 老天!差点又要忘了。 秋醒这一刻竟然有一种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理解感了,她的手放在被?子上,刚要直接掀开出来,又猛地停住。 她、她这样怎么出来? 余顾非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在秋醒的屏息静气中,总算配合地起身离开卧室。 秋醒顿时松了一口气,不再犹豫,慌慌忙忙地穿好衣服,下了楼。 楼下余顾非已经拿好钥匙等着她。 “地址在哪,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就?行。” 秋醒看他好像这两天也挺忙的,而且要是赵老师突然看到他,又知道他们两人已经结婚了,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揶揄打趣的话来。 余顾非眉目静然,目光无波无痕地看着她,沉默无声的同时,好像莫名在散发出低气压。 只见他停顿数秒后,又继续开口道:“你的轮胎好像漏气了,现在去修应该也来不及了。” 秋醒傻眼:“啊?轮胎怎么会漏气。” 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 余顾非一脸漠然平静:“嗯,可能是扎到哪里了吧?” “好吧” 秋醒低头又看一下时间,确实快来不及了,便说道:“你有时间吗?去的地方可能有点远,我?怕你工作会有点忙。” 余顾非微微动了动精致的眉,淡声开口:“没关系,正好顺路。” 顺路? 秋醒心里不解,他连她去哪里都不知道,更何况她还是去的外市,他顺的哪门子路? 不过秋醒看时间实在来不及了,也不再多想,赶紧道:“那?先把我?送到汇林路那?里,我?们去接一下赵老师,然后要去宁市。” “嗯,好。” 车子在路上匀速开着,秋醒坐在副驾驶上回着消息。 赵老师正好问?她大概多久到,说她可能还要有十多分?钟才能好。 秋醒看了一下导航,上面显示的时间正好差不多,顿时放下心,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人一放松,心思就?有些活络起来。 秋醒悄悄地转过一点头,看向?旁边的人。 余顾非正专心地跟着导航开车。 不知是不是他们熟悉了很多,让她更多资源在七饿群一屋贰耳七五贰叭一有了特别的滤镜,这两天她觉得他身上好像少了很多之?前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阴沉感,反而多了一种内敛的松弛优雅,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秋醒不动声色地看了又看,最?后转过回头,对着自己的这边车窗,慢慢抿唇无声地露出笑意。 看到他一点点地在变化,她真的很开心—— 到了赵老师家的小区地址,秋醒一偏头就?看到赵老师正从小区里面走出来,时间真是卡得刚刚好。 她赶忙降下车窗,一边摆手,一边叫了赵老师一声。 不知是不是她的声音有点小,赵老师看都没看他们这边,直接掠过他们的车子,不停往前后瞧去。 秋醒无奈,把头伸出窗外一点,更大声地叫道:“赵老师,我?在这里。” 赵老师总算找到目标,看到秋醒,又看看她坐的车子,顿时惊瞪大双眼。 “秋老师,这、这是你的车?” 秋醒就?知道会这样,她只能含糊道:“赵老师,你快上车吧,快来不及了。” 等赵老师上车后,秋醒才发觉好像让赵老师一个人坐后面也不太好,刚想说句什么,就?听赵老师猛的发出一阵吸气声。 “秋老师,前面这位是”一向?爽朗大方的赵老师,突然间说话声都细声细气地淑女起来。 秋醒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这是我?先生?。” 又朝余顾非道:“这是我?们隔壁班的班主任,赵老师。” 余顾非礼貌地侧身,客气又不失温和地打招呼:“您好。” 秋醒明显听到赵老师更重?地吸了一口气。 她几乎能想象等到了地方,会被?怎样地拷问?了。 宁市距离埠市不远,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地方。 一下车,赵老师立刻搂着秋醒的手臂,不停地朝车里的余顾非摆手:“秋老师的老公?再见,谢谢送我?们过来,下次再见。” 赵老师笑得不知多灿烂,表情要多热情有多热情,让秋醒都有些忍不住地别过表情。 看来确实很少有人能抵挡他的颜值冲击。 余顾非倒是一直温润有礼,看得赵老师简直嘴角就?没下来过。 等车子离开,赵老师立刻八卦道:“秋老师,快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难怪你这么稳重?的性?格也会玩闪婚,你老公?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而且看他开的那?车,还有他那?身气度,家境也肯定不一般吧。” 秋醒只能含糊地跟她说是相亲认识的,其他一概不清楚。 惹得赵老师啧啧不已,直夸她傻人有傻福。 秋醒知道赵老师没认出余顾非,心里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一天到宁市,接待人主要是带他们参观了一遍他们的学校,讲诉一下学校的历史文化,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大家就?入住统一定的酒店,各自开始准备休息。 秋醒跟赵老师正好分?到同一个房间。 赵老师洗完澡出来时,就?看到秋醒拿着手机发消息,顿时揶揄道:“哟,是跟你老公?在聊天吗?新婚小夫妻,甜蜜的哦。” 秋醒想说不是,又怕赵老师打趣个没完,只有胡乱点点头。 看秋醒害羞不已的样子,赵老师也算是过来人,总算不再打搅。 秋醒回复完程月橙的信息,又点开那?个备注“我?的先生?”的微信。 想了想,发过去一条消息。 “到家了?” “嗯。” 余顾非回得很快,仿佛是一直拿着手机等着她的消息一般,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字,却依旧让秋醒心里一下子感觉到了甜意。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剩下两天都是在听示范课,老师们都认真地做着笔记,知识的学习永无止境,每个来的老师都感觉到那?种收获良多的受益匪浅。 到第?四天,上午的课听完后,接待他们的老师说明天会有一个很有声望的心理学专家来给他们上课,今天下午就?不用上课了。 于是下午之?后的时间都空了出来,大家就?商量着晚上等天气不那?么热的时候一起出去游玩一圈。 几位老师都一致同意。 等到晚上终于凉快很多的时候,秋醒便跟着其他老师一起出去。 快到酒店门口的时候,秋醒手里的手机突然叮咚一声响。 她打开,是余顾非发过来的信息。 【休息了吗?】 秋醒一边跟着老师们往外走,一边回信息:“还没。” 今天她跟他说了下午没课的事?了。 旁边的老师看到秋醒一脸笑的发信息,打趣道:“哟,秋老师在跟男朋友聊天啊?” 秋醒连忙收起手机,表情镇定,脸上慢慢涌起的红晕却掩饰不住。 也太容易害羞了。 赵老师也一脸揶揄,还好听她的没有把她结婚的事?情说出来。 等老师们注意力又放到去逛街上面时,秋醒总算松一口气去看手机。 手机这时又来一条消息。 【好。】 秋醒看到这个回复,扬了扬眉,有点没懂。 在她前面一步走的赵老师突然“咦”了一声,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秋醒。 秋醒一脸莫名,顺着赵老师又回过去的视线看去,整个人瞬间静立在原地。 前面路边不远处,停着一辆车,后面车窗玻璃半开,里面的人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手机,仅仅露出一个侧面,就?能看出是怎样俊美绝伦的一个男人。 旁边的老师们也已经发现了,顿时都开始小声惊叹与议论?纷纷起来。 这种情况下秋醒根本没敢迎上去,最?后还是在赵老师的掩护下,找了借口,没跟他们一起逛逛,单独留了下来。 一直到赵老师他们走没影了,一直假装左顾右盼的秋醒才终于走向?那?辆车子。 秋醒微微弯腰站在车旁,眼里掩饰不住开心地看着车里的人:“你怎么会来这?” 她的声音很温柔,脸上的喜悦也很明显。 余顾非却不知为?何,表情好像莫名已经变得有些冷沉,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些晦暗不明,然后便听他声音清冷道:“顺路,正好来这里出差。” 这种情绪改变并不是十分?明显,好像就?是在秋醒刚刚躲躲藏藏地假装不认识他时起了变化。 只不过秋醒还沉浸在看见他的惊喜中,完全没察觉出异常,还在心里腹诽:怎么可能这么巧? 他应该也是同她一样因为?不好意思吧? 这么想着,秋醒笑意更浓,目光直直地看向?余顾非的眼睛,眼里的光几乎快溢了出来,眉眼弯弯地直接道:“余顾非,你是特意来见我?的吗?” 是想她了吗? 她的话刚落,随着“叮咚”一声响,前面驾驶座的人同时回过头,毕恭毕敬地朝余顾非道:“余总,刚刚宏海集团的总裁回复了,问?您明天十点见面方不方便?” 笑容瞬间尬在脸上的秋醒:“” 他来这里竟然真的是因为?公?事?! 炙秋 秋醒尴尬着。 余顾非的脸色也一下子染上了霜雪, 眼?神冷冷地朝前面的人看去。 那个可怜的小助理顿时感觉自己身上好像被一把冰冷锋利的刀剑来?回割了一下,身体都禁不往缩了起来?,恨不得能?隐形。 到底是年纪太?轻, 经验不足, 眼?力?见与反应能?力?都不行, 就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的能?力?都没有?。 秋醒倒是完全没有怪前面的助理让自己尴尬, 只是确实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你明天要忙,那今天晚上有?空吗?” 既然他?来?了宁市, 又特?意顺路来 銥誮 ?见她,总归也是意外的惊喜对吧? 余顾非看秋醒已经重新亮起来?的双眸, 眉眼?间?的冷然总算不再加剧,点头:“嗯,正好订了餐厅,你现在有?空的话一起去吃个晚饭。” 秋醒立刻开心?答应:“好。” 余顾非选的是宁市景观湖附近的餐厅, 那里有?宁市最热闹的一个长街景区,吃完饭正好可以去那边走一圈消消食。 秋醒觉得他?这个吃饭的地方不像是临时决定来?的,反而像是做好了攻略提前就安排好的。 可是从他?平静无?波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或许真的只是凑巧? 吃完饭, 秋醒跟着余顾非沿着湖边慢慢走。 宁市与埠市相隔不远, 繁华程度也是不相上下,她随便?地边走边看看,心?思根本?不在四?周的风景上。 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秋醒目光轻瞟了下旁边,突然快走两步与余顾非齐平, 然后偏头假装看着路边光秃秃的旗杆, 手指开始有?意无?意地触碰。 在她的手终于被牵住时,秋醒立刻回握, 眼?里、嘴角一下子盛满了笑意。 这才像约会嘛。 就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二楼餐厅,被特?邀来?到宁市加入南极生物峮幺五二二七五二爸以,每天吃肉的康崇明正在两个学校领导的陪同下吃着饭,他?坐在窗边,一直看着路边某个方向,直到等那两道身影彻底走远,他?才相信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第二天,转眼?培训的时间?就过去了一半,今天有?幸能?够亲耳听到国内著名的心?理学教授康崇明来?给他?们讲课,所?有?老师们都早早到了教室里,等着教授的到来?。 上课时间?一到,康崇明走进教室的时候,视线扫了一圈,在扫到某个地方的时候眼?神似乎停顿了一下,而后一切如常。 在热烈的欢迎掌声后,康崇明按部就班地先讲了一些?关于心?理学的基础知识和观点,以及情绪管理、心?理健康等一系列问题。 康崇明教授讲得非常专业,下面的老师们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不停地记着笔记。 秋醒也一样。 康崇明讲完今天特?定的内容后,沉默一会,突然开口:“讲到学生心?理健康这方面,就不得不提好多?年前我曾跟我的老师去过的一个让我终生难忘的地方。” “那个地方现在应该还有?很多?人都记得,叫弘华学府,外号‘黑窟’,这所?学校打着训服社会不安分?子的口号,对全国各地被送过来?的那些?所?谓最叛逆、最暴力?、最难教化的学生们进行残暴而没有?人性的服从训练,是在法制社会下对学生们进行的惨无?人道的精神虐杀” 康崇明讲授讲得沉重而痛恨,下面的老师们也听得都纷纷皱紧眉,秋醒也是。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秋醒觉得康崇明教授好像眼?神有?意无?意地看了她好几次。 秋醒心?里疑惑,又觉得可能?只是自己多?想了。 最后下课后,康崇明教授竟然真的叫住了她。 “不好意思,我能?问下,你是余顾非的什么人?” 康崇明教授语气非常温和,秋醒却还是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大概是怎么都没料到他?会认识余顾非。 康崇明看着秋醒惊讶的样子,说道:“介意找个地方跟我聊一聊吗?” 学校公园里的凉亭里。 康崇明首先问:“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秋醒摇头:“我是他?的妻子,我们刚结婚没多?久。” 康崇明仔细观察了一下秋醒的表情,突然问道:“他?的睡眠情况怎么样?” 睡眠怎么样? 一个接一个的跳跃性问题,让秋醒整个人顿时更加糊涂了。 康崇明看秋醒一无?所?知的样子,突然轻叹一声:“看来?他?把自己隐藏的很好,或者说,他?把你保护得很好。” 在秋醒疑惑又不解的目光中,康崇明开始慢慢讲起:“今天我在课上讲的那个学校,当年一共有?三百二十个学生,也就是三百二十个受害者,现在超过一半的人一直在全国各地接受长期的心?理治疗。” “也有?一些?则一回去就开始报复家人、报复社会,最后的结局你也能?大概猜到。” 康崇明的表情很严肃凝重,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所?以从那个学校出来?的受害者几乎全部无?法进行正常的家庭社会生活。” 说到这里,康崇明终于正视着秋醒,说道:“余顾非就是其中的一位受害者,而且可能?是最严重的那个。” 哪怕秋醒已经隐隐有?了预感,但是当康崇明教授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瞬间?胸口猛地一疼,疼得眼?眶都仿佛被烫灼了一样。 康崇明目露同情,却还是继续残忍地向她说出事实真相:“结婚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种不错的方式,独立的家庭关系可以让他?们彻底脱离原生家庭,形成新的家庭环境,说不定可能?重新拥有?独立自主的人格,但这个过程对他?们的配偶来?说却是十分?危险的。” “当年那些?心?理问题最轻并且积极进行治疗的人,大概有?几十个人都顺利结婚并组建了家庭,但是最后的结果却并不太?好,或者说极差,其中一部分?是因为性格多?虑多?疑或夫妻之间?难以沟通交流导致婚姻破裂,但是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家暴,更甚至,有?几个人直接在睡梦中失手杀死了自己的配偶。” “因为他?们的身体早就在那个残酷的生存条件下形成了对任何人的接近都会自动防御或攻击状态。” “所?以他?们的睡眠普遍都很差,哪怕跟配偶分?房睡也不会得到改善。” 秋醒忍不住想了一下。 除了第二晚,他?好像先睡着了,前面的两晚确实几乎都是一整夜没睡。 她还一直以为是他?精力?比较旺盛,可能?需求确实也有?些?过 教授似乎也猜出了什么,继续说道:“当时从那个学校出来?的人,基本?上大部分?的人都进行过性|欲治疗,这个几乎是最容易接受的,性|欲确实也很容易发泄与转移容暴躁不稳的情绪。当时从那个学校出来?的人进行过这项治疗后都有?很不错的反馈效果。” 他?看着秋醒:“但是当时也有?将近二十个人从来?没有?接受这项治疗,生活上也极度排斥身体上的靠近与接触,其中有?一个受害者现在的跟踪记录着,他?现在每天都进行自残式的拳击类运动,正是通过不断地让身体产生痛觉来?转移纾解身体上累积的暴躁因子。” “另外一个,就是余顾非,因为不愿接受我们的跟踪记录,所?以一直没有?得到后续反馈结果。” 康崇明说到这停住。 秋醒也跟着沉默,而后似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问:“那还有?剩下的人呢?” 这次康崇明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最后语气十分?沉痛道:“剩下的……已经全部自杀身亡了。” 秋醒的心?顿时一阵紧缩。 康崇明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中,缓缓说着:“至于我为什么会对余顾非印象最深刻,是因为当时从那个学校救出来?的人当中,只有?他?看起来?是最正常的,可以说几乎就是跟正常人一样,可是我的老师却一直非常关注他?,几乎每次见过他?后眉心?都要蹙上大半天,后来?当我不解地问他?时,他?很肯定地告诉我说,这个看起来?最正常的人不仅拥有?最强悍的意志力?,超出常人的忍耐力?以及还是最有?人性的那一个。” “所?以,他?一定才是最严重的那个。” 秋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告别教授,又是怎么离开的学校。 直到坐上出租车后,秋醒才打开手机,手指颤抖地发出去信息。 【余顾非,我想见你。】 他?这次竟然很快就回了。 【下课了?】 秋醒的眼?睛瞬间?又是一烫。 【嗯。】 她想见到他?,想立刻就想见到他?,一刻也等不及。 …… 秋醒很快就到了余顾非入住的酒店,飞快的上了楼。 刚到楼上,便?看到余顾非已经打开门,正站在门口。 两人视线对上,下一秒,便?见秋醒突然朝他?飞奔过来?。 余顾非明显一愣,然后便?感觉到秋醒猛地撞进了他?的怀里,额头死死地抵在他?的胸膛,两只手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他?身上刚刚那还熨帖笔挺的高定西装瞬间?有?了几处皱痕。 “怎么了?”他?却只是不解地轻声问着。 秋醒的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视线也开始被泪水模糊。 她的手指在看不见的地方一直微微发抖,那种心?痛到极致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好难受。 余顾非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蹙起眉,同时声音更低了一度,带着某种紧绷的冷冽:“出了什么事了吗?” 秋醒摇摇头,终于嗡声嗡气地开口:“昨晚没睡好,上课不小心?