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灵哒宰被迫兼职》 1、方法之一 腹腔内灌了水,太宰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是翻过身试图将那些积水呛出来。 看不到尽头的森林,附近也没有水源的存在。 太宰治敢肯定自己失去意识前是在跳河自杀,看样子是被人拉了上来,只是那个热心市民似乎是已经走掉了。 太宰爬起来拍了拍衣服,他只有两个选项,向前或是向后。 他不确定横滨附近有没有那么大的森林,或者说自己早就已经脱离了横滨区域。毕竟他熟知他所定居的城市的一切,这里看上去极其陌生,通讯仪器都被水冲走了,太宰只好慢慢悠悠往前移动。 “审神者大人!审神者大人!” 尖细的、孩童般的声音。 太宰下意识低头,看到一只浑身黑漆漆的小狐狸正摇着尾巴追到了他身后。 ……没见过的异能力? 太宰下意识动用了异能力去触碰那只狐狸,可是小狐狸并没有消失,因为他的触碰反而高兴的摇了摇尾巴。 “审神者大人的灵力好强啊,咱以前还没有服侍过那么强大的审神者呢。” 啊呀,审神者喊的是我吗? 太宰面上一片风平浪静,丝毫看不出内心有多大波动。他可以确定之前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审神者,看上去像是日|本传说里面的神明之类的存在。 “审神者大人跟我来吧,诸位付丧神大人已经等您好久啦。” 太宰治全程不说话,就瞅着狐之助一个狐自言自语。小狐狸一颠一颠在前面走,太宰治不紧不慢地和小狐狸维持着一米的距离。 小狐狸给他极其强烈的不详感,即使对方已经尽力在掩饰,杀意和恶念还是不小心泄露了出来。 嘛……没关系。 太宰视线向下打量着小家伙,轻轻笑了笑。 …… 一扇富丽堂皇的大门,看上去就非常神明化,只是上面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裂痕,不祥的气息毫不遮掩地从里面传了出来。 太宰治的手扶上大门的第一时间就直接发动了异能力,和灵力相似却不同的能量向整个本丸的刀剑传达了一个讯息:一个审神者即将接管这座本丸,劝他们老实为妙。 “哦呀……真是,嚣张至极的灵力呢。” 粉发素衣的付丧神用手指挑起一缕头发卷了卷,一旁一身白色病服的蓝发付丧神端坐在软垫之上,横在他腿上的是一把锋利的打刀,随时准备出鞘。 “审神者啊?嘛,这种东西……杀掉就好了。” 少年的声音很冷淡,深蓝色的半长发遮挡了他的表情,隐约能够看到那对玻璃珠一般璀璨的眼睛。他身上不均匀的分散着骨刺,这东西多少干扰了他的正常生活,脖子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少年的声音听不出里面有什么情绪。一旁的粉发付丧神听罢只是挑唇笑了笑,“这位看上去可不像之前那个废物那么好对付。” “药研不会失手的,宗三殿。” …… “审神者大人?” 狐之助抬头看向一脸温和的青年,青年的表面太过于和顺,以至于狐之助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此刻面上风平浪静的太宰内心剧烈波动。 人间失格什么时候变异成了探查能力? 太宰不清楚三个孩子身形的人蹲在门口准备干什么,但是他的能力似乎是探查到了对方不友好的气息,估摸着是过来暗杀他的。 莫名有点期待。 虽然不是很清楚狐之助所说的灵力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估计就是他变异了的异能力。 太宰停止了继续向里面输入异能,他就像是普通上班族下班时候那样很淡定地推开了本丸的大门。毫无自觉已经是契约双方的付丧神和太宰第一次见面,可谓是火光带闪电。 很快。 这是太宰的第一印象。 看上去不怎么大的紫色短发少年手里握着的刀直接抄着他咽喉袭去,太宰一时间只是粗粗看到了一个身影略了过来,甚至没能看得清对方的脸。 原先对于付丧神模糊的概念被稍作更改。 嗯,就反应速度来说,大概就是芥川君那样的级别吧。 太宰没有直接傻站着往刀剑上撞,他只是粗粗侧开了身子,男孩便擦着太宰肩膀出落空了蓄力一击。 察觉到了兄长失手,原先待命在一旁的看上去胆小的白色头发的男孩子出手了。 殴打小孩子确实不好,但眼前这个又不是普通小孩子。 太宰稍稍外后一缩,紧接着抬脚朝着小孩的腹部踹去。他收敛了力度,五虎退稍微趔趄了一下就重新稳住了身子。阶段式的袭击最后一个孩子冲了上来,饶是自问脾气尚可的太宰也稍微有些生气了,他刚打算出手,腹部就传来剧痛。短刀的尖头冒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不争气渗出来的鲜血。 ……真麻烦啊。 太宰眯了眯眼睛,药研将短刀在太宰腹部转了半圈才退出来。鲜血砸在了泥土地上,原先还在撒娇卖萌的狐之助安安静静退在一边,婴儿般尖锐的声音从他嘴里露了出来,“其实这也不是审神者大人的错哦?要怪就怪把大人安排到我们本丸的时政的工作人员吧。” 太宰摸了一把腹部渗出来的血,一个急转身对上了正打算第二次袭击的药研,他猛地出手,一个肘击打在了药研的后颈,紧接着拎着小孩砸向了冲过来的骨喰。药研遭受重击的一瞬间短刀脱手,太宰用足尖勾起了短刀,等短刀下落到一定的位置时直接踩了上去,没入了骨喰的左肩。 太宰的右脚踩在药研的刀柄上面,已经晕过去的药研叠在骨喰身上,而骨喰被自己兄弟的短刀钉在了地面上,太宰还踩在上面限制了对方行动。 原先处于劣势的三对一现在变成了极其公平的一对一。 “你们可真粗|暴啊?”太宰笑眯眯歪头看向五虎退,那双好看的鸢色眸子里并没有多少玩笑的意思,审问般的视线移到了五虎退身上,对方没有完全合上的眼睛中泄露的余光以及被制服的两振付丧神已经表明了对方的态度。 合作或是死,太宰治不介意陪这些小家伙们玩个游戏。 嘛,如果人数太多的话还是很麻烦的哦? 狐之助哑了火,本丸中少数还没有暗堕的五虎退的眼眶里已经开始蓄泪,他握着刀的手很用力,小心翼翼后退了一小步。 狐之助垂下了尾巴,前爪并拢,很谦卑地朝着太宰行礼。 “原谅咱等的失礼,欢迎您接手七号本丸。” “咱是服侍您的狐之助,今后也将陪伴在您左右。” 太宰笑了笑,踩在刀柄上的右脚挪开了,“那么,可以给我带路了吗?狐之助。” 2、方法之二 狐之助很简单的说明了本丸的运转,下达一些正常的指令以及出阵,后者不一定要审神者亲自上场。 稍微理解一下,大概是那种日常向的小游戏里会有的东西。 太宰挑挑眉看向那个看似恭敬的粉色长发的付丧神,依照狐之助的解释这位是所谓的近侍。应该是上一个审神者安排的,太宰不清楚这些付丧神和上一个审神者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付丧神对他的态度简直要把厌恶写在脸上来警醒他。 “没有契约之类的东西吗?类似于神明和信徒之间的羁绊。”太宰低头看向乖乖蹲坐在一旁的小狐狸,开口问道。 狐之助愣了一下,不情愿地扒拉出一份卷轴一样的东西。 “这是本丸的刀账,向里面输入灵力就可以了。”狐之助叼着刀账送到太宰脚底,虽然有些嫌弃,但是还是选择捡起这卷刀账。 上面详细记载了本丸里所有的刀剑入手的时间,出阵的次数,熟练度以及碎刀次数。 狐之助没有详细介绍这个所谓时之政府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太宰垂着眸子摩梭着密密麻麻记载着碎刀的那一页。这一页要比其他的任何一部分都要冗长,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次的碎刀。 刀账上还有些被涂黑的记载,似乎是一些刀剑的入手渠道。上面大部分是由锻刀和出阵获得的,至于那些漆黑的涂抹,稍微用脚趾想一下也能猜到来路不清了。 太宰不清楚输入灵力到底应该怎么做,或许和发动异能力是差不多的情况。 莹白色的光将背光的房间映照的如同白日,契约达成的一瞬间,哪怕是在阴暗的角落里栖息的老刀也睁开了眼。 太宰啪的一下合上了刀账,笑眯眯地看向狐之助,“不介意的话,详细给我说明一下‘本丸’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吧?” 狐之助张了张嘴,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屋顶直接被蛮力撞破了。寒光一闪而过,太宰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一个黑色的身影持刀落了下来,刀剑带着一抹红。 血液从额头经过鼻梁落在了嘴唇上,太宰下意识舔了舔,原先还能算是温和的笑意此刻已经失去了任何温度。 “没完没了的话,我是会生气的啊。”那句话没有丝毫的温度,失去亮光的眸子用注视死人一般的眼神看向绿色短发的青年,“非暴力不合作这点,会让很多人苦恼哦,付丧神先生。” 注意到太宰眼神变化的宗三不自觉地抖了抖眼帘,这种漠视的感觉他太熟悉了,熟悉到浑身的血液都在跳动。连细胞都在叫嚣着催促他去割裂信任审神者的咽喉,让血色染红这些尘埃。 但他什么也没做,仿佛一个看客一般跪坐下来,华美的刀横在腿上。 “审……神者、”几乎是从牙缝中泄露出来的气音,青年一击落空之后立即重新调整了方位,毫不客气地朝着太宰的脖子横切而去。 过度的理智丧失使得部分的付丧神动作都有些莽撞的迟缓,太宰一个下蹲躲过了对方全力一击,紧接着一个重拳砸在对方的腹部。膝丸控制不住的眼球上翻,没有见红,只是呕出了一些唾液。 膝丸跌跌撞撞朝后方退了几步,太宰并没有停止攻击,左腿抬高一个鞭腿朝着膝丸的头部踢了过去。 敌人和部下,对这两类人下手太宰没有一点犹豫。 “这位,那什么……”太宰再一次翻开刀账,大致扫了几眼才继续道,“膝丸。” 青年正打算再次攻击,太宰饶有兴致地抬了抬眼,仿佛在看待一只因为陌生环境而有些焦躁的宠物,“契约之后是要服从主人的命令的吧?……那么膝丸君,再不停止攻击的话,后果自负哦?” 原先打算再给新任审神者来一刀的膝丸僵在了原地,仿佛有沉重的锁链将他整个人固定在了原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可以勒令这些付丧神的太宰仿佛得到了新玩具一样睁大了眼睛,嘴边的笑意也真实了几分。 太宰不继续关注无法行动的膝丸,转而将视线转移到了宗三身上。 宗三意识到了新的审神者正在盯着他看,他站起身子朝着对方行礼。 “宗三…左文字、对吧?”太宰治笑了笑,“帮我泡杯茶吧,可以的话,请把暴躁的绿毛君一起带走哦。” 意识到了新任的审神者并没有碎刀的意思,宗三轻轻颔首之后就带着暗杀未遂的膝丸离开了小屋。 “狐之助。”太宰自顾自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跟我说说吧,这个本丸的故事,我很好奇。” 太宰用的不是询问的语气,狐之助具有人类的思维能力,此刻他连尾巴都僵住了。审神者的命令不仅可以限制共享他的灵力的付丧神们,同样对身为这座本丸的引导式神的它也有着同样的约束力。 他必须完全服从审神者的要求,在不破坏时政的条约前提下。 狐之助低下了头,“那么您想知道什么呢,审神者大人?” “上一任审神者,他做了什么?”太宰翻看着手里那本被涂抹的刀账,前期的频繁出阵,后期大量的碎刀以及重复锻刀。付丧神所携带的花应该就是所谓的稀有度,花瓣越多,意味着对审神者灵力的要求越多,也更加难得。 哪怕是那些最罕见的名刀也逃不过碎刀的下场,太宰治有些好奇前任审神者到底在做什么。 狐之助张了张嘴,他没办法回答太宰治这个问题,涉及到了太多的权限。 时之政府给予所有的审神者保护措施,自然也包括他们的隐私,处于整个系统最底层的狐之助没有资格将上一任的信息告知现任。 太宰治抬眼看了一眼端坐的小狐狸,轻声笑了笑,“为难的话,那你就告诉我他还活着吗?” “那位姬君尚在。”狐之助摇了摇尾巴,“大人还是不要继续查探下去,对于那几位来说,这座本丸只是一个中转的交易站。” “几位呀?”太宰治合上了暂时没法查探更多消息的刀账,笑眯眯把狐之助拎到怀里,狐之助后颈一凉,新任审神者的手就搭在他的脖颈处,他怕自己下一句不顺这位大人的心就可能血溅当场。 “……有,有封口的咒术。”狐之助抖了抖,安分地僵在那里不动了。 没有套到多少信息的太宰将视线移到了天花板上,这里看上去仿佛要倒塌一般脆弱不堪,连房梁都有了裂口。 “可以联系外界的人修缮一下这个地方吗?”太宰治问 “审神者大人只要在中心庭院的仪器输入灵力就能修缮这里。”狐之助摇了摇尾巴,试图讨好这个可怕的审神者。 “那现在就去吧,这么破的地方连上吊都不方便呢。”太宰治笑眯眯松开了钳制狐之助的手,小家伙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欸、好。”狐之助摇了摇尾巴,后知后觉他意识到审神者似乎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欸? 3、方法之三 那个可以提供庭院护理的机器年久失修,青苔和裂缝爬满了这个铜质的仪器。 “耗费一定量的灵力就可以修缮本丸了。”狐之助站在太宰脚边,他说的是实话,但是隐瞒了一部分真相:这座本丸被放置了百余年,最开始是头一批开始运转的本丸,自从时政开始大量的输入人员之后,七号在这段时间里多次易主多次架空,逐渐成了一座提供交易和转手小判的黑暗本丸。 不再是投入战场的普通本丸,是那些权力滔天的旧贵族的玩物。 在这里耗费资源赌刀碎刀是不会记录在自己的本丸,那些罕见新出的稀有刀无法在自己本丸里大批量实验的全部转到这里。 原本一切都运转的很正常,直到被屯放在这里的商品们有了反抗的意思。 第一个站出来的髭切被碎了刀,同一时期诞生的膝丸彻底沦为了愤怒驱使的野兽。 狐之助想起了以前的那些事,尾巴摇着摇着就垂下来了。面上在研究仪器的太宰瞥了一眼安安静静的狐之助,默不作声朝着这个古怪的机器发动异能力。 怎么说呢,不论是付丧神还是这座本丸以及狐之助,这一切似乎都没法用常理来解释。 譬如那些失踪的刀剑为什么也会存有付丧神,以及这些所谓神明为什么能够量产? 本丸太长时间没有维修,而且七号本丸是少数几个全刀剑的本丸,需要提供的灵气就更多了。 感觉到力不从心就很快收了手的太宰若有所思盯着狐之助。 他在朝整个本丸输入灵气的时候感受到了少数几个并没有被污染的源头,如果说整个本丸都是漆黑的一片的话,他们的存在就像是零星几个光斑。 “还有没被污染的付丧神吗?”听到太宰治声音的狐之助茫然抬头,思考了一番之后缓缓点头,“是最后走掉的姬君赌出来的新刀,原本打算带走的,但是不敌本丸里久居的大人们。” “上一任并没有契约这座本丸吧,刀账关于本丸主的记录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了。”太宰的语气过于平静了,狐之助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劲来,“在进行交易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了大量的碎刀和暗堕?” 狐之助往后退了两步,他还没有开口,一个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太宰有些诧异的抬眼看向端着托盘的宗三,上面是一杯清茶,本丸里的物资少的可怜,茶叶也是他们私自出阵时莺丸从一些特异点带回来的。 “打扰到您和狐之助的洽淡了吗?这是刚才吩咐的热茶,请慢用。”太宰从宗三手里接过了那杯热茶,冲泡的茶茎立了起来。 太宰无声地笑了笑,他在里面闻到了很熟悉的气味,碾成粉末的安眠药。这些付丧神意外的挺温柔,连狠手都不下。 “人类是会自己产生抗药性的生物。”太宰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沫,抿了一口在这个天气来说有些过热的清茶,“下次请加大药量,条件允许的话,请把整瓶带来吧。” 宗三的眼瞳颤了颤,温顺地半阖眼眸轻笑了一声,“是,谨遵您的教诲。” 太宰笑眯眯地目送着这位看似温柔的付丧神离开,付丧神的后颈有着红的泛黑咒印一样的东西,太宰也注意到了对方的左手小指已经没有了皮肉的存在。他一脚踩住了正打算溜走的狐之助的大尾巴,温言细语道,“失礼了,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宗三左文字的故事吗?” 狐之助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转头对上了审神者温柔的笑,他突然觉得今日的日光都有点失去温度。 离开太宰的视线范围之后,宗三脸上温和的笑消失的一干二净。左文字的住宿区域是最早几个修缮完毕的,受伤的骨喰和昏迷的药研被粟田口的大家长暂时寄托在左文字家进行恢复。粟田口的居住地潮湿且背光,又处在最角落的位置,是少数几个还没有进行任何恢复的住宿区,考虑到幼弟们伤口恢复的情况,一期一振选择拜托较为熟稔的宗三代为照顾。 他们的伤口是审神者留下的,契约之后只要审神者不愿意,他们很可能一直维持着受伤的状态。 宗三是想要用药研特制的催眠药放倒太宰再杀了他的,这样或许没有那么痛苦。 三条的老刀是被突然涌入的灵力吵醒的,除了三日月和今剑,其他三振并没有化形。本丸的物资不足以支持这么多付丧神的生存,大部分的刀剑选择化为本体节省资源,不到必要的时候就不出现。 审神者所熟知的三日月是皎皎明月,而这个三日月浑身萦绕着不详的栖息。白色丧服一般的狩衣以及霜雪一般的头发,末尾是碳熏的灰黑。 他没有穿内番服,甚至连刀剑和轻甲都佩戴整齐,随时准备出战的装束。 “宗三殿,是失手了吗?”紧挨着左文字组的是冲田组的两人,自从加州选择沉睡之后,安定的状态肉眼可见的日益下降。“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出手。” 他的手搭上了自己的刀,谦和而温顺,病服削弱了他的尖锐。 毫无疑问的,大和守安定一直都是这个本丸最锋利的刀,在他诞生的十年间折损在这把刀下的贵族已有两人,他并不介意再给自己添一份凶名。 三日月看向端坐的小孩,轻轻地叹了口气,“在不清楚这个审神者是什么样的人之前,我们需要他的灵力以及外界的物资。” “……我知道了,再观望一段时间吧。”大和守站起来欠了欠身,这座本丸的领袖是资历最久的三日月,在这一振到来之前也有两振三日月折损在那些贵族手里,至于其他的刀剑,更是前仆后继不知道折断了多少柄。 “我去通知他们,先暂停针对新任审神者的袭击。”大和守推门走了出去,今剑的状态并不比大和守好多少,本丸中情况最严重的几振集中在三条家和新选组。短刀脸颊斑驳了一些矿石一般的黑色晶体,肩骨处的骨刺甚至穿破了衣服。 “只是因为需要那家伙的力量吗?”今剑笑盈盈的,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带着深意打量着他的兄弟。 “想到了一些好玩的,今剑不好奇吗?”三日月又一次挂出那个标准的温柔的微笑,仿佛只是在谈论茶点该选些什么。 “嗯,很好奇哦。”今剑托着下巴看向依旧在昏迷的药研。这个审神者给他们太多的惊喜:强大的灵力也好、迅猛的体术也罢,更多的是对这个人的好奇,到底是经历了怎样无趣的人生才会有着那样颓靡而热烈的力量。 他真的很好奇,好奇到想把人分解细致到每一个细胞去研究。 …… “……或许日后就不会那么无聊了呢。”漆黑的衣袍边角被风卷了起来,一双暗红色的眸子注视着对逼供乐此不破的太宰治。 “你会给我带来惊喜的吧,审神者大人?” 4、方法之四 狐之助最后的倔强,就是在审神者面前死守身为时政工作者的底线。 “大人要是好奇的话,为什么不去亲自询问他们呢?”狐之助摇了摇尾巴,“付丧神和审神者之间需要情感沟通,这个需要您亲自来。” 本丸的资源匮乏,这么破旧的地方稍微看一眼就能清楚这些付丧神们早已经弹尽粮绝。明明有着大量的人员存在,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还依旧以人类的姿态现世。能够自由活动的,不到十振,其余的大概都沉睡在本体之中。 “这个世界流动的货币是什么?”太宰拎起狐之助甩了甩,狐之助艰难地伸出前爪指向本丸的一个角落。 “那些人屯放交易用的甲州金,小判已经被搬运完了,但是整理好的甲州金还没来得及运走。” 好不容易脱离太宰魔爪的狐之助摇了摇尾巴示意太宰跟上自己。 “小判要比甲州金使用性更广?”听到太宰提问的狐之助摇了摇尾巴表示自己有在听,“价值上来说甲州金更加值钱,也是大部分黑市交易刀剑主用货币,但是比起小判要更加沉重,所以那些大人没来得及运走。” “我需要一个帮忙拎东西的,有没有推荐的人选?”清点了以万计数的甲州金后太宰收拾了一些带在身上,他不确定这个世界的物价大概是什么程度,但是甲州金真的有些过沉了,带在身上很不方便。 狐之助的爪子扒拉了一下太宰的衣角,他指了指桌子上的小盒子,“里面装的是是用来存放金钱的储蓄卡,时政统一发放的,应该有先主留下来的。” 先主说的应该是百余年前的那位,什么卡啊能储存那么久? “是和时政达成长期合作的时钟塔的现代魔术师们制造的卡片,千年也不会破坏。”狐之助做了简单的解释,又说出了一堆太宰治不懂的名词。 就是银行卡一类的存在。 “密码呢?”太宰治打开了那个小盒子,卡下面还压着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他一边问狐之助一边试着去拿起那封信,刚被太宰指尖触碰的信笺立刻化成了星星点点,明明上一刻还完好无损。 “不需要的。”狐之助注意到了太宰的动作,掩盖了眸子里有些复杂的神色,“使用灵力会出现一个账户,您现在是七号本丸的主人,上一任所遗留的一切您都可以使用。” 时政配备了一切现实涉及到的场所,从一开始一个小小的万屋进过长久的繁衍已经成为了一条不亚于现世的商业购物中心。 被狐之助安排陪同太宰治前往万物的,是新实装没多久的水心子正秀。 本丸中少数几个没有暗堕的新刀剑对这个新任的审神者充满了好奇,他不是实战派,甚至比一些没有暗堕的刀剑都要安全,狐之助怀着异常复杂的心理把这孩子塞给了太宰治。 莫名受到点名的水心子一时间还有些自我怀疑,“我也有一同前行的必要吗?” 再三确认之后太宰治收获了一个听话的不行的小跟班。 本丸所建造的万屋热闹的不行:咖啡厅、甜品屋、酒吧…… 现世所拥有的场所这里一个不差,甚至还有一些中小型的书屋。由于不配备任何的电子设备,太宰决定随便买点什么书看。 进门第一个撞入视线的,是名为人间失格的小说刊物。被其他形形色色的刊物所吸引的水心子并没有注意到太宰复杂的神色,因为这本刊物的除了名字和他的异能力相同之外,连作者都和他同名。 他最后还是买下了在他世界里一样存在的完全自杀手册,懵懵懂懂跟着太宰走出来的水心子疑惑地看着审神者手里的书,最后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主说是名著,那就……名著吧。 新刀剑实装并没有多久,大部分审神者都用一种围观欧皇的眼神盯着太宰看,习惯性要撩那么一两下的太宰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微笑。 跟着审神者逛了两个多小时也只是买了一本书的水心子最后被太宰带入了一家有些冷清的咖啡厅,除了太宰之外里面还坐着一位秀丽端庄的姬君。原本神色淡淡的水心子的视线在接触到了那位端丽的姬君之后脸色瞬间有些难看。 注意到身边的付丧神神色不对劲的太宰将探究的眼神投向那位端丽的审神者。 对方也注意到了有些奇怪的太宰治,明明感受不到对方丝毫的灵力,可是那份锋锐又让人不得不退让。 时政发放的卡片上有每座本丸的编号,正打算离开的姬君无意间瞥到了上面的数字。 07 最早的一批本丸,贵族圈子里人人都知的锻刀炉。 太宰没来得及躲开,穿着雍容样貌端丽的姬君几乎是下一秒就附在了太宰耳边细语,“七号本丸的审神者,要小心,指不定哪天你就会成为那座本丸的养料。” 太宰轻笑着拉开了一段距离,“感谢您的关心,美丽的姬君。在和命定之人一同赴往冥府之前,我不会那么快的就消亡。” 出言挑衅的姬君面色有些挂不住,她跺了跺脚,带着她的一期一振转身离开。 水色短发的青年朝着太宰治鞠了一躬,快步跟上了他的主人。 太宰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给水心子点了一份甜点和热牛奶。对方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甜品能给人带来愉快,至少大部分人是这样的。 “正秀君认识刚才那位姬君?”太宰治搅动着放入咖啡中的方糖,状似无意地问道。 水心子捏着牛奶杯的手一紧,轻轻点了点头,“是那位离开的姬君,我是她锻造出来的。” “欸——这样啊。”太宰余光瞥向还没有走远的姬君,唇角的笑意淡了一些,“正秀君很怕她吗?脸色很难看哦。” “也、没有很怕……”水心子的视线开始左右乱飘,不愿意和太宰治对视。 这座本丸每个人都在回避前面那些人的所作所为,连诞生没多长时间的新刀也在回避这方面的话题。 太宰看着融化在咖啡里的方糖笑了笑。 也不算太亏,至少知道了对方的长相,不是吗? 5、方法之五 由于以人形活动的付丧神并不多,甚至大部分新刀都选择呆在本体中,两个人并没有采购太多的东西。 从太宰短暂和水心子的沟通大概能得知,新实装没有多久的刀剑因为本丸现状被大和守勒令呆在本体不要出来,菜切和水心子算是比较和平的两振,所以暂时以人类的姿态存留,借以应付时政可能前来的工作人员。 更多的还是需要狐之助配合,譬如正秀君说的,“在您来之前粟田口的三位一直处于沉睡状态。”而他在距离本丸那么远的距离,只可能是狐之助向这些刀剑传达讯息让他们准备袭击审神者。 狐之助从水心子跟着太宰出门之后一直处于心脏乱跳的状态,他总觉得要出事,但是他又不敢确定审神者会做些什么。 “大人要是很好奇这个本丸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去新选组的住处,去问问大和守先生吧。” 接受了水心子的建议之后,太宰让狐之助带着他去了新选组的住所。 一个端坐着穿着病服的少年,他身上突出来的骨刺比太宰先前见到的任何一振都要严重。 完全能算上是敌刀了。 早就察觉到审神者前来的大和守掀开眼帘冷静地注视着对方,他先关注的并不是对方没有攻击性的外貌或是毫不客气外放的灵力,而是缠在脖子和手臂上的绷带。 太宰毫不客气坐在了大和守对面,给自己斟了一杯清水。 他的手在触碰搁置在对面的杯子时,大和守的眼睛颤了颤。太宰执起杯子晃了晃,问道:“是很重要的人留下来的东西吧?”大和守没有回答,太宰注意到了对方极力克制自己抽刀的冲动,弯了弯嘴角,“你现在这副模样,和那位‘沉睡’的友人有很大的关系吧?” 沉默,压抑的气氛促使狐之助本能地想往外爬。 他没来得及逃离,就被太宰揪住了尾巴。 “再说的明白一些,是你间接导致了友人的沉睡吧?”毫不掩饰的恶意席卷而来,大和守抽出了刀,刀尖抵上了太宰的咽喉。 那双好看的蓝眼睛已经被鲜红浸的完全,丝毫没有了方才伪装出来的那份恭顺。 “闭嘴。”刀刃向前推进了一寸,太宰下意识进行吞咽,喉结滚动使得伤口又加深了一些,“我答应过三日月殿,不会对您下手。如果您一定要继续失礼的言辞,我不介意让您永远躺在本丸的居室内。” 大和守紧盯着太宰的面容:那之上没有恐惧、胆怯或是害怕,更多的是欣喜和热切的渴望。 他在渴望什么,死亡吗? 大和守感到荒唐,厚土之上的生物没有不畏惧死亡的,眼前的这个男人,还能称得上是人类吗? “请切的准确一些,窒息而死太漫长了。”太宰伸手抓住了大和守的刀刃,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继续往自己的咽喉没入。感到慌张的大和守下意识往外抽自己的刀,刀刃离开了咽喉和手掌。前者伤口并不致命,后者也只是稍微有些深而已。 太宰歪了歪头,并不在意一股劲往外窜的血液。 “怎么了,不继续吗?”大和守错愕地看着审神者冲着他笑,那个人在问他为什么不继续刚才的行为,那个人在主动追求死亡。 大和守愣神的时候就见太宰继续自言自语,“嘛,虽然自溺的感觉更好一些,但是被刀刃割裂的滋味也不错呢……啊,好像还有正事。” 太宰并不关心大和守内心到底有多纠结,他用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叩了叩桌面,“嘛……我是来请求安定君回答一下所谓的本丸到底是如何成立的机构。”大和守看着审神者转了转手腕,发出了两声脆响,“但如果你拒绝合作的话,我不介意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是一个等同于久受压迫的奴仆们突然选择了反抗,但是依旧不是那些显贵的对手,最后被推进了刀解池里。 丧命在这些付丧神手里也有不少的审神者,但那些都是显贵们的走狗,主谋没有受到半分的伤害,甚至依旧在其他类似于七号本丸的地方进行交易。 而这些付丧神,很快就会被时政的官员秘密处理掉了。 事情败露,高层有人的显贵们第一时间就将矛头对准了受害方。 太宰沉默着听完了大和守的叙述,或许付丧神们认为自己完成了壮举,威吓到了那些审神者。实则不然,就今日他遇见的那个姬君来看,那些贵人们的游戏一定会继续下去。类似于一个恶循环,会有无数个七号本丸经历这样的事情,千年也好、万年也罢,永远不会感到疲惫的权力游戏。 “安定君做的很不错呢。”太宰托着下巴弯着眼睛说,大和守诧异地抬头对上审神者的双眼。 一双毫无温度的鸢色眸子,但是赞扬的语气却很真诚。 “杀了那些人的走狗,不惜自己暗堕也要保护同伴。”太宰治缓缓放下撑着头的手,用力地鼓了鼓掌,“虽然很愚蠢但是很正义的行为呢。” “什么意思。”少年红色的眼眸眯了眯,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杀气腾腾地盯着太宰治。 太宰将那些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视为无物,挂着标准的弧度抬头对上那双浑浊的眼瞳,“没有真的报复到仇人就要消亡了,还有什么比这种行为更加愚蠢的吗……你说是吧,安定君?” 下一秒太宰就觉得领口一紧,少年的脸一下次霸占了所有的视野。“你到底想说什么,审神者。” 太宰的视线朝着窗外飘去,这间房间的采光比他一开始呆的那个小屋子要好多了,自从有了灵力支撑,这座本丸的风景似乎就一直在维持着不错的暖阳天,虚假的温暖会使人心情好上很多。 “我说——”浑浊的红撞上了深沉的鸢,太宰治笑的异常恶劣,“你的所作所为过于愚蠢,我可以来教你如何从那些显贵的身上咬下肉来。” “这可不是给你考虑的选择题,是命令哦。”太宰紧接着补了一句,感觉到血压往上飙的大和守最终还是松了手,少年捡起了刀看着支起一条腿坐在那盯着他看的太宰治。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请回吧,审神者。” “想好了记得联系我。” 大和守没有继续回复,选择性忽视了太宰治说的话。太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鼻声,稍微有些迟缓才站了起来。方才忙着和小鬼对峙,没来得及处理伤口,现在有些眩晕。他缓了缓朝着大和守挥了挥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狐之助自太宰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大和守身上时就溜了出来,他没走远,一直蹲坐在外面等太宰出来,一个带了点红色的太宰走了出来,还心情颇好地朝他挥了挥手。 狐之助难得吓得尾巴毛都炸了起来,但是审神者带着笑就使得这一切仿佛只是个玩笑。 狐之助赶了两步跟在太宰后面,“审神者大人,明日会有时政的员工造访……他们会处理掉这些暗堕的付丧神。”注意到狐之助隐晦瞥向太宰脖子和手心的伤疤,“当然,您也可以亲自操刀。” “收集刀剑很麻烦吧?”太宰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狐之助下意识点头,一脸莫名地看向太宰。 “那就推掉那些人的造访,我不喜欢麻烦。”太宰甩了甩一直在渗血的左手,突然想起了什么止住了脚步。 “一开始袭击我的那两个孩子呢?” “没有审神者的治疗会一直持续受伤的状态。”狐之助跟着停了下来,随时准备带太宰前往左文字的住所,“您要去给他们治疗吗?” 太宰抬头看了一眼几个小时都不曾改变位置的太阳,直到阳光开始灼烧他的眼球他才确定,这里不再是他的世界。一个很可能不存在港口mafia和武侦的其他世界。他轻轻开口,用着狐之助能够捕捉到的音量道: “麻烦你了,请带路吧。” 6、方法之六 治疗要比太宰预料中的简单了很多:将修补符贴在伤口上然后用特质的水在上面书写最简单的符咒,这是最早加入时政的阴阳师们商讨下留下来的东西。 太宰来到这个本丸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付丧神的警惕心有些超乎他的预料。 这类付丧神理应是极其护主的存在,可他们极其排斥作为审神者的太宰治。这其中的原因太宰也能猜个七八成,或许也有前几个审神者的缘故,但是更多的是不熟稔造成的隔阂。 他想起自己是在一个还算得上不错的天气里跳了玉川,满目的波光让人忍不住溺毙在其中。 原先还邀请了花店那个有着褐色长卷发的姑娘,但是在最后他即将从石铺的地面上离开的刹那,那个姑娘眼眶中的泪水表明了对方的不情愿。太宰记得那天似乎是六月十三日,六月份的横滨还有些寒冷,他把手表落在武侦的办公室那边了,也忘记带一件稍厚的衣服。月光之下的玉川很好看,尽管已经是深夜。 再然后他就在一个无名的森林中醒过来了,遇见了一只会讲话的奇怪狐狸。 付丧神们准备了一些晚饭,太宰要了一份热汤。他现在似乎并不会感受到饥饿,也尝不出什么味道来。但是温度还是能够感受到的,温暖的东西稍微能让人找到一点活着的感觉。 本丸关于水的东西不多,一口稍微有些深的人造湖以及朝后的温泉,人造井会影响他人饮水,所以太宰决定试一试跳湖。 他想再感受一次在玉川所体验到的那种冰冷而沉重的窒息感。 本丸还是会有黑夜的,过于公式化的夜晚甚至没有丁点的自然光,连月亮都白的有些假。 太宰捞了一把假湖里的水,是正常能够流动的液体,他的手触碰不到底部,即使弯下腰也不够。 只要不挣扎的话,就足够如愿。 太宰那么想着翻身跳了下去,水声没有惊动那些安眠的付丧神们,除了那些依旧在外边游荡的晚归人。 太宰在下沉的时候睁开了眼,水流争先恐后涌了进去,稍微有些刺痛,假白的月光不动声色洒了下来,再往下就彻底暗下去了,没有丁点的亮。 有一个人影一晃而过,再接着就是黑暗包裹了一切。 …… 有什么粗糙的东西一直在戳着太宰的脸颊,他迷迷茫茫睁开眼睛的时候,周遭似乎都是较短的草叶。而那个一直在骚扰他的清梦的是一支干枯的树枝,一个小姑娘意识到他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地往后退,直接摔倒在了草坪上。 “这里是亡者的世界吗?”周遭很暗,不远处还有一个上了年代的建筑,太宰下意识认为自己自杀成功了。 “……不,不是。”小女孩带着好奇的视线上下打量太宰,“这里是间桐宅邸。” 没有听过的姓氏,看样子也不是他那个世界。 太宰拍了拍黏在身上的草叶,他刚伸手,那些损坏的部分以及脏污化成金色的光斑消失了,连被湖水浸湿的衣服也重新变的干燥。 太宰有些讶异地挑起了眉毛,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咽喉的伤口:伤疤还在,刚愈合没多久,有冷水泡过的鼓囊。至于手心,那种刺痛还有没有消失,也就是说伤口没有好,而衣服莫名其妙地自己复原了。 “您是现代魔术师吗?”黑色头发的女孩抬起头看向眼前高瘦的青年,她没法准确说出太宰给她的感受,所以她下意识将眼前的青年理解为了一位误闯的现代魔术师。“爷爷就要回来了,您还是快些离开比较好。” 樱是好意,太宰也接受了来自陌生人散发的善意。他轻轻笑了一声原地坐下,“我不清楚究竟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回去的话,需要某种媒介吧?” “如果您,不是很着急回去的话,能不能……”女孩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太宰能捕捉到因为晚风的缘故而起来的草叶摩擦的声音。他听到了最后一句隐没在风里的话:能否再陪我一会。 远坂樱,不,现在应该称之为间桐樱了。 小女孩没法确切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太宰安静地坐在小姑娘的旁边,听她叙述这个有些枯燥的故事。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除了关于转交给其他人家这件事稍微有些波澜,其余的都是平凡到了极致的琐事,她身上发生的故事太少,或许以后会更加的纷呈。 太宰抬头看向那个宅邸,他感受到了在那座本丸中所感受到的一样的不详。 明面上的寄养不过是给交易换了一个好听的说法。 “你的父亲真是狠心啊。”太宰阖上了双眼,樱有些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向青年,对方弯着唇角似乎心情不错。“真希望他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啊……” 太宰站了起来,在不明亮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有些忽明忽灭,“嘛,看样子我似乎不能继续呆在这个世界了。” 间桐樱匆匆忙忙从草地上站了起来,青年化成了无数金色的分子,消失在了黑夜里。 最后一句话却是清清楚楚传达给了她,“摆脱痛苦最好的方式,就是铲除苦难的源头。” 樱匆匆忙忙赶过去的时候,看到了掉在草坪上反射着漂亮的光芒的装饰物,似乎是加扣之类的东西,蓝绿色的宝石折射着月亮的微光。 如果还能再见的话,就把这个还给那位先生吧。 “樱。”间桐脏砚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女孩下意识地抖了一下,用力攥紧了手里的配饰,金属的边缘折磨着孩子较为脆弱的皮肤。 间桐脏砚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孩,转身朝着宅院走去,“……跟我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在间桐脏砚没有看到的地方,樱的右手闪过一点猩红,很快就消失的一干二净。 一年后。 “所能确认的所有参与此次圣杯战争的master中,已经有五位的身份可以完全确定。”远坂时臣在听言峰绮礼的报道时正在查阅手中钟楼发来的报道,有关于君主埃尔梅罗获得的新的圣遗物。“想想还有两位无法确认,这种无法防备的事情让人有些挫败啊。” “无事,无名小卒罢了,我们不需要过于紧张。”时臣笑了笑,语气自信。 “圣杯战争最后总会凑齐七人的。” 神父的眼底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他轻轻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较于平静的远坂家,间桐家注定是个不眠不休的夜晚了。由于被选中而暂时免去了去虫洞受难的樱捏紧了手里的配饰,微凉的触感使她稍微心安了一些。间桐脏砚用着虚伪的悲伤向樱叙说了他无法提供圣遗物的遗憾,“樱的话,凭借着自己的力量也能召唤出英灵的吧?” ……可以,解决吗。 女孩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配饰,空洞的眼神流露出一些不一样的神色。 “只要雁夜叔叔能够获胜,就足够了。” —— 温热的水流从唇齿的缝隙往食管里面渗,凡是都有意外,太宰硬生生被错流进喉管的温水给呛醒了。 太宰好不容易缓过劲,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意外让人非常熟悉的眼睛,深紫色的眸子非常冷静地盯着他看。 太宰恍恍惚惚地觉得自己似乎在哪见过这个孩子,半晌之后他反应过来了:离开那个世界他应该是又一次回到了这座本丸。 身上的衣服应该是有人帮忙换掉了,至于换下的衣物被放在哪里就无从得知了。 太宰正在发呆的时候一个水色头发的青年走了进来,印象异常深刻的黑色军装以及温和的神色,这个人就好像不会生气一样。 如果太宰脑子没出问题的话,一开始在本丸袭击他的两个孩子都是这位的弟弟,而作为兄长的一期一振似乎对自己的兄弟们非常重视。太宰记得自己去给两个小孩治疗的时候无意之间看到的冷漠的一瞥,正如同那些注视着自己猎物的大猫,下一秒就会补上来撕裂你的喉管。 药研和一期短暂地交流了些什么,前者深深看了太宰一眼转身走了出去,后者拉上门之后立刻没了先前温和的笑意。 春风化雪的感受大概就是这样了。 “关于弟弟们的事,我想和您单独聊一下。”水色短发的青年用着最温柔的声音说到,但他的面上没有丝毫的笑意,寒冷几乎是从地板钻出来往太宰的骨子里刺。 某些事情迟早都会迎来的,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太宰并没有太意外的抬头看向水色短发的青年,青年持刀跪坐在他的床边,明明是一副谦和的模样,可是受到了大量的黑暗物质感染,一期一振身上的不详浓烈到几乎要凝成一柄利刃一般尖锐。 一期一振看到审神者冲他笑了笑,是那种不牵动过多肌肉的假笑。 “好啊。”太宰挣扎着坐了起来,这个位置使得他可以俯视跪坐在他床边的一期一振,“我们聊聊。” 7、方法之七 “想和我聊些什么呢?”太宰笑着收敛了所有的攻击性,他不并害怕面前的青年会对他出手。 藤四郎的两个孩子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已经能够说明这些付丧神完全不信任他这个审神者,对于太宰的灵力极其排斥。 “……关于这座本丸,阁下了解多少?”一期一状似恭顺的模样没有削弱太宰的警惕性,并不是关于兄弟的提问倒是让太宰有些意外。 “大多是道听途说,一期君有什么有意思的故事要和我分享吗?”太宰的声音还有些哑,入水的过程中呛了太多的冷水败坏了咽喉。 生病是种不错的伪装,这点对于大部分生物是通用的。 本着人道主义在听到水声后将落水的审神者捞出来之后就全程漠然的一期并没有很好地去照顾太宰,反倒是那个热衷于坑杀历任审神者的鹤丸国永“好心”地送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一期君要留他一条命哦?这个人很有意思。”想起了邻居莫名的回答的一期垂下了眼帘。 有意思?是指自杀的行为吗? “那么阁下。”一期一振抬头对上了那双鸢色的眸子,“阁下为何愿意选择一座暗堕本丸?” 先不说其他的,单凭太宰治的灵力的强度绝不可能被时政安排到一个罪名累累即将被清扫的本丸。 除非这个人,就是时政的官员。 一期的眼眸暗了暗,握刀的手稍稍用了些力。 “提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呢,一期君。”太宰佯装一副非常讶异的神色,“照我来此地之前的行径来看,我应该是死了的呀。” 付丧神拔刀的动作僵在了原地,“已死之人”担审神者的例子从未出现过,而且面前的人丝毫没有死人的阴郁气。 “开玩笑的话,也请稍微慎重一些。”一期收起刀剑站了起来,如同那几位已经接触过太宰的同僚们说的那样:那个人似乎隐瞒了太多,没必要的话,无需继续过问了。 “叨扰大人许久了,这便退下。”一期端着一副无可挑剔的礼仪,稍微多关注一下就能够辨析到底是尊敬还是敷衍。 太宰没有继续观察这位付丧神,大门即将合拢的时候,一期听到了一声不大不小的询问,“我很好奇——诸位的排斥、究竟缘何而来?” 一期关门的手顿住了,青年不复清澈的眼瞳安静地凝视着因为湿寒而有些苍白的脸。 “于我等而言,审神者已然不必存在,仅此而已。” 随即没等太宰开口,迅速关门离开了。 太宰没来得及感慨一句嚣张,下一秒狐之助挠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审神者大人!审神者大人!” 狐狸凄惨的嚎叫映衬着即将转为夜晚的本丸显得分外凄惨,太宰本来想着堵住耳朵当做没听见,奈何对方攻击力过高。 狐之助正打算假嚎一会继续催命,下一秒移门刷的一下拉开了,太宰面无表情站在了狐之助面前。 “你们时政有没有投诉热线,给我换个安静点的狐之助。”接收到审神者分外嫌弃的目光的狐之助心疼地抱紧自己,一向受审神者欢迎的狐狸式神在太宰这边踢了个铁板,“……我果然很讨厌狗。” “审神者大人!”狐之助哀嚎到一半硬生生收住了,“时政来人了,需要您出面处理一下。” 太宰审视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着装,委婉的表示狐之助还需要等自己一下。 等到太宰抵达庭院的时候,时政派来的人员已经围住了付丧神,第一个冲上去的大和守彻底失去的反抗的能力,依凭着宗三的支撑才勉强没有在这群人的注视下彻底昏死过去。 两振没有暗堕的新刀水心子正秀和北谷菜切被三位工作人员隔离在最外面。 不单单是审神者内部,大部分的时政工作人员也清楚七号本丸过于丰厚的资源,暗堕刀剑毕竟有风险,但是里面还存在大量的没来得及唤醒的正常刀剑以及齐全的新刀。 先不论这些,单是以万计数的资源就足够这些人眼红。 上面说是清扫,可没说是清缴。 不论这个本丸的狐之助从哪里拉的审神者支撑这个鬼地方,终究不会是时政的人员的对手。 “一个有胆子直接拒绝时政人员协助清扫的审神者,还以为是哪位阴阳师世家的大能。”领头的人一边气焰嚣张地冲着零星几个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的付丧神耀武扬威,一边不做声地看向一旁提着长|枪的蓝发青年,脸上明显的谄媚怎么也遮掩不掉。 对方似乎对眼前的闹剧并不关心,心不在焉的四周扫了扫。 他总觉得有股气味特别熟悉,熟悉到让他下一秒扭头就想跑。 “大晚上的,来拜访也得带点东西啊。”听到了贼耳熟的声音的蓝发亲年一个猛回头,险些扭到了脖子,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凝视着太宰治。 “avenger?”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的称呼让旁边几位时政的工作人员的脸色也变了变。 如果说只是普通的人类,哪怕是资质好上很多的阴阳师他们都有办法解决。 但英灵,已经脱离了时政的可控制范围内。 太宰清楚对方那一声是冲着自己喊的,他有些莫名。且不说之前并没有见过这个青年,但是avenger这个称呼就让人够莫名其妙了。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青年说的应该是?听复仇者上去像是游戏中会出现的扮演角色。 青年那双眼睛里涵盖的情绪过多,一时间太宰没法确认对方是敌是友。 “不错,你还活着。”青年舔了舔嘴角,长|枪横在身前,附身做出了攻击的姿势,“上次没有尽兴的战斗,就在这里结果吧。” 太宰没来得及思考所谓上一次战斗到底是什么东西,下一秒青年的身影就直接消失在了他面前。 气息还有存留,没有消失。 四散开的工作人员和付丧神在青年消失的第一时间就尽可能的将武器抵挡在了身前,没有多余护具防身的太宰只能凭借本能的反应闪躲。 注意到了跃在半空中准备用长|□□向太宰的宗三还没来得及开口,袭击就先一步直垂而下。 烟尘阻碍了大部分人的视线,时政的工作人员看着一击成功的青年还没来得及笑,下一秒表情就直接拉了下来。 太宰的身影晃晃悠悠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对方情况很不好,但是作为攻击手的青年很清楚自己那一下不过是给太宰擦了一个皮外伤。 五战伊始就被出格召请出来的avenger的能力至今都是未知,在一切结束之后回归英灵座的众人也未曾再见过那位无名的英灵。 太宰抹了一把遮挡了视线的猩红,躲过刚才那一击是存在侥幸的,如果相同的强度再来第二发,他没办法保证自己依旧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青年抖了抖长|枪,表情稍微有些扭曲。 “我果然和你这种人,很合不来啊。” 8、方法之八 时政的成员已经在犹豫是否要将突发事件上报,正打算继续攻击的青年却被突然地勒令在了原地。 库丘林的表情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被迫服从的归顺无一例外落在了太宰眼里。 太宰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库丘林无数次地在对方脸上见到过,每每这个人露出这样的笑容,总有一个人会正中他的圈套。 被时政压制的付丧神中有几人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就像是被彻底刺激了一样,情绪最为紊乱的膝丸已经被强行封进了本体之中。 太宰的眼神暗了暗,他下意识舔了舔嘴角咸腥的红色液体,朝着那群心怀鬼胎的工作人员笑了笑。 “我好像没有允许你,动我的东西吧?”太宰低眸看向大和守被那些工作人员压出来的血印,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大和守似乎注意到了对方扫过来的视线,他尽可能地抬起头看向太宰的方向。或许是因为过于昏暗的环境,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动作耗费了太多体力,那个审神者的身影模糊成了一团。 那个人,在护着我们这些已经毫无用处的家臣? 诡异的念头突然涌上了宗三的脑海,他为自己这种抛弃后遗症一般的念头感到好笑,可是那个人真真切切就站在前面,没有退缩。 时政的工作人员原本是想给他们这血淋淋的战绩再添一笔,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用作录制的设备,只要他们杀害这一任审神者的证据确凿,这个本丸很快就会不复存在。 但是这里有太多的珍稀刀剑,只要进过巫女的净化之后完全可以二次投入使用,大不了新的审神者再给他们下达弑主必碎的言灵令咒。 譬如一开始疯狂到无差别攻击这些人的膝丸,因为稍高的稀有度被强行收到了本体里。 至于杀害审神者的罪名,当然由他们这些普及的人手好几振的刀剑来背负。 宗三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体每一寸都在叫嚣着杀了眼前这个男人,只要他动手,就能够得到永远的解脱。 可就是……好不甘心啊。 几个人的对峙并没有因为主攻手被限制了而停止,敌强我弱,不易正面冲突。 太宰无声笑了笑,这些付丧神毕竟是他契约的,就算是真的失去了理智,也未必见得就冲着他攻击。 仇恨这种东西,最说不清了不是吗? 库丘林拧着眉心在听些什么,太宰看着青年手里红色的枪化成了金色的光点,那场景很让人眼熟,不久之前他似乎就是用这样告别的方式和一个小姑娘说了再见。 ……魔术师,吗。 太宰不动声色记下了青年的长相,他有一种今后一定会再一次见面的错觉。 “不必继续了,该走人了。”蓝发青年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似乎对那一头下达这个命令的人异常不满,“这家伙已经把这些付丧神缔结成了他的使魔,没必要继续了。” 那些人的贪婪毫不遮掩地暴露在库丘林眼皮下,他对于这些人类的纷争一向不甚在意,这一次召唤他的是时政某个位高权重的官员,他要做的一直都是保护他的主人。 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那几个试图从中获得大量油水的鼠辈收敛了所有的嫉妒和不满,既然能够将分灵缔结为使魔,那么已经足够说明眼前这位是被那些大人所追捧的“英灵”了。 和百年前避世的传统圣杯战争不同,在经历了数次失败的圣杯战争之后,真正被记载在案的第一起圣杯战争是第六届。 而现在,是第七届的伊始。 人类的欲望是无穷尽的,可谓是愿望机器的圣杯自然是不少不满足于现状的魔术师们所追求的东西。 现代魔术的弊端:放宽了成为魔术师的可能性,圣杯选择的范围更广,记录在案的其他方法就是额外召唤。 最疯狂的第六届,甚至出现了十六骑英灵,堪称这个世界的圣杯战争发展史上最大的一次大混战。 青年是带头离开的那个,在他经过太宰的时候尽可能将声音放到最低,用着两个人之间能听到的语气道,“期待在这一次圣杯战争再会,avenger。” 重新获得自由的付丧神尽可能和太宰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没有受到那些特殊药剂催眠的水心子和正秀看上去还很正常,其他几个在场的刀剑就有些不对劲了。 太宰手里并没有一下子就能解除他们现在这种状态的药物,除了已经昏过去的大和守和在本体里呆着的膝丸,粟田口家的孩子极力克制自己的本能意识。 在这种情况依旧保持着表面清醒的除了三条家的两位,只有太宰稍微有些熟悉的宗三。 一期一振并没有赶过来,太宰不清楚对方去做什么了,姑且不论。 他朝着那几位付丧神笑了笑,语气轻松,“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就早点回去休息好了?” 三日月轻声哼笑了出来,很浅很淡,如果不是这个区域过于安静,怕是要漏过这一声轻笑。 “审神者大人就不担心——我们会对你出手吗?” 那个被无数审神者称颂为明月的付丧神轻声笑着,他眼底依旧有那一弯明月,只是从浅金变成了霜白。 恶意,对于太宰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只是平静至极的一句,“你们尽管来试试。” 或许是那一日的庇护的缘故,付丧神们对太宰的态度好了很多,至少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向对方释放恶意。 暧昧不清的态度,双方都没有先一步将那层薄纱挑开。在狐之助的帮助下先后重新唤醒了几振暗堕程度比较低的老刀,毕竟新诞生没有多久的刀剑还不熟悉这个本丸,就先搁置在本体内让他们慢慢适应这些另一面的能量。 连着几日主动请缨担任近侍的都是鹤丸国永,太宰对这振据说是一直苏醒的刀剑没什么太大的概念。 至少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看到一团漆黑的轻盈的鹤在等他出门或是归来。 狐之助抱来的资料是寻常本丸的付丧神会有的特质,这一点似乎在这些暗堕的付丧神身上找不到共同点。 并不愿意和主人交流的长谷部,过于冷漠的歌仙以及看上去极其冷静的鹤丸国永。 太宰盯着浅褐色的茶水发呆,一团黑色突然凑了上来。太宰下意识向后,鲜红的眼眸撞满了视野,“您在想些什么?” 鹤丸国永似乎心情不错,笑着问道。 太宰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领口的位置,那个小的装饰品已经消失很长一段时间了,期间他借着下水找一下的理由再一次入水。 只是这一次把他拎上来的并不是一期一振,而是这只通身漆黑的鹤。 “我在想啊——”太宰眯了眯眼睛,懒洋洋地拉长声音,“鹤丸君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待在我身边的呢?” 太宰晃了晃有着玻璃弹珠的汽水瓶子,前几天和狐之助上街买回来的。 他透过蓝盈盈的瓶子依旧能够看到鹤丸国永模糊不清的笑,他说不出鹤丸国永给他的那种感受。太过于缥缈,太过于不真实。 超出预料的事情在他这里并不受欢迎。 玻璃珠因为晃动在玻璃杯里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鹤丸国永不是一个主动收拾屋子的人,恰巧太宰也不是。周遭是他们俩丢弃的零食袋子,还有一份已经凉掉的,被鹤丸特意加了点料的油豆腐。 鹤丸国永是喜欢恶作剧的,但是眼前这位似乎偶尔起了兴趣才会玩那么一两次。 看不透,真糟糕。太宰眯了眯眼睛,他将玻璃瓶搁在一边,重新趴在了那个矮脚桌上。 鹤丸撑着下巴,这个位置使得他刚好能够看到太宰缠绕着绷带的脖颈隐藏在有些蓬乱的碎发下。他笑了笑,没有发出声音,“目的啊?暂时还没有想好哦?等我想好了一定会告诉您的。” 对方似乎很开心,连带着话都多了一些。 午后难免困倦,太宰上一秒还在思考来自鹤丸国永那种不明不白的态度,下一秒隐约就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太宰模模糊糊地想着,似乎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话语有些残缺,只有零星几句落进了太宰的耳朵里:应圣杯之召,若愿顺此意理……自抑止之轮而来,天秤的守护者啊——! 嘈杂声迫使太宰睁开了双眼,他依稀记得自己是坐着和鹤丸交流的,最后因为困倦而短暂入眠。 那个有着紫色头发的小姑娘抬头看向从悬浮自缓缓落地的太宰,朝着对方伸出了手。 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理念,关于圣杯战争以及英灵的信息几乎是一股脑涌了进来。太宰有些苦恼地甩了甩头,低头看向那个有着一面之缘的小姑娘: “servant,caster……真名并不重要,称呼为caster就好。” 间桐樱朝着那个从召唤阵走出来的男人缓缓伸手,对方也顺着接住了她,“caster,带我离开这里吧。” 太宰没有驳斥他的御主的要求,他试着奔跑,速度远比他身为人类的时候要快上很多。 一个略微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鹤丸国永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身旁,“……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似乎被迫绑定了,审神者大人。” 第四次圣杯战争,caster,响应召唤。 9、方法之九 间桐家完全没有料到樱会选择在他们睡着之后再进行英灵召唤,太宰带着樱一直跑到了小孩指定的区域才慢慢停下。 “接下来要去哪里?”太宰的语气很温和,从者需要服从御主的命令,太宰并不希望这个孩子用令咒。 这是一场相互厮杀的游戏,这种东西还是留着关键时刻再用会比较好。 太宰余光看到了他遗失的饰物,此刻正被姑娘紧紧地攥在手里。 要去哪里呢? 圣杯战争的伊始,她甚至无法确定这个区域是否有别的御主,如果不小心被assassin之类的从者盯上了,他们甚至没有办法脱身。 太宰下意识地四周查看,怀里的姑娘抓紧了他的衣领。衣料摩挲的声音使得太宰重新把视线放到了姑娘身上,对方的声音轻的仿佛一吹就散,“带我离开这里,caster。” 以太宰的速度,他们几乎是在第二天凌晨四点左右的时候才赶到了一个距离间桐家较远的住宅区。 这个房子似乎一直都是被空置在这里的,也不清楚户主到底是出门远游了还是已经离开人世了,总之几人暂时在这里住下了。 由于面积大的家具都被遮盖上了,打扫起来也不是特别难。 在太宰打扫屋子的时候,感知能力较强的鹤丸被丢去配着樱了。从一开始踏入这个区域,和樱类似的波动一直持续干扰着太宰的判断。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有其他的从者在附近行动。 “caster,隔壁似乎有一户住户。”太宰正在纸张上圈圈画画写着什么东西,樱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女孩空洞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太宰看,似乎在等待对方的意见。 “樱想要去拜访他们吗?”并没有多少询问的意思,更多的是征询小姑娘的意见。 如同太宰想的那样,姑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从中像是迸发出了什么光芒一样。那种属于死人颓靡的气息被削弱了一些,露出了属于孩子的朝气:“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是御主的要求嘛。”太宰温温和和地笑,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樱至今没法形容太宰给她的感觉,这个人温柔而疏离,和她遇上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他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东西,但是对方不愿意说,樱也不会去主动打扰。 因为这个人的关系,使得她免受了更多的苦难。 小姑娘乖巧的跪坐在太宰旁边,垂着头盯着地板。 不知道从哪一间屋子寻找到人类的服饰的鹤丸将稍长的碎发扎在了脑后。对方似乎很满意这件要大上一圈的卫衣,过于宽大的帽子能够很好地隐藏一部分的脸。他盘腿坐在了樱的身边,等着姑娘做出出门的决定。 ……现世啊,上一次去现世是什么时候呢? 付丧神眯着眼睛看向窗外,时间过去的太久了,久到他快记不得那个被他亲手请入地狱的锻造者了。 “caster,谢谢你。”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太宰下意识抬头看她,小姑娘很快的站了起来,抱了一下太宰。随后像是做错事一样很快地朝着大门的方向跑过去了。 鹤丸红色的眼瞳朝着姑娘离开的方向投过去,笑容因为阳光投下来的缘故而有些模糊不清,“她很依赖你。” 这句话说完一身白衣的付丧神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的位置走了过去,“那么暂时告辞了,审神者大人。” 太宰目送两个人离开之后重新将视线放在了那张纸上,纸张上密密麻麻罗列了一些数据。 太宰拿着笔在纸上点了点,最后在单独行动上面画了一个圈。 使魔的持有技能啊,似乎和所谓英灵并不一样。 对于魔术师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太宰依旧还处于研究的状态,他们过于避世,但是有一点值得确定的就是:他从来不是什么文豪太宰治,至于和这个灵基为何融合的原因也在探索的阶段。 樱体内的虫子似乎因为接触到了什么东西而开始躁动,他和樱相隔的距离似乎有些远了,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开始躁动了。 总之还是去一趟会好一些。 隔壁居住的是一户上了年纪的夫妇,据说留学归来的孙子最近几日和他们居住在一起。对于鹤丸和樱的到来两位老人还是十分欢迎的,温热的茶和粗点心使得樱的心情都好了不少。灵子化的太宰在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之后和樱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眼前的两位老者身上没有樱的那种魔术回路,那么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楼上那位留学归来的“孙子”。 太宰没有伸手去触碰那个维护好的屏障,对方自然也想到了隐蔽的措施。 天花板上的吊灯晃动了几下,夫妇两人像是没注意一样继续向樱讲述着一些他们所经历的故事。 看来是用了暗示魔法啊,对于这种异常现象也无动于衷呢。 鹤丸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瞥向太宰的位置,得到了原地待命的指示。 樱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女孩意外的有些开心,连带着鹤丸和太宰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caster,为什么会参加圣杯战争呢?”那句疑问很轻,但不至于听不到,太宰回避了这个问题,只是询问樱晚饭想吃什么。 感谢时政人性化的服务,七号本丸的卡也可以做现世的通行卡,这一点免去了太多的麻烦。 这个时间点似乎并没有到用餐的高峰时期,服务员理所当然地做着其他的事情。鹤丸坐在了太宰的对面,那双没有隐藏起来的鲜红的眼眸看向太宰治。 “隔壁确实住着一对主从。”太宰搅了搅没有化开的方糖,“樱的叔叔应该是berserker的御主,那位应该是剩下的五个职介之一。” 太宰漫不经心整理着已有的资料,他们在交谈的时候能够感受到那位从者的力量有多么可怕。assassin是偏向灵敏的从者,剩下的四骑中偏向力量的,应该只有枪、剑、骑,三选一的概率。 其实答案已经很接近了,不是吗? 樱往嘴里塞了一口布丁,软糯的香甜似乎把那些沉寂的细胞也全部唤醒了过来,“caster为什么要参加圣杯战争呢?” 明明是对这种东西最不感兴趣的人。 “因为意外吧?”太宰懒散地用右边的肘关节支撑着身子,侧着头看着砂糖缓慢地在咖啡中溶解,“这种事情,很难说清楚啊。” 鹤丸眯着眼睛笑了笑,完全不在意太宰的敷衍,“明明现在才有了一点干劲啊审神者大人。” 他将手里那杯没有添加任何多余配料的东西闷了下去,苦且腻的饮料从口腔划入腹腔,暖洋洋的感觉使得整个身体都轻松了很多。正如同他所想的那样,这个审神者和他所接触过的任何一任都不一样,就像是吗|啡一样,镇静、缓慢,令人上瘾。 “樱。”太宰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正在低头品尝自己的甜品的姑娘疑惑地抬头看向他,“要做好准备哦?圣杯战争已经开始了。” 大鱼要开始跃出水面了。 10、方法之十 灰色的小老鼠从某个角落窜进那户老夫妇的住宅,被黑夜笼罩住的鹤丸沉默地看着小老鼠消失在他的视线内,转身灵子化跟了上去。 由于提供灵力的人数增加,所能够运用的力量也和传统中的不一样。 事实和鹤丸所想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被屏障阻隔在了一定的距离外,靠近会引起那些人的警惕性,但不会限制他做些别的事。 他解除了悬浮隐蔽的状态,木屐敲在地面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了起来。 屋子里正在和rider争吵的韦伯猛地朝着一个方向看过去,后知后觉地惊起了一身的冷汗: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派出了监视的爪牙,也有人用着同样的方法在反监视他。 等到韦伯从楼上冲下来的时候,鹤丸的身影早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点点金光。 并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的rider看到韦伯的状态有些不对,他的手拍在了韦伯的后背,稍微放缓了一些语气,“怎么了,小子?” 韦伯的神色有些慌张,他呐呐开口,显得有些局促,“我们可能被别的英灵监视了,还不确定是哪一队的主从。” 征服王不轻不重地哼笑了一声,盘腿坐在了地上,那样的重量使得韦伯连带着屋子里其他的东西都被震了起来,“不敢正面出来对抗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成为我伊斯坎达尔的敌人,可笑。” 韦伯的恐慌并没有因为征服王的豪情而感染,对方那个声音以及留下来的印记很明显的说明了那也是个不屑于隐藏的敌人。 不是警告,也不是露陷,而是一种挑衅。 鹤丸回到住处的时候樱已经睡下了,太宰一个人坐在矮脚桌前玩着国际象棋。 自弈偶尔也是一种不错的消遣,鹤丸收集情报的能力比他预想的要更加出色,他们已经能够确定除了雁夜之外其他四人,以及关于assassin被远坂的从者杀掉的消息。 在初步分享了情报之后太宰也是很散漫地笑了笑,并没有太过于留心。关于隔壁的那对主从的监视还在进一步进行,对方应该也知道了assassin死亡的消息,认为七骑中已经有一位过早的退场了。 太宰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起了白色的兵,向前移动,“或许只是一场精彩的表演呢?” 鹤丸诧异地挑了挑眉,他的审神者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似乎对于这件事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但并不挑明了说出他的怀疑点。 白色的兵落到了必死的结局,而这一方的王却能够得以保全自己,“这一步是弃子,用示弱的假象迷惑敌人,让所有的敌军误认为有些人已经默认退场或是失去了自保能力。” 太宰的手扣向棋盘,鹤丸盯着整个棋局发呆,表面上是白棋落败,实则完美的保护了所有的战斗力。 而黑棋,独留一个王在苦苦支撑,却使得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场黑棋必胜。 “圣杯战争的获胜方法,不正是杀掉所有的‘王’吗?” 太宰的笑意不及眼底,最后一步直直朝着黑棋的王打去,“checkmate.” 将死,黑棋亡,白方胜利。代价是几个并没有太多用处的弃子。 “assassin的御主,远没有我们所得知的表面消息那么简单。”太宰撑着头象征性地收拾了一下棋盘,“嘛,路过随手买的东西,意外的很好用呢。” 棋子被放到了原来的位置,整个局面恢复如初,太宰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总之,千万不要相信别人愿意透露给你的任何消息,鹤丸君。” 那么您呢?鹤丸弯了弯嘴角,看着慢悠悠灵子化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太宰治,您所展示给我看的这些,究竟有几分真实呢? 关于assassin的事件暂时告一段落,圣杯战争现在就像是刚开始没多久的棋局,不过是一个小兵出场表演了一个小丑戏法,藏得够深的老狐狸都没有露出尾巴。除了经验依旧比较稚嫩的樱,其余的御主没有一个是好处理的角色。 嘛,隔壁的那个小孩算是一个例外。 冬木的大节奏比较缓慢,极少的从者会在白天在外部游荡,太宰并没有樱一块出门,而是拜托了鹤丸代为照顾。 这栋房子的现代化设备比较少,能够获取外界消息除了自己出门搜集就只能通过电视信息来得知。 连环的凶案的热度已经好几日居高不下,现场都拍摄到了奇怪的用血液绘制的图案,像是要举行什么神秘的召唤仪式。 太宰的视线扫过那些图片,在预料中,是召唤从者的法阵。 但是现在圣杯战争已经开始,没有多余的名额再中途加入一位servant。太宰做过杀死一骑再增添的假设,但是这个假设很快就被打破了。目前所有的资料都写明了没有这个先例,那么可以说明这个造成了那么大的社会轰动的家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魔术师,而是从别的什么地方获取了关于圣杯战争的消息,借此参与这场游戏。 凶手的话,会选择比较弱小的孩子下手吧? 报道中受害者普遍是体能较为薄弱的人,而鹤丸和樱今天去的那个街道,恰好就是最近一次案件发生的地方。 太宰用指腹摩挲马克杯的外部,热度透过较厚的瓷层染上了双手,“巧合么?” 玄关发出的声响把太宰的思绪拉了过去,樱的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份资料一样的东西,明显是鹤丸整理好了准备给太宰的。 资料上是可以了解到的几位御主的消息,以及assassin的御主初步确认是言峰教会的人,在从者被杀之后担心遭到远坂的报复而选择去教会寻求庇护。 “解决掉assassin的servant是属于远程攻击的类型。”鹤丸盘腿坐在了太宰旁边,由于连续几日的盯梢,使得鹤丸在了解旁边主从的信息时顺便了解到了另一对被他们所监视的其他主从。 “是archer啊。”太宰翻看的信息停在了卫宫切嗣的那一面,魔术师杀手,另一个麻烦的大头来了。 鹤丸的视线也跟着一块瞟了过去,他皱了皱眉,关于这个人他就了解的比较少了,据说是得到了爱因兹贝伦家族的支持,得到的圣遗物是剑鞘。 “偏向于力量的话,隔壁的那位,应该是rider吧?”太宰抬头看向鹤丸,“上次你故意泄露了踪迹,优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个小鬼御主,侦查能力较为薄弱,偏向于力量型。但是并不清楚这位的真名以及宝具,开战的话有些麻烦。” 楼上突然传来东西翻到的声音,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冲了下来。木屐打在木质地板上清脆的声音使得太宰第一时间结束了警惕,他原本担心只有鹤丸一个人会有些吃力,马上新的助手就自动送过来了。 今剑红色的眼睛看向太宰,没一会就飘向坐在审神者旁边看上去分外乖巧的鹤丸。 小天狗的嘴巴动了动,做出了一个叛徒的口型。 太宰嘴角弯了弯,很快就恢复了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樱,介绍一下,这是今剑。” 这时今剑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小的姑娘,今剑能够感受到对方似乎也是提供灵力的人之一,因为新的供魔者的加入,他们整个体系似乎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干扰。 樱小心翼翼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并不大的男孩子,对方身上的骨刺使得他看上去有点不好接触。从耳后蔓延到脸颊的黑线就像是那些碎裂的人偶才会有的疤痕。 今剑很快的就调整了过来,眼前的女孩也是供魔者之一,也就是说明了,他不能反抗对方任何的要求。 “初次见面,我是今剑,请多指教!”刻意伪装出来的充满元气的声音使得女孩的紧张减弱了不少,对方这才从太宰身边走过来,朝着今剑伸出手,用着很轻的语气说道:“樱,我叫樱。” 因为对方的动作直接愣在了原地的今剑被误解成不愿意和别人接触,樱收回了手,默不作声地坐了回去。 那些被封藏在充满伤痕的本丸的刀剑已经很久没有接触现世的人类,他们下意识会避开所有人投过来的善意,不论是真心还是伪装。 今剑心情复杂地坐在了鹤丸旁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七号本丸很久以前是有过一任幼龄的审神者,孩子往往都是对事物认知最为薄弱的时刻,长辈教导了什么,他们就学会了什么。 小孩子的恶意往往才是最能让人惊出冷汗的。 他忘记最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的手里都是那个孩子的鲜血以及被那个孩子碎掉了的岩融。 他没有下狠手,女孩最后被她的姐姐带走了,因为这件事产生的后续报复使得三条家付出了最惨痛的一次代价。 其他人将今剑藏了起来,就连平日里最温和的石切丸都没有逃过被碎刀的命运。 除了藏起来的他,除了那个因为名贵而免于一难的三日月。 他看着弯月一点点被霜色吞没,依旧不声不响地挡在了他身前。 今剑被安置和鹤丸一个房间,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瞪大了双眼盯着天花板,好半晌鹤丸模模糊糊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噩梦结束了。”他听到五条家的孩子说,“今晚会有好梦降临的,今剑。” 11、方法之十一 关于assassin的御主前往教会获取庇护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离家多日之后,今剑追踪到了雁夜的踪迹。 对方的情况比预料中的要糟糕很多,他现在就是一个缺了一角的盛水皿,不断地往外渗漏。 如果他坚持要继续参加圣杯战争,那么结局就是死亡。 鹤丸得到了那一晚上archer和assassin配合演出的短片,太宰将assassin出场以及archer开始攻击的片段反复重播,然后在交锋的一刹那按下了暂停。 那是一个带着骷髅面具浑身漆黑的暗杀者,而另一边的,是有着难以计数的武器的金盔的从者。 两者之间的战斗几乎是在瞬间爆发的,不得不说远坂时臣的刻意有些过头了,甚至不愿意多准备一些过渡和剧情。 “拿到了最为理想的英灵所以在向其他人示威……”太宰手中的笔在指尖转了一圈之后猛地停在了所整理出来的所有可能性中,在战斗中会以王来自称,傲慢的暴君。战斗时所表现的恢弘以及力量远远不是他们能够正面去对抗的,那么以英灵的特质,这位的真名应该就在那些古老的王者之间寻找了吧。 五官的话可以进一步排除亚洲的帝王,而有资格成为英灵的,至少是生前有过巨大贡献的君王。 对方明显没有丝毫俄国帝王的象征,进一步可以排除伊凡雷帝。 那么就只剩下罗马的皇帝尼禄.克劳狄乌斯,或是乌鲁克的吉尔伽美什。 鹤丸等人安静地看着太宰在纸上划掉一个个名字,最后在吉尔伽美什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得到了理想的东西所以迫不及待宣誓他会是真正的胜者。”太宰轻哼了一声,由于长时间没有说话,鼻音带着几分刚起来的闷懒,“……小孩子宣誓主权一般的行为啊。” assassin究竟是谁还不能够确认,但是已经能够肯定archer应该就是吉尔伽美什。 如果吉尔伽美什这个名字错误了的话,那剩下的可能性只有尼禄.克劳狄乌斯。 “总之,不要和archer产生冲突。”太宰的手指向屏幕上那个金灿灿的人,“还有一个,就是卫宫切嗣,他很危险。” 桌子上是一份卫宫切嗣的资料,被太宰用餐刀钉在了桌子上。 目前为止他做好的准备在得到了其他几位御主的资料之后不得不推翻重新开始,除了远坂时臣和已经自己暴露的言峰绮礼之外,他们所掌握的资料只有间桐雁夜,但目前为止所能大致确定的真名,只有archer一人。 太宰皱了皱眉,不做声地收拾了桌子上已经没有用处的资料。 他不能单独行动,但是带着樱就会多一个弱点,如果要战斗的话必须分出一个单位保护樱。 御主死亡直接象征着失败,这事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的致命失误。 但是宣战者,几日前就已经下达了战书,无论如何都需要去看一眼才行。太宰扫了一眼在旁边安静端坐的鹤丸和今剑,如果要伪装的话,这两位应该可以伪装成saber或者assassin。但是assassin明面上宣布死亡退出,而卫宫切嗣很可能是saber的御主。 由于过于虚弱而暂时按兵不动的berserker反而成了最好的背锅对象。 “如果那个孩子在的话,会轻松一些的吧。”太宰想起了那个给他留下伤疤的付丧神,“大和守安定啊……” 那孩子是不错的棋子呢。 太宰还在想着如何去设计和这些英灵交锋的第一步,下一秒金色的粒子开始凝聚,身着白色病服的青年出现在了太宰眼前。 对方的眼神没有之前那样的锐利和仇视,只是很安静地站在了太宰面前,“有什么吩咐,审神者大人?” 太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握拳往手心一敲,恍然道,“原来如此,只要呼唤名姓就可以召请啊。” 大和守诧异地抬起头,撞上了太宰治不怀好意的笑。 “嘛,需要安定君帮个忙哦?” 樱被今剑和鹤丸保护在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观看位置,从来没有经历过灵子化的大和守正在用另一种状态打量着周遭的环境。远处有人说话的声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两位女士。太宰将英灵的身份很巧妙地隐藏了起来,这使得大和守作为berserker存在就更加的理所应当。 “安定君,百米之外有人。”太宰的声音很轻,但是确保了安定能够完全听清。 caster的特质使得他能够估算出到底有几人存在,而且看样子今晚来到这里赴约的,并不只有他一人。 太宰是第三个赶到的,他过来的时候另外两骑英灵已经打的难舍难分了。从武器能够得知,其中一位是saber,另一位是lancer。 爱丽斯菲尔注意到了这个在战斗进行到白热化出现的男人,对方似乎没有躲避的意思,而是饶有兴致地参观两骑英灵的战斗。 爱丽斯菲尔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了男人的右手,不出意外的,上面有属于御主的红色令咒。 原先和lancer缠斗的saber察觉到了危险,第一时间冲回到了爱丽斯菲尔身边,远处的卫宫切嗣也已经对准了太宰,随时准备开火。 倒是lancer意外的很坦荡,重新将枪扛在了肩上,“你也是御主?不如让你的从者来和我打一场吧。” 青年的这句话恰好正中太宰治的下怀,他笑了笑抬头看向重机的位置,注意到了对方视线的卫宫切嗣扣下扳机的手顿了顿,很快就重新调整好了心态。 即使是再优秀的魔术师,也不可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察觉到自己的位置。 人类的能力是有天花板的,这是御主和英灵之间最大的差别。 卫宫切嗣扣下了扳机,太宰治举起了双手,由于距离的问题卫宫切嗣并不知道这个无名的御主说了什么。而在太宰治身边的爱丽斯菲尔听到了对方那一声很轻的冲田君。 下一秒那个身着雪白病服蓝色羽织的年轻剑士由灵子逐渐凝成了实体。 雪白的刀锋从众人眼中一晃而过,疾驰而来的子|弹被一分为二,紧接着那个青年直接冲了出去,朝着卫宫切嗣所在的地方突袭。 一击落空就已经暴露了位置,而在另一头的舞弥为了掩护卫宫的位置,从另一个方向朝着太宰连开两枪。 爱丽斯菲尔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太宰能够很清楚看到弹道的位置,第一个侧身躲过了前面的子弹,但是第二个很好的预判了他的位置。 太宰哼笑了一声,子弹在最后一刻打在了大和守的刀上,擦出了几点火星。 从付丧神到使魔的变化就是那些原本只算得上是优秀的数据全部被提升到了顶峰,大和守用手腕震了震手中的刀,侧面对着lancer,对方略显讶异的神色被照在了光洁的刀面上。 大和守的速度很快,他本来就是本丸中少数几个练度全满的极化刀,现在有了双倍的魔力提供,基本能够维持在这样巅峰的状态十五分钟左右。 这是樱能够承受的极限。 “五分钟。”太宰看了一眼那边已经开始撤离的卫宫切嗣,示意大和守五分钟检测一下对方的实力就走。大和守并没有明白太宰的意思,他直接提刀冲了上去。 由于直线奔跑产生的助力够大,lancer直接被大和守所产生的冲力带出去了几米。 出于骑士精神,saber并没有在lancer和其他从者开战的时候继续上前干扰。在大和守和lancer开战的时候,爱丽斯菲尔和saber默不作声地选择退出了战场。 如果不是太宰在中途参与这场争斗,卫宫切嗣一开始盯上的目标其实是lancer的御主,也就是那个来自时钟塔的肯尼斯。 负责保护小樱的两人的视线移到了那个突然降落到其他高台的英灵,和之前死去的assassin类似的面具。 圣杯战争自然不止太宰一个人有着军队,assassin很可能是由多个英灵组成的军团。 “审神者,看到了吗?”鹤丸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太宰的视线落到那团漆黑的身影上。和之前的死去的assassin有着相似的装扮,骷髅面具,总觉得似乎在哪里有见到过。 而另一边联系上御主的assassin正在进一步分析在场的英灵的数据。 无论是lancer还是saber,他们的数值都十分优秀,至于和lancer缠斗的大和守,言峰无法从他身上读出任何的数据。 所有的属性都是问号或是被其他的东西遮掩,但是仅仅只是从这位和lancer的交锋中就能看出他的数据有多优秀。 “……没办法确定那个青年到底是什么职介,caster的话,应该不会使用刀剑之类的武器。”言峰如实上报所有的数据,“如果是rider的话,也并没有看到象征性的东西。” berserker的话,更可能是间桐脏砚会准备的东西,眼前这个青年的身份只剩下了caster或是rider。 “那个不知名的从者的御主的能力如何?”远坂时臣安静地靠着桌子坐着,安静地倾听言峰绮礼带来的消息。 言峰绮礼正准备继续勘察,那个不知名的御主就将实现转到了他这边。太宰动了动嘴,没有发出声音。 下一秒还在观察周遭的assassin就被短刀从背后贯|穿,穿着黑色斗篷的英灵晃了晃,直挺挺地从高空摔了下去。 今剑并没有结束行动,他很确定这一击没有直接结束对方的性命。如同鸟雀一般轻盈的紧随着试图假死遁走的assassin跳了下去,火红的高底木屐踩在了哈桑的手腕上,短刀这一次准确地穿过了心脏的位置。 第二个assassin退场。 做完了这些事的今剑很快灵子化,直接消失在了众人眼里。一直和lancer缠斗了十分钟也没有分出上下的大和守被太宰叫了回来,肯尼斯被因为骚乱而重新整理位置的卫宫切嗣盯上了,接下来的事似乎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太宰正准备全身而退,lancer的御主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拖得时间太长了,lancer。” 