走神了,结果被当众提醒,觉得好丢面子。” “我现在不想回大家一起住的酒店了,我这几天可以都住在你这里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可怜巴巴的,难得她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余顾非沉默一会,答应:“可以,进来?吧。” 一进去,秋醒立刻道:“我昨晚没睡好,现在想睡一会,你可以陪我吗?要不然我一个人睡不着,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她在“想要一起睡”上面加重语气,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可怜些?。 余顾非看着秋醒微红的眼?眶,忽略掉胸口突然袭来?的不舒服,点头:“好。” 秋醒很快便?简单洗了一下脸,然后快速地上了床。 余顾非站在床边停顿一会,最终还是在秋醒期待的目光中躺在她留的一点空位置上。 他?的身量修长,身材比例也好,从外表看几乎无?一不精致完美。 秋醒小心?翼翼地伸过手,慢慢地、紧紧地搂住余顾非的身体,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某一瞬突然而来?的僵硬紧绷。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反应了。 秋醒也不再动,只是安静地搂着他?,隔着衣服默默地感受着他?的体温与与心?跳。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位置。 余顾非已经闭上眼?,像那天晚上一样,好像真的进入了沉睡状态。 可是一直数着他?的心?跳与呼吸节奏的秋醒,心?却立刻像被锋利的钢线交错绞割一样,痛得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好难受。 他?根本?没有?睡着。 炙秋 又过了好一会, 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时,秋醒终于“嘤咛”一声?,仿佛刚从睡梦中醒来。 她没有起床, 而是轻轻动了一下身体, 顺着他们搂着的姿势, 慢慢上移, 然后几乎整个人半趴在他的身上,开始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他。 秋醒想到康崇明教授那天最后跟她说的一段话。 “或许我这么说有些残忍, 但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还是建议你们先分开。因?为你不知道这种身边隐藏的危险会不会在哪一天突然就爆发, 我想这个后果你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我的老师当?年就很严肃地叮嘱过我一句话,那?些表面能看得到的狂躁不是最危险的,那?些内心深藏的才是,因?为你根本没办法?提前预防。” “虽然这对他或许有些不公平,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多加防备一下他,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秋醒看着眼前这样安静美好的人。 是因?为他太过美好,所以连上天都嫉妒了吗? 不知是不是她的视线太过明目张胆,余顾非总算睁开了眼, 漆黑如墨的眼里果然一片清明清醒。 “睡好了?”他第一时间竟然是问她。 秋醒微微弯起嘴角, 压下心里的难受,点点头,努力扬起笑容:“嗯, 睡得很好,所以开心好多了, 谢谢你。” “那?就好。” 余顾非淡声?说完, 似乎就准备要起身。 秋醒却突然猛地向下压住了他,她大概也有些紧张, 睫毛低低地垂颤着,声?音也透着一股紧绷:“但还是有一点点不开心,你可以再?帮帮我吗?” 说到最后,她总算有了勇气看看向他。 余顾非眼里有一抹意?外之?色,没回答,却停下动作静静地等着她。 “你可以闭上眼睛吗?” 他的视线实在太让人有压力,她什么都还没做,都觉得脸要像被火烧到了一样。 余顾非竟然真的配合地闭上眼睛。 秋醒松了一口气,而后屏着气,突然一鼓作气地直接亲了上去。 唇间相?靠,很柔软,很温和,在纠缠靠近的呼吸里,秋醒开始慢慢地从他的唇上,到鼻尖,再?到他的眉眼间,她细细密密地吻着他。 大概两?分钟或是三分钟,秋醒终于慢腾腾地抬起头。 余顾非也同时睁开了眼,漆黑的眼里仿佛变得更深,眼里已然有了浓重欲色,这个是秋醒在漆黑的夜里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他。 原来是这种模样,充满攻击性?的、又十分性?感的眼神,让秋醒几乎都有些忍不住又要避开视线了。 不过她还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她的手指开始微颤地轻轻伸他的衣服,却没想到依旧在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猛然被抓住。 秋醒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里骤然的紧绷与压制感,强势霸道到丝毫不可再?被靠近。 秋醒就这么静静地停顿一会,而后一点一点地艰难地反握住他的手,她也没有再?更进?一步,只是这样紧紧地握了他好一会,像是要让他熟悉再?熟悉。 大概一分钟后,秋醒才笑着开口:“谢谢现在彻底好了。” 没关系,她不急,来日方长。 但是她也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这样到下次的时候,下下次的时候,慢慢地、渐渐地让他开始适应,哪怕每次只有一点点。 她有足够的耐心,也愿意?用他们双方都能接受的方式,深入地了解对方。 防备吗? 她怎么舍得啊。 她也根本不会愿意?!她更愿意?接近他的身体,而后让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接纳她,直到彻底熟悉她。 下面的余顾非视线略显凌厉地盯着秋醒看了好一会,最后他才声?音平静无波地开口:“不客气。” 而后起身下床 秋醒一直等余顾非进?了淋浴间,才落下脸上的笑容,眉间露出一抹思?索。 想了一会,秋醒拿起手机,准备一件一件地解决,首先便?是解决眼前最重要的情况。 她打开浏览器搜索。 【长期失眠的人怎么才能尽快入睡?】 打完字以后,想了想又加了几个字。 【长期失眠的人怎么在不伤害身体的情况下尽快入睡?】 其实她知道这种能在网上随手搜到的答案,大概率不会起什么作用,但是她还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方法?,她可以一个个地试。 不知是不是这个问题是大众普遍拥有的问题,秋醒下划过大半页的广告才终于看到几个正常点的回答。 秋醒点开其中一个认真看起来。 有按摩穴位、针灸、泡脚、香熏等等,都算是平时他们常见的。 虽然常见,但是不代表就没用。 不过按摩针灸这些不是秋醒能做的,所以想了想,她便?默默记住了泡脚与香熏,想着等有机会了先坚持一段时间试试效果。 看完这个,秋醒继续搜索。 【怎么增强夫妻间的感情?】 除了能改善他的睡眠情况,秋醒也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也能尽快升温一些,这样或许就能让他迅速地习惯自己。 秋醒搜到一个方法?内容还挺具体的,立刻认真地看起来。 [要深入了解对方,知道对方的兴趣爱好。] 秋醒想了想,她应该已经了解他很多了,但是兴趣爱好好像确实不太知道。 现在余顾非基本忙于工作,豫盛集团的工作,可是想想他与盛国章的关系,可能这个工作也不是他多么喜好的,但豫盛集团的继承人一定是他想要的。 至于以前 那?时候他好像天天身边跟着一群姹紫嫣红的小混混。 总不能是他喜欢多彩的颜色吧? 秋醒蹙了蹙眉,打开手机的备记录写下:兴趣爱好暂不明。 她继续往下翻。 [相?互创造一些惊喜、仪式感。] 这个秋醒完全没经验,也有点涉及到她的知识盲区,可能要好好地研究研究才行?,秋醒也只能继续先记下。 再?下面。 [偶尔尝试一些带有新鲜感的夫妻生活、多给对方新体验!] 夫妻生活?新体验? 秋醒正想着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突然听到淋浴间那?边有了动静,而后门便?被拉开。 秋醒心里一慌,手指赶紧点了返回浏览页面,结果可能是多点了两?下,刚巧点中什么广告,页面顿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而余顾非已经朝她走?来,秋醒来不及再?去关,赶紧直接把手机翻过来,放在一旁。 因?为心虚,还特意?翻个身体,不让余顾非的注意?力放到她的手机上。 但是她完全忘了身下床的弹性?,手机又正好放在床边,直接一个弹滑掉到了地毯上。 刚好正面朝上。 在秋醒还没有察觉的时候,余顾非已经弯腰捡起了手机。 他看到上面内容后,微微挑了下眉。 手机里正在显示的广告是—— 【男人的尊严何在?】 【别担心!别害怕!康雄全都能帮到你!】 【别再?大把地吃药!害怕做手术?担心花大钱?】 【轻轻一喷,持久站立。】 【给女人最美妙刺激的性?|福】 一瓶药的背景,剩下的全部是红色加粗的字体。 炙秋 秋醒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不太对, 慢慢地转过身?。 余顾非已经认真地看完了手机上的内容,此时正?非常贴心地把手机画面转向?她,还?往她眼?前递了递, 好让她也?看个清楚。 秋醒:“” 如果人在尴尬的时候可以立刻隐身?就好了。 “不小心点到的, 你别误会。”秋醒硬着头皮解释着。 余顾非点点头, 表情淡然, 一身?的矜贵清隽,丝毫不像是会在意这些小事的人。 就在秋醒以?为自己蒙混过关时就听?他?突然又?问:“那你是搜什么的时候不小心点到这个的?” 秋醒:“……” “你是不是还?有事要忙?不用管我, 我一会也?回去?了。” 总有种越描越黑的样子,也?怕余顾非会查看她的搜索记录, 秋醒连忙岔开话题。 培养感?情什么的,还?是等下次吧。 余顾非已经拿起自己的手机,正?走向?酒店的窗户,一边拉着窗帘, 一边开始打电话。 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只听?到余顾非开口道:“不好意思,下午签合同的时间可能要推迟一下,我这边有些事要处理一下。” 对方估计以?为余顾非是对合同有哪里不满意,忙问清楚:“余总, 您是有哪里不满意吗?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的, 这次我们宏海集团还?是非常有诚意跟豫盛集团合作的。” 余顾非淡声道:“合同没问题,是我个人的私事。” 对方不知真假,只能继续追问:“那您明天早上有空吗?” 余顾非却稍微拿开一点手机, 直接问秋醒:“你明天还?要去?培训吗?” 秋醒一愣,没想到他?会打着电话时就突然问她,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话, 但?是某种直觉上的危险还?是让她立刻点头:“对,要上课的。” 余顾非点点头, 便对电话里的人说道:“明天早上可以?。” “好的,好的。” 对方也?听?到了他?们这边的问话,知道余顾非是真有事要处理,声音都轻快了很多,同时心里也?疑惑,刚刚他?隐约听?到的好像是一道女?声? 余顾非挂了电话后,先是把卫生间那边的灯关掉,然后朝床这边走过来。 秋醒顿时直接起来不是,继续呆着也?不是,就觉得浑身?毛毛的,他?这样的一连贯动作 可真熟悉啊 秋醒几?乎忍不住有种立刻想逃跑的冲动。 原来这就是惹火上身?! 在秋醒紧张得无所适从时,余顾非一边关着床头上的灯,一边还?好心地又?提醒一句:“下次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说,不用偷偷地查嗯,那些。” “不过没做到位,确实是我的责任。” 秋醒:“” 整个房间内已经彻底陷入昏暗。 秋醒突然觉得黑暗也?挺好的,至少不会暴露她现在红到热气?腾腾的脸。 余顾非倾下身?体,很礼貌地靠在她耳边低喃了一句:“不舒服了跟我说。” 秋醒:“” 火从她的头顶,到她的耳朵,她整个人真的都快被烧着了。 冰凉的唇很快就落在她的嘴角,然后是鼻尖,再之后是眉眼?间…… 他?竟然学她之前的。 秋醒闭着眼?沉溺其?中,心里又?甜又?羞,哪怕房间内的空调温度很低,她依旧觉得热意在不断地攀升,热得她真的快要融化掉了。 昏昏沉沉中,旁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秋醒终于勉强回了点神。 睁开眼?就看到余顾非已经伸出手拿过了手机。 一瞬间,手机屏幕的光瞬间在黑暗里照亮他?们这一小片的地方。 秋醒目光落在余顾非的脸上,看到他?也?同她一样,热出了很多汗,额头的碎发湿漉漉的,还?有汗珠正?从他?的眉眼?间滑落,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侧耳听?着电话又?抿唇不说话时,表情便看起来有些清冷禁欲。 秋醒顿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余顾非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偏头看一眼?秋醒,正?好近距离地对上她在黑暗里却仿佛星辰满目的双眼?。 他?停顿一下,直接挂断电话,然后低头吻向?她……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秋醒坐在下面一直忍不住打哈欠。 她掩藏得好,还?是被旁边眼?尖的赵老师发现了。 “秋老师,你好像很累的样子,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赵老师的眼?神八卦又?暧昧,像她这种已经结婚一年多的,什么虎狼之词都能说出口。 秋醒赶紧摇摇头,闭紧嘴巴,一个字都不说出来。 她现在总算知道余顾非为什么要先一下问自己今天早上有没有课了。 中午大家吃完饭商量着一起去?拍些照片做个纪念时,秋醒回了他?们老师一起定的酒店,倒在床上就沉沉睡下去?。 她好像不应该去?担心他?睡眠不好,而是先担心担心自己。 等随着闹钟声终于醒来的时候,秋醒总算从萎靡不振的状态中好了很多。 洗了把脸后,秋醒就下楼去?学校。 走在校园里的林荫小路上时,突然从她身?后跑过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秋老师,你好。” 叫住她的男人看起来大概二三十岁,戴着一副银框眼?镜,挺瘦的,笑容也?十分腼腆,看起来非常斯文。 秋醒却有些疑惑,似乎不记得眼?前的人是谁。 “你好,我、我叫周自文,是昨天替代小钱老师来接待你们的新老师。” 他?这么一说,秋醒总算隐隐有了点印象,连忙礼貌问好:“您好,周老师。” 看到秋醒朝自己笑,周自文的脸又?开始红了,说话的声音都开始结结巴巴:“听?、听?说秋老师一直都是埠市的优秀教师,没想到您、您这么年轻。” 还?很漂亮。 毫不夸张地说,周自文第一眼?看到秋醒的时候,突然就有种脑袋发懵,灵魂都要飘起来的感?觉,尤其?是看到她那双温柔又?清亮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周自文第一次体会到了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 他?是特意跟他?们原来的接待老师换了这份工作的,为了这个还?搭了他?好几?顿饭,并且他?还?从他?们埠市来的一个男老师那打听?过了,秋醒现在是单身?,男朋友都没有谈过的那种。 是一个非常自尊自爱、又?纯洁的好女?孩。 秋醒只当?对方是碰巧遇到随意的打招呼,便也?客气?着:“是您夸奖了,剩下这几?天要多麻烦您了。”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荣幸。” 周自文说着,突然打开手里一直紧握着的雨伞,往秋醒上方递:“秋老师,您是要去?教室吗?正?好我们一起走吧。打个伞,看您皮肤这么白,不要晒黑了。” 身?边的人突然靠近,带着汗味与一股男士香水的味道,顿时让秋醒皱了皱眉。 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开,抬头看向?周自文紧盯着自己的双眼?。 这个时候,她要是再感?觉不出周自文的意思,那也?就太迟钝了。 “谢谢,不用了,周老师。” 秋醒说完不再停留,快步往前走。 “诶,秋老师,你等等。” 周自文竟然紧追不舍,一下子让秋醒眉头皱得更紧,自己竟然一开始还?会觉得他?文质彬彬、很有风度。 秋醒客气?又?疏离地朝周自文笑笑:“真不用了,周老师,早上过来的时候我先生已经帮我涂了防晒霜。” 她这样说得应该够明确了吧? 周文清却完全被秋醒的笑给迷晕了,压根没听?清楚她后面说了什么。 在他?忍不住还?要说什么的时候,秋醒已经朝教室的方向?小跑起来。 周自文晃了晃神,又?赶紧追上。 秋醒到教室的时候,周自文也?刚刚追上。 两个人一起过来立刻引起了一些人的目光。 秋醒的脸上溢出了汗,表情也?看着有些冷硬,反倒是旁边的周自文脸上依旧带着斯文又?内敛的笑,眼?神还?一直有意无意地往秋醒身?上瞟,脸也?快红到了脖子根,那司马昭之心,旁观的人几?乎一眼?就能看出。 有老师们已经开始打趣:“秋老师,你今天后面怎么多了个护花使者啊?” “诶,小周老师,你这脸怎么红成那样啊?” 大家不知道内情,也?大多是随口开个玩笑。 秋醒却不想让别人误会,僵冷着声音回道:“来教室的时候正?好碰到,周老师可能是跑得太急了。” 说完不看后面的人,直接在座位上坐下。 赵老师看出来了什么,看了看外面周自文那恋恋不舍的背影,笑着道:“看来你这个桃花要么不开,一开就是一朵接一朵呀。” 秋醒心中腹诽,这样的桃花她并不想遇到。 今天的培训结束,转眼?就剩两天了。 大家顿时都放松了很多,后面基本上是玩一玩,逛一逛。 他?们一行老师要离开的时候,周自文突然又?出现,说是宁市有一家特别好吃的菜馆,想介绍他?们过去?尝尝。 秋醒早就在看到周自文的时候,就已经快速朝另一条路走去?了。 赵老师以?为秋醒没听?到,赶紧跑过去?。 等过了一个花坛的时候,才勉强追上,可见秋醒有多么避之不及了。 “秋老师,你走那么快做什么?他?们要一起去?吃饭,你不去?吗?” 秋醒无奈:“ 算了,还?是不去?了吧,防止闹出什么误会。” 赵老师发笑:“谁让你结婚了就跟没结了一样,完全看不出来。” 然后想起来什么,突然看向?秋醒的手指,说道:“对了,你的结婚戒指怎么不戴上,这样下次也?可以?少很多误会。” 秋心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赵老师是可信之人,便跟她说了一些内情。 “他?的情况有点特殊,暂时还?是不让很多人知道的比较好。” 赵老师来了兴趣,悄声道:“你们难道是隐婚?” 秋醒想了想,点头:“嗯算是吧。” “那他?家里人都知道吗?” 秋醒继续点头。 “那是不同意?” 比如那种身?份差距啊什么的。 秋醒摇摇头,想到盛国章当?时跟她提的两个条件。 第一,希望她婚后尽快生孩子。 第二,希望余顾非结婚的消息暂时先不让外面的人知道。 “那难道就是想让你这么无名无份地跟着他??” 赵老师这话一出,秋醒就忍不住扶额,她这令人误解的用词。 “怎么会是无名无份?” 他?们都领证了。 余顾非经常出入豫盛集团,要是戴了戒指肯定立马就会被发现,到时候说不定刚刚平息没多久的热度又?会陡然升起来。 世家贵公子与平民女?教师。 这种话题热度怎么想都不会太低。 秋醒与赵老师都没发现,在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后面的花坛那里悄悄闪过一个身?影。 等秋醒出了校门的时候,突然被后面的周自文拦下:“秋老师,我没想到你是这样自甘堕落的人,枉我以?为你是多么冰清玉洁的一个女?人。” 周自文气?得脸红脖子粗,整个人义愤填膺地指着秋醒:“为了钱,你对得起你的职业吗?你简直枉为人师!” 在周自文的想象中,秋醒一定是找了个又?老又?丑,大腹便便的有钱人,甘为五斗米折腰的拜金女?! 停在路边的一辆豪车里,余顾非坐在车里都能听?到外面男人的那声吼。 他?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上的电脑,开门下车。 “怎么了?” 余顾非走到秋醒旁边,手臂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目光询问地看向?她。 秋醒没想到余顾非会来接她,而且还?正?好让他?看到这一幕,顿时又?气?又?恼怒:“没什么事,就是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人!” 能说出“莫名其?妙”这种词,就知道秋醒有多恼了。 周自文一听?这话,顿时更觉得自己是在被羞辱,他?仰头看向?靠在秋醒旁边的男人。 大概傍晚的光线正?好照在他?的身?后,晕染出一层层的光晕,逆着光线他?没能一下子看清对方的脸,却也?是敏感?地看出了他?们之间的那种亲密态度,他?更加激动地指向?秋醒:“你、你竟然还?脚踏了两只船?” 余顾非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地问:“嗯?另一只船在哪?” 大概是余顾非气?定神闲的态度衬托得周自文像是个跳梁小丑,也?或者是他?浑身?的气?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周自文梗着脖子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余顾非似乎轻笑了一声,他?稍稍弯着腰,手臂变成环在秋醒的腰侧,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更亲密,正?好让阳光从他?的背面错开,也?让他?那张脸也?能够被看得清清楚楚。 “哦,我?” “有些不巧,正?好是她有名有实的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所以?你是?” 您这像是被戴了绿帽子的倒是哪位? 炙秋 周自文看看秋醒又看看余顾非, 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阵火从头烧到脚,他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么的差劲,顿时羞臊得无地自容, 最后低头落荒而逃。 一直等人?跑没?影了, 秋醒这才默默地看向旁边的余顾非。 余顾非已经站直身体, 手也从她?的身上拿开, 脸上是一片神闲气定,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秋醒却担心他在心里生气, 低头轻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出现这种事。” 大概有三四?秒, 秋醒都?没?有听到余顾非的回?应。 她?忍不?住抬起头。 余顾非正?垂目看着她?,表情依旧平静,眼里却有些异样的神色,他开口:“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秋醒想?了想?, 认真地说?道:“因为我?让别人?误解了。” 也让他丢脸了,而且还是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至少秋醒自己都?觉得羞恼得不?行?,何况是他这样的人?。 虽然她?认真想?了一圈, 却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让别人?有了误解的地方。 余顾非看秋醒仿佛是真的认真在道歉, 沉默一瞬,开口:“如?果今天是你?追在别的男人?身后吼,问他为什么要脚踏两只船, 或许我?确实需要一些道歉。” “但是结果并不?是,不?是吗?” “你?在多想?什么呢?” 秋醒总觉得他最后一句话似乎有些本文由企鹅峮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不?解与无奈, 她?仔细地看了看余顾非的神色, 确实看不?出一点点的生气的样子,才真的相信了他。 不?知怎么的, 她?心里放松的同时好像又有一点其它的情绪,比如?好像也有点失落? 不?是常说?吃醋与占有欲是喜欢的表现吗?他这么大大方方,是代表他还没?有喜欢上她?吗? 可是他们在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又 秋醒有女人?的直觉,总觉得他应该是对自己有好感的。 她?忍不?住又问一遍:“你?真的一点点儿都?不?介意吗?” 说?话时不?自觉在“一点点儿”上面加重了点语气。 余顾非像是明白了什么,眉尾微挑:“你?希望我?介意?” 秋醒一看他表情,不?知怎么的,耳朵一烫,又立刻否定:“当然不?是。” “我?们走吧。” 余顾非站在余顾非的身后看了几秒,抬脚跟上。 上了车,余顾非继续拿起笔记本工作?。 秋醒则盯着窗外想?着他刚刚的问题。 想?着想?着,不?由得想?起年少时她?第一次有了某种酸涩情绪的那个场景。 秋醒在埠市的第一个冬天时,才真正?见识到了北方的冬天是什么样,漫天的雪花,像是飞扬的、无穷无尽的柳絮,纷纷洒洒地落了满世界,一天下?来,地上便有了厚厚的积雪。 抬脚踩下?去,就有一个新脚印。 在南方长大的秋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厚这么白的雪,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融合成了一体。 那天放学的时候,她?走在路上,经过一条小路的时候,看到好多人?在冰面上玩。 秋醒对在冰上玩耍这种事还停留在南方老师耳提面命地绝不?允许他们冬天下?河玩,要是被知道了就要请家长的认知里。 秋醒没?有家长可请,所以她?从来老老实实,很听话。 南方的河,哪怕在寒冬腊月也只是在表面结了薄薄的一层,一脚踩下?去,就会狼狈地湿漉漉地爬上来。 这里的冰却是整个河面都?冻得结实起来,要到来年春天才会渐渐融化开。 很安全。 哪怕秋醒听到很多次别人?这么解释,她?还下?意识地敬而远之,直到他在很多人?群里看到了那个身影。 漫天雪白的世界里,他一身黑色,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穿得很少,显得身形十分薄削,此?时他正?在冰面上飞快地穿梭,旁边一群人?在呐喊尖叫,女生叫声最大。 有一个女生滑冰的技术特别厉害,竟然快追赶上他,一黑一白,一前一后,莫名的相配,惹得多少人?对着他们口哨。 秋醒当时还不?懂心里的情绪,只是觉得胸口那里突然好像莫名有些酸酸的。 她?羡慕他们的自由,还有让所有人?注目的耀眼,而她?就像这个热闹之外平平的一角,不?会有人?注意到。 秋醒最终还是忍不?住带着好奇,第一次小心翼翼地走向冰面。 河中间又传来一阵叫声。 “诶,老大,你?怎么突然放慢速度了?” “你?不?会是故意让着人?家二?中的校花的吧?” 秋醒耳朵听着,却没?抬头,屏着气小心翼翼地往河面走,结果走的那个位置像是有从哪里后流进来的水,后结上的那一层冰顿时滑得像是脚踩在滚珠上,秋醒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跐溜一下?,飞滑了出去,直直滑向河中央。 那里正?有许多正?快速绕圈溜着冰的人?。 秋醒一边控制不?住地“啊啊啊啊啊”叫出声,一边紧紧地闭上眼。 最后她?并没?感觉到被撞击的痛,而是身体一轻,直接就被人?一把捞了起来。 耳旁有很多人?的笑声,哄哄闹闹的,秋醒慢慢睁开眼。 那天的他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漆黑的碎发?,眉眼上有着不?知是汗,还是雪花落下?后融化的水珠,呼吸时面上全是蒸腾的白雾气。 仙气十足。 秋醒当时感觉心跳都?停了一瞬,周围的声音好像全部消失了一样。 他带着她?穿过人?群,几乎是半拎着她?到了岸边。 埠市的冬天特别特别冷,秋醒整个人?几乎穿成了一个球,围着红红的围巾,就露出了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经过刚刚的动作?,围巾稍微有点下?滑,露出她?冻得通红的鼻尖。 秋醒看到他停顿了一下?,嘴角似乎抿了抿,然后很好心地帮她?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又只露出那一双亮晶晶又有些傻傻的眼睛。 后来余顾非很快又滑进了河面中心,旁边那些人?凑到他身边似乎在说?着什么。 还有人?指着她?这里笑,他一直垂着眼,却也在笑。 一副少年意气,桀骜张扬的样子。 是让那么多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过去的存在。 是她?在那个冬日,每一次路过那条河,都?会不?由自主想?起来的画面。 原来…… 一直小气的是她? 转眼间,剩下?的两天培训也全部结束,这次的集训大家都?获益良多。 晚上所有的老师们一起聚餐时,纷纷举着饮料致敬学校的领导以及接待他们的老师。 秋醒也看到了周自文,不?过全程他几乎都?一直躲着她?,连视线都?不?敢直接对上,之前还觉得文质彬彬的人?,此?刻看来却有一股莫名的畏缩之气。 只不?过中间秋醒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在走廊里还是碰到了他。 周自文手里正?端着一杯酒。 他们大多老师都?是喝的果汁,周自文手里却端的满满的一杯白酒。 他一上来就诚恳地道歉:“对、对不?起,秋老师,是我?误会了我?、我?向你?道歉。” 周自文说?完,没?等秋醒反应,就猛地灌下?一整杯酒。 大概他平时也不?怎么喝酒,顿时呛咳了起来,整张脸几乎快红成了西红柿。 秋醒并不?想?他道歉,她?就说?没?关系,便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 她?刚要走,周自文却突然又道:“秋老师,如?、如?果你?没?有突然结婚,我?” 他还会有机会吗? 秋醒仿佛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面色冷然地问:“周老师,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一直单身做个你?所谓的好女孩?”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我?喜欢的人?很好,而你?像这样前脚刚把人?夸得天花乱坠,不?过一会,就开始恶语相向、没?有一点成年人?该有的成熟与修养的人?。” “很抱歉,哪怕我?现在单身,或者一直单身,我?依旧不?会接受你?。” 看看,别人?不?想?打理你?,你?非得上来找个明白。 周自文这下?是彻底自闭了,几乎是神情恍惚地走了回?去,大概是秋醒说?的话实在不?留情,一直到聚餐结束,秋醒都?没?再被打搅。 不?过要离开的时候,秋醒又碰到了康崇明教授。 他打量了一下?秋醒的样子,最后叹道:“看来你?已经做好了决定。” 秋醒笑笑,然后说?了一句真心话:“教授,您之前说?过,他好像把我?保护的很好。” “其实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有机会也能够保护他。” “他其实是我?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 也是她?从前可望不?可及的妄想?。 她?真的很满足很满足,而且很多事是很公平的,如?果他真的事事完美,她?真的能够这么轻易地跟他在一起吗? 哪怕到现在,秋醒都?只觉得是自己太过幸运。 太幸运在最好的时间遇到他,太幸运遇到那个乌龙并且他没?有拒绝她?。 她?真的无数遍地庆幸。 “你?们早就认识?认识很多年了?” 康崇明像是突然理解了:“难怪他能跟你?结婚,我?还奇怪呢,按理说?他这种情况不?会轻易信任别人?,更何况是组成这么亲密的伴侣关系。” “嗯结婚其实是有其他原因。” “我?们只是很多年以前见过几面,他可能都?不?记得我?了。” “见过几面?有说?过话吗?”康崇明问。 秋醒点头。 康崇明教授突然就笑起来:“那他应该记得你?,我?的老师当年之所心那么担心他,就是因为他几乎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你?知道的,记忆力越好的人?越难清除一些记忆。” 过目不?忘 秋醒的双眼陡得睁大,胸口的心跳也不?受控制地突然变得急促。 难道他真的一直都?记得她?? 炙秋 赵老师已经跟一个急着回去的老师一起离开了?宁市。 她临走时还特意为自己找了个很好的理由, 美名?曰:“不能打?搅你们小夫妻,过来人都懂的,我?就不做中间那个闪亮亮的电灯泡了?哈哈。” “看你一整晚都心不在焉, 赶紧去找你老公吧。” 秋醒:“” 到底是怎么被?看出来的! 出了?饭店, 秋醒一个人站在路边, 看了?看时间上的手机, 然?后?等着?余顾非来接她。 宁市的夜晚好像更凉爽一些,马路两?旁是年久茂盛的香樟树, 枝杆往路中央伸展相接,几乎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 香樟树上挂着?一盏盏的灯全部被?点亮,一眼望去仿若是星光点点,一直延伸到马路尽头,也成了?宁市比较有特?色的一处风景。 秋醒有些出神地看着?这座陌生城市的风景, 然?后?打?开手机相册,对着?自己拍了?一张,还做了?个剪刀手的姿势,等拍完照, 低头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时, 才看到什么。 她猛然?回头,就看到身后?静静站着?的人。 秋醒的眼光立刻就亮了?亮,朝他小跑过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 余顾非今天晚上换了?身休闲的短袖与宽松长?裤, 剑眉挺鼻,黑发漆目, 整个人帅气清冷, 看着?就像从校园里出来的某个大学生。 “刚刚到。” 秋醒朝路边看了?看,没发现他的车, 问:“咦,车子呢?我?们今晚不回埠市吗?” 余顾非看了?看远处热闹的街角,说道:“不急,明天回就可以。” 秋醒便开心道:“那我?们去前面逛一逛吧,前两?天听其?他老师说前面有一个夜梵寺,那里晚上人很多,也很热闹。” 余顾非轻“嗯”了?一声。 两?人往前面走,不知是有意而无意,手指很快便碰在一起,然?后?被?牵住。 秋醒没感觉到对方的任何排斥,立刻又得寸进尺地更一步,直接十指相扣。 余顾非的手掌很宽很大,手指也十分修长?,秋醒忍不住偷偷低头看一下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就只?看到自己露出的一点手指头。 余顾非像是没有看到她的小动作一样,精致的眉眼间一片松弛平静。 不知不觉中,竟然?很快就到了?夜梵寺。 这里的人确实很多,尤其?是这种暑假日,几乎可以说是人山人海。 感觉手心快要?冒汗,秋醒赶紧道:“有点热了?,前面有卖饮料的,我?去买两?杯。” “好。” 秋醒这才自然?地松开手,心里微微松一口气。 饮料店这里本来只?有几人在排队,结果等秋醒跟余顾非一过来,不过一分钟,后?面突然?就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秋醒总觉得周围人好像都在朝她这里看,她当然?觉得大家不是看她,而是在看她旁边的人。 刚刚松开没多久的手,突然?带着?莫名?心思地又伸出,继续轻轻地牵住。 秋醒没回头,所以不知道,除了?有女生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也还有好几个男生也相互露出遗憾的表情。 不过男人清冷俊逸,女生也是温柔秀美。 好看的人跟好看的人在一起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买好了?冰饮料,秋醒递给余顾非,她还担心他会不会不太喜欢,却见余顾非十分坦然?地接过,插上管子低头喝起来。 后?面有好几对同样在排队的充满蓬勃朝气的小情侣们,秋醒突然?就觉得好像也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体验起了?曾经没能体验的青涩恋爱。 心里这么想时,她突然?就想再多体验一些。 她没有经验,所以目光就搜寻前面的小情侣们,看他们往哪里走,她就有意无意地带着?余顾非往那里走。 前面是“开心打?气球”的摊位,二十元可以打?二十枪,三?十元可以打?三?十五枪。 老板特?别聪明,一看到情侣来,首先?先?招呼女孩,问女孩喜欢哪个玩偶,打?中就可以拿。 一般男生基本就信心满满地摸起气步木仓。 秋醒盯着?前面的两?对认真看着?。 其?中一对,男孩子没能赢得那个最大的粉色熊,女孩顿时一噘嘴,不高兴地嘟囔了?句什么,扭头就走,男孩子则慌慌忙忙地追上去。 另一对,也同样没能没打?够气球,只?得了?一只?小熊,那个女孩却依旧挺开心的,两?人还十分大胆地当众亲了?一口,然?后?手牵手地离开。 秋醒看着?这场景,忍不住想,如果是她,她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正想着?,旁边余顾非已经扫码付了?钱,拿起气步木仓,身姿挺拔,姿势端正,随意地对准气球,“砰砰”,可能都没有一分钟,就打?够了?数量。 老板都看得愣了?半晌,目光怀疑地看向余顾非手中的气步木仓,怀疑自己是不是拿了?没调过的枪给他。 为了?保证利润,这里的枪基本都是被?调过的,就是怕遇到高手,一下子让他开张就赔本。 余顾非放下气步木仓,朝秋醒示意了?下,让她拿礼物。 估计以为她刚刚一直盯着?这里是羡慕别人拿了?这些小玩偶。 秋醒突然?就忍不住抿唇笑起来,不过她最后?并没有挑那个最大的熊,还是选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熊猫。 余顾非看秋醒不停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问道:“这么喜欢?” 