突兀响起的声音完全处于太宰预料之外了,这种被人算入圈套可不是他所想要的。 “我允许你使用宝具,lancer。” 那柄较长的枪上面缠绕的绷带在一瞬间像是被烧毁了一样迅速剥离,此时saber和爱丽斯菲尔已经成功撤离,继续命令大和守应战会增加樱供魔的压力。 太宰强行将大和守送回了本丸,放弃一个战力是唯一能够保护住樱的办法。 过程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在继续下去的结局很肯能就是死。 lancer的枪毫不犹豫地冲着没有任何防御的太宰刺了过去,那个穿着风衣的男人不再做任何的抵抗,而是任由那柄长枪直刺而来。 缠绕了绷带的手直接抓了上去,下一秒,那些原本因为释放宝具而消失的绷带又从新回来了。 【持有技能:人间失格】 宝具封印。 太宰在最后一刻做出的赌博直接导致了樱的昏迷,失去了供魔之后他不可能继续和lancer战斗。 他在赌,赌lancer那个御主选择撤退。 不满的咋舌声响了起来,下一秒lancer朝后退了一段距离,他可以确定自己不能继续发动宝具了。 仅仅只是因为眼前的男人抓住了他的武器。 lancer神色复杂地看了太宰一眼,质疑声清晰地响了起来,“你,究竟是御主还是从者?” 面前的男人隐藏的太好了,他甚至没有办法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任何属于英灵的气息。对方就那么坦然的站在他的对面,没有任何的武器,也不做任何的遮掩,“这就有点,把我难住了。” 太宰垂眸看向地面,下一秒lancer直接消失在了原地,由他的御主布置的结界也彻底消失了。 等到一直处于观战的rider也离开之后,站在暗处的鹤丸才抱着樱走了出来。小姑娘由于消耗了太多的魔力,现在需要太宰用其他的方式将那些魔力重新补回去。 手上的伤口依旧处于往外渗血的状态,太宰直接将手凑在了樱的嘴边,女孩无意识地做出了吸吮的动作。 随着少量的魔力补充,樱的脸没有之前看上去那么苍白了。 “也不算太吃亏,至少又确定了两骑英灵的真名。”太宰从鹤丸手里接过已经睡着的樱,无声地笑了笑。 传说中的骑士王、费奥纳骑士团的迪卢木多。至于assassin的真名,似乎也有了那么点苗头。 圣杯战争的首战,才算是刚刚开始。 樱身体里的虫子并没有深入改造,如果一定要持续这个过程,之后的战斗也一定会发生类似于今天这样的事故。 太宰的手抚上的女孩的后背,那里能够感受到小孩的心脏依旧在正常的跳动,只是比一般人要缓慢一些。 小姑娘不安地在太宰的怀里动了动,还在思考怎么把这么恶心的东西取出来的太宰下意识低头看向他的御主。 “樱?”太宰张了张口,对上了小姑娘苍白的脸,“还是觉得不舒服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她能尝出嘴巴里依旧有属于鲜血的味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caster将自己的血液喂给了他。 “下次,不要这样了。”小女孩用了所剩无几的力气抓住了太宰,“不希望,caster消失。” 消失、吗? 太宰眼神放空了一阵,随即笑了出来。 “樱。”她听到caster在喊她的名字,“死亡和消失,只是另一种形式的伊始。” 12、方法之十二 自从港口的第一战打响之后,参战的御主都更加谨慎地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太宰进一步确定了assassin组绝对不止一位英灵,战役之后第一次监视就是由两骑英灵配合的,目前已经让太宰掌握在手上的就已经有四骑assassin了。 一个大型的刺客组织,再加上特殊的骷髅面具以及无意泄露的称呼。 加之最近一段时间所搜罗的消息大概能够确定对方究竟是谁了。哈桑.萨巴赫,英灵的特殊性使得他从普通的多人格直接升级到了人格自由行动,那些所谓“死去”的哈桑不过是重新化成了能量体罢了。 片面的攻击对于assassin来说不过是小孩的把戏,以他们现在的能力估计还逼不出来真正的暗杀者。 说起来太宰还要感谢assassin的特殊性,这使得付丧神的存在就没有那么突兀了。 鹤丸的视线从翻动书页的手转移到了那个新增的伤口上,根据太宰自己的说辞,是为了测试自身的承受能力而做的一个小实验。伤口切开的很深,至少在鹤丸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极其恐怖的状态了。而审神者无事发生一般矗立在中央,看着伤口慢慢化为光点消失,只是留下的印记告知众人之前受了多大的创伤。 书屋的上方,木屐点地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是今剑的声音: “附近似乎有别的英灵出没,没能接近探查,应该是那一战没出现的英灵之一。” “鹤丸君。”厚重的书籍合上发出一声闷响,太宰抬手将那本《东方见闻录》送回了书架,“距离天黑还有多久呢?” 鹤丸张了张嘴,轻笑了一声,“还有两个小时。” 说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距离那一次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有三天了,因为突如其来的参与打破了原本会发生了战局,藏匿于角落的雁夜并没有召唤出berserker,英雄王也没有得以登场。说是试探性的调查assassin,不过是打破了原本的死局,将其逆转成了意料之外的场面。 世界意识依旧会让被破坏的剧情重新回归,这点太宰没有办法改变。 鹤丸和今剑很快又化成了灵子的状态,太宰看着手腕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疤轻哼了一声,“……似乎还是浅了一些。” 英灵对于疼痛的忍耐程度以及可能造成死亡实际上和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英灵恢复的更快一些,相对而言,需要使用的东西也就越奇怪。 食物和契约者的血液,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并不适合过于年幼的御主。 lancer和saber未完的决斗一定会继续,因为太宰而被中途截胡的几位藏在暗处的家伙今天怕是要一块行动了。 caster所特有的阵地建造算是另一种能够很好隐藏樱的手段了,几个片段反复在太宰的脑子里出现,大致一样,没有特别多的变化。而被压抑的情绪因为连续几日类似于预知一样的梦境的干扰又被重新释放了出来,关于故友的记忆又开始和现实混淆,再三确认了隔壁的主从之后,太宰选了一个地方发动了caster所持有的职介技能。 一个缺少了装饰的小型本丸,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巧妙地融入了进去。 而门牌用的既不是太宰自己的姓氏,也不是樱的姓氏。 樱没有询问太宰这个姓氏的含义是什么,她清楚这个人对于caster来说很重要,不然对方不会执着于采用这个姓氏。 所能调动的人手增加对于太宰来说是个好消息,太刀之类的大型刀种战斗力客观,相对薄弱的是他们的夜战能力,这一点短刀和肋差就很完美地避免了。 太宰手上现在捏有五枚棋,稍微走错一步就可能酿出大祸。 已经恢复正常的行动的药研,在鹤丸的推荐之下被唤醒的土方组。出于对熟练度、等级和配合度多方面的考虑,双双极化的土方组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不论是和泉守还是堀川,两个人都有着鬼一样的骨角,那些似乎是由骨头组成的结构甚至爬到了下巴以及脖子处。 至于之前已经和太宰有过碰面的药研只是遵从对方的安排去行动,暗堕付丧神的过于配合一时间有些让太宰受宠若惊。倒不是说他们之间的恩怨真的就这么一笔化了了,只是现在都被同样的体制所牵绊,没有办法反抗而已。 屋子里的电视突兀地亮了起来,待机的六人齐刷刷把视线转移了过去,因为屋子里气氛过于沉默而打开电视的樱面对这样的情景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对于恶意和善意有着很直观的感受,那些付丧神对于caster并不是厌恶,而是参杂了诸多情感而过于饱和的缘故.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冬木市近日来大量孩童失踪,知情者请联系——”樱的手按下了停止键,声音戛然而止,交锋的声音响了起来,看来这一次的地点依旧是避开了密集人口的地方选择了较为安静的旷地。 太宰的视线扫过了新闻之后很快的收了回来,他摆弄着手里的枪|械,在这个世界中,于他而言最为熟悉的东西。 他用枪对准了电视屏,上膛换弹,三秒钟。比起之前在港口mafia工作的时候要慢了一些,并不重的手|枪对准了电视屏,太宰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一个人能将自己的呢喃听全。 “……到底谁才是,那个局外之人呢?” 太宰批量购入的材料通过caster的技能改造,再重新制作,完全能够给那些英灵带来一定的伤害。 今剑是第一个离开的,他所负责的同assassin一样,在远距离监视saber和lancer的交锋。因为知晓了有足矣对抗assassin存在的其他从者之后,言峰绮礼所派出来的的人数从一位改到了两位。 其次离开的是药研,负责在今剑所监视的死角范围内搜索御主的存在。 东二侧位置发现的疑似为lancer的御主,而今剑的位置恰好是最佳的狙击点,可以捕捉到saber的御主。这两个人的从者之间的抗拒几乎是不分上下,还在工坊内待命的其他几人自然也获得了共享视野,真个战区成全景展现在了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就像是站在制高点无死角地巡视这一片土地。 捕捉到assassin的行踪的今剑正打算联系太宰,下一秒雷鸣般的声音响彻了整片区域。 rider,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参与了这一场斗争,暂时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 被那踏着雷电的公牛震惊到缓了一会的今剑呼叫了太宰治,“正如您所说,rider已经来了。” 太宰抬眼看向已经准备就绪的土方组,樱铺开的棋子中的车向前奔走,以横扫的姿态野蛮地撞倒了周遭的兵。太宰和樱的对弈毫无规律可言,完全是双方在宣泄心情的所作所为。 女孩打散了所有的棋子,看向将面具戴在了脸上的土方组。 “要出征了哦,将军们。” 13、方法之十三 哈桑对准了药研所在的位置,这使得言峰绮礼也能够看到药研。 坐在工坊内等待言峰转达战场的时臣晃了晃手中的红酒,在柔和的烛光下红色的酒水呈现出一副过分柔和的姿态。 “战场上,似乎有和assassin一样能够隐藏自身的存在。”言峰命令哈桑调整了一下位置,撤离了风口。察觉到了动静的药研抬头只看到了因为晚风而撞击在一起的树叶,他收回了视线,按紧了腰侧的短刀。 还没有出场的和泉守和堀川收到了药研的简讯:东二侧监视位置暴露,注意躲避。 卫宫切嗣的镜头捕捉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当他再一次将目镜对准那个位置的时候,白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卫宫切嗣的手难得抖了一下,这对于他来说是无法忽视的错误。极快的反应速度以及绝佳的隐蔽能力,但是和之前所见到的两位assassin都不一样。暗杀者最大的弊端就是在黑夜中暴露自己,而白色恰巧就在这一点踩中了雷区。 “舞弥,那个杀死了assassin的英灵似乎出现了。”卫宫切嗣的传讯到了另一头的舞弥耳中,“这次似乎有两骑英灵比较特殊。” 圣杯战争并不是一场能靠人数取得胜利的游戏,但是足够多的人手可以让指挥官有更多的规划以及出其不意的策略。 这一点就是仅有一骑的组合无法做到的。 西三点的位置被监视了。快速交换了消息的今剑开始转移自己的位置,lancer的长枪打断了saber的攻击,这使得原本比较平均的战局的天平开始偏移。 lancer在玩心理战术,即使是清楚了真名也无法确定他的宝具究竟是以怎样的形式存在。 樱扶起了黑色的兵,太宰的视线扫过了乱成一团的棋局。通过共享今剑的视野,他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踩在高台上的lancer的御主。来自时钟塔的天才,似乎是叫肯尼斯。 对方貌似并不清楚自己已经被卫宫切嗣的枪瞄准了,他很好的找到了一个足够掩护他大部分身形的建筑,但是最致命的胸膛和头部没有完全地遮掩起来,恰好是卫宫切嗣所能捕捉到的位置。 如果说这不是巧合而是卫宫算好的,那么这个男人就比太宰所估测的更加危险。 除了战局的一举一动,太宰所能观测到的最多的还是rider那对组从,作为御主的韦伯在某些方面甚至没有樱稳重。 他迫切希望通过这次的圣杯战争来证明自己,但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成了其他御主案板上的鱼肉。 太宰没有近距离去观摩这一场战争,即便是气息捕捉并没有assassin之类的从者那么敏锐的rider也发觉了在附近的并不只有他们三个。lancer所散发的气息使得在冬木的英灵多少都感受到了开战的意味,只是有些人选择用最光明的姿态走了出来,有些人依旧在暗处观摩着其他人的斗争。 英灵高昂的声音向所有隐藏在暗处的从者宣战,lancer和saber之间的争斗暂时停了下来。 assassin们并没有行动,遵从他们御主的命令,他们只是负责观测这一场战争。而依旧待在距离战场有好一段距离的工坊内的太宰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他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到最恰当的时机让他的‘将军们’登场。 印刻虫的魔力波动,是除了樱之外的另外一股。 正打算和时臣继续播报所观测到的事务的言峰突然哑了火,在这场骑士对决中突然登场说要邀请其他英灵加入自己的军队的征服王的宣战将那位最高傲的家伙吸引了出来。璀璨而残忍的金和红交织,有着黄金铠甲的英灵立在了路灯上。在场的御主或是英灵停止了手中的的动作,将视线全部转移到了那个新出现的英灵身上。 “是谁允许你们,在王的面前用王的名号,杂种?”嚣张而危险的气息肆虐而来,原先还算是比较淡定的今剑也握紧了刀柄,他没有完全拔出,因为杀气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至于一早就被盯上的药研因为英雄王的这一刺激直接拔出了刀,下一秒他就对上了那双猩红的眸子。 “药研,撤退。”太宰的手按上白色的兵的同时做出了今晚战局的第一个决定,短刀很快就灵子化消失,弥散的最后一秒金黄色的长剑朝着药研隐藏的位置投掷而来。 即便是撤退的够快,还是没能避免无伤离开。 药研的小腿被英雄王的宝具蹭出了一道裂口,灼烧的感觉从腿部传达到大脑。 意识到自己的攻击没能完全击落隐藏在暗处的其他英灵,英雄王那双猩红色的眸子不再隐藏他的怒火,足够遮挡天幕的宝具被开启,齐刷刷的刀剑对准了下方的三骑英灵。 “……berserker,杀了他。”雁夜痛苦的咳嗽声伴随着凶狠的命令,黑色的雾气中显露的身影看向吉尔伽美什所在的位置。 太宰手中白色的车碰了碰没动静的白兵,“该出场了,人都到齐了。”和泉守和堀川相继从暗处凝出实体,穿着仿佛是要登台演出的人握着刀剑走了出来。 混战拉开序幕。 berserker的视线紧紧锁住吉尔伽美什的位置,傲慢的王被那道视线惹恼了,微微用力就使得脚下的灯彻底碎裂。 “疯狗,谁允许你用那双眼睛看着本王的?” 下一秒巨大的宝具调转位置,瞄准了berserker所在的方向。不同的武器从那个仿佛无穷尽的宝库中投掷而出,第一个接近berserker的长剑成了他的武器。过于精湛的格斗使得rider都面露惊讶,浑身漆黑的英灵并不像是其他berserker那样完全失去理智。或许是因为格斗已经深刻到成了他的本能反应,总之英雄王所投掷的武器无一例外都被他挡了下来。 berserker的攻击是冲着吉尔伽美什脚下的路灯来的,毕竟不处在同一位置很难给对方造成伤害。 下一秒还在上方俯瞰众人的英雄王就被berserker直接掀到了地上。 王的心思可比普通人要难猜多了,下一秒他的怒火就从berserker身上转移到了后入场的土方组。和泉守和堀川成了他新的目标,排除两人过于华丽的造型,更加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朱红色的般若面具。 “疯狗,居然让王和你们这些杂碎在同样的位置。”金色的漩涡一个接着一个亮起,武器锐利的直感扬起了众人的衣摆。 和泉守拔出了刀,将刀尖对准了吉尔伽美什,这样的作为无疑让对方更加的暴怒。 太宰所下达的命令和雁夜大同小异,“辅助berserker,干掉archer,干不掉就撤离。” 宝具再一次开启,无数的兵器从中探出一角。 长时间的合作使得两人之间甚至不需要语言,一个动作就能清楚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堀川点了点头躲在了和泉守身后,并没有收到撤离消息的今剑小心翼翼隐藏了自己的杀气,随时准备冲上去辅助和泉守。 “……现在要怎么做,老师?”言峰的声音将时臣的思绪唤了回来,对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视线移到了自己的手背。不得不说,有一个极其高傲且不愿意合作的英灵有时候真的是一件令人苦恼的事。 红色的微光亮起,受到牵制的吉尔伽美什愤恨地看了berserker和和泉守一眼,恼怒的声音怒斥着他的御主。 那些金色的漩涡消失了,吉尔伽美什宛若施舍一般看了一眼其他的英灵,“继续你们的决斗,只有真正的英雄才有资格站在本王面前。” 一旁观战的太宰松了一口气,他不确定面对吉尔伽美什这样强度的英灵付丧神是否还能接下这些攻击,对方的撤离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太宰重新调整了坐姿,食指和大拇指夹起了白色的王。 “接下来,尽量保持中立的态度,不要随意参与任何一方。” 毕竟,这可是一场只有敌人的淘汰游戏。 14、方法之十四 诡异的僵持,所有人都握紧了自己的武器,但没有人选择第一个开火。 berserker迟缓地将视线转移到了saber身上,和泉守不动神色朝后面退了退,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不会因为berserker的突然袭击而被迫受击。 场面上的局势调转的颇有兴味,处在安全区的太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这个时间点樱要回到屋子里休息了,太宰不会让樱过多的了解这场战争的信息,这样的举动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用这样的借口将年幼的御主控制起来。 真的要论起主从之间的相处方式,太宰和樱之间的隔阂并不比这一次圣杯战争的某些主从要小。 只是女孩对于太宰的依赖性太高了,两人表面上和谐的仿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矛盾。 对于女孩来说,是caster带她离开了泥沼,所以无论对方做出了怎样的决策,她都不会做出反驳。 caster一定有自己的理由的。 给她的从者提供灵力的支持,从而获得虚假但长久的平静。他们之间各持所需,但好在相安无事,对于樱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生活了。 姑娘垂下眼睛看向散乱的棋子,今天晚上对方的心情似乎格外糟糕,即便他很好的隐藏了,无意之间流露的眼神都在警告周围的人谨慎发言。 “……樱,应该休息了。”太宰的声音响了起来,温柔的仿佛是晚睡前长辈的呢喃。女孩抬头对上了男人蒙上面具的虚假温和,她没有多做滞留,很快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女孩消失的最后一刻,太宰眼中所剩无几的温度也消失了。他不奉承那些骑士所谓的道义,也不会被那些虚假的条约所管束,他对付丧神们下达的命令很简单:重伤三大职介的其中一位,无论是谁都可以。 最优先还是英雄王,不仅仅是因为他自身优秀的数据,更多的是因为他是在场少数几个暂时拥有盟友的存在。 削弱archer等于间接破坏了assassin御主布下的局。 原本是一石二鸟的计划,但是漏算在archer的御主是个过分谨慎的家伙,几乎是在对方即将暴露宝具真名的一瞬间强行将人撤离战场。这样的举动不单单是保护了自身不至于在初期暴露,同时也分散了其他英灵的注意力,使得assassin不至于过快暴露。 大致猜测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并不等于百分之百的正确,archer的撤离无疑警醒了assassin,再过一段时间估计那两个监视全局的暗杀者就要离场了。 “南北三点方向,把assassin留下来,不论生死。”得到审神者的命令的堀川直接消失在了和泉守背后,同样听到吩咐的和泉守将刀下压,仿佛是接触了备战的模样。 注意到了带着般若面具的两骑英灵中突然消失了一位,卫宫拧着眉调出了最高的精度开始监视战场。没有人能够猜到这些英灵下一秒是否会出现在其他御主的背后,他对这个不断布局再自我分解的敌人开始感到头疼。 “舞弥,盯紧那个还留在远处的英灵。”卫宫吩咐完就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这个狙击位置,原本他可以在这里击杀lancer或者rider的御主,但是一个无法确定位置的敌人让他感到心慌。对方的目标绝不可能是舞弥,突然的消失如果不是为了过来狙他,那么对方的目标是哪一个? 最后留在安全区的,是之前受了一点轻伤的药研。 这种小伤不致命,但是因为其他英灵的特殊性,除非是破坏对方的宝具,否则无法获得完全的恢复。 要么就是太宰脱离英灵的身份,不然这东西就和诅咒一样无法摆脱了。 鹤丸没有直接接触assassin,而是游走在通过太宰预测之后对方可能会经过的逃跑路线。如果从其他的地方离开一定会惊动战场上的其他几骑英灵,他们唯一的逃跑方向还恰好是太宰等人的安全区所在的方向。 鹤丸转了转手中的刀,银白色的剑刃划出几道亮光,下一秒草丛沙沙作响,带着骷髅面具的暗杀者朝着鹤丸的方向刺来。 战场上五人各占一个角落,和泉守离berserker比较近,他可以确定berserker的目标是saber,也就是审神者下达的优先等级仅次于archer的英灵。 二对一的绝对赢面,而且lancer的御主本身也不是那种会遵循那种光明的决斗的存在,如果rider不参与的话,很可能是三对一。 最次也是三对二。 “ar……thur。”太宰勉强从那样声嘶力竭的嘶吼中得到这些少的可怜的消息,狂战士如同失控的野兽毁坏了一旁的路灯杆,灼烧一般的魔术回路在钢铁上面显现。他能够将一切的武器或是工具变成自己的宝具,再加上狂战士的特殊性以及那种印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本能,很难确定saber是否应付的过来。 况乎对方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 战场之上刀光剑影交错,太宰没有给和泉守出手协助的命令,对方也是很自然的站在一旁观战。 “lancer,你在犹豫什么?”傲慢的声音从上方响了起来,更换了位置的卫宫再一次瞄准了肯尼斯所在的地方。有着金色头发消瘦而刻薄的男人有意拔高了自己的声音,斥责在saber与其他人交战的时候选择收手的lancer,“除掉saber最好的机会就在你眼前,你在犹豫什么?” “和泉守。”皱着眉听着那一对主从争吵的和泉守耳边突然响起了太宰的声音,“如果lancer被御主勒令抹杀saber的话,别协助任何一方,观察rider的作为。” lancer的御主最终还是下达了协助berserker解决saber的命令,如果太宰没有猜错的话,卫宫切嗣已经准备好用解决lancer御主的办法强行逆转局面。 和泉守不动神色躲开了几个人攻击轨道可能涉及的范围,状似不经意地看向皱着眉观看着这一场闹剧的rider。 rider会出手,这些英灵所经历的都是绝对英雄的作为,他们不会让不公平的事就在他们眼下发生。 值得尊敬却可笑的执着。 berserker迫近saber的最后一刻那些公牛扬起了掌蹄,震耳的雷电声响彻整个区域。身着黑色重甲的berserker硬生生被对方带离了原本的轨道。即便是处在外围的和泉守都能感受到那一下是有多疼,沉寂了片刻的berserker拧着一股力打算再一次进攻,但雁夜的身体已经很难支撑接下来的魔力消耗,对方退出了战场。 和泉守没有兴趣继续听其余三人光辉伟岸的对抗,在berserker彻底消失之后他很快离开了这个地方。 堀川和鹤丸也已经到了集合的地点,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成功解决assassin,对方的配合明显要比他们更加熟练优秀。 处于安全区的太宰对上了今天晚上最后一个客人,短头发的暗杀者被附魔的短刀钉在了地上,太宰没有露出伪装的温和的笑意,那双鸢色的眸子盯着骷髅面具上空荡荡的两处。 “晚上好,言峰神父。这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15、方法之十五 英灵在和御主交换信息的时候都是单方面的,这也就成了言峰能够清楚共享到assassin的视角和感官,但他和时辰的交流完美的规避了。 “老师。”言峰绮礼的声音回荡在时辰并不宽敞的魔术工坊内,这一次的战斗使得他们获得了大部分英灵的数值,除了还没有完全确定的caster,其余的几骑主从的身份大部分已经得到了正面确认。 言峰的视线下移,assassin的视角能够让他捕捉到对方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需要做出正面回应吗?” 低沉的男声回荡在魔术工坊内,时辰将嘴凑近了酒杯旁,红色的液体从杯壁的一侧划向另一侧,晃动的液体在灯光的映照下打在了正对时辰的墙壁上。中年人叹了一口气,工坊的特殊性使得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试着去分析他的能力。” 言峰的手摁在了耳侧,他沉默了一会,语气恭敬,“我知道了,老师。” 近些日子言峰所派出负责收罗资料的哈桑在多日来的失踪案件的走访摸索中获得了名为“蓝胡子”的从者的消息,暂时可以确定对方也有参与圣杯战争的资格,只是看上去理智并没有比berserker好到哪去,暂且被归类到了待定这一栏。 “……对了。在不要激怒对方的情况下,全身而退。”时臣将嘴凑近了酒杯,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的酒水失去了最醇美的味道,后来的苦涩使得时臣莫名有些惴惴不安。 一直沉默地将自己隐藏在教堂暗处的言峰抬起了眼,他缓慢地将视线转移到了后来进来的女子,对方将手上已经没有了生息的使魔丢在了地上,“教堂周遭有其他参赛者布置的使魔,依照手法来看,是saber的master的手笔。” 言峰的视线移向蝙蝠脚上红色监视装置,他没有捡起那只已经失去活动迹象的使魔,稍稍用小魔术就将使魔彻底粉碎。 另一边的assassin迟迟没有动作,太宰并不是特别耐心的人。无法确定敌方的计谋以及接下来的行动使得他感到不安,如果不能得到assassin的御主的部分能力数据,他们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的战术布置。 贸然行动很可能导致己方陷入被动。 assassin将视线放在了太宰身上,那柄阻止他行动的刀有属于魔术师的回路构造,他将视线长久地保持在可以看到全部回路的位置,使得言峰能够很好的分析破解。 瓦解对方的攻击就是反击的第一步。 太宰转了转刀的位置,使得并不锋利的刀刃又往下了一寸。 和割裂人类肌肉的感觉类似,英灵的构造在某些方面让人觉得奇妙却并不冲突。assassin沉默地伸出了手,并没有朝着太宰的位置攻击,而是沉默地将手放在了那柄钝刀上。 下一秒,属于太宰的魔术回路被化解,原先因为消除魔术而被限制的英灵再一次行动了起来。 太宰跟着assassin离开了属于他的领地范围。 assassin对于刀类的熟悉甚至超过了自己其他肢干的反应,古老的本源格斗以及出色的隐匿,在脱离太宰视线一定的范围之后assassin就彻底消失在了太宰眼前。杀气慢慢弥散了,对方似乎并没有追击的意思,只是通过另类的办法来获取敌方的一些消息。 被人反将一把的感觉并不好受,太宰眯了眯眼睛,其他英灵的气息让他感到不舒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金色的漩涡在太宰身后出现,长矛的位置对准了太宰的心脏。迫切的死亡反而让太宰罕见的感受到了兴奋的情绪,他只来得及在长矛拔射而出的瞬间调整自己的位置。对方没能成功击中太宰的心脏,但也给太宰留下了不小的创伤。 浅驼色风衣的男人被金色的长枪钉在了盘山公路的石壁上,面部对着褐土,长矛带出了男人身体里的血肉。 连续多日调查依旧是无名的男人生死未卜,傲慢的王缓缓从一片璀璨中走了出来。他不喜欢这样的进攻方式,可是那个该死的御主未免过于谨慎,让他配合assassin结果这个疑似御主的男人。 鼻息发出的声响很轻,但是吉尔伽美什还是捕捉到了这样轻微的动静。 男人用着游丝一般的声音讽刺地哼笑,下一秒准备转身离开的吉尔伽美什听到了那句刺耳的明讽,“真是了不得的手段,吉尔伽美什王。” 下一秒那个金灿灿的家伙用着过大的力度扯起了太宰的头,头发被向后拉扯使得头皮感到刺痛的感觉并不好受,太宰勉勉强强扯了扯嘴角。因为后续的撞击以及地形的特殊性使得太宰脸上沾上了不少血液和泥土的混合物,那双眼睛里只有慢慢的漠然,“还需要唱诵您的战绩吗,先生?” 猩红色的眸子逐渐被某种极端的情绪包裹,蛇一样冰冷的瞳孔缩紧,“杂种,谁允许你直呼本王的名姓?” 还真是傲慢的可怕。 太宰扯出了一个标准化的微笑,那双好看的眼睛弯了弯,看上去分外温和。 可是吉尔伽美什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和毒蛇一般阴冷的视线,而那道视线最终落到的地方,正是自己的身上。 那是一种,丝毫不亚于任何利刃的视线。 吉尔伽美什离太宰够近,加上现在这样濒死的状态。英雄王眼睁睁看着那双沾着污秽的手搭在了他的肩甲上,那个恶劣的男人弯了弯嘴,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所为世人,不就是你吗?” 在拥有神格的情况下同样是人王存在的吉尔伽美什并没有脱离存活的世人这个特质,达成了这些存在再加上足够近的距离和濒死的状态,达成了宝具释放的要求。 对人宝具,人间失格。 原先用于钉住太宰的长矛消失的一瞬间,被吉尔伽美什重伤的伤口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如果不是衣服上的血迹依旧停留在那个位子,脸上的脏污表明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没人能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刚刚还处于濒死的状态。 这人压根不是什么御主,从一开始就是作为英灵参战的一员。 太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在被解除了能力之后吉尔伽美什本来不怎么美妙的脸色现在看起来更糟糕了。太宰根本不关心这个失去了战斗力的家伙会把他怎么样,他将视线转移到了众英灵交火的位置,无声地笑了笑。 “说起来,快要结束了啊。”不远处巨大的爆炸声响使得吉尔伽美什的视线也很快被吸引了过去,时臣的声音响了起来,毕竟caster的能力还没有强到可以直接监听别人的通话内容,太宰只听到了吉尔伽美什不耐烦的哼声以及那些消失的光点。 assassin和archer的合作只是表面上稳固平静,双方只需要一个破冰的着力点,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的合作一拍即散。 和泉守的身影一晃而过,太宰的笑容有了几分真实。 “欢迎回来,得到了不错的情报,对吗?” 16、方法之十六 太宰周遭是已经掏空的零食袋子,食物对于英灵来说并不是必需品。但作为“人”的时间太长,大部分英灵还是保留了人类作为时的习性。 乱糟糟的东西叠加在一块使人无从下脚,太宰已经持续三天保持完全的清醒不休眠,这样的长时间的工作使得樱的魔力大量消耗。 女孩摁了摁眉心,太宰的特殊性加上她魔力回路的数次刷新重构使得现在没有之前一战那样痛苦。被间桐脏砚埋在身体里的种子也被太宰有其他的方式慢慢腐蚀,再过一段时间,间桐脏砚就会彻底失去苟活的机会。 独立付丧神的灵力,改变樱的魔术回路,再用自身因为异能力转换而来的力量去反哺作为御主的樱。 caster一组以这种古怪的方式支撑了相当于普通御主所要供给berserker之类的英灵两倍的魔力还有盈余。 太宰会卡在樱的极限给她适当的反哺,人类的极限是见不到底的,如果不这么做,脱离了太宰的樱必死无疑。太宰低头看向最后一栏记载的英灵的传记,他做了很多猜测,关于那些英灵的宝具以及特性,更多的是分析他们的御主。 可怕的不是狗,而是唆使狗将敌人的肉咬下来的主。 对于那些人来说樱是最薄弱的突破点,只要他们成功切断了太宰和樱之间的联系,那么这一切都会变得异常的好处理。 太宰的耳边想起了古怪的笑声,青年操纵着夸张的口音赞美着某个人,依稀能够听到孩子以及蓝胡子之类只言片语的消息。太宰皱了皱眉,他的能力已经可以试着伪装付丧神,使得他们在没有看破技能的普通人眼里成为一般的正常人。 他今天只开放了负责巡视那个片区的今剑的消息回复,而对方的声音时断时续,看上去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太宰停下了笔,沾了过多墨水的笔尖指向一点,四散开来的墨水遮挡了一个年轻人的面容。 雨生龙之介。 这两位比他想象中更快的进入了圈套,甚至不需要他们再用过多的剧情去安排。他打开了连接今剑的通讯,“按照之前所说的那样做……” 魔力的供给提升到了平时的两倍,如果不是因为那柄刀还没有拔出去,伤口早就该愈合了。对于处于契约状态的付丧神们来说血液的流失就相当于魔力的消耗,如果不是因为太宰回收了其他外出任务的付丧神专心给他一人提供魔力,现在他早就没法维持人类的模样了。 今剑的手指动了动,不动声色地将短刀藏在了袖子里。 雨生龙之介凑近了垂着头的今剑,小短刀过于亮眼的银色长发垂在前面,因为发丝的遮挡,即使他现在睁着眼睛对方也看不清楚。 站在今剑身前的青年的脸上漾起一抹不正常的红,他的嘴唇抖了抖,一个转身对着了那个身材高大的caster,语气中掩饰不住的癫狂。 “……老爷!这孩子真的是太美了。”他说,“把他的眼睛留下来吧,这可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一双眼睛了!” 今剑的嘴角扯了扯,他的手指碰到了冰凉的石壁,这样他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 那个被青年称为老爷的英灵暴躁地绕着工坊兜了一圈,嘴里碎碎叨叨地念叨着圣女贞德之类的字眼。今剑的刀从袖子里出了一个头,这样的气氛他太熟悉了,每当他前任的那个审神者冒出这样的情绪的时候,必定会有一振刀剑受到所谓的惩罚。 名为蓝胡子的caster一拳砸在了最开始被雨生龙之介摆弄的孩子的身上,原先还能够挽救一下的孩子直接失去了性命,溅出来的血液粘在了今剑的头发上。他装作费劲地抬起头,看向那对主从。 “再等等。”太宰冷漠到刻板的声音响起,今剑深吸一口气试着平复自己的情绪。情绪的波动自从遇上了这对主从之外波动的就异常剧烈,他收回了手中的刀,等着这对主从背对着他的时机。 caster将视线转移到了那个用作观测其他人的水晶球上,上面出现的脸赫然是那位有着金色头发的骑士王。 这个caster的情况就和他们那日在战场上遇见的berserker一样不稳定,今剑可以确定他们得到的消息里没有saber曾是圣女这一条,那么就是相似的长相或是特征让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家伙误认了。 “贞德,我的贞德啊!”怪异的腔调响了起来,caster那双外翻的眼球此刻诡异地对焦在了水晶球上。 完全不再注意背后所发生的雨生龙之介一脸好奇的凑上去看,今剑拔出了插在他肩骨上的匕首,他落地的声音很轻,凭借着足够多的魔力供给能够轻易地给普通人类一击足够致命的背刺。 疼痛从胸膛一直蔓延到了指尖,雨生龙之介张了张嘴,用着痴迷眼神盯着水晶球的caster也察觉到了不对。可是两人的声音都像是被抵死在了喉咙中一般,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今剑的短刀转了一圈,血肉被割裂的噗噗声响了起来,重物砸在地上和caster的消失宣告了任务的结束。 他甩了甩自己的刀,看向那些表情惊慌的孩子。太宰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已经匿名报警了,现在立刻撤离。” “那些孩子怎么办?”今剑眯了眯眼睛,那几个依旧保有意识的小孩肯定是见证了全部发生的事,避免暴露的最好办法就是毁掉人证物证。 太宰沉默了一瞬,轻笑声响在了今剑耳边,“我通知了那个神父。” 孩子的呼救声哑在了嗓子里,今剑离开的后一秒身着神父外衣的言峰推开了工坊的大门,他身后是响彻这片区域的警笛声。 神父的神色漠然,仿佛这样令人扼腕的地狱之景不过是电影中的场景。 “他们撤离了,老师。”男人冷静的声音伴随着纷杂的脚步声,被钉在柱子上的孩子们被解救了下来。神父的魔术使得所有人误解了这一场戏剧性的谋杀最后因为主谋者过于兴奋而猝死终结,那些见证了一切的孩子们得到了一份禁言术,没有人会说出所谓的真相。 “圣杯战争回归正常了。”时臣的叹息声久久地荡在了他的工坊内,如同烈阳一般刺眼的王者冷哼了一声,身影快速地消失在了这片区域。 17、方法之十七 今剑安静地坐在一边让樱来处理他的伤口,小姑娘的手有些发抖,血液的味道一直往她鼻腔里蹿。付丧神的上衣已经被猩红色给染脏了,对方的状态看上去并没有伤势那么糟糕。 鹤丸白色的身影从窗口一跃而近,如果不是他特意制造一些小动静,屋子里的几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对方。 他手上捏着的是已经死去有一段时间的动物使魔,灰扑扑的小家伙脚脖上面挂着的红色指环一样的东西应该就是驱使他活动的媒介。 太宰瞟了一眼老鼠的尖牙,对方的舌头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身上也没有任何的刀伤,看样子应该是死于魔法的操控。鹤丸拎着小老鼠甩了甩,把着东西丢在了太宰脚边,“我去的时候它还在活动,看样子是注意到了不止一方势力所以选择自保。” 至于另一方势力是谁,其实还挺好猜。 圣杯战争那么多参赛人员,也就太宰这一组看上去是最好对付的,至于明面上属于中立阵营的assassin,相反是最需要提前解决的。 正因为表面上是中立,所以才更好的去做某些见不得光的事。 应对的方案写了一半,对敌人的不熟悉导致这份方案并没有完全补充结束。大片的墨水渍遮挡了零零碎碎的信息,鹤丸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出来。小动作结束的很快,注意力分散在老鼠身上的太宰并没有关心付丧神在想些什么。 “辛苦。”太宰蹲下来戳了戳老鼠肚子的位置,不轻不重地嘟囔了一句,在他视线的盲区鹤丸和今剑不动声色地完成了一次眼神交流。 算上时间,那些准备依旧的猎人要开始狩猎了。 冬木的晚上算不得有多么寒冷,掐上睡点的樱看上去完全不在状态,鹤丸和今剑照例混在了人群中。星火带来了一点点的烟味,路人匆忙赶路,多得是漠然不在意的目光。 太宰用黑色的外衣将樱的脸遮了起来,小女孩并没有拒绝,而是很乖巧地窝在了对方怀里。 鹤丸的视线盯上了人群中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saber的御主。再加上之前得到的有关lancer御主的住所,太宰今晚一切有些反常的举动都变的顺理了起来。 太宰没有刻意去肯尼斯所住的酒店蹲守,楼下来往的行人匆忙,太宰和樱的组合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 鹤丸注意到了saber的御主转身走到了一个角落中,像是那些开场的戏剧演员待在幕后待机一样。 有人点燃了一支香烟,烟草略冲的味道往太宰的鼻腔里面钻。生冷的空气混杂着烟草的味道一块送入了肺部,太宰又调整了一下位子,他小心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再站稳。 爆炸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冲天的烟雾。 女孩因为这样的巨响而清醒了一些,她没有好奇地四处张望,而是将自己更加严实地窝在了太宰的怀里。 如果自己暴露就等于将所有的信息公布给那些猎手,太宰没有过多地去引导樱该怎么做,一是女孩足够聪明,更多的是因为付丧神们代替太宰完成了这个工作。 卫宫切嗣并不打算直接用热武器击杀lancer的御主,他的计划向来不是那样直白干脆。即便是大火烧不死对方,150米的高度也足够对方粉身碎骨。这个时代早就已经不再是依靠冷兵器和魔术的时代,saber组真的让人后怕的并不是那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英灵,而是那位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魔术师杀手。 浓烟的味道让人感到有些难受,孩子的哭声将站在底下的人群的心搅成乱麻。 太宰并没有太多关照那些被疏散到底层的普通市民,他可以预料到明日那些说客的掩饰。 太宰将目光放在了隔着酒店不远处的那个看上去已经废弃掉了的大楼,按照正常的丝路,卫宫切嗣的搭档必定会去那边定点狙击敌人。周遭所有的隐藏点被一一排除,得益于英灵出色的视力,太宰能够看到不远处一晃而过的身影,但他没办法第一时间就确定那个一定是卫宫的搭档。 樱将自己整个人缩在了太宰的怀里,保持着二十五尺左右距离的今剑抬了抬眼皮,这个区域出现了第四个拥有召请英灵资格的人。其实答案并不是特别难以猜测,除了诅咒了saber的lancer,卫宫显然和太宰的思路对上了。 监视assassin的御主,在察觉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做出应对的方式。 可是对方惯用的手段过于直白,没能逃过那个家伙的圈套。 猎豹咬住猎物的时候是绝不会松口的,哪怕是一丝的放松都可能导致猎物绝地反击。某些方面来说assassin就和那些依靠着速度一击制胜的动物一样,稍微的松懈就可能导致他的局满盘皆输。 “……舞弥,可以撤退了。”烟雾将卫宫切嗣的脸遮挡的模模糊糊,男人选了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等着和搭档接头。 耳麦中短暂的传出一阵杂音,通讯突然的终止让卫宫的心脏瞬间收紧,他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第三者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并没有魔术支持的舞弥现在很可能处于被动受击的状态。 神父的脚步不紧不慢,但是每一下都仿佛恰到好处踩在了舞弥的心脏上。 一开始照面被丢在地上的蝙蝠大张着嘴,露出的舌头和断掉的牙仿佛在昭示敌人待会的下场。鹤丸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的时候就已经处于这片区域了,明晃晃的白色在夜晚无异于一个活靶子。 但是付丧神有着两份灵力支持,他能够很好的将自己隐藏在暗处围观这场闹剧。 有什么人从别的地方跟进了过来,就如同太宰在没有吩咐他们行动之前所猜测的那样。卫宫不会放弃他的搭档,至少在现在这样的战况下他不会那么做。 太宰的脚步声很轻,他没有刻意去隐藏什么。 神父绝对能够察觉到附近有其他人的踪迹,这恰巧是太宰想要的。如果他刻意地抹去自己的踪迹再出现,那么比起合作,这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合力击杀。 舞弥将所有的痛哼全部憋回了肚子里面,过于明显的动静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她只能选择尽可能的收拢自己的呼吸,确保在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完成突击。 获胜的可能性几乎和零没有太大的区别,心脏跳动的速度有点超过控制范围内。 言峰并不关心对方下一步打算怎么走,这一次的任务中并没有出现卫宫的搭档的名字。他只是按照时臣的分析,来到这里等caster组的主从。 而对方似乎也猜到了他们的用意,从一开始就没有刻意隐藏使魔的行踪,恰到好处地让他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 烟雾瓶在言峰眼前炸开,对方并不会趁着这样的情形继续追击。太宰在烟雾笼罩中和黑色短发的女人的视线对上了,那双黑色的眼睛一瞬间闪过一丝错愕,很快就消失的彻底。 这块楼层很高,但是她依旧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舞弥没能看清太宰最后的口型,只是匆匆注意到了最后的嘴型大概能够拼凑出败犬几个字眼。 樱动了动脑袋,换了个姿势将自己埋在了太宰怀里。英灵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她能够感受到对方脸部肌肉牵动时的小动静。 言峰警戒的姿势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他就重新整顿好了站姿看向从阴影中慢慢走出来的太宰治。男人的脸上没有太多真切的笑意,那双眼睛中除了浮于表面的讶异和伪善,更多的是隐藏的极深的恶意。就像是他的assassin出刀那一刻的死气,诡异而不突兀地出现在了男人身上。 “caster。”言峰的声音很低沉,脸上没有过多多余的表情。 太宰的眼神从那几柄短剑飘过,最后还是将视线落到了男人脸上,“好巧啊,言峰神父。” 鹤丸轻飘飘落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太宰话出口的一瞬间鹤丸极其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今剑很安静地蹲坐在一边的断墙上,红色的眼睛钉在了神父的后背。 不错的偷袭位置,无论成功与否,这一次的决定都会让他们减少一个威胁。 察觉到了两道不善的目光自然让言峰在第一时间保持了绝对的警惕,比起能力更偏向于辅助的caster,他手下的使魔才是需要第一时间提防的角色。 言峰将身体转向了处于他背后的两骑付丧神,他捏着剑的力度不小,使得他的骨关节都有些发白。 caster的难缠程度不亚于其他几组,对方可以消除宝具的能力更是让时臣在第一时间将对方放在了最优先的几个位置之中。 “别紧张,共赢的合作而已。”穿着风衣的英灵往前走了几步,两人间隔的位置不足三十厘米。轻浮而入耳的声音几乎是响在了言峰耳边,“我拿出了我的诚意,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拉拢足够多的盟友不是吗?” “……archer的、御主呀。” 时臣捏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中年人失态地直接站了起来,由于过于猛烈的动作,甚至牵倒了手边价格昂贵的红酒。 言峰绮礼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重新面向了太宰,锋利的刀刃抵在了对方的脖颈处。 英灵笑着抬起了空闲的那只手,鸢色的眼睛中涵盖了太多无法参透的深意。 18、方法之十八 冬木市,某街道。 巨大的动静使得许多即将休息的人重新清醒,由水银组成的不明物体在街道上砸出了一个不小的深坑。 领头的警察小心翼翼接近面前的水银球,这样一个诡异的物体出现在了这个街道上,强烈的好奇心驱使警官伸手去触碰那个流动的球体。 ……带我离开。 那种感觉就如同深陷泥沼,旁边偏偏还有甜言蜜语的毒蛇引诱你继续潜入,直到彻彻底底掉入他们的圈套。 领头警官碎碎叨叨的自言自语引起了后方的小探员的注意,年轻人的问候伴随着警官越来越大声的自言自语,“带你离开,带你离开。”领头者猛地站了起来,用着最大的分贝向后方下达命令,“把它搬上车,带着它离开。” 与此同时,作为盟友之一的太宰坐在了教堂中间一排的某个位置上,樱很安静地并拢双腿坐在他身边。 今剑和鹤丸一左一右霸占了两旁的位置,言峰的父亲站在台子上,神情称得上是温和。付丧神的衣服依旧整洁,而太宰的领口有些散乱,带点卷的头发混杂着血液黏在了额角处,唇角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消失。 英灵和人类的一战完全是被单方面的殴打,不论是反应还是力量,成为了英灵的太宰的身体依旧保留了人类的能力,并没有在身体素质上超越之前的身体。 伤口恢复的很缓慢,这使得男人看上去有些凄惨。但他依旧在笑,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受伤的并不是他本人。 以人类的身体强度和英灵抗衡,如果条件允许的话,言峰绮礼怕是也能够成为某一类职介的英灵。 “如你们所了解的那样,我的盟友啊。”年迈的神父背对着太宰等人,太宰观察言峰绮礼的目光重新收了回来,樱的脚因为高度的原因悬在半空,小女孩无所事事地晃荡自己的双腿。 “现在的圣杯战争正面临重大的危机,得益于caster组的协助击杀,我们已经解决了最大的问题。”言峰璃正的嘴角挂着古怪的笑意,“作为这一次任务的奖励,我将赠与caster的御主追加的令咒。” 樱盯着发烫的手背出神,一个并不突兀的印痕出现在了那个完整的令咒的上方,赠与的条件达成。 太宰的笑意深了一些,但并不真切。 言峰璃正的言行无异于暴露了解决了“蓝胡子”的正是冒名顶替的第八者,侧面也公布了他和樱所属的职介。这一届的御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结合一下今晚出入教堂的人,他和樱的信息很快就会登上卫宫切嗣的暗杀榜单。 身为旁听者的太宰自然注意到了言峰璃正手臂上猩红的一片令咒,如此数量巨大的令咒,被任何一个参赛者得到都会打破现有的局面。 这样的情况断不可能让其发生。 随着一阵动静,教堂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女孩晃动双腿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的模样在太宰的干扰下缓慢朝着之前的模样发展。至于身体里的虫子,也因为特殊的回路支持而开始衰败死亡。 太宰先一步站了起来,随即消失的是两振付丧神的身影,言峰绮礼缓慢地转头将视线落到了太宰身上。 “那么,先行告辞。”太宰抬脚就打算走,樱从座位上滑下来之后立刻跟了上去。言峰璃正的嘴角在太宰转身的一瞬间往下拉了拉,他瞥了一眼安静站在一旁的言峰绮礼,对方似乎并不对太宰这个盟友过于上心。 太宰的脚程不算慢,樱不快不慢跟在了太宰身后。英灵停在了教堂门口,附身抱起了年幼的御主。 教堂内,沉默许久的言峰绮礼伸手摁在了耳边,视线依旧锁定在太宰离开的位置。 “如何?”时臣的声音出现在了绮礼耳边,言峰璃正点了点头,转身退出了这个区域。 男人的声音缓慢而低沉,“caster的御主不足为惧,不出所料,其他御主近几日会动手解决caster组。” 太宰不动声色动了动手指,潜伏于顶梁之上的黑发短刀合拢了双眼,消失在了原地。 重新返回据点的太宰依旧在纸张上圈圈画画一些不明的符号,樱很安静地趴在矮脚桌的另一边小憩。如果他没有感受错的话,神父再将令咒转交给樱的时候至少还有五个使魔在场,也就是说saber御主之前那样轰轰烈烈的行动并没有击伤lancer的御主。 使魔的能力还不足以侦查身为英灵的隐藏能力,樱的面貌并没有被暴露,但是caster组御主年幼的实际信息怕是已经无法隐藏了。 衣着华丽鲜艳的打刀默不作声地擦拭着自己的刀剑,他的搭档规矩地跪坐在旁侧,闭着眼睛调整状态。 最大的供魔也只够支撑五个付丧神同时出现,原先作为首要敌人的蓝胡子已经被彻底根除,那么接下来就是御主间的大混战。 而明面上依旧是assassin组盟友的太宰,必定会被对方榨取最后一点的价值。 “樱。”太宰的指尖弹上了装有半杯威士忌的酒杯,清脆的响声将女孩从短暂的梦境中带了出来。男人笑的很温和,那双鸢色的眼睛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可以使用令咒了。” 女孩伸出了手,上面赫然是四道令咒。 “以令咒的名义,将胜利带给我,caster。” 黑色的雾气出现在了房间内,带着骷髅面具的女性assassin向太宰的位置行了一个简单的礼仪,“阁下,吾主致来的共同合作的邀请。” 此刻,saber组据点。 不同的观点必然会引发争吵,这一点之前卫宫就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lancer的御主并不是什么胸襟宽阔的人,月灵髓液准备就绪之后他就决定进行这一次以牙还牙的突袭。 太宰并没有和言峰绮礼走同样的道路,鹤丸和今剑照旧保护樱,干扰lancer以及saber两振英灵的任务落在了太宰身上。 并不适合实战的英灵被派去这样的任务,可见对方所谓的合作究竟掺了多少水分。 建筑被撞破的声音响了起来,离樱最近的今剑伸手护住了女孩的耳朵。和泉守和堀川与太宰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更加偏向于实战的付丧神挡在了前面,太宰担任了辅助的角色。 “lancer正在赶来的路上,saber组很可能正在监视您所在的位置。”药研的声音响了起来,短刀的声音冷静的仿佛是在念诵一则消息,“距离您还有两百米,请做好准备。” lancer比saber更早出现,这一点就足够太宰感到意外。 樱等人所在的位置能够很好观测到整个战局,也是绝佳的逃离位置。 “caster。”枪兵的语气没有太大的波折,太宰和这几位没有任何的惺惺相惜,个人的观点理念都相差太多,谈话相处只会引发更大的不愉。“别躲在后方,来一场真正的对决。” “所谓的骑士道之类的大义,在我这里并不适用。”太宰不动声色朝后方退了一步,药研的声音同一时间响起,“saber已经赶过来了,但并不清楚对方的目标是您还是lancer。” 剑士和枪兵必定会达成短时间的合作。 太宰要做的只是拖延时间,付丧神的能力以及机动性都足够应对这两骑英灵。而自身的宝具蓄能暂时没有达到释放的条件,时间久了很可能导致这一次的任务失败。 如果真的交代在了这里,怕是顺应了某些人的期待。 “saber,解决掉caster。”爱丽斯菲尔的命令传达到位,携带月灵髓液的肯尼斯也到达了城堡。 “lancer,击杀caster。” 蓝衣的剑士和绿衣的枪兵果断站在了同样的阵线,太宰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并不清脆的声音响在了这片空地上。 “唔,看来是三对二。”太宰轻声笑了笑,缠绕着绷带的手指不规则的活动了一下。 “我收到的命令只有击杀caster,我想你和我一样。”迪尔姆德将枪对准了太宰的方向,“我认为合作是不错的选择,我们之间的决斗可以遗留到下一次见面。” 城堡中不断传出枪|响,距离的原因使得他们听上去过于轻微。 第一声刀剑交错的声音响了起来,红色的衣袖扬起遮挡住了saber视线中太宰的身形。清瘦的年轻人动了动嘴,字眼模糊在了接踵而至的刀光剑影中。 她没能听清caster说了什么,男人不大不小的声音全部都被现场的打斗声给吞没了。 战况僵持不下,付丧神的武器并没有英灵附带那么多的特殊性,但是超脱寻常范围太多的反应以及战斗技巧很好地阻拦了两骑英灵靠近太宰。 枪|声和巨大的撞击使得太宰第二次分散的注意力,药研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查探情况。 “assassin的御主被阻拦下来了,其中一位已经算得上是重伤了。” 太宰分神的一瞬间,阿尔托莉雅就和迪尔姆德交流好了应对的方式。和泉守和堀川组成的防线被飓风打破,枪兵第一时间冲了上来,猩红的光束昭示了对方的宝具已经完成了蓄能。 “刺破他,破魔的红蔷薇。” 两秒钟。 太宰的大脑一瞬间被空白霸占,思考打破了凝固,应对决策刚刚出现的一瞬间,留给他的选择只剩下了调整位置这一个。 循环的魔术回路被破坏,药研等人的魔力供应中断,场面调转成了一对二的劣势。 正准备乘胜追击的lancer突然停止了步伐,御主濒危的情况告诉他击杀caster的任务暂缓,他需要做的是第一时间赶过去救下他的御主。 太宰的嘴角扯了扯,勉强拼凑出一个不是那么怪异的笑,随后男人的身影灵子化消失在了这片区域,一场规模并不大的对抗暂时落下了帷幕。 “……真遗憾。” 风里隐约传来了caster的声音,散在了阿尔托莉雅的耳边。 19、方法之十九 “让caster跑掉了。”阿尔托莉雅刻板地转述了这个事实,城堡因为之前的混战被搅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剑士换回了之前的正装,沉默长久凝固在几人之间。 夜风有些重,魔术只是短时间隐藏了太宰一行人的踪迹,如果使魔的嗅觉足够优秀,完全可以在十分钟内捕捉到太宰等人撤退的路线。战力缺失的情况下,无论对方是否决定追击,撤退都是唯一的选择。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排除率先退场的lancer组,saber和assassin都能够给太宰再添一击。 怕是下一击就没有那么幸运能够规避要害了。 血液的味道和晚风湿润的气息一块涌入了樱的鼻腔,原先还能够支撑今剑和鹤丸的魔力在掩盖痕迹撤退时也已经不足了。太宰的手在抖,对于樱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次意外的发现。 caster不会外露丁点的痕迹,那双手似乎一直保持着绝对的稳定。 旁侧有河道,这一片的路并不是那么平稳,太宰感受到了溺水濒死时肺部呼吸减缓时充斥肺腔的血气。 女孩被放下来的时候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太宰的呼吸开始混乱了,表面的伤口因为英灵的特殊性已经恢复了,但是他没能及时掩盖身上血腥气,已经有人顺着气味追踪过来了。 “往前跑,樱。”女孩的视线往上就是太宰腹部的伤口,血液已经浸湿了衣料,对方似乎还在笑,平淡的语气从她头顶上方传过来,“避开正常的大路,用你的魔术隐藏自己的踪迹。” 女孩明白对方的意思,她没有继续留在这里干扰太宰的判断,而是很快速的钻入了一旁的矮树林中。 紫发的assassin缓步走了过来,对方没有主动出击,这点让太宰有些意外。 草木发出了声响,assassin朝一边让出了一块距离。 言峰绮礼的出现并没有让太宰感到惊讶,如果出来的不是他而是saber反倒会出乎太宰的预料。 “好巧,言峰神父。”太宰扯出了一个相当和善的微笑。 言峰绮礼向前的脚步顿了顿,“……只是来商议一下关于berserker的御主的消息。” 樱没有走太远,但是很好的跟太宰拉出了一定的距离,草木在夜风的干扰下碰撞出沙沙的响声。太宰的笑意逐渐收敛,对上了神父死沉的眼瞳。 “你认识berserker的御主,caster。” 是肯定句,太宰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樱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客厅的灯依旧亮着,监视berserker的特殊性以及付丧神的疲劳度使得新一轮的助手被重新更替。 名为加州清光的打刀就着明亮的灯光研究自己鲜红的甲油,另一边是闭目养神的药研藤四郎。太宰对于面前这两位的了解仅限于从狐之助那边得知的消息,间桐家有限的魔术书大多数他都已经翻阅过了,除了付丧神的配合,他还需要正常的动物使魔。 运输信息以及窃取情报。 本丸遗留的资料中有关于傀儡的制作方式,形式类似于符咒式神之类的存在。 蓝胡子并没有真正的消亡,魔术工坊里的魔力残留支撑了他苟活下来的需求,只要得到一个新的魔力供应的源头,那么他就可以重新作为“英灵”参与战斗。 而caster的特质之一,就是能够作为另一个魔术师供给魔力。 “河道附近有rider行动的痕迹。”作为动物使魔被召唤出来的狐之助懒洋洋趴在太宰脚边,汇报消息的药研藤四郎和太宰保持了一个微妙的距离,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的疏离,“在得知caster被消灭之后,他们的活动痕迹已经失踪了。” 太宰桌子上摆的是一排透明的试管,来源未知,简单的炼金术能够协助他辨别蓝胡子的魔术工坊的通道。 如果蓝胡子的御主并没有对今剑下手,或许现在他们可以直接跟着rider的御主寻找到对方的踪迹。 工坊外面布置的障碍物因为脱离了魔力的支持,像是杂草一样垂在两旁,如果不仔细看,几乎要将这些玩意当成了废弃的管道或是别的建筑垃圾。 空气有些潮湿,太宰没有卷起裤腿,踩在积水里的感觉并不美好,但他没有那么在意。 樱安静地趴伏在太宰的肩膀处,清光和药研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跟在太宰后面。一行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情,一路上倒是出奇一致地保持了沉默。 腐烂混合着长时间暴露在外的铁锈的味道涌入了药研的鼻子,短刀对这类气味有些过分敏感,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拔出了刀。 太宰的向前的脚顿住了,“樱,把眼睛遮住,无论如何都不要睁开。” 他太清楚待会要面对什么了,樱已经在间桐家面对过地狱一般的虫窟了,接下来的场景只会让女孩的阴影更加深刻。 樱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答,将整张脸埋在了太宰的颈窝处。 颜色异样的水混合着一些不明物体浮了过来,孩子还没来得及合拢的双眼以及诡异的恶臭。清光皱了皱眉朝后退了几步,药研手腕动了动,原先对着前方的刀尖收了回来,刀背贴在了手臂上。 绕过这里就是蓝胡子的工坊,微弱的魔力波动昭示这一次并没有找错方向。 甘油以及一些别的易燃物,房间里还有没能散去的血腥味,用水银灌注的计时器以及悬浮在上的指南针。 太宰从衣服口袋中摸出了打火机,蓝胡子的宝具还没有完全消散,整个人如同一个巨型的卵在一边沉睡,巨卵的下方是刻画出来的,不规则的法阵。 在离开那个称得上是处理痕迹的隧道之后,樱也离开了太宰的怀抱,她和这两振付丧神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自然谈不上熟悉,也不会有过多的交流。 太宰解开了手上的绷带,他用搁置在桌子上不知作何用处的刀划开了掌心,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在了魔法阵上。 “宣告。汝之身体在我之下,我之命运在汝剑上……我是、传达世上一切恶意之人…” 从抑止之轮来吧,天秤的守护者啊。 男人青灰的面庞上有经脉开始跳动,上翻的眼瞳重新出现,如同傀儡一般的从者缓缓从肉花中走了出来。 “合作愉快。”太宰语气轻快地重新缠上了绷带,佝偻脊背的从者缓慢行礼。 “为您效劳。” 黑色的caster如是说。 20、方法之二十 手指一直到小臂都没有任何的活动现象,与其说是被召唤而现世,倒不如说是驱使的傀儡。 驼背的男人身材算得上高大,但是伸出来的手似乎皮层之下只余留枯骨,太宰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从他手搭上的书面上飘过了好几眼。 raziel,一本古怪而又破旧的魔法书。 这是一个有些陌生但又在哪里听过的名字,有关于这位将军的记载混淆了法国民间流传的故事,他的状态看上去十分的不稳定。 太宰清楚这本书。 在了解caster相关故事的时候,无意之间看到过这个名字,一个祸害千年的黑魔法书。 蓝胡子对于贞德的执念过于深刻,虽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是什么,蓝胡子十分确凿saber就是圣女贞德,即使二者并不属于同一个国度。 与其说是圣女忠诚的追随者,倒不如说是执念太深而产生了魔障。 “你不去阻止caster的特殊活动,为什么?”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小屋子转角处,付丧神出于协调关系再一次出现。 太宰治猜不中鹤丸国永的心思,同样的,对方也无法料中太宰治脑子里的怪异思维。 “啊……这是一个好问题哦。”太宰治笑容模模糊糊地藏在了阴影处,鹤丸的视线内只能捕捉到那个上扬的嘴角,“鹤丸君,在你钓鱼的时候,会担心诱饵的安危吗?” 鹤丸的笑意更加虚假了一些,太宰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有趣。这个人仿佛从头到脚都充满了惊喜,每一次的试探都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惊喜。 caster的行动被太宰刻意维持在了他的上一任御主生活的区域,黑色的caster过于突然的死亡让那些多疑的家伙不免互相猜忌。 关于杀人鬼的消息再一次出现在公众的眼皮之下,少不了太宰的刻意为之。 变本加厉的手法引起了更高层的关注,这其中少不了太宰的刻意引导,他在一步步将已经退出这个舞台的前caster再一次推到最中央的位置。 屋外的天幕还没有亮起,昏暗笼罩了整个房间。 黑色短发的男人坐在床上,他刚结束和同伴的对话,正前方的那面墙上全是其他御主以及英灵们的信息,被放置在最中间的,是太宰的照片。 新的caster的御主的位置至今是空白,这个规格外的英灵的强度至今是个问号。没有人清楚他背后的操纵者是谁,如果这一切都是那个御主的谋略倒还有的解决的办法。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这个英灵的自我意愿,那么整个棋局的布置就更加的难以猜测。 他想要什么,他的目标是谁。 卫宫切嗣的手指触碰上了那张照片,相片上的人笑意温和,看不出一丝的攻击性。卫宫的手缓缓向下,停在了太宰脖子的位置。 鹤丸安静地盘坐在窗框上,月光从他身后投过来,他整个人淹没在了月色和阴影交错的地界中。 太宰恬然地窝在沙发上,冰凉的毛巾盖在他的脸上,懒散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分析现状。 “远坂没有任何的动静,间桐雁夜也看上去很好出手。”太宰闭着眼睛依靠在沙发中,“lancer至今没有出局,saber的御主是有名的魔术师杀手。” 屋外,黑色的雾气缓缓凝聚成一个巨大的佝偻的人形。 “被定义死亡的前caster,恰好是逼出那些老狐狸的底牌。” 沉默的英灵缓缓抬头,朝外翻的双眼黯淡无神。太宰缓缓站起身,放置在脸上的毛巾掉在了地上,一旁是蜷缩在沙发中熟睡的女孩,另一旁是身形巨大的英灵。 太宰朝着caster伸出左手,鹤丸侧着头看着那个男人缓缓弯下腰上半身宛如蜷缩在了一块。脚底沾的猩红拉了很长,英灵有着尖锐指甲的手搭在了太宰的手心,时快时慢的跃动从指尖传达过来。 “你做得很好。”太宰语气缓慢,尾音带着点意味深长的拖沓。 冷风从屋子外卷了进来,caster拖着笨重的身体缓缓转身。像这样夜不能寐的日子似乎很久以前也是这样度过的,警惕着周遭的一切,丝毫的风吹草动,以及身边的人随时可能刺来的匕首。 这块空间狭小封闭,声音被保护的很好,太宰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最新的新闻推送。 黑色的caster引发的骚动比之前的更加让人恐慌,没有人直到这个鬼魂一般的刽子手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家的孩子,舆论造成无法压制的绯言,而太宰要做的不过是尽心尽职当好一个收网人。 空气有一瞬间的扭曲,注意到了什么的樱看上去很冷静,她没有任何的惊慌,仿佛这一切只是一个平淡的假象。 鹤丸的怀中抱着他的刀,他没有第一时间冲到太宰身边,接下来的事情他无法很好的应对,参与其中只是会造成更加严重的损失。 太宰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哪怕是孩子都可以执起匕首给他致命一击。 有着曼妙身躯的女人出现在了背光的地方,她的嘴似乎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隐藏起来了,视线凝在太宰身上,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 两个人随时都可能转换猎手和食物的位置,所以谁都没有先一步出手。 “caster。”言峰绮礼的声音从那个地方响了起来,太宰的手不自然的向前伸,还没有等他做好准备,那个在角落里蠢蠢欲动的女人出了手,又快又狠地扼住了太宰的脖子,尖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言峰神父,火气真大啊。”英灵的力气不小,太宰难得有了一瞬间的恐慌。他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勉强,开头几乎是从鼻腔中哼出来的气音。 “真实好手段啊,caster。”神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难得带了一点不一样的语气,被众人默认消失的前caster再一次出现,手段没变,但是较之之前少了几分泄愤的意思,更多的是作秀。 这就不难猜测使用者的心思了。 太宰有意做给那些人看,那么教堂之前宣布的成功抓捕无疑成了笑话。 矛盾和冲突还是比较好化解的,那些老狐狸的猜测和怀疑使得原本处于绝对中立的教堂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谈个合作吧。”另一头还在思考是否下手的言峰神色不明,教堂的灯火跳了几下之后又灭了。 他听到caster带着笑意的声音,通过其他从者作为介质传到他的耳朵中。 太宰笑的很轻,带着一点说不明的意味,言峰没法猜想这个男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几次的交锋都处于下方,换做是谁都不免带些火气。 “恭听你的决策,caster。” 伤口不断往外渗血,雁夜几乎是吊着一口气支撑着自己往其他方向挪动。 berserker的消耗比他预料中的要更加恐怖,他不确定自己到底还留有多少时日。所剩无几的身体机能告诉他只能速战速决,但是所有的御主都如同坚壁一般无法窥测击破,而之前的冲突让他原本就已经糟糕的状况再次急转而下。 只剩下满腔的仇恨和不甘在支撑着他继续完成自己的使命。 太宰和言峰的交锋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男人每步都是他棋局中规划好的。即便是隔着一个媒介,太宰依旧能够凭靠细微的语气波动猜到对方内心的想法。 “圣杯战争只有一个胜利者不是吗?”男人的语气略微上扬,听上去心情十分不错,assassin的手松了松,没有之前那样致死的力度了。 “稍微换位思考一下,言峰神父,时臣怎么可能会毫无芥蒂帮助一个外人。” 太宰摊了摊手,他的语气很轻松,言峰一开始威胁的动作也弱了下去,另一头那个寡言的男人在思考,他不知道这个从者到底在走哪一步棋,但他说的也没错。 圣杯战争只有一个胜利者,而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是时辰手下的一枚棋子。 “考虑一下我的邀约吧,神父。”那个男人的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明灭不清,言峰长久地凝视着那张脸,半晌松了手。 “我随时可以解决掉你。” 黑色的assassin消失在了房间一角,太宰脖子上明显的痕迹表明了之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附近,伤口依旧在痛,但是因为英灵体质的特殊性,这样的疼痛并不会持续太久。 有些人的疼痛消失的很快,而有些人的痛苦会随着时间持续蔓延,那种苦难是深入骨髓中难以根除的。 屋外依旧是黑天,月色只能提供少量的光亮。 黑色的caster出现在了半张脸已经被摧毁的男人身边,巨大的手朝着蜷缩在地上的男人伸了过去。 21、方法之二十一 雁夜的昨夜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伸向他的那双手,那样的恐惧和不安太过于强烈,以至于现在仍然存有后续的心悸。 沉重的心跳和压迫般的疼痛将雁夜硬生生从不休止的噩梦中拉了起来,反复的死亡,以及过于绚烂的火光。 “……计划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了,你到底想要什么……”疼痛使得雁夜的意识还没有完全回拢过来,一个听上去极其冷漠的男声断断续续的在说些什么,另一个声音听上去较为轻浮。 虫子混淆了他身体的各部分器官,稍微大一点的动作就能带出淤积在肺腔里的淤血。 “喔,你醒过来了啊。”太宰晃晃悠悠站了起来,雁夜不明朗的视野内只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朝他走了过来,而另一个黝黑的身形他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在那个声音轻佻的男人向他走来的时候,另一个相对冷漠的声音几乎是一瞬间消失了。 “你想要什么。” 雁夜在问这一句的时候语气平静的很,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但是他那些细微的小动作无不例外暴露在了太宰的视野里,言峰站在后方,很安静地围观两个人的交锋。 太宰安静的看着那些虫子从男人身体中窜出来,雁夜的身体现在就是另一个虫窝,他在用自己的生命去喂养这些虫子。 和他记忆中的那些恶意比起来过于浅淡,以至于太宰还很有闲心的打量了一下那些即将扑上来的虫子。 两个人生硬的气氛因为小女孩突然想起的声音被打断。 樱怯懦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手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只好抓住了自己的衣摆。女孩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但似乎比在间桐家的时候要明朗了不少。 雁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那些张开翅膀的虫子整齐划一的落了下来,密密麻麻铺在了床边和附近的地板上。樱似乎有些害怕这些虫子,迟迟不敢接近雁夜,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雁夜慌乱地想从中站起来,但是无力的四肢告诉他他无法这么做。 “……caster,不要伤害雁夜叔叔。” 女孩子的声音又轻又细,如果不是太宰刻意去倾听,差一些就要漏过这句话了。 雁夜匆忙想要将那些虫子收起来,他知道樱曾经在老头子手下遭受了怎样惨无人道的待遇,这些东西难免会勾起樱那些不堪的回忆。 雁夜伸手的时候,樱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不自在地攥住了太宰的衣角。 太宰的眉毛挑了挑,视线从樱的手转移到了雁夜的脸上。男人的神色变了几变,最后还是硬生生压下了怒火,挤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那些失踪的孩子,是你做的吧。”雁夜已经毁掉的半边脸扭曲成了一个古怪的笑,太宰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看向床上的男人,“别伤害樱,我答应你提的所有条件。” “包括,退出圣杯战争?” 太宰的笑意更加虚浮,言峰也将视线从雁夜身上施舍了一点给这位表面盟友。 男人的语气很轻很淡,雁夜压下的火气被彻底激了起来,他不管自己依旧在呕血的身体,强行将漆黑的berserker拉了出来。 最先响起的,是berserker模糊不清的闷吼,雁夜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太宰的手遮在了樱的双眼上,女孩无措地搭上对方的手。 周遭并没有可以提供给berserker的武器,距离最近的椅子腿就被无情的征用了。 太宰的手从樱的眼睛位置转移到了腰部,直接带着女孩朝着后方躲闪。 一直处于待机状态的鹤丸的刀刃出鞘,撞击产生的铿鸣震动了在场几位的耳膜。太宰的手覆上了樱的耳朵,女孩的惊恐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就将这样的情绪收敛了下去。 经过berserker触碰的普通器具似乎都被覆上了魔力,本来并没有什么作用的椅子腿也成了冷兵器一般坚固。木料和铁器碰撞发出了诡异的击打声,太宰探究的视线从雁夜的身上转移到了那个漆黑的英灵。 能将一切平平无奇的武器转为自己的宝具,berserker比预料中的更加难以对付。 结盟,或者……夺取berserker的控制权。 这样危险的存在只要给了足够的养分,那么后续所威胁到的人就会形成一个极其恐怖的故事。 太宰没有兴趣去培养一个潜在的威胁,哪怕这对主从或许对樱还存有旧情,也难免最后关头撕破脸皮。 做好最万全的准备总归是没错的。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caster作为棋子还没有完全消费完所有的价值,樱的身体也不支持他们再从别的御主手里接管新的从者。 在这个空间的特殊性以及被承认性,太宰也可以算是半个御主,只不过脱离了樱的支撑很可能没法维持在这里。 鹤丸和berserker的交锋没有停止,那个漆黑的战士熟悉一切的格斗技巧,每一个躲闪和格挡都恰到好处。也许有雁夜的限制和鹤丸有意的阻挡,樱始终被这些人保护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 鲜血不断从雁夜的唇齿之间冒出来,他伸手抹了一把溢出来的鼻血,看向太宰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恶意。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制式,规格,力量。 这个英灵的存在太超过雁夜以往的认知,他有自己的意识,甚至在新的caster组处于主导位置。 最可怕的不是这些层出不起的刀兵,可怕的一直都是这个操纵这些刀者的人。 不是寻常的那些无意识的傀儡,和berserker对战的刀者拥有正常人的思维和判断能力,且能力并不弱于普通英灵。未知的东西容易造成恐慌,雁夜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想,但是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一个御主断不可能被另一个御主驱使。 太宰没有正面回应雁夜的质问,鹤丸的攻击没有之前那样的充满进攻性。他试探着在抵抗和反击的空隙中切换位置,更好的切入正确的突破点。 如果说archer和rider的攻击如同密网一般,那么berserker的攻击就如同磐石一般稳定牢固,难以寻觅弱点。 御主的魔力储存并不是无穷无尽的,他们都如同沙漏一般缓慢泄露,直到完全耗尽。 而现在的雁夜,属于他的沙漏早已经四分五裂,魔力如同水流一般倾泻。太宰的眼神没有什么温度,与其说是在注视着雁夜,倒不如说是在研究试验台上的死物。 从枯竭到再一次充盈,雁夜呕出来的血染红的浅色的床单,纯木的武器出现了断痕。诡谲的方法不能够支撑这样大的消耗,在berserker的怒吼即将出来的前一秒,他的御主不堪重负地再次晕了过去。 鹤丸抖了抖刀刃,寒光轻轻掠过,在berserker的右臂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失去了御主供给魔力的英灵随着最后一击消失在了原地,鹤丸安静的收起了利器,berserker的战力不容小觑,至少在刚才试探性的对战之中就有几次险些被对方抓到弱点解决。 战士的思路并不会因为坏境的变化而有所改变,一旦发现了弱点,他们的攻击就会变得单一且迅猛。 “……比我预料中的更加有趣。”鹤丸深深看了一眼太宰,转身带着樱离开了这个房间。从黑暗中再一次走出来的assassin开口,是言峰绮礼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依旧平直到没有丁点感情,只是看向太宰的眼神中更多了一丝兴味。 为了暂且不清楚的目标而拼尽一切,明明身体已经透支了大部分的生命力还依旧在坚守。 “他的获胜有何意义。”言峰绮礼率先打破了沉默,一旁动手翻动雁夜眼皮的太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男人鸢色的眼眸并没有多少温度,他轻哼一声笑了出来,用着赞叹美好天气的语气反问道: “那么,其他人的胜利又有何意义?” 为了一己私欲而争斗,不惜赔上性命。在一切开始之后又用那样的嘴脸去怜悯最底层的弱者,人类虚伪而又荒唐,所做的一切也无法得出一个恰当的结论。 “神父,你认为这场圣杯战争又有何意义?” assassin如他来时一般无声地离开了,太宰依旧站在原地。雁夜唇齿中溢出来的鲜血滴落在了地板上,那一小滩的猩红触碰到了太宰的鞋尖。后者不动声色挑了挑眉,半蹲下来和雁夜保持了平视。 视线从昏暗到一刹那的极致的光亮,满身伤痕的男人的视线和那个有着鸢色眼睛的英灵撞在了一起。 英灵冲着雁夜轻松的笑了笑,他将手指压在了嘴唇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遭,他瞧了一眼屋外安静坐在桌前听着那个身着羽织的武士的故事的姑娘。再度将视线转移回到太宰身上是麻木的默许。 “我一向顾全盟友的安危。”褐发男人轻声笑了笑,他看上去兴致不错,尾音是掩饰不住地上扬。 22、方法之二十二 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完全剥夺雁夜的活动区域。 樱的身体并不足以支持第二个英灵,圣杯战争没有进行到最后,那么就会继续产生新的主从。即便是雁夜移交了御主的资格,圣杯依旧会选择下一个野心未熄的新御主。 “你就敢担保,那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地将资格移交给你?”白色的衣角从太宰眼前拂过,鹤丸毫不介意地席地坐在了太宰对面。 男人的手里拿着两张照片,是不同角度的lancer的御主的照片。 鹤丸只是粗糙扫了一眼,兴致缺缺移开了视线。 太宰动了动嘴唇,到嘴边的话语最后被吞了下去,他扯出一个并不明显的微笑,语速缓慢,“人类一直都是很复杂的生物,即便是遭遇了背叛、窘境、甚至是欺辱,最后还是会在众目之下做出虚假而又可笑的伪装。” 明明你也是人类。 鹤丸没有继续接下去,他沉默地想着,然后再抹掉那些想法。 太宰也是人类,或者说曾经是。但是给鹤丸的感觉很奇怪,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一直带着沉重的表演面具,尽心尽力地去模仿其他的人类如何思考。 太宰表达给他的东西过于复杂无序,需要漫长的时间去一点点整理。 人类在他的眼里是什么样的,或者说,你是否还能算得上是人类。 只是模仿着其他人可笑的活下去,怕被当成异类而战战兢兢,不理解那些人的感情,如同小丑一般去取悦身边的所有人。 你明明可以做到却不做到最好,明明拥有一切却厌恶这个世界。 太宰感到疲惫,他开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太宰治还是“太宰治”。 因为巧合他得到了另一位笔名为太宰治的作者的一生,荒诞而可悲的一生,虽说如同小丑一般荒谬可笑,但绽放了绚烂的花朵。 圣杯为何会选择他,而他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雁夜长久地跪坐在雪白的床铺上,他所在的地方能够很好的看着正在客厅里翻阅资料的太宰治。男人如同一个浑身充满了问号的谜团出现在了这一次的圣杯战争中:谋划、算计、渔翁获利。 似乎一切都是被他安排好的,又或者……男人早已知晓了这一切,只是在配合他们演出到底。 太宰走进房间的时候,迎上的是雁夜探究的目光,“……你的愿望是什么?” 他问了和樱当初一样的问题,似乎每个人对于其他主从的愿望都极其好奇。不论是雄伟的、为了满足私欲的、亦或是单纯的愉悦,每个人似乎都有被圣杯选择的因素。 “愿望啊……大概是彻底的消亡。”男人毫不介意坐在了雁夜的对面,那双眼睛是笑着的,可是雁夜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 雁夜先是沉默,随即不轻不重嗤了一声就将头转移到了窗口的位置,不愿意同太宰继续交谈。 “……那就不打扰阁下休息了,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好。” 太宰离开的后一秒,黑色的虫子从雁夜的身后爬出,跟了上去。 太宰带着樱来到了距离江边不远处的咖啡馆内,至于雁夜小动作跟来的东西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女孩没什么顾忌地嚼着布丁,魔力从亏空到再一次的盈满就像是一个回转,太宰巧妙地用新的构造弥补了魔力的不足。 蓝胡子久久地站立在江面上,他没有任何的动作,眼神呆滞看不出丁点活气。 不远处的大厦上清光拉了拉自己的衣领,这个位置能够很好的看清远处的全局,他的余光看到了红色头发的女人,没等他看清楚那个女人已经消失在了转角处。 “可以准备布置咒法了,caster。” 先前所获得的令咒被追回,但是得到蓝胡子的使用权无疑是增加了胜率。 太宰的手指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夜幕逐渐拉下,阵法已经完成了全部,就差彻底的激活。 强烈的不安感笼罩了所有的御主,巨大的魔力释放使得收集情报的鹤丸也受到了不小的印象。负面的情绪吞没了间桐樱和太宰治,较之游刃有余的太宰,樱就显得极其吃力。 女孩在太宰的怀里缩成了一团,她握住太宰胳膊的手很用力,但是太宰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此刻,我们再次高举救世的旗帜!”术士吟诵着,漆黑逐渐笼罩了这片区域,红发的女人和黑发的枪兵站在了另一边视野不错的高楼上。 “被抛弃者,尽可来此一聚!” 由我带领,由我统帅。 巨大的黑暗笼罩下来,太宰的视线缓缓上移。宛如变异一般的巨型肉瘤一般的东西从海水里涨了出来,疯狂的速度宛如苏生的野草。 “被抛弃的我们,所发出的怨恨之声,定会传达到神的耳中。” saber冲向了海边,她只能看到黑色的术士被吞噬,庞然大物从汪洋中缓慢出现。海水从它的头顶上缓缓流下,水流声冲击了在场所有英灵的耳膜。 黑发的枪兵从楼顶一跃而下,深褐色头发的付丧神轻描淡写的一瞥,紧接着跟着跳了下去。 冷风在清光耳边猎猎作响,他将自己的刀置于胸前,即将落地的一瞬间轻轻松松调转了姿势。脚尖优先落在了地上,冲击使得他的脚掌一瞬家有些麻木。 “在天上的主啊,我要以斥责的话语,来赞你的名!” 雷鸣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宰带着樱往咖啡馆的角落里缩了缩。他所能感应到的英灵都冲着同样的方向快速移动,有的是为了私心,有的是为了所谓的大义。 每个人的目的不同,行动时所要顾虑的东西就不一样。 清光几个跳跃来到了距离其他英灵最近的地方,人群不轻不重的议论声混淆了他的视听,眼前的情况其他英灵不可能开战,那么他要做的就只是诱导他们消耗大量的战力去对付蓝胡子。 太宰没有下达在这些人最薄弱的时候出手的命令。也就是这一次的交锋,除了蓝胡子之外的全员保持旁观的态度就好。 “rider等人到场了,并没有出现任何纷争。”清光的语气平静,红色的描点对准了他的头部,刹那之间通讯阻断,用来磨损他生命的子弹击碎了他身侧的建筑。 视线能够捕捉到接下来子弹的轨迹,寒光一闪而过,炮火声在这个小区域响了起来。 “舞弥,没问题吗?”单瘦的船只在海浪上起起伏伏,切嗣透过镜头观察着巨大的生物:蓝胡子移动的非常缓慢,触须一般的东西包裹了大部分的位置,顶端漏出来的宛如口腔一般的东西正在模拟人类吞咽的动作。 “是caster的增援,似乎能够捕捉我的弹道。” 舞弥的手在颤抖,这样重大的失误是她无法容忍的。年轻的付丧神抬起眼眸,倍镜能够捕捉到对方的一举一动,自然也能清晰看到那个人的视线投向了什么地方。 他在看舞弥,隔着黑夜和距离等种种障碍看着舞弥。 “找到了。” 舞弥的手抖得有些剧烈,她几乎要握不稳自己的武器。 逃。 惶恐的情绪疯狂叫嚣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她的任务没有完成,大脑强制她冷静下来。寻找弱点,保持思考,然后找到一个致命的突破点。 “将卫宫切嗣的人往别的地方引,你们会吸引其他英灵的注意力。”鹤丸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所在的位置似乎有很大的海风,衣袖被风鼓动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到了清光耳边。 距离蓝胡子八百米的位置,鹤丸站在一艘商船最高的位置观赏这一场闹剧。 自诩正义的英灵们齐聚一堂,讨伐教会所定义的恶。 “这也是你剧本中的一幕吗。” 付丧神叹息般自言自语道,他的视线状似不经意地掠过了朝着岸边进发的巨大物种,深吸一口气之后迅速跌入海里。 23、方法之二十三 “我们只能够速战速决。” 爱丽丝菲尔的脸色并不好,现在的蓝胡子还需要依靠樱的魔力支撑他的身躯,但是等到这个状态完全之后,他可以通过捕食来延续他的存在。 而鹤丸要做的,就是为蓝胡子收集需要的血肉,来分担樱的压力。 压迫力强的水流一拥而上,鹤丸在一片漆黑中张开了双眼,周围是零星的游鱼,诡异的触角一般的东西在海水之中格外显眼。他朝着那个方向游过去,纯白色的身影格外显眼。 那是一个很小的声波机一样的东西,触须里侧有血液的痕迹,零星的鱼鳞和碎肉证明了这个猎食者深埋海底的触须的作用。 鹤丸需要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能顾保证这个吸引鱼群的小东西成功挂在蓝胡子的身上,且自身不会成为下一个食物。 太宰尽可能减小对于蓝胡子的魔力供应,以保证樱的呼吸顺畅。 女孩的眉头皱的很紧,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痛苦。因为海面的异样,咖啡厅里的店员以及唯二的顾客被留在了这间咖啡厅。 除了几位店员之外没有其他的客人了,太宰领了好心店员提供的休息区域,这使得他能够更加方便去运作下一步。 声波吸引了大部分的鱼群,即便是躲闪的足够快,鹤丸也被无差别的攻击波及到了。 海岸上的人开始寻找应对的方案,爱丽丝菲尔的语速变得短暂切急促,蓝胡子膨胀的速度过于骇人,不难想对方已经有了应对魔力不足的下侧了。 这一次的行动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会给在场的英灵一次重创。 鱼群迅速地朝着蓝胡子所在的方向聚拢而来,鹤丸在完成这一切之后火速离开了这片区域。他在海面上沉浮,看着密密麻麻的黑色开始扩散,此刻原本昏迷的樱也逐渐有了自我意识,开始缓慢的恢复行动能力。 “我们需要在他上岸觅食之前解决掉他。”rider看向蓝胡子所在的方向,“但是caster本人在那些肉的底下,我们该怎么办。” “将他的外壳破坏便是。” 双枪的英灵从迷雾中现身,至此,无论是为了私欲还是为了所谓的光辉伟岸的英灵们,在此讨伐恶者。 太宰双眼放空看向远方,在海滨之战不远处的路灯顶上,黑色短发的短刀深紫的双眼收揽了在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药研,不需要行动。” 少年短暂的气音算是回答,雷声轰开这片区域,骑着牛车的王者驾驭着他的战车冲天而起。蓝衣的剑士踏着湖水一跃而上,巨剑将蓝胡子魔力铸造的部分身躯一分为二。 裂口快速的生长,愈合,然后重新变成之前的模样。 锐利的剑刃没能划伤它,牛车蛮横的撞击也只是阻止了丁点前行的步伐。如何攻破这个怪物已经成了一个无解的课题,人类文明的战机从远处朝着这个区域行驶而来。所有人都清楚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个家伙,不然后果是他们都无法承担的。 过多的普通人聚拢了过来,这是一个巨大的,让人无法忽视的问题。 风力使得药研蹲下了身子,太宰通过感官的共享能够很清楚的看到这一片区域发生的一切。越来越多看热闹的人聚了过来,这是从未有过的重大失误。 影响力已经波及到了附近的居民,相关的组织也被吸引了过来。 间桐樱缓慢地苏醒了过来,她窝在太宰的怀里久久不语。半晌,女孩极轻极细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会伤害很多人吗?” 太宰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模糊不清地笑了一声。 真正精彩部分的还没有开始,他不在乎到底破坏了多少东西,只要达到了预想的结局,那么这一切都是完美的。 魔力波动吸引了药研的注意力,上方是金色的航舰,一直处于围观状态的时臣准备出手了。协调性极差,甚至已经有了些许罅隙。 “高傲的,王吗……” 太宰自言自语般呢喃出声,药研缓缓地站起身子,他的视线一直朝上。rider和saber的攻击没能给蓝胡子造成足量的伤害,除非是同等级的宝具释放的威力,才足够摧毁蓝胡子用血肉铸成的堡垒。 如同长矛一般的箭矢突破天幕没入了怪物的身躯里,巨大的嘶吼证明了这种攻击所造成了巨大伤害。 saber抬起了头,她的视线内是那个高傲的、有着蛇的眼瞳的王,以及再度苏生的,仿佛永远不会因为这些攻击而倒下的怪物。 污染、吞噬,然后化作自己的力量。 结束纠缠的清光从后门翻入了咖啡店的休息室,“现在只有两种破坏caster的可能性。”他听到太宰自言自语般念叨了一句,“存在于神话传记中的东西具象化出来的宝物,便足够对抗同样是从故事中虚构出来的caster的宝具。” 而被后人神明化的宝具,在场的每一位都拥有。 而破坏力最强大的,大抵是archer手握的宝具了。 药研将视线重新放到了海面上,雾气抵挡了大部分人探究的视线,方圆百里的游鱼在鹤丸有意的操纵下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樱的魔力供应不上,caster势必要捕食岸边的人类。他听到了人类作战机会发出的轰鸣声,有非魔术的武装力量正在朝这个方向快速接近。 雁夜拉了拉自己的兜帽,他的身体勉强能够支撑这一次的战斗,可是berserker的不稳定性又让他多少有些害怕。 毕竟对手是远坂时臣,加上其他御主在周遭可能补刀的概率,雁夜的心跳一时间都有些不稳定。 绿光和红光笔直冲向天际,被berserker控制的战机此刻被覆上了非同寻常的战斗力。 鹤丸看着那两道远去的光线,想起了太宰之前模棱两可的回复。 “审神者……对于间桐雁夜这种人,你就放心交付后背?” 那时候太宰给出的答案模棱两可:“这样的人,也没有什么背叛的理由了不是吗?” 不惜以这样的丑态出现在这场游戏之中,间桐雁夜没有可以退后的路,也没有丝毫能够舍弃的东西。不论是为了樱,还是为了那可笑可悲的梦,他想着去拼搏一回,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太宰久久停留在天花板的视线收了回来,远处站在路灯之上的药研默不作声地看着面前或悲壮、或可笑的闹剧。 他至今不清楚那个审神者的脑子里究竟策划了这样的波涛,但是展现给他的一角就足够让他感到头皮发麻。 眼睛,数不尽的眼睛出现在了caster的身上,鹤丸所在的位置只能够看到蓝胡子的后背。在混杂着青色和红色的、树皮一般的皮肤上裂开了一道口子,从中间破出来了一只鸢色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正在看着鹤丸,后者诡异的从那个死物一般的独眼之中看出了笑意。 太宰从未远离过战场,他一直在注视着这场混战。 雁夜和时臣的冲突,纠结根本,还是因为理念的不同。 所向往的东西被其他人视为凡俗粪土,冲突是难免的,只是那样的父亲,多少也给樱带来了不少的影响。 “……caster,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女孩攥紧了男人的衣袖,被问的一方沉默了许久,只回答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答案。 “樱要听故事吗?”太宰的声音很温柔,温柔的让樱下意识的想这么直接睡过去,如同羽毛一般缓慢地在背部心尖上拂过,“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矗立在柜架旁的清光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对于这种温馨表象,他也是秉持了沉默,并没有再多嘴。 愤怒也是力量的根源之一,空中的对战僵持不下,在经过一番口舌辩论之后,两方的御主也准备好了开战。 海面上暗藏的汹涌,海岸边无知的人潮,楼顶上潜伏的杀机,半空中炸开的愤懑。 女孩在太宰的怀里安静的睡去了,她一直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将自己更加脆弱的腹部护在了里侧。 “您为何要挑起这一次的纷争。”深褐色半长发的英灵问道。 太宰早已经规避了原本可能发生的一切:解决了表面上最危险的caster一组,却没有对蓝胡子赶尽杀绝,明明可以更加隐秘的去搅起混战,偏偏要搞的众生皆知。 “很有趣不是吗?”男人哼出一声鼻音,他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女孩入睡,“我很好奇人类的贪欲究竟可以大到何种境界,我对此感到好奇。” 没有非胜不可的理由,究其缘故,只是简单的一句好奇。 清光不是年轻气盛的小鬼,他不清楚这个男人真正的目的,但也绝非是所言的那么简单。 “追求幸福可没有力量,渴求生命却又直面死亡。”太宰看着樱的眼神很温柔,“明明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却因为别人站了出来,很有趣不是吗?” 间桐雁夜给他带来的惊喜远远超过了他所预料的一切,此刻乌鸦落在了窗口,漆黑的眼珠子闪过一丝红光。 言峰教会即将动手,纷争才刚刚拉开帷幕,胜负还未见结果。 24、方法之二十四 没能找到操纵蓝胡子的人,这一点使得可以拉开的优势被无情地掐灭了。 他们只能够通过一次全力的攻击,彻底将蓝胡子一片不留地烧干净,才能够将这个不死不灭的怪物扼杀在此地。 “操纵已死的caster,很可能是新caster的所作所为。”藏匿于某处阁楼的舞弥拨通的切嗣的通讯仪,“很抱歉没能追踪到他的手下,是我的责任。” 通讯仪另一边的切嗣沉默了很久,远处的海面,是不断膨胀起来的caster,反复的再生以及过于恐怖的生长速度,使得在场的奋战的英灵们陷入了死局。 对人宝具也好,対军宝具也罢,这两种都无法对蓝胡子造成任何的伤害。 他们所有的希望都落到了saber的身上,而第二次交锋中因为意外而被诅咒的saber无法发动自己的宝具。 知晓一切情报且有益造成眼前这一切的人只可能是那个新的caster。 无论是利用这个怪物消减其他人的战斗力,还是单方面挫伤lancer组的战力,二者则一都让他成为了这一次混战中最大的赢家。 冷汗爬上了切嗣的脊背,他的手难得有些发抖。 他何曾没有想过利用这些英灵所谓的骑士精神去诱导这一切,只是caster不仅先他一步,甚至连这个计划失败之后如何消减他们战斗力的后续方案都已经准备完毕。 “舞弥,目标还是放回那些御主身上。”香烟的灰被男人弹指抖落了下来,“英灵的注意力都被caster整出来的怪物吸引住了,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至于如何解决这个怪物,让我们拭目以待他们的骑士精神便好。” 蓝胡子的行动迟缓且僵硬,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对方的危险而没有寻找弱点的话,攻击就会变得杂乱且毫无章法。 虽说是樱在提供本源魔力,但是蓝胡子实际的御主却是太宰。 他已然不能算是一个存活的个体,所以只要太宰想,他完全可以接管对于那个庞大的怪物的所有能力。 最后的抉择在他手上。 岸边商量好了对策的rider抖开了缰绳,踩着雷电的公牛从平地上一跃而起,朝着那个巨大的怪物奔了过去。 蓝胡子迟缓地抬起了触手,血液无法供给到中心,原本就已经损坏的机能现在更加经不起折腾。 龙之介,雨生龙之介。 caster想起了一些零星的过去,可这些记忆在他即将休眠毁灭的脑子里变得零碎,他恍惚记起了一个名姓。 应该做些什么,譬如为那个雨生龙之介献上挽歌,用这些人的血肉。 意识在漂泊不定中,太宰的笑容敛去了。将魔力的供给变化为食物转化魔力而造成脱离控制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的,男人鸢色眼眸的温度一点点消失殆尽,逐渐变成了无神的空洞。 太宰选择扼杀了蓝胡子最后的思考能力,在保留对方的□□的前提下,将对方遣送回了英灵殿。 因为特殊性,太宰没有办法使用属于蓝胡子的宝具,这个巨大的躯壳也就变成了单纯的吞噬机器。而束缚的缘故使得他自己的宝具也被锁定,如果此刻岸上的英灵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么毁掉lancer一半宝具的计划很可能失败。 减缓的恢复速度并没有引起任何怀疑,这个东西的生命力实在过于恐怖,短时间并不会败露一切。 “如果在caster被拉入结界的期间中我们没有找到对应的办法,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无用功。”韦伯的声音响了起来,“……爱因兹贝伦,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爱丽斯菲尔的视线下移,快速地瞥了一眼lancer的宝具。突然想起的电话铃声将她从思考中拉了出来,她慌忙翻出了切嗣给她的手机,韦伯接过的瞬间,电话中响起了卫宫切嗣的声音。 他不是无疑让lancer和其他人听到这通电话,而是有意利用了lancer的骑士精神。 这一个举动刚好触上太宰的所愿,被拉入固有结界的太宰听不到这通对话,而换了监听位置的药研早已经移动到了另一个角落收集后续的情报。 “……可以的话,请让caster接下来出现在我的信号弹所在的位置。”男人那么说道,“以及,帮我转告lancer,saber的左手上有对城宝具。” 话音结束,男人挂断了电话。 气氛有些沉重到凝固,韦伯将视线转移到了lancer身上,对方明显不知道电话那头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让我给你传话,说是saber的左手上,有对城宝具。” 在这句话出来的一瞬间,深知自己御主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的saber沉默了。对城宝具是唯一能够解决掉caster的东西,依照lancer的性格,他势必会破坏了自己的宝具。 固有结界内,入目是无尽的黄沙,有人群从尽头向中心的位置走来。 太宰抬头是灼灼的烈日,王者火红的披风和漆黑的公牛拉着的战车。 “同我一决生死,caster!”怒吼声传到了太宰的耳朵里,他身体周围都是蠕动的线虫一样的东西将他包裹严实。他试着用意念去催动那些触手,大军也朝着他的位置涌了过来。 不惧生死,不知疲倦。 如同钢铁锻造出来的兵士们朝着怪物的方向进发,同时间rider感应到了来自韦伯的讯息,尽可能的拖住caster,然后将对方移动到指定的位置来。 “我清楚你能够听得到,caster哟。”征服王拉动了缰绳,响声从太宰头顶上传达而来,“以人类的绝望为乐,在这片净土上散播恐惧,这是你所想要的吗?” 太宰并没有停止攻击,那些触手带着倒刺向那些士兵挥去。即便是再多的人涌上来也是无能为力,但尽管如此,他们依旧不知疲倦地去重复着英勇的重逢。 “回答我,caster!这一切可是你所想要看到的?可是你所期望的战争?” 谁知道呢。太宰垂了垂眼眸,怪物头顶上的那枚孤眼睁开了,如同玻璃一般剔透鸢色直直望向rider所在的位置。 这样的眼睛在一个怪物的身上显得尤为古怪,太宰没有回答rider的问题。痛苦也好、绝望也罢,他并没有通过这些来取乐的癖好。 人类是复杂而又奇怪的生物,无论是那位文豪的一身,还是跌宕的,深处混沌的自己的一生。那些匆忙离去或是久住原地的行者们,那样鲜活的情绪才是他真正感到兴味而去热爱的东西。 他试着模仿,反而活成了怪物。 和蓝胡子一样的,是异于这个世界的怪物。 结界内的交战还在继续,结界外已经完成了荣誉转接的仪式。 saber握紧了手中的剑,强劲的风鼓起了她的衣袍,“此刻,我以我的剑契约胜利!” 属于征服王的亲卫出现在了韦伯身边,“可以做到,单请尽快……结界内的我军,已难以继续拖住那头海魔。” 空中的追逐战因为翻飞的意外使得berserker注意到了saber,持续的追击让本来做好准备的saber有些慌乱了节奏。而因为意外被炸下来的archer,毫不犹豫选择了继续攻击berserker。 遥远的海平面上出现了信号弹的位置,亲卫迅速回去复命,而此刻已经支撑到极致的结界开始出现裂痕。 位置转换的一瞬间,太宰做好了脱离躯壳的准备。 只要他离开,这个东西即便是不用强大的宝具来应对,也会很快地彻底消失。他们需要做到的东西已经尽数完成,剩下的就是观赏最后由那些正义的英灵为结束送上了礼花。 地面开始剧烈的晃动,太宰再一次被传送回了原来的地方。蓝色衣袍的骑士站立在了水面上,她的右手的剑浮现了原本应有的光彩。 是属于身为英灵的saber应有的光辉。 无数的零星的、萤火虫一般的光芒朝着中心的位置聚拢。连太宰所在的位置都开始有光芒浮现,是无数的战士战死时,心中所怀有的那悲壮而崇高的梦想。而此刻,因为眼前这位王,这些崇高的理想开始汇聚,凝成足够强大的力量。 此刻,常胜之王高歌手中的宝具真名。 “excalibur!” 璀璨而夺目的光辉朝着太宰所在的位置直直落下,在最后的一秒远在咖啡店休息室里,太宰的眼睛缓缓恢复了正常的光辉。 最后一瞬间只有saber看到了那巨大怪物面部的位置,那双眼睛弯成了微笑时的模样。 “期待下次见面,saber。” 那个声音那么说道,温和、谦逊,以及隐藏的很深的恶意。 caster没有真正的消亡,他们再一次让这个危险的男人消失在了他们眼皮底下。不远处的桥上,archer抱臂看着这一切,征服王坐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所有人见证了这样璀璨而夺目的光辉。 暗巷中,濒死的间桐雁夜被言峰绮礼灌入了新的生命力,这一次的战争将一切推到了高潮。 那个将整个时代,将所有民众的希望抗在肩上的人放出了无比璀璨的光辉。 休息室内,女孩浅淡的呼吸声伴随着没有拧紧的水龙头滴落水珠的声音,太宰缓缓站起了身子,向店员告别。 正因耀眼,消亡之时才会更加夺目。 “行动结束了,药研。”鹤丸的声音消散在了冷风之中,白色的身影在消失在了未远川上。 25、方法之二十五 轮胎摩擦的声音划破了原本安宁的夜晚,意识到某些人并不打算就此歇息的太宰的脸上多了一分诡异的笑容:“看样子,过于剧烈的附加运动让某些人神经过于兴奋了。” 樱很安静的趴在太宰身上,这种姿势算不上多么舒服,女孩的眉毛很不自然地皱了起来。太宰很清楚女孩只是佯装了入睡的模样,但他并没有开口捅破。 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间桐雁夜浑身是伤站在了门前。 对方的手一直放在口袋中,神色似乎有些阴郁。看样子魔力有些供应不足,berserker没有任何要出现的迹象。 “这么晚了,间桐先生不打算回家休息吗?”太宰笑眯眯地堵在了门前,雁夜的视线越过太宰,朝着屋子里面看过去,试图找到樱的位置,“master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还请明天再——” 太宰的笑容在看到了雁夜背后那个矮小的老人的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气氛骤然降到了冰点。 “间桐脏砚阁下,夜安。” 老头佝偻着从雁夜背后绕了出来,已经耗尽了最后力气带着对方来到太宰据点的雁夜身形晃了晃,直直跌倒在了地上。 太宰眉毛挑了挑,不动声色想要去扶一下对方,脏砚却伸手阻止了太宰的动作。 “无需担心,雁夜的盟友哟。”脏砚低沉且难以入耳的声音笑了起来,如同气泡在肺部炸开一般沙哑难听,“我将我的杀手锏都给了我的孩子,他的生命力足够支撑到这次圣杯战争结束。” 用樱的身体孕养了一年的虫蛊,自然是上好的魔力供应源。 “我是来和你谈一次交易的。”脏砚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一个红色的法阵浮现在了太宰脚下,“caster,你一定也有必须获胜的理由吧。” 理由吗……? 太宰垂下了眼帘,默不作声地看着地上的法阵。他尝试着去思考他来到这里的理由,过往流水一般的飞驰而过,他又想起了故友的身影。 织田作,织田作之助。 如果一定有什么无法达成的愿望需要依靠那个东西的话,大抵就是复活故友这个心愿。可是谁知道那所谓的万能许愿机究竟是什么东西,隐藏在他的内部的又是怎样的污浊。 人类的贪欲势必要污染一切,而贪婪的源头又能干净到哪去? “当然,被选中的人,都有自己的愿望不是吗?”太宰笑了起来,似乎已经和那个佝偻的老头达成了一致,“所能达成的范围之内的帮助,我很乐意。” “你当然能做到。”间桐脏砚满意地笑了起来,“就和控制旧caster一样的原则。” 第一缕光还没有透过云层,淡蓝色的光充斥在了间桐大宅。樱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地方,女孩很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 间桐雁夜已经彻底疯了,恍恍惚惚他又看到了葵,从温温柔柔的笑容变成鄙夷的眼神。樱再一次回到了那个满是爬虫的地下室中,她看着雁夜踉踉跄跄跑过来和她道歉,然后看着那个男人跌入了虫池之中。 女孩的神色冷漠,仿佛只是在目睹一个不相干的人离开了这个地方。 “樱会感到难过吗。”太宰缓缓蹲下身子,将女孩揽进了怀里。 女孩沉默了半晌,乖巧地环住了太宰的脖子,“不会哦,caster。” 他是自食其果,反抗的下场就是如此。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弱者送上挽歌,更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流下眼泪。 “我并不感到难过。” 对于临时改变盟友这件事,太宰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言峰神父很自然的描述了自己那边的大致情况,为了能够召唤出圣杯,在完全利用完assassin之后,那些暗杀者宣布退场。 言峰绮礼非常自然地谈起了他父亲的死亡,只是令太宰感到意外的,是他脸上并没有任何哀伤的神色。 而这一次面谈,太宰并没有看到远坂时臣。 “……老师因为意外身亡,而他的妻子,被间桐雁夜伤害导致失去了记忆。”男人刻板的转述了事实,至于其中隐瞒了多少真相,太宰并没有兴趣知晓,“而恩师的英灵archer,现在暂时与我合作。” 很有趣的掩饰。 太宰的视线毫不畏惧地撞入了神父平静的瞳仁里,那里看不到任何的痛苦和懊恼,更多的是一种深埋在底的,由衷的欢喜。 berserker的特质,是能够变换成其他的英灵。 结盟短期内并不会破坏,远坂的死亡宣告了上一组的合作破灭,而现在除了saber之外,还有rider让人无法安下心来。 圣杯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太宰站立在了这个城市最高的位置,从这里能够很好的看到冬木市的全景,berserker变成的rider跳跃在车流和人潮中间。强制的令咒使得对方的怒号不断在太宰脑海中反复,尖锐的声音如同指甲划在了玻璃上。 樱和言峰绮礼待在另一处的顶层,鹤丸选择了陪同樱一同前往。 “这很残忍吧,圣杯战争。”真正的rider出现是他们没有预料到了,这也方便了berserker将作为圣杯容器的爱丽斯菲尔带到了樱等人所在的区域。 然而berserker的怒吼还没能持续太久,就被太宰收了回去。长久纠缠着他的头疼瞬间也好了不少。 言峰绮礼默不作声地看着berserker消失在原地,视线再一次放到了年幼的樱身上。立下的契约使得他们无法伤害这个女孩,但是年幼的姑娘没有太多的心计,他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将那个隐藏的危害消除。 “樱,我并不想伤害你。” 站在樱身后的鹤丸皱了皱眉,言峰这句话让他感受到了危险。他们至今仍旧不知道圣杯战争最后的获胜方式,言峰的视线飘向了樱手上的令咒,嘴角不自然地压了压。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摆脱这一切的办法。” 樱怔在了原地,那双无神的眼睛看向了言峰绮礼。 “……神父,我该、怎么做?” 女孩抬起了头,另一边的天台上,太宰感到心脏一瞬间似乎被人捏紧了一般,一抽一抽地疼。不远处,金发的英灵看着驼色风衣的男人从天台笔直地朝下坠去,他轻哼一声,转身离开了这片区域。 与此同时,樱身边的鹤丸也直接化成了星星点点消失在了这片空间。 而樱,被言峰绮礼重新送回了间桐大宅。在所有人没有注意到的暗处,女孩诡异地翘了翘嘴角。 魔术师拿出了别的花色牌,开玩笑说这是最后一场演出了,于是他走进了舞台后面,踏入了夜色。 处于中央位置的爱丽斯菲尔的视线开始模糊,时间开始进入了倒计时,她甚至来不及再见卫宫切嗣一面。 是圣杯,是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她。 或许这就是宿命,无数和她相同的人偶堆砌在一起,那些人偶的脸开始变形,化成了黑色的浓浆。幼小的、雪白的女孩子的手从中伸了出来,将她拖入了深渊。 现实和他人的经历开始颠倒,所承认之人走入了圣杯的中心。 是梦……亦或是、现实? 太宰不确定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是暗红色的天花板,年轻的森欧外站在一个老者的床前。太宰开始试着回忆,那些消失在过去的东西又被他记了起来。 鲜红色从床上蔓延到了地面上,暗红色的天花板沾上了相同色调的液体。 太宰恍惚想起了一切,那些过去的,无法更替的噩梦开始在他眼前上演。色泽艳丽的药丸以及过冷的饮用水,医生的手术刀折射出了寒冷的反光,这一切熟悉到让人觉得可笑。 “你又吃了那些药,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他听到森欧外的声音响起,上一秒还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下一秒就到了他的身边。医生俯下身子,脸上是温和到让人觉得陌生的笑容。 “你看上去有些不舒服,怎么了?” 太宰听到水声滴落在地板的声音,刀刃划开□□的破裂声。或许那些并不是透明的液体滴落而下,太宰混混沌沌地想着,沉默了半晌之后,他笑了出来。 “我很好,森先生。” “烦您担心了。” 26、方法之二十六 时间反复重复这一天,因为袭击事件,太宰反反复复看着自己的挚友一次次死在面前。他试着去挽回这个结局,但每次挽救的结果都是相同的。 他没办法改变这一切,周遭的黑水再一次涌了上来,黑暗将他溺死,时间又一次回到了他无数次经历过的那天早晨。 他已经可以彻底确定的一件事就是,这里是圣杯的内部。而圣杯在用这样的举动,诠释他的愿望。 太宰摸了摸从脸侧擦过去的子弹,留下的痕迹是真实的。所谓万能的许愿机高悬在天空中,那个深的仿佛能把所有人都吞咽下去的鬼东西,就是这些人所追求的圣杯。 它早已经被污浊成了漆黑的淤泥,只是刻板的去回答那些许愿者所期望的未来。 圣杯所虚构的横滨下起了大雨,所有的血迹都被这场雨冲刷的一干二净。之前还在奋斗的下属此刻都成了不会动的玩偶站在原地,而巷子的尽头,是那家熟悉的酒吧。 太宰走了进去,和记忆中的一样,只是没有了那些人。 记忆中的身影被圣杯构造成了虚假的黑影,一个接着一个地晃过去。吧台上是一杯处理好的威士忌,形状完整的冰球被搁置在了里面,太宰坐回了他熟悉的位置。 那个黑影一般的服务员在他眼前来回走动,太宰伸出手指弹了弹杯壁,眼睛如同困倦之人一般半阖着。少年人特有的变声器带着一点沙哑的嗓音响了起来,“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圣杯?” 那个黑影晃了晃,变成了太宰熟悉的模样。 织田作之助,他那位英年早逝的故友,再一次站在了他面前。 织田作擦拭着手中的酒杯,太宰的脸在灯下忽明忽暗。少年人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任何的神色,面前的人并不是圣杯,而是圣杯所捏造的,他内心最深处的期望。 酒吧最中心的那个电视开始闪,上面出现了一些零星的画面。 于是画面开始转变,周遭的一切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太宰看向远处中枪倒在地上的挚友,他跑了过去,就跟之前无数次所做的那样跑了过去。 随着最后一句嘱咐落下,那个人慢慢地合上了双眼。 “你没有选错,但不通过外力,你无法改变过去。”刻板的男声响了起来,“我能够帮你实现愿望,而选择的权利在你手上。” 半空中那个巨大的洞开始疯狂下倾黑泥,带着足以致命的温度吞没了太宰。他想起了冰凉的海水,于是时间再一次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森欧外安静的笑着,他现在已经是港口Mafia的首领了。中年人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带笑容朝着太宰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而这一次太宰没有继续接过森欧外的问安,而是摸到了口袋里的木仓支,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顶着圣杯所创造的森欧外不可置信的眼神,太宰笑着扣动了扳机。 圣杯不会让他死去,这点毋庸置疑。 他看着森欧外的脸逐渐扭曲,那张脸最后如同破碎的墙壁一般脱落了下来,他看着黑泥从那个如同玩具一般的森欧外的嘴里躺下来,那个男人冲着他怒吼道:“你不接受我赠与你的礼物,为什么?” “英灵太宰治,我们是同样的人,你能够继承这一切世间之恶,你应该接受我的礼物。” 四周被黑色看不见的东西包裹住了,太宰整个人浮在了半空中,在这个位置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正在进行的圣杯战争,以及最后进入了圣杯内部的言峰绮礼等人。 太宰在这个位置看着卫宫切嗣的挣扎,看着他为了拯救所谓的世界,扼杀了自己最期望的生活。 圣杯在他耳边猖狂地大笑。 “为了得到你这种东西,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人类真是可笑又可悲的生物。”太宰说着,视线却是看向了那个巨大的黑洞。 他的身体开始从新得到了控制权,脚下是粘稠的,如同淤泥一样的东西。而在他面前,一个身影缓缓地出现了,织田作之助,一个完整无缺的织田作之助。 四周的景物开始变化,变成了织田的那个小屋。 孩子们嬉闹的声音充斥在太宰耳边,桌子上是织田还没有写完的文章,太宰翻看着这一切。没有恐怖袭击,孩子们也平安无事,日历上的时间已经到了第二天,一切都是这样的完好无损。 织田作之助推开了房间的门,他的怀里是各式各样的蔬菜水果,看到太宰的一瞬间男人的脸上出现了讶异,紧接着是温和的笑,“好久不见了,太宰。” 太宰的眼睫毛颤了颤,这声音无数次在他耳边响起,梦境中的或是圣杯所创造出来的。 即便不是第一次听到由圣杯造出来的伪物的声音,太宰的心脏还是被这一声狠狠地捏紧了,“好久不见,织田作。”他说,“好久不见。” 今日的海面似乎异常的平静,枪声过后是乌鸦的几声哀嚎,屋子内是落下的余晖。血液的折射使得整个屋子变得熠熠生辉,蔬果打翻在了地上。 名为织田作之助的男人难以置信的看着被好友杀害的孩子,那个昔日会同他一块饮酒寻乐的好友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孩子,如同在看一群即将上桌的牲畜。 “你杀了他们,为什么!”男人怒吼着,将还没来得及合拢双眼的女孩抱在了怀里,“为什么这么做,这不是你所想要的吗?这一切,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男人的声音尖锐到刺耳,太宰缓缓走向前去,蹲在了他前面。 木仓口对准了男人的下颚,“揉纹清水文追更价君羊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我清楚我想要什么,我也清楚我做了什么。”太宰放下了手里的武器,他用双手扼住了故友的脖颈。 “我在试着跟过去道别,也在试着成为你所期望的人。”他说,“所以啊,我怀念你,以各种方式,我希望我们能再见一面。” “但不是用这种方式和他见面,圣杯。” 愤怒在织田作的脸上消散了,拧成了一个古怪的笑意,“明白了吗,这是圣杯所能帮你实现愿望的办法,许愿吧,太宰治。” “许愿你的故友复活,让你们能够真正的再见一面。”太宰扼住对方的手松动了,男人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所以,许下你的愿望吧,你本就是成就世间一切之恶的人,现在你终于要得到你所想要的东西了。” 窗外的余晖开始慢慢消失,浓重的黑暗拢了上来,周遭那些已经死去的孩子齐刷刷将视线聚焦在了太宰身上。 所以,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 圣杯能够实现你所有的愿望,不在此宣告你的期望,那之前的所作所为都会化为泡沫。 太宰的手在最后一刻骤然捏紧,骨骼断裂的声音响了起来,织田作的嘴边开始溢出鲜血,男人不可置信的神色浮现在了面部。 “为什么……”窒息使得对方的话断断续续,“为什么要拒绝这一切,为什么要拒绝圣杯?” “我不需要,一个怪物,来帮我达成愿望。”太宰治缓缓低下了头,用着极其温柔的语气在伪物耳边絮语,“我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和他再见。” “英灵太宰治,我诅咒你,诅咒你在无数次的轮回和无数的世界中徘徊,永远会为了今天的事感到后悔。”圣杯嘶哑的声音哀嚎着,咒骂着,一股脑地涌入了太宰的耳中。 “我诅咒你,世间的一切罪恶会诅咒你——!诅咒你在地狱中也会感受到我的怒火。” 太宰在一片黑暗中站了起来,这里是已经坍塌的建筑群,战争似乎已经结束了。他听到了木仓支抖动的声音,卫宫切嗣和言峰绮礼的纷争还没有结束。 “你拒绝了圣杯,为什么?”有着蛇瞳的王者出现在了太宰背后,“牺牲了一切,如同狗一般爬到了最后,但你拒绝了一切,为什么?” “英雄王啊,不是所有人,都需要那个鬼东西来实现愿望。”太宰缓缓转过了身子,无数的光圈在这个小空间里显形,“只有无法依靠自己完成心愿的家伙,才需要依靠外力,不是吗?” “杂种——”金发的王者将那些冷兵器齐刷刷对准了太宰治,“在我面前不知礼数狂吠的家伙,你是第一个。” 无数的兵器投掷而出,那样的痛苦远远超过了他迄今为止每一次未遂的自杀。 满身是伤的英灵倒了下来,他仍旧在笑,只是笑意里增添了几分意味深长。 “期待与您的下次见面,英雄王。” 吉尔伽美什看着那个让无数人头疼的caster就这样消失在了原地,一时间他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太宰的身体如同被烧毁的灰烬一般一点点消失殆尽,圣杯的诅咒开始应验,苦痛成为他身上无法根除的物品之一。 天空中那个巨大的黑洞涌出无数的黑泥,吞噬了在场的一切,无论人还是建筑,一切的一切都化为了废墟一般的腌臜。 至此,第四次圣杯战争宣告结束。 27、方法之二十七 阳光照进了这个小屋子,灰尘在空气中起起伏伏就变得清晰可见。 这个地方的气味腐朽且让人感到潮湿阴冷,本丸和他来的时候一样破旧,他感受得到和那些刀剑的契约,只是灵力过于不稳定,大部分的刀剑陷入了彻底的沉睡。 狐之助从角落中爬了出来,他变得有些脏兮兮的,见到太宰之后还是很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抖了抖大尾巴蹭了过去。 “审神者大人,欢迎回来。” 太宰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了,可是过于剧烈的苦痛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狐之助兴冲冲准备扑上去的动作因为对方锁紧的眉毛而硬生生止住了,他看了看自己沾满了灰尘的皮毛,一时间有些难过。 太宰挣扎着站了起来,堆积在他身上的书本随即掉落在了地上,腾起很多的灰尘。狐之助歪了歪头,他说不上来审神者有什么变化,但是动物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危险。 狐之助的爪子搭在了那些掉下来的书籍上,那些图片已经模糊了,纸张从书本中滑落出来,上面是一份锻刀的清单。 太宰附身将东西捡了起来,锻造的时间以及被毁的时间。那些付丧神犹如物品一般被附上了编号,编号为0的那振刀被涂上了黑色。 太宰试探着去辨别这到底是哪一位付丧神,但是前者在涂改的时候过于用力,眼部的位置已经被力度凹刻下去了。 愣神的时候狐之助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尖细的声音如同孩童的声音撞碎了太宰的思绪。 “审神者大人,您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回来了。”狐狸模样的式神讨好一般地摇了摇尾巴,动物的直感告诉它审神者的心情似乎有些糟糕,最好是不要触怒对方,“您是先处理一下这些任务,还是去和没有休眠的付丧神大人们共进早餐。” “……去看一眼吧。”太宰开口回应了狐之助的问题,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倦意涌了上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有些疲惫。 主厅里仅有四振付丧神,甚至不够一队讨伐的兵力。 坐在最外侧的鹤丸国永最先看到了太宰治,他只是冲着太宰稍稍点了一下头,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参与了圣杯战争的付丧神,多数已经陷入了永眠。在圣杯有意无意的影响下他们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唯一特殊的鹤丸选择留下等太宰治回来,他想问清楚在浑浑噩噩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到底被赋予了什么意义。 他选择醒着,选择一个人看着这个本丸逐渐衰落。 执念太深,连圣杯都无法彻底的根除他的记忆。 太宰一一看过去:鹤丸国永、三日月宗近、烛台切以及鸣狐。 气氛安静到近乎诡谲,每个人都机械地重复进食这个动作。太宰的眼神朝着付丧神的衣角飘过去,沾染了泥土了灰尘,看样子似乎很久没有睡一个安稳的觉了。 “您离开之后,时之政府多次派人清缴七号本丸。”三日月的声音响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期间本丸的刀剑消失是否与您有关,但是他们历练归来之后练度都高了很多。” 太宰看着对方放下筷子,缓缓站了起来。那个曾如同朗月明星一般的付丧神此刻被裹上了霜白,眉尾发梢都白的近乎透明,“……他们护住了本丸,使得我们至今仍旧苟延残喘地活着。” 狐之助甩了甩尾巴,过于紧张的氛围让他感到窒息。 “……我去再准备一份早餐。”一直沉默的烛台切站了起来,他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太宰看了一眼其他付丧神碗里的食物,米饭和一碗味增汤,没有多余的菜色。毕竟是暗堕刀,没有审神者允许的付丧神本就无法外出,再加上他们的特殊性,食材怕是拜托狐之助带进来的。 除却一开始的时候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鹤丸国永全程保持着沉默。这样的反常让太宰稍微有了一些猜测,之前和他一同参加圣杯战争的付丧神们,很可能都已经忘了那件事。 曼德拉效应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太宰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照着狐之助的说法,是太宰带着鹤丸离开了本丸前往现世,借口是去购进日常用品。 之后整整三个月没有任何回应,之后是偶尔的召唤让付丧神们清楚自己的审神者并没有消失。只是每个回来的付丧神完全不清楚自己去做了些什么,突然提高的练度就成了困扰大家的谜题。 “七号本丸也被安排了清缴溯行军的任务,今年中旬的时候查阅任务……还剩,一个月了。” 太宰放下碗筷的手顿了顿,此时其他的付丧神都已经离开了,只有鹤丸国永还在原地端坐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太宰说。 太宰抬眼对上了付丧神不再澄明的双眼,后者先一步收回了视线。 最后一位付丧神离开了这个大厅,除了狐之助尾巴扫动和太宰自己的呼吸声,这个本丸安静到诡异。 “今天就安排出阵吧,带我去其他付丧神休眠的地方。” 狐之助没有办法驳斥太宰的任何抉择,所有人都清楚七号本丸的情况,别说是出阵,连同其他本丸手合的能力都有些不足。 式神没有办法反抗主人的命令,狐之助带着太宰来到了存放付丧神的仓库。 这里的灰堆积了很厚一层,搁置在最外面的,是那些还没有受过污染的新刀。越是往里,那些名刀上的裂口就越是骇人,甚至有些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濒临碎刀的被搁置在了最里面,每一振下方都垫着白布,但是时间太长了,灰色遮挡了布料上的花纹。他们和这些刀剑一样,变成了黯淡无光的东西。 太宰看到了被搁置在了最上方,刀柄都已经磨损严重的大太刀。 他的动作算不上多么轻柔,但也尽可能地小心翼翼。手指触碰在刀刃上还会发出很轻的鸣叫声,像是哭泣的幼童,又像是哀嚎的海鸟。 萤丸,这是这振大太刀的名字。 太宰尽可能地用自己的灵力去填补那些沟壑,刀剑嗡鸣着抗议。狐之助的一颗心脏都快提到了嗓子尖,他清楚本丸的大人们对于审神者有多么的抗拒,但没有想到沉睡近乎没有知觉的付丧神也会排斥人类的灵力。 白光逐渐没过整振刀剑,暖色盖在了这片区域。太宰还没来得及调整姿势准备修复下一个,尖锐的东西就先一步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把你的假好心收起来,我不需要这种怜悯。”萤绿色的,毫无生机的眼神注视着太宰治。这一幕恍惚让他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候,那个孩子也是用着野狼一般的眼神盯着他,随时都准备扑上来咬断他的脖子。 太宰怔在了原地,好半晌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萤丸的刀没来得及再往前深一寸,腹部就结结实实吃了太宰一个飞踢。 “不错的精神,希望你能够带领我的刀剑们获得胜利。”太宰毫无波澜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被击倒的萤丸跌坐在了一个角落,他的头还有些晕。 听到了动静的其他几个付丧神匆忙从其他房间赶了过来,映入视线的:是乱飞的尘土、笑的随意的审神者、咬牙从地上站起来的萤丸,以及一脸呆滞的狐之助。 那个许久未被人打开的仓库,因为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被再一次开启。 “虽然很麻烦,但是不能给那些家伙收缴这个地方的理由啊。”太宰的视线在那一圈短刀中来回扫视,选择了药研藤四郎。 随着最后一位付丧神的到场,太宰拍了拍身上的落灰,清了清嗓子看向神色不一的付丧神们。 三日月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鹤丸的表情晦暗不明。至于烛台切和鸣狐,似乎对于这一切都已经麻木了,连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时之政府给出的任务指标,还有一个月。我们需要——”太宰顿了顿,看向站在他脚边的狐之助。 狐狸式神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继续接下去,“需要清缴溯行军两百余,纠正四个特异点。” 在场的付丧神多少都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以及相关知识,两百余的量半年来说算得上是中等,四个特异点也不是非常艰难的任务。但这些都堆积在了一个月之内完成,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 即便是熟练度异常高的本丸同时派遣四个队伍出征,也不能保证在一月内修正好四个特异点。 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审神者有意为难,那么时政发出这样的任务,摆明了就要彻底收缴这座本丸。 “审神者大人,我们有几支队伍?”鹤丸懒懒散散举起了手,太宰看向他,后者也毫不畏惧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太宰还没有回答,狐之助先一步开了口,“只有一支,鹤丸大人。” 无论是资源还是住宿,如今的本丸的极限也只够供给一支队伍。太宰瞥了一眼狐之助,转身走了出去。 太宰出门的一瞬间,站在门口的鹤丸和三日月的视线一块跟了上去,两振付丧神对视了一眼,果断选择了尾随其后。 28、方法之二十八 平日里异常热闹的万屋,此刻安静到只能够捕捉到其他人呼吸的动静。 太宰毫无心理负担地在前面走,他后面跟着的是浑身素白的三日月以及一身漆黑的鹤丸国永。两振付丧神脸上都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旁人看见了这三人组立刻躲得远远的,生怕牵扯到一丝一毫的关系。 有胆子带着暗堕的付丧神来闹市区,足够说明这个审神者有多么的令人不省心。 三日月用衣袖掩着嘴部,鹤丸毫不在意的双手垫在脑后。至于走在他俩前面的太宰治,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劲。 任职已经足足三个月了,购进备战需要的物资太宰还是第一次接触。这里来来往往的行人可比前面提供日常用品的地区热闹很多,大多数都是佩戴着武器的审神者,有不少还是身着狩衣的阴阳师。 这些人看到太宰以及他身后的付丧神,无一例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如果不是因为自身能力不够,或是怀有不法之心,很少会有审神者去驯服暗堕的刀剑。 贩卖锻造工具以及护甲的店主是一个极其英气的女孩,而她的付丧神正在帮她整理货架。今日的生意看上去似乎并不忙碌,大多数御主并不需要赶在月底的时候来购进这些物品。 远征的活动即将开始,为了保险起见,很多人选择的昂贵但靠谱的符咒来保证自己的付丧神的安全。 “欢迎光临!”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抬起头,在注意到了太宰身后两振暗堕的刀剑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一旁感受到了不太美妙气息的付丧神也转过身来,入目是一个看上去很好相处的审神者以及他身后的两振付丧神。 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了起来,名为陆奥守的付丧神挡在了女孩身前。 两振暗堕的太刀,攻击力上处于弱势,暗堕的刀剑不稳定性让气氛绷到了最紧。 “让这些孩子染上不应该有的颜色,你不会感到愧疚吗?”女孩站在陆奥守身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太宰所在的位置。 她在质问太宰治,但是后者明显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稀有度极高的刀剑本来就很难获得,更不会有人做出过分的行为致使这类刀剑暗堕。而面前的审神者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女孩的心里逐渐有了不太好的猜测。 时之政府对于审神者的管理一直都处于一种不明朗的状态,从一开始那些高位审神者私底下的稀有刀的暗堕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频繁出现,起先那些审神者还是选择用自己的本丸再继续造出新的刀剑,但暗堕的气息会影响其他正常的刀剑。 于是实验性本丸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了,最早的一个就是七号本丸。 而除了七号本丸,大部分的本丸不是因为后面的强度实在无法容忍,就是暗堕刀剑集体越狱的情况频繁发生。 溯行军莫名的扩张成了众人皆知的事实,时之政府开始出面清缴这些实验性本丸。 至于被余留下来的七号本丸,只有负责维护这个本丸日常的狐之助和里面的刀剑清楚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太宰看到女孩嗫嚅着开了口:“……你是,参与地下赌刀的审神者?” 这个时间点很少会有人来购进锻刀的材料,而无时无刻不在需求这些东西的人,也只可能是那些疯狂的赌刀客。哪怕只有一局对决胜利了,就会成为他们打开上层审神者社交大门的门票。 太宰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默不作声记了下来。身后两振付丧神的神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连浮于表面的假笑都彻底撕破。 “您多虑了。”太宰笑的温和,他察觉到了后面不善的神色,对于这个本丸的猜测更加明朗了起来。“之前去现世耽搁了很长时间,时之政府布置下来的任务到了最后时限,我们是来购进锻造刀装的材料的。” 女孩拍了拍陆奥守的肩膀,付丧神警惕的看着一行人,迟疑地收起了刀。 购进的材料是会有专门的式神负责送到府邸,太宰留下了本丸的地址之后就带着两振刀离开了小屋。 本丸的一处锻造房内,火光在太宰脸上映射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屋子里只有木头燃烧时发出来的声音,刀匠沉默地锻造着刀装,负责打下手的鹤丸公式化地往里面塞木炭。 发生错误的,是位于文久三年,三月七日始。 在进行位置转移的时候,太宰并没有离开现场。一般来说发生错误的位置会有不止一队付丧神前往清缴,大多数审神者不会随行出征,但是七号本丸过于特殊,在狐之助三番央求之下,太宰没有任何压力站在了出征的队伍中。 鹤丸隔空看向了太宰,视线交错之后前者先一步移开了。 装置开始发亮,时空跳跃的机器开始运作,众人的脸被光芒映照的模糊,白光一过,所有人消失在了这个广场上。 本丸再一次回归了寂静。 时空跳跃的后遗症就是止不住的恶心,太宰好半晌才缓过劲。 迎面而来的烈风差点把太宰掀翻在地,最先适应过来的鹤丸持刀挡在了太宰身前。腥臭弥散在风中,蓬乱的头发和幽紫冒着磷火的双眼,这一切比太宰预料中的还要糟糕。 “……溯行军的动作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快。”药研公式化的声音响了起来,短刀攥紧了本体的刀柄,身体下压,如同狩猎的猛兽一般降低了自己的底盘。 “还有别的审神者在场。”鸣狐抽出了自己的刀,“不止一队在此进行任务,还请审神者多加小心。” 在这个时间线活动的审神者远不止太宰一家,暴动的灵力提醒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这次的任务异常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身首异处。 再加上太宰所在本丸的特殊性,难免和一些过于正直的审神者起冲突。 附近似乎只有两骑游兵,战斗结束的很快。 血腥味突兀地荡入了在场几位的鼻腔,附近有人受伤了,看样子伤势并不清。 草丛发出了沙沙作响的动静,身着红白狩衣的女孩背着一位已经昏迷的付丧神走了出来。付丧神的衣服上已经被猩红浸透,女孩的面容让素来冷静的太宰都有了一瞬间的讶异。 并非他人,而是上次商店的那位店主女孩,和她那振陆奥守。 慌乱从女孩的脸上一闪而过,她吞了吞口水,颤抖地开口,“请您,帮帮我。” 三日月状似不经意地看向太宰,男人的脸上的错愕很快被敛了下去,而后是意味深长的笑,“当然可以,但我需要情报,足够多的情报才能挽救你的付丧神不是吗?” 女孩的手已经被她的付丧神的鲜血浸满,她呐呐开口,发出的声音是自已都不曾预料到的嘶哑。 “好。”她应到。 众人暂借了当地的名宿,那是一户上了年纪的老夫妇。 陆奥守的呼吸很微弱,要不是女孩一直在灌入灵力,他很可能早已碎刀。 年轻的审神者是万屋的经商者之一,本丸也是从她的父亲手里过继而来。她看上去很疲倦,但依旧坚持守在陆奥守身边。 “柳姬殿下,稍微休息一会吧。”药研带着热水和新的绷带走了进来,柳姬冲着短刀勉强地笑了笑,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太宰没有深入追问有关于时政的种种,只是大致询问了这个时间线的战况。其中最为强力的一支队伍,是来自一号本丸的纵队,那座本丸的力量几乎可以抗衡时之政府。 “情况比时政告知我们的还要糟糕,他们似乎隐瞒了很多真相。”屋子里是几人浅浅的呼吸,屋外是巡逻的药研和鸣狐。 太宰沉默地听着柳姬叙述,床上的陆奥守呼吸依旧十分微弱,从伤口来判断,至少是被两振枪兵击伤,力度和角度不同,可以判断其中一振是偷袭而来。 甚至还有,枪伤。 太宰的眉毛锁的很紧,情报中并没有说溯行军有装备热武器的可能性,要么是第三方势力的参与,要么就是——其他本丸的付丧神暗堕。 “我们遇到了,暗堕的日本号以及陆奥守。”柳姬的声音很沉,“与你们不同的是,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如同傀儡一样被人操纵着。” 说着柳姬看向了太宰治,“在本丸的记载中,的确有人为了得到力量,不惜用超乎常理的手段来加强付丧神。” 下场就是付丧神受不住力量碎裂,或者成为畸形的战斗傀儡。 因为人为的伤害而暗堕的付丧神,除了对审神者充满攻击性,力量和正常的付丧神并没有太大区别。因为付丧神所包含的神性,这些被污染的付丧神反而比一般的要弱。 除非他们的力量和同样属于暗面的审神者共通,力量才会高达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这些柳姬并没有同太宰治描述,只是神情复杂地看向那个表面温和的男人。 “有人在操纵这些付丧神清扫这个时间线的其他审神者,她的目标很可能就在你我之间。” 野狗的叫声惊醒了几只飞鸟,太宰坐在了在屋顶巡查的药研身边。短刀没有先一步开口打开话题,男人也没有,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散。 这个夜晚注定没有人能够先一步合上双眼。 29、方法之二十九 薄光盖在了太宰身上,老妇人醒了过来,端着粟米喂养院子里的禽鸟。 药研一直注视着远处黑烟起来的地方,那是时之政府员工用来求救的信号,有人在不远处收到了攻击,在向附近的审神者请求支援。 太宰没有给出任何攻击的命令,所有人都只能选择在原地待机。药研和太宰对视了一眼,在没有得到任何的命令之后他选择了在原地继续观察远处的黑烟。 除了信号弹制造出来的黑烟之外,似乎还有其他的东西燃烧散发的浓烟。交杂在一起散发出不详的意味,在这个区域似乎只有太宰一队的审神者。柳姬只是轻描淡写往黑烟冒出来的地方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三日月不动声色地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嘴,他的视线移向了倚靠在门口的烛台切,后者察觉到了视线之后沉默地摇了摇头。 三月六日左右,溯行军会出现在黑蝶港。 但现在还是二号,荷兰的商贸船也并未停靠,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不论是刚刚来到这个时间线发生的一切,还是之后撞上的重伤的审神者以及远处的信号弹,这些溯行军似乎是有意去阻止某些人参与这一次的事件。 药研眯了眯眼睛,信号弹的硝烟已经散开了,树叶碰撞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了。那伙人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奔了过来,这种速度也只有如同鬼魅一般的溯行军才会拥有。 短刀第一个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柳姬的身边似乎只有一振重伤的陆奥守。被鹤丸警告之后察觉到了危险的老妇人很快回到了屋子里,将一切可以锁上的入口堵死之后,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死一般的寂静。 三日月等人依旧留在了这个屋子里,随同太宰一块前往的是短刀药研,以及那振并不是很愿意和他们一起合作的大太刀萤丸。 短刀的移动速度很快,那队溯行军也是离奇的迅速。 两队人在离信号弹发出去没多远的地方相撞了,一边是冷漠且各怀鬼胎的合作者,另一边是亮着獠牙的捕猎者。 战争一触即发,这些溯行军似乎是被谁限制住了一般停在了原地。 一种并不美妙的气味在这个地区弥散,太宰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如同野兽一般察觉到了危机的付丧神将刀横在了身前。 一个蛇头蛇尾的溯行军从队伍最末尾缓缓游了上来,沾上了青苔和黑色武器的牙咬着一柄短刀。 对方并没有攻击的意思,两振付丧神也不好贸然行动。萤丸和药研对视了一眼,只是将刀尖横在了胸前,并没有做出进一步的攻击。 太宰诡异的从对方黑洞洞的眼睛中看出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很难说出来,但是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让他着实有些不舒服。 似乎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能够看穿一切。 良久,队伍最前方的敌短刀嘶哑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古怪,似乎很艰难的从那个并不存在的声带中被放了出来。 “英灵avenger,好久不见。” 太宰是第二次听到了这个称呼,之前的确是参加了所谓的圣杯战争。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同他一起参加的付丧神们失去了记忆,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之前的职介是caster,而不是所谓的avenger。 太宰的目光深了一些,多了点模糊了的深沉。 他所参加的圣杯战争的确存在过一位avenger,那个制造了一切谎言和环境的污泥,所谓的万能的许愿机。 看到太宰半晌没有做出回应,敌短刀识趣的绕过了前面的三人。 太宰没有任何的动作,但是短刀从他身侧那一瞬间带过的凉风,硬生生将他所有的神经提到了最紧。 敌短刀发出一声闷笑,轻飘飘地带着其他的溯行军朝着妇人的房子走了过去。 “阁下无需担忧,这次的目标并不是你们。”敌短刀黑洞洞的眼睛看向了萤丸和药研身上的骨刺,“……时之政府还需要你们的力量,暂时不会对你们下手。” 说着敌短刀卷着那柄有些损坏的刀继续前进,而那些付丧神也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跟在他身后向前进军。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对方的确提到了时之政府这个组织。太宰的视线看向一旁的萤丸,男人轻轻地笑着,大太刀几乎是一瞬间就悟到了对方的意思。 寒光一闪而过,大太挡在了溯行军前方,有着萤绿色双眼的付丧神默不作声地盯着这些溯行军。 双方再度陷入了僵局,敌短刀抬起了头颅,空洞的眼神看向了太宰的位置。 他在用这种方式警告太宰不要参与这件事,但是男人似乎并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敌短刀看着男人抿了抿嘴唇,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个死物,“你刚才提到了时之政府,你们之间有特殊的交易?” 敌短刀半晌没出声,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大笑了起来。他用着一种近乎嘲讽的语气反问道,“不清楚溯行军究竟是如何被制造出来的,那你是否清楚你身前的付丧神们是如何暗堕的呢?” 之后的故事就有些无趣了,无非是充数的量产品被抛弃之后造成的后果过于严重,在收拢和整理之后,一支用来消减口舌的溯行军就被制造出来了。 也就是众人眼前的这批溯行军。 “那位姬君,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敌短刀绕着太宰转了一圈,语气悠哉,“所以高层下命要除掉她,仅此而已。” 太宰想起了柳姬无意之间提到的地下赌刀,或许柳姬所犯下的事情,和那个赌刀有着很大的牵连。男人没有继续提出质疑,只是沉默地示意付丧神们迎战。 既然时之政府下达了清缴溯行军的任务,那么无论对方是否真的是作为编外的存在,在命令下也是一样的清缴。 “错误的选择。”敌短刀眼中的火明明灭灭,很快就消失了,太宰看到敌方的领头晃动了一下,没有了任何的反应。 有人在操纵这些家伙,现在操纵者已经离开了,他们就成了毫无意识的破坏者。 萤丸的刀朝着领头的短刀挥去,刀刃在触碰到由骨架组成的身子的一瞬间,敌短刀率先溶解成了灰烟一样的东西。 其余的溯行军像是接收到了讯息一般齐整地看向了萤丸,黑洞洞的眼眶再一次冒出紫色的火焰,这些溯行军如同走肉一般围了上来。药研握紧了自己的短刀,在第一个溯行军冲上来的时候用刀刃没入了由雾气组成的咽喉之中。 最后的防线被冲垮,混战在这个清晨拉开序幕。 萤丸挥动了手里的刀,刀刃的巨大使得太宰有一种对方并没有用力的错觉。因为体积的关系,只是小范围的挥刀就能够伤到两到三振敌对的付丧神。和萤丸大开大合的攻击不同,药研尽可能的游走在敌人的缝隙中,寻找着每一个可以突破的弱点。 战斗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随着最后一个溯行军的消失,远处的村庄燃起了浓烟。 有人在他们驻扎的区域放了大火。 房顶的梁柱开始燃烧,三日月带着老夫妻堪堪避过前面一个,躲闪不及中被紧接着落下的焦木砸中了肩膀。 做工精良的衣服恰好是火焰最好的助力,火焰的灼烫让三日月不自在地锁紧了眉,他抽刀直接割断了外袍。 带着柳姬和昏迷的陆奥守先一步出来的鹤丸也并没有好到哪去,几人的脸都被浓烟熏黑了,到处都是冲天而起的火焰,鸣狐和烛台切挡在所有人的最前方,火焰中蹿出几个影子将他们包围在了火焰正中央。 飞屑带来的窒息感以及完全灼烧的空气,一切迹象都在警告他们此地不宜久留。 身体并不是那么强健的老妇人率先昏了过去,她伴侣的状态也并不容乐观。八个人中三人毫无战斗力,一人受重伤,余下的四人中没有擅长侦查的短刀,而敌方的溯行军的首领是一振枪兵。 “你们先走。”烛台切轻声说着站在了最前面,鸣狐代替他背起了昏迷的陆奥守。 没有人出口阻拦或是做那些虚假的谦让,审神者和其他两振刀剑暂时失联,目前的窘境只能选择抛弃一位同伴留下断后。 队伍里的太刀人数溢出,就稀有度来说,一般的审神者都会选择让烛台切之类的常见刀剑留下来断后。 灼烧的火焰使得烛台切的视线都开始模糊了起来,因为碍事已经被提前丢掉的手套下是腐蚀了一般的手指,青白的肌肤已经不是属于活人的颜色。 烛台切架起了自己的刀,数百次地重复这种动作早已经根深到了骨子里。 无论是被溶解、破坏、还是人为地拆解,只要是再一次被这座本丸锻造出来,关于之前一切的记忆都将重新印刻到大脑之中。 七号本丸的任何一振付丧神都恐惧被再一次锻造,比起用这样破败不堪的身子存活于世,在战场上结束自己的生命似乎成了最高的尊荣。 太刀抖了抖自己的刀剑,枪兵在他身上留下了好几道深刻见底的伤痕,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重复着进攻的动作。 手肘被人握住,举起的刀停在了半空中,眼前的枪兵突然停下不动了。烛台切疑惑之际,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熟悉到让人恨不得一拳砸在他的脸上:“这种连一换一都做不到的抵抗,还是免了吧。” 声音落下之际,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枪兵的喉间突出一个刀尖。 随着枪兵化成烟雾之际,短刀灵活地从半空中稳当落地。 30、方法之三十 “抱歉,我们来晚了。” 药研抖了抖刀刃,冲着烛台切点了点头。小短刀的语气十分冷静,短暂的问候之后迅速地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敌方还有十振作战成员,而他们只有五人,烛台切负伤、他们的情况并不允许任何一人分心。 药研隐晦地看了一眼站在最后方的太宰,这个审神者各方面的特性都不像是一个武斗派,但是一开始见面的下马威让这座本丸的其他刀剑都记住了这位审神者。 太宰只是安静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并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药研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对方一眼,在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之后率先冲了上去。 短刀的力量较之大太终究还是相差太多,不能依靠力量取得胜利,那么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足够迅速的反应。 药研迅短的急刺没有得手,必然的不够及时反而被对方的肘击甩了出去,短刀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配合着萤丸开始了第二波的攻击。 烛台切受伤的地方开始逐渐麻木,因为火焰灼烧的关系体温散去的很快,受伤的地方如同漏斗一样流失着温度。鹤丸作战的速度从一开始漫不经心的协助到逐渐变得迅猛的进攻,原先脸上还有笑意的三日月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事态似乎比他们想的要更加严重,即便是深可见骨的伤害也会被这些家伙在短时间内修复。 他们和之前的溯行军都不一样。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药研的进攻开始变得迟疑了起来。果断在这场搏斗中取得不了胜利,那些入不了眼的旁门左道反而会成为制胜的关键。 “……审神者大人,烦请您先同伤者一块撤离这个区域。”萤丸持刀挡下了敌方刺向太宰的一击,看向了不知道在想些太宰治,对方的心思 似乎并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将视线放在远处再次腾起的大火。 太宰闻到了一些奇怪的味道,像是被烤焦的肉类的气味。 火焰跳跃的间隙一对暗红色的眼睛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阴沉的注视如同毒蛇一般黏在了太宰的背上。 “……碍事。”阴郁的声音像是潮湿角落长出来的野草一般令人背后发凉,察觉都注视的太宰也将视线转到了身后。 烛台切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而短暂,灼烧的火焰吞掉了大部分的氧气,这使得本来就有些稀缺的空气在剧烈运动的消耗下更加稀少。 这样下去只会陷入苦战。 拥有了人类身体的付丧神是需要呼吸的,即便是他们的体温生理系统无限接近冰冷的兵器。人类的躯体对于他们来说是新的解放,更多的确实束缚,将这些锐利的铁器框死在了血肉之躯中。 那个身影一晃而过,很快的消失在了太宰的视野里。 注意到审神者的视线转移的药研顺着对方视线看了过去,在火焰的遮盖下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历史上并没有记载过这一场大火,火焰一直波及了很远的村落,木头发出的声响让人有种莫名的心梗。 时间溯行军打破了历史的原本进程,或大或小的影响已经开始扩散开来。 “唔。”焦黑的石板砸在了最旁边的鹤丸腿上,到处都是赤红的火焰,那些跃动的色彩将他们牢牢困在这片区域。 太宰的视线转向了暂时还没有被火焰吞噬的小道,那里挨着村民的井,“从这走。”太宰的声音响了起来,受伤最重的烛台切闻声晃了晃身子,沉重的身躯使得他没法很好的迈开脚步。 这样下去会拖累其他人离开的速度。 黑发的太刀苦笑一声,拔出用作倚靠而没入土里的太刀,“你们先走,我留下来断后。” “开什么——”萤丸的怒喝卡在了嗓子里,绿色的眼睛对上了那双疲惫而无奈的金色眼瞳,“我有分寸的,无需担心。”黑发的太刀状似安慰一般轻笑了两声,转身持刀和泛着黑色雾气的溯行军撞在了一起。 金属的铿鸣声再一次响了起来,药研抬头对上那个全程没有任何反应的审神者,对方的态度和他预料的一样漠然,甚至并不在意对方是否还能支撑下去。 药研握着刀的手指都在发凉,即便是火焰的温度烫的骇人,审神者如同观览家畜一般的眼神还是让他如坠冰窖。 对于这位大人来说,他们是可以被遗弃的“物品”而已。 “你有自信,拦住这些溯行军?”太宰的语气很平淡,在听到这句话的烛台切下意识抖了一下,他记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似乎也是这样漠然的语气,那个审神者就将他的初代留在了原地为那些稀有度高的刀剑断后。 是哪一任呢…… 烛台切的记忆开始模糊了,身体也逐渐支撑不住溯行军源源不断的进攻下发出破败挤压的声音。仿佛是骨骼被压碎一般奇怪的响声压入了耳膜,烛台切的眼前逐渐满上了泛灰的红。因为压迫逐渐包裹眼球的血液模糊了他的听力,周遭的一切都如同震鸣一般轰隆作响。 一双手从后方撑住了他,太宰治不带多少感情色彩的声音响了起来,男人冷漠的声音仿佛钢钉一样刺向了烛台切,使得他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不必用无谓的牺牲向我表达你们虚假的顺从。” 太宰从口袋中摸出了几张用作修理的符咒,这并非是他从万屋购入的物件,而是顺手从柳姬手里拿走的。 伤痕暂时被奇怪的封条锁住了,但是烛台切面上的惨白还没有完全散去。 沉闷的吼声从那些眼睛冒出火的骷髅的口中蹦出,他们没有声带,但是依靠骨骼的振动发出了诡异的嚎叫。 毫不掩饰的杀意投向了太宰治所在的地方,这些家伙是确确实实被激怒了。药研握着刀的手罕见的有些发抖,这在之前的战斗中都是从未有过的。 这些家伙可能真的会将他们永远的留在这里。 小短刀恍恍惚惚地想着,高温以及之前战斗中留下的伤口开始让他注意力涣散。他想起了以前的事,几十年的光阴如同过场一般走了一遭,而后他又看到了那尤为痛恨的一幕:那个素来以人命取乐的审神者,将他的兄弟丢到了地下赌刀场。 那个地方确确实实被权贵们豢养了不少猛兽,可是比那些猛兽更可怕的,是人心。 小短刀的手慢慢垂下来了,注意到了在场的付丧神多少有些分心的太宰将手抵在了短刀和一旁的大太背后。 “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可能性,我们能够成功突围。”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如同重雷一般撼醒了险些昏睡过去的灵魂,药研下意识的一抖,太宰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他们的操纵者下达的命令只是清除我一人。”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你们清楚该怎么做,就像你们无数次将利刃对准那些审神者们。 利用追击的盲区完成致命一击,这是在过去的几十年间,甚至百年间他们的前身无数次做过的事。 重锻的痛苦都是为了惩罚这些噬主得刀刃,他们早在无数次的反复轮回之中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苦难。 第一刃敌刀开始行动了,太宰的眼瞳甚至来不及捕捉对方的行动轨迹,速度很快,人类完全无法捕捉的快速。 直到对方贴近他不足一米的距离,太宰才勉强看清出刀的轨迹。……这个行动轨迹,即便是他的体术和某个蛞蝓不相上下,也避免不了被伤。 勉勉强强的侧身,还是让敌刀在腹部及腰侧留下了不浅的印记。这种程度并不致死,但是过多之后还是能够硬生生磨死一个人。 如同洞窟中栖息的蛇的视线黏了上来,对方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很快的笑了出来。 “碍事的东西……算了,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药研锁敌的速度很快,在第一刃还来不及调整下一刀的时候,药研已经捕捉到了可行的突刺方位,在敌刀转身得刹那间完成了击杀。 那一击是的短刀的刀柄都贯穿了过去,太宰甚至能在敌刀一片漆黑的喉间看到对方的手指尖。带着腥气的污黑溅落在了太宰脸侧,不一会就随着敌刀一同弥散消失了。 远处被派出特训的其他刀剑感受到了过于强烈的,暗堕付丧神的气味。作为队长的和泉守扫了一眼队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暗堕付丧神的气味和寻常溯行军是不同的,后者更偏向于潮湿阴冷的山洞,而前者带着明显的血腥和硝烟的气息。 付丧神很少主动暗堕,若非是心态不坚收到引诱,那么就是被人渣审神者伤害而暗堕。 因为付丧神的特质,在经受不住诱惑暗堕之后,往往会选择某个时间点的溯行军加入其中,而后逐渐被同化,成为新的溯行军。 但是前方的暗堕付丧神的气味太多了,明显不止一振,这样大规模的暗堕,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一些不美妙的东西。 譬如审神者内部人尽皆知的,实验本丸。 31、方法之三十一 和泉守只是稍稍征询了一下一队众人的意见,毫无意外的是全票通过前去查看。 队里唯一一振短刀乱藤四郎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在同意了前去查看之后就默不作声地把玩着手里本体。 他在那些暗堕付丧神中闻到了一个熟悉的气味。 乱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烧的厉害的红云,面色不喜地啧了一声。 这一队的付丧神普遍熟练度很高,唯一一振新锻不久的莺丸也已经跟随一号部队出征过几次,这种强度的赶路,众人连一个不适的反应都没有。 太宰这边的苦战还没有结束,凭靠着一人脸t其他人找漏洞的作战方针,他们已经剿灭了这队溯行军中大部分的难头。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周遭环境的影响,原先状态最好的短刀和大太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样下去只会让困境无休止地扩大。 “……审神者大人,我们能够帮您辟开一条道路请先行撤离此地。” 三日月的声音在太宰后方响了起来,太刀的声音沉稳而优雅,如同提琴拖尾的余音。他被霜白浸染的衣衫此刻被焦黑的木炭熏埋,而脸上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的淡然恬静。 自诩老爷爷的付丧神轻声哼笑,抬起袖子挡掉了差些吸入肺腔的尘灰。 太宰的视线则看向远处正在朝这个方向赶来的另一队付丧神,被英灵特化的感官早已警铃作响。时之政府不敢对他们妄下毒手,但并不代表其他审神者不可以执行【肃清】 这是内部诸位皆知的,并没有人对此产生质疑。 被发现了就要坦然面对自己的下场,所有在接触实验本丸的审神者都做好了被噬主刀剑重伤的准备。但这一现象至今未曾歇止,不仅仅是因为暗堕付丧神被彻底激活的强大战力,更多的是后面循环的、引诱人堕落的利益链。 “不知名的审神者,吾等执行【肃清】之人,现在勒令你停止暴行——”呼喝声在看到了诸多的溯行军之后生生止住了,这里聚集的敌兵比他们预料中的少了很多,但是这些家伙身上浓烈的不详的气息让匆匆赶到的诸位神色皆凝。 “啊…啊,令人恶心的气味。”那一振极化的乱藤四郎轻轻跃起,扬起的金发在火光映照下成了橘红的色彩。 短刀几乎没有用力的一挥就轻松了结了正欲对药研下手的一振敌刀,那种熟悉的香波的气味在硝烟掩盖中隐隐约约送入了药研的鼻腔。 ……似乎每座本丸的乱都很喜欢这个味道。 前来【肃清】的刀剑动作很快,只是瞬息之间那些就馋了太宰等人许久的敌刀就尽数弥散在了空气之中。 实力悬殊很大。 药研的后背逐渐爬上冷汗,那振乱一开始的意味并不明显,在确定了什么之后,那种浓烈的杀意使得他无法放松下来。 有理智的东西要比那些被人操纵的东西更加难搞。 “在没有得到明确的【禁令】之前,对尔等所执行的【肃清】不会终止。”那一振和泉守将手中的刀高举过了头顶,寒光一过而下。 太宰并没有躲闪,只是平静的看着那道寒光落下。呼吸之间一个身影很快的冲了上来,那只漆黑的鹤挡下了来自极化的打刀全力一击。 虎口因为想接的冲击有些撞裂,疼痛使得付丧神的脸稍稍一白,但是很快的缓了过来。鹤丸的眼神示意太宰现行离开,后者并没有在这种情况下选择离开,而是满不在意地对上了对方的眼神。 “但你们并没有得到【肃清】的命令不是吗?”太宰慢悠悠从口袋中拿出了时之政府敲章的任务贴,“如令约上所言,我等也是参与历史修正之人。” 为首的和泉守的眼神变了变,最终带着点惊疑的神色收回了刀。上面的灵气印证不假,除了内部下达的正规指令之外,其它人没办法伪造这种东西。 