秋醒没说话,却垂着?眼眸,又捏了?好几下手里的小熊猫。 她不是开心得到了?礼物。 而是开心她幻想的场景竟然?真的轻易实现了?。 前边不知道是有什么活动,好多人聚在一起。 秋醒却没有凑过去,而是快走两?步,突然?回头,然?后?对着?余顾非轻声开口。 “余顾非,我?好喜欢你。” 她的双目那样的美丽耀眼,仿若星灿烂星辰,熠熠生辉,与此同时,旁边那群围在一起的人突然?爆发出一阵哄吵声,刚刚好盖过她的话。 余顾非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应该不会听到,她的声音本就那么轻,只?有她的心跳那样的响,像旁边人群那样的喧闹。 夜梵寺的十字街道上,一直人来人往,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四目相对,绚烂的灯光夜景,映照着?热闹多彩的人间烟火气。 秋醒想:她过去回忆里空缺或许已经填补不进去,可是在将来,在往后?的回忆里,一定会充满许多许多像今日这样的美好难忘的画面 再走不远处,也是好多小情侣来的地方,叫许愿树。 十元一个的福袋,密密麻麻地挂在三?棵百年老树上。 秋醒从店家那里也买了?一个福袋,拿起笔写上字,笔迹秀丽整洁。 装进防水密封袋再塞进小福袋里,秋醒仔细挑选着?可以挂的树,然?后?再挑选一个好的位置。 她伸起手臂试了?试,不知是高了?还是低了?,正想征询余顾非,一回头就看到有一个女孩手里正拿着?手机挡在了?余顾非的跟前。 而她的旁边已经站了?三?个女孩,正握紧手机紧张又期待地盯着?他们,似乎在等着?轮流要?号码。 秋醒刚准备出声,就见余顾非突然?看向她这边,然?后?伸手朝她这里指了?指。 那个女孩看过来,对上秋醒的目光后?似乎反应过来什么,立刻低着?头,连连道歉,然?后?尴尬得撒腿就跑。 另外等的几个女孩自然?也就假装路过地默默离开。 秋醒在余顾非朝他走过来时开口:“刚刚那个女生是朝你要?号码吗?” 他真的太醒目了?,无论?是身材长?相,还是那无法令人忽略的周身气度,往再多的人群里一站,仿佛都能被?人一眼就看到。 余顾非并未上心地点点头:“嗯。” 秋醒好奇:“你怎么说的?” 余顾非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秋醒,开口:“已婚,不加。” 就这样? 就不说些其?它什么的? 秋醒不知是失望还是什么,突然?问道:“你以前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很多人加你微信?” 余顾非这次没回答,挑着?眉静静地看着?她。 秋醒假装随意地问道:“你那时候怎么拒绝的?” “为什么是拒绝?” 秋醒整个人一呆。 余顾非已经嘴角微勾地拿过她手里的福包,问:“挂这里?” 秋醒迟钝地点点头:“嗯,就挂这里。” 下面的很密集,越往上就越空,秋醒想了?想,又改口:“再往下来一点点。” 她好像并不想她的幸福太招眼。 这就样,不突出不显眼,平平常常就很好。 就在秋醒仰头看着?那些福袋时,旁边余顾非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在秋醒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指上已经一凉。 秋醒低头,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指,上面已经被?戴上了?一枚戒指。 她看向余顾非。 余顾非也已经给自己也戴上同款男戒了?,应该是察觉到了?秋醒的目光,他头都没抬地平静道:“之前在宁市定的,这次过来就顺便取了?。” 秋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来回看了?又看。 她怔愣了?好几秒,然?后?心里便涌出难以抑制的开心,她以为她只?是他需要?的一个妻子,从没想到他会准备结婚戒指,更没想到他原来早已经定好了?。 她开心的同时想到什么,突然?问道:“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她是指他若是戴着?戒指被?有心人看到。 余顾非面无表情,应该是想说什么,看着?秋醒睁大的双眼,最后?只?是道:“没关系,影响不大。” 秋醒当时还不知道这句“影响不大”的真实含量。 看她还盯着?他,余顾非接着?又淡淡地补充一句:“可以减少麻烦。” 减少麻烦? 秋醒沉默一瞬,首先?想到了?刚刚那几个女孩,然?后?又想到了?之前的周自文。 所以,是谁的麻烦? 毕竟 他的戒指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带在身上了?。 不得不说,秋醒有时候头脑反应确实十分迅速又灵敏。 炙秋 不知不觉中,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夜梵寺的北区。 北区这里基本都是卖些纸墨笔砚跟书籍试卷之类的。 秋醒刚想着要不要往回走,眼神无意间一瞟,就看到斜前方不远处的灯光下, 有一个年轻人正支着画架在画画, 而在他?对面的正是一对小情侣。 秋醒心里一动, 对着旁边的余顾非开口:“我们去那边看看?” 她指了指前面, 眼神带着期待。 余顾非看过去一眼,大概知道了秋醒想做什么, 却依旧点点头,没有拒绝。 秋醒立刻开心地先小跑过去。 等?着画画的这对情侣看着年纪不大, 正手牵手一边等?着画一边聊着什么游戏。 大概是作为?老师的职业病,秋醒下意识地盯着两个人打量了一番。 大概……十七八岁?高中生? 那个男生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就回头,待看到是陌生人等?在后?面后?才松了一口?气, 对着旁边女生开口?道:“嘿,吓死我了,刚刚我还以为?是我班主任,背后?那股凉凉的感觉我可真是太熟悉了。” 秋醒:“” 真这么神吗? 秋醒心里想着, 又默默地往旁边女生那里移了移。 结果?女生不知道是听了男生的话?, 还是真因为?秋醒移过来?,脊背猛地一绷,然后?也?偷偷往后?瞧了一眼。 还好?秋醒及时地多后?退了两步, 扭头假装看左右两边的书店跟来?往的路人。 “你一说,好?像还真有点。” 哪怕多退了两步, 秋醒停旧听得?清楚。 两人这种情况, 秋醒心里几乎已经确定,看来?真是两个早恋的高中生。 就在秋醒心中腹诽的时间, 那个画画的老板已经拿下画夹,取出画板上的画递给面前的两个人。 秋醒这才趁机对着慢悠悠过来?的余顾非开口?:“要不我们也?画一幅?正好?走了这么一会坐下来?休息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秋醒莫名有些紧张。 就好?像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很明显,但?又怕他?并未听懂,然后?拒绝。 “可以。” 还好?还好?,余顾非在这些小事上好?像一向对她特别宽容大方。 秋醒一看余顾非同意,立刻走向前面的老板,然后?弯腰有些小声地对着老板提了个要求。 “老板,可以帮我们画得?,嗯看起来?年轻一点的吗?就像刚刚那两个学生那样。” 大概是因为?自?己某种心思,秋醒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显得?还有些不自?在。 老板看了看秋醒,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人,眼睛都亮了亮,忍不住也?提了个要求:“那画好?了能让我拍个照吗,就放朋友圈,我可以给你们半价画。” 秋醒皱眉,直觉不想。 余顾非学生时代的那张照片刚从网上消失没多久,万一又被哪个有心人看到呢? 她刚要开口?拒绝,就听见?旁边的人开口?:“可以,画吧。” 秋醒看向余顾非,就见?他?神色淡淡道:“我不是明星,你也?不是,不用太担心。” 秋醒本身就很想画,又听余顾非这么说,心里纠结了一下还是点头同意。 老板也?已经重新夹好?了画板,本文由企鹅峮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对坐下来?的两人说道:“相互靠一靠,对,再靠近一点,可以了,就这样,保持一会。” 秋醒在老板的指挥下保持好?姿势,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抵着余顾非的身体,靠得?真的很近,右手刚刚只是随意一放,现在才感觉到自?己好?像放在了他?紧绷有力的长腿上。 “” 有很淡的青柠檬味从他?的身上传过来?,秋醒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是刚刚喝的饮料的味道。 十分青春的气息。 秋醒又不动声色地嗅嗅自?己,是草莓味的。 她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前面正认真观摩他?们的老板顿时喜道:“好?,就保持这个笑容,不要动!旁边的男生也?不要动,对!保持这个姿势!” 秋醒便忍住不动,只见?老板手里的笔尖飞快,心里突然十分好?奇最后?到底会画成什么样。 大概将近半小时后?,一幅双人同框的画便画好?了。 秋醒在看到画的那一秒,整个人瞬间惊住了。 那一瞬间,秋醒仿佛真的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而旁边相依的,正是年少时的他?。 他?们穿着同款的蓝色白条纹校服,她的校服拉到了胸口?,正目视前方羞怯地笑着,旁边的余顾非则大敞开着校服,仿佛旁边有一阵风吹过来?,他?校服的一角往她这边轻轻扬起,而他?正微微偏头,低垂着视线看向她,眼神看起来?专注又温柔。 “” 秋醒不知道是老板故意画成了这样,还是他?们刚刚确实就是这样的姿势表情。 她有些不敢置信,胸口?却依旧像是藏了一只乱撞的小鹿一样,怦怦地跳个不停。 余顾非并未看画,而是准备付钱。 “这次我来?付吧。” 秋醒突然道,然后?赶紧拿着手机扫了码。 余顾非拿着手机顿在原地。 付了钱,老板也?将画包好?,递到秋醒的手上。 秋醒仰头微笑着看着余顾非:“画就放在我这保存吧。” 好?像生怕谁跟她抢一样。 余顾非这才把手机放回口?袋,单手插兜,莫名地说了一句:“嗯,你保存吧,你保存得?确实比较好?。” 她保存得?比较好?? 秋醒不知道余顾非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但?是莫名就有些心虚。 她好?像是保存了很多他?的多东西,他?的衣服,他?的照片,还有关?于他?的所有回忆。 那么在他?那里,也?有保存自?己的一点东西吗? 比如,关?于她的一点记忆 大概是难得?能有这么充足的时间让他?们这样静静相处,秋醒一直逛到了快十二点,才终于恋恋不舍地准备回去。 助理小宋早就停在了夜梵寺的门?口?,一看到秋醒与余顾非出来?,立刻拿着手机小跑到余顾非跟前。 “余总,出——” 看到余顾非猛地拧眉看着他?的表情,小宋又连忙掩住脸上的表情,努力平稳着声音道:“出、出来?,您出来?啦。” 其实小宋此时心里已经急得?不行了,但?是余顾非今晚离开之前又明确禁止他?去打扰他?,所以哪怕他?在车里心急如焚,等?得?满头是汗也?不敢真打过去电话?。 秋醒刚刚一直低头看着怀里的画,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小助理的表情,此时听到他?说话?时声音里的焦急,忙看过来?,问道:“怎么了?” 小宋低头,在没有得?到指示之前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余顾非却开了口?:“没事,你先上车。” 秋醒知道他?们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说,便没停下,直接打开车门?坐进去,还特意关?紧了车门?,视线也?一直看向另一边的风景。 “出了什么事?”余顾非已经开口?问着。 小宋在感觉到身上的那种威压轻了下去后?,立刻道:“是盛总,盛总今天晚饭前突然进了医院,林助理说已经在做手术了。” 余顾非沉默地听着,大概是夜色太浓,街边商店的灯也?关?了不少,所以显得?他?面上有些晦暗模糊。 大概十多秒后?,余顾非终于开口?:“回去吧。” 小宋有些不确定是要回去哪里,弱弱地低声问:“是回埠市吗?” 余顾非没回答,却已经拉开车门?。 小宋这次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赶忙上车。 秋醒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说了些什么,但?是明显感觉到了余顾非身上多了一股低气压。 没等?秋醒再猜下去,余顾非已经看向她,说着:“埠市有些事,我们今晚就要回去。” 秋醒一听,就知道是真出了什么要紧的事,她连忙道:“好?,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嗯,先去你的酒店拿一下你的行李。” “好?,正好?东西我都已经收拾好?了,直接拿下来?就行了。” 到酒店,秋醒跟余顾非下车,坐上电梯的时候,秋醒忍不住有些担心地看向他?:“很严重吗?” “别多想。”余顾非没有多说。 秋醒知道余顾非应该是真不想说,便也?不再问下去。 迅速地拿好?行李下楼,小宋已经早早地打开后?备箱,正等?在一边,看到他?们下来?,立刻接过行李放进后?备箱。 车子很快就驶入主干道,又在二十分后?进入高速。 这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钟了,秋醒的脸上明显有了些困倦,可是心里的担心占了上风,还是一直硬撑着等?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余顾非也?看着前面,像是在出神,表情看起来?十分的冷寂。 车里很安静,这个时间点高速上的车子也?不多,只有偶尔对面会有灯光闪过,以及两旁边的路灯穿梭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秋醒硬撑着的眼皮还是安静的车厢里忍不住一点一点地搭上,最后?彻底闭上。 她这两天确实是几乎没怎么睡,又在无声行驶的车上,再想硬抗最后?也?还是没能抵挡得?了睡意。 又隔了一会,余顾非似乎才察觉到旁边的动静。 沉稳起伏的呼吸,大概因为?疲累,听起来?还略微有些重,显然已经睡沉,与之前假装睡着的样子丝毫不像。 此时车子也?终于准备下高速,开上减速带。 余顾非一直僵硬的身体总算放松了一下,而后?身体往旁边的人靠近了一些,让她有些歪来?歪去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低垂着头,看向仿佛下意识地闻着气息就想钻入他?怀里的人,视线沉默而专注。 前面的小宋无意间看了一眼后?视镜,正好?看到这一幕。 自?已那个一直冷冰冰的老板,此时低着头,侧脸英俊温柔,像是要亲吻旁边的人一样。 就在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还想再看一眼时,后?面的人突然抬起眼皮,眼神冰冷而犀利地直直盯向他?。 小宋心里顿时一跳。 慌忙目视前方时,怀疑自?己之前看到的柔情是不是都是错觉。 炙秋 车子最后开进了埠市医院的住院部楼下。 这所医院是埠市最有名的医院, 有着目前全国最顶尖的心脏方面的专家?还有世?界上最先?进的进口设备,盛国章上一次做手术就是在这里。 车子没有熄火,司机小宋也一直老老实实地目视前方, 别说吱一声, 此时连看都不敢往后?看一眼。 早就听说这位从小被盛国章当作接班人培养出来的大?少爷手段不同寻常, 他一开始见他容貌矜贵俊雅, 虽然为人有些冷冰冰,但是似乎还挺和善, 就以为那些都是传言,不太像真的。 现在不过一个眼神, 就让他服服帖帖了。 车子里没人说话,一直安安静静的,只有旁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余顾非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林助理发过来两?条消息。 【手术成功, 盛先?生无大?碍了。】 【公司董事那里,也一切顺利,余总,一切都安排好了。】 余顾非默默地盯着看了几?秒, 面无表情地关上手机, 而后?轻轻地闭上眼,对着前面的人低声开口。 “回去。” 小宋虽然心里疑惑余顾非怎么不上去看一眼,但这时哪敢说一句话, 立刻起动车子。 不知是不是车子再次行?驶让沉睡中的秋醒察觉,她的头动了两?下, 磨蹭着余顾非的肩膀, 似乎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余顾非立刻睁开眼,下意识地抬起左手, 对着她轻轻拍了拍,动作十?分?温柔。 秋醒便渐渐又安静下来,前一天没怎么睡,晚上又逛了大?半天,看来是真的累得狠了。 余顾非没有再闭上眼,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心里想着:很快一切就要尘埃落定了。 之后?呢? 计划之外的她呢? 其实一切早就开始不受控制了,不是吗? 车子在深夜里一路畅通无阻,余顾非转而看向车窗外面,不知想着什么。 到了山顶别墅,车子很平稳地缓缓停下,前面别墅内已经灯火通明,大?门也敞开。 余顾非没有叫醒秋醒,直接轻轻地抱起她,脚步平稳地往别墅里走去。 秋醒迷迷糊糊时,感觉到了动静,她动了动眼皮,想睁开眼,但是身前的气息又实在让人安心留恋。 最后?她虽然已经有了快清醒的感觉,却并没有睁开眼。 别墅里,早有佣人听到动静迎上来,看到余顾非怀里的秋醒后?,又立刻都变成轻手轻脚的了。 余顾非朝他们?偏了一下头,示意他们?去休息,便抱着秋醒继续往楼上走。 一直到上了楼,进了卧室,余顾非要把怀里的人放到床上时,突然的落空感终于?让秋醒彻底被惊醒,她缓缓睁开眼,看了眼房间,声音还带着些迷糊:“到家?了吗?我洗个澡再睡” “嗯。” 余顾非低低应一声,就这么看着秋醒已经开始十?分?熟悉地地拿出睡衣去洗澡,少了很多?一开始时的局促不安。 她的适应力确实很强。 等洗完澡,秋醒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才发现余顾非已经站在了外面的露台上,手里正点?着一支烟。 这么长时间了,秋醒很少看到他抽烟,上一次好像还是网上舆论风波那次。 那么这次呢? 秋醒心里疑惑,很想出去问一问他,但莫名地又忍住。 如果他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就像今天晚上小宋司机焦急的样子。 如果他不想告诉自己,那么一定就是有他的道理。 秋醒最后?安静地蜷缩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潮湿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朝她而来,然后?唇上一凉又一软,热烈的吻随之而来。 很热烈,热烈到闭着眼的秋醒以为眼前的亮光是错觉,等她睁开眼后?才发现余顾非竟然真的没有关上灯,明晃晃的室内,他的五官轮廓,垂下来的根根长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怔了大?概好几?秒,秋醒才反应过来。 “闭上眼。” 下一秒,她就突然听他这么说,声音很低,很磁性,带着温柔商量的语气。 秋醒一紧张,下意识地听他的闭上眼,睫毛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明晃晃的灯光照在身上,秋醒莫名很不习惯,不自觉地想往余顾非的怀里钻。 手一不小心便碰到他的脊背,好像还碰到了一处凹凸不平。 还没等她再去确认一下,她的手指已经被紧紧地十?指相扣 让秋醒觉得刚刚那短暂的触摸好像只是错觉 一直到第二天,秋醒才知道昨天盛国章住院的事。 秋醒忍不住看向余顾非,轻声问他:“你现在是要去医院看他吗?” 余顾非与盛国章的关系有多?么的恶劣紧张,秋醒也是亲眼所见的。 余顾非低头着,正单手扣着衬衫的纽扣,随意道:“嗯,一起去。” 秋醒愣了一下:“我也去?” 余顾非抬眼看她:“对,也该正式见一面了。” 正式见一面? 秋醒一下子有了些紧张感。 车子开到住院部?的时候,林助理早就等候在那里。 在车子停下后?,林助理过来替他们?拉开车门,看着车里的人,表情上有着敬畏,敬很多?,畏惧也不少。 “余总,夫人。” 秋醒先?是为林助理的称呼怪异了一下。 在秋醒还怔愣着的时候,余顾非已经朝她伸出手。 “走吧。” 秋醒压下心里的怪异感,默默地把手放在他的手心,跟着他上了楼。 高级病房内,盛国章已经苏醒了过来。 这次发现得及时,他只是动了个小手术,所以恢复得很快。 朱玉莲却一直在旁边哭哭啼啼着:“老公,你要是有了什么事,我跟承书该怎么办?” 他那继子还不得立刻把她扫地出门? 是啊,他的东西,他母亲的东西一直没搬着,不就是等着把他们?都扫出来的意思吗? 朱玉莲是真怕了,她已经过惯了人伺候的贵妇的生活,要是让她回到从来打工看人脸色的日子,她还不如直接去上吊。 余顾非过来时,病房里就是这个情况,他的表情却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林助理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的哭啼声顿时一停。 病房里一直有人看护,盛国章见到余顾非他们?后?,抬了抬手,让人都出去,只让余顾非单独留下。 明显是一直在等着他。 朱玉莲现在看到她这个继子就害怕,立刻擦了擦眼泪,赶紧跟人一起出去。 反正只要她哭得盛国章最后?能立遗嘱,就算他最后?真出了什么事,她也不会轻易被扫地出门。 房间门被林助理关上。 他回身地时候,看着秋醒道:“夫人,不用担心,余总会处理好一切的。” 秋醒之前的怪异感又再次升起,她忍不住问出来:“林助理,你为什么会叫他余总?” 明明他之前一直都是叫余顾非“大?少爷”。 林助理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简单道:“余总应该很快就会掌管豫盛了。” 所以称呼当然要改了。 盛国章之所以昨天会突然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就是因为听到了一些消息。 之前或许盛国章是拿着他坐着的位置,或者是要挟或者是想要锻炼余顾非,可是没想到短短不过一个月,整个豫盛集团几?乎都快无声无息地被架空了。 那些股东们?仿佛不知道父子之间的嫌隙一般,对着盛国章说道:“都说虎父无犬子,您这长子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反正这位置早晚是他的,现在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是呀,这一个月内,我们?余总已经把两?块硬骨头谈下来了,你这身体也不太好了,正好有很多?时间好好休养休养。” 这些股东们?也都是狡猾的老狐狸,谁能对他们?更有利,他们?当然就向着谁。 盛国章可以说是被硬生生地气进了医院。 秋醒的目光忍不住又看向紧闭着的病房门。 病房内。 盛国章已经先?开口:“不愧是我盛国章的儿子,短短一个月不到,我苦心经营大?半辈子的豫盛就快被你架空了。” 余顾非神色淡淡道:“今天早上,您住院的消息就可以传遍整个豫盛集团。” “中午,所有豫盛集团的所有竞争对手都会得知这个消息。” “晚上,豫盛的股票就该跌了。” “您是想直接退休好好休息,还是我多?费几?天的时间,帮你把整个豫盛换洗一遍?” “我不介意多?浪费几?天时间。” 明明是挺大?逆不道的一些话,却没想到盛国章丝毫没有生气,表情似乎挺骄傲,又有些怀念,脸上少了很多?之前霸道威严,轻叹道:“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老得忘了眼前曾经是自己多?么优秀的作品,还一直想着怎么激起他的狼性。 盛国章突然视线看了眼紧闭的门,说道:“没想到你对她这么上心,百分?之一的股份说给就给。” “宁市也是特意为她去的吧?” “顾非,你这样感情用事,我怎么放心把我毕生的心血交给你?” 余顾非丝毫不为所动,也不在意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反而声音轻嘲:“你还有其它选择吗?” “毕竟,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了,不是吗?” 盛国章刚刚还温和的表情陡得变化,身体都激动得抬了下身体,似乎怎么都没料到余顾非会知道这个事。 是的,盛承书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从旁□□收养过来的,虽然姓盛,可到底不是他的亲生子,只不过为了“抱子得子”,可惜这么多?年,到底没能再得一个孩子,反而他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医生几?乎判定他再也生不了其他孩子了。 但这事,余顾非怎么会知道? 除非—— 盛国章突然想到了林助理。 他再看向余顾非,就不再是刚刚那副骄傲自得的表情了,而是气势威严,表情绷紧地问:“你想做什么?” 余顾非却坐了下来,声音平静地问起其它问题:“你把我接出来,是终于?想起我这个儿子了,还是——” “发现自己再也生不了,怕自己断子绝孙?” 盛国章依旧质问着:“你到底想做什么!” 余顾非表情淡淡的,声音也透着薄凉:“想做什么?曾经想做的事情很多?。” 真的很多?很多?。 多?到他曾经每一次默念自己的名字。 余顾非。 便是:他要不顾一切,不论是非,用往后?余生,拼尽一切地去报复眼前这个人。 只不过,有些事好像失控了 余顾非站起来,仿佛像曾经的盛国章那样,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你一辈子的眼里只有利益,冷血无情,有后?悔过吗?” 盛国章冷沉着脸,像是想起了自己曾经是怎么对着病床上的妻子说着话:“你除了是余家?的女儿,还是我盛国章的妻子,顾非的母亲,豫盛集团的利益难道不比余氏的重?要?” “是你的父亲三番五次跟我作对,那就别怪我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 商场如战场,别说只是岳父,就是亲父子,都是各凭本?事。 最后?的最后?,余氏被盛国章处处打压,到最后?靠着岳父家?发达起来的豫盛更是直接吞并了余氏,余顾非的外公当天夜里就脑出血去世?,没隔一年,他的外婆也随他而去。 而自己的母亲,那个端庄又美丽的女人,也在接连的巨大?打击下,病情越来越重?,最后?是在不停的咳血中停止了心跳。 那年,余顾非十?三岁。 已经成为盛国章最骄傲不已的继承人。 从十?三岁开始,余顾非就彻底认清了眼前的人是怎么样的一个自私冷血的人,再之后?的种种经历,不过就是无数倍地增长恨意。 有时候,“恨”这个词的解释真的太匮乏了。 “豫盛,或者说说余盛,我会替你好好管理下去的。” 余顾非看着盛国章平静地说着。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打蛇打七寸,盛国章最在乎什么? 除了子嗣,大?概就是他花了大?半子心血的豫盛集团吧。 盛国章也确实立刻怒瞪着眼,怎么都没想到余顾非打着这个主意,就像当年改了自己的姓,现在竟然还要把豫盛也改了,他顿时气到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这个孽子——” “对了。” 余顾非却打断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口:“忘了跟你说了,其实我——” 他笑了笑,声音干净清冽:“我早就结扎了,就在你把我送进精神病医院之前。” 所以,从一开始,他的配合顺从,都只不过是为了在某一天给他最重?的一击。 可惜了,告诉他太早了。 他本?可以更狠一点?的。 炙秋 秋醒看到病房门被打开?, 余顾非面目森冷地从里面走出来。 与此?同时,走廊那边突然跑过来很多医护人员。 秋醒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刚准备问?余顾非, 他已经走到她面前开口?:“没事, 是我按的铃。” “你?是跟盛先生吵架了吗?” 其?实秋醒觉得余顾非的表情并不像是多么生气, 反而看起来从内而外地平静释然了很多。 余顾非竟然还有闲心问?她:“嗯, 所?以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他?” “……” 这是什么问?题? 秋醒最后考虑了一下道:“都挺担心的。” 要是余顾非把盛国章直接气出个好歹,应该也不太好吧? 余顾非轻轻勾了下唇, 而后笑意不达眼底道:“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他恨他, 却不会真的让他被气死,反倒希望他能?够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吧,或许,这才是对他最重的惩罚。 至于他自己…… 余顾看向秋醒, 询问?:“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秋醒立刻点头:“可以。” 她以为余顾非是想出去?散散心。 这次余顾非并没有带司机,而是自己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秋醒一开?始没发现,都打开?了后车门,才发现余顾非到了前面, 又赶紧关上后车门, 默默地坐到副驾驶位置上。 他很少自己开?车,这是准备带她去?哪里? 车子刚准备启动时,余顾非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他看了一眼, 却没管,手?机也一直没停, 一阵接一阵。 秋醒忍不住看了两次。 有林助理的电话, 另一个没有标注姓名的不知是谁的。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余顾非已经把车子开?出了医院, 却一直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秋醒看着余顾非一脸平静无动于衷的表情,心里突然就猜想到了谁,是……盛国章吗? 也不知道他们刚刚在病房里吵了什么? 车子很快开?入主路,开?了一会,秋醒却发现并不是回家的方向。 直到车子又开?过一个红绿灯,秋醒看着外面的路突然就有了某种猜测。 他该不会…… 果然车子一路向前,经过某个叉道口?后驶入檩山道,也就是上次去?往墓地的那条路。 想到什么,秋醒的心跳一下子剧烈起来。 他是要带自己去?看他的妈妈吗? 虽然秋醒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余顾非会突然愿意带她过去?,却依旧忍不住紧张又喜悦,像是一直等待的事情,在她毫无准备地时候,竟然就这么快要达成。 这意味着,她终于朝他的心靠近了一步。 秋醒看向车窗外。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天气预报还有雨,不过早晨的时候并未下雨,只是有些闷热而已,天上的太阳一会被云层遮盖住,一会又隐隐露出来,暂时还看不出来要下雨的迹象。 秋醒就在紧张中看着车子一点一点地驶离后面的都市繁华,往远处看去?,那里连绵起伏的树木山林已经隐约可见?。 余顾非真的是带她来这里了! 秋醒侧头看了看余顾非,而后手?指紧紧抓着身?上的安全带,以来缓解心里的紧张。 她其?实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接受她,她以为要等很久很久,甚至很多年很多年,他才有可能?对自己敞开?心扉。 可是一切似乎并没有预兆,他突然就带自己来了这里。 终于快到目的地了,大?概二十分钟后,车子缓慢进入一条山道后,最后停在半山腰处。 秋醒抬头望去?就是铺了快小半座山的小白菊,她似乎被震撼到,情不自禁地按下车窗。 果然一阵一阵的花香立刻随着风扑面而来。 秋醒额头的碎发被风吹起,闻着清风里的花香,脸上依旧是震撼不已的表情。 真的太漂亮了,这里的山并不像那些旅游景点的山,反而像是被特意保护隔绝出来的一处地方,与世隔绝,清静又美好。 另一边的余顾非也沉默地开?下车窗,他盯着某一个地方看了一会,突然开?口?:“介意我抽一支烟吗?” 秋醒回头,然后点点头:“嗯,可以。” 余顾非表情平静地抽出一根烟咬在唇里,刚准备伸手?去?拿打火机。 秋醒已经替他拿了过来,低头垂目地轻轻地按了一下打火机,而后带着火苗凑向他。 两人?一下子靠得很近。 余顾非看了秋醒一眼,咬着烟凑近,烟头很快便被点燃。 这时秋醒才轻轻地抬起视线,看着余顾非脸上火苗摇曳时的波澜。 年少时,她在某个角落里看着别人?给他点烟,远远的距离,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事隔多年,他们坐在车里,她这样近地给他点着烟,用心地感受着他的情绪变化。 缘分真的想想都奇妙无比。 余顾非抽了大?概半支烟,指了指上面的山道:“可以陪我上去?吗?” 秋醒眉眼一松,立刻重重地点头:“嗯,可以。” 余顾非勾了下唇,也是眉目清朗,他掐了烟,起先打开?车门下车。 虽然西?边已经半边天都是乌云密布了,东边却还好,依旧能?看到湛蓝的天与朵朵白云。 秋醒静静地跟在余顾非后面,走往延伸至山顶的一条青石板小路,这里虽然没看到什么人?,但是应该经常有人?来打扫,石板周围都是干干净净的,除了茂盛生长?的青草与夹杂其?中的小野花,连一片枯叶都看不见?。 很快,在石径小路的尽头便是一个小山顶,抬头望去?,到处是绵延起伏的青山,刚刚远处的漫山的花也近在眼前,随着半山风景往下望去?,山与山中间好像还隔着条山涧。 秋醒在埠市也呆了十多年了,竟然从来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一处地方。 她目光四处望了望,似乎搜寻着什么。 她以为余顾非应该是带她来看他的母亲的,但是四周看了一圈好像没有看到任何墓碑之类的。 余顾非站了一会,应该是发现了秋醒的疑惑,淡声道:“她的骨灰,就撒在了这里。” 秋醒怔愣了好几秒,而后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真的连墓碑都没有吗?甚至连骨灰都没有留下? 以整座山为墓。 这个地方,应该是余顾非亲自挑选的地方吧。 不知为何,秋醒就是莫名确信。 而余顾非说完后,便静静地站着,像曾经的很多次一样,一个人?默默地呆上大?半天。 想着自己母亲的遗愿,一遍又一遍地猜测着原因。 秋醒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用很笃定的语气道:“她会喜欢这里的,这里很漂亮,也很安静。” 余顾非却依旧静静望着远处,像是问?着谁,又像是只是在自言自语:“那她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来过我梦里呢?” 是不是还在心里怪他?因为他是盛国章的儿子,是他曾经最骄傲的儿子。 西?边的乌云随着风渐渐漫过头顶,转眼间便大?半个天空都暗了下来。 快下雨了。 余顾非收回视线看向秋醒,却发现她正闭着眼,表情虔诚地仿佛在祈祷着什么。 他的表情一愣,却突然就猜到了她在做什么。 真的太容易猜出来了,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他只要随便看一眼,就能?看出她心里所?想。 余顾非静静地看着秋醒,耐心地等待着,哪怕头顶已经乌云密布,山里的狂风也把他们的衣服吹得卷起。 在秋醒终于睁开?眼时,余顾非突然问?出之前的一件事:“在茶馆那次,他单独找你?,跟你?提了什么要求?” 虽然余顾非没有指名道姓,她却一下子明白他说的是谁。 这次秋醒没再?含糊隐瞒,干干脆脆道:“那天他递给了我一份诊断书,告诉我你?有某些精神?方面的疾病,偏执型人?格与反社会人?格障碍双重问?题,很严重,也无可救药,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并不会遗传下一代。” “他希望我能?以隐婚的方式尽快跟你?结婚生下孩子。” “并且他给的条件非常诱人?,嗯大?概是我奋斗几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财富!” 秋醒说得很坦然,丝毫没有介意的样子。 却对盛国章当时那几乎丝毫不隐藏的要废大?号练小号的心思耿耿于怀了好久。 余顾非脸上也没有多么意外的神?色,像是早有预料,他盯着秋醒问?道:“所?以你?答应他了?” 秋醒轻轻撇开?脸:“我觉得各取所?得也挺好的。” 其?实盛国章还给了她一份关于对她个人?的背调,从她的家庭背景到她小学至教书,以及每年的体?检报告,几乎都在上面。 她的身?体?很健康,所?以不出意外很快就可以怀孕,这大?概才是盛国章那么轻易接受自己的原因吧。 秋醒心里有了一些猜测,问?道:“承书,是不是他们领养的?” 仔细想想盛国章与盛夫人?对盛承书的冷漠忽视的态度,还有他们并不相像的长?相…… 难怪盛国章会给自己那么大?的报酬,轻易接受自己普普通通的身?份。 余顾非点头:“嗯,确实是的。” 盛国章已经生不出孩子了。 “所?以,你?为什么又要去?医院做避孕措施?” 答应他的条件,一举两得甚至是三得,不是更好吗? 秋醒表情一愣,猛地睁大?眼看向余顾非,这次脸上是完完全全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他怎么会知道? 为了这件事的保密性,秋醒从没有让任何知道,而且在领证前是特意乔装打扮了一下才去?的医院打的避孕针。 她确实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听盛国章的。 她想的是,先结了婚再?说,后面能?不能?生孩子谁能?说得准呢? 没想到她做得这么隐秘的事竟然会被知道。 秋醒一直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是天知地知还有她知的事,还没少为此?沾沾自喜。 而余顾非竟然会知道,并且看他的样子似乎还不是刚刚得知! 