但是时政高层的贵族们很少承认那些藏有暗堕刀剑的审神者,属于上层人的骄矜让他们不屑对这些依靠透支获得力量的劣等人为伍。 好巧不巧的是,这一队前来执行肃清的付丧神,恰好就是这样的审神者所率领的队伍。 只要是拥有足够高的地位,派遣付丧神私下消除这些暗堕本丸的贵族不在少处。 有着低劣灵力的,或者资质平平但进入了时政的人多半是依靠着金钱进入的。 凡俗都想要在高天原谋得一席之地,而通过这样的方式进入时政得到指挥付丧神的力量,恰恰是他们所能触及到天际最快的办法。 思及至此,和泉守看向太宰的神色多了几分厌恶。 靠着金钱收买人心的审神者不在少处,而大部分的暗堕本丸都出自这些满身铜臭的商人之手。为了自己的私欲,一次又一次透支付丧神的灵力和体力。 乱的脸色并不是很美妙,他将出鞘的短刀收了回去。那双如同碧空一般的眼眸朝后方看去,身负重伤的烛台切,灵力耗空的药研和萤丸,一身漆黑的鹤丸以及那振即便是染了霜雪也依旧煌煌夺目的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这等级别的付丧神即便是在贵族中也是不可多求的付丧神,而在这个审神者的手上和那些可消耗的溯行军并无差别。 那些人的视线让在太宰身后的众付丧神多少有些不适,萤丸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他的脚腕附近也出现了那种惨白的骨,刺破衣物冒出了头。 和泉守一方的名为日本号的枪一直在打量着太宰所属的众付丧神,并没有满编,也就是有一人被派出进行其他任务。 鹤丸的虎口依旧往外渗着血,暗堕之后他们没有办法使出原先所持的任何灵力,而通过那些怨气修补自己的伤口只会让他们离那些怪物更进一步。 他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不自然地朝着太宰的方向瞟去。 如果是审神者的命令,哪怕是残杀同类,他们也要执行。 七号本丸之所以臭名昭著,是因为他们曾无数次在时任审神者的命令下对那些低熟练度的刀剑下杀手。 不少刀剑因为这样的行动彻底疯掉的也不在少数。 “你们也看到了,这里的溯行军数量有些离谱。”太宰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最前方,跟和泉守相距不到一个拳头。 “这振……和泉守是吧?不如我们合作剿灭这些溯行军如何?” 男人的语气平静的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邀约,对方的视线真诚而坦然,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太宰自然而然朝着和泉守伸手,后者一愣,紧接着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甩开了太宰的手,“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跟你们这种人,这种……” 他话说到一半哑了火,眼前这位审神者的灵力似乎并不亚于他们家那位大人,完全不需要依靠那种手段来驱使付丧神。 一身霜白得三日月太少见了,在他担任72号本丸的近侍那么久的时间里,也就见过一振霜白的三日月。 那是百年前七号本丸异军突起的年代,那些暗堕的付丧神让不少贵族人心惶惶,那个灵力平平的审神者用这样的手段告诉了那些显贵: 余口惜口蠹口珈P 平衡能力的,不单单是天赋。 而那样轰天裂地的宣告不过持续了短短三日,七号本丸被时政用最快的速度压了下去,作为时政成立最早的一批本丸,七号并没有被销毁,而是成为了贵族中默认的“玩具本丸”。 和泉守的脸色时青时白,那些上等人在赌刀和推演新刀公式的时候都会使用实验本丸。在那里得到可能性最大的公式,然后大批量销毁被锻出的,不需要的刀剑。 没有人愿意帮七号本丸中任何一振刀剑拔秽,这也导致了后期大量的审神者陨落于此的根本原因。 涉及到了利益不愿消除,担心自己的刀剑知道他们所做污秽之事而只身前往。 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这样的污秽是会在神明之间传染的,哪怕只是拥有了神性的付丧神们也会受到感染。 而拔秽的刀剑会被降格,战力和神性都大大削弱。 眼前的和泉守的神色变了又变,太宰没心思去猜测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在对方神色几番变化之后,付丧神的手缓缓伸向了太宰治。 “我们合作。”他说。 和泉守闭了闭眼睛,试图从脑海中挥走第一任审神者战死的情形,但是他发现他做不到。那一身霜白刀剑如同寒芒一样的身影几乎是霸占了他所有的噩梦,而站在队伍最后方的三日月若有所思地看了和泉守一眼,捂着口鼻跟着大部队离开了火场。 在一座本丸的付丧神即使重锻,也依旧会保留前一任的全部记忆。 时间太久了,久到他的骨头都快爬满了青苔,他已经记不清以前的事了。 太宰同柳姬等人会和的时候,大火烧了足足一天一夜。负责侦查的乱和药研回到那个地方的时候,鼻腔中也依旧充盈着火焰灼热的气息。 这场并不存在于历史的大火如同警钟一般撞醒了所有人困顿的灵魂,那些人一定不会罢休,他们只是暂时屈居于别的角落罢了。 32、 方法之三十二 荷兰的商船靠岸了! 岸上的人大呼小喝,一位身着棉麻和服的男子抬起了头,深褐色的半长碎发自然而然落在了脖子上。 男人的脖颈和手腕都缠满了绷带,白的有些病态的皮肤裸露在日光下。 自从达成共识之后,两方人马相安无事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在发觉太宰所带领的付丧神身上的秽并不会传染之后,两队人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和泉守说不出来这些付丧神给他的感觉,跟那些彻底陷入污浊之中的付丧神有着相同却截然相反的灵力。 那些附着在刀刃上的污浊似乎是他们说隶属的审神者所自带的能力,越是靠近,就越是让人有沉沦其中的能力。 商船码头处,在岸边游荡了几日的药研或多或少收集了一些消息。小短刀压了压自己的草帽,坐在人群不远处的岸头,附近的人头攒动,细细碎碎的声音流入他的耳中。 太宰手上握着一卷书卷,角落已经被大火焚烧的泛黄,那一点灰烬落在了他的手掌侧。男人只是清淡的瞥了一眼,满不在意地将那一点灰烬抹掉。 从旅者浪客口中得到信息的鹤丸看了一眼即将落幕的日,他伸手压了压斗笠的边缘,那一双红的有些失常的眼睛被挡在了阴影之下。他走过了很多地方,甚至包括那些午夜还张灯结彩的花街,没有人见过那些诡异的溯行军,所有的反常都被人们归类为鬼怪作祟。 这里的确有让人不舒服的气息,但并不是妖鬼之流,硬要说的话,是作为凡俗的人类脱离这一范畴所产生的业障。 西巷的姑娘又消失了。 人头攒动之间带着几个黑色的影子极快的掠了过去,鹤丸的眼球左右移动间没有抓到任何行迹诡谲的人。 黑衣的刀客站在人群最外面,没多少感情的眼睛观看着眼前的闹剧。 那些业障出来了。 虽然不清楚是否是这些家伙带动了附近空间扭曲频率的失常,但是可以明确的是这些家伙并没有任何可以合作的可能性。即便是脱离神性许久,这样的业障也让鹤丸感到一阵胸闷。 太宰垂着眼睛听完了付丧神们收集来的消息,关于业障这里整理的信息圈划了半天,最终只是在一边留下了一个墨点。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信息吗?” 坐在主位的男人抬起了头,那双颜色好看的鸢色眼睛注视着鹤丸。他是在笑着的,至少表层是有这个意思的,可是鹤丸在对上男人的视线之后 ,平白打了个寒颤。 “就只有这些了。”鹤丸视线下移,眼睫盖住了他的余光,付丧神的睫毛很长,很好的掩盖了他多余的情绪,“人类将这些归类为鬼神,只是说祭拜这些鬼神,能够满足自己阴暗的愿望。” 多半是对于仇人所滋生的阴暗想法,还有赌客希望血亲的亡能够使自己偿还债务。 这些不被高天原的神明入耳的愿望成了那些想要攀爬上神位的祸津的食物,他们依靠这种恶念存活,被世人奉为上宾。 这种邪祟会催生大量的祸津神,而祸津神恰巧就是一个时代灭亡的根本。 他们有着足够媲美上位神明的力量,以及不被法则约束的【神格】。 如果不制止这些力量的催生,那么这个时间点很可能因为祸津的力量而崩溃,最终导致他们所处的现世出现裂缝。 太宰满不在意地翻看着手上的资料,零零碎碎的,若不是知道这是付丧神们收集而来的信息,还以为是哪里的民间鬼神谣传。 可这个时间点的崩溃,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太宰没有发表任何的见解,也并不下达指令让付丧神们去解决这些麻烦事。青年恶劣的笑了起来,看上去心情很愉快。 “我们所要做的,仅仅只是完成【指标】”太宰的声音响了起来,鹤丸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背着余光的男人。 暮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一半的脸埋在了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楚。 鹤丸恍惚了一会,随即明白了太宰话里的意思。浑身漆黑的付丧神摘下了自己的斗笠放在了胸前,稍稍低头行了一个粗礼。 半长头发的少女蹲下了身子,她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文字咒印,有些的颜色已经很浅淡了,新刻上的字显得浓烈而夺目。 “……” 赋予她名字的人嘴巴动了动,远处的药研听的不真切。小短刀尽可能将自己的身体压低,一身墨色能够让他很好的藏在暗处不被发现。 “你很啰嗦。”女孩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那双眼睛在夜幕的笼罩下暗的吓人,“我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您现在再不回去,会被那些家伙察觉到不对吧?” 药研的目光转移到了那个站在女孩对面的青年,现代化的服饰,跟这个时代完全脱轨。 除了时政的其他人渗入了这个世界点,药研说不出女孩给他的感觉,但是那样强烈不安的情绪笼罩了他整个人。 太宰端起了装着粗茶的被子,反复冲泡的茶叶已经有些泛黄了,淡的和白水无差的烫水滚入了肺腔,一时间嗓眼都被烫水灼的生疼。 他和药研之间的联系断开了,但是那种气息依旧若有若无旁附在他身边。药研似乎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远到那一死的牵连似乎都被斩断了。 有些凉冰冰的东西砸在了药研的脸侧,他在一片黑暗中睁开了双眼,入目是深色崎岖的石头洞窟:蛛丝一般灰白带着粘液的绳捆在了他的腰上,密密麻麻的黑色以捧计数的丝线摊在他附近。 “你醒了?” 一声过分好听的声音响在了药研耳边,短刀下意识绷紧了肌肉开始摸索自己的刀,一道身影晃了晃,有着足以和太阳媲美的金发的女子蹲在了药研面前。 “你身上有那个人的气味,和他之前驱使的使魔类似的魔力……”金发的少女说着说着皱起了眉,“虽然很讨厌那个家伙,但毕竟欠下了人情……这里不是我所管理的冥府,像个办法离开这里吧。” 冥府、魔力、使魔。 过载的信息使得药研脑子有点处理不过来,他看向那个服饰怪异的少女,动了动嘴唇。 “……你问我是谁?” :我是埃列什基伽勒,冥府的女神。 有什么力量扼住了药研的喉咙一般,他半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眼睛被红色侵占,嗡鸣声霸占了耳膜,震的生疼。 太宰扣动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现在感受不到药研的气息了,但是属于那份契约依旧存在,若不是仔细感受,差一点就忽略了那近乎微弱的萤芒。 “药研没有回来。” 金色长发的短裙付丧神没理由地闯了进来,颜色好看的眼睛直直盯着太宰治,“我不清楚你又有了什么打算,即便是暗堕的付丧神——即便是!” 他说到这里哑了火,太宰抬了抬眼皮,带了点不怀好意的眼神投了过去,“暗堕的付丧神本就该被清除不是吗?” 乱藤四郎捏了捏拳头,他几乎要抑制不住满腔的怒火。 从一开始到现在,所有人都想不明白这个审神者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步步给他们下套,还有那诡异的如同秽一般的灵气。 时之政府怎么会聘请这样的人成为审神者。 这样的,如同淤泥之中捞出来的家伙。 “在行动中带入太多自己的情绪可不好。”太宰的眼神依旧温和,那一点的嘲弄也被他很快掩盖下去,“这是我的刀剑,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其他审神者的从属指点。” 自乱出现至离开就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鹤丸走了出来,青年的目光看向转身离开的小短刀,缓缓开口: “其实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吗?” 太宰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随即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你管的太多了。” 粗陶瓷的水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不轻不重,但那一声脆响将鹤丸放在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太宰垂着眼睛盯着地板,近乎自言自语地念叨,“鹤丸国永,你逾越了。” 他很少会直接喊付丧神的全名,鹤丸没来得及出口阻拦,那个男人沉默地站了起来,拢了拢身上的风衣。 有烈风从远处袭来,黄昏之下朝着远处行走的太宰的背影被拉的很长。昏暗漆黑的颜色像是潮水一般吞并了所有,老树的倦鸟被惊起,淡的差些弥散在空气中的声音响了起来。 “跟他们说一下,晚餐不用等我了,我去附近的街道转转。” 药研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手臂逐渐麻木了。有什么东西在扼制他的力量,这样凝湿的地方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 那个金发的女神脚步轻快地走在前方,偶尔几只从水潭中爬出来怨灵一般的东西也被她轻轻松松解决掉了。 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似乎天生就是生长在这里的。 但是之前这位女神也明确表明了这个地方并不是她的冥府,同属于背面世界的力量让她在这里适应良好。 艾蕾转身看了一眼行走都有些费力的药研,她鼻腔中发出一声请哼,停下脚步等药研跟上自己。 “我不是很喜欢你所侍奉的主人。”药研诧异地看向那位女神,对方并没有回避他的视线,依旧自顾自地言语,“我讨厌他的灵力,讨厌那样的态度……那种泥沼一般混沌不明的力量,让我很不舒服。” 药研停了下来,他站在艾蕾不到两步的距离外,安静地看着金发的女神。 “我不知道你们出于什么理由去侍奉那家伙,但是从神坛被拖入泥沼的感觉并不好。” 药研愣住了,他诧异抬头看向女神,对方红色的眼睛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对于这些神明来说,被拖下神坛的从属的事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唔,我们到了。” 艾蕾的手指指向上方,那里是一篇混沌,最深处似乎有风声。 药研握紧了手中的刀,这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 “从风眼穿过去,我们可以回到现世。”艾蕾活动了一下手腕,“冥府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希望我们还来得及。” 街道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红灯张罗的地方依旧人头攒动。娇软的呼和和脂粉的香气填充了太宰的感官,他似乎听到什么声音一般抬起了头,面目娇美的花魁冲着她轻笑。 “很漂亮吧。” 一个年轻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一个面容平常的男人。太宰轻笑一声点了点头,男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位是蕨姬,是这条花街最美的姑娘。” 男人的目光灼热,太宰又一次将视线转到了那位花魁身上。 张牙舞爪的怪物代替了女人,太宰嘴边的笑意加深。 而楼上的蕨姬也注意到了那道一直注视着她的视线,鸢色眼睛的年轻人面上是轻浮的笑意,和从前那些注视着她的家伙并无差异。 她说不上来那种违和感,将所有的怪异都压了下去。 窗帘落下去的时候房间里开始响起细细碎碎的议论声,男人的声音被清亮的女声很快盖了过去: “……不,只是看到了一个新面孔。” “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家伙,哥哥。” 楼下的太宰收回了视线,转身朝着花魁所在的楼走了过去。 稍微有了一点兴味,可不能让她消失的太快。 33、方法之三十三 药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腿部肌肉,他们试了很多种办法突破这个风眼。但是附近萦绕的妖怪冤魂太多,力量强的即使他不是那种斩妖的刀剑,也能够看到这些物怪的形。 刀刃没入如同线鱼一般的物怪的身体中,借助风口从地上卷起来的力跳跃到另一个怪物的身上。短刀的行动速度可观,片刻之后就清理出了一个小角落的净区。风口依旧在源源不断产生新的物怪,这个地方的怪物不会因为挥刀速度增快而减弱。 艾蕾的视线看向那处小的可怜的出口,内部没法完全破坏逃离,只能通过处于人界的打开这个逃生出口。 太宰穿梭在人群之中,红的黄的纸伞转动的缓慢,一帧一帧入了他的眼。前边的姑娘撞上了他的视线,轻笑一声用伞挡住了自己的脸。那些伞开始快速地转动了,缓缓地成了一张张狰狞的鬼脸,继而又变回之前那般纯良无害的模样。 太宰顿了顿,缓缓笑了起来。身旁的人有些奇怪这男人古怪的笑,那些伞绕开,像是怪诞剧中的一幕,太宰周遭小小的一圈被腾了出来。 男人污糟糟如同海藻一般的头发最先入了太宰的眼,浊黄的眼、斑黑的纹,满口的牙似乎磨损的厉害,有些松动不齐。 男人开了口,“跟我来吧,蕨姬相见你。” 太宰抬起了头,满头珠玉金钗的花魁朝着他笑了笑,那笑容多少带了些意味深长。 药研停下来缓了口气,风眼开始慢慢缩小。再继续这样拖下去,这里会变成一个封闭的,孕养物怪的区域。 药研的手有些都抖,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和他们打持久战,长时间的体力活动已经让他的肌肉开始泛酸。他找到了一个小的凸起的地方落脚,尽可能地压低自己的身子来恢复体力。 除了风眼乌乌的声音,就是那些物怪嗓眼摩擦发出来古怪的嚎叫。 药研的呼吸很轻,尽可能地不去招惹那些物怪。物怪并没有太多的思考能力,他们本能的寻找热源吞噬。药研的视线向下,艾蕾周遭的一片区域是被空出来的,这些家伙还是有些许的智慧:他们混浊的、古怪的眼珠子看向艾蕾所在的地方。垂涎的、不怀好意地打量这位有着猩红色眼睛的女神。 她的力量在牵制风眼缩小以及物怪的进攻。 药研有些恍然,即便是这里并不属于艾蕾所管理的冥府,但是属于支配者的力量没被消减,她依旧能够限制这些低等生物的攻击以及离开这里的出口的开放。 她在用自己的力量维持两个人的踪迹不被发现,这个地方的生物似乎有些惧怕这位女神的能力,她在用自己的条约去限制这里的生物的进攻。 “caster的使魔,我们需要一个突破口。”艾蕾的脚边那些密密麻麻的如同藤蔓一般的头发开始聚集,艾蕾的眉尾挑了挑,这个冥府的主人开始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了,但目标并不是她。 相同的力量不可避免排斥的存在,那些藤蔓似乎并不喜欢艾蕾,像是犬科寻找目标的时候轻轻点了两下就很快离开了。 他们的目标是药研。 昏暗的灯光下其实并不适合侦查,那些物怪斑斓映射的灯光反而干扰了药研的判断。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判断在战斗,那些细细碎碎摩擦的声音开始响起,和物怪摩擦发生的声音不同,这些声音更像是蛇类游走的声音。 冥府里为什么会有蛇。 药研脑子昏昏沉沉地想着,他警觉的发现了事态有些不对,但是那些想起来的如同婴儿嬉笑哭泣的声音干扰了他的试听。 物怪们整齐的开始嚎哭或者大笑,似乎是故意为了遮掩一些东西的活动。药研的右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牵动了,他没来得及去查看反应,那些藤蔓似的东西立刻裹住了他。 这些东西是头发,而不是什么植物。 窒息感涌了上来,被紧紧束缚的短刀挣扎开始有了些费力,这些东西似乎是有智商一般去捂住他的唇齿,缠绕他的四肢腰腹。 很糟糕,肉眼可见的糟糕。 药研迷迷糊糊地想着,思绪开始发散,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事情:久到夏日里切成三角的西瓜上撒的盐沫,乱附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紧接着是一片刺目的猩红,刀光剑影之间骷髅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呼啸而来。他想要蹲下身子规避这些伤害攻击,可是双脚如同被钉在原地一般无法活动。 这个时候他好像又听到了乱的声音,少年清朗的、好听的声音破开了这些迷障。 :药研藤四郎,该醒过来了。 药研猛地挣扎坐了起来,胸膛止不住地起伏,他仿佛在做无限循环的噩梦,一遍遍地被迫观赏了他的兄弟朋友的死亡。 噩梦的尽头是那个有着鸢色眼睛的审神者坠落高楼的景色,那个距离似乎很远很远,在梦中的他即便是用尽全力,肺部都快要因为剧烈的行动裂出鲜血也依旧没能抓住那个审神者的手。 该死的,让人不舒服的噩梦。 :药研藤四郎,你怎么了。 药研诧异的、迟缓地抬起了头,那是乱藤四郎的脸,湖蓝色的眼睛似乎成为了这灰暗的地方唯一的亮。 他不会认错自己兄弟的长相,但他清楚乱藤四郎的头发绝无可能是黑色。 眼前的【乱藤四郎】穿着女性的和服,叠叠缠缠的布料一直盘到了她的脚边。那声音毫无疑问是乱的,但是身体的特征告诉药研,眼前的人绝对不是乱藤四郎。这人的气息太危险的,就像是伏在草丛的猛兽,随时都可能出击给予猎物一个象征着死亡的吻。 药研感受不到艾蕾的气息,他们被迫分散了。冥府的生物并不能对那个女神做出任何加害,但是腐蚀对他是的确生效的,裸露在外面的腿部开始长出如同蜘蛛复眼一般的恶心畸形。 后背的刺痛使得药研下意识伸手去触碰,但是他的四肢都被这种奇怪的头发缠绕住了,这些东西阻碍了他的行动。 【乱藤四郎】伸手去拉扯那些缠绕着药研的头发,窒息感涌了上来,药研试着去抵抗这样的力量,但是任何的挣扎都如同石投大海、做无用功。 “留下来陪我吧。” 那些复眼一样的东西开始睁大,像是肌肉被撕裂的痛苦弥散开来。那些古怪的东西开始溢出鲜血,黑色的筋络一样的东西从脖颈爬到药研脸颊上,小短刀的呼吸逐渐粗重了起来。 像是溢死一半口舌都失去感官,药研只觉得那些刺痛都开始麻木起来,那个有着和乱相似的脸像是墙皮一般脱落了下来,露出一副死骷髅的面容。 而此时随着那个有着海藻头发的男人步入花街的太宰突然感到了古怪的刺痛,碎发和绷带遮掩的缝隙,一只猩红的复眼冒了出来。 太宰伸手捂住了复眼冒出来的地方,那个地方疼的厉害,不是寻常的酸软,像是什么短刺之类的东西埋入了皮肉。 古怪的气味飘入了妓夫太郎的鼻中,这味道谈不上美妙,反倒是有那种腐朽的肉类的气味,刺鼻的很。 他转头看了一眼太宰,脖子上还缠有绷带的男人笑的寡淡,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脖颈,像是那些被猛禽攻击的脆弱鹂鸟一般。 或许深色的和服和粗纹的围巾会更适合他。 妓夫太郎的思绪开始发散,他推开一道道门,太宰安静的跟在他身后。深的浅的、浓厚的、淫靡的,诸如此类的香味混杂在一起,男人的大笑、女人的娇嗔、瓷器碰撞铁器交错,藏在这样混乱盛景之下的,浓的化不开的血的气味。 太宰熟悉这种气味,至少在他生活的十余年间是闻着这样的气味入睡的。 他不算是个怀旧的人,但这样的情形又让他可耻的联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蕨姬说不出来那个男人给她的感受:危险、诡谲、含蓄,像是抛光了的利刃一半紧绷,颓靡的又像是被碾碎在了泥土里的残朵,撒发着诱人而又甜烂的气息。 一个不错的猎物,至少在她第一眼的时候是这么认为的,那个男人有着相当不错的面容,她清楚哪怕是自认清高的家伙也会折服于自己的魅力。 但是那个人只是浅淡的一扫而过,像是看到了什么恶鬼一般,诧异的、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最终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沉默了。 刺痛开始扩散,从脖颈一直蔓延到了后背,太宰捂着脖子的手放了下来。温暖似乎会激励这个东西进一步的扩散吞并,寒冷短暂的抑制了那短刺一般的东西活动,那些玩意在适应了坏境之后便更加活跃了起来。 疼痛开始让太宰的思路更加清晰,眼前开始有些细细密密的红网攀爬而上。 妓夫太郎停下了脚步,因为些许的迟疑,太宰差些撞在对方后背上。 那是一扇极其瑰丽的门扉,至少在太宰所见过的装潢中算得上是艺术品的级别。门内透出来的,是甜腻到了极致的气味,那样危险的气息使得太宰脖子上的复眼也偏向了门所在的地方。 而此刻身处冥府的药研如同被溺死的野兔一般,只是微微抽搐的手指证明了小短刀还是有意识的。 药研似乎陷入了一个很深的梦,在尽头是无边无际的,战火和硝烟。 34、方法之三十四 热浪冲击到了药研脸上,这种触感真实的让人心惊。他清楚自己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场景,但是所见一切都非虚幻。 周遭慌忙逃命或是进攻的人似乎都没有看到他,药研试着伸手去触碰,周遭无论活物死物都穿过了他的手指。 像是无所皈依的游魂。 这样荒唐的想法涌上了药研的脑子,刀剑付丧神本来就属于神怪一类,他所拥有的记忆中并没有刀剑付丧神可轮回的任何记忆,诞生之际就已经被植入的记忆统治了他们所有的行动。 关于时政,关于服从,关于审神者。 所谓审判神明之人,究竟是谁给予他们的资格。 药研恍恍惚惚往前走了两步,他所熟悉的一切,根深在了灵魂中的东西在操纵他。而让他开始对所熟悉的一切产生怀疑的源头,就是那个黑的宛如埋在了淤泥之中的审神者。 我到底是谁。 这是一个很可笑的问题,但是现在缺突兀地出现在了药研的脑海中。他的原生早就掩埋在了历史的长河中,或许葬在海洋深处、或许掩于厚土之下。太多的可以证明他早已【死亡】的档案,但如今他站在了阳光之下,确确实实存活了下来:以人类之躯,以付丧神之名。 药研浑浑噩噩向前走,每处都是硝烟、残肢、哀嚎声……这些人的眼里有的不是恐惧,更多的是麻木,这种让人绝望的气氛弥散开来,令人感受到了被扼住脖子一般的窒息无助。 药研走到了港口,那里似乎聚集了很多人,一个有着柔软褐色头发黑风衣的少年站在那里,手腕是缠绕的白色绷带,沾染了不少血污。 那个人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似乎是认识了很久的熟人。那种浓厚的、恶鬼地狱一样的淤泥做成的人,扭曲的能够吞下一个世界的恶。 令人恐惧的熟悉感。而被药研长久注视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侧过头,没多少感情色彩的鸢色眼睛盯着药研所在的位置。 太宰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那样异样的直觉告诉他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 “……您在看什么。” 谦卑弓腰的男人疑惑抬头看向太宰,年轻的上层管理一直注视着一个空无一人的角落。 那种被毒蛇缠绕脖颈一样的阴郁爬上了药研后背,如同看穿实物一样的眼神钢针一般扎了进来。良久,那个和他的审神者有着相似面容的青年移开了视线,无机质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谦卑的中年人身上。 不适没有褪去,药研试探着吞咽口水,那种被扼住喉咙的感觉依旧没有消失,这样令人窒息的氛围使得他浑身的血液都冲进了大脑,以至于腿脚变得冰凉麻木,挪不开一步。 “使魔、使魔……” 呼喊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到了药研耳边,他恍惚觉得自己似乎被掩埋在了杂草丛生的沼泽之中,那些东西以诡异的速度生长着、覆盖了他的大部分身体。那些东西捂住了他的嘴,疯狂蔓延的障秽使得他的身体都逐渐麻木了起来。 药研费力的睁眼,过于沉重的压力使得他连抬眼这样的动作都有些吃力。在层层叠叠的障碍之中一双手突破了包围朝他伸了出来,那是一双干净无垢的手,在一片漆黑中白的似乎能发光。 “意志坚定点,别被这家伙骗了。”艾蕾的呼吸有些重,不同于周遭冷到极致的潮湿,那双手拥有着属于人类的温度。 诅咒顺着艾蕾伸过来的手开始朝着她的身体蔓延,只是粗粗浮于表面的东西很快被其自身的魔力吞噬。 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起涌入脑海,那些被定义不存在的记忆也增添了进来。多的快炸开的内容填充了大脑,药研的太阳穴突突地疼,甚至遮掩了那些被污浊的伤口。 药研伸手开始挣脱那些束缚,眼睛一样的咒印斑驳在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即便是那些被遮掩的衣服也显现了一些诡异的痕迹。 “保持清醒,那些都是被灌入的记忆。”如同藤蔓一般的发丝被扯断,英灵的力量在这个区域被限制了太多,况且此刻的艾蕾不过是来自英灵座的一阵投影。 自己的兄弟被拦腰斩断的记忆涌了上来,药研握着艾蕾的手开始轻微的痉挛,那些东西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更加快速的缠绕住了好不容易突破的出口。 恍惚之中药研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那位被他亲手斩杀的姬君,那个对刀剑有着近乎固执的占有欲的女人。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女人笑了起来,“为什么要离开最安全的地方呢。” 药研藤四郎。 那些眼睛开始裂开,像是睁到了最大程度,温热触及到了膝骨外包裹的皮肤,在这样诧异巨大的温差之中使得药研抖了一下。 艾蕾周遭开始出现那些金色的灵子一样的东西,属于其他冥府的神明开始对她试压。分灵没法很好的继续在其他冥界维持自己的力量,意识到这点开始让艾蕾有些牙疼。 “喂,这个时候可不能睡过去啊。”那些缠绕的头发尽数被艾蕾扯断,污黑的诅咒已经蔓延到了药研全身。就如同那些刺到了自己主人的神器一般,药研现在就像是犯下了重罪而被夺去神格的神明一般狼狈。 小短刀嗫嚅了两声,他的声音很轻,差一点就要淹没在了那具骷髅组成的女人的怒号中。 “抱歉。”药研藤四郎的声音轻的仿佛叹息,“已经……足够了。” 或许碎在这里也是不错的选择:短刀开始漫无目的地想着一些东西,夏季撒在西瓜上的盐屑或是冬季后山温泉腾起来的水雾。那些东西构成了他最初来到七号本丸的记忆,之后是不断更替的审神者,被不同同僚断送的生命,以及那位死在他刀下的,躺在血泊笑容艳丽的姬君。 他或许早就应该消失,但是不断的重新锻造再诞生于世像是诅咒一样萦绕在了他的【生命】中。 被时之政府定义为生命的东西,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两个人在搀扶中跌跌撞撞往前走,那些水潭中开始爬出有着长发的鬼怪,有着黑色尖长的指甲朝着两人袭去。 药研还能感受到和太宰之间的契约,那种牵连太稀薄了,如果不是药研特地去感受,差些要忽略之间的契约。 因为是主从的关系,他所感染的诅咒自然也传达给了太宰。审神者和所属付丧神之间同时出阵时所受伤害公难,这一点说是时政为了巩固主从关系,更多的是害怕分灵将不干净的东西传给主灵,所以挑出审神者当这个替罪羊。 被污染的付丧神,其审神者完全有权利进行拔除。 “从这里走,出去之后再进行净灵。”艾蕾的声音有些喘,她的角度能够看到那些东西已经布满了药研的后颈,情况很糟糕,如果没法脱离这个地方,属于那家伙的从属很可能沦为冥界的走灵。 艾蕾小声的嗤了一声,她不想再欠那家伙一个人情,毕竟和黑泥走太近早晚要陷下去,这样很糟糕,至少不是她所期待的。 药研眼前开始混浊,有什么地方似乎被打开了,那些前仆后继的家伙一致看向了顶端。 风口被击破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恰逢午夜时分,这个时候冥府被人打开了,大概率是所谓的百鬼夜行。 在这个鬼怪横生,诅咒野蛮生长的年代,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兴奋的消息。 “保持清醒,我们可以从这里出去。” 呼吸到了属于人类世界的空气并没有让艾蕾放下心,那些张扬的鬼怪开始从冥府的裂缝中涌出,这比预料中的更加糟糕。 悉悉索索的笑声响了起来,那些奇形怪状的诅咒开始朝着这个地方接近。 他们的目标是药研藤四郎,沾染了鬼气但依旧有着神明的气息的家伙是上好的补品。除了内里磅礴的灵气之外,不浓烈的鬼气使得他们不会被神灵的气息拔除。 “……真糟糕啊。”艾蕾有些认命地扛起了小短刀,“果然和那个家伙挂钩的就没有好事情。” 身处花街的太宰的疼痛开始变得剧烈起来,不好的想法涌了上来,但是属于药研藤四郎的契约开始明显了起来,看样子对方已经回到了他们所在的现世。 只是状况不容乐观。 撕裂的感觉让冷静如太宰这样的人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眼前的女人艳丽且迷人,但是藏的深的血味是遮掩不掉的。至少在他曾经生活的地方,不缺这样艳丽却危险的女人。 女人的眼神很奇怪,不像是看待敌人或者爱人的目光。那种眼神全是缠绵眷懒,让人有种……被捕食者盯上的错觉。 这可有些糟糕啊…… 太宰恍恍惚惚地想着,可是他依旧在笑。即使脖子那边的疼痛让他额头的青筋都爆了出来,被人像是看待食物一般粘稠的目光让他作呕,他也依旧在笑。 “能被您这样美丽的小姐邀请,真是莫大的荣幸啊。”太宰笑的很温和,但这样好看的笑容落到了蕨姬眼里,却如同泥沼一般浑噩湿泞。 但是这男人身上的气味很好闻,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会是不错的前餐。 蕨姬捂着嘴,余光看向抿酒的男人。 35、方法之三十五 35. 酒水滚入腹腔带起的灼热反倒是让太宰涣散的思绪聚拢了一瞬,因为那些东西的影响,他开始逐渐不被这些酒精影响思考能力。 眼前的男人看上去似乎被酒精熏的有些恍惚,他晃动着手里用杯盏盛满的酒水,半睁着眼睛挑着眼尾看向正在观赏楼阁之下人来人往的熙攘街道的蕨姬。 有着艳丽皮囊的女鬼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她在对上太宰的眼神的一瞬间咯噔了一下。这家伙很危险,远比他表面展现的要危险的多,一个披着人类皮囊的恶鬼。这个想法突兀地出现在了蕨姬脑海里,或许谁是猎物都不一定。 荒唐的想法开始涌了上来,蕨姬牵强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杯盏是好看的翠色,酒水漾在其中分外好看,昏暗暧昧的灯光使得在场几人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不清。 心怀鬼胎。 对于食物的渴望、对于鲜血的排斥、对于气氛的觉察、对于所见之人的猜疑。 太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理应是醉倒在了这样佳酿的催促之下,但是他的大脑依旧很清醒,分毫不差地计算着眼前的一切。 “您似乎喝多了。”艳丽皮囊的女鬼冲着他笑了起来,那个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花纹开始从她宽大的和服底下蔓延开,散布到了她的脸上、肩上、足面,最后那裂开的嘴雪白的牙似乎都有了狰狞的花纹。 太宰笑了起来,他自顾自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朝着蕨姬所在的方向敬了过去,“怪物就不要伪装成人类……” 真是,令人作呕。 腥臭开始弥散,恶鬼贪婪的眼神不再隐藏,似乎笃定眼前的男人一定会成为他们的食物。 月色覆盖的很快,从原先很小的一个区域开始蔓延整片土地。从南边远处一个黑影快速地朝着这张灯结彩的花街靠近,他移动的速度很快,远远超越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 较之溺亡或是上吊,被鬼怪撕碎入腹的死亡更加的痛苦且漫长,如果不是一击致命的话,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剖开的痛苦。在初次降临到那个本丸,作为【太宰治】诞生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似乎发生在他身体上的一切都已经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是的,诞生。 听上去有些古怪,但措辞并没有错,他所拥有的这具身体已经不是作为人间失格异能力持有者的太宰治,而是在其他世界生活了几十年的文豪太宰治,亦或是说津岛修治:未及四十猝于玉川的笔者。 两个截然相反的人生一起填入了这副躯壳,以至于最初涌入太宰脑子中的,是那句荒唐的疑问。 我究竟是谁。 因为意外的巧合得幸拥有了文客太宰治的灵基,作为英灵,诞生到了这个世界上。 女人的眼紧紧锁定在太宰的身上,男人低垂着头,似乎并不在意这已然迫在眉睫的惨状。只要是那艳丽的女鬼想,只要是她足够的饥饿,她可以轻易地撕碎眼前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威胁力的男人。 太宰带了点嘲讽的意味笑了笑,他是不介意和美丽的女士共赴黄泉,但前提是在对方也是人类的基础上。 暂时还没有跨越种族的想法。 在一开始进入这个花街的时候,太宰朝着在附近勘察的鹤丸国永发出了信号。 防患未然的东西,真的发生了反倒是让太宰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是未曾料到眼前沾染了血腥气的兄妹已经超过了人类的范畴,这是在他的感知之中没有侦查到的,他的能力似乎并不足够看透这些类人生物的本质。 “嘛、出乎预料的倒霉呢……”褐发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他右手撑在身后的榻榻米上,左手撵着酒杯懒懒散散搭在膝盖上,酒水撒在了右边的裤子上,不少水渍晕在了裤脚。 月色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快的像是俯冲的鸟一样的东西破开了窗扉。鬼锋利的爪子在离太宰的脖颈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寒光闪过在场几人的眼,一声漆黑的刀客伫立在窗沿,月光之下那振太刀亮的晃眼。 鹤丸国永伸出了空着的手,朝着太宰所在的方向挥了挥,“唷,吓到了吗。” 女人一击没有得手,因为力度的撞击以及愤怒而爆出的青筋狰狞地盘在额头上,原先艳丽的皮囊也被尽数毁坏。 那如同钢铁一般的利爪和太刀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旁的太宰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还没等他稳住身子,一边伺机而动的妓夫太郎扑了上来。 用手指拎着酒杯的男人轻飘飘地侧过身子,单调的进攻被他轻轻松松躲了过去。 窗户大开着,屋内打斗的声音铿锵交错,太宰颠了颠手里的杯盏,向后靠去。 没有任何的障碍或是缓冲,男人像是断了翅膀的蛾虫一般往下跌落。 常人的身躯无法支撑他们在跌落的瞬间逆转自己的姿势,但是那个缠着绷带的男人像是猫一样诡异地在半空翻身,稳当地落在了地上。 鹤丸并不恋战,在确认太宰已经离开了兄妹的前后夹击之后很快地随着太宰跃了下去。 先是女人的尖叫划破了突然安静下来的周遭,太宰跟鹤丸简单对视了一眼,前者转身离开,后者则是持刀挑衅那对鬼兄妹。 付丧神绝不会折于此地。 月光之下漂亮的寒光闪过,一身漆黑的付丧神将眉眼都藏在了兜帽之下,只余那张枯白的嘴,依旧带着有些张扬的笑意。 太宰走的很快,他能感受到属于药研藤四郎的线还没有断。他不知道用怎样的形容词去形容这层关系比较贴切,但是那种时隐时现的,绵长的羁绊如同丝线一般,他将这些东西统归为线。 他和这些付丧神之间的线。 在首次接管这座本丸之后获得的,那些付丧神,原本毫无瓜葛却在输入灵力的时候达成了某种和谐的契约。 只要是这些付丧神没有被摧毁,依旧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属于羁绊的线就不会断。同样的,所以加害在付丧神身上的伤痛或是诡异的、叛反的想法都会同钢针一般朝着他的脊骨戳去。 类似于差些碎在第一个任务点的烛台切,如若放任付丧神断后去处理那些事务直至碎刀,那么同等的痛苦势必要加附在他的身上。 他不清楚之前那些审神者和这些被遗弃的残次品所达成的是怎样的契约,但似乎由于对这里的系统并不熟悉,太宰和付丧神们达成了一个相当平等的契约。背叛或是别的一些举动,都可能产生一些对主人不利的东西从而刺伤主人。 太宰伸手摸了摸脖子那里的刺痛,痛感还没有消失,也就是说药研受到的伤害并没有缓和。 被附着在付丧神身上的诅咒没有被拔除。 诅咒的危害对于暗堕的付丧神来说是致命的。 这些负面的东西并不会帮助这些丧失了部分神性的付丧神,反倒是会吞噬他们所剩无几的神性,再将因果恶化,造成大量的时化或是恶心诅咒的诞生。 藏在绷带下的诅咒似乎开始分出其他的东西,猩红色的眼看向前方,它开始分裂出青色的复眼,诡异的气味开始在绷带之下弥漫。 肌肉腐烂的感觉谈不上多么美妙,即便是现在这样的身躯,太宰也不能保证如果不及时找到药研,之后的后果是否是自己能够承担得起的。 分散在其他地方行动的付丧神或多或少开始有些异样的感受,而和太宰刚刚接触过的鹤丸国永的后背已经开始撕裂并分泌出那些诡异的眼睛。 疼痛使得鹤丸的眼前花了一阵,而这一点点的迟疑让一开始还能和这对兄妹打个五五分的鹤丸落到了下风。 这可不是什么不错的惊吓。 鹤丸苦哈哈地躲开了蕨姬的爪子,背后的疼痛让他没有办法专心去应对面前的两只鬼。肌肉被撕开的声音似乎就依附在他耳边一般清晰,温暖的东西沾湿了他的后背,他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眼下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只能强迫自己专心应对面前的鬼怪。 而在部屋休息的三日月带着点疑惑撩开了自己的衣袖,月色之下那只猩红的复眼似乎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说不出来自己此刻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是庆幸和审神者缔结的共体契约,还是担忧不断蔓延到的诅咒。 或许二者皆有。 附近的时化开始严重,以至于太宰这样没有看穿万物真理的眼睛的英灵都能看到那些成群的物怪。情况似乎比他预料的还要糟糕,而线所牵到的方向就在前面,聚集着最多的,被撕裂的冥府附近。 或许我可以再锻造一阵药研藤四郎。 太宰恍恍惚惚地想着,疼痛开始让他的大脑运转的不是那么利索了,或许之前的酒精也参与其中,多多少少干扰了他的思考能力。 他完全可以这么做,同之前那些心怀鬼胎的审神者们一般。 即便是有了那个偏向善良的【太宰治】的灵基和人生,但有关于泥沼的记忆并不会被消除,那些黑的见不到底的过去并不会被抹掉。 漆黑的想法开始将他吞没,漫出来的淤泥将他整个人裹了进去。 在那一片见不到底的浓黑之中,带着几分嬉笑意味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么做的意义在哪呢,caster?” 36、方法之三十六 36. 太宰试着睁眼,过于夺目的阳光刺激地差些让人落下泪来。 没有整日整夜不停歇的雨水,也没有潮湿腐败的空气。这个房间的采光似乎很好,用具也都是一些极其简单明媚的颜色。 干净的不像是他这种人会生活的地方。 亚麻做成的布料柔软舒适,赤脚落在冰凉的地板上让太宰有了一丝恍惚的真实感。这里似乎并不是梦境,而是一个的的确确存在的现实。 没有所谓的英灵,没有那些批量制造出来的付丧神,没有他熟悉的港口mafia,也没有异能力,一个极其平凡的世界。 太宰思绪到一半突然断了,他晃了晃脑袋,那些奇怪的东西像是被水浸泡之后模糊了一般,他突然想不起来自己方才在思考的那些古怪东西。 视线下移是散落一地的游戏光碟。 或许是打游戏太晚了产生的混乱呢……太宰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年轻的太太塞到他手里的面包以及书包告诉他,这是一个他从不曾体验过的平凡日子,像是投入海里的砂砾一般不起眼。 “修治——” 男孩子咋咋呼呼的喊声在太宰身后响起,而后者还茫然地咬着嘴里的面包,思考着自己到底忘记了些什么。 过大的力度使得太宰整个人向前小幅度地扑了一下,他转头看向一头粉毛笑的灿烂的男孩,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一些奇怪的画面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晃了晃之后又是男孩毫无阴霾的笑容。 “虎杖君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啊……”太宰眯了眯眼睛,被虎杖悠仁拍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下意识看向对方胸前的校牌,杉泽第三高校,和他是同一所学校。 虎杖扯了扯太宰缠在脖子上的绷带,少年的动作并不大,甚至没有用太多的力,但是太宰还是下意识地躲开了。 粗线条的小孩并没有太在意好友下意识的反应,太宰囫囵吞下最后一口面包,看向高悬于顶的日轮。 太平淡了,又太过自然了。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忘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周遭的一切都在暗示他这样平稳的生活已经足够了,他不需要去做那些复杂的、深层次的思考,只需要简单的活在当下就可以。 摊开的笔记本上有简单的四个字:津岛修治 太宰垂着眼睛看着那四个字,这是他的名字,可是这四个字仿佛是隔着一层纱一般朦胧。圆珠笔在旁边谢谢画画,最终也不知道蜿蜒成了什么东西混作一团,连同那端正的四个字一起,被涂成了一团墨水。 太宰没有听老师在讲的内容,枯燥的内容更和过于暖和的风使人昏昏欲睡。课间铃也没能把太宰从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点担忧的声音响了起来,“修治,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没问题吧?” 太宰回过头,粉发少年带着点担忧看着他,他尽可能地摆出一张无所谓的笑脸,嬉笑道,“或许是昨晚打游戏太晚了,没睡好罢了。” “……这样啊。”虎杖喃喃自语一般放下了手。 太宰依旧在笑着,但是这份佯装出来的自然并没有维持太久。他的心脏猛地一颤,强烈的疼痛使得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手也不自然地揪紧了衣服。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没了声音,那些模糊的,慌张的叫喊像是被人一齐塞进了闷鼓之中,听不清晰了。 消毒水的味道钻进了鼻腔,这种气味让他涣散的思绪回拢了一点,那些斑斑驳驳的东西被拼到了一起,很快又被人打碎。 “修治,感觉好点了吗。” 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响在太宰耳边,他侧过头,虎杖悠仁的脸映满了全部视野。 太宰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睁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虎杖悠仁,仿佛能从对方脸上研究出来什么东西似的。 虎杖被这样灼热的视线看的有些不自然,他伸手挠了挠头,扯出一个有些憨的笑容,“你要是饿了的话,食堂那边应该还有卖剩下来的饭团,我去给你带两个……” “不,不必劳烦了。”太宰笑眯眯地打断了虎杖的话,“不如帮忙递一下剪刀,或许死亡能够更好地帮助到我。” 虎杖悠仁似乎被太宰治这样的回复吓到了,他坐在原地许久,眼睛因为不可思议张到了最大。好半晌小孩呐呐开口,语气都有些抖,“津岛君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死亡什么的一点也不好笑。” “诶,虎杖君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太宰治笑了起来,他的语气很轻快,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可是明明虎杖君更会开玩笑呢,这样过家家一样的游戏让你觉得快乐了吗。” 尾音刚落,原先还一副无辜模样的虎杖,此刻神情有带了点狰狞的意味。 太宰轻笑一声坐了起来,鸢色的眼睛里没有多少感情,更多的是嘲讽和恶意,“愚弄人的游戏适可而止吧,圣杯。” 【虎杖悠仁】的脸在一瞬间崩溃分离,像是瓦片脱落一般掉在了地上,黑色的淤泥一般的东西溢了出来,逐渐铺满了医务室的地板。水流一样的黑从房顶的角落朝地面扑去,太宰看着眼前已经不能算是人类的东西张了张嘴,黑色的泥浆从口腔溢出。 周遭的一切在一瞬间崩溃分离,像是沸腾的水一样的泥浆朝着太宰所在的方向包围。 万能的许愿机创造出来的世界平和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之前他所经历的一切真实到仿佛这就是他的人生一般。 但是不断被撕裂的记忆又在警示他,这一切或许只是他人的游戏,而他是那个被强行塞入游戏的体验者。 淤泥开始吞没一切,窒息感迫使太宰张开了口,那些东西顺着一切可以进入的缝隙往太宰的身体里钻。 痛苦的、难以磨灭的、令人绝望的。 诸如此类的记忆涌了上来,不存在的记忆被强加到了他的身上。有关于幸福的悖论,有关于他的挚友,以及那个存在织田作之助的世界。 那些翻腾的泥浆封住了太宰所有的感官,只余下手足露在外面,窒息的感觉并不好受。混乱的记忆开始干扰他的思考能力,空洞的不似活人能够发出来的声音在他耳畔轻笑:“如何,不想要一个理论上完美的世界吗。” 太宰的思绪开始涣散,眼瞳也无法聚光,黑暗似乎包裹了所有的地方,渗入五官的泥浆让感官都变的有些麻木。 疼痛已经算不得是致命的点,交错的声音像是蒙在了很远的地方。 ……好吵。 太宰迷迷糊糊地想,那声音又很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似的。 “caster,喂caster!” “审神者?听得到吗,审神者大人……” “太宰,醒一醒……” “喂混蛋青花鱼,别在这种地方睡着啊。” 朦胧之间是一个女孩的身影,樱色的头发似乎也融入到了这一片漆黑当中,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裂开了,血珠掉在了地面上,没入到了沸腾的泥浆之中。 “……caster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那些试图填入太宰身躯的泥浆消失了,留下的只是一片黑暗,以及那个蹲坐在太宰身边的女孩子。 他只能看到女孩的嘴张了张,不知道对方说了些什么,朦胧中一两个词被收入了耳中。 那个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浑身漆黑的人踩在了太宰身上,“告诉我吧,caster,你究竟是在坚持怎样无意义的东西。” 圣杯能够赋予人类所期望的一切,当然是按照它所思考理解的那样达成的愿望。 一个存在织田作之助的世界,那么相对应的,代替织田作之助消失的人就会是太宰治。类似于人类所发现的蝴蝶效应,一个相对的悖论世界,同他所存在的世界不同,那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是相反的情况。 一对二的战斗多少让鹤丸处在了被动的情况下,如果继续和这对兄妹进行这样的耐力战,先坚持不了的一定会是他。 情况不容乐观,背后的疼痛在加剧,一些古怪的东西像是炸弹一样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体上。不清楚究竟是药研那里出了问题,还是他们那个来路不明的审神者的力量,总之一切都在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 意识到这一点的鹤丸国永有些笑不出来了,他咬了咬牙,在格挡了妓夫太郎的攻击之后转身借力朝着太宰所在的方向冲去。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药研藤四郎像是突然被谁捏住了心脏一般,疼痛让他整个人都开始痉挛。 分散在四处的,隶属于太宰治的付丧神们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影响。 浓厚的绝望包裹了每一个受到这样感情牵连的付丧神,那些早已经被埋在了深处的记忆再一次被剖开,血淋淋的过去被拖了出来,曝晒在烈日之下。 作为人类,或者说曾经作为人类的太宰,没能挽救下来的遗憾足够的多。多到在第一次接触圣杯的时候,那种丑恶的贪婪曾一度吞没了他。 一个理想的,存在织田作之助的世界。 但恰恰是那个时候,卫宫切嗣所经历的悖论警醒了他,圣杯所创造的世界并非真正的理想世界,而是虚幻的,被定义为正确的理念。 这玩意早在之前的圣杯战争中就已经被彻底污染,又怎么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人类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而这样卑恶的人性又确确实实存在在了太宰的身上。在融合了属于津岛修治的人生之后,那些负面的情绪达到了最顶峰。 懦弱、情绪化、卑劣、厌恶、贪婪。 此类的情绪以及被放到最大的欲念吞噬了他,作为【太宰治】,或者说津岛修治,他已经不能算是那些拥有着理念的英灵,而是一个被情绪和欲望吞噬的圣杯载体,一个存在于世的诅咒。 黑色的身影的嘲笑压在了喉咙中,被他踩在脚底的男人握住了他的脚腕,有白的近乎透明的光从太宰的掌心溢出。 被灌输了足够多的黑泥的男人轻笑了一声,堵塞在喉咙的泥浆使得他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他发动了自己的异能力,被世界承认的异能力已经不单纯的只是消除其他人的能力,这一点被太宰利用到了清除圣杯残留的理智。 一个崭新的,代替圣杯存在的怪物诞生了。 37、方法之三十七 37. 太宰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那种粘稠的不适已经消失了,只余下了沉重的肩肘。 四周的黑泥不在和之前那样紧紧包裹着他,力度松了不少,较之原先的威胁,现在用迎合来形容这些东西更加贴切。 翻滚的泥浆朝着两边退散,恰恰好好给太宰腾出了一个一平方米左右的空间。 褐发的男人垂了垂眼眸,低头看向那些泥浆,“让我出去。” 太宰的声音很轻,带着命令的口吻,那些泥浆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用细小的触手去勾太宰的衣角。男人挑了挑眉,这东西似乎比他预想的更加人性化,生物但凡有了人性,那么一切都很可能朝着不可逆的方向奔去。 太宰皱了皱眉,一些不太好的念头突然浮现,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泥浆似乎感受到了太宰的情绪并不美妙,不愿意留在这个由他们建造出来安全的空间内,它颤颤抖抖缩回了自己的一小部分,下一秒太宰的双脚重新落在了土地上。 周遭的事物像是褪去了颜色一般,或者说是被人赋予了诡异的色彩,他甚至能够看到形状各异的,古怪的东西潜伏在暗处,那些凸起的眼睛紧紧锁定他的位置。 不详。 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样的词汇更适合这些家伙,太宰看向黑雾最严重的地方,那个地方没有任何收敛的现象,而线所指向的地方恰好就是那个眼点。 药研觉得头疼的快要裂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一样的剧痛。他试着蹲下来去缓解这种痛苦,但是情况没有任何好转,眩晕和恶心一起泛了上来。 艾蕾听到了干呕的声音,她转过身子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入目的场景让她余下的话全部都卡在了嗓子里:深色头发的短刀扼住脖子跪坐在地上,从他口鼻之中溢出来的,是浓黑的、泥浆一般的液体,那玩意腐蚀了周遭的植物,使得一切都快速地枯萎腐败。 泥浆从喉管滚到口腔,那种灼烧一般的痛让药研掐紧了脖子,似乎这样通过外力阻隔会好受很多。 但是这样的举动无异于自我了结。 “喂,使魔。”艾蕾匆匆忙忙伸手去拉药研,她的手在碰到溅在药研手上的黑泥时瑟缩了一下,灼烧感使得她下意识的退了退。 窒息感让短刀逐渐用不上力,灼烧的感觉已经开始消退了,他逐渐松开了手,黑泥混着烫伤壁膜的血液和粘液一块堵在喉口之中。 昏昏沉沉之间药研看到了一双熟悉的鞋子,轻佻的声音响了起来,只是那声音被堵塞的泥隔得让人听不清了。 在他昏睡过去的最后一刻,他感到身子一下子轻了,似乎被什么人拎了起来,灼烧的感觉逐渐变成了冬日火炉一样恰到好处的温和。 小短刀受的伤比太宰猜测的还要严重一些,那些淤积在腿上的伤疤和还没有散去的诅咒都昭示了他之前经历的惨状。至于这些黑泥是怎么出现的,太宰垂了垂眼,他清楚付丧神们或多或少有那么点猜测。 “连一句答谢也没有吗,avenger?” 太宰很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艾蕾,他确认了并没有关于眼前这位女士的任何记忆,也就是说他现在并不认识这位女士,或者说,在他已经经历过的时间线中,并没有这位女士的存在。 至于avenger这个称呼,太宰眯了眯眼睛。他想起了那个蓝色的枪兵,他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在接触到英灵这一存在形态之后一切都开始变得混乱了起来。 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围。 那个让人熟悉的,下意识想要远离的笑容出现在了太宰脸上。艾蕾跟男人对上视线的一瞬间,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起来了。这种熟悉的,算计人的笑容又出现了,艾蕾下意识的就想要转身离开。 “欸,承蒙阁下照顾了。”男人冲着艾蕾笑的无害,“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阁下……” 黏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腔调。 太宰看着艾蕾向后退了一步,眉心鼓起,似乎在想些什么。紧接着她讶异地长大了嘴,鲜血从口中溢出,而洞穿英灵腹部的,是一只有着尖爪的枯槁的手。太宰剩余的话全部哑在了嗓子里,面前的英灵就化成了金色的星点消失在了这片区域。 随着艾蕾的消失,那个洞穿了艾蕾身体的东西出现在了太宰面前。 那确实是一个东西,已经不能用类人来形容他:黄褐色的眼睛像是灯泡金鱼那样外翻着,青黑交织的皮肤以及鼓起来的关节,拖在后面扁平如同尾巴一样的东西,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气息。 那东西的眼睛里似乎还有什么符号一样的黑点,浑浊的泥泞在一起,连同那种腐肉一样的气味一块余毒着太宰的感官。 【香,好香……】 那东西没有张嘴,但是声音确确实实发了出来,不知道从那个器官发出的声音滚入了太宰耳中。 原先老老实实呆在太宰身体或是影子角落的黑泥滚了出来,他们像是被烫着了一样翻滚、扩散,朝着那个非人的东西靠近。太宰能够听到黑泥的声音:好饿、好难受,好像……那些家伙的意思很明显,他们的猎物是那个非人的存在。 黑泥和这玩意是相同的存在。 太宰抱着药研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他能感受到鹤丸正在飞速朝这里接近,咬着他不放的鬼兄妹也在朝这里赶来。 怪物外层的皮肤像是被高温溶解了一般化作液体开始脱落,沿着它的轮廓开始往下滴,那些青黄浑浊的粘液腐蚀了周围的草木。从破坏的成都来看,是强酸溶液,如果这玩意要接触到皮肤,那么下场就是被这玩意吞到肚子里成为它的晚餐。 【好香啊,好香,给我……给…】 那东西怪笑着朝太宰伸出手,他身后的黑泥顿了顿,扩散的速度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像是被洪水刺激到的浪潮一般漫了出来。 太宰想起了泛起的潮水,虽然用这玩意形容起来并不贴切,像是翻涌的潮水、沸腾的岩浆,那些老老实实盘踞在他身体角落的黑泥像是狩猎的狮群一样扑了上去。那东西的怪笑声戛然而止,黑泥像是在吞咽一般滚动了一会,很快又变成了扁平的状态。 黑泥并没有感官,它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连着太宰的感官。 怪物的味道并不好,像是浸泡在臭水沟里的布料被人塞入口中一样。强烈的恶心和不适涌了上来,太宰偏过头干呕,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身体也是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 那些令人窒息的黑泥又一次涌上了他的鼻腔和唇舌,用最原始的方法堵住了太宰的感官,转移那种令人恶心的体感。 灼烧和痛苦都已经褪去了,鹤丸国永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朝着太宰治所在的方向奔走。 身体里翻滚的不知名的东西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的力量,他说不出来这种感受,但是奔跑的速度似乎一直在被这种力量优化,连沉珂在体内里堆积的那些恶似乎也在被这东西撕咬嚼碎。 那个审神者似乎有很多秘密,无论是之前那样令人震惊的庞大灵力,还是现在出现在他们体内这种诡异的力量,一切都说明了这个审神者并非闲善之辈。 他记不清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印象中似乎和这个审神者一起并肩作战过,只是记忆太模糊了,像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连细节都记不清了。 鹤丸停下来的地方,距离太宰不足五十尺。 后者见到他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轻轻示意对方过来接住药研,随后那双并没有多少感情波动的鸢色眼睛看向追了鹤丸一路的鬼兄妹。 鹤丸先注意到的,是包围着太宰的,那多的骇人的黑泥。 他看着他的审神者朝着那对兄妹走过去,那些黑泥随着太宰的动作缓慢向前移动,恍惚之间鹤丸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但那些碎片闪的很快,像是钢针一样扎了他的后脑一下。 鹤丸怔中地站在原地,怀里的药研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恍惚之间他好像看到了太宰从那堆淤泥中缓慢地爬起来,像是新生的鹿崽一样跌撞蹒跚地向前走。 那样的场景像是白日里的幻梦一般,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衣服头发凌乱的蕨姬已经将手没入了太宰的腹部。 女人娇艳的脸硬是扯出一个凶狠的笑,和她那副外皮一点也不搭的表情。但是蕨姬的得意似乎并没有持续太久,空气中并没有弥漫任何血的味道,那个笑容温和看上去柔弱的男人握着她露在外面的手臂,一点点地朝着自己受伤的地方探入。 她的手并没有从太宰的后背穿出,反倒是像是跌入了沼泽一般不断地往下沉。那种泥泞却不潮湿的感觉很不好,届时察觉到不对劲的蕨姬刚想出声喊她的哥哥,转头却发现妓夫太郎也被这诡异的黑泥包裹起来。 她最后看到的景色,是太宰治朦胧不清的狭笑。 她看到对方的嘴巴张张合合,最后揽着她的腰和她一起跌坐在了地上,那些吞噬了她哥哥的黑泥涌了上来,以同样的方式包裹了她。那种诡异的,让人昏昏欲睡的温暖使她缓缓闭上了眼,恍惚之间她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些东西交错着在她脑海走了一遭。 太宰看到了这对兄妹的一生,漫长、曲折,最终归为泥土。他们所携带的,无法根除的罪孽,跟随着那铁锈一般的味道和满身的腥气一起留在了太宰的身上,像是印刻一样留在了他的灵魂骨肉里。 他携带的,是此世之恶,是这个世界上最深最绝望的诅咒。 38、方法之三十八 38. 药研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景色昏昏沉沉,已经是傍晚时分。他的大脑还有些发晕,有什么东西压在他的腰侧,将他整个人压在床上没法动弹。 他试着移动了一下视线,就看到鹤丸国永枕在他身上睡的一塌糊涂。 药研小心翼翼地挪动了自己的位置,确保不会将鹤丸国永从梦里惊醒。小短刀坐了起来,并没有多少温度的余晖撒在了他的被褥上,这里不是之前的安置点,太宰带着他们转移到了目标人物附近。 今日的浪潮似乎有些大,太宰身上穿的是店内年迈的女主人母亲提供的和服。 棉麻的布料摸起来很舒服,但似乎并不是很能扛住岸边的大风,那些冷意顺着缝隙往衣服里面钻。距离吞下黑泥已经过去了两日,他们带着昏迷不醒的药研入住那间旅馆的时候,年轻的女主人看在昏迷不醒的短刀的份上,对他们宽待了不少。 “今天,似乎也没有出现啊。”太宰喃喃出声,目标人物周遭的护卫近几日并没有增多或是减少,平稳的像是这里并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鼠灰和服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太阳昏沉地快要落下去。 他回到旅店的时候,已经是暮霭昏沉的前夜,露水重的沾湿了太宰的肩膀和衣角。店里的女主人跪坐在炉前,柔和的雾气溢满了部屋。 “非常抱歉,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房了……诶,津岛先生,您回来了?”冷风灌进来的时候让姑娘瑟缩了一下,她转过头的时候,发现是前几日入住的太宰治。对方的肩膀和衣角都有些潮湿。 太宰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在听到女人带着点惊喜的声音之后立即露出了一个相当柔软的笑,“劳您费心了。” 他拉上了移开的门,将冷风挡在了门外。女人站了起来,提着裙角坐在了另一边,给太宰让出了一个相当暖和的位置。 “今天也没有遇到您说的的那位大人吗?” 锅炉里的汤发出咕噜的沸腾声音,有点好闻的味道从里面漏了出来。从今日晨时守在港口一直到现在回来,太宰没有摄入任何的食物,但是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饥饿,在融合了津岛修治这一灵基之后,他对人类生存所需要的一切开始感到暧昧模糊。 女人温和的声音把他从呆愣中拉了回来,他看了一眼女人,对方琥珀色的眼瞳里干净到没有任何的杂质。 那些泥浆开始在他身体里翻滚,太宰眼神暗了暗,有那么一瞬间,他确确实实对眼前的女人产生了那么丁点的杀意。女人总是这样,会过问分明和自己没有任何关联的事情,这样的逾越让太宰产生了那么点厌烦。 最后太宰垂下了头,半张脸没入了阴影之中。 “恩,没有遇见。”太宰伸出手放在了炉子上,暖意让那些滚动的黑泥都安分了不少。 他编了一个哄骗意味十足的故事告诉了店内的两位女士,足够凄惨故事加上太宰那张足够好看的脸,店内两位女士对他所说的深信不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锅里的东西不在沸腾,女人用火炭夹去拨动最下面的火炭,溅起的火星跳到了太宰手上。他似乎并不会因为这些小东西造成的创伤而感到疼痛,但是人类的皮肤还是很诚实的落了红。 “津岛先生!”女人的惊呼响了起来,下一秒是铁器撞击的声音,他的手落到了一个带着点薄茧的女人的手中,“您没事吧?” 太宰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做声。被火星溅伤的伤口开始泛红发肿,但是他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仿佛这副皮囊只是一个外壳,对他产生不了任何的伤害。但是女人似乎很在意这个伤口,不仅仅是因为周遭红肿的边缘,更多的是那个被木炭划伤的地方,已经变成了焦红的颜色。 她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 太宰有些不着边地想着,他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并不是炉子里的汤散发的气味。是一种隐匿在皮肤之下,混杂着油脂和肌肉的香味,那种名为□□的香。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那些黑泥叫嚣着想要从身体里面出来,而面前的女人找到了药水和布条,很认真地在给太宰处理伤口。 有些凉的药粉洒在伤口上没有太多的感觉,那股香味长久地萦绕在周围,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是那些黑泥一直在他脑海叫嚣着,吞下有着这股香味的人。 太宰很安静地跪坐在软垫上,暖气熏的他昏昏欲睡。良久,女人松开了他的手,掌心重新触碰到依旧有些潮湿的衣服让他清醒了过来。 “津岛先生……?” 太宰半阖的眼睛重新睁开,察觉到是女人在呼喊他,原先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脸又展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女人手中捧着的是锅炉中热好的汤,如同蜂蜜一般漂亮的色泽入了太宰的眼,鱼肉和海带的香味让他的思绪开始回拢。 是了,在结束了伤口处理之后,他小憩了一会。 “如果不嫌弃的话,请用。”那碗汤被端到了太宰面前,他感受不到所谓的饥饿,但还是很快的接了过来。 女人最后的细细碎碎的念叨太宰没有记清,印象中那碗汤除了腥咸没有别的感受。照理说这是一道不错的料理,但是那些黑泥一般的家伙将他所有的感官都放到了最大,他没能感受到食物的美好,有的只是腥糟的一面。 他回到部屋的时候,付丧神们似乎都睡着了。他们身上程度深浅不一的诅咒也几乎被黑泥们吃干净了,剩下的伤疤需要时间慢慢恢复,这东西造成的伤害和寻常的刀伤并不一样,并不能靠手入来修补这些伤口。 鹤丸国永并没有睡着,在听到太宰治进屋的声音时他就醒了过来。 在和这一任审神者达成契约之后,他们的感官似乎都被增强了很多,他能听到太宰和那位名为良子的女店主之间的交流,那样温和压抑的声音,可不是他所了解的审神者。 一身黑的付丧神转了个身,在听到两人互相道晚安之后,干脆利落地嗤了一声出来。 明明是一身黑泥的家伙,非得装的良善去欺骗那些不知情的人类。 睡在鹤丸旁边的药研翻了个身,小短刀没有说话,但是鹤丸侧过头看到对方睁大的眼睛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很困的话,也请不要发出很大的噪音,鹤丸殿。”说完这句之后小短刀迅速闭上了眼睛,徒留鹤丸国永一个人盯着对方的脸发呆。 紧接着是不紧不慢地上楼的声音,太宰并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脚步声,在这家旅店休息的人这个时间点都已经睡着了,照他这两天的观察来看,这些警惕性极低的人类并不会被他的脚步声惊醒。 但是那一屋子的付丧神就很难说了。 本已经入睡的烛台切等人也醒了过来,在笃定了是太宰治之后有合上了眼睛。全程只有三日月没有任何的反应,安稳的仿佛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 鹤丸拉开了被子,小心翼翼绕过熟睡的几人,走出了部屋。 太宰扶着栏杆走上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过道里的鹤丸国永,后者冲着他笑了笑,太宰也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来。 “这里可没有什么外人。”鹤丸没有直接了当说出后面的内容,太宰也不是真的纯良无知。原先还在男人脸上温和的意味散去了,剩下的是不及眼底的假笑,“出去聊聊?” “已经是宵禁了,鹤丸先生。”虽说现在还有几个零星的提着灯笼走夜路的人,但是大部分的铺子和行人都已经归家,街上只剩下偶尔几声犬吠。 这个时间点其实最适合他们行动了,但是太宰对于时之政府给的保护任务完全不上心,只需要在其他本丸的家伙保护人的时候解决那些溯行军就可以,完成指标之后就离开这个地方。所谓维护时间线,既然大批的溯行军能潜入破坏,怎么想都是他们时政的无能,这又与他有何关系。 鹤丸嗤了一声,“您是会在这种时间休息的良善?” 相处的时间中他们都清楚太宰是个怎样的人,对食物没有任何的需求,睡眠也只是浅浅的稍作休息,如果不是他还会受伤,有着人类的躯壳,他们都要怀疑眼前的审神者是否真的是人类了。 鹤丸眯了眯眼睛,这也说不定,毕竟有着人类躯壳的怪物也并不少见。 太宰轻笑了一声,男人的声音很低,但是鹤丸还是捕捉到了,“您说的也是。”他说,“但是旅店已经打烊关门了,您打算如何出去呢?” 在太宰这句话出口的时候,一身黑的付丧神就快步走了过来。黑发的鹤笑嘻嘻的,太宰难得咯噔了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果不其然,下一秒那笑嘻嘻的付丧神开口道:“转角有窗户,并没有上锁,从那里跳下去就行。” 二层楼的高度不至于致死,但是没有选好角度的话,跌伤跌残还是可能的。那一身漆黑的付丧神将腿甲和鞋子从窗口丢了下去,紧接着整个人纵身一跃,稳稳当当落在了地面上,轻盈的像是跌落雪地的鹤。 太宰站在窗边想了很久,脱下了自己的木屐,丢了下去。鼠灰色的和服使得他的行动有些不方便,他卷了卷衣服下摆,尽可能小心的顺着可以搀扶的东西缓缓往下滑落。万幸的是这里有足够他支撑的,一楼窗台的凸起。 月色足够亮,使得他们可以看到出去的路。 一两声的狗吠和远处灯笼的星点说明了还有其他活人的迹象,太宰拎着鞋子走在鹤丸身后,两人都没有先开口说话,行到田埂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付丧神开了口,“那些黑泥,究竟是什么东西。” 太宰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付丧神,他双臂抱在脑后,整个人懒散的仿佛只是深夜出来散心一般。 “那东西是你搞出来的。”付丧神的脚步停了下来,抱在脑后的手臂也放了下来,自然地垂在身侧。他转过身子,猩红的眼睛看向太宰治。 这句话是肯定句,太宰之前只是清楚诅咒会在他们中间传染扩散,但是没有料想过黑泥也会在他们中间繁殖。 或许这个词用的十分奇怪,但的确这玩意像是把他们当做母体一样繁衍扩散。但目前只有太宰吞下的最多,受到的影响最大,那些东西已经开始将他的身体当做第二个圣杯,或多或少影响了他的感官以及原先属于人类的那部分存在。 他没有回答鹤丸的问题,两个人站在田埂上,此刻月色昏沉,狗吠也停了下来。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鹤丸君。” 太宰笑着,那些仿佛已经睡过去的黑泥又开始滚动起来。那样单纯且明确的杀意让鹤丸后退了两步,甚至下意识伸手握住了自己的刀。但是下一秒那潮水一般的杀气缺散掉了,他看着审神者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但是他的双脚仿佛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那些潜伏在他身体里的黑泥如同朝圣者一般安静,前些日子的活跃都消失不见了,而他任何的动作此刻似乎都被禁止了。 真正意义上的臣服。 意识到这一点的鹤丸国永心里咯噔一下,眼睛也控制不住地睁到了最大,他就看着审神者一步一步朝着他接近,直到他面前停了下来。那样虚伪温和的笑容又出现在了他脸上,他伸手拍了拍鹤丸的肩膀,语气轻松又欢快,“我困了,鹤丸君,谈话到此为止吧,我们该回去休息了。” 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鹤丸半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几乎是被体内的黑泥驱使着点头,如同牵线木偶一般机械地跟着太宰返回了旅社。 同一时间其他的付丧神都被身体里诡异翻腾的黑泥折腾的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在鹤丸离开之后都昏昏沉沉入梦的刀剑们此时程度不同的被惊醒了过来。像是同鹤丸一起受了难一般,梦中审神者真实到令人窒息的杀意至今萦绕不散。 良久,他们耳畔是审神者木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以及鹤丸麻木地拉开移门的声音。 心跳声在太宰说出晚安之后恢复了正常。 没有任何强制的手段,那些突兀出现在他们身体里的黑泥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般扼住了每个人的咽喉,他们无理由的,近乎是臣服一般选择和这个审神者统一战线。 没有人出声,但是各怀鬼胎的念头已经悄然萌芽。 39、方法之三十九 39. 太宰醒过来的时候,部屋只剩下他和药研,小短刀将东西收拾的很干净,连同那些脏乱的角落也一并清理掉了。 被搁置在太宰旁边的,是一份简单的定食,烤熟的青鱼还带着没有沉下去的油脂,煮熟的大根以及豆腐,米饭和一碗味增汤。这份定食看样子搁置已经有一会了,食物的热气都明显衰弱了下去。 太宰坐了起来,晨起的困顿并没有特别明显,一旁跪坐的小短刀站了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想了一会,恍然付丧神们应该是去执行任务了,而药研的伤还没有好,自然没有带着他一起。 太宰端起了自己的那一份定食,碗底温热的触感让他有些僵硬的手舒服了很多。 干如柴草的食物甚至让人有了一点想要呕吐的冲动,米饭被夹起来,混着鱼肉一块被咽了下去。舌头品尝不到任何的味道,像是混杂了泡沫塑料和干草灰一样的混合物。 移门被拉动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太宰握住筷子的手顿了顿,食物基本上被囫囵吞了大概,剩下是一些鱼骨和汤底的残渣。 一盆冒着热气的水和算得上柔软的毛巾被搁置在了太宰面前,他错愕之间小短刀接替了收拾的工作。 今日的风似乎要比昨天大一些。 火炭燃烧的声音噼啪作响,炉子里的热水发出咕噜的声音。太宰身上还是昨日那套和服,或许有一部分作家津岛的生活习性在作祟,他似乎有些喜欢上了这种棉麻布料的触感。用来清洗面部的水被他放在了一旁,热气已经没有了。 药研再回来的时候,年轻的审神者跪坐在火炉旁边,似乎在思考一些什么东西。 药研走到了太宰身后,后者愣了一下,并没有开口询问。 “能否,占用您一些时间。”药研的声音很沉稳,但尾音有些发颤,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才开口说出这句话,“……如果您愿意的话,请稍微听一下吧。” 又是昨天那样的对话吗。 太宰身体里的黑泥又开始沸腾了起来,他的脑壳开始作痛。即便是之前经历了太多以至于这些付丧神对审神者毫无信任可言,但一定要问出一个所以然就有些逾越了。他并不是什么好人,对于这些付丧神的感情也只是止步于同事之间的点头之交。 那种翻腾的杀意让太宰的眼睛暗了暗,他没有出声或是转过身子做些什么,在这个地方做出某些伤害付丧神的举动,势必要破坏这种表面和平的关系。 “之前的事,烦您照顾了。” 短刀的声音很轻,太宰身体里叫嚣的那些黑泥留步了一瞬。他没有转过身或是做出什么回应,只是置若罔闻做着自己手里的事情。 药研盯着自己手掌受伤的地方发呆,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体里的黑泥帮他吞噬了身体里的诅咒,甚至因为弑主造成的反噬也在被这些东西缓慢的全部清理掉。与其说这些东西是找了一个地方寄生,不如说是被特地分出来清理这些污秽的。 身体上沉重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少,连那些因为前任审神者造成的,没法修补的损伤也在被缓慢地修补完善。 “我不清楚这样的力量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但是您救了我,这一点我很明白。”小短刀自顾自的说着,太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抬头看向窗外,一直呼啸的风似乎停了下来。 药研脑海中快速地飞驰了曾经的一些景象,倒在血泊中的兄弟,审神者恶趣味加之在他们身上的伤害。上一把挡在他们前面的鹤丸国永和明石国行,以及最后乱太阳的头发被枯草的颜色吞没,刺穿了审神者腹部的,乱藤四郎的本振。 就像无数次被提及的,无法交付信任的这件事,没有人愿意先踏出这一步。 固步自封的他们,满身疑团的审神者。 他们都是不愿意交付信任的人,而横在其中的间隙,从未被弥补上。这些因为太宰而分散到他们身上的黑泥同本源类似于母子的关系,本能上操纵他们臣服太宰。 大抵能够猜到昨天发生了什么的药研眼神暗了暗,他想起了之前他重铸之时本丸的那一振鹤丸国永,在没有经历那个审神者的时候,依旧还能笑的出来的鹤丸国永。 因为他们所诞生的地方是第七号本丸,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 被重铸的刀剑太多,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在重铸之后依旧扎根在他们脑中,这是没有办法摸去的,像是枯死的爬山虎的根茎一样深深驻扎。 “虽说您无法对我完全交付信任,但这份情谊我会尽我所能归还。” 小短刀站了起来,对着太宰的背影深鞠一躬。察觉到了背后有动静的太宰治转过了身子,窗外已经没有任何风过的动静了,部屋内安静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深紫色头发的孩子的背脊依旧挺直,那双眼睛没有太多的感情波动。 “我会成为您的利刃,您后背的盾牌。” 太宰难得有了一点讶异的感觉,他不清楚这些付丧神的过去,只是道听途说了解了冰山一角。他依旧记得最初来到这个本丸的时候,那些付丧神尖锐如同钢针一般的态度。可是那时态度锋锐的孩子此刻站在他的面前,用最诚恳的态度向他表达谢意。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了,即使之间的关系再糟糕,在他卸任之前,他所能做到的尽可能地去完成。 ……不过是任务罢了,不过是意料之外需要完成的任务罢了。 互相利用的关系谈何感谢,太宰难得地想要出声嘲讽药研,但是嘲讽的话到嘴边全部哑了火,他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工作和私情,这两者断不会搞混。这个诡异的契约导致他同这些付丧神有了所谓的共情,这些分散在他们身上的黑泥日日夜夜吞噬着前任审神者们对他们造成的伤害。那些负面情绪像是利刺一样扎在他脑海之中,最深刻也是最原始的仇恨,膨胀成了肆虐的诅咒。 太宰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温柔的笑,那笑容一如既往的虚伪,毫不遮掩其中的恶意,“如果我只是想利用你呢。” 鼠灰色和服的青年盘坐在药研面前,稍稍抬头就和短刀轻松地对视上了。 药研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给他一个这样的回复,他愣了一会,半晌笑了出来。小孩的脸部的轮廓并不坚硬,足够柔和的面部轮廓加上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的笑容,一时间让太宰的情绪有些奇怪。 “请利用我吧,大将。”药研藤四郎垂着眼睛在太宰面前跪了下来,这是一个下属对上属礼节性的跪姿,短刀将自己的本振放在腿边,脸上的笑意很清浅。 “如果能够为您带来胜利的话,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太宰脸上那层虚伪的笑意缓慢地卸下了,他长久地、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短刀。 药研藤四郎并没有得到太宰的回复,对方转过了头,盯着眼前一点点向下落灰的木炭。那些翻腾的黑泥似乎安静下来了,或许是因为现在的气氛过于安静祥和了,让它感受到了安全感。 “今天天气似乎不错。”太宰伸手拿起拨动木炭的铁夹,被翻面的黑炭另一边的红亮了一瞬,很快因为空气而黯淡了下去。 药研愣了愣,转头看向窗外,呼啸的风已经停下了,原先久久不肯露面的太阳也从云层后面出来了。 “诶,很适合出去逛街呢。” 小短刀轻声回应了太宰,他半阖着眼睛,脸上的笑容很轻松。 等他睁开眼睛正打算询问一些东西的时候,发现审神者正盯着他看,脸上的表情很认真。难得有些困惑的药研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审神者右手握拳敲中了左手掌心,吊儿郎当地冲着他笑了起来,“是个不错的提议啊,不如我们出去逛逛吧,药研。” 鹤丸和三日月被分到了一组,鸣狐和烛台切一起行动,而萤丸被安置在了后方以防突发事件。 鹤丸安静地蹲坐在树上,昨晚发生的一切依旧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审神者明显的让人无法忽视的杀意,即便是习惯了战斗和承受杀气的付丧神也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捏了捏掌心,当时那种脱离控制的感觉似乎仍旧萦绕不散。 “鹤丸殿。”一只手落在了他肩膀上,鹤丸木木地转过头,三日月那张笑脸占据了全部视野,“其他的事情就先不要考虑了,目标人物出现了。” 附近并没有溯行军活动的迹象,另一队出阵的付丧神和他们并不在一个区域内。 鹤丸轻声啧了一声,刚准备转身离开,半蹲着移动的时候被三日月拉住了袖子,“昨晚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是吗。” 三日月笑眯眯的,仿佛在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垃圾话。鹤丸的眼睛一瞬间睁到了最大,他伸手扫开了三日月拉着他衣袖的手,“……与您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鹤丸,我们现在的审神者并不是那位姬君了。” 三日月的声音很淡,从树上一跃而下的鹤丸还是捕捉到了。他清楚三日月口中的那位姬君指的是谁,那种令人作呕的控制至今似乎都无法从他们的身上洗去,而同样在之后出现的黑泥又让那快要过去的过去重新被揭开。 像是好不容易缝合的伤口,硬有人要用蛮力将其打开一般。 “……”鹤丸最后的话散在了空中,让人听不清了。 药研和太宰回到落脚点的时候,其他人已经从任务地点返回了。太宰伸手掏了掏衣袖,任务的完成度依旧是0,大抵索敌点又错了。 三日月看向门口有说有笑的两人,视线多停留了一会,很快又收了回来。 一份包装不错的大福被放在了众人面前,鼠灰色的青年随意地挥了挥手,转身上了楼。 余下六人在大厅中聚在一堂,心思各异。 40、方法之四十 部屋里很干净,太宰的脚步声慢慢地远了,三日月看向对方离开的视线收了回来,落在了药研身上。 “很久没见药研那么开心了啊。”三日月笑的眉眼弯弯,足够华美的嗓音在热水浸泡之后变得清朗了许多,“同审神者相处的很不错吗?” 药研推了推眼镜,他身上穿的并不是内番或是出阵的衣服,而是太宰偶然路过一家衣装店送给他的礼物。棉质的布料足够保暖,青灰的颜色也不会让他在人群中显得异常突兀。太宰的说辞是因为他目前有伤在身,宽松一些的和服不会触碰到伤口。 “大将是位很好的审神者。” 药研坐在了最后一个空位上,旁边是默不作声地摸着怀中的小狐狸,被面具遮挡的脸神色令人有些捉摸不定。 三日月哈哈笑了几声试图活跃凝固的气氛,付丧神们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人做出回应。凝重的气氛以至于试图开口说些什么缓解一下的烛台切都忘掉了自己原本准备好的措辞,药研将腿边的包裹往前推了推,示意在场几人打开。 里面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都是这个时代小铺子会出售的日杂。 简单的用沿海贝壳做的风铃以及茶叶和金鱼茶包,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以及一份打包好的大福。 药研将那些小礼物塞给了在场其他几振付丧神,太宰只是空穴来风提议要去逛街,实际上并没有明确的目的,而那些小东西也是药研留意买下来的,和太宰没什么直接的关联。 毕竟本丸并没有负责账务的付丧神,大部分的资金都掌握在太宰手上。 而太宰似乎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的支出并不在意,药研提出要的东西他也只是负责在后面买单。 他清楚小短刀要用这些做什么,他清楚,但不会阻拦或是过问。 漏过来的月色不是很亮,但是能让屋子里的物件都照的大概。 鹤丸国永手上还提着那个小小的,主体用纸做成的金鱼茶包。金色的琉璃珠子在月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红色的绳子摸起来并不是很舒服,这玩意的观赏性远远大于作用性。 他缓缓翻了个身,整个人背对着窗户,从外面漏下来的月光照在了他身后,一片小小的阴影形成了。在漆黑中亮的吓人的,除了鹤丸那双猩红的眼睛,就是他手中的金鱼茶包,用作装饰的琉璃珠子划过一丝细光。 “晚安。” 鹤丸的声音很轻,像是呢喃一般。他用食指勾住了茶包的丝线,有些磕人的珠子被收在了掌心之中。 …… 几振付丧神或蹲或立匿于高处,太宰在距离两条街道的地方无所事事地闲逛。 这里算的上是闹市区,吆喝的商人以及细细碎碎的妇孺的念叨使得这里多了一丝人气。黑泥鼓动了一会,在太宰停下脚步的时候没了声音。 是蓝的快要和天幕连成一片的海,这里离大海很近,并不舒适的海风吹在了脸上,太宰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是关于津岛修治的记忆,或者说,文豪太宰治的记忆。 愣神没有持续很久,太宰缓缓坐了下来。只要他愿意,在往前一步,就是深的见不到底的大海。 这个港口坐落在海面之上,支撑的柱子全部没入了海里。 那些记忆混在一起,使得大脑都有些过载。他听到了木屐的声音,周遭的一切似乎在那双木屐落下来的一瞬间被消了音,只剩下如同泡沫一般嘈杂的噪声。 黑色妹妹头红色眼睛的女孩子蹲坐在他旁边,撑着脸看着太宰。 太宰愣了一会,这个女孩给他一种强烈的不安,这样猩红的世界就像是突兀地闯入了一般。他和付丧神们之间的牵连全部被断开了,连同一直在他身体中活跃的黑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捂住了口舌,安静到诡异。 他眨了眨眼睛,冲着面前的女孩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女孩笑着歪了歪头,“怪物。” 她说,怪物。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炸在了太宰耳边,耳鸣声响了起来,他整个人都有些晃悠,像是被人强行抽走了支撑的脊柱,因为不可赦的罪行被打入了牢狱。 “你不属于这里。”眼前的女孩消失了,声音从他后背响起,太宰有些慌张的站起了身子,原先还保持着冷静的节奏有些乱了,站起来的时候甚至踉跄了一下,“快点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突然出现在太宰面前的女孩使得前者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里是港口,后方并没有足够支撑的地方。 港口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很忙碌,没有人会注意一个看上去很平常的男人,等落水声响起时,在附近的众人先是呆愣,女人的尖叫让众人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渔夫丢下了手上的货品,原先忙着挑选食物的妇人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人群一拥而上。 嘈杂的声音隔着水,模模糊糊传到了太宰耳中。他没有太多的求生意志,或者说死这种事情,反倒是成了他极其渴望的,却又无法达到的。 属于英灵的身体并不会完全将他定义为生物意义上的死亡,更多的是一种重伤的状态。 海水进入了眼眶口鼻,腥咸的味道让他久违地尝到了一些和灰尘干木不一样的味道。他在下沉,意识也在逐渐的脱离大脑,被水的压力挤走的鞋子在上浮,而他整个人在不断地往下沉。朦胧间他听到了惊呼声和落水声,几乎是最后一点力气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道霜白的身影,像是雪地的月,冷却明亮。 太阳有些过于刺眼了,太宰咕哝了一声,试着朝左边翻动了一下身子,滞空的感觉让他猛然从梦中清醒,下一秒整个人跌在了地上。 揄系正利5 并不高,但是有够疼的。 “哦呀,您醒了啊。”有些熟悉的笑声从他头顶上响了起来,一身霜白的三日月宗近正坐在长椅上冲着他笑,美到让人恍惚的脸上表情温和。 太宰恍恍惚惚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港口遇上的奇怪女孩,以及失足跌入深海。 记忆最后出现的,是一道霜白的身影。 是了,当时的确是三日月和烛台切负责在其他区域巡逻,而距离他最近的便是三日月宗近,大抵是在察觉到港口这边发生了太大的动静,以及突然断开的连系时赶来的。 往日里足够优雅的太刀此刻头发都有些凌乱,头上的发饰歪在一边,身上的狩衣也有些凌乱。一旁战甲的带子甚至都松动了,看上去极其狼狈。 太宰仔细回想了一会,似乎平日在本丸,这位太刀也很少自己动手穿戴衣物,似乎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帮忙这些琐事。 “这里是哪。”太宰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潮湿,看样子似乎从水里出来已经有些时间了,但是太刀没有带他回到旅社,而是在这个奇怪的地方晒了很久的太阳,久到被完全浸湿的衣物已经有一些地方干了。 “我也不清楚呢。”三日月笑了笑,拿着本振站了起来。四周的坏境似乎是一个欧洲的城镇,复古的建筑和一些有异于这个时代的产物让太宰产生了迷茫。这种情况下,并不好断言到底是哪个年代。 “……在我们沉入了足够深的地方时,之后的记忆全部消失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地方了。”太宰察觉到三日月衣服下摆和鞋底并没有沙子,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从海岸那边转移到这里的。 而是突兀地出现在了这个城镇。 太宰沉默了一会,他此刻赤着双脚,木屐估计是消失在海面了,附近的地面说不上崎岖,但也不是绝对光滑。虽说痛觉对他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但是这样直接的、如同草莽一般赤足赶路,一时间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属于英灵的力量似乎被放了出来,他不清楚自己现在被定义的职介究竟是何,也没有所谓的御主,一切都让人有些无从下手。 他试着去换上应战时的衣服,调动英灵的力量,最基本的大抵是不变的。 黑色的风衣以及红色的围巾,视线似乎被什么东西挡去了一半,他伸手摸了摸,是绷带。虽说现今仍会用到这个东西,但很少会遮住眼睛。 站在太宰对面的三日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审神者身上突然出现很奇怪的光点,紧接着那套鼠灰色的和服就被替换成了近现代的服饰,三件套的西装以及足够长的风衣,包裹了大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肤的绷带。 一些奇怪的,之前没有经历过的记忆涌了上来。 太宰没有出声,三日月也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等待他的审神者发话,两人维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持续了好一会,久到太阳处在了正中央,浑身漆黑的审神者抬起了头,冲着他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古怪,似乎强压着什么冲动一般。 他好像要哭出来了一样。 有些古怪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了三日月脑中,他不知道这样荒唐的想法从何而来,审神者还是那个审神者,那个与他们维持着表面关系、公事公办的家伙。 太宰尽所能地帮助三日月整理了他身上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对方的身上还很潮湿,但并没有做出任何稍作休整的表示。 暗处,有道视线盯上了突兀出现的两人。 41、 方法之四十一 车辆停靠在小角落里,这里的通讯设备并不是很完善,时常会有阴暗的小角落无法接收到信息。 勺子在已经融化的冰淇淋中搅了搅,融化的奶油和果酱混在一起,起初还能够看到明显的分割,很快就全部融合在了一起,形成了浅淡的肉桂色。 图利法斯的保留着中世纪的建筑和风景,在这里人文和自然融合的恰到好处,如果不是他作为英灵被召唤到了此地,这或许是个不错的假期。 烹调方式算得上精致,但毕竟是不入流的小餐馆,食物不够新鲜,成品也不是很好看。三两片番茄配合着有些烂熟的土豆泥,被烤的有些焦的香肠已经聊胜于无的生菜叶子。被店铺的遮阳帘挡去了一半的阳光,这个小镇安静的不像是圣杯战争会发生的地方。 那些东西仿佛昏睡过去一般不做声,这个世界的圣杯并没有被污染,之后的种种都在照常进行,只是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发生了一些变化。 “七对七的混战吗……” 太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般向后靠去,整个人躺在了白漆的靠椅上。 他的御主似乎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选择躲在暗处,圣杯是以berserker的职介让他诞于此世。在此之后就是有关于这一次的圣杯战争的消息,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像是淤泥一样堵在他脑海里,时不时的失态是常发生的,正如同这个职介一般不可控。 那个代行人似乎很少找他沟通,诚然,没几个人会觉得能够和没有理智的berserker沟通清楚。 他们将他定义为规格之外,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控制不住蔓延开的不满和愤怒,但是随着后续时间的推移,这种情绪几乎要消失的差不多了。 三日月很少以人类的姿态出来活动,大部分时间,他是藏在太宰衣袍或是袖子底下那个不起眼的小光点。 耳边又响起了其他几位互相交流的声音,在询问到berserker的情况的时候,rider和archer总是一致地保持着沉默。 对他们来说,一个看不清真名的,不知道来头的berserker,虽说数值并不引人注目,但是在一堆一流从者中,连个真名都不愿披露的家伙,不过是二流的家伙罢了。 并不值得他们视为合作伙伴。 那些顶级的英灵极难认同所谓的伙伴,加之这次圣杯战争的模式的确古怪,没有合作意向是极其正常的一件事。 太宰的勺子搁置在了已经融化的冰淇淋中,他的御主能够很好的供给足够的灵力,照理说他并不需要这些食物来恢复自己的魔力。动静很大,甚至惊扰到了屋顶上的黑猫,三日月余光瞥到了些什么,很快化成光点消失在原地,只剩下一盘食用了一半的午餐。 那两个身影走进了,年轻的剑士毫不遮掩自己的存在感,另一旁脸上有着骇人刀疤的魔术师有些无奈的揉着自己的后脑勺,叹着气听剑士叽叽喳喳。 两个人离得近了,才见到一身漆黑的太宰坐在店门口,正在观察房顶上炸毛的黑猫,在此之前两人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太宰治的气息。 于他们而言,这个男人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一个陌生的英灵,在不知敌友的情况下,年轻的剑士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的御主护在了身后。 英灵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充满敌意看向太宰。 早在两人去教堂见天草神父的时候,太宰就远远地看过这对主从一眼。适配性相当的高,二人的合作看上去也意外的和谐。和他那个没有足够定力,最后被神父诱导的御主截然相反的,狮子劫选择了单干。 只是这个选择让那位女王异常的不爽罢了。 “……小心点,这家伙可能比assassin还要危险。”随着话语一起落下的,是看上去重的吓人的盔甲,狮子劫的烟头落在了地上,还没有熄灭的火星和藏在墨镜之下的视线,不友好和排斥的情绪毫不收敛地外漏。 剑士伸手挡在了手握枪械的魔术师前,重剑指向了太宰所在的位置。 一身黑衣的英灵还很有闲情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像是毒蛇一般湿冷的视线锁定了莫德雷德所在的位置。剑士的直感让她下意识想要撤离,但是那份骄傲使得她继续站在场上和眼前陌生的英灵对峙。 这家伙绝对生气了,即便是有尽力遮掩但依旧有些溢出来的情绪告诉在场的几位,眼前人的情绪绝对称不上美妙。 但是太宰依旧在笑,露出来的一只眼睛在狮子劫和莫德雷德身上探究。 “对陌生人举剑,这便是骑士的素养?”太宰嘴角扯了扯,有些懒散地看向莫德雷德,问出的话语带了几分针对性,“若我只是前来午休的普通群众,你也会如此作为吗?” 面容相似之人并不多见,从战斗服饰以及定位都极其相似的人就更少见了。 面前的剑士或许认识那位不列颠的王,有那么细微的可能,是那位不懂人心的王的血亲。意识到某些有意思的东西之后,太宰看向莫德雷德的眼神也稍微温和了一些。并非是卸除了敌意,而是带了一点看好戏的态度。 带着兴味的打量使得莫德雷德莫名有些不爽,眼前的男人似乎并不是擅长气息隐匿的assassin,黑方的家伙并不会明目张胆出现在敌对的领区,那么这位大概率是红方的英灵。 “嗤,和那个assassin一样的气息……”莫德雷德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将自己的剑搁在了脚下,双手交叠在剑柄之上,“我同我的御主对你们那无趣卑劣的计划没有任何的兴致,若是再这样三番两次的阻挡,我并不介意与你们为敌。” 太宰的手无意识地摸上了铁凳的扶手,食指时轻时重地叩击着,狮子劫有意无意地限制了莫德雷德的行动。 “理由。”狮子劫莫名地觉得有些烦躁,眼前的家伙无疑是最难搞的那种类型。他想要从衣服口袋中摸出一支烟来,但是眼前的情况似乎并不允许他再有别的小动作,“是谁派你来这里的,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质问的态度使得太宰莫名有些不舒服,无论是红方那些背靠神父的英灵,还是这对特立独行的主从,每个人都在明显地向周围人宣誓自己的存在。 将自己放置在道德的高处,以此来审问其他人。 房顶上打滚的黑猫停了下来,它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迈着步子从顶部一跃而下,无视对峙的三人,自顾自地离开了现场。 太宰站起了身子,并没有回答狮子劫的问题,也没有做出什么表示。在看到对方站起来的瞬间,莫德雷德不受控制地握紧了手中的剑,那种浑浊的泥沼一样的灵基以及对方毫不介意散发的气息让在场的两人感受到了威胁。 这个男人远没有他的皮囊所表现的那样脆弱。 那种纯粹的,同死灵法师完全不一样的恶让习惯了在坟墓居息的狮子劫也感受到了一瞬间的不适。 “期待与您在战场上重逢,红方的saber。” 太宰挥了挥手,尾音散在了空气中。没有任何的作为,也没有正面回答他们的问题,最冷淡的处理反而让人无端地火大。 莫德雷德正准备追击,就看到一身漆黑的英灵化作金色的光点消失在了原地。 附近也逐渐没了对方的气息,看样子确实没有与他们开战的打算。一个来路不明的红方英灵,闲散的像是不服从指挥的archer。 意识到了自己似乎被戏耍的莫德雷德解除了身上的武装,看向太宰方才坐着的地方,狮子劫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自家的saber抬脚踢倒了眼前的椅子,“……令人不爽的家伙。” 若是说塞米拉米斯的气息会让她联想到她的母妃,而太宰身上的气息给人的第一反应 就是恶,纯粹至极的恶,裹挟了太多的欲望,这些东西成为了他的负担,以至于他整个人都被这些东西阻碍了前进的步子。 欲望催使他们成为了这场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使得这次的圣杯战争变得不那么寻常。 太宰没有离开餐馆太远,错落损坏的矮墙附近有不少长椅,他就在那边坐了下来,一个不会有其他人过来打扰的地方。 “仅仅只是这样目送他们离去吗?”蓝衣的付丧神出现在了太宰身边,他恭敬地站在左侧,头颅尽可能地低垂,视线注视着自己的脚尖。仿佛只是无意识的询问一般,太刀用袖子掩住了下半的口鼻。 在停了太刀这番疑似劝告的话语之后,太宰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有些讨厌的气息过来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是那个神父派过来的同阵营的英灵。 大概率是来将他“请”回去的。 太宰摸了摸后颈,红方的archer下手又重又狠,丝毫不在乎被伤的人什么感受,前几日离开教堂被那些家伙押回来的时候的伤口已经痊愈了,但是疼痛似乎还没有散去。 对于这些人来说,不稳定的berserker宛如一颗定时炸|弹,没人会清楚这家伙下一秒会有什么举动,最好的办法就是强制将他禁锢在所能看见的范围内。 但是短短几日,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办法,甚至是assassin制作的囚牢去囚禁berserker,无一例外的被人轻松脱逃,甚至在他们布下的明显监控位置留下可追踪的指向。 明晃晃的挑衅。 阿塔兰忒有些头疼,她并不是很愿意和这个berserker做太多的接触,对方身上的气息让她感觉不舒服,更多的是那个连神父都没有看清的数值,那种不安使得她和太宰保持了绝对安全的距离。 只要被那个英灵近身,战局顷刻间就会被逆转。那种仿佛是无底洞一样的力量吞噬着他们身上的魔力,魔力流失和脱力感让红方的英灵都有些排斥这个berserker。想起了至今没能见到的御主,阿塔兰忒的眉心鼓了起来。 全心全意支持神父的assassin,目前为止并没有明确分离意思的Lancer,多方面不稳定的berserker,以及整日无所事事的caster以及那个没有被诏安的saber。 红方的英灵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底下的波涛被他们掩饰的很好。 平静的像是暴风雨的前夜。 太宰哼出了一声鼻音,蓝衣的付丧神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气息,顷刻消失在了原地。只剩下一身黑衣的英灵坐在破旧的长椅上,即将退下的太阳没什么暖意,带着最后一丝余温的日光落在了太宰的肩膀上。 寒光一闪而过,同阵营rider的枪指向了太宰的太阳穴,archer在不远处的房顶上,尖锐的箭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该回去了berserker,你已经脱离团队两天了。” 阿塔兰忒的语气算得上平和,但是手上的弓箭一直处于虚握的状态,只要对方表现出攻击的意向,她随时可以出手。 阿喀琉斯并不喜欢和自己阵营的berserker做太多接触,那双沉的仿佛沉浸在湖底的眼睛总会让人莫名的心慌,似乎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这骑英灵的预期之中。 神父得到的启示,漆黑的berserker势必成为那个左右战局的人。 他们的杀心从一开始就已经昭然若揭,这个会破坏整副棋局的人出现在了他们阵营。虽说berserker时常做出那种让他们感到不安的行为,但是每每都十分配合的返回了驻地,似乎只是对这样恶劣的追捕感到有趣而故意为之。 太宰很配合的站了起来,余温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阿喀琉斯晃了晃手里的长枪,一个漂亮的枪花过后将手里的武器收了回来。 Assassin出现在了天草身边,后者似乎已经沉入了梦境,单手搁在额头上,梦中依旧皱紧了眉。 天草四郎似乎沉入了噩梦,以至于亚述的女帝替他转换了睡姿也没能惊醒他。直到太宰跟随两骑英灵回到了他们的驻地,前者才从昏沉的梦境中匆匆转醒。 无他,只是因为对方触动陷阱的动静实在太大,布下法阵的人和供给魔力的人都被这样大的动静惊扰到了。 “你醒了?”女帝较平时而言相对柔和的声音从天草头顶响起,后者愣了愣,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睡着的时候,你分明不在这里。” “可不要小瞧了身为assassin的我啊。”亚述的女帝声音扬了扬,语气中带着点罕见的得意。 太宰四下打量了一会,在前排左侧坐了下来,“真罕见啊,那位神父居然没有在这里等着我。” Rider和archer都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太宰朝后侧了侧头,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他完全可以避开assassin布下的陷阱,熟悉如何离开阵地的他绝不可能一次又一次被陷阱困住,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在对方的脸上嘲讽其无能。 位于大厅的三骑思绪各异,在后|庭缓缓坐起身子的天草脸色有些难看。 “如何,要杀了他吗。”女人有些冷淡的声音在天草背后响起,似乎只是丢弃一颗棋子那么简单,“控制那些御主使得其他英灵强制围攻berserker的话,是可以保证在我方没有任何损伤的情况下将其击杀。” 诚然,排除掉自方面的危险因素或许是取胜的关键,但是这样的行动无异于给本身就比对立阵营少一骑战力的己方增添更多的困难。 有些荒唐的念头突然浮现,天草勉强冲着塞米拉米斯笑了笑,“除掉他的方案还是往后搁置吧……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我们失去更多的战力了。” 42、 方法之四十二 “……只需要提供表面的合作即可吗。” 太宰原先前倾的坐姿向后靠了靠,对方提出的条件无疑是很诱人的,宽限了他的活动范围,甚至给予了一定的权利使得他可以离开这个驻地。 亚述的女帝将视线从太宰身上移开,那样如同毒蛇一般阴冷的视线离开的瞬间,太宰浑身紧绷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大拇指摁上了太阳穴,微微用力向上提了提,那种仿佛要将他大脑劈开一样的疼痛又一次占据了理智的上风。 他没有办法保持完全的冷静去和眼前这对主从谈判,这种是或不是答案稍微有一步差池,就会导致他自身陷入被动的局面。 空气中魔力的波动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对面的berserker面色依旧平稳,但是那种尖锐的如同钢针一般的魔力昭示着在场的众人,被迫同他们谈判的英灵随时可能陷入失去理智的境况。 相对于他们所熟知的b阶,红方的berserker大部分时间理智的像是其他常规职介一般。若不是最初berserker 被召唤出来随之而来吞噬一切的污泥,眼前看似羸弱的青年对他们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太宰并不是没有告知这些人他的真名,在场的顶尖英灵对于一个在日本史上如同烟火一般璀璨却短暂的笔者不甚了解,但是作为日本本土的英灵,天草四郎对于这个名字就要熟悉的多。只是在传记和口口相传中,那个浑身萦绕着忧郁的短命作者并没有眼前的berserker这样凌人的气势。 除却外表和那位有些许相似之外,剩下的毫无参考价值。 在得知太宰的真名之时,天草四郎素来平静的表情难得出现了一丝皲裂。英灵的特殊性不排除受到其他因素影响而使得应召之人同记载不一样,部分会有些许的差池。但是berserker的差异并不是性别或是其他的硬性条约,而是这个人整体的气质让人很难联想到那个文豪太宰治。 如果说berserker的的确确是那一位太宰,那么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偏差,使得他沦为berserker这一类癫狂的职介。 红方的英灵大部分对太宰的感官不佳,不仅仅是因为这人心口不一的言行,更多的是泥泞的让人排斥的魔力。 如果说Lancer的力量如同惶惶灼日一般充斥着力量和神性,那么berserker的力量就如同不间断的阴雨和湿泞的泥路一般糟糕。 太宰努力压下去那无端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思维保持理智和清晰,大多时间被派出执行任务的迦尔纳也出现在了教堂中心的位置。被魔力笼罩的武器雏形在几骑英灵的手中虚握着,太宰起先被召唤时引发的灾难已经够让他们棘手的了,现在稳定下来再次狂暴的力量,或许是他们无法估算的。 天草四郎的眼神沉了沉,他有过最极端的打算,在正式开战之前将最不稳定的因素铲除。 为了能够更接近他的目标,所有超过预料的因素都应该被彻底消灭。 太宰伸手摁了摁有些鼓胀的太阳穴,细细碎碎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忽远忽近的搅的思绪混成一团。片刻后那暴动的魔力似乎逐步平稳了下来,漆黑的berserker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相当友好的笑来,“如您所言,神父。” “我会提供稳定的合作,确保我们最大化的收益和利益。” 话是那么说了,太宰的表现也安分了不少,至少没有明面的挑衅或者别的什么超过合约范围的行动。 相对于不好掌控的太宰,天草更倾向于黑方足够稳定的那一骑berserker。他们没有办法通过任何的手段进行交换,英灵重新被契约的条件是前一任的御主死亡,英灵确认更换御主继续参与这一次的圣杯战争。 交接的仪式过于复杂且不易执行,排除掉太宰身上的不稳定因素,团战中如果berserker保持绝对的理智,相当于红方拥有了两个大脑。 加上那样无法估测的力量,这骑英灵发挥最大作用的力量是无可估测的。 虽说暂时性达成了和平共处,但是太宰并不意外那些人会将他出卖。毕竟对于那位神父来说,自己是他计划中超出的环节,要么彻底攻克,要么舍弃,一个简单的二选一的选择题,那位‘仁慈’的圣人自然不会犹豫太久。 “我们需要获取黑方的相关信息。”亚述的女帝平静地向太宰复述了他们的决定,青年缓缓睁大了眼睛,随即笑了出来,似乎对这一安排并不感到意外。 藏匿在太宰风衣底下的光点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塞米拉米斯的视线转移到了对方左腿膝关节处,那里空无一物,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 预料中的事情比他估测的时间早了很多,黑方的驻地要穿越小半个城市才能抵达。 被勒令前去破坏并混入敌营的太宰不急不缓地前进着,人类生存的痕迹在这里变得不明显了起来。偶尔一两声枪响,瞄准了那些毫无防备的猎物。 “berserker已经朝着黑方的阵地前进了。”assassin安静地站在天草的身旁,面对其他人素来冷漠的声调在这里平白温和了不少,在场的几人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那个一步步朝着黑方阵营行走的英灵。 处于青年的英灵脚程并不快,他选择了相对平稳但是较为漫长的大道。 天草的手指不安地敲击着扶手,启示并没有告诉他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直觉感知的强烈的不安让他开始思考放太宰出去是否是一件正确的选择。 圣杯战争伊始就对胜利异常笃定的天草难得有了一丝慌张,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他设计好的路线。 太宰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魔力,在踏足了黑方领地的边缘时,原本老老实实待在身体里的魔力和那些黑泥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了敌方的边界。似乎对方的领地中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这些东西扑上去。 “审神者大人?” 太刀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从一开始就被勒令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显现的三日月一直保持着无害的模样。在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似乎跟着太宰的魔力一起暴动的时候,素来淡定的付丧神开始有些慌张了。 “没事。”那些黑泥开始吞噬太宰的身体,连同三日月一并吞了下去。温暖且潮湿的地方,隐约有什么声音从外部传了过来,那些东西几乎是无意识地吞噬着周围一切的生物。 抵达战场的黑方英灵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半晌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那些御主此刻已经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决策。人类认知中的词汇无法形容面前漆黑一片的泥沼,与其说是英灵,倒像是没有成型的魔术师的试验品。 “攻击核心,那里似乎是他的心脏位置。” 嘈杂的声音响了起来,夹杂着马蹄声和怒吼,像是千军万马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奔过来了。太宰有些费力地抬了抬眼皮,不出意外入眼的是一片漆黑,那些黑泥涌入他的眼眶,堆积堵塞在一起,意外的是他感受不到任何的不适和疼痛。 弗拉德三世的利刺布满了这片战场,那些锐利的东西穿过了黑泥,尖锐的叫喊声刺激的太宰大脑发涨。 那些给黑泥造成了伤害的利刺穿透了太宰的大腿,意识到这些东西似乎跟自己有着共情的太宰从浑浑噩噩中睁开了眼。他确实能够‘看’到战场上的一切,手持长枪的英灵朝着他的侧面冲了过来。 黑泥的移动速度比他预料的还要缓慢,这些东西压在他身上,连挥动手臂都成了不小的负担。 黑泥附近的魔力波动极大,想要化解这些家伙只能贴近攻击。阿福咬了咬牙,借助archer干扰的弓箭绕到了太宰附近。等后者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一柄长枪已经朝着他的手臂攻击而来,没有任何的疼痛或是不适,被攻击的地方化成了灵子消散在了空气中。 失去一只手臂使得进攻减缓了不少,对方并没有纠缠的意思,更多的是进行骚扰。 太宰想要伸手去操纵这些东西,但是被黑方英灵刺激的黑泥像是被剥夺了乐趣的孩子一样恼怒了起来,尖锐的叫声充斥了太宰的脑海,混乱不清的吼叫并没有解释清楚它的行径,反倒是让本就疲倦不堪的太宰更加的痛苦。 那些进攻开始变得充满骚扰性,引导着黑泥朝着他们所在的阵地深入。 这下刚好顺了那个神父的意愿。 太宰模模糊糊地想着,下一秒,敌方Lancer的利刺穿透了他的胸膛腹部。黑泥像是被掐住了嗓子,一下子全部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内。 盖布里欧的魔术很好的束缚住了状似濒死的太宰,不同于红方的各怀鬼胎,黑方除了未出现的assassin,其余英灵表面维持了一个绝对和谐的同一阵线。 “鲁莽的家伙。”那个领头的Lancer开口,看向太宰的眼神带了点不屑,“没有计划的莽撞,只会让你的阵营痛失战力。” 太宰的意识趋向于涣散,他几乎是用了最后的力气让自己在步入敌营的时候还能保持基本的理智。 青年扯了扯嘴角,穿过肺腔的利刺使得他呼吸都带了点刺痛。可以确定的是,在他被黑方制服之前,红方还有两骑英灵尾随在他身后。 而现在那两个气息彻底消失了,在确定了他会被黑方控制之后,他的‘盟友’也安心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作为载体的他状况并不好,在感受到了那个足够诱人的气味时黑泥也没有重新出来造次,而是老实的待在了他的身体里。 阶下囚的待遇并不美妙,在太宰意识回拢的十分钟内,他无奈地认清了现状。 他被黑方的英灵控制在了他们的实验区内,负责看管他的,是黑方的caster。 不以真面目示人的caster冷静地处理着自己手中的造物,那些由石头或是别的什么东西组成的生命稳定的活跃着,像是从伊始就诞生于世一般自然。 “您醒了。”盖布里欧用的是肯定句,本来打算合眼再休息一会的太宰重新睁开了双眼,黑泥小范围地在他眼睛周围活跃,以至于他整个眼球被黑色填充成了无光的球体。 大多数berserker能短暂的保持理智,在他们不活跃的时候,基本上和其他英灵没有特别大的差异。 部分berserker是可以和御主交流的,当然也有彻底陷入疯狂的暴|徒,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从那个令他疯狂的梦境中拉出来。 显然眼前的berserker是前者,至少在他刚刚睁眼的十分钟内,保持的镇定和没有狂化的从者别无两样。 “你似乎被红方抛弃了。”对方的语气称得上是和善,“将一个优秀的战力舍弃,使其深入敌营,这是红方准备对付我等的计谋吗?” 盖布里欧做了很多假设,一个能够保持理智的berserker,在他们观测朝着阵地行进的时候没有任何疯狂的举动。如果不是红方为了在他们阵地内部安插一颗炸|弹,他实在想象不出更好的可能性。 猜对了一半。 太宰抬了抬眼皮,并没有打算回答黑caster的问题。这里的设备称得上是完美,但是内部人员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 太宰注意到那些器皿中有什么生物正在缓慢地呼吸,那些东西似乎并没有正常人类独立的思考能力,因为战争而批量生产的人造人不过是普通的消耗品,甚至没有作为‘人类’应该享有的自由和权利。 他嗤了一声,并没有理会caster的自言自语。 明面上是黑红对峙的圣杯战争,但是红方的saber一开始就表明了单干的意思,从开始就没有合作意向的天草也没有被太宰划分到盟友一栏。 不清楚那个至今没有出现的黑assassin的意思,但这一次的圣杯战争,暂时被划分成了四个阵营。 而四个阵营中,最被动的就是被红方出卖之后暂时落入黑方手中的太宰治。 这个实验室似乎只有两个出口,一个是用来处理那些残次品的出口,一个是供正常人出入的大门。 太宰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将他双手吊起来的锁链发出了声响。 基于普通的锁链之后附带了一些术式,强行破开势必会引起骚动,他需要时间、以及一些能够制造更大的事故的动机。 那个处于正中央的人造人再一次睁开了双眼,人造人被处理掉的味道极其难闻,太宰皱了皱眉,并没有出声。 他在等,等那个不同于其他人造人的小鬼制造出一个意外。 红方似乎在谋划些什么,骚扰黑方巡逻兵和阵地的兵力开始增多了起来。前几日红黑的Lancer和saber的争斗扩散的魔力甚至波及到了负责出去探查的三日月。 黑方的阵地没办法离开或是突围,但既不属于魔术师,也不是英灵的付丧神却可以偷偷混出去。 钻了这个漏洞使得太宰获得了不少外界的信息,至少不再是被动的处于所有人围攻的一个尴尬局面。 迷迷糊糊中太宰似乎睡了很久,久到那些咋咋呼呼的呼喊声和哭声将他从梦中惊醒。那个原先装着小人造人的玻璃器皿被破坏了,看样子是从内部被毁掉的,拥有了自我意识的人造人逃离了这个恐怖的地狱。 于他而言的地狱。 太宰试着动了动手腕,锁链应声碎在了地上,三日月温和的声音响在了他身边。 “黑方的rider帮助那个人造人逃离了阵地,似乎引发了不小的冲突,惊动了负责这次圣杯战争的裁定者。” 太久没有活动使得他全身上下都过于僵硬了,以至于走路都有些踉跄,矗立在一旁的三日月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太宰治。 后者只是愣了愣,并没有做出多余的反应,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来自付丧神的帮助。 “现在看守很薄弱,我带您离开这里吧。” Rider的审判还没结束,众人没有时间沉浸在失去saber一骑战力的遗憾中,caster平静地告诉了众人太宰逃脱看守的消息。 一个接近濒死的英灵轻松离开了看守严密的魔术工坊,没有惊动布下的任何一个报警装置,轻车熟路地就像是在自己家中来去。 若非事先勘察过整个阵地的构造,能够平安无事地离开,只能说明了红方berserker的能力比他们预料中的要更加危险。 在离黑方阵地不到五公里的丛林中,太宰整个人朝着前方倒了下去,凭借着三日月的支撑才勉勉强强靠在了附近的树根。 “……您打算回去?”三日月有些疑惑地出声询问,这个方向明显是朝着红方所在的位置行进,审神者现在的状况很糟糕,如果对方没有全力追击的意思,带着审神者逃到红方的驻地请求短暂的庇护也不是不可以。 三日月的眉毛不自然地皱了起来,红方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合作的意向,单从利益上来说,他们甚至没有黑方更适合作为合作对象。 而且黑方现在损失了一员战力,如果能够得到审神者御主所在的位置…… 三日月的眸子垂了下来,一身霜白的付丧神背对着月光站在太宰身边,等候审神者的布武。 43、方法之四十三 太宰头向后靠了靠,带着点湿气的空气侵入了肺腔,让灼烧的内脏缓解了些许。 三日月并不清楚他的审神者究竟在想些什么,在多方势力的夹击之下,他们的生存异常艰难。不单单是和本丸断开了联系,时有时无的魔力供给也让他显形逐渐成为了拖累太宰的一个负担。 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情况,先不说被提前淘汰出局的狼狈,莫名卷入这一场争斗足够火大,加上诡异的构成方式以及不能用人类力量计算的战斗,让习惯了魔法侧不按常理出牌的付丧神也有了一丝火气。 “回红方的阵地吧,把获取的部分情报作为合作的诚意。”太宰的声音有些哑,长时间的闭口不言加上没有及时的魔力补充,体能消耗到了濒危的境界。三日月对他这个决定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意料之中的结果。 他们对于红方还有足够的利用价值,而黑方在屡次劝说无果之后,太宰在他们眼里同死物别无两样。 更有愚昧者嗤笑过太宰所谓的衷心,认为不过是被其遗弃的棋子,何必苦苦哀求不存在的神迹。 对于这一绯言妄语,太宰只是秉持沉默的旁观。 人类只愿意相信自己所见所感,对于他们所认为的阶下囚有着一种独属于胜利者的仪态,端着胜利者的模样的人类魔术师不止一次提出邀约,甚至动用了足够诱人的条件劝说太宰加入到他们的阵营之中。 利诱或是威胁,这些东西像是石子落入了湖,没能惊起任何的波澜。 他并非真的对红方以及盟约完全交付身心,更多的是在为自己留下后路。 如若黑方内部崩塌,在叛变一次之后再次折回红方,那么可信度就会大大降低,很难再与天草阵营等人相安。或者说,在他同意和黑方合作的瞬间,那个神父会毫不犹豫的让他的御主用令咒结果了他。 他表露了足够的、愿意合作的意向,接下来如何抉择全看那个心思深沉的神父了。 说实在的,无论如何抉择,面前的诸多选项都将他送入了被动的局面。如果没有从中和解,那么余下来的那条道路大概率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框束英灵的诸多条约会使他在脱离了御主之后作为败者被送出这个战场,从他所在的时间线经历的第一场圣杯战争来看,他似乎并不会和其他英灵一样:在结束战争之后返回英灵座,并从投影所经历的一切感受到当时的种种。 正因是投影的缘故,大部分的英灵被限制了实力,加之人类魔术师的令咒,他们以从者的身份出现在了战场上。 一个可以选择遗弃的兵器罢了。 太宰有些踉跄地重新站了起来,他的腿部肌肉还有些僵硬,从被阻隔魔力供给的地方出来后,明显能够感受到那个至今不知道在何处的御主开始提供魔力了。 虽说量并不够多,但也足够使他恢复身体的部分机能了。 有些大的动静从不远处传过来,似乎有什么人在附近产生了不小的冲突,植被毁坏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震在了这片树林。少年人有些锐利的驳斥声、夹杂着冷兵器交击的声音,三日月握住了刀柄却被太宰伸手阻挡了下来。 太宰朝着三日月伸了伸手,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的本振转交给了审神者,随即分散成灵子藏在了太宰衣袍后。 太宰没有久留的意思,对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藏在暗处的他。 付丧神的体温并不高、他们不属于人类的范畴,留下的一点余温也因为寒风卷的差不多了。太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像是剧院里那些华服的演员一般,虽说有些可笑,但的的确确发生在了众人眼前:黑方的saber选择了自裁,将自己的心脏作为礼物送给了那个小人造人。 一个大英雄的心脏,在落幕之前被安放在了新的容器中。 英雄的作为。 太宰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英灵所做的、是基于本愿的,没有被任何人请求所做出来的救赎。 这若是放在其它人面前,怕是要为这样无垢的英雄作为所倾倒,但是太宰只是冷眼旁观了整场戏剧,选择在黑方其它人到来讨伐之际离开这里。 他将黑方saber结果了自己一事告诉了神父,被突如其来的传声从噩梦中惊醒的天草平静地接受了黑方并没有除掉berserker这一事实。他并没有一定要与太宰治为敌的理由,况且他们同属一个阵营,但是潜意识告诉他,他和这个英灵没有办法共事。 无论是理念还是愿望,他很确定太宰治是完全与他相反的人。 救赎全人类的期愿仅凭借他自身是无法达成的,而在确保最后的救赎降临于此世之前,所有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都是为了奔赴那个最终的伟大理想。 天草额上的虚汗顺着脸颊滑落到了脖颈处,他轻声回应了太宰的通讯,接受了来自那个心思深沉的英灵的示好。 “……愿你的归途顺利,berserker。” 在围观了诸多闹剧之后心情颇为不错的太宰轻声哼笑了出来,青年的尾音懒懒的,像是刚从沉眠中苏醒过来一般,“愿我们合作愉快,神父。” —— 阿喀琉斯并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够见到berserker,他做出过很多种设想,死于敌人无章法的乱箭之下、或是眠于教堂底下的土地、或是彻底化为灵子消散在人世。但事实告诉他,berserker平安无事的回来了,除却有些疲倦的神色,还带来了不少关于黑方的信息。 太宰治并没有挨着天草四郎,他坐在了后者的左后方,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Assassin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太宰治,她并不喜欢这个男人,或许是他们身上的气息过于接近了,同类总是有着相同的厌恶。 仿佛自己身上的阴暗面全被对方剖开了一般恶心。 太宰带来了诸多好消息,甚至是如何安全的从地面潜入黑方的阵地;以及一个足够他们休息一阵子的,黑方saber回归英灵座的消息。 天草并没有询问saber是如何死亡的,只是平静地接收了太宰带来的信息。 他的余光看向了男人腰间的太刀:可以确定的是,在太宰落入黑方阵营之前,并没有使用过这柄太刀。刀身华美漂亮的纹路让人毫不怀疑这是一振怎样瑰丽昂贵的刀剑。 天草想起了被制服后恢复理智时所说的真名。 无论是世人熟知的撰文,还是一些旁门的秘闻。那位笔者可从未接触过三日月宗近这等国宝级别的刀剑,那个会将情妇的自溺怪罪于自己的弱气的人,又怎么会接触这样锋锐的东西呢? 太宰眯了眯眼睛,作为国宝的三日月解释起来未免过于麻烦,他清楚自证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只会将这些人引入更加奇怪的思维犄角。 几个人暂时维持了一个和谐的假象,一同聚在了教堂□□议对抗黑方一事。 “我们接到了新的委派,有魔术师杀手来到了这里。”天草的声音响了起来,一直处于旁听的太宰难得来了兴致。 在他参与的第四次圣杯战争中,也有过魔术师杀手,他不确定这一个平行世界出现的是否是同一个人,但在给出的描述和事件之中,似乎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位。 这一类杀手很少在完成任务之后将目标的心脏取下来,而魔术师的身上的东西恰巧是补魔所需要的。若非是特殊的、接取了任务的人类,那么很可能是参与圣杯战争的主从所犯下的案子。 利用这些倒霉鬼给自己的英灵补魔,这恰巧是那些家伙干的出来的事。 大多数魔术师并不是那么的心怀正义,这也就导致了英灵和御主之间难免会产生不大不小的冲突。 譬如黑方saber与他的御主,太宰得幸在被关押期间见过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谈不上凶恶之徒,但也绝非能和他的英灵达成统一高尚理念的人。 他所获得的启示和贞德有了一定的冲突,反复的预言使得双方的行动都开始迟疑起来。应邀而来的贞德起始的仪式被中断,以至于不得不依附人类的身体来参与这场战争。 人造人被仁慈的圣女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而‘绝对公正’的圣女阁下也并没有加入黑方的阵营。 负责调查魔术师杀手一事的,是阿塔兰忒。 兽耳的女弓箭手并没有对任务有什么异议,而好不容易得到了片刻休息的太宰,又被对方支去处理魔术师杀手一事。 太宰有个不甚明朗的猜测,这位大概率以心脏为食的家伙,很可能是黑方那个从未出面的assassin。 如此一来也就说明了,为何频频遭受毒手的,大多是黑方一脉的魔术师。 而第一位遇害的,很可能就是这位assassin原本的御主。 看上去两两对立的阵营再次被划分,若只是涉及到了魔术师,那么处理起来需要相当隐秘的手段。但是对方的猎物似乎并不局限于魔术师这一范围,其中也对不少贫民下手。那个英灵似乎以此为乐,并将这一行为划分到了他的追求之中。 这样奇怪的英灵并非没有出现过,先前战争中遇上的caster便是如此,强烈的执念使他们被圣杯升格为英灵。 太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还有着人类的温度。 他想起了先前的记忆,那段他并没有经历过的,但的的确确使他感到苦痛的经历。像是那些英雄最终荣升到英灵座所需要经历的苦难,从高楼坠落而下明确感到痛苦但却没有立即死亡的景象依旧挥之不去。 用一瞬来解决永远的苦难是不现实的。 他并非没有用挑衅的手段使得黑方那些伪善的人对他下手。剧烈的疼痛似乎并不能将他从那些记忆中拯救过来,而感受到了威胁的黑泥又会重新涌出来,用属于他们的手段去阻止太宰治的‘死亡’。 有什么人希望他活着。 这种荒唐的念头不止一次出现在太宰的脑海里,但很快就被他甩在了脑后。 他不清楚本丸的运行构造,但从中能够获取的消息是:他没有办法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本丸会将他送到各个历史的节点,而黑泥所形成的虫洞会将他转移到最靠近圣杯的节点。 他需要圣杯,需要弄清这一切到底是谁的戏法。 太宰垂了垂眼睛,太阳快要落下去了。这个小镇前几日刚发生过命案,依照前几次的凶案来看,似乎还是那位下的手。 最后一点光散去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开始减少,只是偶尔有一两位巡警出现,微弱的光从那些锁上的窗透了出来。 藏在暗处的东西蠢蠢欲动,腾起的雾扩散在了整个街道。 女孩细细碎碎的笑声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响起的、是异常耳熟的,成年男性和少女的喊声。 44、方法之四十四 他没想过红方的saber会和御主来到这个地方,看样子是统一下达了任务,即便是脱离团队的御主也接到了这样的命令。 太宰并不介意有人帮助自己完成委托,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出手。 这样高风险的任务交给他来执行,而不是派遣实力更加强健的其他英灵,可见他的盟友到底还是想将他置于死地。 太宰站在雾气最稀薄的边角,里面金属交错的声音传了出来,偶尔几道光漏了出来,看上去打的很激烈,火星四溅。太宰本来打算凑近点去看,稍微能够获取一些连环杀手的信息,但是一道身影先他一步从迷雾中冲了出来,两人就这样撞了个面。 狮子劫下意识想去拔枪,但是对方并没有攻击的意思,甚至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是来谈合的。 这个家伙跟神父谈不来。 雾里武器交错的声音没哟减弱,太宰治只是安静地打量着眼前的御主,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红色的saber先一步冲了出来,她的肩膀还带着没有消掉的血迹,状态看上去还不错,没有严重受到损伤的样子。与她对战的英灵还没有被命令撤退,雾气似乎比一开始更浓了,看样子是想要遮掩自己的踪迹,方便下一次的突袭中能够重新占据上风。 “master!”莫德雷德的话语在视线看到太宰之后戛然而止,她似乎能够理解为什么总有一种浓烈的不安萦绕着她,并非是assassin带来的威胁,而是另一种更让她在意的气息,“危险,请立刻撤离那个家伙身边。” 不出意外的,saber的剑又一次对准了自己的面首。 太宰眯了眯眼睛,被锐利的东西胁迫的感觉并不好,但青年并没有流露任何的情绪,反倒是懒散出言提醒,“那个家伙要攻过来了。” 莫德雷德的剑还没来得及转向抵挡,assassin的利刃快她一步刺入了剑士的肩骨,闷哼被抵在了舌尖生生吞了下去。太宰还在场,担心被人偷家的saber逐渐开始落于下风,知晓英灵为何会在生死关头分心的狮子劫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太宰。 后者像是没有感受到他的视线一般安静地待在原地看戏,似乎比起将他们请出这场圣杯战争,这个英灵对于这场闹剧更感兴趣。 ……就像是他的初衷就不是为了达成某个愿望而抵达这场圣杯战争,反倒是为了观察人类而降临的。 是的,观察人类。 虽然这样说有些唐突,但是眼前的英灵给他太多非人的感觉。因为特殊性质被定义为英灵的存在并不少,可太宰给他的感觉过于特殊了,一时间他没办法形容对方身上的特质究竟是什么。 吞噬了此世之恶,继承了属于笔者【津岛修治】的灵基之后的太宰治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有关于‘其他人’的记忆总会在他放松的时候消磨他的理智,让他失去绝对的理智。 太宰的手支撑住了开始有些沉重的头,他的拇指向按压着眼眶边缘,用力到指尖甚至都能穿破皮肤触碰到眼球一般。 良久他放下了手,被指甲划出来细小的一道血痕也在瞬间长了起来,同之前光整的皮肤别无二般。 太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半晌有了一个不甚明朗的念头。 “快点啊,saber。”青年懒懒散散的声音响了起来,带了点嘲弄,“对付一个没有供魔的英灵,不应当那么费力啊。” 他说的没错,assassin的确没有御主的供魔,她通过狩猎那些倒霉魔术师的心脏来维持自己的存在。 如果继续这样消耗下去,先一步退场的必定是黑方那个不知名姓的assassin。 太宰眯了眯眼睛,saber凭借着直觉和assassin打了一个四六分,虽说明面上并没有落后的迹象,但是对方是不是从迷雾中的偷袭让剑士逐渐有了火气。 莫德雷德的腰腹又被对方刺中一刀,疼痛迟了好久才堪堪到来,雾场外的狮子劫啧了一声,掏出了自己的枪铳。 “动静太大的话,会引来敌方的御主。” 太宰笑眯眯地提了一句,莫德雷德上一个伤口才愈合,下一秒借助雾场隐匿自己踪迹的杰克就从她背后攻了过来。 狮子劫当然清楚过大的动静会将同样收到消息的黑方御主引来,眼前的战斗若只是一骑尚可应付,再多上两骑……不、哪怕是再来一骑,他们都可能陷入被动的受击中。 “……诶呀,真是可怜。”黑衣的英灵用着咏叹调一般的语气捧读了一句,他的手自然而然交叠在一起,像是为逝者致敬的神父一般。 狮子劫咬了咬牙,他们之前不存在任何的信任,但是此时此刻,合作成了唯一能够突破防线的选择。 “我们合作。”男人语气平淡,他为自己点了一只香烟,带着有些呛口的烟滚入了肺部,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太宰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打散了聚集在他面前的烟雾,他没有对此做出任何的评判,只是平淡的保持了绝对安全的距离,以一种观测的姿势倾听雾内打斗的声音。 莫德雷德握紧了手中的剑,她的伤口恢复速度逐渐跟不上assassin给她造成的新的伤害,这样的恶性循环消耗如果持续到最后,那么就很可能是他们一方陷入被动的情况。 狮子劫那边的状况暂时稳定了下来,那骑让人猜不透心思的英灵似乎有自己的打算,并不准备对他们出手。或许从根源上来看,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在圣杯战争最大规模的战役爆发伊始,保持自身的绝对安全。 狮子劫深吸了一口烟草,有些呛辣的烟雾滚入了他的肺部,这使得他关于某一点的见解明朗了一些。 “他们想要除掉你。”狮子劫双指夹着香烟,刚被烟草慰候过的声音带了一丝沙哑,“同我们一样。” 这一点他并没有遮掩,这个危险的家伙无疑是这一次圣杯战争最大的威胁。 太宰错愕地张了张嘴,他没想到、或者说没有预料到对方直截了当表达了对他的敌意。 闷笑声从青年的喉间漏了出来,“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浓厚的雾气中偶尔能够看到兵器交错蹦出的一两点火光,assassin的进攻逐渐没有一开始那么迅速而直接,反倒是在试探中向后撤离。 逐渐变得诡谲且无法琢磨的套路让年轻的剑士疲于应付,横于胸前的重剑一道平切打向面前的浓雾,血肉被割裂的声音和女孩闷哼一齐响起。assassin的‘御主’没有办法为她提供魔力,最好的方法就是借此撤退。 剑士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了浓雾外那骑英灵身上,趁乱退场是最好保全的方法。 assassin掷出的短刀被打落下来,小女孩阴郁的神色快速的被笑掩盖了过去,“我们下次再见。” 随着最后一击挥出,原先弥散在这片区域的浓雾散开了。 剑士的肩膀上的血渍还没有消散,那一道刻入肩骨的伤口依旧骇人。她提着手中的重剑,缓慢地从建筑群后走了出来。 那柄重剑指向了太宰治,后者眯了眯眼睛,笑容有些不自然了起来。 45、方法之四十五 “无名的英灵,远离我的御主。” 银铠的剑士语气沉闷,那双湛蓝的眼睛紧紧锁定太宰说在的位置,她不清楚对方是否会在assassin撤离之后依旧保持合作的表面稳定。这样的不安和被动让她很不舒服,基于本能的反应将矛头逆转对准了太宰。 被锐器逼着面首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太宰眯了眯眼睛,他并没有反悔攻击狮子劫,也很好的将自己的敌意隐藏在了表象之下。 “……如您所见,我并没有争取圣杯的渴望。”青年踌躇着开了口,那双鸢色的眸子被半垂的眼睑遮住了,并不明朗的月色平添了一点柔和,“而他的敌意来的毫无缘由,我想我并没有挡住他追求圣杯的道路,而这样的行径使得我十分苦恼。” 莫德雷德犹豫着向后挪动了半步,她转头看向狮子劫,后者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剑士一咬牙,将对准青年的利剑撤离了现场。 太宰弯了一个幅度并不明显的笑,“除了您的御主之外的红方御主,大抵是被他扣押在了教堂。” 与其说他是被自己的御主和本次圣杯召唤而来的,不如说是顺应了内心的欲望而来到了此地。对太宰而言,无论是那个表面的御主,还是本次的圣杯战争,都是借此应邀而来的媒介罢了。 他伸手按压着心脏往下一点的位置,那里似乎还能感受到黑泥翻滚带来的震动。 圣杯只会应用它所获得的理念和正确去达成许愿者的愿望,而这个时间线的圣杯并没有受到污染,也就是发生于冬木的事件并不会重演。 太宰深吸了一口气,灌入肺腔的冷风让活跃起来的黑泥也安静了下来,“……我所能告知的情报有限,至于是否愿意同我合作,全凭两位自身的意愿。” 单枪匹马并不足以对抗那个神父,这一点狮子劫等人十分清楚。 如果他们需要对抗红方,并且能在黑方的夹击下脱身,那么选择一个盟友是当前唯一的方案。 至于是否能够达成绝对的信任。 狮子劫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同眼前的英灵合作,无异于将猛兽饲养在了自己身边。这样危险的家伙被划归到同一阵营,如果没有带来绝对的利益,那么下场不一定是他能够承担的起的。 这场圣杯战争本就是一次豪赌,十余人争夺本由七人争夺的许愿机,那么为此所要付出的代价就一定要比寻常的战争惨烈的多。 这是一场豪赌不错,但并不是不值得一试。狮子劫伸手朝着空气虚虚一握,像是抓住了什么之后又猛地松开了手。 好半天,在太宰酝酿着其他措辞之时,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缓缓开口,“我们合作”,他说,“我们会保证盟友的安全,而作为合约的条件,在圣杯结束之前,你不能对我们出手。” 这是一场豪赌,对于双方来说大概率皆输的豪赌。 太宰面上还是恭顺的笑,他能在外人面前伪装成一个无害的善者。 狮子劫提出的建议并不坏,至少在红黑双方皆想除掉他的情况下,选择一位强力且靠谱的盾是最佳决策。他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笑意收敛了一些。 男人伸出了手,对面的御主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秉持着礼仪同英灵虚虚一握。 黑色的东西从太宰掌心的皮肤中渗漏了出来,在对方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悄悄埋了进去。 “是的,作为合约的信任条件。”英灵理了理衣领,有些凌乱的卷发似乎并没有影响他身上的那种从容,“我不会对我的盟友出手。” 太宰维持着那种温和的笑,这样纯良的表情在他脸上显得怪异且虚伪,但至少给了面前两位难以言述的安全感。毕竟眼前的英灵过于危险了,远比他们预料的要危险的多。若是放在之前,这样自毁性质的冒险他们是不愿意做的。 但是孤军奋战的下场未免过于悲凉,而这一次形式迥异的圣杯战争之中,互相利用或许是最接近胜利的方法。 “合作愉快。” 鸢色眼睛的英灵笑了笑,或许是因为五官没有那些有着异国血统的英灵充满攻击性,这样温和的表情在他做出来之后多了几分可信感。 最后一点火星被晚风吹灭了,这一片区域彻底被之前的冲突给破坏了,满地的狼藉在告诫在场的几人之前的战斗有多么的猛烈。 Saber和她的御主并没有表示出和太宰同行的意思,后者自然也不会自讨无趣凑上去。他需要了解他的盟友的弱点,但并不急于一时。圣杯战争的胜者只有一位,即便是最可靠的盟友关系,在最后一刻也无法确定对方的立场。 冷风灌进了衣服中,青年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像是没有感受到这股寒意一般。 华服的太刀从之前光斑的模样变回了人类的身形,默不作声地挡在了风口处,“黑方其他的御主似乎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太宰愣神时三日月缓缓出声,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寻常的小事,“现在不撤离的话会和他们对上。” 太宰唔了一声,胸腔里滚动的黑泥使得太宰大脑都有些充血,那种胀痛从腹腔一直上爬到头颅,“离开这里吧,接下来要麻烦你了,三日月君。” 这种类似于动物原始的不可控让太宰多少有些烦躁,berserker职介的特殊性给大部分人带来了一个误解,他们对于太宰的存在怜悯大于痛恨,毕竟随时会丧失理智使得自己的算计满盘皆输的家伙,哪里会带来太大的损失呢? 太宰比三日月预料的轻了很多,付丧神稍稍用力就能轻松将人夹在手臂中带走。远处匆忙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那些人已经感受到了爆发于此处的斗争。 没有散去的余温和依旧活跃的魔力说明了对方刚离开不久,匆匆赶来的红方archer藏匿于树丛中隐去了气味。 能够感受到这个地方发生的战争自然不止她一骑,这个地区容易引起黑方的注意力,她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去追击已经撤离的berserker。 风险太大,她也没有一定要为神父冒险的理由。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rider蹲坐在archer头顶的树枝上,青年有些恼怒地揉了揉头发,“从一开始选择针对berserker,到现在一切都有些脱轨的计划。” “我们在被利用。”阿塔兰忒的声音很冷静,阿喀琉斯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见到我的御主。” 阿喀琉斯张了张嘴,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纷杂的脚步声和星星点点的火从远处连成了一片,两个人并没有选择在此处逗留,稍稍做了一些标记汇报之后便选择了离开。 太宰从浑噩中醒了过来,他能感受到同御主的羁绊变得是明是暗,对方的生命像是被钓到了尽头,稍大的风就能将他吹灭。 他对于那位主人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情,但令咒要是到了其他人的手上,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无法预测了。他需要回到神父的阵地,即便是无法获取足够的信任,也要想办法找到扣押其他御主的地点。 转移令咒,或者打碎一切,塑造人类的身躯。 三日月的脚步停了下来,月光之下太刀半张脸都隐藏在了暗处。 “……朝东走吧,去见见那位ruler。” —— “这场圣杯战争,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我们的认知。” 狮子劫缓缓吐出一口气,“规模也好,以非常方式出现的ruler也罢。”他的手紧了紧方向盘,手背上炸起的青筋说明了对方心情并不美妙,那种被算计而至今无法看清一切的感觉让棋盘上的众人都惶惶不安。 “assassin的存在昭示了危机,但眼下最让人后怕的,却是处于劣势的berserker。” 不可控性往往比表示了色彩的危机要更加恐怖。 “我们能做的,只是在对方行动之前,更好的维护自己的利益。” 46、方法之四十六 小镇的午后是难得一见的安宁,过暖的阳光将困都晒了出来。 少女璀璨的金发比折射在桌面的阳光还要刺眼,她对面坐着的男人似乎并不似周遭其他人为少女的美貌而惊叹。他只是很平静地坐在对面,立于青年身侧的从属低垂着眸,衣袖掩住了口鼻。 “红方的berserker,远道而来的目的为何?” 少女脱口而出的语气还算客气,自诩公正的ruler自然不会用那种不义的手段进行逼问。太宰在桌背上敲打的手指停了下来,麻烦,他伸手支撑着头,暴露在对方眼里的一切都成了致命点。 太麻烦了。 困意笼了上来,太宰开始犹豫这次判断是否正确。 ruler所谓的公正似乎还要逐步针对到个人,兵荒马乱之际他依稀知道黑方caster的人造人逃离了实验室,其中涉及到的关系之繁琐,以至于他并没有后续跟进了解。 但是他在眼前这位小姐身上,感受到了那个人造人的气息,准确来说是残留的属于黑发saber的魔力。 这可太有意思了。 太宰恍惚想着又换了一只手支撑着头,他不清楚对方在退场之前做出了怎样的决断,使得自己的气息依旧保留在了人世。 但是对方显然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份馈赠,若是他清楚怎样使用这份能力,那么现今好不容易暂时平衡的势力又将再一次被打破。而是否能够维持现状,办法之一就是确定ruler绝对中立的态度。 太宰眯了眯眼睛,参与这一场圣杯战争的英灵都清楚ruler有着怎样优越的位置。只要那份名为公正的天平稍稍有了偏离的意思,就很可能使轻的一方处于被动的状态。 Ruler的状态很糟糕,但并不是因为红方突发的袭击让她陷入被动而导致的,她身上的魔力波动处于一个很奇怪的状态。像是进行了某些实验而改造而成的人造英灵。 太宰并没有应对这个问题的方案,上一次的圣杯战争虽说没有那么的“寻常”,但没有偏离一骑主从为一队的基本规则。 ruler的降临似乎被人为破坏了,以至于不得不依附在普通人类身上。 英灵是不需要依照人类的生存方式来获取能量,除非御主无法支撑大量的魔耗,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 譬如之前的assassin。 其实稍微推算一下,就能把少得可怜的怀疑对象排除完。黑方有意在拉拢这一次明面上的这位ruler,而红方一开始的行动便是将对方置于死地。 那个神父在掩饰些什么东西,比浮于表面可以探索到的要更加有趣。 太宰稍稍坐直了一些,面前的英灵并不遮掩自己对眼前青年的不喜。 ruler的能力可以让她轻松得到参与圣杯战争的每一骑英灵的数据,但是眼前的英灵大部分的数据像是被抹去了一样,漆黑的方框占据了那些重要的文字。 贞德的目光沉了沉,她所能了解的只是对方的职介和真名。红方一开始便向她表明了立场,而内部的争斗让贞德有些拿捏不准眼前英灵的想法。 太宰身体前倾,那双鸢色的眼睛弯了起来,他在笑。但是贞德感受不到任何和缓的情绪,像是被阴冷的蛇缠住了四肢,烈阳之下冷汗从背后爬了上来。 “您会保持绝对的中立吗,ruler。” 他将疑问句转换成了肯定句,贞德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一瞬间她有那么一点恍惚。 我会保持绝对的中立吗。 她问自己,我能保持绝对的中立吗?诚然,即便是那些赫赫有名的大英雄,多少也保留的人类的劣根性。只要是人类就会有偏爱,有私心。 少女只是短暂地恍惚了一下,不多久她的脸上就浮现出绝对温和公正的笑,“我会保证绝对的中立,这是圣杯的意愿,也是我的本心。” 太宰的眼眸颤了颤,人类的劣根性或多或少影响了这些曾经的大英雄。赋予他英灵身份的那位笔者也是:感性、懦弱、自毁性。 这些东西会在他做出决断的时候进行干扰,黑泥占据了小部分,冲突的感性占据了大部分。 在思考中,理性和感性的冲突往往使得占大比例的占据上风。太宰敲了敲桌子,诚然,他有利用眼前这个圣女去搅乱神父的计划,但现在看来,这个最初貌似不错的计划在他见到圣女的一瞬间就被掐灭在了腹中。 感性占据了主导,他没法确认ruler是否会在大事面前保持理智。 他需要找到那个挂名的御主,在确保对方存活的情况下,拥有绝对的自由。 英灵是无法反抗令咒的,只要是御主愿意,甚至可以命令英灵自裁。 一旦退场,之前所做的一切铺垫都会成为其它人的垫脚石。 没人喜欢为他人做嫁妆。 “所以,你来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红方的berserker。”金发的圣女双手搭在了桌子上,那双眼睛毫不避讳地看向了太宰。 太宰敲打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露出一个想当无害的笑,虚伪的笑容像是浮在水面的薄冰一般。 “您不好奇,为什么红方的御主会对您出手吗。” 阳光已经转移了地方,并不强烈的日光照在贞德的皮肤上,她没有感觉到燥热或是温暖,眼前的人的笑像是深层的冻土一般。 毫不遮掩的杀意,甚至比当初袭击她的Lancer要更加明显的杀意。 附近突然散布的浓雾,小餐馆中只剩下了店主人和一两个员工,餐客大多已经离开。 这样的浓雾太宰前不久才见过,看样子saber对assassin造成的伤害过于猛烈,以至于后者宁愿顶着这样的情况也要出来觅食。 太宰的手摸了摸手腕,他不清楚assassin是否会饥不择食对普通人下手。人类并没有她所需要的能量源,最多能够提供一个虚假的饱腹感。 她会对谁下手?英灵?人类?还是那个人造人? 太宰微微抬头看向了二楼,坐在上面观察着贞德和太宰交流的齐格像是被刺了一下往后缩了缩。那种锁定猎物一般的眼神让他感到了不舒服,上一次见到这个英灵的时候,恰巧是对方最狼狈的时候。 朦胧的记忆削弱了他对红方berserker的警惕性,对方孱弱的不像是一个狂战士,以至于他下意识觉得太宰没有什么威胁性。 三日月放下了遮掩口鼻的衣袖,他的手抚上了刀柄,垂下的睫毛遮去了一闪而过的凶光。他能感受到过于明显强烈的杀意,对方是冲着楼上那个人造人去的,但并不排除将其他人作为第二选择。 “……齐格!” 在雾气朝着楼上涌去的时候,圣女一下子明白了对方的目标。 椅子倒地发出哐啷的声音,店里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寻常人类没法抵抗英灵的能力,那三位被无辜波及的店员歪倒在了店里。 太宰整个人成一种极度懒散的姿态歪倒在桌椅之间,他用手撑着下巴,整个人瘫在了原地。半晌,楼上传来过于激烈的打斗声,伴随着几声闷哼和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太宰看向了一旁冷静垂眸的三日月。 “去看看?”太宰提出了近乎命令式的邀约,三日月搭在刀上的手指动了动,半晌,那个仿佛冷月一般的付丧神轻声笑了出来。 “是。” 付丧神跟在了对方身后,朝雾气最重的地方走去。 47、方法之四十七 齐格很努力的避开英灵战斗的范围,他清楚那个发动袭击的英灵的目标是他,只要他离开这个地方,将敌对英灵引到更加空旷的地方,就能够帮助贞德争取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应该那么做的,但是骇人的杀气逼得他双腿发颤,甚至有些不受控制地向后缩。 他想起了在那个堡垒中的过往,无数的同类被当做废品一样丢弃堆积,所有人都默认了人造人就是消耗品这件事。 帮助他逃离苦难的,赋予他心脏的,保护他免受痛苦的。 而今他却像是懦夫一样再一次躲在了他人背后。 我要做点什么。 他的手摸上了一直携带在身边的短剑,金属交错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齐格的手在发抖,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在这样的战斗中能够帮助到贞德。 烟雾和撞击而行程的灰屑飘散在房间之中,门并没有锁上,太宰一只手握在了门边,扬起的灰尘呛入了肺腔,他不自然地咳了几声。 收拢的金属长旗挥动中割裂空气发出呼呼的响声,被刺伤的assassin再一次躲入了浓雾之中。 狭小的地方限制了在场两人的发挥,贞德还需要注意齐格的安危,被局限在了小区域中不敢有太大的动静。 三日月挥了挥袖子,俊美的付丧神伸手挡住了口鼻,脸上的神色难得有些嫌恶。 “小鬼。”齐格听到了门那边的动静,他抬头看过去,一身漆黑的berserker正冲着他挥手,“你知道那个小女孩的目标是谁吧。” 齐格握着短剑的手紧了紧,他自然清楚对方的目标是什么。对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匮乏并不代表他不了解英灵的构造,原属于黑方阵营的assassin不知为何叛变了,在没有魔力供给的情况下,将狩猎目标定为了拥有魔力的人类的心脏。 血液或是别的什么,只要是能够提供补魔的东西,或多或少是产自魔术师的身体。 他伸手摸向心脏的位置,强有力的跳动让他有了一种活着的错觉。 “消耗品的话,好歹做出一点有价值的事情来啊。” 太宰伸手挡住了飞来的木屑,assassin正在努力突破ruler的防线,只要让她得手,眼前的战局可以顷刻间被逆转。 “齐格——” 金发的圣女只来得及惊呼一声,身形娇小的暗杀者借着打击造成的短暂空挡,从并不严密的阻挡之中突围了出来。“小心!” 疼痛让属于人类的感官被放到最大,匕首没入□□的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撕裂的声音传进了齐格的耳膜之中。太阳穴涨的发疼,粘腻的液体大颗大颗地砸向地板。 短刀从撕开的伤口向上割去,那一点对生的渴望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齐格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踹开了笑容呲裂的暗杀者。 小女孩的身子在地上滚了两遭,很快的又将自己隐在了浓雾之中。 贞德有些慌张地凑上前去查看齐格的伤口,后者跪趴在地板上,唾液混合着内脏撕裂的血液一块从口腔涌出,洒在了满是灰屑的地面上。 太宰的嘴角扯了扯,圣女对这个人造人的感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强烈,他不确定是否是saber的离场给她造成的愧疚感,她将这种感情转移在了那个存活下来的人造人身上。 一个玩具罢了,对于大多数渴求胜利的人来说,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罢了。 “我不觉得拉拢ruler会是一个好的决策。”三日月的声音很轻,几乎是要去努力辨认的程度,他用气音在太宰耳边说出这句话,后者神色淡淡,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浓雾并没有散去,先前的战斗已经消耗了assassin大量的体力,一击落空使得她在中途补充体力的计划也被干扰。 太宰正思考着些什么,女孩灵活诡谲的从另一个视线盲区窜了出来,而这一次她的目标换成了太宰治。 ……能行! 杰克的瞳孔因为兴奋开始缩小,下一秒那柄短刃刺在了如银月一般的长刀上。 三日月的动作在付丧神中算不得快,但是长年累月的战斗使得他们对于偷袭和刺杀有了近乎本能的条件反射。 杰克有些呆滞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是哪里出错了呢。有着幼童一般欺诈性极强的外表的英灵陷入了困惑之中,无论是隐藏还是偷袭的速度她都做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 「杰克,离开那里。」 女人有些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娇小的暗杀者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般想要重新回到浓雾之中。 下一秒,她对上了那双鸢色的眼睛,混浊的像是伦敦不肯散去的浓雾一般。 太宰对着英灵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下一秒撕裂的痛苦占据了杰克的大脑,大量失血以及没有足够的魔力供给,暗杀者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 星星点点的光斑消失在了这片小区域中,从恐惧和痛苦中意志逐渐回笼的齐格对上了太宰那双眼睛。那双没有太多情绪的眼眸中充斥着对他的怜悯和嘲弄。 和那些对性命无所谓的魔术师一样的神色。 “我是来请求您的帮助的,ruler。”太宰绕过了蹲坐在地上的齐格,看向半跪在齐格身边的贞德,“红方的御主们似乎被扣押在了据点的某个地方,所以我来恳请您的帮助。” ruler有绝对的能力可以命令任何一骑参与圣杯战争的英灵。无论隶属于哪一位御主,只要ruler愿意,她可以让英灵以自裁的方式离开本次的圣杯战争。 但是贞德并没有利用这一特权惩治之前的assassin。 奇怪的公正。 太宰看向已经有些缓过来的齐格,对方似乎在想些什么一直低垂着头。 人造人的手背上有着作为御主的入场券,但是对方和ruler都没有注意到此事。他不确定自己能够完好无损地将御主捞出来,即便是将人救了回来,被控制了那么长时间的人类基本上同废物并无差异。 