秋醒不知道余顾非是怎么知道的,又为什么在此?刻说出来,她便尴尬解释道:“嗯……你?不喜欢孩子,正好我也是。” 真相真的是这样吗? 他会信吗? 余顾非沉默着,胸口?突然有种十分难以纾解的情绪。 他突然道:“以后不用去?医院了。” 嗯? 秋醒似乎愣了一下。 余顾非却仿佛整个人?彻底放松了一般,他看着他们上来时的路,声音清朗道:“快下雨了,我们下去?吧。” “哦……好。” 秋醒满心疑惑地跟在余顾非后面。 为什么她觉得他的心情好像突然就变好了起来? 天空的云一直堆在头顶处,看着唬人?,却好像一时半会并不会下来。 结果快到山脚的时候,天空突然哗啦啦地砸下雨点。 不是那种从微微细雨开?始,结果直接就是豆大?的雨粒砸下来。 连让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秋醒懵了一下,余顾非却似乎并不意外,直接带着秋醒去?右边一处山石下面。 那里有一处避风挡雨的地方,地面是十分平整的石块,似乎还被打磨过了一样,正好能?容下他们两人?。 秋醒看着余顾非一点不意外的样子,猜到他以前是不是经常在这里躲雨? 她想象了一下,突然忍不住会心一笑。 余顾非偏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秋醒的脸颊湿漉漉的,眼睫毛上都有着雨滴,嘴角却轻轻勾起一抹笑。 他看得似乎有些怔愣,胸口?某一处又开?始生出那种异样的情绪。 秋醒偏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余顾非的眼神?,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神?,专注又好似温柔,就像那个老板给他们画的画一样。 原来他真的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的吗? 秋醒眨了眨眼,有点茫然失措的样子。 为什么? 她想了想,却找不到事情怎么改变的苗头。 就在秋醒还怔愣时,余顾非突然低头弯腰地挡在她身?前,几乎包围住了她,彻底挡住了外面的风雨。 然后她的脸颊一凉,便见?余顾非正抬手?替她擦去?刚刚从睫毛上落下来的水珠,指腹一点点地帮她擦着。 就像给她擦着眼泪一般。 秋醒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睛好像是有些湿润,眼睛也有些发烫的感觉。 这雨水怎么还能?有温度的呢? 秋醒紧紧盯着余顾非清冷却温柔的面目,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冲动,她的声音几乎有些颤抖地问?着:“余顾非,你?是不是一直记得我?” 是不是? 这是她放在心里很久很久的问?题,终于在今天再?次郑重的问?出来。 这一次,余顾非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沉默或是略过。 他看着她的眼睛,而后开?口?。 “嗯,记得。”他轻声说道。 声音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那样,干净简短,清冷又好听。 炙秋 秋醒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眼睛却不知为什么反而更烫了。 “你记得的是你从车里把我救出来的那次吗?” 余顾非想?了一下,回:“那次是挺印象深刻的。” 秋醒下意识问:“为什么?” 是因为?她很可爱,还是很漂亮? 余顾非微微眯了一下眼, 像是回想?着当然场景, 然后突然笑出来:“当时你命都快没了, 一张脸都是惨白惨白的, 结果看到我,眼睛都是直勾勾的, 口?水都快流下来。” “我真的很难不印象深刻。” 秋醒:“” 她有吗? 秋醒莫名有些尴尬起来,只能低声为?自己辩解道:“食色性也?, 很正常……” 不过外貌最多只是第一眼的心动,可是能让她的心动在?漫长的时间里长根发芽,茁壮成长,当然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俊逸的外表。 余顾非轻轻笑了笑, 也?不知是不是又想?起了其他。 外面的雨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渐渐停下来的,之前还乌云密布的天?空转眼间就?已经?一片晴朗。 时间也?不早了,他们也?下山,准备回去。 就?在?回去的路上, 车子行驶到某一段路的时候, 秋醒突然看到有一个?男人在?前面飞快地跑,后面跟着四五个?拿着铁棍的在?追,眼看前后的距离越来越缩短。 秋醒正觉得?心惊时, 就?见旁边余顾非的突然降下车窗,朝路边按了两声喇叭, 然后快速开过去再降低车速, 正好与跑的人齐平。 跑得?满头?是汗的秦云烈一偏头?就?看到了余顾非,立刻二话不说, 在?车子又降低了些车速时,一边跑一边拉开后车门,直接跳上车。 后面的人也?刚好追上来,还没等挥动手时的棍子,车子已经?“嗖”地一下加速飞了出去。 又开了大概十分钟,余顾非才慢慢降下车速。 秦云烈“嘶嘶”地摸了两下脸颊,对着前面的余顾非道:“这次谢谢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秦云烈受伤的手臂看起来似乎就?快好了,只不过脸上又添了两处伤疤,却?丝毫不减他的帅气,反而看起来更加桀骜不驯,还有男人味。 秋醒这才知道后面的人跟余顾非是熟人。 她看着后面明显有点吊儿郎当的人,有些不知道余顾非怎么会跟这样看起来就?危险的人认识,转念一想?,余顾非以前好像看起来也?并没有安全到哪儿…… 只不过大概是她先入为?主,已经?提前看到了余顾非的另一面,所以竟然从来没有觉得?害怕。 秦云烈已经?看向秋醒。 上次他没能好好看,这次坐得?这么近,便忍不住认认真真地打量起来。 很白,眼睛大概就?是电影里形容的那样,眼神里都透着清纯干净,还有从内而外的一身正气,即使对他有着疑惑,但是除了刚开始礼貌地朝他看了一眼,之后只是瞧着旁边的余顾非,压根再没对他关注一分。 说实?话,秦云烈对自己还是非常自信的,口口群每日更新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不说他的实?力?,就?光他这张脸,也?是让多少女人趋之若鹜,结果他竟然没从这女人脸上看到一丝惊艳、兴趣之类的情绪,最多最多,也?只是有些好奇。 这分好奇还可能是因为?跟旁边的男人有关。 秦云烈有些很难想?象,余顾非竟然真的是踏踏实?实?找了一个?过日子的女人。 秋醒感觉到了后面打探的视线,却?并没有回头?。 她突然就?想?到了上次康崇明教授说的那一个?人。 难道就?是他? 余顾非已经?问后面的人:“你要去哪?” 秦云烈看看时间,晚上有一场拳击赛,因为?他这边赌注最高,所以比赛前才会被人埋伏。 只不过现在?离晚上比赛的时间还早,秦云烈便道:“这样吧,时间还早,请你们吃个?饭?” “正好给我介绍一下嫂子?” 秦云烈已经?看见了他们手上的对戒,他倒是挺会攀关系,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关系多好,就?比如?秋醒就?误会了,以为?他真是余顾非的朋友。 至少到现在?,她好像还真没有见过余顾非的任何一个?朋友。 秋醒忍不住把?目光看向余顾非。 余顾非看了秦云烈一眼,两个?男人有了一瞬眼神交流,便听余顾非开口?:“好,去哪里?客随主便。” 秦云烈指指前面一条小路:“那里,那边有一家炒菜馆比较正宗,那老?板手艺一绝。还记得?以前那谁谁吗?手艺跟他有的一比。” 余顾非却?没有搭话,找了个?地方停车后,跟着秦云烈往前走。 两个?人错开的那一瞬,余顾非很低地说了一句:“别乱说话,不服再打一架。” 秦云烈一听这话,突然觉得?身体肋骨的地方又隐隐地痛了起来。 这位哥下手是真狠,角度也?最刁钻,能让你痛得?呼吸都困难,但是就?是找不到什么明显的伤。 两人说这两句话也?不过是几秒的时候,等秋醒从车里出来,走过去时,看到的两人都是一片正常不过的表情。 秦云烈熟门熟路地走到一家炒菜馆,叫道:“老?板,老?样子,再添两个?招牌菜。” 他直接自己进里面,然后拎了一小桶酒出来,开了盖就?往余顾非面前倒:“非哥,喝点?” 他这声“非哥”叫得?十分自然,毕竟赢了谁是哥,他男子汉丈夫,也?输得?起。 却?没想?到余顾非直接挡住,淡淡道:“开车。” 秦云烈停了一下,又往秋醒面前倒:“嫂子,能喝一点?” 秦云烈态度很好,这声“嫂子”又把?秋醒叫得?心中飘乎乎的,看到秦云烈挺期待的目光,她便点点头?。 “我只能喝一点点。” “没事,这个?是老?板亲自酿的米酒,随便喝。” 秋醒便端着杯子尝了一口?,确实?甜甜的,几乎没有多大酒味。 余顾非倒是提醒了一句:“这不是饮料,少喝点。” 秦云烈就?用那种十分八卦地眼神在?他们身上看来看去,突然道:“菜还有一会才上来,非哥,陪我在?外面抽根烟?” 余顾非知道他这是有话想?说,便站起来出去。 到了外面,余顾非却?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烟,秦云烈便自己点上,而后开口?:“我问你,我们这样的真能进入正常生活吗?” “万一像那刘天?。” 刘天?就?是做菜手艺很好的那个?男生,当时是他们那里年纪最大的一个?,出来后很快结婚生子,却?在?一年后的某一天?晚上,突然发了疯,直接砍死了老?婆儿子,不久后自己清醒过来了,很干脆地也?给自己抹了脖子。 余顾非沉默一会,突然问:“你为?什么问这个??” 秦云烈挠了一下头?,有点烦躁又不耐的样子:“我最近遇到一个?女人,有点烦。” 其实?也?有点意思,但是他不敢多想?,连一点心思都不敢让自己有。 但是他真的很想?知道,他们真的能正常地开始生活吗? 余顾非却?只是沉默 老?板上了菜的时候,他们两人也?从外面走进来。 余顾非这才发现秋醒竟然把?面前的一杯酒都喝了。 他盯着秋醒,似乎想?看看她有没有醉。 秦云烈笑:“这一点不至于吧?” 余顾非依旧拧着眉,简单地吃完饭后,余顾非便迅速带秋醒离开。 秋醒坐在?车上的时候,才忍不住道:“我之前是不是喝醉后做了什么?” 她猜测着:“难道我酒品很差?” 总感觉余顾非好像对她喝酒这件事挺紧张的样子。 秋醒偏着脸,眼睛几乎是眨也?不眨地看着余顾非。 余顾非看她只是安安静静的,眼神也?清亮亮的,里面还有着好奇,确实?不像喝醉的样子,才道:“没有,怕你明天?早上会头?疼。” 秋醒似信非信地点点头?。 车子很快开到了半山别墅。 余顾非看着秋醒下车,又看到她疑惑地回头?,才终于跟上去。 一直到上了楼,余顾非都没见秋醒这次有什么异常,心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秋醒有点不明白余顾非在?紧张什么,只是想?到今天?遇到的秦云烈,便忍不住问:“他是你在?学校的朋友吗?” 余顾非沉默一下,说道:“算是吧。” 秋醒听到肯定答案,终于忍不住说出心里的担忧:“那你不要像他那样好不好?” 余顾非:“嗯?” 秋醒:“不要打架,也?不要伤害自己。” 不要用那种方式去伤害自己。 “千万不要受伤。” 秋醒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伸着手要摸向余顾非的额头?。 “不要再受伤了?我不喜欢这个?疤。” 余顾非突然问:“如?果有疤痕,挺丑的,你还会喜欢吗?” 秋醒似乎真认真想?了一下,然后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你受伤了,有了疤痕,哪怕变得?不好看了,我会讨厌那块伤疤,但不会是因为?它让你不好看了,而是因为?你受伤了,我会很难过。” 她这么说,应该就?是明明白白地告白了。 可是秋醒像是怕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楚,又继续道:“余顾非,我真的好喜欢你。” 不是因为?你救了我,不仅是因为?你救了我,而是无论?事隔多久,你依旧能让我喜欢上你,再次爱上你。 “喜欢上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真的是一件非常快乐幸福的事。” 秋醒越说越有勇气:“余顾非,我也?会很好,你也?可以喜欢我吗?” 我也?可以让你很幸福。 她不是多么奔放大胆的人,唯独在?他面前,她想?给他最炙热、最诚挚的感情。 就?在?秋醒说得?情真意切的时候,余顾非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头?,问她:“这是几?” 秋醒:“” “我没有醉。” 头?顶却?传来声无奈的叹息,而后在?秋醒有些疑惑不解的时候,下巴突然被托住,清冽清爽的气息瞬间凑到她面前,随之唇上一热,低喃声也?从他们唇间溢出。 “那你好好的突然哭什么?” 手还熟门熟路地去扒着他的衣服,正轻轻抚摸着他身上凹凸不平的疤痕。 【end】 炙秋 秋醒听了余顾非的话?, 终于?反应迟钝地拿起另一只手,往脸上摸了摸。 竟然真的有眼泪? 对啊,她哭什?么? 等等, 她之前在说什么来着? 秋醒已经觉得整个人都迷糊了, 大脑终于开始有些昏昏沉沉起来。 这是要进入睡觉的节奏了。 余顾非也?这么想, 便道:“好了, 洗个澡睡觉吧。” 说着便想把她的手从自己的小腹上拿出?来?。 结果秋醒抓到了一个重点词,头脑又清醒了些, 仰头看着余顾非,咬字清晰地询问道:“我?们一起洗澡?” 余顾非:“……” 他?盯着秋醒仔细地看了又看, 一时不?知?道她是真醉还是假醉。 余顾非突然问道:“如果我?们将来?分开?了,你会怎么样??” “会给你很?多?的东西,保证你一辈子无忧无虑。” 她会是什?么想法? 秋醒又愣了,缓了大?概十几秒, 可能是终于?听明白了、反应了过来?,而后就是眼泪开?始毫无预兆地“啪嗒”“啪嗒”。 余顾非立刻开?口:“我?只是做个假设,开?个玩笑。” 秋醒:“……” “这个玩笑有点不?好笑……” 余顾非赞同:“我?也?觉得。” 所以别哭了。 余顾非相信,她应该是真醉了, 清醒的时候她的泪腺没有这么发达, 而且就算想哭,哪怕眼睛都红了,也?只会强忍着, 固执又坚强。 秋醒似乎又忘了自己为什?么哭,觉得自己这次真晕乎乎快想睡了, 便道:“那?我?们去洗澡吗?洗完澡睡觉了。” 余顾非:“……” 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这次秋醒的右手终于?从余顾非的衣服里拿出?来?, 拉着他?的手进了洗浴间。 进去后,秋醒就脚步挺稳地去放水, 然后一回头就看到就余顾非依旧靠在门边,支着长腿,静静地盯着她的动?作。 “你怎么还不?脱衣服?”她疑惑。 余顾非很?有礼貌地回她:“我?不?着急,要女士优先?。” 秋醒一听,大?概是也?觉得没问题,真就开?始脱起衣服。 她今天穿的是分体的套裙,上衣是带着扣子的短袖,下面是浅蓝色的长裙。 不?过几下,她便解开?衣扣、脱下上衣,然后是下面的裙子,内衣…… 纤细却又丰满到恰到好处的身体,该瘦瘦,该有也?有。 余顾非大?概也?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完整地看到秋醒的身体,一眼过后便很?快地移开?视线,而后一直偏着头垂下眼眸。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的时候,余顾非在心里想:下次绝对不?能再让她喝酒了。 秋醒洗了大?概十分钟,非常安静地洗完就擦干净自己,穿上睡衣,然后走出?来?。 大?概是酒劲彻底上来?了,秋醒来企饿群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看更多完结文洗完澡后明显感觉到了浓重的困意,却像上次一样?,手里拿着吹风机,迷迷糊糊地靠在镜子前,似乎在等着什?么。 余顾非终于?动?了一下身体,而后走过去接过吹风机。 这是他?第二次给秋醒吹头发。 上一次他?是在秋醒洗完澡才进来?。 没想到秋醒看到他?,眼睛立刻就亮了亮,然后立刻晃着身体朝他?走过来?。 在他?接过她的那?一刻,便见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手上已经开?始不?老实。 挺酒壮怂人胆的。 这次余顾非显然熟练了很?多?,先?是替她擦干了一下头发,然后开?始一点点地吹起来?,不?像上次那?样?,一边全身僵硬地忍受她手上的骚扰,一边拧紧着眉思考着从哪里吹头发。 …… 终于?把一切都收拾好后,秋醒用完人就忘得一干二净,直接自己转过身就出?了淋浴间的门,而后特别平稳地上了床,安安静静地闭着眼一躺。 可能都不?超过两秒钟,她的呼吸就已经平缓规律起来?。 余顾非这时才终于?关上淋浴间的门,一边解着衬衫扣子,一边走进内间的淋浴室。 衣服脱下时,除了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疤,发现皮肤上还冒了不?少的汗珠,湿汗津津的,有的汗珠正顺着长而微曲的脊柱迅速往下滑落。 余顾非低头淋着水,鼻尖是浓重的洗浴香气。 身上淋着的是冷水,却似乎仍然没有缓解到那?分燥热—— 秋醒早上眼开?眼的时候,对大?脑里那?种沉重感丝毫不?惊讶了。 一回生二回熟,大?概是老板自己酿的酒确实比较纯正,秋醒觉得这次后劲好像更大?一点,但是奇怪的是,她脑子里反而隐隐约约记得一些场景。 好像……她在扒他?的衣服?还摸着他?的身体? 秋醒闭了闭眼,努力回想着,总觉得当时她好像很?伤心 为什?么? 秋醒一边蹙眉思索,一边慢慢扶着额头坐起来?。 这次还好,除了一开?始的晕眩感,很?快就没什?么其它不?适的感觉了。 秋醒晃了晃脑袋,头一抬,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人,然后眼睛直接慢慢睁大?。 他?…… 余顾非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慢慢转过身,还顺手开?了房间里的灯。 他?慢慢地走过来?,个子很?高,只穿了一条黑色的裤子,上半身光着,每一寸皮肤仿佛都蓄藏着力量,蜿蜒的疤痕在他?走动?时仿佛也?更加狰狞恐怖。 秋醒这次的表情彻底僵住了,眼神死死地盯着余顾非的身体。 房间里的灯光很?亮,在他?走过来?时,她也?看得更加清楚。 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伤疤,布满了他?整个身体。 所以这才是他?为什?么一直不?让自己看他?身体的原因吗? 并不?是因为他?排斥她触碰的身体,而是因为他?身上这些秘密? 他?现在终于?让她看的秘密,那?些不?好的过往。 余顾非拿着手机走过来?,站到了床边,他?看了下时间,轻声道:“其实不?想你一醒来?就吓到你,不?过现在已经快中午了。” 看来?米酒的后劲很?大?,下次还是让她一口酒都别喝了。 余顾非也?是仔细考虑过,确实不?想下次再被她哭着扒衣服了,不?如直接一次性满足她的好奇心吧。 这样?……下次也?不?用再关着灯了。 余顾非还以为这次秋醒还要再哭一场,却没想到秋醒只是怔怔地盯着他?身体,而后伸着手一点一点地抚摸着上面的每一处疤痕。 有的看起来?应该隔了数十年,只有很?淡的一点白印,更多?的则应该在近几年内,明显受的伤更严重,想象不?出?来?是怎么受的伤,但是几乎可以猜到那?种混乱暴戾,全部留下了印记,深深浅浅地在他?的身体上纵横交错。 并不?丑陋,甚至可以说非常地野性,很?男人的身体。 余顾非看秋醒呆愣着,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着了,又说道:“我?以前跟你说过的,我?就是像外面传说的那?样?,打架不?学好,也?不?是你想象中多?么好的人,现在你总该信了吧?” 只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秋醒依旧沉闷着不?说话?,头却抬了起来?,通红的眼里憋着闪闪的眼泪,十分认真地看着余顾非。 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的随意自然,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己身上的疤痕有多?么恐怖严重,只是告诉她,他?的名声确实差,她应该相信或者该介意。 他?到底明不?明白,她有多?么喜欢他?? 秋醒嗓子里有些堵得慌,昨晚的醉酒反应好像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有了反应。 好难受好难受。 她哑着声问:“余顾非,是不?是很?多?人欺负你?” 他?那?么厉害,一定是有很?多?人欺负他?才会受这么多?的伤吧。 余顾非看向秋醒,大?概心里好奇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会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他?盯着整个人仿佛都沉浸在悲伤中的秋醒,好像有些明白了什?么,突然默默移开?视线,那?清冷轻缓的声音却在问道:“为什?么不?会是我?欺负别人呢?” 秋醒很?肯定道:“因为你不?会主动?去找麻烦,只会是麻烦找上你。” 那?时候三中的老大?带着那?群混混学生改邪归正,还让他?们每次背书学习的事,即使在他?消失后也?在三中传了很?多?年。 他?根本就不?是个坏人,哪怕对着那?群不?是好人的混混学生,他?也?依旧保持着他?本身的品性。 这可能是很?多?人都不?了解的他?,可是她恰好都知?道,每了解一分,都会更喜欢他?一点。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他?身上会有这么多?的伤。 他?当时是不?是很?痛? 秋醒没有看到过他?受伤的样?子,却几乎能想到他?当时满身是血的危险激烈的情况。 一定是很?糟糕的、是很?难熬的一段时间吧? 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秋醒沉默一会,轻声道:“是你爸爸把你送到那?个地方的吗?我?觉得……” 她轻轻吸了一下鼻子,嗓音更哑地问道:“会不?会你才不?是那?个亲生的?” 这样?是不?是就能接受一些?真的会有亲生的父母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吗? 她以为像秋运安那?样?对 銥誮 自己不?闻不?问的已经是足够差的父亲,却没想到还有更霸道,更没有人性的父亲。 盛国章那?种透在骨子里的高高在上与霸道专权,秋醒几乎能想象他?当时是抱着怎么样?自负的想法,只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一个听话?服从的儿子。 余顾非微微扬眉,抬眼瞧着秋醒,似乎猜不?到她怎么会知?道。 秋醒已经低声解释起来?:“集训的时候,我?们那?里来?了一个心理?学方面的教授,康崇明教授,他?说他?认识你。” 余顾非立刻就明白了,心口好像很?细微地疼了一下。 正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秋醒的手已经再次轻轻地抚摸起他?身上的伤疤,然后突然倾过身体,在他?胸口最严重的一个伤疤上落下一个吻,再继续。 在每一个疤痕上面,轻轻地、心疼地亲吻着。 炙秋 余顾非最终还是阻止秋醒再亲下去。 他弯着腰, 低声温柔道:“今天有点事,要见一些?朋友。” 再亲下去可?就走不了,他的控制力……好像也不是多么强悍了。 秋醒泪眼朦胧地抬起视线看着他。 见一些?朋友? 一些?? 秋醒虽然心?里疑惑, 还是很快收拾好自?己, 猜测这次会见他的哪些?朋友。 下楼的时候, 余顾非已经在?另一个房间重新冲了一遍澡, 此?时穿着整齐地坐在?楼下,手里正回着信息。 秋醒低头看了一下手上的戒指, 总觉得这次他带自?己见的朋友不是上次见的秦云烈那种朋友。 余顾非抬头,看到秋醒走下来, 便?站起身?道:“我们走吧,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看着余顾非放松的神情,这下秋醒心?里更加好奇了。 车子缓速开出半山别墅,最后?的方向竟然是往秋醒家?的方向。 秋醒心?里顿时疑惑起来, 这是要去哪?不过车子在?最后?一个转弯的时候,并没有开往自?己的家?,而是开进了后?面的一条路,也就是原来三中那里的一条街, 在?他们学生时代挺出名的“混混街”, 现在?早就恢复了它?的原名“向南街”。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个酒楼前。 这个酒店已经有很多年了,很有年代感的红底板,大大方方的四个字“三元酒楼”。 秋醒这时候心?里的好奇心?顿时更加重了, 余顾非要带她见什么朋友,才会来这里? 一进酒楼, 那个五十多岁的老板就迎上来, 他看着余顾非似乎有些?不敢认,最后?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后?, 才终于确认:“竟然真的是你,小非,我还以为那群臭小子在?骗我呢!” 余顾非露出一丝笑意:“刘叔。” “诶诶!这么多年了,我差点快认不出你了。” 他的视线很快又移到他旁边的秋醒身?上,笑起来道:“这是你媳妇吧?真漂亮。” 余顾非点头:“嗯,她以前也是这边的,是一中的学生。” 秋醒倒第一次有了点见长辈的害羞感:“刘叔好。” 刘叔顿时高兴道:“好!好!” “快!你们快快上楼,我这就亲自?给你再炒几个菜,他们那些?人炒得不行,不够味!还得我亲自?来。”刘叔说着就往后?厨钻,一边进一边还往外喊:“那些?臭小子们已经都在?楼上了,你先上去,我一会就把?菜炒上去。” 余顾非像是回到了家?一样自?然,直接带着秋醒往楼上走,还朝她解释着:“以前刘叔的酒楼经常被人来捣乱,我帮过几次。” 刘叔的手艺好,菜的价格又便?宜,那时候经常被那些?对家?们找麻烦。 后?来在?余顾非转入三中的时候,偶然一次过来吃饭的时候碰到了,就顺手帮了他几回,后?来就没有再敢来找麻烦了。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了,刘叔竟然还一直记得他。 上了楼,二楼的一个紧闭的包厢里的热闹声几乎震到了走廊里。 “说!说!快从实招来,你一个三中的小混混是怎么把?人家?一中的好学生骗到手的!” “今天要不说实话?,我们就灌死你。” “对,灌死他!背着我们偷偷闷声干大事,还是不是兄弟了!” 秋醒与?余顾非刚到门口听到的就是这段话?。 莫名的,秋醒与?余顾非相互对视一眼?,下一秒又移开。 随着包厢门被推开,里面混乱的场景顿时展现在?面前。 一个金头发的男生,被好几个人压着要灌酒,旁边坐着一个满脸通红的女生。 秋醒一看,竟然还认识,正是陆圆圆。 眼?看里面的情况就要失控,余顾非抬手敲了敲门。 端着酒杯站在?最后?也想找地方去灌酒的一个人听到了,顿时回头,刚刚还龇着大白牙笑呢,“嗖”的一下,闭上嘴,抬脚踹了一下压在?前面的人,大声喊道:“别闹了,老大来了!” 就这一声,刚刚还叠着的人肉垫,瞬间一层接一层地滑下来,看着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清冷淡漠的人,齐声叫道:“老大好。” 又看向旁边的秋醒,犹豫一下,试探喊道:“大嫂好?” 秋醒不动声色地咬了咬内唇,偏头去看余顾非,尽量忍住笑。 那边金霄总算从一个个“泰山压顶”中解脱出来,看到门口的余顾非,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看他旁边的人。 看一眼?,漂亮又温柔,这种怎么镇得住自?家?老大这种的? 再看一眼?,咦?好像有点不对? 金霄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熟悉,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见过的人基本不会忘记。可?是他在?脑子里搜索了一圈,似乎又想不起来眼?前的人到底在?哪里见过? 那种熟悉感就快呼之欲出,却又差了那么一点。 直接旁边的陆圆圆突然开口:“秋秋,你也来了。” “哗——” 金霄大脑里一下子倾倒出来一大段的回忆,一下子与?眼?前的人全部对上。 竟然是她? 金霄的视线从秋醒的脸上,移到旁边余顾非的脸上,再回来,再看回去。 余顾非没有站着不动让他看,牵着秋醒的手走进来,在?留下的那个主?位上坐下,再朝旁边抬下头。 刚刚毕恭毕敬站着的人立刻哗啦啦地全坐下。 金霄突然激动道:“非哥,非哥他也拐了一个一中的,旁边的人你们眼?熟不,也是一中的啊!你们忘了吗?” 他兴奋又得意地笑着,像是找到了同盟,又像是找到了火力分散点。 这下不能?只灌他一个了吧? 旁边的兄弟们却像是看傻子一下看着他,他们谁敢灌老大的酒?是嫌身?上的骨头在?老地方呆得太无聊,想换个地方活动活动? 他们这里谁没被狠狠收拾过?要不然会个个老实得比鹌鹑还鹌鹑。 余顾非看着一个个低着头的兄弟们淡声道:“不是都想见见吗?” “带来了。” 几个男生齐齐看一眼?秋醒,声音整齐道:“大嫂好!” 然后?继续低头。 秋醒有些?不解,凑近余顾非小声道:“他们怎么好像都很怕你?” 她仔细地看了看余顾非,矜贵优雅,温和俊美,怎么看都不像有一点凶的样子。 余顾非也轻声回:“别介意,他们只是有些?内向。” 内向的一众人:“……” 最后?没有一个人灌酒,只有金霄那个缺心?眼?的不知道为什么兴奋得不行,一直想听秋醒跟余顾非是怎么在?一起的。 哦,还有他那个同样八卦的女朋友。 陆圆圆坐在?秋醒旁边,跟秋醒凑在?一起咬耳朵。 “太好了,看到你们感情好像很好我就放心?了。” “他看起来好像正常很多了。” 秋醒问:“你什么时候跟那个人谈恋爱的?” 陆圆圆:“就、就想帮你多打探点消息,结果……” 就把?自?己打探进去了。 秋醒:“……” 外面包厢门又被打开,老板端着两?盘硬菜进来。 “快,快!来,我最拿手的擂辣椒回锅排骨还有这盘剁椒水煮鱼,快吃吃看,味道有没有变。” 这时包厢里的气氛才终于再次热闹起来。 刘叔被硬按着坐下来,陪他们一起吃饭喝酒。 最后?结束的时候,余顾非还是喝了不少酒,眉尾飘着一抹薄红,听着他们讲了以前的很多事,眼?里一直带着丝温和的笑意。 在?三中的那段时间大概是他人生中最肆意自?由的时光吧。 不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被寄予厚望的盛国章的长子,也不是每走一步都要按照特定顺序的豫盛集团的未来继承人。 他就仅仅是他,哪怕是肆意妄为、胡作非为的他。 秋醒下楼去给大家?端醒酒汤的时候,满脸酒劲上头的金霄也跟了下来。 “大嫂,圆圆那张照片就是从你那拿的吧?” “你也别怪她,都是我忽悠她的。她当时嘴巴还咬得还挺紧,我怎么问都问不出来到底是谁藏了我们老大的照片。” 秋醒笑笑,她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当然不会怪他了,反而谢谢他一直都站在?余顾非那一边。 金霄突然道:“大嫂,我们加个微信吧,作为道歉,我也送你一个东西。这个可?是连老大都不知道!” 他又说:“现在?我确定了,老大当年上学的时候喜欢的人肯定就是你。” 秋醒听得愣住,一时不确定是不是金霄喝醉了在?说醉话?。 余顾非当年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她? 怎么可?能?呢? 他除了第一次救她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秋醒看金霄拿着手机等着她,还是对着他的手机扫上了码。 加上好友后?,金霄立刻发了一个视频过来。 “这个视频还是以前一个女生拍的,后?来老大离开后?,她也来找我,就发给我了,哦,就在?你那次离开没几天。” 金霄说的就是秋醒曾经去澡堂找他的那次。 金霄说完话?便?又摇摇晃晃转身?上了楼。 秋醒这才打开视频。 视频一打开,便?是漫天的风雪,一群人在?冰河上肆意疯玩。 视频一直紧跟着里面的一道黑色身?影,直到那道身?影抬起头,突然往河边看了一眼?。 顺着余顾非的视线,拍视频的人也把?手机往那边转了一下,一个围着红围巾的身?影出现在?画面里。 一个穿得很多的女生,正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河里面走。 除了穿得比较多,全身?包得就剩一双眼?睛,其它?没有一点稀奇的地方。 拍视频的人大概觉得余顾非只是随意过来看一眼?,又很快转回去,然后?就看到余顾非已经缓慢停下滑冰的速度,哪怕后?面的声音喧吵,眼?睛却仿佛一下又一下地不经意地看着河边上。 再下一秒,就见他突然神情一凛,猛地加速飞滑出去,正好一把?抓住那个差点冲进人群里的尖叫身?影。 秋醒拿着手机,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看到原来他抓到她的那一秒,神情突然如冰雪消融,那样柔和轻松,眉尾还微微扬起。 帅气得不可?思议。 炙秋 秋醒提着一壶醒酒汤上楼的时候, 余顾非正好走?到楼梯的转角。 他应该去洗手间洗了下脸,想要?清醒一些?,脸上还有不少水珠, 额头的碎发也是湿漉漉的, 眉如刀锋, 俊鼻英挺, 漆黑如墨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下面的她。 秋醒慢慢的走上来。 她突然就有一种心跳如雷的感觉,好像此时一步一步缩短的不仅是他与她身体的距离, 她还走?近、走进他的心里了。 特别复杂难以言说的心情。 眼前的是她暗暗喜欢了很多年?的人。 而现在有人告诉她,他也可?能同样喜欢她。 哪怕是曾经有过的一点点好感, 那也足够她欢喜。 余顾非此时确实有些?酒劲上头,金霄他们都知道他酒量好,特意悄悄给他倒的高度酒,又趁着刘叔过来, 没少“借机报复”灌了他不少酒。 但其实他的大脑还是清醒的,只?是此刻看着楼下的人一步步朝他走?过来,他的心好像突然就不受控制起来。 他一开始真的以为?自己不会动心,选择一个自己不讨厌、不排斥的人完成婚姻, 仅此而已。 但是后面是怎么?一步步失控的呢? 大概是心不由己。 从他由心选择的那一刻开始, 一切就已经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秋醒上了楼,站到余顾非旁边,看着他清冷英俊的面容, 垂着眼眸微微恍神的样子?,不由猜测道:“余顾非, 你是喝醉了吗?” 余顾非勾了勾唇, 刚准备回她,后面就传来金霄的惨叫声:“老大, 快进来,救救我,我真的喝不下了……这?帮畜生快要?糟蹋死我了!” 秋醒突然看着余顾非,突然小声道:“我们先溜?” 余顾非挑眉:“会不会有点不讲义气?” 秋醒诱哄道:“你不在他们说不定能玩得更自在些?呢?” 余顾非似乎被说服了,点点头,然后拿过秋醒手里的装着醒酒汤的水壶,走?到门边递给那个干嚎的人:“拿进去,喝点润润嗓子?。” 金霄低头,顿时感动道:“老大,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 头一抬,面前已经没有了人影,再看楼梯那边,秋醒已经牵着余顾非的手快速跑下了楼。 “老大,你不能重色轻友啊!” 金霄的哀嚎声落在身后,秋醒带着余顾非飞快地跑出了酒楼,肆意地长出一口?气后,两人开始往向南街慢慢地逛。 “诶,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带他们在这?条街威风凛凛地走?来走?去。” 秋醒突然想起来什么?,问着余顾非。 余顾非皱了皱眉,大概是秋醒的这?种描述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那种欺男霸女的恶霸形象。 “没有,我会做那种无聊的事?” 秋醒想象了一下,莫名地笑起来。 确实不像会做那种事的样子?,他与?三中的学生在一起,常常都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秋醒低声喃喃道:“好可?惜,我来过这?里几次,一次都没碰到过你。” “嗯?” 秋醒的声音很低,余顾非没听清,刚低头要?凑近她近一些?,突然听到后面的声音。 “姐姐!” 然后就是另一道声音。 “小醒?” 秋醒慢慢地转过身,看到了季兰珠跟秋子?林,再后面是李朝阳,他们手里拎着一些?东西,显然之前在这?里逛街。 季兰珠叫了一声秋醒,之后目光便一直盯着她旁边的人。 容貌俊美,气宇轩昂,一身贵不可?言的气度,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 季兰珠心里疑惑又有一抹不舒服,而她旁边的李朝阳眼珠子?都已经快粘上余顾非了。 她不认识余顾非,但一向自负又傲娇,当然不会主动表示出对余顾非的好感,只?是转而对秋醒道:“你大晚上不回去怎么?跟一个男人在外面乱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家家教不好呢!” 秋子?林嘴快:“朝阳姐姐,那你要?跟李叔叔还有你那个后妈妈说一下了,让他们多教教你。老师说过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别天天在手机上看那些?光着膀子?的大哥哥了,多去想想哪里没做好嘛。” 说完重重地长叹一口?气:“唉——” 季兰珠捂他嘴都来不及,那一张小嘴,快得跟机关枪似的。 “子?林,你在外面胡说什么??妈妈怎么?跟你说的!” 旁边李朝阳的脸已经又黑又红,气得手都在抖了,要?不是季兰珠在旁边,而她又一向最?宝贝季子?林,李朝阳此时说不定已经一巴掌扇上去了。 秋醒听着都替她尴尬,旁边的余顾非倒是依旧气定神闲的样子?,只?是眼神看着秋醒,似乎在询问。 秋醒便介绍道:“这?是季阿姨,这?是季阿姨的女儿?,这?个是我弟弟,他叫秋子?林。” 余顾非听她这?个介绍,便知道亲疏,十分客气淡漠地朝他们点了下头,只?是在秋子?林身上多停留了一眼。 “你们好。” 连自我介绍都没有。 秋子?林已经挣脱季兰珠的手,扑上秋醒,抱着她的双腿仰头眼巴巴地问道:“姐姐,我好想你,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了!” 秋醒摸了摸他圆乎乎的脑袋,微笑。 秋子?林已经看向旁边的人:“哥哥,你长得真好看?你是我姐夫吗?你比来上次我家的那个老叔叔好看多了。” 上次季兰珠要?给秋醒介绍的那个人,最?后竟然借着跟秋运安谈生意的理由,直接上门来了,三十八周岁,但是看着比五十多岁的秋运安年?