太宰主动伸手将齐格扶了起来,后者像是受到惊吓一般后退了几步。 足够多的魔力储备,统一生产线造出来的精准的魔力回路,暂时没有成长起来的价值观念,以及一个会作为坚实靠背的ruler。 不错的第二御主人选。 只要能在对方完全成长出自己的意识之前掌控他,那么在这一次圣杯战争中会取得一个不错的优势。 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贞德将齐格护在了身后,圣女伸手握住了太宰伸出来的手,“我会在保证绝对公正的情况下,搭救你的御主。” “而合作的基本原则,便是对盟友托付足够的信任,berserker。” 太宰耷拉下去的嘴角重新扬了起来,青年笑的温和,轻轻回握对方的手。 “那么、合作愉快,ruler。”他笑的陈恳,像是发自内心一般这么想一样,“……以及,齐格先生。” 48、方法之四十八 莫名的危机,是从突然一瞬断开了与御主的联系开始。 自那一日和ruler达成了合作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似乎突然就被对方单方面断开了。太宰能够获得的情报很少,大部分是其他势力去引导而出的片面消息。 同预料中的一致,对方最终还是折返了出生地,与黑方其他几人会晤。 而之后几日中,他与那个便宜御主的牵连也被截断了。 太宰可以确定并不是因为死亡而造成的供给停断,他的御主将令咒转移给了其他的参赛者。而这位得到了令咒的参赛者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有什么沉重的压迫从头顶上传来,同样感受到了这股异动的三日月动了动手指。 强烈的不安笼罩了于部屋休息的二人。 “……回来吧,berserker,我们需要你。” 神父宛如叹息一般的气音在太宰耳边响起,谁得到了红方绝大多数英灵的控制权不言而喻。太宰不清楚那些大英雄会作何感想,隐约的怒意从心底攀了上来,他没有恍神太久,情绪很快被压了下去。 “我会的、”青年语气温和,像是同老友叙旧一般的温醇,“……我很快就到。” 英灵所能造就的奇迹往往要超脱人类贫瘠的见识,超脱幻想的产物在这个小镇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太宰注意到了位于最前方的红方的英灵,站在一个相对保守位置的archer也注意到了他。 两个人的视线只是短暂交错了一下,很一致地选择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附近并没有熟悉的气息,莫德雷德和她的御主并没有赶来。他们不清楚这件事,或者说神父提前发动的战争中并没有将两人划为己方势力。 英灵在最外侧提防可能闯入防区的敌人,他们之前有过争吵,面部不愉的表情没有丝毫遮掩。 女帝并没有遮掩行踪的意思,明目张胆的行军同挑衅别无两样。 最先注意到太宰的archer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弓箭手的耳朵抖了抖,即将脱口的话语又被她咽了回去。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美妙,或者说,整个红方阵营同太宰的关系都极其恶劣。 “想问些什么,女士。”出乎阿塔兰忒意料的,黑衣的英灵松了口,“基于我的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我很愿意回答美丽的女士的问题。” “……berserker,你的愿望是什么。” 这是一个范围很大的,不确定的东西。理念化的圣杯并不会选择无欲无求的人:或是崇高的大理想、或是私自的愿望。被欲望困惑的亡者才会被选择,齐聚于此。 英灵是个广义的东西,在他获得这种定义之前,并没有设想过自己会成为这样的存在。 太宰笑了笑,他垂下眼睛看向自己的脚尖。 或许另一个世界的太宰在离开之前有那么一丝后悔,而那一点不一样的情绪在最后的时间被放大,以至于这种执念影响了成为英灵的主位面。 他作为berserker参与了这场战争,而愿望……愿望是以人类的身躯再去见故友一面。 被定义为英灵的津岛修治并没有这方面的苦恼,那个怯懦的文人之所以能够成为英灵这样的存在,很大的缘故是他影响了日本文坛。一位璀璨耀眼的笔者,他的一生足够戏剧性,在添加了更多的艺术性质之后在人们之间传谈。 “我并没有什么准确的愿望,非要说的话,是能够以肉身赎罪吧?” 模棱两可的回答,阿塔兰忒并没有从青年的口中得到任何有参考价值的话语。他们之间的理念并不互通,archer在得到了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之后轻哼一声转身走进了防塞之中。 圣杯只会刻板的达成许愿者的愿望,他清楚这一点,并在上一次圣杯战争之中就已经经历过了。 太宰对于这些并不清楚那个东西的构造的参赛者保持了一种缄默的态度。 让他们保持现在的状态,无知也是一种不错的保护色,在看不到黯淡的未来之前他们并不会失去干劲—— 断断续续的启示都将事情指向了一个糟糕的情况,没有意外的,双方的ruler都将这一切算在了对方的身上。 如果那个人的手段,是无可救药的,对于人类来说的灾厄,那么一定要赶在之前阻止这一切发生。 三日月并没有选择参与最后的收尾,付丧神选择离开这个战场,太宰似乎对这件事早已经有了意料,对于这件事只是平静地选择了接受。 他没有任何阻拦对方的意思,无论是相遇还是羁绊,这样可以称之为孽缘的关系并没有继续经营的必要。他在看不到结局的战争之中感受到了罕见的疲惫,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像是利刺一样使他感到疼痛和酸麻。 快点结束吧,这样芜杂的念头浮了上来,纷杂的思绪像是藤蔓一样开始爬满大脑。 最先吹起进攻的号角的,是黑方的Lancer。黑方像是由上至下构成的军队,每一位都在这一次战争中有着一个准确的定位。目标准确且有着暂时够牢靠的从属关系,如果一定要将他们击溃,只能够从内部下手。 而表面最和谐的Lancer主从,恰巧是破绽最大的。 黑方Lancer的御主有着不小的野心,这一点在太宰之前短暂的接触中就有过些许了解。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无偿的奇迹的。* 最先注意到那样强烈的魔力波动的,是那些作为废棋留在原地待命的人造人。他们的主人将他们留在了这里,作为防御对方的第一堵人墙。那样明目张胆的魔力溢出犹如黑夜中的煌日一般张扬,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光辉,属于上位者的压迫使得他们属于人类的骨骼嘎吱作响,肌肤像是久旱的土地一般开始皲裂。 战争开始了,死亡像是病毒一样开始肆虐,恐惧的情绪开始左右他们的思想。 这样漫长的,如同审讯一般的压迫连绵不绝。负面的情绪像是打开了阀门一样宣泄,原先安静沉睡的黑泥都有了苏醒的迹象。 太宰揉了揉眉心,那个人造人在离开黑方的阵地之后制造出了不少大新闻。即便是与现今的实时有些脱轨的太宰也多少得到了一些相关的消息,对方似乎不只是得到了足矣赖活的心脏和躯体,甚至过继了saber的能力。 这样的存在即便是在充满了无数奇迹的圣杯战争中,这也是极为罕见的奇迹。 即便是拥有着一流魔术回路的人造人,也无法保证能够支撑英灵运行所需要损耗的能源。 他能够保持这样的姿态,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不仅仅是太宰,一直关注着齐格身体状态的贞德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警告和阻拦并不能成为束缚年轻人的绳索,在拥有了足够抗衡那些英灵的能力之时,齐格选择去解放那些和他一样作为消耗品诞生的人造人。 一个领袖的诞生是伟大的,是值得恭贺的。但是出现在这样一场不能称之为仁义的战争中却是突兀的,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会成为一个突破口,成为太宰攻破那位‘公正’的圣女的突破口。 太宰并没有急着出手,他看着黑发Lancer原先还算稳固的同盟在面对欲望前直接塌方。青年只是平静地面对面前的混乱,原先还算体面的大公此刻如同一头失去了理智的野兽无差别地攻击在场的英灵。 混乱足够大了,渔夫也已经做好了收网的准备。 黑衣的青年叹息着,从暗处走到了烛火之下。他收到了那位神父的旨意,有意将这个野兽朝着堡垒深处引到。 “到这儿来。”那个声音蛊惑着魔术师朝太宰所在的地方攻击,黑泥有着类似于圣杯的结构,诱惑力并不亚于真货。这玩意总是在无限放大人最深处的愿望,左右着正常规律的思考能力,“直面你的恐惧、欲望,你的渴求,你的愿望。” “直面你的欲望吧……”那个声音如同叹息一般在达尼克的耳边响起,他融合了自己和Lancer的灵魂,那个孤傲的英雄的抗争被扭曲的魔术压制在了身躯之中,哀嚎和恸哭都无法流露出来,“若是想要得到那个东西,就将所有的争夺者都抹杀掉吧。” “达尼……达尼克!” 有些怪异的声音从面前这个苍白的怪物嘴里流出来,完美的避开了所有可能拥有的支援的太宰在对方的进攻下闪躲。吸血鬼的速度和力量都超过了他的想象,即便是借助了那团寄宿的黑泥的力量,在这样悬殊较大的战斗中也很难获得喘息的机会。 “……把圣杯给我!那是我的,我的东西!” 阿喀琉斯抖了抖手中的尖枪,在场几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红方阵营都收到了天草四郎发来的简讯,在确保怪物不进一步暴走的情况下诱敌深入。 而那个诱饵毫无意外,落在了太宰治身上。 一个并不符合大部分人对这个职介固有印象的英灵,在一开始就被某些轻敌的家伙订上了标签。 太宰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危险的多,无论是过于缜密的心思,还是看不透的数值和技能。 过多的谜团让天草四郎将对方放在了清除名单的首位。 最好的结果,就是达尼克和太宰两败俱伤的结局。虽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有那么一点的希望总比最后关头直面对方要来的轻松的多。 49、方法之四十九 红方的英灵犹豫着是否给出支援的时候,塞米拉米斯构建出来的堡垒开始有目标地攻击那些暂且和他们统一阵线的黑方英灵。而其中作为ruler被召唤来本次圣杯战争的贞德成为了重点攻击对象。 “是我们惊扰到了防御系统?”贞德惊疑不定地向后退,她闪躲的后一秒,光束直接打在了她脚下。 这种程度已经算不上是驱逐不速之客的程度,足以造成致命伤的攻击刁钻地朝着防御的空档袭来。 对方想将她置于死地。 觉察到这一点的贞德抿了抿嘴唇,她突然觉得之前发声的一切似乎都连了起来,但中间又似乎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被忽视了。 :……我被召唤的缘故,是为了抹杀规则外的弗拉德三世和其御主达尼克吗? “ruler,现在只有你能够拦住那个家伙了。”喀戎的弓箭对准了堡垒的防御系统,“我来摧毁那些东西。” “……拜托了。” 太宰尽可能地躲开致命的攻击,又在恰到好处的时候保证对方持续的追击,天草的提示仅仅只在分叉口响起,“拐弯,让他到防御最薄弱的地方来。” 丧失了思考能力的英灵仅存的那一点理智在勒令即将冲下悬崖的灵魂,但是诅咒的不可抗性过于强大,以至于他几乎是依靠着本能在进攻掠食。眼前模糊成了红的一片,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过于庞大的身躯牵扯了建筑,那些防御装置并没有攻击他,反而像是垂首立在两侧恭迎他步入堡垒深处。 但凡他还清醒,就应该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腹部伤口撕裂的疼让太宰的思绪愈加清醒,疼痛让他保持了前所未有的理智。 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是英灵的特殊体质能够让他在短时间内被重伤后自我修复,而循环这种恶劣的情况只会让原本有些游离的思绪保持一种高度集中的状态。 太宰的速度并没有达到那些善战的英灵的程度,尽可能躲避障碍中不可避免地有所磕碰。 “……多谢,将他引到这里来就可以了。” 神父的话音刚落,怪物的利爪就朝着太宰后背袭来。疼痛缓了一步蔓延到了神经,碎石击打在身上的细微痛感被后背撕裂的伤口盖过了。太宰的思绪难得放空了一秒。 达尼克并不会错过能将一个竞争对手送离的机会,可是下一秒他的视线就从狼狈的太宰身上转移到了缓慢从暗处踱步而出的天草四郎身上。 他在发抖,那种无法扼制的恐惧蔓延开来。 这些光辉的东西对于魔物有着天生的克制力,四周的法阵开始起了作用。 净化的过程远比太宰预料中的快很多,因为吸血鬼的特殊性,对于这类绝对光明的力量都没什么抵抗能力。 匆忙的脚步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声音逐渐近了,对方应该是追击达尼克而来的其他阵营的英灵。 令咒使得红方的英灵尽数留在了外侧,除却一直跟在神父身旁的塞米拉米斯。太宰并没有选择留下来,尽管这两边谈判的都曾是他计划中的盟友。 利己的战争中没有永恒的敌人。 对于神父的猜测愈发接近真相,但往往最后就要得到结论的时候,那一层诡异的纱一样的心态又使得他放弃得知真相。 天草和贞德的对话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太宰大脑放空坐在了附近的长椅上。 他并没有参与战后的商讨事宜,毫无疑问的,是那些失去了原本御主对天草的质问以及后者给予他们的解释。 “哦呀哦呀,这不是berserker阁下吗。”声调起伏的声音从太宰后面传了过来,“您也没有参与他们的会议吗?” 红方的caster,在世界范围内都极具知名度的文豪。 同赋予他灵基的那位影响了霓虹文学的学者不一样,这一位是在历史的文学史上都留下了显赫名声的。 红棕色半长发的男人自来熟地坐在了太宰旁边,并不在意对方是否欢迎他的到来,自顾自地自我介绍了之后开始朝他搭话。 令人头疼的热情。 莎士比亚并无所谓这位猜不到心思的berserker在想些什么失礼的东西,他对他的这位临时队友充满了好奇。在圣杯战争结束回到英灵座时,他们确实会携带这一次战争的所有记忆,但再次被召临时,有关上一次的记忆又会被尽数消除。 那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berserker拥有他上一次参与战争的记忆。 这种莫名的直觉过于强烈,以至于他本人都觉得有些荒唐。 他们的berserker似乎并没有那么的疯狂。 至少在莎士比亚第一次见到太宰的时候是这么想过的——能够正常的沟通,而不是任由对方无意识的破坏,他甚至在很理智的思考,毫无障碍的和没有受到狂化的英灵交流。 Berserker应该也是由人类升格为英灵的。 他比那些神代的英雄更加的人性化,但是那种非人感并不亚于任何一位神代英灵。 异类。 一个失礼的比喻从莎士比亚的脑子里突兀地蹦了出来,太宰并没有拒绝和他沟通交流,即便是对方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愿意听。 两个人的交流断断续续,即便是莎士比亚有意在太宰这边套某些重要的消息,依旧被对方搪塞一般糊弄了过去。 更替御主已经不是一个能够应付眼前危机的办法了,之前所有的假设和方法被全部推翻,新的计划如同一张白纸,太宰思绪难得有些放空。 太阳晒的他有些眼前发黑,叠叠障障中像是有许多身影挡在了自己眼前。这一次的圣杯战争在各方的努力中,被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推到了最后的时刻。 他不需要再去思考做些什么了,只需要思考如何结束这一切便好。 太宰坐了起来,灼热的阳光使得他的身前颈间发烫,絮叨的声音在太宰坐起来的一瞬间停了下来。 Caster没有继续这些没营养的话题,他有些迷茫地摁了摁耳朵,再度确认了一下神父下达的命令。 太宰并没有在意旁边人的反应,神父的思路其实很好整理,在掌控了绝大多数的红方英灵之后,他所拥有的力量已经足够概括全局。 接下来只要清理掉可能扰乱自己计划的异己便好。 反倒是一开始需要重点注意的太宰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ruler的能力能够让他轻松得到其他英灵的数值。那么足够遮掩太宰数值的东西除了超规格的宝具,剩下的可能就只有圣杯了。 有两种可能性,berserker是其他圣杯战争中最终获得胜利的一方,亦或是在一开始他们的圣杯就被对方掌握在手里了。 “……您不打算问一下吗。”一身黑裙的女士站在了天草身旁,两人的视线一直落在了太宰所在的位置,“或许他知道些什么关键的东西。” 天草的手搭在扶手上,少年模样的圣职者垂着眼睛看着脚尖,他的面容看上去相当的平和。 ‘秘密或是私心,都已经无所谓了。’阳光算不上和煦,照在裸露在外的皮肤是火辣的触感。塞米拉米斯沉默地站在天草旁边,后者抬头看向有些空旷的前场,一个有些荒唐的念头浮了上来。 若是命令英灵自绝离开这次战争,愤怒和怨恨的诅咒必定会成为圣杯的累赘。 广义上的平行宇宙,并不缺乏被诅咒的圣杯,以及最后落得多方惨败的结局。如果要达成全人类救赎这一大一统的志愿,所有的牺牲在此刻都是必要的。无论敌友,在战争没有到达最后一刻的大统一之时,都不能付出所有的信任。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berserker,一个不会扰乱他计划的摆件。 貌似温和的神父对着他手下的所有英灵发送了晚宴的邀请,即便所有人都清楚这可能是一次有去无回的晚宴,但没有人选择拒绝对方的邀约。 这是不需避免的,也是无法罢黜的。 鸢色眼眸的青年几乎是带着笑意坦然接受了那一份并不友善的茶水,在场的人都不意外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但他们同时选择了缄默。 不听、不言、不问。 在得到圣杯之前维持着虚假的客套。 50、方法之五十 在他选择赴宴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心思,没有选择让他用自裁的方式离开这一次圣杯战争自然有这些老狐狸的顾虑。 他清楚他们在害怕什么,被污染的圣杯只能带来灾祸,这一点他们大多都十分清楚。 太宰并没有在意这些事情,良好的抗药性在他提升为英灵之后这一点被彻底的升华成为了能力。即便是他十几岁的时候在那个地方工作时,这样的剂量对作为人类的他来说都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 他不会拒绝死亡,排除那些痛苦的方式,大剂量的药物成了所剩无几的办法中最好的几个。 太宰并不抗拒被人搬运,然后甩在布满仪器的地下室内。 这里有着远远超过外界拥有的仪器数量,交错的电路和导管像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织出的地图。背后被交错的电路磕绊的感觉并不好,那些东西并没有被很好的收拾在一起,而是散落在了地面上。 而他就被堆积在了这些东西的上方。 太宰伸手去触碰那个离他并没有多少距离的出口,四周都是开机状态的设备,莹蓝的光使得他的大脑更快速地冷静了下来。 这些东西都没有连通外部,而网络和信息也全被阻拦了。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唯一一个没有陷入待机状态的电脑下方显示的是无信号。 手腕并没有被束缚,这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如果不是英灵的体质给他带来太多非人的特性,照他们找的地方,可能已经因为供氧不足而昏死在这个地方。 —— 或许是对方并没有将他彻底隔绝在这一次战争之外,他们并没有将消息完全封锁,只要是太宰愿意,他完全能够从这些被重新激活的电子设备中获取这个城镇某些角落的讯息。 因为年代久远,偶尔的电流音会阻碍获得一些关键的消息,往往需要在获得这些消息之后进行重新的梳理规整。 大量的消息一股脑地灌入,比起之前融入几个同位体的记忆要轻松的多。 黑方的assassin挑起了战争,为了自己的私欲。 无可厚非的,成为英灵的战士们多少都有自己未了的心愿。广泛的如全人类的救赎,为了私心的回到母亲的身边,或大或小,因为存在欲望所以才会回应了圣杯的召唤。 阿塔兰忒负责的行动一直都是游走在两方交织的地方收集信息。 这种办法笨拙老套,但是运用上职介特殊的archer就要方便上不少。他们有不错的自主行动能力以及决断,一些简单的小事能够很好的自行处理掉。 英灵意味着远超人类的强度,但可悲的是,这些大英雄的心理问题往往要比那些普通的人民要更加严重。 偏激是最好的突破口,也是能够击垮一位英雄的信仰。 莹蓝色的光照在有些虚弱的青年脸上,整日整夜的处理消息使得太宰的大脑有些过载,而每一个屏幕都照在了这个小镇的每一块角落。无论是红方英灵的活跃还是黑方英灵的动静,他都能在这个几乎是为了关押他而存在的地下室看得清楚。 在他上方还有人类的微弱呼吸,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被囚禁的红方的御主们。 名为贞德的ruler。 太宰其实并不好奇贞德会搅入assassin挑起的事端中,红方很明确的在一开始就对这位圣女表达了敌意,对方自然也不会天真到对敌人伸出援手。 那个自称绝对中立的圣女似乎只在意被那群英灵救出来的人造人的安危。 一场敌友都模糊错乱的混战。 他对于最后胜利的一方并不感兴趣,那个让人忌惮的黑方assassin被解决了,拥有所有人真名的ruler无疑是最大的威胁。 他并没有过多的留意发了疯的archer,他对他的“同僚”们其实并没有太多印象。 像是游走在战局外的边缘人。 太宰有些思绪发散地想着:能够利用的,或是不能利用的。 拥有齐格飞心脏的人造人,被迫转临人类身体的真正的ruler,不清楚原因为何遗存下来的神父,以及需要小心的甲乙丙丁们。 太宰的手指在屏幕上搓了搓,他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 已经能够初步确定贞德选择了追更加企鹅君羊,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黑方,但是被消耗的差不多的黑方手上的英灵要少逊红方一筹。 人造人可以使用已经退场的黑方saber的力量,加之一开始就不愿意和神父合作的红方saber,对方在这一职介有着不错的优势。 为了那可笑的大义,即便是不愿意信任,那个神父恐怕也会让人将他从这个鬼地方捞出去。 只要圣杯还没有被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拿到,那么所有的合作都是有可能的。 —— 太宰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境算不上美妙。 他在那里见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成为了port mafia首领的太宰治。 虽说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但是两个人对另一个自己都充满了恶意。那些尖锐粘稠的不喜刺激着他的大脑,即便是那个首领太宰治没有开口说什么,尖锐的情绪已经明确地表达了他的敌意。 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似乎是他身体里的那些鬼东西在作祟,双方都拥有着对方完整的记忆。 即便是同体,在读取获得了对方的记忆,那种分裂的错觉也会让人痛不欲生。 熟悉的酒吧昏暗的灯光落在了首领宰塌下去的肩膀上、有些凌乱的肩膀和垂下的手腕。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交流,梦境中酒水辛辣的味道像是能刺激到舌尖,让太宰的太阳穴都突突作痛。 那个年长一些的首领瞥了一眼太宰跟他一样的服饰,嗤笑出声。 “你没有想过,我们其实是同一个人吗?” 那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砸的太宰耳朵都有些嗡嗡作响。 他听到皮鞋砸在铁皮地面上的声音,那声音将他从这个噩梦中带了出来。 —— 这个地方称得上是阴冷潮湿,红棕头发的中年学者一步一步朝着最下层走去。他有设想过是那位亚述的女帝来做这件事,或是他们中除了assassin之外最值得信任的Lancer来将berserker释放出去。 作为友军的太宰治称得上是理智,甚至比绝大多数非狂介的英灵都要冷静。 像是一个置身局外的旁观者,冷漠地注视着这场将近一年的英灵混战。 英灵的五感都要远超普通人,在接近太宰所在的位置时莎士比亚感受到了其他人类的气息。他并不迟钝,只是略作思考就能猜到这些被关在这个地方的都是谁。 空中堡垒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朝着罗马尼亚城外移动,不用多久就能彻底离开黑方的驻地。而此番过来将太宰从着坟地一样的地方捞出来,也是为了之后的战争。 离最后一战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哪怕是麦秆一样的战力也会被利用起来。 何况狂化之后有着极大翻盘可能性的太宰治。 太宰有注意到脚步声的接近,在最后获取了需要的情报之后,那些努力运作的机器被他统一恢复成了他刚被关到这里时的样子。 他有怀疑过这个驻地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用作祷告的地方,不然也不会在地下室一样的空间出现这样挂古怪的运作室。 莎士比亚移开被乱七八糟杂物堆积的出口时,那个上了年代的铁门出现在了他眼前。 笨重的遮挡物都被移开了,那个最后的障碍物也被打开了。有些消瘦的青年安静地躺在一堆电子设备中间,古怪的蓝光使得他的面容更加的惨白。这一幕在有些湿冷的地下室显得有些骇人,并不需要别人来将他唤醒,在铁门打开的一瞬间对方就张开了眼睛。 莎士比亚的嘴唇动了动,躺在地上的青年冲他笑了笑,似乎对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都有了猜测。 “……我们需要你的力量,berserker。” 于是青年伸出了手,在莎士比亚的注视中从困住他的铁笼中爬了出来。 51、方法之五十一 那种程度的牢笼并不足以困住一位英灵。 太宰愿意老老实实呆在他们安排的那个隔间,多少也有了试探的意思。 说到底英灵也曾经是人类,那些劣根性自然会留存下来。他们不会永远的记住施舍的恩赐,但是仇恨会一直延续下去,刻入骨髓的难忘。 青年模样的英灵带着一身潮气坐在了神父的对面,对于眼前的落魄和威胁并不在意,甚至还心情不错地同塞米拉米斯打了一个招呼。 虽然后者并没有搭理他。 太宰注意到了红方的Lancer并没有出现在这里,除却神父原本的英灵,其余人似乎都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以令咒命令你,berserker”年轻的神父垂下了眼睛,他的面容称得上是宁静,仿佛已经笃定了最后的胜利会落在自己手上,“在终局中奉上你的忠诚。” 白发的Lancer推开了虚掩的门,眼前的一幕并没有震惊到他。迦尔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接受了眼前的这一切,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对方完全没有遮掩将这一切公之于众之时,他又产生了新的迷茫。 长达一年的战争马上要画上句号。 日光已经缓慢地爬上了远处的山,一点点照进了休息室。太宰面前的茶水已经冷了下来,英灵坐了许久,沉默地端起了眼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血腥味扩散到了整个口腔,青年抬起了头,那双过于平静的鸢色眼眸注视着升起的旭日。 黑方会有怎样的战术其实很好猜,想要突破空中花园的防线只能通过飞机之类的载体将那些战力运输到上层来对战。即便是红方的saber叛变到了对方,在英灵的数量上红方还是有着绝对的优势。 太宰的手指敲了敲杯壁,他对黑方英灵的了解仅限于已经阵亡的那几骑。 那个拥有了英灵同等力量的人造人反倒是最让太宰在意的存在。 ruler的特殊性使得他们很难在可视范围内被其他英灵消灭,和表面上统一战线的红方其他英灵又是各自为营。 况乎他们中还有一个濒临崩溃的archer。 “如若我等布置的战局被击垮,你就是最后的防线,berserker。” 盈满的黑泥从太宰的脚底开始溢出,缓缓地渗入这座空中花园的每个角落。无论是被安置在靠近圣杯的莎士比亚,还是选择进入圣杯达成自己愿望的天草四郎,他都能看的完全。 强制性灌入大量的消息,太宰揉了揉眉骨下方的凹陷处,站起身子缓缓朝着门外走去。 黑方的飞机已经出现在了距离空中花园的不远处,毫不遮掩的魔力提示了对面的参战人数。 太宰在黑方的大部队中没有察觉到红方saber组的气息,大抵是同他们兵分二路选择了后方游击。 莎士比亚的特殊性毫无意外地被安排去对付贞德,而塞米拉米斯的目标必然是那位叛逆的骑士。 是炮火声代替号角拉响了战争,太宰的衣角都被撞击而产生的风浪卷入了空中。 青年注视着眼前堪称壮丽的交战,他的眼睛里没有太大的波动,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有着完美的防守系统和进攻手段的空中花园在炮火的几番轰炸中也被损坏了不少,只要作为创造者的assassin没有受伤,那么这些缺口被修复只是时间的问题。 正如他所猜测的,被开膛手杰克刺激到的阿塔兰忒还是选择了诅咒自身,用几乎是自毁的力量去一换一干掉贞德。 即便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弓箭手并不会顾及自己之后的下场。 太宰抬头看了看漫天的星子,分明不是射手星云该明亮的时候,但今天却特别的凸现。 因为交战而坠落的飞机轰鸣声将太宰的注意力从新拉到了远处交战的师徒二人。只是稍作思考,太宰就明白了喀戎的计划。 太宰很有闲心地找了一个不高不低的角落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是要进入主殿找亚述的女帝必经之路,他并没有阻拦贞德的意思,他的存在不过是混淆黑方的视听罢了。 因为那一次没有控制住黑泥的暴走让敌方对他有了点忌惮的意思。 随着最后一点黑泥从太宰的身体里漏出来之后,只有少数继续作为他的‘眼’监视整个局面。 大多数奔向了大圣杯所在的地方。 对他们来说太宰只是一个引到他们找到下一个圣杯的寄生体,而追求的本源一直都是没有被诅咒之前的圣杯。 他们需要最干净的圣杯,达成自己的愿望。 而太宰也需要圣杯来摆脱这些鬼东西,解决自己现在诡异的体质。 —— 四周都是轰鸣的战火声,已经被灼烧的不成人形的东西围了上来,天草四郎的眼神逐渐变得呆滞,他一步一步向前走,逼迫自己不去在意周围的景象。 这里是大圣杯的内部,距离他达成最后的愿望只差最后一步。 为了永恒的和平,他要用天之杯的力量让所有人类被物质化,从而达到绝对的永恒。 这是一种漫长的痛苦,也是达成和平的最佳方案。抹消人类的□□,抹消人类的欲望,从而在这个没有任何感情存在的世界中完成真正的和平。 漆黑黏腻的东西从天空一点点漏了下来,砸在了天草的脚边。 随后一切退散,白发褐肤的神父站在了冬之圣女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将人类物质化,启动第三魔法。” 抹消所有的灵脉,让人类成为会思考的精神体,完成他们所谓的‘救赎’。 拥有爱和情的可以思考的灵魂体,拥有着不死不灭的特性的人类,这样的东西又怎么能称得上是人类这种物种。 而太宰的眼睛所监听到的,是女帝向贞德叙述的自己的愿望。拥有□□,然后再一次作为君主降临到这个被救赎的崭新的国度。 在他们达成的愿望没有到无法挽救的程度之时,他们并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永生的、无法被毁灭的灵魂势必会给人类带来新一轮的痛苦,在这个没有逝者也不会存在新生的国度只会让人类的负面情绪被放到最大,从而产生新的,更加无法应对的生物。 所谓的救赎,只是给这些家伙增添新的痛苦。 太宰安静地守在了入口处,他好奇接下来那位高洁的圣女会如何作为,也好奇作为胜利者的齐格会如何对付自己这个最后的阻碍。 “好久不见,人造人君。” 褐色头发的青年站在入口处笑的温柔,手握英灵宝具的齐格无端从额头冒下冷汗。 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离开这里,但门背后是ruler,是那个无数次拯救了自己的圣女,是他想要保护的人。 “红方的……berserker。”少年握紧了手中的剑,像是要拯救公主的骑士,而站在他面前的便是阻碍他的恶龙。 “诶呀诶呀,真是俗套的爱情故事。”太宰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我可没有兴趣在你的爱情故事里充当那个阻碍两人相爱的卑劣者。” 青年吊儿郎当的模样和嘲弄的态度像是甩在人脸上的巴掌一般令人难堪,对方并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可这样的恶意并不是单独的针对他,或许也包括了门后的那几位。 “天真的想法和无趣的愿望。”太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有些刺眼的寒芒在他手指间穿梭,明显是不用于作战的餐刀出现在了太宰手上,“我并没有与你们中任何一人为敌的意思,只是我的‘御主’对我下达的命令,是阻拦你们,在他达成自己的愿望之前。” “即便是不可理喻的愿望吗。”少年的语气充满了怒气和敌意,“他的愿望对于人类来说是痛苦,是无法挽回的下场,所以我要去阻拦天草四郎时贞。” 齐格清楚自己只能速战速决,他只剩下了最后一划令咒,如果不能在三分钟内解决太宰治,那么他无法去门内救下贞德。 不经思考的作为,天真到可笑。 「经过此处,便为悲伤之城」 那柄刀化做了流动的水一般的东西,齐格清楚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是不借助齐格飞的力量,他根本没法和真正的英灵抗衡。 「过了这里,就是空蒙之渊」 「自嘲亦是卑劣,洞察者亦会为人洞察。」 那些光聚了过来,齐格迷迷糊糊地想着,他的大脑开始迟钝,长时间的战斗让他耗尽了体力,他几乎是下意识捕捉太宰的位置。 那个褐发的青年看向了他所在的位置,随着最后一声落下,青年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宝具 小丑之花」 52、方法之五十二 愤怒、不甘、自我怀疑、堕落…… 诸如此类的负面情绪纠结在了一起,构成了这个黑白的世界。 老式的日式建筑,稀稀落落的雨点砸在了每一寸没有遮挡的地方。但是齐格感受不到任何的冷意,仿佛一切都是臆想,这个世界都安静的可怕。 这个世界的人类都没有具体的面容,所有的动作都像是被程序设定好了运作一般。 就好像,建造这个世界的人眼中的世界就是如此一般。 齐格没能成功用出自己最后一道令咒,在这个空间他感受不到第二个人的存在。这里是一个牢笼,为了困住他而存在的牢笼。 太宰只是安静地站在齐格对面,他的能力并不是什么构造空间或是污染他人,而偏向于针对个人的精神诱导。 诅咒大多数都已经奔着天之杯去了,拥有的第一宝具并不能使用,而第二宝具只是个干扰视听的东西,并不能从物理意义上将人击溃。 太宰只是在诱导面前的人造人,去放大他自身最为恐惧的东西。 少年的呼吸都轻了下去,他有些迷茫地看向前方,握紧利刃的手臂也垂了下来。 洞察者亦会被人洞察。 遮掩也好、谎言也罢,这些东西在暗示的作用下几乎无从藏匿。太宰翘起了嘴角,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起来。像是找到了更加有趣的玩具,凑上前去观察已经不作反应的齐格。只要他愿意伸出手,这个人造人的大脑可以在一瞬间被他摧毁,从而彻底死亡。 操纵思想,更改潜意识以及破坏大脑。 这样的能力让他想起了某个被关押在底层的小鬼,类似的能力让他本能的作呕。但是英灵不能违抗御主的命令,如果想要在最后的战争中触碰到大圣杯,优先解决敌方再背刺友方是总所周知的条例。 太宰伸手的一瞬间,那个眼神依旧呆滞的人造人和他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 他下意识后退,但是那柄不长的利刃还是刺穿了他的腹部。疼痛让太宰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他伸手捂住腹部,下一秒灼烧内脏的疼痛让他直接呕了出来。 是毒,而且是被概念升格之后的毒素。 如果是人类世界常见的毒药对英灵来说并不致命,黑方的从者之中并没有擅长毒杀的英灵,而历史上知名的那位毒妇,正是他们阵营的assassin。 而他脚下的建筑本就是对方制造出来的,改变其中的空气使己方英灵在背叛之际被解决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题。 血腥味中参杂着有些古怪的气味,对方显然是冲着齐格和太宰一起的,只是前者在这个空中花园呆的时间远没有太宰长久,摄入的毒素自然还没有到致命的程度。 人造人的袭击只是一个诱因,亚述的女帝才是真正的原因。 到底是什么时候落入那个女人的圈套的。 太宰的右眼开始充血,眼前的一切逐渐染上了红色。青年的身子晃了晃,最后还是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 疼痛让他的感官开始变得麻木,被剑刃撕裂的伤口似乎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视线恍惚之中他看到了对面那个人造人后退了几步,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剑,绕过他离开了这里。 太宰感觉到冷,英灵并不会有这种体感,与其说是感受到了,不如说是自己给自己的暗示。 华美的空中花园开始崩塌,碎石稀稀落落开始往下掉,太宰身体底下的地板也开始开裂。最后的战争大抵是结束了,有很快的风掠了过去,被血液和泥沙糊住的眼睛看不清楚。 —— 他的身体在坠落,没有休止地往下坠落。 模糊的记忆告诉他,圣杯战争结束的时候应该已经接近傍晚,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在那个位面。 因为极速下降而在耳边发出烈烈声音的风锁死了他的听力,太宰只能通过大致的方位来辨别自己处于那个地方。 粘糊的血液和身上古怪的气味一阵一阵出现在他的鼻腔内。他在接近地面,但是有什么东西像是闻到了他的气味,笔直的冲着太宰所在的位置飞速靠近。 “这位先生,虽然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但是明天还是美好的,不要想不开啊。” 有些聒噪的声音在太宰耳边响起,他勉强睁开一点朝着出声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性,一身黑色的运动装,最为出彩的地方,大抵要属那双蓝色的眼睛。 仿佛能够看穿灵魂的干净。 “所有的烦恼,我都能立马让它们灰飞烟灭。”那人说着在半空中来了一个堪称杂技表演的旋转,“我就是多快好省安全安心,送货上门的夜斗神!” 啊啊,奇怪的人出现了,好可惜国木田那家伙不在,不然一定会信以为真的吧。 断绝了魔力的输送,使得太宰处于一种失血的状态。 极速的降落让他的耳朵都嗡嗡作响,他还没来得及整理语言回答面前的家伙,下一秒这个自称是神明的男人就被一位从天而降的少女打断了。 从天而降、 太宰罕见的沉默了一下,这对仿佛漫才组合一样的少年少女在他耳边不断的吵吵嚷嚷。 随即,少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像之前还有些模糊,他已经能够很清楚的听到女孩子说的内容了。 “总之,快想点办法救人啊——” 少女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宰不清楚自己究竟自由落体了多久,但是这样漫长的时间,哪怕是下沉到马里亚纳海沟也足够了。 “既然见面了,说明你我有缘。”夜斗的手抄明信片散在了半空中,他身后的少女反复体型他去搭救太宰,但夜斗自顾自地问了下去,“能否说说您的烦恼呢?” 夜斗并不是什么良善的神明,在成为如今这个四处与人结缘堆积信仰之前,他经历过那段暗淡的岁月。 男人身上的血腥味浓的厉害,腹部的血渍也说明了之前受到的伤害是致命的。 除此之外,器官损耗的异常严重,并不是因为岁数大了而导致的衰竭,更像是中了无法解的剧毒而腐蚀了大多数的内脏。 这样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绝无可能自己爬上近三十层的高楼自杀。 “您受了很重的伤,是在被人追杀吗。” 太宰注意到了那个先前和夜斗打打闹闹的少女凑到了他的面前,女孩子大致和普通人并没有区别,只是荧粉色的猫耳和身后的猫尾巴表明了她并不是普通人。 太宰看了一眼地面,似乎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他对着少女笑了笑,青年的面容即便是被血污遮挡了不少,但如同玛瑙一般温润的气质还是遮挡不住。 “伤口的话,已经不痛了。”太宰笑眯眯地回答着日和,“至于原因,只是因为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 太宰在说第二句的时候垂下了眼睛,配合着那副面容和骇人的伤口欺诈性更强。 这让并没有多少社会经历的日和有些手忙脚乱,她一边想着这位先生真是个可怜人,一边因为太宰刻意表演的含情脉脉而偷偷脸红。 一旁的夜斗一改一开始的絮絮叨叨,若有所思地看了太宰好一会。 好半晌,夜斗开口问道: “还不知道如何称呼您,这位先生。”夜斗抓住了其中一张随着他们一起下降的名片,“吾名为夜斗,夜斗神。” 太宰接过了那张名片,白底黑字,明显是手抄的名片。 随后他朝着年轻的神明伸出了自己的手,“叶藏,称呼我为叶藏就好。” 另一边凑上来看夜斗名片的黄发男孩小声嘀咕了一句,只惜在场三人都没有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叶藏先生的名字,意外的和太宰治先生的小说主人公重名了呢。”日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自己的下嘴唇,“叶藏先生的父母,也是太宰先生的粉丝吗?” 太宰的眼神暗了下去,随后又想是无事发生一般冲着日和笑了笑,“是的,家父家母确实喜欢那位的作品,所以取了这样的名字。” “大庭叶藏,可不是什么幸运的主人公呢。” 夜斗突兀地插了一句,蓝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太宰,他们已经很接近地面了,这个自称是神明的年轻人还有闲心换了一个姿势枕着手臂。 “夜斗——”日和有些急促地开口喊对方的名字,太宰反倒是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名字的话,只是一个符号,没有必要被赋予太多的含义。” 太宰不慌不忙对上了夜斗的眼睛,“只是一个称呼,怎样都可以。” 日和有些歉意地看了一眼太宰,后者并不在意地冲她笑了笑,鸢色的眼睛在日光下好看的过分,“如果是美丽的小姐,怎么称呼我都可以哦?” 有些绷紧的气氛在夜斗的一声轻哼中被缓和,日和说不出来那一瞬间的夜斗给她的感觉,似乎是在叶藏说出名字不过是符号这一句时,对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连背部的毛都炸了起来。 53、 方法之五十三 几个人算是有惊无险地降落在了地面上。 多少是参杂了个人的恩怨,其他三人都是正常的双脚先着地,而太宰却是脑壳先着地。 但意外的没有受什么伤,那个看上去很不靠谱的神明还是让他在离地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有了个缓冲。 “叶藏先生的话,接下来打算去哪呢?” 太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日和是在叫自己的假名。他的反应速度很快,但是一瞬间的恍惚还是被夜斗看在了眼里。 不论是神明和人类,还是人类与万物之间都会有牵连的缘。 和父母的、和朋友的、和亲近的动物的。链接缘的,是那种极细的小红绳,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 而太宰身上的缘,多到可怕。 并不是单纯的羁绊,更多的是来自亡者的恶意,像是有无数双手从后面推搡他,想将他推入深渊。 太宰没有立刻回答日和的问题,青年沉默了片刻,扯出了一个相当具有欺诈性的笑出来,“……应该是有的吧,如果附近有全天营业的居酒屋,在门口凑合过一晚。” 那就是没有地方住。 一个成年的男性,日和实在是没有办法把对方带到自己家里。但是太宰浑身的血污和欺诈性十足的脸又让日和狠不下心,叶藏先生大抵还在被人追杀,如果在居酒屋外度过一夜,会不会直接被仇家找上门杀害。 他并不需要过多的言语,透露出来的一两点信息就足够女孩脑补一个完整的剧情。 下一秒日和握住了太宰的手,“叶藏先生,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那些家伙找上门的。” 太宰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相当无害的笑,“承蒙您的好意了……” “夜斗一定会保护你的!” 女孩笃定的语气让一旁还在默默观察的神明迟缓地伸手指了指自己,“我?保护这家伙?” “雪音的话,以后就有我来照顾。”日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跟着夜斗居无定所,连基本的温饱都没法解决,作为这件事的报酬,让夜斗代为照顾一下叶藏先生不过分吧!” 少女说着一把将名为雪音的男孩拉到了自己怀里,下一秒那个自称是神明的少年直接蹦了起来。 “不行,快点分开!”夜斗直接上前拉住雪音的另一只手,将人从日和的怀中带出来。 几个人在路口吵吵嚷嚷的,这里的行人并不是很多。离开了商业区之后日和就找回了自己的身体,几个人在住宅区准备各回各家的时候起了争执。 太宰乐得在一旁看热闹,那个神明看上去并不靠谱,而作为他神器的小孩。 太宰眯了眯眼睛,几人的谈话无意之间泄露了关于他们世界的力量体系,而夜斗说的刺痛,大抵是他的神器有了自己的私欲。 在日和将雪音揽入怀里的一瞬间,作为主人的神明直接跳了起来。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日和手撑着膝盖抱怨到。 另一边因为拉扯半趴在地面上的夜斗大声嚷嚷,“很痛啊,刺的我超痛诶!这个小鬼一旦有了不好的想法,我就会被刺的很痛啊!” 果然。 太宰的眼神沉了沉,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些拥有人类体态的神器,大抵都是死去的亡魂刻上了新的烙印,成为了供神明驱使的神器。 总之这场没有悬念的拉扯并没有持续太久,雪音还是跟着日和离开了。 而太宰就自然而然跟着夜斗去了他的住处。 荒废的神社,太宰简单的用清水处理了一下伤口。他的能力在这个地方似乎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限制,又或者说在进行一个细微的转换。 神社门前的清水是被神明祝福过的,如果是不洁之物会被立刻洗涤。 但用在太宰身上,似乎和普通的清水别无二般。 “那一套用来骗不知情的小孩子还好,对我来说并没有用。” 夜斗的声音沉了很多,没了雪音和日和,他在太宰面前完完全全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太宰撩水的手停了下来,淡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肌肉纹理往下滑,“那又如何呢?你的神器现在并不在你手上,你有多大的胜算能够打赢我?” 太宰背后的夜斗嗤了一声,但并没有行动。 两个人在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只有偶尔一两丝风声卷起一点动静。 “我很讨厌你。”夜斗翻了个身,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落在了太宰耳中。 太宰将清洗好的外衣拎在手里,他里面的衣服也已经清洗完毕了,但是没有换洗的衣物,只能穿着一身湿透的里衣。 “那么讨厌我的神明大人,请问我睡在哪里?” 这里的条件堪称简陋,太宰用鞋尖踢了踢夜斗的小腿,后者哼哼唧唧了一阵子,将另一边干净的地方让给了太宰。 所幸他的体质暂时还没有退步到人类的程度,不然天地为被且在大冬天穿着湿衣服吹了一晚上的冷风,第二天高烧都算轻的。 太宰并没有睡着,身边的人蜷缩成一团,口中发出不清不楚的呓语。 这点他是清楚的,也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了他疼痛不止。 “我要去看看那家伙。”夜斗直接坐了起来,太宰余光看到对方的手指都在发抖,“神社和寻常人的住宅并不一样,脱离了这里,他会受到攻击。” “没关系吗。”太宰问,夜斗愣了一下,低头对上了那双暗沉的眼睛,“不说清楚没关系吗?” “这些不该是你问的。” 神明的眼睛在黑夜中更加明亮了,像是夺目的星子,让人一时半会无法移开视线。 被警告的太宰只是愣了一下,然后低低地笑出了声,“即便是被刺痛的无法入眠?” 夜斗离开了,在太宰的预料之中。 但是太宰并没有离开神社,他将自己的大衣搁在了膝盖上,安静地看着夜空。 这个地方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区域,大大小小荧色的风筝一样的生物浮动在城市上方,许多诡异的小东西在暗处蠢蠢欲动。 但是没有人敢靠近这个神社,毕竟这里是被祝福的区域,污秽之物不敢冒犯。 太宰听到了水声,从他头顶上方传来,一滴两滴,砸在了他肩膀处。 恍惚间周围被红色浸泡,他再回头的时候,一个黑发绯眼的小姑娘蹲坐在一边,歪着头看着他。 “你也是那个家伙的神器?”太宰像是问候天气一般笑眯眯地搭话,“他刚离开这里,被我气走了。” 小姑娘只是笑眯眯地托着脸,并不回答太宰的问题。 “一个人自问自答有些奇怪呢……”太宰往后仰了仰,双手撑住身子,继续打量面前的姑娘,“那么晚来这里,不只是为了找人叙旧吧?” “有趣。”女孩伸手点上太宰的下眼睑,距离他的眼珠子极近,“你不是神明,也不是活人,也不是被驱使的神器。” “目的。” 疑问的词被女孩硬生生说成了质问,“接近他的目的。” 太宰无奈的坐直了身子,他的手举过头顶,“我并没有什么目的喔。” 女孩轻轻的唔了一下,正打算转头离开,下一秒手臂被人抓住,紧接着整个人落在了一个潮湿的怀抱中。方才还如同受害者一般纯良的男人,现在勒紧了她的脖颈。 一个如同毒蛇一般的拥抱,背后的男人浮浮沉沉的笑着,像是吐着蛇信的巨蟒。 “我讨厌被人威胁。”男人的语气又轻又缓,“我需要情报,或者说,我们可以一起等你的主人回来?” —— 放走野良直到第二日早晨,那几人都没有回神社来找太宰。 阴干的衣物的气味谈不上好闻,太宰活动了一下关节,拎起自己的衣物朝着神社外走去。 他没有准确的目的,去哪里或者是回到哪里。 这里也没有他熟悉的一切,嘻嘻闹闹的街头或是彻夜未归的醉鬼,一切活着的‘人’似乎都离他很远。 太宰身上仅穿着一件单衣,但他感受不到寒冷。 本意是找到一个酒吧,但在路过街角某个书店的时候,被差一点掠过的书籍吸引了。 《夫妇善哉》,署名是织田作之助。 他走了进去,拿起了那本书。 莫名的沉重却被落在自己背上的一巴掌打断了,太宰转头,那个不靠谱的神明就站在自己面前,碎碎叨叨的,似乎刚和壹岐日和吵了一架。 “都说了你没事,日和还非要说我不负责,去神社没找到你还被她吼了……” 夜斗碎碎叨叨的声音太宰没有听清,他有些恍惚地走在路上,书店的风铃又响了起来,似乎察觉到有什么动静的书店主人猛地从梦中惊醒。他看向发出动静的地方,那本《夫妇善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也许是风,或许是捣乱的猫,没有人知道刚才那里站了一个人。 几个人的关系一如见面那样,活跃的日和,有了不一样心思的雪音,盯着雪音咬牙切齿的夜斗,以及沉默不语的太宰。 54、 方法之五十四 死者和生者之间的鸿沟,是不可跨越的。 太宰和夜斗站在商店外面,夜斗蹲在人来人往的路口处似乎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呆的位置很高,即便是蹲下来都比太宰凸出很多。 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没有人注意到蹲在站口的夜斗,也没人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太宰。 他们像是被所有人忽视了一般。 太宰的视线随着两人的移动方向移动,雪音突然停在商店门口,下一秒正打算做些什么的夜斗突兀地从高处跌落了下来。 他的动静很大,但是附近的人只是停留了一瞬,然后麻木地走开了。 太宰蹲了下来,他没有伸手去扶夜斗。男人脸上的神色很淡,一部分藏在了暗处,在夜斗的位置只能看到男人在明光处的半张脸。 “很痛吗?”太宰问,他的声音空空荡荡的,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那为什么不动手呢?” 这句话因为疼痛被模糊的厉害,恍惚间夜斗以为听到了野良的声音。 下一秒他浑身冷汗坐了起来,日和一脸担忧的看着他,雪音站在不远处,不愿与他对视。 而太宰就坐在他落脚的位置,轻笑着看着他。 夜斗恍惚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处,疼痛似乎没有那么厉害了。意识模糊之前他记得自己听到了野良的声音,他下意识环顾四周,除了熙攘的人群,就只有面前的三人。 “真是的,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啊。”日和嘟囔着伸手探了探夜斗的额头,一片冰凉,甚至凉的有些吓人。 她瑟缩着把手伸回来,雪音并没有过问夜斗身体是否舒服,别扭的站在一边。 太宰看了小孩一眼,没有出声。 “如果叶藏先生没有一起来的话,事情可能就更严重了。” 夜斗恍恍惚惚抬头,对上了日和有些担忧的眼神。 他扯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嘛……可能是最近太忙了。” 夜斗笑着挥手表示自己没事,在日和嘀嘀咕咕的嘱咐中保证自己不会乱走,在这里和太宰一起等他们回来。 日和一步一回头和两人告别,带着雪音走到了下一家店铺。 太宰和夜斗的气氛在两人离开的一瞬间重新回寒。 刚刚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同时选择了对这件事保密。 雪音不过十四岁的孩子,在一个还没有完全见识过世间美好万物的年纪离去,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其残忍的。他还没有正确的认知,在别的孩子得到鲜活的事物时他也会羡慕。 羡慕活人拥有的一切,却忘了自己是亡者,忘了生与死的那条界限,所以会逾越,会刺痛自己侍奉的主人。 太宰余光看向夜斗后颈露出的一小块,漆黑的恙已经从后背攀上了脖颈。 太宰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夜斗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这样的纵容早晚会伤害到他自身。 人类总是贪得无厌的,没有得到的东西,在成为另类之后就想着去占有。利用人类社会的漏洞,去掠夺,去侵占。 那个孩子会后悔吗? 太宰漫无目的地想着,他思绪发散之时,坐在他旁边的夜斗突然站了起来。 雪音消失了,因为日和的阻拦。 主人和神器是一体的,夜斗自然知道他的神器跑去了哪里。但是他没有急着去寻找,或许是他被刺痛的太多了,已经没有继续和小孩捉迷藏的力气。 但是太宰在日和眼里还是那个温柔的好好先生,自然不会让小姑娘一个人去寻找。 他独自一人穿梭在其他楼层,和形形色色的行人擦肩而过,没有人注意到他。 ‘只要神器有了邪念,那么就会给主人带来痛苦。’ ‘这种精神混乱的痛苦,只会由主人来承担。’ “凡人都会有欲望,这是无可避免的。”日和喘着气从商厦跑出来的时候,迎面撞到了太宰,对方说着让人似懂非懂的话语,递过来了一包纸巾。 “叶藏先生!”日和看到太宰一喜,“您找到那孩子了吗?” 太宰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冲着日和笑了笑。 女孩发亮的眼睛在看到对方否定的意思之后一瞬间暗了下去。 其实男孩去了哪里十分好猜,这个年级的男孩子喜闹的,如果在商城之类的地方没找到,附近的电玩城或是学校一定能寻到踪迹。 但是太宰没有告诉女孩,这件事和他并没有关系,是夜斗的选择,让双方都留下深刻的教训。 即便这个计划万一没有成功,付出的代价可能是惨重的。 人类的情绪是复杂的,而代价是直白而惨烈的。通过这些行径来让神得到教训,从而分清善恶。 夜斗一个人站在了游乐场的最高处,太宰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站着。他没有兴趣去听两个人的交谈,只是最后日和有些慌张的跑开,让他稍微有些在意。 他跟着日和在附近找了一圈,或许是因为疲惫,女孩的脚程渐渐慢了下来。 “刚才,壹岐小姐跑的很急,是被吓到了吗?”太宰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让日和慌乱的心脏莫名平复了下来。 “不,并不是……”日和有些犹豫地斟酌着措辞,“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夜斗他……以前斩杀过神器。” 而那个神明又亲口说,神明做事并不会被条条框框束缚,善恶是人类既定的东西,不属于人类范畴的神明则可以为所欲为。 “那么,壹岐小姐是担心,夜斗会将雪音杀掉吗?” 太宰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到了日和耳边,像是破晓时的警钟,将她内心深处的担忧彻底敲醒。 “不会的。”带着潮湿气味的大衣落在了日和头顶,“那个神明不会那么做的,只是时间问题,不用担心。” 日和茫然地抓紧了那件大衣,她抬头看向太宰,对方的脸因为黄昏暗淡的日光而有些朦胧。 他们从黄昏找到了夜幕降临,彼时人行道已经没有多少路人的行踪。 日和在离开夜斗的时候就脱离了人类的身躯,作为灵魂在这个时间点游荡无异于给那些家伙送餐上门。 太宰安静地跟在日和后面,嗅到青年身上的气息之后,零星几个打日和主意的都躲到了暗处。 “夜斗说过,那孩子很怕黑。” 日和有些挫败地蹲在了马路上,夜幕逐渐降临了,时化也开始变得严重了起来。 女孩跳到了建筑上面,城市的灯火逐渐亮了起来,从远到近连成一片。时钟也逐渐指向了夜晚的时间点,作祟的东西开始增加。 太宰看向天空,颜色已经暗淡了很多,如果再下去,他也不能保证两个孩子能够平安无事的走出这一晚。 一个缺乏关爱的十四岁的孩子,是最容易被那些东西诱导的。 “找到了!”女孩的声音从太宰头顶响起,下一秒她朝着远处路边赶了过去。 太宰看了看远处逐渐聚集的黑雾,并没有出声阻拦。 —— “雪音!” 正打算去拉小女孩的雪音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还是下意识的回头,下一秒黑暗处一只又一只眼睛猛地睁开。 太宰匆匆赶来的时候,男孩不顾自己的怯懦伸手将女孩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一个看上去比雪音还要小的孩子,大概率已经被那些东西给污染了。 脆弱的灵魂往往是最容易诱导的,而雪音和日和对于这些家伙来说,堪比流浪汉面前的饕餮盛宴。 一只只红色的眼球在太宰旁边裂开,下一秒那些东西吞掉了已经被污染的女孩,聚集成了一个庞然大物。长相诡异的怪物转动着眼球,朝着几人压了过来。 太宰反应够快,在抵达的时候已经找到了可以后退的路线。 明显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雪音日和被晚一步赶到的夜斗救了起来。 “救救,那个女孩。”雪音的声音都在发抖,“她被那个怪物吞下去了。” 即便是身为旁观者的太宰也清楚那个女孩已经没救了,她已经被怪物蛊惑成了一部分,想要解救对方唯一的可能就是将其超度。 但是夜斗没有直接挑明告诉雪音,而是用肯定的语气答应了对方。 日和的体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夜斗匆忙安排了太宰代为照顾之后,带着雪音前去拔除那个怪物。 一方是坚定的拔除,另一方却在犹豫。 神器有了异心就不再锋利,原先足够将对方致死的攻击成了轻飘飘砍断对方的一只手臂。 不成功的攻击彻底将那个怪物激怒了,而夜斗还在努力地给他的神器做疏导。 即便是知道这一斩与杀人无异,但也依旧要利落地下手。 太宰抱着日和,站在高处漠视这场战斗。 而不远处,一双眼睛同他一起见证了这一场斩妖。 55、方法之五十五 那一晚上的任务结束之后,雪音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 太宰将日和放了下来,女孩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夜斗,以及双手都在发抖的雪音。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年龄较小的那一位,将夜斗留在了原地。 两个人无声拉起了冷战。 夜斗只是坐在高处的树枝上沉默的看向远处,他似乎并不打算主动去找雪音将这一切说清楚。 太宰也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一切,看着夜斗用神社前的水来浇灭那些恙,却死活不肯主动开口。 他想起了那一天绯色眼睛的野良说的话,嘲讽的语句停在了嘴边,最终还是生生憋了下去。 如果武器不好用,甚至反噬主人,那么将它抛弃就是了。 太宰想起了那些刀剑,同那个附着于他身上的诅咒一同被丢弃的东西。 刺伤的主人的狗,砸了就是了。 无论是日和还是夜斗,他们对雪音的态度却不只是面对冰冷的刀剑,更像是家人的纵容和退步。他们在用自己的办法引导这个孩子,而失去太多的少年在见识到了生者的热闹,内心的恐惧和嫉妒只会被不断地放大。 膨胀起来的,是无法忽视的欲望。 太宰并没有长时间的呆在神社,无论是这个世界的人类也好,还是那些物怪,他都没有办法触碰。能够触碰的东西几乎都是死物,他能听到其它人的谈论,能看到热闹的街景,但似乎这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被隔离在了这个世界之外。 太宰站在街口处发呆,来来往往的行人或是车辆都能轻而易举穿过他的身体。 街角的甜品店被撞开了,三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学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领头的那个白毛的身高在平均一米七的日本人中特别的出挑,粗略估计也至少在一米八往上了。 太宰站在原地打量着那三人,扎着丸子头的男生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视线,那双上挑的狐狸眼看向了太宰所在的位置。 街边发生了不大不小的碰撞,车子歪歪斜斜地冲着太宰所在的位置撞了过来。 路人的惊呼和那个男生脱口而出的小心一起响了起来。 太宰缓缓地低下头,出事车辆穿过他的身体撞在了路旁的商店,而他腰部一下的位置像是发散了一般,好半天才恢复成常人的样子。 吵吵嚷嚷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嗡的一声在太宰耳边炸开。 “叶藏先生……叶藏先生!” 太宰的手被人拉住,他迟钝的转过头,日和正拽着他的衣袖。女孩的脸上满是担忧,夜斗和雪音都没有出现在她身旁,看样子几个人之间又出现了矛盾。 “雪音早上从家里跑出去了,我正在找他……然后在这里发现了您。”日和欲言又止地看向太宰面前的车祸,“您没事吧?” 太宰眨了眨眼睛,冲着日和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路人并没有注意到日和这边的情况,大家都被这场车祸下的心惊胆战。所以一个女孩对着面前一团空气自言自语的景象也被人下意识的忽视了。 太宰讷讷地被日和从车祸现场带走了,站在他们斜后方的夏油杰有些尴尬的将手缩了回来。 他指了指太宰离开的地方,有些自我怀疑的回头问自己的同伴,“你们看到了?” 硝子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没有注意,五条悟拉下墨镜确认了一下,很快又将自己的墨镜推了回去,“不是咒灵,别管这些了杰。” 这个小小的国家每个地方都在发生科学无法解释的情况,譬如冬木的瓦斯泄露,又譬如曾在城市上空凭空出现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些东西根本没法用正常的词条来解释,就连他们的任务和行动,在正常人眼里看来也是不可思议。 “或许是游荡的亡灵之类的东西,没有威胁的话就不要管这些啦……” 日和沿着雪音有可能的经过的地方寻找,太宰在后面尽可能地帮助她找到更高的落脚点。 两人在之前分别的路口看到了雪音和夜斗。 夜斗脚下踩着一块滑板,而雪音站在一旁支支吾吾,没有回答。 “日和。”夜斗出声,将脚下那块板提到了手里,“这个是你买给雪音的吗?” 日和盯着滑板愣了一下,随后看向站在夜斗后方的雪音。男孩的手握的很紧,他在害怕,害怕因为做了不正确的事受到惩罚。 太宰的眼睛沉了沉,夜斗的脸色很不对劲。他的脸色已经能用难看来形容,但是强压之下就给了日和等人一种隐怒的错觉。 “对啊,是我给他买的。” 日和的手背在了身后,女孩的笑容很温顺,连一丝多余的阴霾都没有。 她的回答让在场几人都愣在了原地。 雪音并没有想到日和会代替他隐瞒真相,他抬头看向站在日和身后的太宰。对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或许是因为傍晚的缘故,那双鸢色的眼睛染上了一层阴霾。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条谎言去遮盖。 几个人的气氛逐渐凝固了起来,夜斗的眼瞳在昏暗之间像是兽类一般竖了起来。 女人的声音在他们上方响起,夜斗解释完逢魔之时那一瞬间,站里在灯座上的女人鞭子甩向了他们。 日和还没出口的话语被夜斗阻止了,女孩错愕间,太宰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 这是神明之间的战斗,他们这些凡人没法插手。 两人的追逐战很快拉开,日和被狮子离开时带起的劲风吹落在地。跌坐在地上的女孩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即朝着反方向奔去。 站在原地的太宰迟疑了一会,选择朝着夜斗离开的方向赶去。 他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夜斗喊那个女人毗沙门。 神话中的武神毗沙门天,现在的夜斗根本不可能是对方的对手。 对方比太宰还要清楚自身的情况,这种被迫的战斗完全是在勉强自己和那位武神对抗。他们从城市移动到了森林,即便是体能远超过正常人的太宰也感到了疲倦。 太阳马上就要落下了,如果不能在天黑之前解决那个奇怪的女人,夜斗身上的恙势必要被恶化。 太宰本来并没有想要帮一把的打算,只是在接受了来自野良的委托之后,他更加好奇这个想要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祸津神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仿佛在很久之前,他在哪里见过野良。 等到太宰找到两人的时候,雪音已经解除了神器的模样,站在离夜斗不远的地方。 祸津神依靠着树干,试图恢复一点体力。 不远处还有狮子踩在落叶上的声音,英灵带来的优势还没有完全被抹去,太宰能够捕捉到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动静。 夜斗受了伤,左眼下的血渍触目惊心。 因为黑夜已经开始笼罩这片区域,太宰在雪音的衣服下看到了转动的眼睛。 恙并不是单方面的,作为神器的雪音也没有逃过欲望膨胀后的诅咒。 但是男孩并没有注意到,也就是这个东西并不会给神器带来痛苦。 两个人的交流依旧充满了不情愿,即便是在雪音的追问下,夜斗还是用着故意的语气回敬了他。 “想斩就斩了,只是这样而已。” 雪音的手在发抖,恐慌的情绪不可避免的溢出,他询问的声音都在发抖。 太宰明白了日和在担忧些什么,也大致明白了为什么女孩会选择隐瞒雪音的过错。 因为害怕,雪音一次又一次刺伤夜斗。 为什么不对那个孩子下手。 太宰藏匿在暗处,安静地观察着两人的互动。 如果他想,对付一个尚且没有成器的神器,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受人敬仰的神明并不会消失,而夜斗这种从未在人类口中出现过的神明,一旦消失了,那就很难再现。 两个人短暂的交流最终又变成了小孩子斗嘴一般的闹剧,过大的声响还是将不远处的毗沙门吸引了过来。 他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一次战斗,附近的树都被毗沙门整齐划一地斩断,连同藏匿于树丛之间的太宰也受到了牵连。 他伸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轻叹一句无妄之灾。 传说中的武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莽撞。 有杂乱的脚步在靠近这里,如果不是毗沙门的援兵的话,应该是日和找的救兵赶来了。 在援兵赶来的时候,这个神明死在这里就会很难办啊。 太宰确定自己不能触碰生者,但是能够碰到死物以及夜斗等人,也就说明他的能力多少对毗沙门有效。 树丛发出沙沙的响声,毗沙门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夜斗有些惊讶,但很快反应了过来,“离开这里,你不是这女人的对手。” 毗沙门的视线从一开始的漠然,到夜斗脱口而出的话语确定了两人认识。 太宰挡在了夜斗前面,无视了那位女武神的怒火。 锋利的刀气被一分为二,站在祸津神面前的男人毫发无损。 “……能够抹掉其他人攻击的能力吗。”兆麻的声音在毗沙门耳边响起,被阻碍的女武神彻底动了怒,“兆麻,有没有解决这个家伙的办法。” “很抱歉,暂时没办法分析他的能力。”男人歉意的声音响起,下一秒日和带着一位粉发的神明匆匆赶来。 毗沙门和夜斗一齐看向半空,少女挥动了手中的扇子,“你们两个——不许打架!” 紫黑色的裂缝被打开,没有准备的太宰和夜斗都被这飓风卷入其中。 因为风穴被打开,严重的时化使得两人的战斗被迫终止。 毗沙门离开了这里,雪音也从神器变回了人类的姿态。 几人的气氛依旧有些僵硬,小福左右打量了一会,安静的一言不发。 日和带着雪音离开了这里。 在两人离开的一瞬间,夜斗就控制不住地往下倒。 太宰手快直接扶住了对方,以免让离开的两人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夜斗嘴唇抖了抖,冷汗从额头沾到了眼睛,“……谢谢。”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但还是被太宰听到了。 “就这样放他走了?”太宰支撑着夜斗,对方一半的重量压在了太宰的身上,这个位置能够很清楚看到夜斗染上的恙。 已经到了不能只依靠洗涤的程度去清除。 “神明被恙彻底浸透,会发生什么。” 被惊起的乌鸦啊啊作响地叫着,身躯和翅膀投下来的阴影将两人都笼罩了起来。黑暗处那些污秽开始蠢蠢欲动,夜斗大口喘着气,疼痛让他思考的能力开始停滞。 “……会消失,再被更替。” 最后一只乌鸦飞离了这个地方,太宰带着半昏半醒的夜斗回到了神社。 56、方法之五十六 毗沙门离开的时候,名为兆麻的神器对着夜斗鞠了一躬。 雪音和日和看在了眼里,都没有询问夜斗。 被搀扶回到神社的夜斗跌跌撞撞倒在了那池清水前,恙已经明显到衣物都无法遮住了。被囷巴咬伤的伤口经过简单的处理已经止住了,但是那种深刻的痛苦依旧整日整夜地伴随着夜斗。 —— 雪音离家出走了。 最先注意到的,反而是这段时间不知道去干什么了的太宰。 他没有固定的地方休息,为了避免睡梦中都要应对那些玩意,他选择了晚上暂时呆在神社。 但是今晚夜斗并没有出现在门口的树枝上,他离开了这里。 理由只可能是他的那把让人不省心的神器。 离开了主人的神器,就像是那些被抛弃得付丧神。要么无数次被其它人使用,像是被遗弃的流浪猫,要么就彻底被那些东西吞噬,成为其中的一员。 越过了界限,想要折返是很难的。 黄昏的街道只剩下寥寥无几的行人,太宰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他想过换一身衣服,但是到处都找不到浅亚麻的风衣,而他也没有用作交换的金钱。 猫科动物的低吼从房顶上传了过来,下一秒太宰瞳孔骤缩,他整个人弓起来,像是猫一样后撤。裹挟着劲风的皮鞭落在了他方才站里的地方,女人傲慢的声音从他上方传了下来。 “夜斗在哪。” 并不是询问的语气,更像是在逼问夜斗的藏身之处。 太宰挑了挑眉毛,面上的怒气很快被他藏了下去。他笑着抬起头,和那傲慢的女神对视,“您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毗沙门被对方刻意的挑衅激起了火,那双如同猛兽一般的紫色眼睛锁住了太宰的位置。 “那个家伙的同伙,我也会一并斩杀——”随着怒吼声落下的,是干脆利落的鞭打。即便是足够快速的反应,仍旧被那个占据了高地的武神击中了。 太宰靠着自己的身体缓冲卸力,被击打的伤口愈合的很快,如果不是衣服边角还带着血渍,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受过伤。 真是够无理取闹的。 太宰狼狈躲掉对方的攻击之后,转身朝着居民区的小巷内跑去。 她的怒火是冲着夜斗的,太宰成了那个无辜的牵连者。 巨大的狮子咆哮着在房顶间跳跃,坐在它身上的女武神努力地锁定太宰所在的方向。这里的光线并不好,加之黑夜即将降临,这种狭小的区域滋生的物怪要更多。 她没法施展自己的武器,附近有凡人居住,破坏性过大的武器势必要引起极大的轰动。 囷巴在尽头一跃而下,堵住了太宰的去处。 挥舞皮鞭的武神也从狮子背上走了下来,那双眼睛死死锁在太宰身上。 “你也是那家伙的神器——?”毗沙门的话还没说完,鼻尖耸了耸,话锋急转,“不,你不是神器,也不是亡灵,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是被夜斗神顺手救了下来,承蒙他的恩惠,那一次不过是还清他之前的恩情。” 太宰的回答有几分咬牙切齿,换做其它人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追了一条街,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去。 构成他的体系似乎并没有被这个世界承认,因此他身体的构造才会被死物一次次撞碎,而生者又视他无物。 这个世界发生了错误,多种不同的体系交错在一块。文豪太宰治,另一个世界的首领太宰治,原本的世界在武装侦探社工作的太宰治,被承认为英灵的太宰治…… 而其中的矛盾在多重世界叠在一起的时候,发生了错误。 他成了那个需要被清除的bug。 作为圣杯,作为英灵,作为审神者存在过的太宰治,成为了错误。 连神明也无法判断的存在。 毗沙门的表情有些复杂,她指向太宰的手垂了下来。眼前的男人像是许多个灵魂揉杂在了一起,然后从中诞生出来了一个崭新的存在。 “……听好了,我不管你和那个家伙是什么关系。”毗沙门的鞭子甩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如果你也是那个家伙的同伴,我会像当初他斩杀我的神器那样将你抹杀。” 太宰不明显地挑了挑眉,他大抵是知道那个家伙现在在哪。但他和夜斗并没有什么恩怨,也不至于将这个消息送给这个疯女人。 他不做没有利益的交易。 —— 毗沙门离开了。 太宰却伫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 时钟指向了七点,这个城市在一瞬间黑了下来。有着奇怪眼睛的小东西从角角落落钻了出来,几个胆大的甚至凑到了太宰脚边。 他们细细碎碎的声音响了起来: 「好香啊」 「好香……」 那些蠕动的东西挤了过来,包住了太宰的脚尖,看到对方没有反应,缓缓地向上蠕动。 「你身上的气味,好香啊……」 下一秒,夹缝之中猩红裂开,巨大的眼睛看向了太宰。 —— 夜斗将打湿了的毛巾再一次敷在了伤口处,如果是前几日他可能还要闲心去找雪音的踪迹。但是叠加的伤口让他疲惫不堪,而这几日雪音内心的暗面不断地被放大,从晨日到午夜,刺痛几乎没有停止过。 自身难保的结果就是,他忽略了日和和太宰,前者大抵又在到处询问雪音的踪迹,而后者似乎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回到神社了。 夜斗捏着湿毛巾的手指蜷了起来,不安逐渐笼罩了他,可是转念一想他跟那个人不过是片面之交,加之一开始的印象并不好,那么对方失踪他不应该开心吗? 夜斗麻木地想着,用捞起来的水扑面,试图用这玩意来让纷乱的思绪重新归拢。 ‘或许雪音真的不适合我。’ 突如其来的念头霸占了脑海,他想起了太宰晚归的那日,野良蹲坐在池子边,一遍遍询问他为什么不使用自己。 就像是太宰说的那样,把雪音折了,再换一个。 对于神明来说应该是一件并不难的事。 但是他在捡到雪音的那个夜晚,那个差一点被物怪吞入腹腔的夜晚,他在触碰到雪音的一瞬间,看完了那孩子短暂的一生。 不得不说,想要完全感化神器,还是一个几乎要被负面情绪吞噬的神器,堪称难上加难。 夜斗抿了抿有些脱皮的嘴唇,他正打算出门去跟日和一起寻找雪音,太宰却突兀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看上去比往日阴沉了不少的男人站在了水池另一边,湿冷的注视让夜斗几乎是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嘴,男人似乎看穿了他想说什么,沉默地点了点头,将手上的毛巾递了过去。 现在是冬季,哪怕没有到烫水结冰的程度,用冷水清洗自己的夜斗脸上还是结了很薄一层冰霜。 他愣愣地借过男人递过来的毛巾,擦去了浮在脸上的薄冰。 “我要去找雪音。” 夜斗闷闷的声音从毛巾后面传了过来,太宰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没有出声反驳。 “如果再这样下去,事态可能就控制不住了。” 太宰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随后安静的撇了一眼那池可以净化恙的水。 夜斗并没有注意到太宰不自然地按住右臂的手,他穿上了自己的运动衫,将领子提过了脖颈,遮住了那些露出的恙。 57、方法之五十七 夜斗最后还是在街角找到了四处游荡的雪音。 男孩站在街角商店的橱窗前,脸上的神色说不清是妒忌还是愤恨。 夜斗不知道对方又想到了什么,背后又是一下尖锐的刺痛。 太宰在夜斗找到雪音的时候就转身离开了这里,两人之后的行动跟他并没有关系,他需要回到神社去取那里的净化之水用来缓解自己身上的疼痛。 被感染的地方从腰部开始向上蔓延,太宰大部分裸露的皮肤都被绷带缠了起来,所以并不会造成恙外露而被旁人发现的程度。 在被物怪吞下的那个晚上,一个自称是陆的男人从暗处走了出来。 男人脸上透露着古怪的笑意,带着一丝满意的表情看着半张脸被恙浸透,眼下甚至出现了和那些物怪一样的眼睛的太宰。 “真可怜啊,苦苦挣扎的模样。”男人伸手抓住太宰的头发,将人的脸提起来正对着自己,“亡灵?……不,你不是亡灵,也不是其它人的神器。” 疼痛和混乱使得太宰开始出现幻觉,眼前的男人逐渐变成了森鸥外的模样,又开始扭曲成织田作之助的脸。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遥远而模糊,下一秒男人往太宰嘴里灌了一些奇怪的药,像是熬的粘稠的杂草,令人作呕。 那些恙如同被遮盖了一般消失不见,男人松开了太宰,留他一个人趴在地上干呕。 “我在兆麻的嘴里听说过你。”自称是陆的男人蹲了下来,“我们谈个合作吧。” —— 太宰靠着墙面看着外面的街景,他用了很多办法去缓解自己的痛苦,最后发现只有转移注意力才能使他短暂地在幻听中获得一点安宁。 “完成转换之前,这些痛苦是必须忍受的。” 穿着有些怪异的男人出现在了太宰身后,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中没有任何的光亮,似乎一切光明的东西都被那无穷的黑暗吞没了。 男人背着一个药箱,里面似乎装着很多颜色古怪的药剂。 他在箱子里翻找了一阵,掏出来了一瓶丢给太宰。 “实在无法忍受的话,就把这个喝下去吧。” 瓶子里是混浊的液体,看上去就并不是什么能够缓解身上这鬼东西的良药。有些清浅的脚步声在朝这里靠近,男人愣了愣,随即对太宰露出了一个堪称友好的微笑。 “看样子你的同伴来找你了。那么,我就先告退了。” 男人走后没多久,装着混浊液体的瓶子就被太宰丢到了一旁,碎了一地。 从神社被带出来的净化之水不多了,过几日还是要回去一趟。 冷汗已经浸透了太宰的背部,他选择了这个最为危险的办法去得到这个世界的承认。稍微的差池都可能将他置于死地,但是连日来在梦境见到的美好景象使得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过放弃自我的挣扎。 雪音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太宰,男人似乎和初次见面时有些不同,但是那种直觉并不足以他突破迷雾看到本质。 “诶呀,雪音君,好久不见。” 男孩似乎刚从不远处跑来,太宰也有些意外会在这里见到雪音。对方身上似乎沾带了一些关东煮的气味,估计夜斗又接到了一些寻常的工作。 多半是清理下水管道或者是带孩子,帮买料理店铺之类的委托。 “叶藏……先生。” 男孩向后退了一小步,随后赶到的夜斗脸色有些不妙,太宰能够看到他袖口露出来的恙,对方的情况已经到了净化之水没法完全消除的地步。 意识到太宰注意到自己情况的夜斗很快拉下了自己的手腕,他似乎没有什么能够瞒住眼前的男人,对方总能在他疏忽的时候抓到关键的地方。 “雪音,有新的委托。”夜斗声音有些沉,雪音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两人走后没有多久,日和追了过来。 女孩似乎有些担忧的样子,注意到了太宰之后也有些意外。 “叶藏先生,您怎么也在这里?” 太宰笑眯眯地挥了挥手,随后指向夜斗和雪音离开的地方,“只是睡不着出来看看……他们两个朝那个方向去了。” 日和没有多言,顺着太宰指的方向离开了这里。 这几日并不是很冷,全天营业的便利店的玻璃还是因为室内外的温差而有了一层薄薄的雾。 太宰无意识地看着午夜的街景,偶尔一两个晚点下班的工薪党出来买微波加热的定食,除此之外只有那些长相诡异的小型物怪会发出一些声音。 居酒屋的灯光已经暗淡了下来,看样子马上就要打烊了。 店门口窝着一个一身漆黑的男子,看体型大抵是个成男男性。 或许是因为失意而蹲坐在路边打盹,他怀中揽着一柄看不清形状的长条物体。 太宰恍恍惚惚地想,这气味有点熟悉啊…… 下一秒那个一身漆黑的男人抬起了头,猩红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戏弄。 