轻不了多少,当时这?人看到正在家里的李朝阳,以为?她就是季兰珠想给他介绍的对象,上上下下打量过后便开始挑剔起来。 又是嫌她长得不够端庄,又是嫌她行为?举止也不端正,话?里话?外的不满意。 季兰珠回来的时候,李朝阳气得差点把?家都砸了,正踩在沙发上指着鼻子?大骂人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最?后季兰珠一边黑着脸连连道歉地把?人送出去,一边又忍着一肚子?憋屈去哄自己的宝贝女儿?,最?后给她买了一个好几万块钱的包才终于哄好。 没等秋醒好奇完秋子?林口?中的“老叔叔”是谁,季兰珠已经飞快地硬拉回秋子?林,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秋子?林,你要?是再这?样口?无遮拦,妈妈真的要?生气了!” 季兰珠一向要?脸面,此时确实是真生气了。 大概是季兰珠很少露出这?么?冷厉的表情,秋子?林终于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话?了。 季兰珠很快又像会变脸一样,一脸笑盈盈地看着余顾非,问道:“你就是小醒的男朋友吧?” “之前听小醒说过,她突然就谈了个男朋友,准备结婚了,要?不是恰巧那天她爸爸生日过来,都不准备告诉我们,我还想着得要?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小醒这?孩子?这?么?迫不及待……” 季兰珠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掩唇停顿下,又笑起来:“今日一见果然仪表堂堂,年?轻有为?。” “不知你是现在是在哪里工作??家里也在埠市吗?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们两家可?以见一见,当面聊一聊。” 余顾非也挺有礼貌地回问:“要?聊什么??” 季兰珠看看秋醒,语气里带着很重的疑惑:“小醒说你们很快就要?结婚,也不知真假,如果是真的,两家的婚姻大事,正好来详谈一下。” 余顾非点点头,像是明白了,微微笑了一下。 季兰珠被他的笑都晃了下神,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长相确实太过精致俊美,连她这?种经常去那种上流圈子?的都几乎没见过能有眼前这?人大半分的。 余顾非笑完就似很无奈地开口?:“谢谢您,不过不用了,我爸他娶了个年?轻的,正好就是传说中的有后妈就有后爹,所以我们关系不太好,婚姻大事他也做不了主。” 季兰珠:“……” 她不确定余顾非是不是故意的,但是脸上的笑确实也不自然了几分,最?后十分敷衍地又说了两句,便带着秋子?林跟李朝阳干脆离开。 看那表情,估计是心里有够堵的。 就是不知道是因为?刚刚余顾非的态度而堵,还是因为?秋醒找了一个似乎看起来十分优秀的对象而堵。 这?个大概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了。 “开心了?” 余顾非看着秋醒一直扬着的嘴笑,还有亮闪闪的双眼,轻声问道。 秋醒却?道:“我本来就很开心。” 今天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开心道她可?以把?今天当作?特别的纪念日的那种。 余顾非走?了几步后,靠在一棵树上,大概是喝酒的后劲又上来了,正微微仰头看着天空。 不知是不是前一天刚下过暴雨,今晚的天空没有那么?重的尘雾,天上的星星都闪烁得更加明亮了一些?。 秋醒看着余顾非微眯着眼的样子?,总算想起来道:“呀,刚刚光顾着跑了,忘了让你先喝点醒酒汤了。” 她又问:“余顾非,你还清醒吗?” 余顾非垂下视线看她,眉目清俊,眼神看起来确实还算正常,口?里却?带着逗弄的语气说道:“你猜猜看?” 秋醒:“……” 她猜不出来,便试探道:“余顾非,我们玩一个游戏好不好,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余顾非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大概也觉得有意思,便点头同意:“嗯,可?以。” 秋醒正式开始:“余顾非,你是不是没有喝醉?” “是。” 秋醒立刻笑了一下,又问:“你是不是还很清醒?” 他轻笑着回:“是。” 问题都很简单,余顾非回得也几乎不用思考的干脆。 秋醒继续问:“你是不是今天也觉得很开心?” “是。” 连续三个问题过后,秋醒依旧语气如常地问:“余顾非,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也依旧一秒没停地回:“嗯,我喜欢你。” 炙秋(正文完结 ) 秋醒的问题再也问不下去了。 哪怕一开始就是抱着?套路他的主意, 可是他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 他说的是—— “嗯,我喜欢你。” 秋醒都有些不敢置信了,认真又问一遍:“你真的还清醒吗?”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 踮着?脚尖在余顾非面?前摇晃几下:“这是几?” 余顾非微抿着?唇笑了一声, 他的眼睛真?的好漂亮, 眼尾上?挑, 又因酒意显得氤氲迷离。 “这是1。” “我很清醒。” 余顾非轻轻地抓住秋醒伸出来的手指,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他确实喜欢她, 他承认了。 就像他一直有很多选择,却只有在选项是她的那一刻, 一切突然就变得不受控制起来。 他以为?他的一生都会在无尽的报复中结束,不会平静更别论幸福,只有肆意地发泄所有滋生累积的仇恨,用尽方法?手段地去?折磨那些应得报应的人。 可是一切都变了。 哪怕他最多疑防备的时候, 好像……也不介意那个人是她。 他的沦陷不是循序渐进,是某一瞬突然就如野马奔腾,再也不受约束,在她每一次望向他的眼神里, 他的理智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慢慢溃败。 秋醒觉得大脑里仿佛在这一瞬间?炸开了烟花, “噼里啪啦”地绽放着?。 今天是多少号?她要?把?今天当作他们最最特别的纪念日! 秋醒刚要?扑进余顾非的怀里,下一秒,就听他突然又认真?道:“其实我挺后悔跟你那么快结婚的。” 秋醒:“……” 她怀疑自己今天的耳朵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心也高?高?地一下子从天掉到了地。 “如果我们多走一些正常的流程,是不是一切都会合理很多?” 相识、相恋, 最后才是结婚。 不会让喜欢或爱意都太显得过含蓄隐秘, 根本?无人知晓。 听到接下来的这一句,秋醒揪着?的心才一下子又松开, 总算反应过来余顾非的意思了。 她重重地扑进了余顾非的怀里,一直静静地沉默了好一会,才终于低着?声音开口:“不,我觉得一点都不快。” 因为?尘埃落定前的每一秒她都觉得时间?好难熬,生怕下一秒就被谁谁告知,他们两个不合适,他有了更好的人选。 那种不可置信又夹着?每时每刻的慌张与不安。 直到现在。 直到现在,她知道他也喜欢她,他竟然也喜欢她? 她似乎依旧需要?反反复复地去?确认,可能那种安全感才会终于实实在在起来。 余顾非不会懂,现实差距里,她走向他的路到底有多难抵达。 而她竟然这样?一路顺风,没有任何困难与波折,直接站在了他的面?前,这已经是幸运到不可思议了。 其实,她真?的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人,也一个人耐心地等待了很久很久,然后在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缘分的齿轮终于在锈迹斑斑里要?开始转动起来了。 她如此确信,所以不顾一切地奔向了他—— 余顾非带着?秋醒静静地走在街道的晚风里。 今天是三伏天中的最后一伏,也就是末伏,俗称秋老虎。 这个时候白天时分的阳光依然炙热灼烈,但是早晚已经开始凉快起来。 秋醒牵着?余顾非的手,从街头?一直走到了街尾,像是曾经年少时,带着?某种隐秘的心思,希望走在这条街上?,然后随意一抬头?就能够突然偶遇他。 她走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遇到他,但是现在她终于紧紧牵着?他的手,走在这还?算熟悉的街道上?,好像曾经青春里的遗憾突然就弥补了起来。 余顾非最后带着?她走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秋醒抬头?望了望这片同样?有了年代的小区,有些疑惑。 这也是三中附近的老小区,跟秋醒的家属于同一期的房子。 “我们要?去?哪里?” 余顾非却很神秘,并没有告诉她,只是一边走一边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秋醒带着?好奇跟着?他进了其中的某一栋,然后直接爬上?最后一层七楼,看见余顾非抬手,竟然从上?面?的电闸门里摸出一把?钥匙出来。 秋醒:“……” “这是谁家?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余顾非也很坏地抬起一根手指头?抵在唇上?:“嘘!” 秋醒立刻噤言,然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余顾非打开了门,熟门熟路地进去?,开了旁边的灯。 一屋通明。 这栋房间?应该是很多年前被打通重新?装修过,虽然装修得十?分简约,但是这种简单里透着?品质的风格,哪怕似乎隔了很多年依旧与老小区的外貌十?分不匹配。 房间?看着?很干净整洁,应该也是经常有人来打扫。 这里难道是…… 秋醒看向一旁边的余顾非。 “再等会。” 余顾非没有停,依旧带着?秋醒往楼上?走。 这里的房子跟秋醒那栋房子的格局一样?,顶层上?面?还?有一个小阁楼,阁楼外面?连接着?一个非常大的露天平台。 那也是秋醒最喜欢的地方,那时候上?学的时候经常会在大清早在上?面?背一会书,或者在冬天坐上?面?懒懒地晒太阳。 平时洗衣服晾衣服也都是在那里。 秋醒跟着?余顾非出了上?面?那个小门,外面?的视野一下子就宽阔起来,入眼的就是远处接连一片的繁华夜景。 秋醒这时也确定了:“这里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对吗?” 原来他曾经住得离她这么近吗? 余顾非点点头?,然后突然指了指斜对面?的地方。 秋醒顺着?余顾非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开始还?有些没明白过来。 余顾非依旧指着?那里,对她说道:“再认真?看看,有没有觉得有些熟悉?” 秋醒疑惑,又认真?地盯着?看了一会,然后像是认出了什么,突然猛地睁大眼。 “那里——” 她又猛地转过头?,仰头?声音略带激动地看着?余顾非,“那里是我的家,对……吗?” 余顾非忍不住笑,“你连自己的家也不认识了吗?” 秋醒呆呆道:“没有从这个方向看过,原来两栋楼距离这么近、看得这么清楚吗?” 余顾非垂下眼眸,声音在晚风里那样?磁性?动听:“嗯,所以我在这里看见过你很多次。” 很多事都是有预兆的。 秋醒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竟然一时想不出来,如果从那里往这里看是什么样?子。 只记得好像是一排格局同样?的露台平台,并没有留下任意不同的记忆点。 她竟然从来没有在意过,只记得自己经常眺望远处在城市夹缝里的一片绿色,并不知道在另一个方向的斜角里,会有他。 她这一刻竟然感到懊悔不已,为?什么当时自己不多往这个方向多看看呢? 是不是就能在某一次偶然看到他,就会发现原来曾经她与他竟然这么近了。 余顾非仿佛能猜到秋醒心里的想法?,开口:“别想了,我不会让你看到我的。” “为?什么?” 余顾非却不说,表情像是有些不自在,只是道:“所以,现在相信了吗?” 相信什么? 秋醒还?在想,面?前的已经一暗,然后余顾非弯腰歪低着?头?朝她亲过来。 相信他真?的也喜欢她啊。 在并不让人留意的某一角,他也曾在意过她很多次—— 余顾非到达L市某个地方的时候,仰头?看着?那个医院的标志,终于迈开脚步。 曾经那个年老的教授的话也同时响在他的耳边。 “年轻人,在你的心里是空的时候,你强大的意志力,你的冷静克制会让你比正常人都像更像正常人。” “但是很多从这里出去?的人,哪怕进入正常的生活,也会在某一天,因为?很小的一个导火线,一下子引爆长久积压的暴戾或者失控。” “你很厉害,我真?的很少见到像你这种这么快就能自我解救的人。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在进行正常的家庭社会生活前,还?是来做一下专业的心理诊断或治疗。” “我知道你十?分不屑,也对自己很自信,但是你也不要?太小看人类复杂的情感了,如果什么都能用理智去?压制,世界上?怎么还?会多出那么多遗憾跟悲剧?当你哪天意识到自己有软肋时,你就会知道情感是最不可控的一件事。” “欢迎你那一天能来主动找我。” 医院旁边的茶室包厢,康崇明终于见到自己期待已久的人。 他站起来,笑着?道:“好久不见,余顾非,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康崇明没有选在医院见面?,是因为?眼前的人并不能单纯作为?一个病人,应该说作为?他的研究对象更合适。 “我以为?你可能至少要?一两年,甚至是三五年才可能来找我,怎么都没猜到会这么早。很可惜我的老师没能见到这一幕,他在世的时候一直惦记着?你。” 余顾非在康崇明的对面?坐下,沉默一会开口:“某些情绪……确实让人有些困扰。” 康崇明笑起来:“比睡眠障碍还?觉得困扰?” 余顾非也露出一丝微笑:“好像没有可比性?。”—— 在余顾非去?L市出差的时间?,秋醒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余顾非之前说的那句话。 “如果我们多走一些正常的流程,是不是一切都会合理很多?” 原来会有不踏实感觉的人不仅仅是她一个。 为?此,她特意找了程月橙商量。 其实她更应该找那些已经结婚了过来人,不过在听了赵老师的一句“我能答应嫁给我老公,就够他偷乐好几宿了,还?需要?准备什么啊。” “点个头?,戴上?他的求婚戒指还?不够吗?” “大家不是都这样?吗?” 好吧,他们的恋爱过程大多都是“男追女”,女方这边的被动经验实在是不具有多少参考价值。 所以秋醒最后找了程月橙,程月橙年轻,浪漫的想法?也多,而且应该算是对她跟余顾非之间?的感情比较清楚的那一个了。 果然,程月橙听秋醒说完,立刻有了其它想法?:“我觉得倒也不需要?特别为?他准备什么,不过你不是一直遗憾你年少的时候没能跟他多一些回忆吗?” “时间?没办法?倒流,但是我觉得追纹连载纹在扣抠裙八六艺奇奇三三零四你可以这样?,有机会的话,他把?他约到你们学校那里,多拍点照片,留些纪念,这样?等十?年二十?年后,你们再看,不也是一段珍贵的回忆吗?” 秋醒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余顾非是在一个多星期后的深夜回来的。 秋醒即使在睡梦中,手里也还?攥着?手机,最后是看着?与他的聊天记录睡着?的。 余顾非调低了一点台灯的亮度,然后轻轻地把?她手里的手机抽出来放在一边。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便按照自己心里的想法?,随心而做。 清冽的气息伴随着?湿气覆盖在脸颊时,秋醒一下子转醒过来,只不过声音还?带着?刚醒来的迷糊:“你回来了?事情还?顺利吗?” 余顾非一边亲她一边低低应一声:“嗯,还?算顺利。” 而后便很快进入正题。 他这次好像整个人突然冲动了很多。 是那种很急切、很放肆的感觉,秋醒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汹涌强悍的热情与力量,仿佛他现在才终于开了窍,不再压制或是克制。 “……” 果然全心全意地、肆意放纵的□□,是以往无可比拟的。 …… 快临近开学了。 秋醒终于想起来程月橙的建议,便向余顾非提议着?。 余顾非仿佛很随意地同意,只不过道:“你先去?,我这边有点事,可能晚一会就到。” “好啊,没问题。” 秋醒还?很开心,只不过等她快到地方打电话给程月橙时,这位准备给他们拍照的摄影师也突然临时有点事,要?晚一点来。 嗯?怎么大家一下子都这么忙了? 处暑之后,天气已经凉爽了很多,哪怕太阳出来,也不觉得多么炎热。 秋醒挂完电话,就开始绕着?学校的围墙那里慢慢地走。 很多回忆也很自然地一点一点地开始涌现出来。 人群里格格不入又游刃有余的他,仿佛从天而降随手帮忙的他…… 一幕又一幕地不断出现在脑海里,太珍贵的回忙了,让她真?想把?那些画面?都记录下来,永远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模糊褪色。 秋醒正想着?,后面?突然传来一阵热闹声。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便一下子愣住。 后面?正走过来姹紫嫣红的一群人,那熟悉的穿着?打扮,让秋醒仿佛真?的一下子回到了某一段回忆里。 很快,里面?最醒的那个人也走出来,他穿着?宽松的校服,拉链敞开,衣角正随着?动作与轻风微微翻动,他的面?容清冷又英俊,背后的阳光仿佛都在特意关照着?他,让他的出现像是虚幻一般不真?实。 但是他却一步步地走了过来,最后停在她的面?前。 “喂,高?一(一)班的秋醒同学,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他微微扬眉,眉眼肆意,嘴角还?噙着?一抹有些坏坏的笑。 秋醒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像是终于想起来什么回头?。 就见到程月橙跟陆圆圆躲在某一个角落里,程月橙手里正拿着?单反相机拍着?他们这边,陆圆圆则大声喊道:“秋秋,你可不能早恋啊,我们都是好学生!” 余顾非那边的人则大声回喊着?:“大嫂,你就答应我们老大吧,我们老大说他从此以后改邪归正,以后再也不随便收拾我们——唔唔唔……” 嘴欠的金霄被后面?的兄弟们一把?捂住。 秋醒在两边的笑闹中,脸已经腾的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看着?一直静静地等着?她回答的余顾非,像是真?回到了曾经的年少时,紧张又害羞,最后竟然有些结巴地回:“嗯……十?、十?七岁的秋醒同学,她、她应该不会愿意。” “但是——” 秋醒又抬起头?,突然笑起来,眼里亮意闪闪地回:“但是,二十?七岁的她说……” 莫名的,秋醒有些哽咽了一下,却还?是大声地继续说出来:“她说她非常愿意。” 说完,秋醒突然就飞扑向面?前的人怀里。 嗯,二十?七岁的秋醒同学,她真?的很勇敢。 她很勇敢地奔向了他,他们终于没有留下任何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