太宰张了张嘴,那个名字就要呼之欲出了,下一秒男人站了起来,很快的凑到了太宰眼前。 “好久不见——”他说,“审神者大人。” “鹤丸国永。”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太宰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他脱离了圣杯之后,他将那个实验本丸一起抛弃了。 而现在在这个地方见到了鹤丸国永,暗堕的刀剑数量并不少,面前的鹤丸国永身上似乎有别人的契约。但是太宰还是能肯定,面前这一振是他曾经契约过的那一振。 “替那些贵人完成一些龌龊的事,使用完之后就被遗弃在了这个地方。” 鹤丸并不介意将一些不见光的事情告诉太宰,既然太宰担任过他们本丸一段时间的审神者,对于某些黑色交易应该分外熟悉。 无非就是私下交易刀剑,或是处理其他本丸被审神者玩暗堕的刀剑。 太宰注意到了对方腰上还带着另一柄短刀,看锻造纹路应该是一振药研藤四郎。 “七号本丸被那些家伙焚毁了,我跑了出来。”鹤丸蹲坐在墙边,伸手指了指怀里的药研藤四郎,“是七号本丸的那一振,你脱离了本丸之后实在没有灵力,就沉睡了。” 鹤丸并没有问太宰为什么选择断开契约,只是那一天三日月出现在庭院的时候,他仿佛就已经猜到了他们之后的道路。 没有人会喜欢咬人的狗,会刺伤主人的刀剑本来就不该留存在这个世界。 鹤丸缩了缩肩膀,离开七号本丸的小半年他都在四处游荡。 被交易、被打上烙印,再被抛弃。 然后从他的雇主那里接到新的任务,处理那些暗堕的刀剑,然后再被断开契约,寻找下一任雇主。通过这样交易的方式获得灵力,使得他还能够维持人类的姿态。 鹤丸暗堕的程度比太宰第一次见到他还要严重的多。 右眼的眼白都已经变成了黑色,骨角显而易见,最长的那根大致近二十厘米。 他生病了,病的很严重。 就像是现在的他一样。 那些被太宰选择抛弃的刀剑已经不能算是正常的付丧神,如果太宰愿意的话,想要将他们找回来重铸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被升格为使魔的刀剑只需要一个新的载体,便可以重新驱使。 他甚至可以洗掉那些付丧神的记忆,让他们以最温顺的姿态为他所用。 太宰没说话,好半晌他坐在了鹤丸身旁。 鹤丸也没有感到意外或是突然跳起来,太宰的呼吸很轻,看样子对方离开了他们并没有过的很好。 恙安分了一会,很快有爬了太宰满背。 鄅A 惜A 他需要赶紧回到神社,用净化之水暂时扼制这些东西。 他并不是神器,也不是神明。这个世界的寻常灵魂如果感染了恙,要么就是被彻底吞噬,要么就是割掉感染的地方,舍弃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但是太宰被感染的面积太大,单纯靠切除根本起不了作用。 疼痛让他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周遭的一切都冷的可怕,而他旁边的那个人像是一团燃烧的火堆一样温暖。 鹤丸呼出一口气,他能感受到自己和雇主之间的联系在慢慢断开,如果找不到下家,那么他可能和药研一样被迫沉眠。 药研感染的程度并没有他这么深,即便是被人拿去当赝品也是能够卖到一个不错的价格。而他身上的骨角有多少,他本体的裂痕就有多深。 鹤丸甚至不意外自己沉眠的那一刻,就是永眠。 他碰了碰旁边快要昏过去的太宰,对方因为剧烈的疼痛拧着眉,暗红色的污渍一样的斑驳爬上了太宰的脸。 “把我契约了,我能分担你的痛苦。” 太宰恍惚抬头,夜色之下那双猩红的眼睛分外惹眼。 疼痛干扰了他的思考能力,手掌被鹤丸布满裂痕的刀刃钉穿,下一秒那些恙从脸上退了下去,而鹤丸的手背开始出现和他一样的恙。 “又要劳烦你多多关照了,审神者。” 他朝着太宰扯出了一个并不友好的笑,那些对于他来说致命的恙却成了养分一样的东西在鹤丸身上依存。 如今已经不能算是神明的刀剑对这东西意外的适应良好。 霸占了天空的飞蛾消失了,夜斗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而太宰也从痛苦中挣扎了出来,带着鹤丸离开了街角。 58、方法之五十八 太宰会在夜斗带着雪音出任务的时候,出现在神社,用里面的净化之水缓解自己身体的状况。 或许是鹤丸几经易主的缘故,堆积了太多的不详,这些恙反而对他没什么伤害。 鹤丸靠在神社最外侧的柱子上,因为特殊的体质,靠近这些被神明庇护的场所的时候,他同那些污秽之物一样遭到神明的驱逐。 和被赋予了名字的亡魂一样,只要越过了那条线,所有的准则都会被抹去。 就和人类从生就开始有的恶一般,失去了约束的付丧神逐渐开始顺从本能。当欲望超过理智的时候,不再受到约束的野狗就会被他咬伤的人类折断。 太宰留下了一封信,离开这里的时候最后见了陆巴一面。 如果说夜斗神的神器是因为年幼而管束不了自己的欲望,那么毗沙门天手下的这些神器,就是因为数量众多,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鹤丸并没有问太宰他们去哪,因为抛弃了圣杯而被削弱了大部分能力的太宰只能选择和普通人一样去乘坐交通工具转移。 人类看不见他们,这很大程度上方便他们转移。 即便是被仪器测出来了金属的存在,被怀疑的也是他们前后通过的人类。 人类看不到他,是因为在被圣杯同化,从中剥离安哥拉纽曼的时候舍弃了人类的躯体。 但这一次在没有被污染的情况下被时间否认,那么问题只能出在这个世界了。 有另一个太宰治存在,且得到了这个世界的承认。 同时存在两个太宰势必要造成悖论,而世界意识要做的,就是抹杀外来者,以确保自己的世界不会出现错误而崩坏。 太宰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速后撤的景色,他并没有在报道上或是其他渠道获得有关横滨的消息。像是所有的地域都被割裂开,互相之间不做任何的干扰。 如果这个世界的运转没有问题的话,这个时间段,恰好是龙头战争打响的时间段。 —— 横滨并不是一个友善的城市,他们抗拒所有的外来者。 商店禁闭,大街上少有人活动。 太宰能够看到时化,但是他并没有拔除这些东西的能力。 战场是除了医院和学校,最容易激发人类心里负面情绪得地方。血的味道和焦土硝烟混在一起,冲的太宰脑仁生疼。 下一秒一击鞭子落在他身边,他抬头向上看去,身着轻甲的女人正站立在一旁的路灯上。 他们舟车劳顿赶到这里已经是黄昏,正是百鬼夜行即将开始的时刻。 时化开始严重了,毗沙门骑着的狮子甩了甩尾巴,似乎在体型他的主人不要在此恋战。 女武神紫色的竖瞳紧紧锁住太宰,她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横滨的消息被封锁的很严,如果她没有特意去找小福来指出风穴打开之后时化最严重的区域,可能她也不会赶到属于重灾区的横滨。 太宰举起了双手,小心翼翼朝后退了一步。 离他不远处的鹤丸已经摸上了刀柄,猩红色的眼睛紧盯着毗沙门,身上的肌肉也绷到了极致。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武神抬起了握着鞭子的手,指向了太宰所在的位置,话语里满是威胁的意思。 只要对方的答案有丝毫的差池,她便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来找一位故人。”太宰吞了吞口水,像是被凶兽锁定的感觉并没有让他害怕,反倒是激起了一种别样的兴奋。 “故人?”毗沙门显然是不愿相信这套说辞,她双腿一夹,狮子从路灯上一跃而下,“你很清楚哪些线不该越过,若你的故人还是生者,你便属于越过了这条线。” 太宰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些什么糊弄过去,下一秒一旁的鹤丸出动了。 付丧神的速度快的吓人,只是呼吸间那柄利刃就抵在了毗沙门颈侧。女武神的发丝都被这一刀带了起来,她□□的狮子怒吼一声,锋利的爪子拍打在地面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太宰愣了愣,突然露出一个有些意味深长的笑。 陆巴的行动比他预料中的更快,自以为力量强大的女神可能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被最信任的神器背叛。 这种程度的恙尚且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加上陆巴有意的遮掩,即便是足够敏锐的神明也会以为是多日操劳所造成的错觉。 鹤丸努力控制自己快要溢出来的怒意,他对神明的警觉和愤恨远超过自己的意料。虽说暗堕的付丧神大多数时间都是本能操纵了理智,但得益于他对所有的前审神者都没有太大的执念,以至于他可以清醒的活着,去判断自己的所作所为。 毗沙门的瞳孔在一瞬间立成了一条,夜幕降临,物怪从时化中拥有了形状。 如果说之前还是相互试探的地步,鹤丸的那一刀就是彻底捅破了那层薄纸,将两个人的关系剖在了明面上。 “下次,我会把你和夜斗一并斩杀了。” 毗沙门的狮子扭过了头,电鳗一样的物怪在楼厦之间穿梭,骑着狮子的女武神眨眼之间消失在了太宰面前。 努力平息自己呼吸的鹤丸抬头看向了太宰,后者异常冷静地站在原地,左手向前伸出,右手摸向了自己携带的那振药研藤四郎。 这是一个典型的备战的姿势,只要鹤丸稍微有了噬主的念头,他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斩断他们之间的牵连,在对方击杀他之前完成反杀。 鹤丸明面上像是一只被无形的笼子困住的猛兽,但太宰十分清楚对方不过是强弩之末。 神明啊,大多是冷酷而又傲慢的存在。 太宰在和鹤丸周旋,一个努力维持自己的理智,另一个脑海中不断模拟对方可能进攻的路线,以及落败时撤退的方案。 下一秒枪声响在了这片区域,白天养精蓄锐的各方势力接住夜色掩护开始了新一轮的交战。 枪声刺激了太宰的神经,他没有多想,冲过去拉着鹤丸躲到了一处掩盖后面。 鹤丸的思绪一开始还有些浑沌,因为太宰拉扯的速度够快,加之后脑勺撞在了掩体上,一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缓过来了?” 鹤丸还没来得及问现在的情况,男人的声音轻飘飘地出现在了他头顶上。 恍惚之间他好像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但是被本能牵扯的彻底,一时间他不确定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遇上了那个让他极其不舒服的存在。 “真是傲慢啊,对着神明举刀。”太宰的声音被炮火声遮掩,鹤丸好半晌才听清对方在说些什么。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露出半截身子观察外面情况的鹤丸被炮火声硬生生赶了回来,“为什么这里的火拼,外界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 “被封锁了。”太宰四处看了看,并没有什么被遗弃的能够使用的武器供他使用,他轻声啧了啧嘴,眯着眼睛看暗处正在形成的时化,“所有地域发生的事情都像是被阻隔了,如果不是生长在这片区域的人,根本没有办法获得任何消息。” 他们从报纸上或者电视报道中只能得到极度正面的消息,没有人报道某个角落发生的凶案或是大型得恶性事件。 太宰猛地想起了些什么,“从那边走。” “啊?”鹤丸堵着耳朵转过头看太宰,对方猩红的眼睛显得分外无辜,“我听不清——” 太宰并没有继续跟付丧神多解释什么,他扯住对方的胳膊,带着人从小巷那边离开了这里。 太宰舔了舔嘴唇,他记得这里有几家书店,他的脚程很快,加上那种隐隐约约不妙的感觉,使得他几乎是拗着一股劲往前冲。 “我们去哪?”鹤丸用衣袍挡在一侧,他小步赶了几步就追上了太宰,“你很熟悉这个地方?” 太宰胡乱嗯了一声,也没回答鹤丸到底要去做什么。后者正打算开口继续问下去,看到对方脸色不是很好,边将没有出口的疑问生生咽了下去。 到处都是遗落的尸体,这个区域比他们刚才呆的地方情况更加严重。 由于已经伤亡的差不多,剩下的大部分选择了转移,这导致了这里安静的有些诡异。 街角的商铺空无一人,有些甚至没来得及关上,里面的东西都被毁的差不多了。 转角是一间不大不小的书店,外面的门禁闭,太宰随手捡起旁边的撬棍,对着书店的玻璃门就砸了下去。 玻璃碎裂的声音让里面的门瞬间锁了起来,似乎有人住在这里,但是太宰并不是冲着屋里的住户来的。他焦急的在书架上寻找着,想要从中翻出点什么东西出来。 但是没有,到处都没有。 明明之前还见到过的那些熟悉的名字,现在一本也不见了。 像是凭空蒸发了。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乱掉了,被承认被否认,多方重复引发的混乱:一个空间被硬生生撕开,有人往里面填充了很多东西,被迫着他去承认这些存在,从而引发了新一轮的断层和悖论。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横滨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而外界对此一无所知。 并不是政府的手笔,而是这个世界乱掉了。里世界不愿意承认表世界,表世界否定里世界。 所有的地区都被划开,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存在。 而那些乘坐同样的列车到达横滨的人,和他们抵达的并不是同一个横滨。 有什么被遗漏了。 59、方法之五十九 “从刚刚开始,你的表情就很奇怪。” 翻找一番无果之后整理着自己所得线索的太宰回过神时,和鹤丸来了个面对面。 “有什么东西遗漏在这里了吗?” 太宰扯了扯嘴角,不明显地向后退了半步,“是有东西遗漏在这里了,但似乎并不在这。” 有人造成了现在一切混乱,或者说,从他那次超出了预料的入水开始,一切都已经脱离了他的认知。 “是书吗?”鹤丸随手翻了翻书柜,本来就被太宰一通翻找搅乱的书籍噼里啪啦落了一地,“你还记得那本书的特征吗?” “不用找了,这里似乎没有那本书。” 太宰放下了手里的驼色封面的书,书面角落署名隐在了暗处,使得鹤丸并没有看清太宰拿的是哪一本。 因为贪婪,因为畏惧。 一切的一切使得这场战争被搅的浩荡,用血肉堆积而成的人墙挡住了一次又一次的袭击。这个城市酝酿着许许多多的负面情绪,时化也严重的可怕。 太宰在距离书店的不远处,发现了蜷缩在角落等待救援的毗沙门天。 女武神没有了之前的趾高气昂,她的腹部有很长一道口子,看上去是被撕咬而造成的创伤。照理来说神器铸成的衣服刀枪不入,能够伤成这样,难么作为护甲的神器大概也没好到哪去。 独眼的狮子忠心耿耿守在一边,他身上纵横斑驳的伤口说明了几人经历了怎样的恶战。 囷巴低吼着驱赶鹤丸和太宰,试图用自己身子挡住两人。 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知道无法控制自己理智的鹤丸也往后退了几步。 “快点带着你的主人离开这座城市吧。”黑色风衣的男人脸上扯着虚假的微笑,佯作客气的模样开始下达驱赶令,“再不走的话,我就没法确定你们还能不能离开这里了。” 太宰并没有故意吓唬对方,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导致这个世界混乱的罪魁祸首要开始将这些无法融合的空间重新拆开。而毗沙门明显不属于横滨,如果她再不离开,那么那个世界关于她的一切都会被世界意识清除,以免产生混乱。 狮子叼起了昏迷的武神,他往后退了退,太宰清楚对方的意思,伸手拦着鹤丸给对方让出了道路。 现在是晚上,四处都是枪声和嘶吼声,该有的宁静被彻底打破。 他们没有走小路,而是尽可能避开火拼的前方朝着□□总部的位置前进。 正如同其他世界构造成立所必须的圣杯,在他的世界满足相同条件的,只有那本隐秘的书。一个可以改变未来过去的,书写一切的白皮书。 只要能够获得那本书或者知晓掌握他的人,他们造成眼前一切混乱的原因就能得到解释。 “你到底要找怎样一本书。”鹤丸有些不耐烦地踢了踢自己的腿,他们并不是人类,但是□□的子弹依旧能给他们造成伤害,即使人类看不到他们,但是那些东西依旧会因为意外打到他们身上。 “一本白皮书。”太宰头也没回给出了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本书。” 他可以咬重了重要两个字,倒有点可以营造的暧昧出来了。 鹤丸没出声,踢了踢脚底下的石头。黑暗中一切都显得有些不明显了,连同他脸上的神色也忽明忽暗了起来。 好半晌太宰停了下来,一个声音突兀地响在了他脑海里。背后没有人跟着,这一点太宰确认了不止一次,那么这个声音只可能存在于他们的大脑或是别的什么角落。 「啊呀,不要往前走了。」 那个声音笑嘻嘻的,太宰迟疑着抬起了脚,下一秒仿佛踩在了什么东西上。那玩意并不软,表面也很平整,黑暗中光线并不好,太宰寻思大抵是什么完整的碎石,下一秒刚才突兀出现的声音尖叫了起来。 「别踩!停下!」 太宰的脚并没有收回来,甚至故意碾了两下。 果不其然,那个出声的家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锐刺耳的声音充斥了太宰的大脑。 即便是习惯了那些英灵战斗引发的轰鸣,也被这声音震的有些恍惚。 「你在跟我说话?」 太宰收回了脚,因为夜色他看的并不清楚。但是那个声音确确实实表明了自己的存在,并不是幻听或是噩梦的存留现象。 「不要用这种对待垃圾一样的态度对待我。」那个声音顿了顿,「我是书,是能够让你获得这个世界认可得存在。」 太宰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鹤丸在他前面好些距离的地方,并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生的事。 「即便是没有你,我也能够获得世界意识的任何。」男人的声音很冷静,理智到有些缺了人性,「如果这个世界的太宰治消失了,那么世界意识会被迫承认我说我存在,并参与引导其它人的潜意识。」 世界意识会自我保护,这一点母庸置疑。 自称是书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好半天只能哼哼两声发出气音。 「那也是你,另一个你……」书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它并没有底气能够说服太宰治,无论是他的世界的,还是眼前这个另一个世界的太宰治。 如果两个人见面了,那必然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棋盘。 「这些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太宰蹲下了身子,捡起了那本留有灰脚印的白皮书。 悖论仅针对同一个时间线,他在这个世界轴扼杀太宰治并不会影响他本人的存在。他们不存在于一个世界轴,也就不需要考虑悖论这一说。 如果这个世界没了太宰治会怎么样? 太宰的手指蜷了起来,或许织田作之助并不会死亡,后续他所参与的一切也会被有效的遏制住。 源头只是杀掉太宰治。 无论他怎么做,试图去改变一些什么,他所融合的其他记忆也告诉了他,某些确定的局面并不会被改变。 譬如这个曾经得到过书的太宰治,但这个世界依旧发生了龙头战争,三刻构想的计划并不会被停止,织田作的死亡也不会被更改。 「……其实你还是能做些什么。」书在太宰手里轻微的挣扎了一下,很快化成了星星点点消失在了他手中,「不如去挽救你那个接近崩溃的时间线,或许被修复之后你能获得你想要的结局。」 多位面得融合会导致一些既定的结局被更改。 譬如已死之人被复活。 「但你很清楚那个世界已经变成什么样了。」太宰的声音沉了下去,在前方的鹤丸注意到太宰半天没有挪动位置,重新朝他走了过来。 「但还有挽救的机会——」因为焦急而有些失真的声音喊到,「你确定真的不试一试吗?」 「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太宰冲着鹤丸笑了笑,像是没事一样跟了上去,同书的对话并没有停止。他表面伪装的不错,以至于鹤丸以为对方只是触景生情的一瞬。 书难得被哽了一下,他并不是没有试着去拜托那些更好相处的人来解决这个多方融合即将崩溃的世界。但他们无一例外的失败了,而失败的缘故统一指向了那几个不好搞定的脑力派。 所幸那个俄罗斯人已经被他丢出了这个世界,而另一个突破点太宰也在各种制造出来的意外中跟他碰面。 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但他万万没想到,到了最后的关卡,被守关boss虐的体无完肤。 「我答应你任何的要求,只要你能够帮助这个世界顺利融合。」 那个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吊儿郎当,用着近乎恳求的语气对太宰说。 「……什么要求都可以?」太宰眯了眯眼睛,虽然书并没有实体,但他还是近乎本能哆嗦了一下,「可以提前兑现吗?」 「可以,提前兑现就必须强制绑定。」书在太宰的脑海开始撒泼,「事先说好,强制分离子世界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太宰诡异的沉默了一下,好半晌他看着鹤丸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合作愉快。」 「嗯。嗯?」书愣了一会,随即大叫出声,「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 太宰停了下来,再往前炮火声就变得明显了起来,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安全走过前面那段街区。鹤丸也停了下来,在原地等太宰抉择。 「暂时,如果合作途中出现任何问题,那么直接结束。」 逆转也好,弥补过去也罢,能够删改时间着实让人心动,但是要付出的代价和风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 「我会保证在计算内做到最小的偏差。」 当然凡事都有意外。 这句话书没说,他怕他一出口,眼前这个男人瞬间就撕破他们的合约。 「没有问题的话,带上你的付丧神,我们要开始融合第一个世界。」 比起有着神明和神器危机四伏的子世界,优先选择那些能力者较少,位面安全系数较高的子世界才是上上策。 鉴于太宰体质过于特殊,任务中要是有什么意外发生也在所难免。 「其实这样的事你是经历过的,之所以会找到你还是有原因的。」 譬如在他带领付丧神出阵的时候,就已经无意间融合了两个世界,这也使得那个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野良认出了他,导致了第二第三世界融合失败。 两方势力互相牵扯不愿承认,间接导致他不得不出面对太宰进行指导干涉。 书的话刚出口,敏锐察觉到什么的太宰眼睛眯了起来。 「所以你之前就在监视我。」 60、 方法之六十 自觉理亏的书可耻的哽咽了,他的确是在观察太宰没错,但是之前那些融合偏差和意外并不是他搞出来的问题。 他想说明明是你的问题比较大,但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卡了回去。 「……也没有一直」 太宰轻飘飘抬了抬眼,试图继续辩解的书像是被掐住脖子一样哑了声。 书试着解决面前这样尴尬的气氛的办法是将两个人直接投放到了下一个世界。 过分,但好用。 太宰在极速下降的时候难得有些大脑放空,鹤丸压着自己快要被刮走的兜帽,这个位置他们甚至找不到很好的落地点。 「这个世界还有七个小时就会被毁灭。」 书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我没法阻止世界意志摧毁你的身体,但是我可以给你重新构建新的□□。」 「有限制吗。」太宰的视线中已经能够捕捉地面的建筑群,而另一边和他一同降落的鹤丸已经选好了落地点,「如果没有任何工具从这里落地,我会死。」 书哽了一下,太宰原属于英灵的能力已经被封锁掉了,现在的他和所有拥有血肉之躯的人类一样,会疼痛、会死亡。 「我没法屏蔽疼痛,但是降落的时间足够我构造新的躯体。」 一个反复死亡再被复活的过程,换作是谁都会疯掉。 太宰沉默了,半天没有对书的话做出回应。 自知理亏的书默默开始构建新的躯体,鹤丸在半空中默默调转了位置,在这个高度落下去即便是作为付丧神存在,也难免遭受重创,甚至是死亡。 人类的躯体的劣性在这里暴露无遗。 [阿拉阿拉,为什么会有人不带降落伞空降。]粉发的少年停在了路上,这里算是人群密集处,而处于高空的两人不出意外很可能降落在人群中间。 如果这件事发生了,那就属于大型的社会事故了。 齐木有些头疼的摁了摁眉心,后面那个自带buff的美少女正在步步逼近。 [燃堂,麻烦你了。] 下一秒,照桥心美看到前方粉发男生凭空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她正打算上前去追,下一秒撞在了燃堂的后背。 ‘刚刚明明在这里的……’ 燃堂挠了挠头,他感受到了自家兄弟的气息,还没等他打个招呼,对方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高空中转向并不容易,而余光中能看到的是他们离人群密集处越来越近。 「落到这里,即便是能够立刻选择其他位置复活,也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吧?」 书试图辩解,但是话到嘴边还是硬生生哽在了喉咙中。 「……我还是可以能够篡改小部分人的记忆的。」那个声音嘀嘀咕咕,太宰离人群越来越近了,另一旁的鹤丸也没法控制自己下降的速度了,「身体已经构建完成了,死亡瞬间可以在附近教室内复活。」 「你给我编造了一个假身份。」 太宰的语气十分笃定,书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这个身份是最容易接近子世界根基的办法了。」 「这个世界的根基还是一个学生。」太宰感受着风在耳边刮过,那种快速的感觉让他的心跳也罕见的开始加剧,「是杀掉他,还是接近他。」 「你杀不掉他。」书的语气难得有了点幸灾乐祸,「他几乎是一个bug的存在。」 「他。」太宰了然的笑了起来,「男高中生拯救世界,老套的个人英雄剧情。」 「不要用那么无所谓的语气——」书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像是被谁摁下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目标正在靠近,距离任务者八百米……二百米,目标人物已确认,超能力者齐木楠雄。」 太宰有些疑惑的抬了抬头,原先刺眼的阳光被一个穿着绿色校服的男生遮挡住了。背着阳光让他有点看不清面前孩子的模样,那个有些奇怪的发卡倒是格外显眼。 「请多加小心,任务难度平价为A+,距离子世界毁灭还有六小时五十三分。」 巨大的倒计时浮现在太宰眼前。 下一秒太宰只觉得整个人滞空了一瞬,连带着他旁边的鹤丸,两人在下方人群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他们落在了一处居民区,附近并没有其他居民活动的迹象。 鹤丸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帽子,齐木余光扫到了对方露出来的一段骨角,罕见的沉默了一下。 “这里并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没有人能够凭空出现在半空,而他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十几年也从来没有见过太宰和鹤丸,“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请回吧。” 太宰注意到少年说话的时候嘴并没有张开,而是用雷同书一样的方式进行脑电传播。 而这里的人对于这一点并没有意外,包括眼前少年奇特的装扮,在这里的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 一种被长期催眠导致的默认。 「他们将所有的不寻常都视为寻常。」书开始嘀嘀咕咕,他好不容易构建出来的躯体并没有派上用场,这一点让他对面前的超能力者有了些不爽,「而且所有的居民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时间线被一次又一次重启。」 「为什么?」太宰面上扯出一个礼貌的笑,顺着书的话问了下去。 这一点无疑顺了对方的毛,书也没有保留的全盘拖出,「火山爆发会导致这一片夷为平地,而齐木楠雄会一次次再火山喷发之前重置时间线。」 让人们反复度过这一年。 「听起来像是用牢笼锁住了所有人。」太宰笑了起来,「反复重置,不会导致这里崩溃吗?」 「实际上,也快了。」书的语气罕见的有些沉重,「这个子世界,或是作为根基的齐木楠雄,总有一个会率先撑不下去而崩溃。」 “私立PK学校新来的国文老师。”太宰笑眯眯伸出手,如果不出意外,书给他安排的身份大概就是这个。 齐木推了推脸上的墨镜,在上周目最后的时间段中他并没有碰到这位老师。或许是在莫名其妙的空降中壮烈牺牲了,而四周目因为种种巧合被他捞下来的青年,也很可能活不到自己上任的时候了。 毕竟还有六个半小时这里就要被夷为平地。 而后时间线再一次重启。 「还有六小时二十九分钟,不行动的话,会在这里被迫停留一整年哦。」 书的声音幽幽响起。 齐木看了看眼前的太宰,又看了看太宰身后的鹤丸,一言不发离开了这里。 少年的住所比太宰想象中的还要近,就在不远处的复式楼。 「我能怎么做。」太宰眯了眯眼睛,「超能力者都无法更改的问题,我总不能用六个小时的时间将火山口填上吧。」 「那总不能就那么看着——!」 书的声音又开始叽叽喳喳吵了起来,如果有实体的话,他可能会毫不犹豫给太宰一拳。 「附近的餐厅在哪里。」太宰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倒计时,还有五个小时多,足够他找一个餐厅再好好休息一会。 书被气的哽了半天,哼哼唧唧给太宰调出路线,「先说好,我没给你准备任何的金钱货币,住所还是因为先前那个任职的倒霉蛋无意猝死,才获得了这个理所当然的身份。」 「我也没打算付钱。」 附近的商店并不算多,酒吧之类的地方更是深巷才会有。 鹤丸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太宰,这个地方的灵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维持人类的模样。下一秒漆黑的付丧神化成斑斑点点消失在原地,一柄有些破旧的武士刀跌在了地上。 太宰将鹤丸捡了起来,就这么拿着朝着最近的酒吧走去。 现在是下午,大部分的上班族还没有下班,酒吧也就有些空空荡荡。 染着朱红指甲的店长百无聊赖地依着吧台,下一秒玻璃门被推开,挂在门上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欢迎光临——”店长懒懒散散的招呼声随着她的视线一齐转向店门口,褐发风衣的男人出现在了入口处,他整个人在暗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许颓靡。 一个漂亮的有些过分的男人,即便是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美人的店主也被惊到了。 “啊呀,好漂亮的孩子。”太宰听到玻璃杯和吧台撞击的声音,酒水被起盖的声音,他顿了顿,下一秒对着女店主露出一个相当无害的笑。 刚好对上对方的实现,酒水还没入口,被对方的笑浸醉的店主耳坠都染上了红。 “来陪姐姐喝几杯,不算你的钱。” 这句话刚好对上了太宰下怀,他也没托辞,顺势坐在了最靠近店主的那把长椅上。 男人的眼睛像是和酒水一样浸泡许久才被打开,鸢色的眼睛因为灯光和酒精的缘故显得更加深情。 书一个人对着一点一点流逝的倒计时开始发呆,而女店主在太宰的糖衣炮弹攻击下一点一点盘拖各类的消息新闻。 这里犬马声色,各类消息层出不穷。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渐渐的开始有人出现在了酒吧内,服务生也逐渐忙碌了起来。 那些老客人只是看了一眼太宰,便知道对方是店主新的猎物。 “早纪,我可以喊你早纪吗。”太宰的手握住了店主的手,女人虽然上了年纪,但保养的很好,多了很多少女不曾有的韵味。 过于亲昵的称呼让女人罕见的愣了愣,随即露出了一个相当娇憨的笑,“当然可以,津岛君。” 太宰拉过对方的手,浸泡了酒精而有些湿润的嘴唇在对方手上落下一吻,“那么早纪,我亲爱的姑娘,愿意和我共赴黄泉吗。” 女人愣住了,男人温柔的笑脸占据了她全部视线,下一秒太宰眼前的红色清零,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灼热的熔浆冲毁了一切。 时间线被再一次重置。 61、方法之六十一 死亡一瞬间的感觉并不美妙,被岩浆慢慢腐蚀身体的灼烧感即使已经过去,但占据大脑的疼痛还是久久无法被抹去。 太宰从床上坐了起来,齐木重置的速度很快,至少在绝大多数人类没有受到疼痛或者波及的时候这一年就已经重新开始了。有关于这一段记忆的恐惧也被超能力者抹去了,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开始这一年。 像是一个无限轮回的时间监狱,所有人都被迫停留在了原地。 好半晌书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还好吗,精神波动很不稳定。] 太宰摸了摸腰侧的太刀,对方同他一样经历了之前的灾难。被火焰灼烧过一次的刀刃似乎比之前更加的残缺,如果不是太宰还能感受到鹤丸对他的回应,他甚至怀疑对方已经彻底被破坏了。 [这个地方有修复付丧神的材料。]书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地方还有灵力的存在,只不过有些浅薄。] 太宰握紧了鹤丸的刀刃,已经钝掉的刀剑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伤害。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太宰看向那个倒计时的图标,从之前的几秒钟变成了一整年的时间计算。原先只是避免火山灾难也多了许多支线的小人物,其中一栏还有着明显的几个问号。 [友情提示,津岛老师,你上班要迟到了。] —— 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距离私立PK学院也就不到三百米的路程。太宰对于金钱没什么实质上的观念,已经被锁在本体里的鹤丸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开销,之前倒霉鬼遗留的住房也解决了住所的问题。 至于食物,他并没有准确的观念,只是许多人这样告诉他了,到了这个时间点需要进食,人类是需要依靠食物生存的。为了更接近人类,所以选择了跟他们相似的生活习性,学着去成为一个人类。 太宰来到校长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对于新老师第一次入职就迟到一事,校长反而给出了许多的解释,让太宰得到了一个不错的台阶。 这里大部分人类的发色并不是很寻常,对于天生异色这一点人类已经默认了这是一件正常的事。至于源头在谁哪里,太宰自己也有了不错的答案。 负责学生体育的老师领着太宰到了他的办公室,其余的教师都在低头忙着手里的东西,并没有人对于新来的同事表达自己的态度。很冷漠,很平淡,意外的让人感到舒服的工作气氛。 看上去就不是很好惹的体育老师意外是个头脑简单的笨蛋,在交代了太宰许多事宜之后,还帮忙将太宰的东西搬到了工位上。 不出意外,他很快就能和这个世界的根基。 一个轻松惬意的校园,看上去不会有什么阴暗的东西滋生,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除了最后有些难处理的火山,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常。 知道太宰和扒拉窗口的那个鬼东西对上了视线,后者歪了歪头,露出了一口奇怪的牙齿,上面隐约还挂着一些碎肉,看上去像是鱼身上的鳞片之类的污渍。 “……这个世界唯一的异常不是那个超能力者吗。”太宰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安静和那个怪物对视的书也有些奇怪:[照理来说附近应该没有的,可能是多次重启使得一些东西错位了。] “妖怪?”太宰试着伸手去触碰那个小东西,但意外的没有从它身上穿过去,“不是灵魂之类的东西。” [不是哦,这个是诅咒。]书出声回到,[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动这些东西,虽然只是一些没有智商的四级,但还是会给人类生活带来一点不便利。] 毕竟太宰治现在的能力只是他本源带的消除异能,对于这类非人没有任何的加成。 [照理来说,这个子世界不会出现这些东西,但现在他们出现了,就意味着可能有更大的麻烦了。] 两个融合的世界中并没有提及咒术师和诅咒,相关的非人也只是涉及到了传说中的妖怪。那么在这个地方出现这些东西,就意味着反复的重置时间已经导致了世界认识的错误,从而让一些东西钻了空子。 如果一类生物没有抑止他们的天敌,那么下场就是无休止的繁衍,从而到一种不可控的程度。 【警告,警告,出现未知错误。】 太宰看向原先评定的A+被猩红的S替代,事态开始朝着不好的一面发展。 [如果诅咒成长起来的话,是会吞噬人类的。] 这个学校不大,太宰找到他任职的教室很轻松。对于这个新来的国文老师,班上的同学并没有特别大的表态,至于津岛修治这个一看就是假身份的名字,除了之前见过太宰的齐木,其他人都很快接受了因为父母喜欢太宰治的文学所以拥有了一个和文豪相同名字这套说辞。 津岛修治并不是什么头脑简单的人,这点从齐木第一次见到对方就知道了。 但他并不能读取对方所思所想,如果说燃堂力是个不思考的笨蛋,那么太宰就是那种思考过多但从不外露的人。 脑子里像是建了壁垒。 齐木大脑放空地想着,他说不上来最近越来越奇怪的事情,但是从太宰来到这里之后,有些被默认的事情似乎被改变了。 譬如母亲莫名的肩膀酸痛,以及父亲莫名的疲惫。 像是有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悄悄融进了这个世界。 他能听到很多声音,譬如在离他们有一定距离的郊区,关于妖怪的议论从未停止。他见过那些东西几次,体型庞大的,或是较小如同鸟雀的,但那些东西并不会加害普通人。 会是津岛修治带来的吗。 齐木看着讲台上的青年,对方的脖子上缠绕着雪白的绷带,但是绷带之下并没有任何的伤口。太宰身上的寻常或是异常都充斥着谜团,他是凭空出现的,却又理所应当有着正常的身份融入了他的生活。 太宰讲到一半抬头,大抵是内容过于催眠的原因,零零散散已经有一半的学生倒了下去。他的视线刚好和齐木的视线对在了一起,一个有些显眼的玩意就趴在对方肩膀上,瞪着一双凸起的金鱼眼和太宰对视。悉悉索索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他没有回头,和醒着的学生交流了两句继续低头讲自己的课案。 [那个超能力者肩上爬的是三级,这种诅咒不会单独出现,估计他家里还有。]书的声音冷不丁响了起来,太宰的声音一顿,随即像是无事发生继续讲了下去,[至于你背后的,大概率谁二级,甚至可能在二级之上。] 学校这种地方,哪怕看上去极其平常,可私底下难免会滋生负面情绪,这些东西吸引了诅咒,堆积久了,他们就发展到了不可控的程度。 ‘如果诅咒能被齐木看到,或许就没有那么不可控了。’太宰就着讲课的空档回了书一句。 太宰一瞬间的愣神被一直在观察他的齐木收在了眼里,对方显然不是分心那么简单,倒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意料外的声音而导致的迟疑。 津岛修治能看到些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或许和这段时间的异常有关。 以往他要是想要消除父母身上的疲惫只是很简单的拍一下就好,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两位长辈身上的疼痛并没有缓解,反而不断加剧。甚至他自己身上都有了不舒服的感触,这在他之前的十几年的人生中都是不曾体会过的。 新鲜的体验并不意味着好事情的发生,或许有一些超过他控制的事情发生了。 这堂课齐木并没有听进去什么东西,一方面是他的疑问太多,而太宰的心声就像是堡垒一般无法突破,另一点就是他肩膀的疼痛在后半节课莫名加剧,已经超过了普通的疼痛范围。 [如果这个学校发生什么事故,那可能就不是任务失败那么简单了。] 太宰在返回老师办公室的时候,书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如果不解决这些东西,在察觉到没有天敌威胁的时候,它们的目标很可能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和老师。] 一群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普通人,对诅咒来说就像是一盘端上来的菜。 太宰看向被关死的学校大门,烈日因为大风被挡在了云层后面,原先的晴空逐渐黯淡了下来。 他收回了视线,语气轻快:“但这和我并没有关系不是吗,我要做的只是将这几个世界拼凑在一起。” 午休的时间不长不短,如果避开人群找到一个地方去拜访那些妖怪是来得及的。齐木放下了手上的便当,天台上那些学生已经离开了,大部分去操场运动或是别的地方午休。 ‘嘻嘻……嘻嘻嘻。’ 奇怪的声音从齐木的肩膀上发出,他微微侧过头,一双橙黄的金鱼眼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那种说不上来的恶心感让他下意识捏住那玩意甩在了地上,一种仿佛被猎食者盯上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他想起了上午和太宰一瞬间的对视,对方似乎不经意间看了一眼他的肩膀。 津岛修治知道些什么。 被甩在地上的诅咒并没有消失,他缓慢地向前蠕动,试图重新爬到齐木肩膀上。 在甩掉那玩意的一瞬间,原先肩膀上的疼痛也消失了。 是妖怪吗,还是别的东西。在时间线重置之前他见过太宰背后的男人,男人明显没有人类的呼吸和温度,身上还有着奇怪的骨角。 但是和眼前的生物并不一样,而那次之后他似乎并没有在学校里见到一身漆黑的男人。 太宰一步一步走在学校后方的花坛附近,这里并没有多少人,也没那些恶心的诅咒,难得让他感受到了罕见的平静。 下一秒,粉发的男生凭空出现在了他面前。 [津岛老师,我有些事情想和你了解一下。] 62、方法之六十二 “齐木同学——”太宰脸上笑嘻嘻的,尾音都刻意拉长了不少,“是有什么内容没听懂吗。” 他就像是没看见对方手上抓着的诅咒一般淡然地和齐木对话。 [你看得见这些东西。]对方没有用敬语,而是用着一种逼问的语气让太宰承认这件事,[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这些东西,从你到达这个世界之后,他们开始滋生了。] 太宰眯了眯眼睛,男人脸上的笑称不上友善,多了几分皮笑肉不笑的意味,“你是在质问我吗,齐木同学?” [异常也确实是在你出现之后才被我发现。]齐木看着眼前的男人,对方甚至没有那个体育老师一样肌肉膨胀,似乎随便来个人都能轻易将对方击倒,[而课上你有很多不自然的表现,对你产生怀疑也是正常的吧。] 太宰沉默了,他没有正面回答齐木的问题,转而开始呼叫装死的书。 [……我也没法跟你解释,毕竟我只是一本书。] “没有办法处理这些诅咒?” 太宰的声音带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回想起了旁观时这些男人干的事,书十分人性化地模拟了冷颤的动作。 [目前来看是没有的,或许你可以拜托一下和这个子世界融合在一起的,那些非人的存在来处理这些东西。] 书大致的模拟了一个方向,目的地是距离这个城镇不远的学校。 齐木正打算说些什么,盘旋在教室里的二级诅咒开始活动了,古怪的笑声和牙齿摩挲的剧烈响声让几人都没办法忽视这样的动静。 [诅咒活跃起来了,还是处理一下。]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急,[这东西的目的大概率是学生。] “那你想好怎么跟那个超能力者解释这玩意的存在了吗?”太宰的语气还是有些事不关己的散漫,“如果知道自己好心办坏事的话,那孩子说不定会难过到哭出来。” [有人说过你这个人很恶劣吗。] “很多人。” 察觉到出事的齐木来不及再继续和太宰掰扯这个套不出来的答案,他离开的速度很快,以太宰现在的体质完全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等到太宰离教室不远的距离的时候,一股明显的血腥味钻入了他的鼻腔。 而且依照距离和浓度来说,对方受的伤已经能称得上是严重了。 或许不止一个人受到了程度不低的攻击。 教室里的学生已经被疏散的差不多了,遗留在教室内的只剩下了一个绿色头发的男生。疼痛使得他大张嘴不断地呼吸,试图缓解那样钻心的疼痛。他的左臂自肩膀那边被平整的切断了,像是被人砍伤了一样。 太宰并没有去搭理垂着口延的诅咒,而是快步走到了那个学生面前。 “瞳孔扩大,呼吸有些不自然,不排除受到了二次攻击,肺腔可能有呛入的淤血。”太宰的声音很冷静,他如同公式汇报一样跟书交流。 [我救不了这孩子,如果再不包扎的话,他的性命能不能保下来都成问题。] 而另一边的齐木尽可能小心地和诅咒保持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他可以确定自己的攻击能对这个东西造成不小的伤害,但被击落下来的肉瘤像是有了自主的意识,,一次次地重新聚集起来修补伤口。 “津岛老师。”齐木楠雄难得张开了嘴,“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太宰拆了手腕上的绷带,他愣了愣,但还是将自己知道的情报告知了齐木,“诅咒,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应该是反复重置时间导致世界出现了缝隙,而让这些家伙钻了空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尽量安抚已经有些精神涣散的男生,对方反复重复着不要吃掉我,谁来救救我,已经开始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假象了。 “我需要酒精,和一些干净的绷带,齐木同学。” 这个地方距离学校的医务室还是有不小的距离,被用心理暗示离开教师的学生此刻都在操场上。他们之前也经历了被诅咒袭击,但是齐木利用自己的能力尽可能地将这一切都变成了他们下意识更愿意接受的现实。 并没有救护车或是相关医务人员到来,普通人类到了诅咒面前都不过是一盘加餐。 对于超能力者来说,太宰的需求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二级诅咒没能在齐木的防守之下接近他的食物,而得到了简易处理工具的太宰也毫不留情对着快要疯掉的学生动手。 处理伤口的疼痛虽然不至于让本就痛苦不堪的男生晕倒,但是原本就脆弱不堪的防线因为处理伤口的二次疼痛彻底崩溃,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扩散开来。 [真惨啊……] 即便是感受不到疼痛的书也颇为同情的出声到,[如果能够在这孩子彻底昏厥过去之前处理掉那个诅咒,以齐木同学的能力,修补一条手臂还是可以的。] 太宰眉毛挑了起来,他将酒精倒在了对方的断臂上,因为齐木的短期处理,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了。 “没有感染,可喜可贺。”对方的手臂连同脸上受伤的地方都被太宰包扎完了,为了避免用暴力手段拍出淤血造成二次伤害,太宰还是选择将对方用一种安全的姿势放置在了地上。 书沉默地看着地上的血迹,还有因为匆忙而东倒西歪的桌椅,一个有些突兀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了他脑海中。 [如果足够高的温度来灼烧诅咒的话,能不能把这玩意烧死。] “诶呀,真是不错的想法呢。”太宰阴阳怪气地接话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让齐木同学把诅咒丢到太阳里融化呢。” [……这又不是《超人》,怎么什么东西都往太阳丢。] “加油啊齐木同学。”太宰懒懒散散的声音在齐木身后响了起来,诅咒并不能给齐木带来任何的伤害,但是这个学校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如果他没有成功处理掉这个东西,那么给剩下的人带来的伤害都是致命的。 将一只狼放在了羊群之中。 [其实你身上还是有东西能对诅咒造成伤害的。]书犹犹豫豫地开口道,[鹤丸国永,因为之前过于复杂的世界线,导致他的能力被升格了不少。] “但是我并不擅长冷兵器。”太宰语气平淡,“而且学校距离我的住所并不近,等我取回来的时候,这里差不多已经沦为屠宰场了。” [为什么不拜托神奇的齐木同学呢?] 太宰正打算说些什么,行动力足够强的书已经和齐木楠雄搭上了线。就在太宰给齐木加油的时候,两个人差不多已经将情报共享完了。 尽管这样很过分,但是为了任务能够更好地完成,书还是顶着太宰能够将人生吞活剥的视线告知了齐木两个人的住所。 已经接近碎刀的鹤丸用起来并不是很顺手,对方一直维持这种濒临破碎的缘故是因为在获得世界承认的时候,鹤丸就已经接近了碎刀的状态。即便是得到了承认,也被迫一直维持了这个状态。 看上去非常的不经用。 冰凉的触感意外的不错,连续两次突然消失又出现的齐木让面前仅有一点思考能力的诅咒感受到了戏耍。 齐木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扑面而来的恶臭,牙齿上的肉沫还没有被完全清理掉,那个长相怪异的诅咒就那么甩着舌头一步一步朝着齐木逼近。 [如果再不快一点的话,马上就要下课了。] 没有参加体育课的齐木有太宰的担保,虽说是新来的老师,但对于在学生面前树立威信而让上课发呆的学生去办公室检讨一事并没有被大众怀疑。 刀刃划过了诅咒的舌头,看上去即将要碎裂的刀刃却将诅咒的舌头齐整地切了下来。 比预料中的要锋利很多。 大致掌握了进攻速度和位置之后,清楚这个诅咒就变成了一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被彻底四分五裂的诅咒很快的化成了碎末消失在了教室,而一旁逐渐从疼痛中缓过来的男生也小声地哼了几下。 重新塑造□□并不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感受骨骼和肌肉重新长出来又是一种又痛又痒的触感。 不出意外的,那个绿发的男生刚睁开眼,就因为再生的疼痛再一次晕了过去。 [津岛老师,你说的诅咒,还会再出现吗。] 粉发的男生安静地看着已经昏过去的同学,他握着太刀的手很用力,用力到指尖都有些泛白。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民教师。”太宰笑眯眯地从齐木手上接过了绿发的男生,挥了挥手走出了教室。 和齐木搭上线的书意外没有抖出自己和太宰的关系,只是说自己和这些诅咒一起被卷入了这个世界。 齐木盯着手上的太刀发呆,他的记忆力不错,自然不会认不出手上的太刀是国宝鹤丸国永。但是和博物馆内的那一振并不一样,他手上的鹤丸国永因为使用者的问题残缺不全,但是刀刃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 “为什么鹤丸在他手上,能够如此轻易地削铁如泥。” 太宰的语气有些凉飕飕的,他清楚记得自己的太刀甚至无法划破自己的手掌,而在齐木楠雄手上,那柄名刀发挥了他身为刀剑的本能。 [或许是因为不愿意对你造成伤害吧。] 书的语气有些闷闷的,他也不是没有观察过那个和其他暗堕刀剑不一样的付丧神。从对方在清缴的时候选择离开,或是在太宰最狼狈的时候出现,一切的一切,总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大抵是那套不止真假的名刀护主,总之所有的假设安排在鹤丸身上都是那样的突兀却合理。 被安置在医务室的男生直到放学时才慢悠悠醒了过来,模模糊糊的记忆告诉他经历了一场生不如死的折磨,而这一切在他记忆中被齐木反复修改,最后变成了因为翘体育课而罚跑了20圈,最后因为脱力倒了下来。 63、方法之六十三 拧成一团的被窝动了动,太宰试着翻了个身。没有书讨人嫌的报点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周末。 [我们需要去一趟八原,或许能够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 太宰浑浑噩噩地坐了起来,学校比他预料中的更难对付,仅仅只是一周的课程,在经历了各种由诅咒造成的意外之后,他对于面目有些狰狞的东西已经有了自然的屏障。 只要装作看不见,麻烦就不会找上来。 剩下的事情交给无所不能的齐木就可以了。 冰箱里已经没有任何的食物储存了,昨天出门时要去药妆店买东西的事也被忘在了脑后。 如果今天还记得的话再说吧,太宰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打开了房门。 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装的粉发少年站在他屋子外,看样子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少年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神色,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写满了果然如此。 “好巧啊齐木同学,你家也在附近?”太宰笑眯眯的和齐木打招呼,对方冷漠地看着面前不靠谱的成年人提着鞋子,没有一点长辈的形象。 [我家在哪里,津岛老师应该很清楚才是。]齐木很清楚太宰保留了火山爆发重置之前的所有记忆,要不然这一年照理来说是没有一个名为津岛修治的老师来到他们学校的。 “今天是双休日哦。”眼前的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自然而然关上了房门,笑眯眯看着站在过道的少年,“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等周一上课再问哦?” [您要去八原。]齐木的声音很平淡的在太宰身后响起,太宰的脚步顿了顿,下意识就想着待会怎么解释,[“书”跟我说了这件事,我来邀请您同行。] 八原是大妖怪的聚集地,如果书获得的情报没有问题的话,哪里至少有三个以上不好料理的存在。 至于他们这边近期发生的事情,如果那些妖怪愿意了解的话,应该早就得到了消息。 “这样啊……”太宰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书很乖巧的闭上了嘴。 带上齐木楠雄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在谈崩的时候还能获得足够的逃脱时间。 大部分妖怪的食谱还是和诅咒一样的,都是人类。 区别只是在于那些活了上千年的妖怪已经到了不需要这些东西来维持自己的存在,而诅咒还是需要血肉来帮助他们维持自己的力量。 两人的出行并没有任何的轰轰烈烈。 周日上午意外的没有什么行人,大部分都是出来玩或是去拜访长辈的年轻人。去往八原的公交车上上下下,最后只剩下零散几个人还留在位置上。 这个地方并不繁荣,甚至有点冷清。 齐木没有和太宰进行过多的交谈,两个人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 诅咒比他们预料中还要快的融入了这个世界,下车之前太宰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司机,对方的面容肉眼可见的疲惫,而始作俑者正趴在司机的肩膀上,咧着嘴笑。 [你不处理一下?] 齐木在前方走,他步子并不慢,但太宰要跟上还是有些费力的。 太宰听到少年那么问,他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必要,只是普通的四级。” 距离八原还有好一段距离,毕竟那里属于人迹罕至的森林,妖怪大多隐居在哪里。 他们靠近的时候刮起了一阵风,太宰下意识伸手挡在了前面,一道黑影从他们头顶掠过,黑色马首的妖怪立在了他们眼前。 这比人类所能描述想象的要震撼的多。 太宰没有想到自己能够看到妖怪的踪迹,而一旁的齐木只是茫然地盯着眼前的空地。 他并不能看到妖怪,或许是因为现代的踪迹隐匿了他们的存在,以至于很多人都开始不愿意相信妖怪是真实存在的。这种暗示多了,即便是妖怪站在了他们面前,人类也失去了看到他们的能力。 “这里并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马首的妖怪口吐人言,他耳朵上的铃铛随着风发出一阵一阵的响声,“至于那些入侵了我们世界的东西,我们已经知道了。” “诅咒的食物是人类。”太宰抬头和三篠对视,后者微微低头,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那些小东西不至于对我们造成伤害,至于人类。”三篠缓缓趴了下去,“人类总是有办法度过难关的,不是吗?” [你能看到那些妖怪。]齐木转头看向表情有些古怪的太宰,[他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太宰垂下了头,他没有告诉齐木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回去吧,或许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只见到了河童。” 齐木有些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两人转身离开的时候,趴伏在平原上的三篠沉默地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 齐木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转头看了一眼,但除了吹过去的风,这里空旷的没有任何生灵存在。 太宰并没有带着齐木原路返回,两个人就在八原附近慢悠悠往回走。 这里并没有轰鸣的机器或是大量的汽车,距离城市有一段距离的小镇宁静的像是嵌在艺术品里的珍珠。 他们往前走的时候,一个浅栗色头发的男生和他们擦肩而过,对方怀里抱着的是七辻屋的馒头,而晃悠悠跟在男孩身后的猫咪圆滚滚的像只招财猫。 正常的三花猫大概是不能长成那个模样的。 太宰的脚步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向那个带着猫咪的男孩,而跟在男孩身后的猫也回过头看向太宰。 一人一猫短暂对视了一瞬,很快双双转移了视线。 “正常人类会随身带着大妖怪吗?”太宰敲了敲还在整理手上诅咒情报的书,“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那个三花猫的危险程度不亚于之前遇到的那个马首妖怪。” [一般人类不会带着妖怪的,除非是有特殊能力的阴阳师。] 好半晌书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你还记得在哪里看到你说的那个人吗?] “刚擦肩而过。”太宰说着,脚步停在了七辻屋前,出炉的馒头香气让原本疲惫的身体更加不适了,“买点馒头带回去吧,听说这里的馒头味道很不错。” 书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复,一点也不靠谱的男人就开始大声呼叫前面的粉发少年,“齐木同学——能帮老师一个忙吗。” [如果是买馒头这种小事的话,请允许我拒绝。]齐木头也不回地回复道,加快了远离太宰的脚步。 “啊,真冷漠呢。”太宰治的眼神飘向正在排队的人群,在等候的人并不多,一旁坐着一个白发的少年和一个褐色短发的少女,黑色的制服说明了两人的年级并不大,而穿着和他们相似衣服的丸子头男生正排队在购买七辻屋的馒头。 一个人购买的数量绝对不够三个人一块分享。 注意到太宰看向这边视线的硝子抬头正好对上了太宰的视线,女孩皱了皱眉,有些模糊的记忆提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太宰有些恍惚,似乎还跟在夜斗身后行动的时候就见过眼前这三人组,只是没有想到在这么偏远的小地方也能见到几人。 他伸手摸了摸脖子,因为恙带来的伤口已经消失了,或许是因为书的缘故,但是那种钻心的疼痛还是长久地驻留在他的记忆中。 那个和他有着短暂交织的神明似乎因为意外而和自己分离了,像是一场滑稽的玩笑,一下子将自己从对方的记忆中抹掉了。 [如果世界融合成功的话,那些被抹除的记忆还是会慢慢被修复回来的。] “只是有点遗憾而已。”太宰慢悠悠走到了人群后面,本来没有计划的齐木也无可奈何地跟着太宰站在了人群最后。 轮到他们的时候,店内已经没有剩下太多的馒头了,而太宰也只是挑了两个人的份,便提着离开了。 而一旁将馒头递给五条悟和硝子的夏油杰若有所思地盯着太宰的身影,不久前他似乎见过这个男人,只是关于这个人的印象有些模糊了,大致记得是在一个街角有过一面之缘。 夏油杰伸手摁了摁太阳穴,因为种种不同的原因,吞噬诅咒带来的恶心感迟迟无法消退。 硝子瞥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夏油杰,对方并没有吃那个看上去相当诱人的馒头,像是在烦恼些什么一般,迟迟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最近是不是有些太瘦了。 一个突兀的念头出现在了硝子脑海里,随后被她很快的压了下去。 现在已经不是初春,天气也逐渐变得炎热了起来。太宰买的馒头没有下去几个,因为出炉没多久的高温煨烫着他胸前那块,过高的温度使得他有些恍惚。 最近一段时间关于意外失踪的报道越来越多,层出不穷的都市传说加剧了恐怖的扩散,原先还能够依靠控制的诅咒像是初夏的蚊虫一般肆虐疯长。 这样下去迟早会导致一个无可挽回的结局。 火山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因为意外肆虐这个世界的诅咒又得不到有效的抑止。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坏的一面发展,像是那些没有得到控制的野草,疯狂朝着周围作物生长的环境肆虐。 人类总是会在大灾难降临的时候找到解决的办法。 但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将人类朝着坏的一面引导,负面情绪的增加使得医院和校园这些本就容易产生诅咒的地方更加控制不住。 有人在刻意散播恐惧,为的是给这些东西营造一个不错的温床。 [你会害怕吗,因为这些处理不完的诅咒。]盯着手上馒头的齐木突兀地问道,太宰停住了脚,缓缓地、像是被人限制住了一般僵硬地转过头。 他在笑,但是那个笑意有了几分虚假的意思,“为什么会那么问呢,齐木同学。” [只是感到好奇。]少年抬起了头,手上的馒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一只诅咒,[这样努力融入这个世界,不会让你感到疲倦吗,津岛先生。] 偶尔一两声的虫鸣在这个过于安静的地方彰显自己的存在,那个让人无法忽视的诅咒悉悉索索地移动着。 雪白的馒头一点点染上了古怪的黑色,是一片寂静,没有人对这个问题作出回答。 64、方法之六十四 温度似乎一天比一天高了,太宰已经有些天没有裹着自己的风衣了。 从八原回来之后,附近的诅咒并没有减少,齐木和他的交流也越来越少。偶尔几次书想要从中缓和一下过于尴尬的气氛,猛然发现自己的声音也被齐木屏蔽了。 似乎一切都没有好起来,反而朝着更坏的方向肆意生长。 “这周的话,好像是有外出的活动。”邻座梳着短发的女教师侧头同太宰交谈了几句,后者勉强笑了笑表示自己知道了,下一秒一双带了点凉意的手伸向了太宰额头。 “津岛老师最近状态有些不对呢,看上去瘦了很多。”女性轻言细语让堵在胸口的淤怒散了不少,“……啊呀已经是这个时间点了,我先去上课了,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提前告假哦。” “承蒙您好意了,我会注意的。”谦逊而距离感的回复,一瞬间就将女性营造出的亲近感再一次拉远了。 而对方似乎并没有在意这一点,只是有些担忧的看了太宰一眼,随后拿着书本离开了办公室。 太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冰冷黏腻,像是被捕获上岸的软体鱼一样的触感。 他没有在办公室久待,而是转身朝着洗漱室走去。隔间是两个男性不掩饰的议论声,“那个津岛修治啊,真是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能够吸引那些小姑娘前仆后继的……” 太宰停下了冲洗面部的动作,水流声伴随着不遮掩的嘲笑在上课的洗手间响起。 好半晌隔间出来了一个学生,看样子是因为急事而临时请假出来的。 学生脸上原先还带着古怪的笑意,在看到太宰的一瞬间变扭曲成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被妻子捉奸在床的丈夫,滑稽可笑。 隔间的议论还没有停止,太宰垂着眼睛看水流冲在自己双手上,连同绷带都被水渍溅的透明了起来。 他穿的并不厚重,甚至有些单薄。在狭小空间久坐而汗湿的后背甚至映出了肉色,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觉到热,甚至有一种难言的寒冷。 “津岛?大抵是因为他那张脸吧。”另一个稍显年长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宰记得那是坐在他对面的数学老师,四十几的年级就已经早早谢顶了。 一直在流水的水龙头被拧上了,除却两个人肆意的讨论,整个空间安静的可怕。 太宰闻到了一股不是很美妙的气味,像是放置在空气外好几天的腐肉一样刺鼻,但这个学校明显不会出现这种东西,很快的气味又消失了,像是幻觉一般。 大概是有些苦夏吧,太宰有些恍惚地想着。 他忘了那个学生什么时候离开的,两个唠嗑的教师晃晃悠悠从隔间走出来的时候,太宰已经走到了二楼。 这一层没有什么上课的班级了,少数还在讲课的班级除了教师的声音安静的可怕。 太宰闻到了一股不是很美妙的气味,混杂着夏天特有的汗臭和爽肤粉的气味,刺激着鼻腔。 他抬头的时候正对着楼梯,上一层的拐角处一个满是手臂的东西缓慢地向下攀爬。 有人的呼救声从上面传了过来,那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刻意去听甚至会忽略这个声音。傲慢、妒忌,这些东西随着某些事情被无限放大发酵,酝酿了新的诅咒。 这个诅咒很新,形成的时间并不会很久。 人类的欲望总会因为温度或是狭隘的空间而被刻意催生,那个多手多脚的东西爬了下来,他顶着一张属于人的脸,而不久之前太宰刚见过这张脸。 是和他打招呼的那个女教师。 这一层的讲课声也停了下来,学生和老师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他们脸上的神色很焦急,紧接着是广播的声音响了起来。 “全体注意,有不明恐怖分子袭击我校,听从各班负责老师进行疏散……重复一遍。” [被注意到了,负责解决诅咒的人给他定性为恶性袭击,现在在疏散人群。] 书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让人有些听不清晰。 恰巧齐木的教室也在这一层,粉发的男生匆匆看了太宰一眼,随即跟着那些普通人一块疏散了出去。 太宰愣了一会,朝着人群的反方向走了过去。 他还没有走到里侧楼梯,手突然被其他人拉住了,是之前在办公室无疑跟他说了几句的那位女教师,“津岛老师,三楼有恶性袭击,快跟我们一起离开吧。” “离开,去哪呢?”太宰的睫毛上还有没有擦干的水珠,青年的手腕似乎有些瘦的过分了,“诅咒能有那么高的智商,真是让我叹为观止。” 七海建人从三楼的窗户翻进诅咒扩散的地方时,一个看上去异常瘦弱的男性正在被那如同沥青一般的诅咒一点一点没过。 即便是能将人从诅咒手里救出来,对方估计也被蚕食的差不多了。 太宰觉得自己似乎再一次陷入了曾经的黑泥之中,那种相似的濡湿而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了他。 “还有意识吗,醒一醒!”有什么陌生的声音在太宰头顶上响了起来,“先生?” 太宰的后脑勺撞在了瓷砖台子上,疼痛让逐渐发散的思绪重新聚拢在了一起。缓过神的一瞬间,身上那股如同臭水沟一样的味道让他止不住地干呕。 一个没见过的金发小鬼,看样子还是个混血,制服倒是有些熟悉,和前些时间在八原见到的那三个学生一样。 对方看上去对处理诅咒意外的得心应手。 最近有交换生吗。被自己身上的气味弄的直皱鼻子的太宰恍恍惚惚地想,外面是呼啸的鸣笛以及救护车的声音,并没有任何一位警员过来采访,估计是有人将他们全部挡在了外面。 至少是在地区警署之上的权利。 太宰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和诅咒周旋的小鬼,他的四肢似乎都有点脱力,但还是尽可能地爬了起来朝外面挪动。 他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站在外面的人神色不一。有的是庆幸,有的是不可思议,更多的是不明显的恶意。 大抵是没猜到对方还能在恐怖袭击之下安全逃离。 可能是因为太宰身上过于狼狈,连校长对他下午的告假都没有什么意见。 温度不高的水流让那一点疲倦也被洗掉了,太宰揉着头发从浴室走了出来,桌子上放着一封像是警告信一样的东西。 好奇心往往会将人置于死地。 他并不好奇里面的内容,而是直接将信封丢到了垃圾桶。 他的衣服被塞进了烘干机,那味道还是长久的停留在他鼻翼间。这已经不是气味的问题,更多的是因为负面情绪导致了下意识的心理暗示,以至于他无法忘掉那种味道。 负责联络的手机亮了亮,是齐木楠雄发来的一句没事吧,这也算是那么多天两人唯一的交流。 太宰正准备回答些什么,下一秒一道力度不小的重击袭向他脑后,紧接着整个人晕了过去。 他尽可能在意识涣散之前记住了对方脚上的鞋,在往上看的时候,对方大概也是感受到了没有完全将人敲晕,丝毫不手软的补了一刀。 许久没有联系的书重新接上了太宰,颠簸之间太宰费力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双手大概是被反绑了,脚也不能自由活动,依照麻木的程度来说,至少是维持这样的动作长达一个半小时。 这里并不平整,看样子是朝着远处驶去。 他努力思考着自己替代的人是否有着不好惹的仇家,但遗憾的是他翻遍了所有记忆,都没有提及有这样级别的仇家。 那么只可能是因为那个一面之缘的金发学生。 对方如果想要将他置于死地,不至于敲晕了带到远距离行动,那么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浑浑噩噩之间车子剧烈颠簸了一下,被撞击到侧腔的感觉并不好,但是为了避免再次引起开车人的注意,太宰硬生生将那一声闷哼憋了回去。 最后看到的是一双老式的手工皮鞋,如果因为钱财而实施绑架抢劫的人并不会有钱买这个。对方的经济情况至少是富庶的,而击打他的力度如果不是长期训练,一般人很难把握准将人敲晕的力气。 太宰能感受到被击打的地方已经肿胀了起来,而他身下软硬适中的皮座又说明了对方并不是破产的商人,大部分商人在破产的时候都不会将那么好的轿车保留下来,多半会选择变卖。 那么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如果只是为了清理外来者,用不到那么大费周章。 [一个不好的消息。]书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个人工合成的电子音罕见的出现了心虚的腔调,[这个世界会出现诅咒,除却齐木楠雄无限重置时间线的原因,更多是因为你。] “因为我?理由呢。”太宰轻哼了一声,他试着小幅度挪动自己的位置,让这个绑架不是那么的难受,“我没有操纵诅咒的能力,也没有制造诅咒的能力。” [话是那么说啦——]书将一个透明的面板呈现在了太宰眼前,因为长久的处于黑暗状态,即便是经过处理的亮光也使得太宰下意识一缩,[但诅咒也是恶,而之前你背负的恶的本源吸引了他们,导致意料外的世界融合。] 太宰的动静并不大,但还是激起了前方驾驶员的警觉,对方小幅度地看了后座一眼,在太宰没有任何动静之后又很快转了回来。 “如果已经醒了的话,没必要继续假装昏迷。” 那个声音听上去并不年轻,估摸着是三十岁左右的成年人。太宰下意识计算了一下袭击自己的力度,如果对方真的是跟诅咒相关的人员,那么依靠自己现在的力量,并不能在对方手里讨到什么好处。 “我们可以商量,你需要什么,钱?还是别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太宰努力将自己的声音伪装成了较为颤抖的声线,他头上还被罩着麻袋,这使得他不能够得知对方的长相以及身形,只能通过其他办法进行试探。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浴袍,车里似乎开了空调,这使得他本就有些淤堵的血液更加不流畅了。 前座的男人发出了一声轻嗤,太宰的表现让他将对方和那些胆小的软骨头画上了等号。他甚至开始怀疑高层的猜测都是假的,这样一个没有斤两的男人,怎么可能是造成诅咒大批量滋生的根源。 65、方法之六十五 “我不需要钱,那玩意对我来说没用。” 男人顺手打了一个急转弯,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太宰毫不意外地撞在了车子上。 其实有了书的解释,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就变得很明显了。太宰缓慢地重新挪动到位置上,尽可能地缩在了一个小角落。 虽然说对方捆的很紧,但是这种程度的束缚不至于无法挣脱。 因为没有考虑被绑人可能有撬锁的技能,在对方的不削和自视甚高中太宰得到了一个不错的机会给自己解绑。 腕骨脱落的一瞬间并不好受,即便习惯了疼痛也难免痛呼出声。但是恰巧对方在这一瞬间来了一个刻意的甩尾,使得太宰从一边摔到了另一侧,顺道借力将脱落的腕骨接了回去。 愿意接受这样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那么说明雇主给出的待遇足够优渥。 已经被解开的麻绳被太宰攒在了手里,他并不急着脱身,对于这个很可能有着抑止诅咒的地方他也很好奇,所以也有了陪着前座的人慢慢玩的意思。 “真是的,除了伺候那几个老不死的,还有几个小鬼头要应付。”男人猛地一踩刹车,因为惯性太宰的头直接撞在了前座靠垫上。 太宰尽可能地往后缩了缩,书则负责给太宰传达外部的消息。 “冒昧问一下,您究竟是要带我到什么地方?” 男人听到后座的太宰出声询问,大抵是因为寒冷,他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明显的颤音。男人穿的不少,因此车内这个温度他并不会感到寒冷。而太宰身上只有一件简单的浴袍,这样的温度已经使得他的膝盖都有了明显的泛红。 男人刻意的大幅度转弯或是急刹,试图在太宰身上发泄自己的不满。 但是对方比他预料中的要更加难搞,对方只是在最初发出了一两声闷哼,此后的转弯和刹车中都尽可能地维持自己的平衡。 “带你去一所学校,有人想要见你。”男人那么说着,猛地一踩刹车,前面是红灯,他有些愤懑地捶了一拳方向盘,“上面的要求,要留着你的性命,等到了那边再进行处置。” 男人对太宰的不满几乎是所有他遇见的男性的缩影:体面的工作,受女性欢迎的长相,不错的收入以及相当舒适的住宅。 那两个男教师是因为这些小事而产生了愤懑,前座那个看上去体面的男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男人并不缺足够的金钱,他的工作所得能让自己的生活过的相当富足。但是辅助监督这一个职业就是在上层和咒术师间来回周旋的倒霉蛋。他有着不错的工作待遇,但是这个待遇随时可能因为意外而消失,即便是身为辅助的角色,也难免遭遇诅咒的袭击。 意外是无法避免的,或许明天就是死期,这点谁都无法预料到。 车子慢慢趋向平稳,看样子是距离目的地近了,因为害怕遭受责备,男人的动作谨慎了不少。 太宰是被压着来到这个地方的,赤脚踩在地面上的感觉并不好。起初他还能够闻到地面上的气味,但很快这些味道都被潮湿的泥土代替,紧接着情况急转而下,他被更加沉重的锁链捆在了椅子上。 一开始对面并没有任何动静,将太宰运送到目的地的男人骂骂咧咧了几句,很快像是躲避什么猛兽一样小步跑离。 太宰送掉了手上的绳子,这玩意即便是留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 附近有很多细小的火光,他所能感受到的热量并不均匀,应该是蜡烛之类的东西。 脚步声缓慢地接近了,有人坐在了他对面,用着审视的眼光上下打量太宰。 “津岛修治,是吗。”那个声音很沉稳,大抵是这里的负责人。太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点了点头。 夜蛾正道的神色有些复杂,面前看上去瘦的过分的男人并没有资料上的那么恐怖,而辅助监督上报的消息也是没有看到那柄漆黑的太刀。 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做到吸引大批量的诅咒的。 “你知道诅咒这个东西吗。”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直接了当地说明了想要了解的事。 —— 行踪鬼祟的男人回到了自己的车附近,打开了后备箱。 一柄漆黑的太刀正安稳地躺在他的后备箱中,太刀保存的很完整。咒术界奇奇怪怪的咒具并不少,但是参照国宝仿造的东西倒是独一无二。 他看不上太宰房间里的那些存款或是别的什么物品,一柄好的咒具在黑市可是有价无市,更何况只是普通的击打就能让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击杀二级诅咒。 男人隐瞒了咒具的踪迹,选择悄悄将这个东西据为己有。 只要能够成功变卖掉这个东西,他的后半生就不用依靠着那些人的眼神过活了。 男人那么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着他所在的位置逼近。 另一边得到了书的消息的太宰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假笑,他安静地坐在夜蛾正道面前,有所隐瞒地回答他所知道的消息。 “那柄可以让普通人击杀二级诅咒的太刀,你是从哪里得到的,那柄刀现在在什么地方。” 太宰心下了然,齐木重置的时间线对于这些人也启到了一定的作用,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没有看到鹤丸消失化为太刀的那段监控。 “偶然之间得到的,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太宰缩了缩肩膀,营造出一种十分惶恐的假象,“我离开时那柄刀被我放在了房间中,至于是否被其他人拿走了,这我就不清楚了。” 他话里有话,夜蛾正道皱起了眉。 他们得到的消息中,除了津岛修治接触了那柄太刀之外没有人触碰过这个东西。唯一有可能跟咒具二次接触的,只有被派去将津岛修治带到咒专的辅助监督。 也就是辅助监督很可能私吞了那柄太刀。 [鹤丸国永醒过来了,诅咒充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用。] 书的声音响了起来,夜蛾正道正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谈。 “夜蛾老师,辅助监督出事了。” 是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让太宰有些莫名的熟悉,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又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夜蛾看了太宰一眼,还是推门走了出去。 辅助监督的死亡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更加惨烈,即便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咒专学生也忍不住干呕。 夜蛾注意到了除了监督留下来的足迹之外,还有一个更加轻巧的脚步。看上去并不是女子能够留下的足迹,但也不是寻常男性能够留下的痕迹。 一个古怪的念头出现在了夜蛾的脑海中,他下意识冲回了审讯室,但里面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了空荡荡的被斩断的铁链。 晃荡的声音仿佛在嘲笑他们有限的能力。 “这点时间的话,对方应该还没离开太远。”先前喊夜蛾出去的夏油杰站在了对方身后,夜蛾皱着眉看着碎掉的链子,阻止了打算追击的学生。 “对方应该是猜到了我们会根据踪迹追上去,所以很可能还停留在学校内。” ——喁訢证黎7 如果突破了学校的防线,作为老师的夜蛾不可能收不到任何消息。对方显然是还没有离开,甚至打算继续和他继续先前的对话。 夜蛾办公室里模样古怪的玩偶被鹤丸尽数劈成了两半,重新获得身躯的鹤丸明显带了几分兴意,甚至有了一点恋战的意思。 太宰坐在原本属于夜蛾的办公椅上,正如他猜测的那样,男人也懂了他的暗示,没过多久就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大门。 鸢色的眼睛和猩红的眼睛一起对上了走进来的夜蛾正道。 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沧桑了不少的咒专教师瞥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很快明白了自己处于一个相对被动的境地。 “你们想要什么。” 太宰笑了起来,看上去没有半点攻击力,“别紧张,夜蛾老师。” 他伸手敲了敲办公桌上的身份卡,浴袍就那么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处于一个相当狼狈的状态。 “我们只想了解一些东西罢了。” 东京距离他上班的地方还是有挺远一段距离,负责送太宰回去的是夜蛾正道。 太宰倒是不介意盯着一堆学生疑惑的视线带着鹤丸从学校大门晃出去,在了解了鹤丸基本战力之后,夜蛾也放弃了武力劝降这个打算。 好在对方并不是来砸场子的,只是来了解一些咒术界的构成和基本知识。 太宰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咒力波动,而对于津岛修治这个明显的假名夜蛾也没有提出任何的怀疑。 两人就像是约好了一般客客气气地相互交换了情报,然后好声好气结束了这个以绑架开始的拜访。 太宰回到住所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站在一旁的鹤丸看着两人互相寒暄结束,随着夜蛾上车,太宰那营业的笑容立马垮了下来。 [或许没有之前那么糟糕了。]书说,[至少诅咒的问题已经有专业人士帮忙解决了。] 太宰看向那至今打着问号的一栏,语气欢快,“是啊,至少知道了作为世界基石的你,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没用的。” 被回怼的书难得哽住,好半晌他哼哼唧唧地嘀咕了两声。 八原的妖怪大多数不是什么危险的存在,至少在那边很少会发生意外失踪或是意外死亡的人。那些妖怪用自己的手段来处理作为入侵者的诅咒,而和咒术界签订的和平共处的条件就是,确保鹤丸不会袭击普通人类,并负责清理他们所住区域的诅咒。 即便是知道太宰和鹤丸是威胁极大的存在,并且做好了如何清理他们的准备,咒术界为了不够的人手还是选择向他们妥协。 表面的和平并不意味着就能真正相安无事。 太宰并不在意身边突然增多的奇奇怪怪的人,他们每每装作无事从太宰身边经过时,都要确认一下旁边是否有鹤丸国永跟随。 只要清理了作为主的津岛修治,那么身为从的咒具就会自动消失。 咒术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作响,丝毫不清楚他们的计谋已经被被执行人了解的清清楚楚。 雨季就要来了。 习惯了这样上下班生活的太宰看着窗外堆积的云层,操场上的学生已经被疏散的差不多了,再过一会就会是倾盆的大雨从天而降了。 总在慢慢变好,至少会比昨天要好。 66、方法之六十六 跟着雨季一起到来的,除了扰人清静的蚊虫,还有加速生长的诅咒。 这个校园内三四级的小东西已经随处可见了,或许是因为醒过来的鹤丸一直跟着太宰一起行动,这些玩意还没有在学校里造成太大的影响。 关于如何处理火山这件事还是一片空白,大量的假设被推翻重建,连书都开始怀疑这个任务是否能够真的完成。 除非能够在短期制造出足够强大的风化并且阻止地脉运动,不然这个火山的灾难无可避免。 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太宰离开的时候整个学校安静的吓人。诅咒短时间的老实了起来,因为鹤丸的原因,他已经有些时段没有过早离开学校了。 付丧神会很小心的隐藏自己的踪迹,除了有些第六感过于敏锐的学生,很难有人发现他藏在哪里。 大雨很突兀地落了下来,将太宰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路边的拉面铺子将放在外面的手写板收回了回去,药妆店的灯也已经全部打开了。因为逐渐暗淡的天色的缘故,并不是很能看清前面的路。 太宰伸手掏了掏口袋,纸币已经被浸湿了,但因为携带数量并不多的缘故,还是能将这些纸币分开。 他带着鹤丸走到了街边的拉面馆,如果雨没有停的话,他们很可能要在这里坐上好一会。 面馆除了在后厨忙碌的师父就只剩下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太宰和鹤丸,对于鹤丸有些奇怪的装扮,店内的工作人员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没有任何人在两人用餐的时候投来奇怪的视线。 热气莫名驱散了一些疲倦,太宰正打算将面条送入口中,一旁的调料瓶晃了晃,一个兔子脑袋的小东西从后面钻了出来。 鹤丸注意到了太宰这边的动静,两个人都没发出什么声音,安静地看着那个小东西一点点挪到了中间的位置。 “妖怪?”鹤丸将筷子倒了过来,尾端戳了戳那个小家伙。 没有任何防备的小东西被戳的一个踉跄,跌在桌面上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整理怀里的东西。 “真过分啊鹤丸君。”注意到店主人转过来的视线的太宰很快压低了声音,他抬头冲着两位店员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需要的服务,随后压低声音轻声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八原的住民?” 兔子左看右看,拍了拍自己膝盖前的衣服,端端正正跪在了太宰和鹤丸前。 “麻烦两位大人,帮帮我们吧。” 妖怪的确能够阻挡一些诅咒入侵,但是他们做不到完全将那些东西消灭掉。这些不伦不类的存在让八原许多的人类都开始将意外全部算在了妖怪头上,认为是住在那里的妖怪的手笔。 大量或真或假的阴阳师涌入八原,原先就已经被人类驱赶的差不多的小妖怪现在的住所更是艰难。 大部分弱小的妖怪甚至无法去抗衡那些诅咒。 “我们在住在这里的妖怪口中听到消息,您能够消灭那些诅咒。”兔子朝着两人深深一拜,放下了怀中的卷轴离开了面馆。 面汤还冒着热气,大雨带来了片刻的凉爽,玻璃上都有了一层明显的水雾。 雨还没有完全停下,但是比起之前要方便了很多,至少不会影响视线。 “说起来,前段时间安排学习的学校似乎就在八原那边。”鹤丸将兜帽带了起来,雨水浸透了他的肩膀和帽子,但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天气。 “有空的话,我会去看看的。” 学校并没有准备任何的车子,太宰临时找车行租借了一辆汽车用来搬运自己的生活物品。 对于太宰退房的请求房东并没有过于激烈的反应,在扣押了三个月的租金之后,太宰带着自己少的可怜的生活用品朝着八原的方向驶去。 第一次去那个地方还是和齐木楠雄一块乘坐公共交通,太宰坐在了后方,车辆是由鹤丸驾驶的。 虽然说并不平稳,但至少不会用一种诡异的姿势撞击护栏。 “附近似乎有一间神社。”冰凉的碳酸饮料贴在了太宰脸侧,让人难以忍受的温度似乎缓解了不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用来净化恙的水,你背后的那些东西还没有被完全拔除吧。” 这也就是为什么诅咒总是会出现在太宰周围的缘故,同样气息的食物诱惑着他们,使得这些玩意前仆后继找了过来。 又快又急的风从两人中间穿过,莫名的带起了一阵寒意。 鹤丸下意识地看向那阵风走的地方,模糊之间能看到一个类似人的身影。 太宰仰头灌了一口饮料,碳酸在喉腔炸开,炎热莫名被驱散了不少。虫子的叫声此起彼伏,没有任何一丝风走过,仿佛刚在只是一个短暂的错觉。 “是这附近的居民吧,那么焦急,是在追赶什么人吗。” 太宰顺着鹤丸的看过去,那个妖怪已经离开有一段距离了,而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学校已经很近了。 “如果目标是学生的话,那就有些不妙了。”鹤丸的声音一点也不见焦急,反倒是充满兴味,“这里也存在着拥有非人力量的孩子吗?” “谁知道呢……”太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将易拉罐丢在了附近的垃圾桶内。 他们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接近学生放学的时间了。穿着白色短袖的少年少女来来往往,偶尔有几个女生装作经过偷偷瞥太宰一眼,然后兴奋地加快脚步和同学议论这个相貌出色的青年。 太宰搬着箱子正打算去二楼的教师办公室,楼梯转口一个浅色短发的男生慌忙从上面跑了下来。 避让不及的结果就是发生了相当惨烈的撞击,对方连声道歉,紧接着像是突然听到什么声音一样,还没得太宰出声询问有没有哪里伤到,对方已经带着书包跑出了好一段距离。 [有妖怪在追那孩子。]书说,[看样子不是什么厉害的大妖怪,那孩子身上的妖力并不弱,为什么不正面对抗呢。] “大概是因为没有受到任何训练的缘故。”太宰一边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一边和书唠嗑。 毕竟那孩子的害怕并不是装出来的,而其他学生对于这一点都有些见怪不怪,甚至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不被人所了解,也就会产生自我怀疑。” 足够多的人认为自己是绝对正确的时候,对于那一两个异类的态度就会变得极其不友好。 恰好刚刚夺门而出的男孩就是属于那种异类。 坐在轿车等待太宰完成任职之后随他回家的鹤丸恰好遇上了从学校内冲出来的夏目,对方身后跟着一个体积不小的妖怪,但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 “嘛……看都看到了。” 鹤丸轻声嘀咕间借助附近的建筑轻而易举跳到了夏目面前,被妖怪追的慌不择路的夏目笔直撞在了付丧神身上。 付丧神很轻松地稳住了少年的身形,还颇有兴致地和他身后的妖怪打了一个招呼。 夏目愣愣地抱着面前的人,身上的气味很好闻,也没有妖怪那么冰冷的触感。 他注意到对方腰间有一振太刀,露出的手腕上面也有几个凸起的小骨角。明明是夏天,对方一身不薄的黑衣却一身干爽。 妖怪?不,和妖怪的气味不一样。 “把友人帐交出来。”那个独眼散发的妖怪朝着鹤丸大声吼叫,露出的尖牙上还带着锈斑。 “友人帐啊。”鹤丸轻声唔了一声,随即笑眯眯地挥动着从夏目身上摸出来的账本,问道,“你说的是不是这个东西啊?” 察觉到自己包里的友人帐在不经意间就到了对方的手上,夏目也没时间去琢磨眼前的人究竟是谁,语气焦急地让对方换给自己。另一旁发现鹤丸手上拿着的的确是友人帐的妖怪激动了,二话不说朝着夏目和鹤丸的地方扑了过来。 这里离学校很近,势必会被出来的学生看到。 鹤丸单手夹着夏目,直接冲着不远处的树林跑去。妖怪也不甘心自己念想了那么久的东西落到了别人手上,直直追着两人朝着树林跑去。 附近没有还在使用的神社,携带着夏目又不方便他对妖怪进行攻击。 他们在高于地面的树枝上追逐,鹤丸的速度很快,即便是带着一个活人都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夏目小心伸手挡在自己身前,树枝划过手臂的感觉并不好,附近的妖怪在和他讲述一些发生的事情时也从未说过这样一号人的存在。 他们在一片空地山停了下来,穿着漆黑羽织的付丧神轻巧落了下来。 像鹤一样。 夏目恍恍惚惚地想,他被人放下来的时候还有些茫然,脚下踩着的似乎都不是实地。 “你到底……是谁?”夏目缓缓出口问道,对方的衣服因为附近的风而被吹了起来,鹤丸在夏目的询问声中转过头,手指指向了自己:“我的名字?我叫鹤丸、鹤丸国永。” “鹤丸、国永?” 这个有些熟悉过分的名字将夏目那些关于历史书上的记忆带了回来,“那把名刀,鹤丸国永吗?” “是哦。”黑发红瞳的男人笑眯眯地看着夏目,“正是在下。” 可是那记载如同白鹤展翅一样锐利的振锋若是有人类的模样,必然不可能是面前这如同陷入沼泽一般的阴暗。 对方是有什么秘密没有说,但初次见面,理应也没有理由对陌生人托底。 那个追着鹤丸和夏目的妖怪迟迟赶来,被戏耍了的妖怪愤怒地冲着两人咆哮。夏目下意识伸手挡在了面前,即便是被对方击中也会尽可能有一个缓冲的力道。 下一秒鹤丸将手上的友人帐抛给了夏目,后者手忙脚乱接过友人帐。东西被握在手里的一瞬间,他看到那个自称是鹤丸的男人干脆利落拔出了刀。 白光一过,方才还在他们面前嚣张的妖怪顷刻被劈成了两半。 即便是那些叫嚣着要杀了他的妖怪,就这样死在他面前,夏目还是有了一种虚假的感觉。 男人出刀的速度太快了,快的他只能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白光,下一秒那个叫嚣的怪物便在他眼前一分为二。 如同梳理羽毛的鹤一般,男人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一声利落的响声,长刀入鞘。 “说起来,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血红的眼睛看向呆呆站在原地的夏目,后者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夏目,我的名字是夏目贵志。” 67、方法之六十七 “夏目贵志?好名字。” 鹤丸踢开了挡住他路的妖怪,对方的身体在死亡之后没多久就开始缓缓消散。 对方自带的压迫感过于强烈,夏目看着那个缓缓走向他的刀客下意识后退,怀中紧紧抱着那本友人帐。像是老猫抓到老鼠之后可以放开的戏弄,鹤丸没有说清自己的目的,而是一步步缓缓朝着夏目靠近。 因为凸起的石子加上过于紧张的缘故,夏目一个不小心就摔在了地上。 鹤丸正打算伸手将少年拉起来道歉,下一秒一只过于庞大的身影从天而降,死死挡在了夏目身前。 “别靠近他。”额头有着红色咒文的狐狸朝着鹤丸低吼,它整个朝着鹤丸所在的地方压了过来,后者只是向后轻轻一跃,顺手抽出了长刀挡在了面前。 鹤丸因为惯性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那只大狐狸又逼近了几步,“无论你目的是什么,离这个小鬼远一点。” “猫咪老师——”夏目急忙忙上前去给大狐狸顺毛,鹤丸并没有袭击的意思,反倒是饶有兴致观察起了眼前的一人一妖。 “别那么凶啊。”鹤丸抖了抖手上的刀,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和这个大妖怪打个平手,出于自我考虑,他还是选择撤退。 如果对方没有一定要留下他的意思,那么现在离开是最好不过。 “只是来打个招呼,毕竟这段时间我们也算是邻居。”付丧神收了刀,斑也后退了一步,两方都做出了让步。 太宰调试完了车,再三确定鹤丸不在附近,他决定自己先回到租房。 汽车起火的一瞬间,一个重物落在了太宰顶部,下一秒叩打车窗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宰转过头,消失了一会的鹤丸正趴在车顶上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 太宰回敬了付丧神一个温和至极的笑,下一秒油门踩到底,两旁回家的学生差异的看着车顶还坐着一个人的轿车飞驰而去。 太宰刚打开车门,坐在车顶的鹤丸一个翻身跳了下来,正好挡住了他的出路。 他们旁边是一户相当平凡的人家,养了一只猫以及亲戚家的孩子在这里暂住。这个地方并不大,所以有新邻居搬过来的消息一早就被人知道了。 夏目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但是塔子阿姨和滋伯父还是等夏目到家了才开始摆放晚餐。 轻松的话题和温暖的气氛能让夏目放松不少,也就逐渐将下午遇到的鹤丸很快抛之脑后。吃完晚饭被塔子委托给新邻居带一些天妇罗的夏目叩响了太宰两人的住所。 鉴于两个人都不是很擅长料理,而来的匆忙并没有准备太多的食物,所以晚饭只是用速食杯面代替了一下。 夏目有些纠结地摁响了门铃,随着一声熟悉的,“请等一下——” 一个让他难以忘怀的面孔出现在了他面前。 “哦呀,下午的小子。”鹤丸脸上笑眯眯的,手上还端着没有吃完的泡面,“大晚上来拜访是有何贵干啊?” “塔子阿姨让我给你们送一些炸好的天妇罗。”夏目将手里的包裹递给鹤丸,闻到了香味的鹤丸用嘴叼着筷子,一手接过盒子,侧身示意夏目进来。 跟在夏目身后的斑理所当然地一块走进了玄关,下一秒一只脚落在了他身上,圆乎乎的招财猫被鹤丸踩在了脚下。 “胆大包天的家伙——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这么对我!”斑摆动着圆鼓鼓的四肢,努力从鹤丸脚底下挣扎出来,“我可是斑大人!区区付丧神,也敢那么对我!” “你知道他是付丧神?”一个年轻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太宰手上还拿着刚开封的蟹肉罐头,听到门口的争吵,好半晌挣扎着从冷气底下走了过来,“招财猫成精了吗?还会说人话?” “本大爷可不是猫——!”斑的怒吼声还没结束,移开了脚的鹤丸拎着衣服上的毛绒球逗炸毛的斑。 一声软绵绵的喵毫不意外让太宰和鹤丸齐刷刷笑出了声。 并不大的四方桌坐着三人一猫,斑像是在自己家一般翻找着购物袋里的零食,美名其曰这是保护费。鹤丸吸溜着泡面,电视上还在报道最近一段时间的失踪案,人数持续上涨,逐渐有些超过政府和相关部门的控制了。 太宰并没有看电视,而是专心处理着手上的螃蟹,一旁的夏目看上去有些拘谨,几欲开口又生生憋了回去。 “电视上那些失踪的人,都是因为非自然原因消失的。”跪的有些端正的男孩语气沉重的说,“但是因为人们太害怕了,就把这些全部归罪给了妖怪,但这些人的失踪跟妖怪并没有关系。” 夏目下意识将鹤丸也归类到了妖怪一类,认为太宰也是能看到妖怪的存在,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便把心里想的直接告诉了对方。 话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万一对方和那些除妖师是同样的存在,那么他这番说辞,对方大概率不愿意相信。 付丧神的话,大抵和式神是一样的存在。 太宰捣鼓蟹肉的手顿了顿,小声地哼了一下,“我知道哦,知道这些人的失踪不是因为妖怪。” 吃饱喝足的斑因为这话翻了个身子,圆鼓鼓的身子直接跳上了桌子和太宰对视,“你知道些什么,人类。” 并不会因为对方逼问一般的语气而生气的太宰反倒是笑眯眯地看向斑,圆滚滚的招财猫身上的气息比他之前见过的二级诅咒还要危险,这放在八原都是不可忽视的一方力量,“我当然知道,”太宰说,“但是我有什么理由将我知道的情报告诉陌生人呢?” 几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不一会门铃响了起来,咽下嘴里的泡面的鹤丸起身开门。 “欢迎光——诶?”一个身着绿色校服的粉发男生站在了门口,他怀里抱着的女孩呼吸有些微弱,两个人身上都是血渍,看上去经历了一场惨烈的逃亡。 嗅到不好气息的太宰也顾不上手上的蟹肉关头了,他直接冲到门口将齐木楠雄拉了进来,下一秒垂着口延的诅咒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屋子里有绷带,帮照桥同学进行简单处理之后再修补伤口。”太宰的语气很冷静,齐木也意外的没有怎么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还穿着家居服的鹤丸皱了皱鼻子,眼前的诅咒身上的气味比他之前砍的二级要更加难闻,力量也强了不少,看样子近期伤害的人类不在少数。 即便是习惯了各类不寻常场面的夏目也被眼前这一幕惊住了,他想过那些失踪的人或许是被神隐了,只要能够找到破解的办法,失踪的人就都会回来。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些失踪的人都是被类似门外的怪物当成口粮吞入了腹中。 因为失血过多,照桥已经陷入了休克,包扎变得轻松了很多,至少对方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而原先还和太宰拉锯战的斑此刻也冲到了门外,庞大的狐狸露出了自己的尖牙。 “夏目,和那两个孩子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斑扭头吩咐屋子里的孩子,转头看向已经握紧了刀柄的鹤丸。 “你们有处理这玩意的办法吧?”狐狸压低了身体,随时准备上前给那个丑恶的东西一击,“如果不行的话,我给你们拖延时间,带着那三个小鬼去八原找三篠。” 太宰紧了紧拳头,眼前的一级气息很不稳定,甚至有继续朝着他们无法控制的境地发展的情况。 下一秒鹤丸抖了抖手腕,刀锋折射出锐利的寒光。 “能斩。”付丧神的语气很笃定,莫名让在场其他几人都安定了下来。 身着素白内番服的付丧神脚下用力,笔直地朝着诅咒砍了过去。一击没能致命,那个鬼东西被从中间劈开,一个类似手指的东西露了出来。紧接着几人看到那被撕开的伤口又开始重新链接,然后缓缓愈合在一起。 能够自我修补的诅咒,意识到这一点的几人表情都有些难看。 斑没有迟疑,而是直接扑到了诅咒的头上,朝着鹤丸之前撕咬开的伤口狠狠咬下。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咸没入了他口中,二次被撕裂的诅咒发出了凄厉的嚎叫,他伸手准备给撕咬他的狐狸来一下,下一秒手臂被从左侧攻来的付丧神砍断。 “它腹腔的手指,那个是关键。”站在门口看着混战的太宰出声,顷刻明白对方意识的鹤丸硬生生用刀尖挑出了那根手指。 没了如同充电宝一样的诅咒只弥留了一会,就被鹤丸和斑扯成了碎片消失在了原地。 几人带着那个模样怪异的手指回到了屋子里,经过了处理和治疗的照桥心美状态好了很多,呼吸也逐渐转为平稳。 校服变得脏兮兮的齐木有些颓废地坐了下来,几个人盯着桌子上的手指发呆。 “找个地方处理掉这东西吧,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太宰揉了揉太阳穴提议道,斑和齐木都罕见的没有发表意见,众人在沉默中一致同意了太宰的决定。 但是方案这么提出了,如何封印储藏这个东西又成了一个新的问题。 放置在寻常的家中肯定是不行的,这玩意随时都可能吸引新的诅咒来抢夺,但是将它随意丢弃在某些地方,如果被别人找到拿回家了,那必然会发生新的血案。 太宰看着面前的手指,突然想起了之前和他有过短暂合作的东京咒专。 “封印这玩意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些人。” 但第二天是工作日,在联系了咒专相关负责人之后,太宰选择了请假一天等对方来取走这东西。 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这个形状有些诡异的手指在短短半天时间里就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诅咒,导致在这个区域的诅咒都快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之前被诅咒欺压的无处生存的小妖怪开始活跃了起来,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兔头小妖在注意到自己家附近的诅咒得到清理之后,特地上门拜访表达感谢。 鹤丸的脸贴在桌子上,盘子里切好的西瓜被他挑走吃掉了最上面一块。 因为天气的原因,咒专的负责人在半路车子抛锚了,现在正在等其他的同事过来接应。 瘫在桌子上无聊了好一阵的鹤丸又开始霍霍还没离开的小妖怪,在可怜的兔子第无数次艰难地爬起来之后,房间的门铃终于被摁响了。 鹤丸兴冲冲过去开门,一个火山头出现在了他面前,唯一的一只眼睛倒映了一脸诧异的鹤丸的表情。 他抬起了手,漆黑的牙齿咧了出来,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 68、方法之六十八 那三个圆孔一样的东西在鹤丸拉开门的一瞬间,冲天的火焰直接将鹤丸整个人淹没。 当听到书说出事了之后从房间内冲出来的太宰已经有些迟了,桌子上那根奇怪的手指已经被那个独眼的火山头拿走了,似乎是注意到了这个房间还有一个人存在,那个诅咒对着太宰充满恶意地笑了笑。 下一秒整个房子被大火淹没,易燃的纸张都蜷了起来。 害怕到缩在茶杯后面的小妖怪瑟瑟发抖,连同冰水都被烫起了高温。 [快想想办法,鹤丸国永已经烧到熔点了。]书的声音有些焦急,[怎么办怎么办,得想个办法把这个火给扑灭。] “降一场暴雨吧。”太宰朝着蜷缩成一团的鹤丸走了过去,滚烫的温度使得他的皮肤都被烫的脱落了下来,这样下去这个躯体肯定支撑不了多久,“只要是合理都能达成的话,就降一场暴雨吧。” —— 那个新搬来的住户家突发大火一事,在夏目放课后到家才从塔子阿姨口中得知。 所幸屋主人并没有大事,而更加巧合的是,本来预报只有百分之二十的大雨在屋子起火不到五分钟的时候突然降了下来,扑灭了这场凶猛的人祸。 屋子里的易燃物已经被烧毁的差不多了,因为这场火的确离奇而猛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表达了一下表面的关心,更多的是想近距离看一看这侥幸在大火之中幸存的幸运儿。 太宰锁上了门,将烧的参差的窗帘全部拉上,整个屋子暗的像是晚上。 浴缸里倒满了书搞来的冰块,已经融的没有形状的鹤丸国永被放在了冰堆里。 大概一个人还是有些孤独,所以下意识将能够说话的存在当成了朋友。 太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像是撞翻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了一起,纠结的胃酸都开始翻涌。 那些裂痕和黑色的疤痕都被烧毁了,除却有些不成形状,眼前的鹤丸国永就和时政那千千万万正常的鹤丸国永一模一样。 太宰坐在浴室门口,他身上做工精致的洋服已经被烧灼的差不多了,加之淋了一场大雨,身上有些狼狈不堪。 在他将鹤丸从火里转移到浴室的时候,因为表皮被烧光而温度流失时他就已经死了一次,书给他捏造的身体让他完成了付丧神转移的工作。 又有敲门声响了起来,太宰没做回应,他将脸埋在膝盖里,脑子里反复播放上午那个火山头的样貌。 好半晌夏目的声音响了起来,男孩的声音很温柔,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津岛先生,塔子阿姨让我来给你送些东西。” 又是一阵沉默,在斑多次劝说下,正打算离开的夏目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 一声狼藉的太宰站在了他面前,男人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被火焰灼烧的黑点挂在衬衫或是裤腿上,但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他沉默了好一会,侧过身让夏目和斑进来。 经过太宰时夏目才注意到男人的眼圈有些红,不像是被烟熏的那样,倒像是因为过长的挤压眼眶,导致了泪腺自我调剂而形成的红眼圈。 “鹤丸先生出事了吗。” 没有那个咋咋呼呼的身影让夏目有些不自在,大致的猜测告诉他这绝不是什么电器操作不当而引发的火灾那么简单。 “有你们没法应付的诅咒来了。”男孩的语气很肯定,趴伏在他脚边的斑抬眼看了一眼太宰,一声不吭,“鹤丸先生现在在哪里,如果让齐木君来的话是不是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的。”太宰的语气很冷静,他垂着头站在那里,打断了夏目说的话,“鹤丸并不是人类。” 男人的态度很疏离,表明了不愿多言,对面的夏目也沉默了。男孩捏着拳头,低垂着头,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不对的太宰重新抬起了头,正打算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下一秒那个看上去温和的男生一步迈到了他面前,伸手扯住了他的领口,“明明还没有做出尝试,为什么就开始否定。” 太宰愣了愣,或许是夏目的语气过于笃定,让他荒谬的产生了也许齐木真的可以做到这种错觉。 刚刚和咒专联系完得到了咒具的齐木处理完周围的诅咒,正打算睡觉,手机毫不客气地吵了起来。 粉发少年憋着一股气坐了起来,打开一看,津岛修治四个大字如同催命符一样剥夺着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您最好是有正事,津岛老师。” 少年咬牙切齿的声音似乎恨不得从太宰身上咬下一块肉,而在一旁一起收听的夏目也罕见的沉默了一下,以一种复杂的神色打量着眼前的成年人。 到底是有多不靠谱,才能让看上去那么沉稳的齐木君怨气冲天。 随着斑第三个哈欠打响的时候,太宰的门铃再一次响了起来。 夏目走过去打开了房门,穿着睡衣夹着枕头的齐木楠雄出现在了门口。对方显然是用超能力赶过来的,在从更加靠谱的夏目口中了解了事情之后,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太宰现在的居所。 房子的损伤对他来说只是一会的功夫,但修补一个拥有生命的付丧神这件事成了一个大难题。 治愈人类的办法应对付丧神显然是不靠谱的,但是普通修补死物的办法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原先因为高温和没有模型而变得有些怪异的鹤丸被齐木修复成了最初的模样,没有了那些漆黑的包裹和 古怪的裂痕,太刀付丧神像是许许多多神社中供奉的名刀那样,华美而又致雅。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齐木面无表情从浴室里退了出来,少年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和夏目道别之后立刻利用超能力回了家。 “书。”太宰开始在脑海里敲沉寂许久的书,“能感受到鹤丸的活跃吗。” [一切都挺正常的。]书回答道,[如果没有以人形出现大概是还需要时间缓冲。] 得到了书的解释之后太宰明显放心了很多,在和夏目以及斑告别之后,太宰还是将鹤丸带入了卧室,用白布蒙上。 至于那个烧毁了他房子的诅咒,总会慢慢处理跟踪的。 —— 这里授课比之前的学校要轻松不少,太宰早上睁眼的时候就发现了一身洁白的鹤丸正蹲在他床上看着他,注意到他醒来也只是简单的打了一个招呼。 两个人都没有提那个火山头诅咒的事,相当相安无事的一起吃完了早餐,随着太宰出门,鹤丸也翻窗朝着另一边走去。 夏季总会让人莫名其妙的烦躁,太宰松了松领口,虽然窗户打的很开,但还是没有一丝风进入教室。 彼时他注意到楼下有个令人眼熟的身影,东京咒专的夜蛾正道正站在教学楼底下,对方的目的很明显是来找他。 那个按照约定来取走手指的咒专负责人到最后都没有出现,留言也只是到修车为止,随后就没了消息。 太宰眼神暗了暗,虽说这种猜测有些阴暗,但是放在咒术界又是极为常见的手段。 处理掉那些无法掌控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莫须有的罪名,然后理所应当的处死。 这个融合的世界,咒术界的手伸的比太宰猜测的还要长。 政治、金融、权利、舆论。 只要是能够掌控的地方,无处不遍布他们的棋子。 不出意外的,在太宰结束了自己的课程之后,远道而来的夜蛾将他约到了附近的咖啡店。 店里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一对情侣以及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寻常情侣不会有这么刻意的距离,而一般的老人又不会有这样锐利的眼神。太宰注意到夜蛾看向他的眼神带了点抱歉的意味,手指不自然弯曲,一切都是说谎的迹象。 他并不是来了解那场火的缘故,而是上面那些人忌惮太宰的能力,让他相对熟悉的夜蛾成为那个棋子。 太宰垂下了眼睛,看着手中的冰咖啡。 因为重量问题那些冰块都浮在了最上面,逐渐沉底的牛奶将咖啡的颜色变得温和了不少。 “动手吧。” 随着那个年纪最大的发号施令,那边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情侣双双出了手,下一秒痛呼声响起,夜蛾左右脸溅上了血渍。 一柄雪白的刀刃刺在了太宰左侧的沙发上,纯白的鹤蹲坐在靠背上,金色的眼瞳笑眯眯地看着那个打算离开的老头。 鹤丸对着夜蛾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下一秒离门口不足十米的老头后仰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咖啡店的店员连眉毛都没有挑一下,很平淡地摁下了那个传菜的按钮,随即咬烂了口腔里的毒药。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间咖啡屋也是咒术界用作交头的地方,而服务生都是那些人培养的死士。 太宰淡然地坐在座位上,此刻冰块已经化的差不多了,血渍溅在了外面的玻璃杯上,混杂着水珠一起滚落到了桌子上。 “这样做的话,会连累到你吗,夜蛾先生?”对方的用词很温顺,但里面的威胁意味不减。 夜蛾暗骂一句疯子,整个人前倾,看着太宰鸢色的眼睛,“你很清楚你在跟那些家伙对着干吧?” 青年笑着点头,站在他靠背上的鹤丸从上面滑了下来,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太宰旁边,毫不客气地拿过对方的咖啡一饮而尽。 “你会被那些家伙通缉,然后会有数不清的杀手来取你的性命。”夜蛾敲了敲桌子,他朝着太宰推过去一份档案,“这里是所有可能出现的杀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敌人,东京咒专不会为你提供任何的庇护和帮助。” 太宰伸手翻了翻资料,第一页印着一个看上去就极其凶悍的男人,关于他的介绍全是数字,仅仅是这些东西都可以说明男人有多么的危险。 随后他笑着抬头,对男人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夜蛾做完这一切后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钥匙,跨过地上的尸体走了出去,并将太宰的位置报告给了高层。 是夜,内网通缉榜单首位被刷新,丰厚的奖金后是无数人蜂拥这个小镇。 69、方法之六十九 吃了一半的薯片袋子被踢翻,零零碎碎的东西掉了出来散了一地。 接了这一任务前来的不在少数,大多数都被鹤丸阻挡下了,少数的成功击杀太宰之后,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男人身体溃烂,在他们被那个一身洁白的付丧神击倒之后,那个先前被杀死的男人总会毫发无损地再度出现在门口。 不是被鹤丸揍成了半残,就是被太宰吓出了病。 这个赏金丰厚但极其难搞的存在逐渐被形容成了都市传说,而太宰的悬赏单一直高高挂在悬赏榜上,即便是为了金钱不断有人接下这个任务,但并没有人真正拿到了赏金。 那些获得过相关消息的人开始对太宰的术式做出猜测,但各类记载中都没有记载过这样的诡异的术式。 今天已经出现了三波人了,太宰平静地调试电视频道,上面关于意外失踪的报道开始减少,相对的,医院内因为恐怖袭击重伤的人增多了起来。 一时间人心惶惶,以至于晚上出来的人也大大减少。 晚上的便利店剩下的便当并不多,鹤丸蹲坐在店门口等太宰出来。在这个地方任教也有一段时间了,再过两周就要重新回到私立PK学院。太宰对于自己的学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对于不稳定的工作也没太多的抱怨。 对他来说这只是为了融入这里所必备的伪装,没有必要为此分散过多的注意力。 太宰拎着一袋东西出来的时候,发现鹤丸一直盯着不远处停车场看。 “来人了?”青年将袋子中的三明治递给了付丧神,后者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接过了递来的三明治。 一个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招惹的角色一步步从阴影处走了出来,太宰记忆很好,一眼就认出来眼前的男人是夜蛾之前给他的档案上第一位。 那份档案没有详细介绍男人有多么危险,只是罗列了一些基本的数据,关于其他的介绍,只有短短一段文字。 只要是给钱,不论什么活都会接的天与暴君。 鹤丸咬了一口手上的三明治,被速冻过的冷硬面包口感并不好。因为放置的时间太久,蔬菜都有些蔫吧,但勉强能用作果腹。 一身素白的鹤丸亮的惊人,男人慢慢靠近了,太宰注意到对方手上提着的并不是什么咒具,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掰下来的一根撬棍。 像是一只蛰伏的黑豹。 太宰后退了一步,手上的购物袋掉在了地上。下一秒那个手持撬棍的男人冲了上来,鹤丸下意识抽刀抵挡,但是男人的力度和速度都要远超于他。 太宰听到了清脆的骨裂声,鹤丸因为受到撞击伤而松开了握着太刀的手,长刀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被对方轻松勾起,轻松踢到了一边。 付丧神下意识地避开,果不其然,他逃离的地方被男人手上的撬棍砸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 对方并不在意武器的弯折,只是用手就拧直了弯曲的撬棍。 太宰看着男人舔了舔唇角,路灯下他才注意到男人嘴角上有一道疤。 跑。 这个念头开始疯狂充斥脑海,连同几日都不见踪影的书也在催着他离开。 强烈的不安笼罩了太宰,无论是体力还是力量,他跟眼前的男人悬殊过大,对方既然在大致了解了他们的能力之后还敢一个人前来,侧面也足矣说明男人对自己力量的自信。 “你养了一只不错的狗。”男人挥了挥手里的撬棍,他身上盘着一条肉虫一样的东西,“可惜咬人不够疼。” 用自己不习惯的手出刀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鹤丸受伤的左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握着刀的右手还在发抖。 他试着偷袭那个男人,但是普通的攻击并不能对对方产生任何作用,反倒是被还击时震得虎口发麻。 “是一把好刀啊。”男人冲着鹤丸笑了笑,下一秒变借力冲着太宰而去。 因为身体下意识向后,反倒让对方得到了机会,下一秒向前进攻而来的鹤丸被伏黑甚尔正中腹部,笔直地摔进了便利店内。 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声一起响起,甚尔颠了颠手上的撬棍,直接朝着店前的监控砸了过去。 从店门口到马路边拦到车的概率不到百分之二十,而从这个男人手里逃生的可能性少之又少。 太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惊恐显得不那么虚假,“书。”察觉到太宰在喊他的书很快的开始分析可能的逃生路线并且拟定新的躯体,“能够分析出这个男人的行动路线吗。” [可以,但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甚尔一步一步靠近太宰,像是已经捕获猎物却要故意戏耍对方一般,“我给你逃跑的机会,数到十我会去追你。” 太宰看了一眼挣扎着从碎玻璃中坐起的鹤丸,对方并不是给他什么逃跑的机会,而是用他离开的时间解决掉鹤丸。那个被吓瘫在地的店员颤颤巍巍摁响了报警器,巨大的响声让来了兴致的男人啧出了声。 “警察啊,有点麻烦……”甚尔伸手揉了揉后脑,紧接着他从那个长相诡异的肉虫中抽出了一把长刀,“嘛,我跟你并没有太大的怨恨,要怪就怪那些出大价钱买你人头的家伙吧。” 太宰干笑着向后退了一步,眼下的情况已经将他逼到了绝境,他只来得及急匆匆和书说到:“延后复活,地点设定在这个男人的居所。” 下一秒那个手持长刀的男人笔直地冲着太宰砍了过来。 刀刃没入喉管发出刺耳的声音,捏着手腕站起来的鹤丸瞳孔急缩。 鲜血使得那个眼神都有些涣散的女店员大喊出声,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呼啸的警铃声,鹤丸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他知道太宰并不会真正的死去,虽然他至今都不明白这个审神者身上的秘密,但是眼前的一切还是过于震撼,以至于他握着刀的手都在颤抖。 疼痛彻底左右了太宰所有的思考,他能感受到自己被眼前的男人砍伤,因为书的缘故,他在转移到新的躯体之前都会保持绝对的清醒。 以往的死亡都是让太宰立刻复活,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那种疼痛都是无法忍受的。 堆积久了,就成了一种更加缓慢的凌迟。 心脏已经逐渐停止了跳动,男人一只手拖着他的左脚,血迹就顺着他们移动的痕迹一路蜿蜒了下去。 鹤丸看着太宰被对方拖走,然后塞到车的后备箱内扬长而去,他清楚太宰为什么没有选择复活,一旦他们利用非自然的能力离开了这里,那么暴露的,是身边那群小鬼的安危。 店员崩溃的叫声逐渐停了下来,屋子外的警察举起了枪对准了鹤丸,他们将眼前这个沾着一身血的年轻人当成了实施暴力的一方。 鹤丸缓慢地举起了手,交错的灯光照的他眼睛酸痛,一片恍惚中他有些看不清太宰离开的方向了。 察觉到对方没有反抗的意思,那些警察一拥而上,将鹤丸扣住,连同散落在一旁的太刀一起带离了现场。 太宰说不出这种一言难尽的感觉,他的大脑和心脏都已经停止运作了,各部分的器官也因为死亡开始慢慢停止工作。但他还在思考,即便已经没有了那些器官,因为书的原因他甚至有些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让你以这个形式存在最多还能维持五个小时,如果他们的交易还没有达成,你真的会死。] “能确定他的住所吗。”在书陈述了这件事之后过了好长一会太宰才出声询问,体验死亡的感觉并不好,他甚至已经没有了作为活人的感觉,“在他们拉开包的一瞬间转移。” 车子的颠簸停了下来,可能是因为太多污渍,男人并没有提着装着太宰的拎包,而是喊人帮忙运了进去。 即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不死,也被面前的一幕搞的有些反胃。 “这家伙并不好搞,我想你们也清楚。”伏黑甚尔摸了摸挂在他身上的丑宝,“之前那个价只是说除掉这家伙,可没说要把尸体运过来……算上尸体,至少得这个数吧?” 男人比了个数字,坐在左侧的老者一个你字刚出口,就被正中央那个缝合线的老头挡住了。 羂索最初的目标并不是这个假名为津岛修治的家伙,而是之前无疑了解到的咒灵操使,之所以暂时将目的放在了太宰治身上,只是因为这家伙无法杀死的特殊性引起了他的兴趣。 如果拥有了这样的身体,或许能够更好的完成那些计划。 他在谋算,而当他的计划中出现了太宰治之后,那些被推翻的想法再一次被撅了出来。 咒术界高层的老不死都是贪生怕死的东西,只要有什么超过了他们的限制,就会被钉在板上宰割。 只可惜津岛修治是个普通人。 羂索的手摸上了太宰的皮肤,因为身体逐渐僵硬,太宰并没有感受到那种令人作呕的缓慢。 “把钱给他吧,为了之后更好的合作。”老头笑眯眯地吩咐身后的人取出箱子,拿到钱的甚尔并没有久留,只是在最后一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被装在包里的太宰。 [没有时间了,我要强制转换了。] 书的声音又回到了当时他们第一次建立链接时那种刻板的语气,这一次太宰并没有反驳,他不知道这些家伙要他的尸体做什么,想来也不是用在什么好地方。 羂索正打算彻底拆开对方的身体看看复生的原因为何,下一秒太宰的身体开始迅速溃烂,眨眼之间只剩下了一滩不明的液体。 在场的人都愣在了原地,意识到了某些事情的羂索眼睛里的狂热更甚。 “是复生,他的的确确复生了。”老头有些神经质地笑了几声,“更新悬赏榜,大范围通缉津岛修治,不论死活,只要得到消息或是能够带来尸体就有赏。” 太宰并不清楚那个丧心病狂的老头又有了什么主意,他注意到自己复生的地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寓,看上去并没有很干净,一看就是平常疏于清理。 他正打算往前走,一个清脆年幼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70、 方法之七十 太宰转过头,一个黑色头发的小男孩站在他面前,他站在有光的地方,使得太宰能够看的很清楚。 男孩脚底下有几只兔子,兔子像是察觉到了门那边传来了动静,耳朵整齐一划地朝着那个方向侧了过去。 普通的宠物兔并不会有这种体型和反应能力,大概和小孩的天生能力有关。太宰觉得小孩的模样眼熟,仔细一看才发觉对方的眉眼都和袭击他的男人很相似。 意识到很可能是那个男人的孩子之后,太宰的态度也亲切了很多。 他没办法控制住那个男人,但是尚且年幼的孩子还是能够掌控的。 伏黑惠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在附近见过这个男人,他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可能是他父亲的同事,但是面前的男人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甚至态度良好地半蹲了下来。 “唔,我是你爸爸的同事哦。”太宰脑子里整理着之前从夜蛾那边获取的消息,关于伏黑甚尔的妻子并没有太多的介绍,而他的孩子也只有伏黑惠这个名字是他们了解的。 起初从资料上了解到的,还以为是个女孩子。 伏黑惠小心地往后退了两步,男孩的警惕性很高,太宰的只言片语并不能让他彻底放下防线。 [伏黑甚尔在驱车往家里赶,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他们所得到的消息还不足以欺骗伏黑惠,对方脚底下的兔子蠢蠢欲动,随时都准备上来蹬太宰一脚。 “因为误会,我的朋友可能被关到警署了,需要你爸爸帮个忙。”男人脸上是温和的笑意,他慢慢从光线较暗的地方走了出来。 伏黑惠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他现在能够看清男人的长相了。对方并没有携带什么明面的武器,伏黑惠不敢确认对方的大衣里面没有携带热武器。 男孩紧盯着太宰的一举一动,像是一只受惊的小豹子。 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绷紧了,随时准备反扑可能冲上来的太宰治。 “……惠是吧?”太宰看着眼前过于紧张的孩子,慢慢俯下了身子,“叔叔可以跟你一起等爸爸回来,相信我,我并没有恶意的。” 他知道我的名字,那么至少跟父亲是认识的。 伏黑惠那么想着,对男人的怀疑程度降低了些许。他并不清楚自己正一步一步走进对方的陷阱里,或许是眼前的男人看上去过于孱弱了,以至于在见到对方的时候,起先的警惕性就被抹去了不少。 他是在睡梦中被太宰惊醒的,第一反应就是有小偷溜进了家里。 太宰站了起来,举着手一步步靠近了伏黑惠。男孩看着他,缓缓后退,缩进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他坐在沙发右侧,太宰坐在沙发左侧,两个人隔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伏黑甚尔还在赶过来的路上,太宰有一句没一句地和男孩搭话,大致都是一些日常的琐事。 孩子的戒备心终归是比成年人更容易突破,大抵是因为旁边男人的态度过于温和,加之今天一天父亲都没有回来的缘故,伏黑惠的防线一点一点松了下来,对太宰的态度也比一开始好了很多。 甚尔说不上自己到底哪里不舒服,太阳穴一路上都在突突地疼,他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但是又不确定这种不安的源头是哪里。 请报上说津岛修治是可以复活的,但是从他击杀了对方一直到送给那些老东西,那么漫长的时间对方都没有任何复活的迹象。 或许是因为他的能力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甚尔努力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他的车子打了一个漂亮的飘移,无意间看到了路边的警车。 那个店员报了警,而他带着津岛修治离开了现场,被留下的那个家伙大概率是被警方带走了。 附近的警车上还有一点血迹,大概那个奇怪的咒具和那柄咒具的主人就被关押在了这里。 毕竟干掉了他的主人,而咬人那么凶狠的狗他也没兴趣了解,唯独对那柄咒具格外钟爱。虽说有了仿造的意味,但意外是把好刀。 不用在乎身份或是价值,能够杀|人的,便是好的。 值夜班的警察大多已经睡着了,追锦江连载文,加企鹅君羊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整个警局有些空荡荡的意味。那些警报器都没有被打开,或许是太过安逸,这些人并没有最基本的警惕性。 彻底让这些巡逻的警官闭嘴对甚尔来说是件很轻松的活,但是他没有把人干掉然后吸引其他人注意力的意思,只是尽可能避开了各种眼线,悄无声息来到了物品保管室。 已经过时的枪|械和那些家常用的水果刀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趣,他的目的是那把被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的太刀。 那确确实实是一把好刀,即便是就着微弱的月光,也像是蒙了一层莹白的纱。 确有名刀择主一说,这柄太刀十分人性化地表达了对甚尔的不喜,后者啧了一下嘴,径直将太刀塞进了丑宝的嘴里,翻身离开了警署。 就在甚尔离开的一瞬间,被关押在单间的鹤丸也原地消失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本体有碰上了那个家伙,也明确表明了对他的敌意,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之后的感觉就像是被突然中断了,等他再次回到本体内是,周遭都是说不上的黏腻温暖。 像是在谁的腹部里一样。 鹤丸思考了一会,想起那个男人似乎从他身上盘踞的肉虫中取出过武器,那么对方携带他本体的办法大概率也是将其放进那个虫子的腹腔内。 一时间鹤丸的心情变得复杂了许多。 在鹤丸从单人间消失的一瞬间,警署的报警器响了起来,夜班的警察从梦中惊醒。 那个一身素白的家伙不见了。 虽然从店员口中得知袭击她的并不是鹤丸,但是他们的能力似乎并不足以追捕那个袭击者,暂时被控制住的鹤丸就成了那个倒霉的替罪羊。 他们调取了监控,无论那条路都没有对方的身影,画面中有的只是反复巡逻的警察。 而监控转到关押鹤丸的隔间时,对方一直是干坐的一个状态。就像是特效电影才能做到的那样,被他们关押的人凭空消失了。 无论指纹还是血液,他们对比的信息并没有任何的录入,至少在日本范围内是找不到。 正因为如此,他们判定鹤丸是偷渡而来的,要进一步审核。 而现在对方就像是什么灵异生物一样凭空消失了。 他们朝着上级汇报,在了解情况之后得到的只是停止探究,不要再进一步了解对方的资料。 甚尔带着鹤丸到家的时候,发现客厅的灯亮着,他想起自己似乎为了追捕太宰,已经超过一天没有回家了,那孩子可能等他睡着了,因此忘记关掉外面的灯了。 难得有点笑意的甚尔在拉开门的一瞬间,脸上的笑意凝固了,甚至有些发冷。 那个明明应该死掉的男人正坐在他们家客厅里,而他的孩子靠着男人睡了过去,脸上的神色十分安宁。 为什么津岛修治会知道我的住所。 甚尔的瞳孔紧缩,像是猎豹一样锁定了太宰的位置。而后者对着他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手缓缓托起已经睡过去的伏黑惠,慢慢地走到了甚尔面前。 俊美的青年温和地笑着,但是那笑意不及眼底,给人一种凛冬般的寒冷。 太宰的手放在伏黑惠的后颈上,他没有发出声音,用口型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他说:“我们做个一换一的交易吧。” 伏黑甚尔发出了一个气音,他确实被太宰做出的这一遭惊出了冷汗,但是随即他脸上就出现了有些疯狂的笑意。 “你最好祈祷我的孩子没有事。”男人用口型说,“不然我会彻彻底底将你撕成碎片。” 太宰笑了笑,移开了放在惠脖子上的手,但他并没有将惠递给甚尔,而是就那么将孩子抱在怀里。 地上的狡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零零散散睁开了眼睛,即便是两个男人都很小心,因为没有熄灭的灯光的缘故,惠还是醒了过来。 那个自称是他父亲的朋友的人正抱着他,而有好些时间没见到的父亲手里提着刀和男人对视。 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原先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惠彻底清醒了,他看了看那个经常不在家的爹,又看了看这个自称是他爹朋友的人,恍惚间明白了些什么。 这大概不是什么朋友,而是来追债的吧。 年纪轻轻的惠并不了解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凭借自己从一些不是那么正经的影视剧中了解的内容来分析,抱着他的津岛先生很可能是□□里那种催债人。 “惠是个好孩子对不对。”太宰抱着惠,小孩的侧脸贴在他身上,他用着不是那么别扭的姿势托着小孩,让他不会太难受,“你爸爸拿走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现在我想把我自己的东西要回来。” 伏黑惠木然地看了眼太宰,随后用着一种复杂的神色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爹。 心下了然。 津岛先生果然是来催债的。 “你拿走了那柄刀。”太宰的语气十分肯定,“用刀来交换你的儿子。” 伏黑甚尔哽了一下,面前的男人就像是拿到了剧本一样难搞,无论是知道他的住址,还是用花言巧语哄骗他的孩子,最后还料到了他折回去取那柄刀。 “别不承认,伏黑先生。”太宰笑眯眯的,“你对付我的时候大半时间去注意我的同伴了,更准确的来说,是注意我同伴手里的刀。” 他确实是在战斗中关注那柄刀远胜于他目标的两个男人,但是记忆中眼前的男人明明害怕的都快没有思考能力了,怎么会去留意作为刽子手的他到底在关注些什么。 或许从被他击杀开始,一切都在这个津岛修治的算计之中了。 眼前的人哪里是什么依靠强力队友的草包,明明是掌握棋局的那一个。 伏黑甚尔从肉虫里抽出了鹤丸本振,将他递给了太宰,而太宰也十分守信地把怀里的惠交还给了伏黑甚尔。 身上还沾着丑宝口水的鹤丸装死不愿动弹,太宰拎着对方没有沾到口水的那一点地方,十分嫌弃地提着。 “你的同伴还在警局里,这样,一百万日元,我帮你把他捞出来。”怀里抱着惠的男人被摆了一道,多少有点不爽,他估摸着那些老头在察觉到太宰活着还会出新的通缉,只要对方一直从那些老不死的手里逃出来,对他来说太宰就是一张移动的饭票。 “我的同伴?”太宰的语气向上扬了扬,察觉到这些不靠谱的成年人要进行某些不可描述的交易,惠安静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就在这里啊。” 70-80 第71章 方法之七十一 本想着就这么安安静静当一把普通咒具的鹤丸在伏黑父子有些差异的眼光中走了出来。 用走来定义并不是很准确,总之那把刀凭空长出了一个人。 鹤丸身上还挂着一言难尽的细丝,总之整个人都很狼狈。被忽略的手腕肿的有些吓人,他面无表情看了一眼挂在甚尔身上的丑宝,将自己脱臼的手腕接了回去。 两个人在离开时,趴在父亲身上的惠盯着太宰半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关于他们俩的追捕令并没有就此结束,羂索对太宰颇有一种得不到誓不罢休的意思。控制加茂宪伦让他完成了一个不错的开端,但是要想真正将这里搅的腥风血雨,光靠这仅有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夏油杰是一个突破点,他的力量让人过于艳羡,而最重要的,他是一个远比五条悟更好突破的对象。 忧虑的太多,势必要对整个体系产生质疑。 羂索扣了扣椅子把手,六眼的诞生让诅咒集体变得活跃了起来,而那些贪生怕死的老东西对此愤懑不平。这也正中了羂索下怀,他可以借助六眼的手杀掉那个咒灵操使,然后再利用这些老东西杀死六眼。 他能够得到的,有效的资料里,有也仅有那个被称作天与暴君的男人能够和六眼抗衡。 利用和被利用是互相的,即便是不能在紧张的时间内干掉那个津岛修治,能够限制住六眼和咒灵操使也是好的。 鹤丸清理了身上的污渍,衣物也替换成了寻常的棉布衣物,没有装带任何的硬甲或是防具。 他坐在太宰旁边,矮脚桌上放着几听冰啤酒,水珠子一点点滚落在了地上。手上的事情开始变得越来越多,他需要知道想要他尸体的老头的目的是什么,还需要解决半年之后喷发的火山。 他们没有电脑,即便是太宰从甚尔那边摸到了暗网的网址,他们也没法登入查询。 对方应该是清楚自己已经复生的情况,那么悬赏会很快更新。至于对方会不会将矛头转向并没有彻底完成任务的伏黑甚尔,这些事情就不在太宰的考虑范围内了。 “我还是要去一趟。”他和鹤丸都已经超过二十七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太宰辞退了老师的职务,虽说之前的薪水还是有一个可观的数字,但是他向来没有很好的金钱观念,两个人陷入了经济窘迫的情况。 这句话不是对着鹤丸说的,而是对着书说的。 后者并没有反应过来太宰什么意思,只是有些迷茫地嗯了一声。 “查一查伏黑甚尔交货的路线。”太宰站了起来,他的大脑有些过于兴奋了,以至于猛地站起来的时候眼前有些恍惚,“我需要去找那个发布通缉的人。” [客观来说,你这样的行为无异于送死。] 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生气,但太宰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警告。 “我得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然只会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太宰抿了抿嘴,缩在沙发另一边的鹤丸已经睡了过去,他太疲倦了,支撑了那么久已经属于极限了。 暗网上刷新了太宰的通缉,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的各方雇佣军的眼皮子开始乱跳。连那个男人都没解决掉的家伙,那么换做他们上,估计下场是差不多的。 书哼哼出了两个气音,很快给太宰模拟了对方的所在地。 加茂本宅内,斜靠在躺椅上的羂索一下没一下地击打着扶手木。他不确定那些一茬又一茬的雇佣兵是否能够将津岛修治带到他面前来,虽说已死之人更有利于他的操纵,但对方身上的谜团太多,他又止不住好奇。 太宰并没有咒术界的能力,因此他也没有打算强行突破重围。 偌大一个加茂家,大多数都是了解了太宰的长相,也清楚眼前这一位是某位大人想要的素材。 人类的怜悯心和同情总会在一些特定的条件下被彻底消耗殆尽,太宰清楚那些人都有了他的相貌的资料,也做好了可能被押送到那个老头面前。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迎接他的并不是手铐或是脚链,而是冰冷的武器。 他们并没有攻击太宰的致命处,而是捅穿了对方的腹腔,使得本来就因为置换和长达数小时的半脱离的太宰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太宰的眼前血红一片,因为淤血和疲劳导致他的大脑有些过载。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有些刻板的年长者,并不饱满的长相使得他眉眼中的凶狠更加明显。 羂索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送上门,这一点倒是有些脱离了他的预料,他本想着解决了那几个咒专的小子再来处理太宰治,没想到对方先一步找到了他。 “真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负责押送太宰的护卫退了出去,男人瘫倒在地面上,肺腔里都开始涌入血沫,这使得他的呼吸变得更加费劲了起来。 “你没有和我商议的资格,津岛修治。”羂索的手探到了太宰的头部,所能得到的资料中,太宰和咒专的夜蛾似乎私交不错。羂索咧了咧嘴,虽说他一开始并没有这个打算,但似乎能够接触到他的猎物内部,或许更加有趣。 [恭喜你,你要被盗号了。]书幸灾乐祸地嘲笑出声,[别告诉我这一步也在你的计算之中。] 太宰没做声,被替换掉的感觉漫长而恶心,对方一点点掌控了他的身体,而还没有为他构建一副新的躯体的书还在那里瞎乐。 “只要我不脱离这个身躯,这个躯体就不会腐烂,对不对。” [是这样没错啦,但你确定要跟这个鬼东西当邻居吗?]书有些困惑地反问道,[如果你脱离了这个身体,他会立刻腐烂,如果在这之前羂索没有得到下一个栖息地,说不定就能彻底搞死他了。] “不急。”太宰笑了笑,他和羂索的视线完全共享,因此他能看到那个刻薄面容的男人随着羂索离开之后倒在了地上,“我很好奇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太宰安静地用第一视角看着羂索离开,随后坐上了他的车,回到了他们之前的住所。 有书的刻意为之,那些不想让他了解的内容自然不会出现,他们甚至捏造了一段相当真实的记忆,借此来排除羂索的疑虑。 注意到开门动静的鹤丸很快醒了过来,拜羂索所赐,他已经很久没睡一个过于安稳的觉了,只要有稍微的动静,都可能是有心之人的袭击。 鹤丸清醒的很快,在察觉到门口的身形是太宰之后,莫名的有安稳了不少。 羂索一步步走到了沙发前,桌子上摆放的零食啤酒被放的乱七八糟的,而记忆中那个名为鹤丸的刀客半梦半醒地坐在了一边,没有任何表态。 鹤丸闻到了一种奇怪的,腐朽的味道。他很确定他们已经有些时候没有买过生肉之类的东西,而在太宰进来之前也没有这样的气味。 那么这种古怪的味道只可能是对方带过来的。 鹤丸转过头看着羂索,对方用着的是他最熟悉的那张脸,但是额头上多了一道奇怪的缝合线。 羂索面色自然,丝毫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鹤丸当下了然,但是他和太宰之前的牵绊并没有断掉,这使得原先提起的心脏又安稳了不少。 没有任何的高科技设备,居所也不大,附近也没有讨厌的咒术师的气味。 一切都让羂索有些安逸的忘乎所以,对于没有任何攻击态度的鹤丸也保持了一个相当友好的态度。 他从太宰捏造的记忆中能够得知刀客的厉害,从那些瘫痪的雇佣兵身上就能得知一二。 如果没有成功的引起他们的纷争,那么对津岛修治的同伴下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跟假太宰吩咐了几句的鹤丸正转身欲走,背后一道让人恶心的黏腻时间久久地凝视着他。他不知道那个东西又有了什么想法,总之那样的眼神绝对不能称之为和善。 鹤丸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去了便利店,而是从羂索的视线内消失之后,转身叩响了夏目的房门。 塔子和滋去旅行了,因此只有斑和夏目在家。在看到敲门的是鹤丸之后,斑犹豫了一会还是将人放了进来。 鹤丸并没有从正门进来,也就说明了他在刻意躲着某些人。 斑的视线懒洋洋上抬,正好对着太宰和鹤丸说在的居所。明明是白天,房门和窗帘全部被拉上了,像是房间里的人在做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一样。 “怎么了,打算抛弃那个黑心老板投靠我了吗?”斑懒洋洋地翻了个肚皮,吃到一半的七辻屋馒头滚落在鹤丸膝盖旁边。后者并没有介意,捡起来塞进了斑的嘴里。 被鹤丸这一下给噎住的猫正欲炸毛,就看见那个平时也没啥正行的付丧神正襟危坐,一字一句道,“我的审神者,津岛修治,被不清楚的人占据了身体。” 他这句话不仅是惊到了夏目,连原先有些无所谓的斑也翻坐了起来。 “你是怎么确定,现在的津岛修治不是原先的那个。”斑没了可以伪装的无害感,狐狸妖怪盯着鹤丸一字一顿地问道,“如果你所说的是真实之事,那么恐怕你的主人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 鹤丸的手指有些不自然地蜷了起来,他开始回想太宰到家的一系列行为,他说不出到底有哪里不对,除了脑门上的缝合线之外,就是胸前多了很多不明的血渍和那个明显属于尸体的气味。 “我需要去确认一下。”狐狸妖怪沉默许久,对着鹤丸说道。 后者也没有意见,只是轻微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人一猫前后脚离开了里室。 斑从软榻上跳了下来,选择跟鹤丸去一探究竟,夏目匆匆忙忙追了出来,被两人反手塞进了房间内。 “在我们无法确定那个家伙的危险程度之前,我不会让你冒险。”斑眯着的眼睛也睁开了,金色的眼睛定定看着夏目,“毕竟我还要继承你的友人帐,在此之前,你可以不能因为意外而先一步离去啊。” 鹤丸并没有带着斑立刻回去,而是先从便利店买了定食,顺便给斑拿了一份生鱼。 当斑靠近的时候,那股不好的气味就更加明显了,即便是习惯了污染的大妖怪,面对这样浑浊的污秽,也忍不住皱紧了鼻子。 第72章 方法之七十二 “祈祷津岛那个家伙平安无事吧。” 斑沉声说了一句,他们距离住所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但是那股异味混合着不详的力量远远就传了过来。 跳招财猫一样的狐狸跳了两步站到了门口,提着大包小包的鹤丸紧跟着他走到了门口。 他费劲地伸出手摁响门铃,而早在他们距离门口不足五十米的时候,羂索就已经守在了门前。 鹤丸出去的时间有些太久了,久到他对对方产生了怀疑。 或许是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同伴已经被悄无声息替换了,所以利用这个时间去找新的救兵来封锁他。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了逃跑的念头,但另一个生物的脚步有些过轻了,甚至比幼童都要轻快,而且紊乱的并不像是用双脚行走的人类。 或许只是喂了一下路边的野猫也说不定。 羂索安静地在猫眼处观察鹤丸,对方手上并没有奇怪的东西,而旁边也没有任何人的存在。 于是他拉开了门,对着鹤丸露出了一个相当友好的笑容。被这个笑给震得愣了好一会的鹤丸突然有了一个不太真实的猜测,或许太宰还存在在这个身体中,而关于他们的记忆被许多虚假的内容替换掉了。 眼前的假太宰或许并不了解他们。 斑扭了扭身子,从鹤丸和羂索的夹缝中钻了出来,猫咪抖了抖自己的被蹭乱的毛,顺手就给鹤丸的购物袋勾出了一个口子,里面的东西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羂索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散落一地的东西,有着共享视线的太宰也看清了鹤丸购买的食物。 大多是一些他不喜或是痛恨至极的料理,对方想干什么,聪慧如太宰一眼就明了了。 [为什么要对鹤丸国永做出你还活着的暗示。]书有些不明白,[这样的话很可能导致他也陷入危险。] “我没办法联系到伏黑甚尔,但是鹤丸可以,只要这个东西还没有离开我的身体,那么我周围的人就不会陷入危险。”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场豪赌,没有人清楚羂索下一步会做什么,即便是书也不可以。 在不彻底违背本质的情况下他可以保证鹤丸的存活,但眼前不知未来的情况让他有些无从下手。 鹤丸打开了电视,电视的声音很响,吸引了羂索的注意力。 鹤丸沉默地嚼着口中的食物,不经意地观察着对方。这些东西都是他那个要求颇多的审神者不喜欢的东西,而面前的人却可以面无表情地下咽,和他猜测的一样,内里换掉了人,但是原属于这个身体的持有者还没有彻底消失。 身体本能地会对这些东西排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鹤丸的心情突然轻快了很多。 ‘今日,冬木市发生一起特大核爆,现场已封锁勘察,已疏散附近的居民,还请各位周边住民多加小心……’ 浑浑噩噩间注意到冬木市几个字的太宰猛然转醒,而羂索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鹤丸拥有过往的记忆,因此也被这个有些特殊的报道吸引了注意力。 [坏消息,您之前的经历的世界和您的源世界也和这个子世界融合了。] 书有些麻木地平铺直叙,[如果解决不了火山问题,港口城市横滨也可能受到波及。] 在听到横滨的时候,太宰原先平稳的心跳突兀地蹦了两下,他知道圣杯的作用是什么,也清楚如果得到这个东西就能挽回自己好友的生命。 但这一切都是无用功的,他现在并没有参与圣杯战争的门票,也就无法取得那个圣杯。 即便是他用圣杯挽回了织田作,火山还是会吞没这片土地,时间再一次轮回,他要再一次经历这一切,重复离别和相逢。 羂索若有所思地用筷子搓了搓盘子里的玉子烧,这个世界发生的意外在不断增加,总有一些超脱他们预料的事情在不断上演。 而没有人对此产生怀疑,所有人都平淡地接受了这多灾多难的一切。 只是有人觉得今年未免过于不走运,甚至不少人开玩笑说大概是盛极必衰的缘故。 人类的身体是需要常规的休眠的,羂索躺在床上久久没有闭上眼睛,他感受到自己左手像是被灼烧了一样疼痛。他坐起身子起身查看,三道古怪的红色纹路印刻在了他的手背上,于此同时,一些奇怪的东西一股脑灌入了他的大脑。 关于圣杯战争,关于英灵,关于魔术师,关于魔术回路。 大脑裂开一般的感觉并不好,好半晌羂索从一阵阵痛中缓了过来,一个身穿红色传教士服装的白发褐肤男人站在他床边。 羂索下意识做出了进攻的姿势,而对方不气不恼,缓缓后退了一步。 “servant ruler天草四郎时贞,应召唤而来,请多指教,master。” 出乎意料的时,圣杯再度被污染了,这个时间线的圣杯似乎就没有好过。不仅是因为如此,加之出现了某些扰乱了秩序的存在,这一次的圣杯战争额外选出了ruler,以及辅助ruler存在的御主。 天草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再一次见到那个毁坏了他所有计划的berserker,对方的气息看上去很不稳定,模样也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区别。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是作为英灵存在,而是实实在在的人类。 很浓重的尸体的味道,如果没错的话,对方现在甚至算不上一个活人。 那个把所有人都算计进来的berserker落魄至此,这是天草万万没想到的。他对太宰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更多的是没有得到圣杯的悔恨。 印象中那个一身漆黑的男人似乎算准了所有的可能性,天衣无缝地全身而退。 “ruler?”羂索有些尴尬地收起了进攻的姿势,灌入他脑子的知识并没有讲到这一特殊职业,只是介绍了圣杯战争常规的七骑,额外的都没有太多的介绍。 “欸,正是在下。”天草双手交叠在前,少年模样的英灵语气温和,“这一次的圣杯战争出现了额外的状况,我等便是为了肃清这些违规者而来的。” 天草态度光明磊落,把羂索也哄住了,后者木讷点头,太宰却干脆地嗤出了声。 可惜天草听不到这一声,不然两人的合作可能还没开始,就变成了内战,两人之间先定出一个胜负。 “御主。”羂索听到天草在喊他,他移开了撑着额头的手,勉强冲着对方笑了笑。 “您有什么未达成的心愿吗?” 彼时羂索突然想起,那些笼统灌输的资料中有一段关于圣杯的介绍。万能的许愿机,无论是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够达成。 那一声重狠狠地砸了下去,有些搞不清楚的东西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 无论是六眼还是咒灵操使,或是他最后的远大目的,如果他能成为圣杯战争最后的胜者,那么一切都变成了对圣杯阐述自己的愿望这般简单。 “我的愿望,是完成全人类的进化。” 他说起这个的时候,脸上有着超乎寻常的狂热,像是那些终极一生完成了巨大发明的科学家一般。癫狂的笑容在姣好的面容上扩散,明暗之间,天草看到了对方额头上的缝合线。 白发的英灵安静地垂下了头,“只要是您正把世界向正确的方向拯救,我便是您的servant。” 启程日是第二天的正午,太宰少的可怜的存款只能给三人提供一个一般的机舱,天草利用魔术暗示协助鹤丸将太刀成功运上了飞机。 旁人并不能感受到羂索身上腐败的气味,但是感官异常灵敏的付丧神和英灵就有苦说不出了。 两人一个闭着眼睛假寐,一个努力转移注意力,企图忽视掉气味。 而丝毫没有自觉的羂索安静地观察着车子上的人,乘坐经济舱的大多是出差结束往公司赶的工薪族,但是属于咒术师若有若无的讨厌气息久久没有散去,那些咒术师大概率也注意到了冬木这边的事情,派遣专员前来调查。 六眼和咒灵操使不会被指派完成这种小事,他们得到的任务大多是寻常咒术师无法完成的任务。 咒术师的危险和他的收益是成正比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羂索在经济舱发现不了对方的踪迹。 他们落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到达冬木已经属于比较晚的时候了。 圣杯战争的周期并不长,此刻也已经进行了一般。距离最终目的越来越近的兴奋使得羂索的心速都加快了不少,他们只需要进行一个简单的扫尾工作,最后除掉他自己的英灵,然后就可以达成他梦寐以求的结局。 和星浆体以及六眼轮回无数次的战斗让他感到疲惫,只要获得这个万能的许愿机,无论是什么超出规格的东西,都能被他彻彻底底的抹杀。 三人各怀鬼胎,但脚步一致地踏上了这片土地。 他们来到冬木市的第一件事,就是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住所,在确定了自己的令咒可以控制英灵之后,羂索撕下了最后一层脸面。 他将天草和鹤丸推出去收集资料,而自己躲在后方监控可能发生的一切。 美其名曰分工合作。 实际上只是想让鹤丸和天草去消耗其他势力,而自己在后方坐享其成。 意外的是两个人都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各自拿了资料分散行动,只是天草四郎眼中的戏谑更重,而鹤丸的心事更沉。 第73章 方法之七十三 太宰的身体开始坏死,哪怕羂索有意去减缓腐朽的速度,这具被他占据的身体还是一天比一天僵硬。 甚至表面都开始出现青紫的尸斑,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遮盖。 他之前控制的身体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太宰的特殊性让羂索莫名有了些心慌。再这样下去他早晚遮不住这些气味,从而被天草和鹤丸发现这件事。 至少在他达成那个目的之前不能暴露。 羂索咬着后槽牙,牙齿摩擦之间发出噪耳的咔咔声。 这声音把还在思考该做些什么的书也给惊扰到了,因为身体得不到维护的缘故,只是简单的动作都可能导致身体某些部件脱落。 果不其然,下一秒控制着太宰身体的羂索面色复杂地吐出了一颗后槽牙。 书短暂地发出一个气音,太宰没做表示,但是两人都清楚眼下这个情况羂索势必要做出点什么来。 他需要下一个人类载体,既然被选中的御主是他,那么即便是他换了身体也依旧能够操纵天草四郎。 羂索裹得很严实,他的一些器官已经开始腐烂了,白天根本没有机会出现在街道上,只有到了晚上才开始挑选目标。 即便是太宰本身的皮囊非常不错,因为时间推移的问题,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这个时间点只有一些站街女郎和瘾君子,偶尔几个醉醺醺的流浪汉趴在路边干呕。羂索闻不到气味,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可以下手的目标,最终发现能够下手的,除了那些实在找不到工作的女郎,就只剩下昏昏欲睡的流浪汉。 他选了一个已经有些年老色衰意味的女人,对方似乎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厌恶的表情只出现了一瞬,很快就因为看到了大把的现金而改变神色。 对付一个并没有什么力量的女人很轻松,羂索摸了摸头上的缝合线,踢开了挡在面前的身体。 他并没有注意到令咒没有出现在自己手背上,他尽可能避开了那些探头,回到了原先的住所。 在羂索离开的一瞬间,太宰就让书拟定了复活地点。 久违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分外美妙,他并没有注意自己降生的地点是间桐大宅,心情颇为美妙地摩挲了一下手背的令咒。 [先离开这里吧,总觉得有些不美妙的气息。] 书嘟囔了几句,它所能够模拟的地点大多都是太宰无意走过的地方,或许本人关于这些地方的记忆有些淡薄了,但是深层的记忆依旧存在。 “……caster?” 有些犹豫的女声从太宰背后响起,太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他确定这个称呼除了那个小姑娘之外,并没有太多人了解。 参与圣杯战争的英灵的记忆并不会被带到下一把,但是参与过这次战争中的御主会保留她们的记忆。 间桐樱看着面前的青年,和记忆中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是身上的气息并不是英灵,更像是一位魔术师。 她不知道那次圣杯战争之后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所有留有英灵的御主都进到了圣杯的内部。她依旧被痛苦整日整夜的折磨,裹挟着抹不掉的执念。 她没有获得最后的胜利,从圣杯中走出来的那个落魄的男人也没有。 最后向她伸出手的,是来自教堂的代行者。 太宰缓缓转过身子,他不记得有多久没见到面前的女孩了。时间在所有人身上都留下了痕迹,唯独将他遗漏了。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是规格外的存在。 “是樱啊。”男人朝着少女笑了笑,“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少女低下了头,因为灯光的原因,太宰看不清她的脸。半晌间桐樱抬起了头,很自然地将被风吹起来的头发往耳后拢,“我啊……过的很幸福哦?” 少女的语气有些不太对劲,太宰恍惚了一瞬间,书警示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劝你离开这里会比较好。]有些机械化的声音说道,[毕竟间桐樱现在是你的敌人,而这个时间线的樱,最后并没有被拯救。] 这里的走向和太宰之前所经历的并不一样,对于樱来说,那个利用完就将她重新丢回这牢笼之中的男人,成了她另一个梦魇。 “rider。”少女对着太宰伸出了手,一道深紫色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 “如果caster也是这一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那么,作为故识,我会让你不是那么痛苦的死去哦?” 人类的体质完全跟不上英灵的速度,太宰尽可能地集中自己的全部注意力去捕捉rider的方向,除却一闪而过的残影,就只有在他视线盲区的攻击警示太宰对方的存在。 因为书而反复体验的死对他来说只是一瞬间心脏停止跳动,纠结在一块的疼痛在下一秒被释放。 [拟定了下一个复活点,计算可确认rider的攻击无可躲避。] 哈…… 太宰挣扎着再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扯了扯因为撞击而破裂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相当难看的笑来。 他意识到自己对于死这个概念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暗示和疼痛很好的麻痹了自己,使得他在一次次面对死亡的时候多了几分默剧演员的自嘲。 从者绝对服从御主的命令,在太宰看不到的地方,樱的瞳孔逐渐扩大,甚至有了些涣散的意味。 这是我想要的吗?很快那一点懦弱的念头被少女压了下去,她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间,让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空气中有很淡的血腥味,不用细想都能知道这来自谁哪里。 状况比太宰想象中的要好很多,rider似乎有意留手。并没有肋骨断裂之类的惨状,只要他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拖着这个身子逃离对方锁定的目标。 手执铁鞭的rider俯下身子,以一种锁定猎物的姿势紧紧盯着太宰。 [从左边走,你不是这个英灵的对手。] 不得不说间桐樱作为御主的资质是极为优秀的,借助御主能力获得大幅度增强的rider也不容小觑。如果继续和rider进行这种消耗战,那么先一步扛不住进攻的太宰势必要被对方击杀。 脚底下的地面一瞬间被rider踩裂,伴随着足够大的动静,太宰整个人被对方摁在了间桐宅的墙壁上。 “教会得到的资料里,并没有你的消息,caster。”间桐樱从后方走了上来,rider手指动了动,松开了太宰。 她曾经问过男人的愿望,毕竟无欲无求之人不会响应圣杯的召唤,或是伟大的有关于人类的救赎,或是平和的,一个英雄应当有的抱负和志愿。但那个时候的青年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后告诉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啊,我的愿望大概是能够再见一次我的故友。" 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而太宰的出现并没有让她脱离那些苦难的日子,反倒是将她卷入了新的不幸之中。虫子的啃咬和来自养兄的暴力,连同自己的英灵都要在这一次的圣杯战争中转让给养兄使用。 以及,那个不死的老虫子,至今仍旧苟活在她的身体里残喘。 那种被黏着的感觉时时刻刻都在扼着间桐樱的脖颈,她恶心这种无力的感觉,又痛恨自己的无能。这样的情绪折磨着她,女孩的神经已经有些时常了,但她的力量并不足以抵抗间桐脏砚。 活了超过五百年的魔术师手里的底牌,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喁稀団X 脏砚依靠着自己的能力无数次地苟活下来,目的就是圣杯战争最后的大圣杯,只要得到了那个,就能够达成他的愿望。 魔术师的野望无非就是那些,触及根源或是一己私欲。 站在御主后方的英灵叹了一口气,轻的仿佛是在场所有人的错觉。那一点小小的动作并没有被间桐樱捕捉到,在绝对的上下级面前,那一点反抗的意思都能够被轻易地压下。 锐利的兵器再一次冲着太宰迎击而上,死亡带来的麻木和那一点压在最底的兴奋扩大了太宰的瞳孔,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会充斥耳膜的撕裂肌肉的声音也没有出现。 铁器交错发出铛啷的脆响,rider的铁鞭撞上了类似于刀鞘之类的东西。 意料之外的白色身影挡在了太宰身前。 rider被遮挡在眼罩之下眼睛眯了起来,下一秒铁铸的短剑一柄接一柄钉在了rider身前。 英灵躲闪的速度很快,对方打出短剑的速度和其不相上下。 褐肤白发的神父站在间桐宅的围栏上,笑眯眯地打量着眼前的主从: “rider美杜莎——以及rider真正的御主,间桐樱阁下。” 被点名的两人下意识抬头看向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能够看穿真名的能力,且不说现今已经混乱的战况,单是在这次圣杯战争中破格召唤新的assassin的caster已经足够让他们头疼。 “很抱歉惊扰了二位,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那么我等就先行离开这里了。” 天草的语气很温和,如果不是手里提着刀,就跟寻常来打招呼的邻居别无二致。 间桐樱不自然地卷起了手指,恨意和理智互相拉锯,最终还是被rider的轻咳拉了回来。 现阶段她们并不是对方的对手,短暂的忍耐是必要的。 鹤丸抖了抖自己的本振,装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樱。 而后他的脸色缓慢地沉了下来,像是羂索最初霸占太宰身体那段时间沉默阴郁。 第74章 方法之七十四 太宰沉默地甩了甩自己的手腕,天草位于最前方,鹤丸则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太宰,整好保持了三步的距离。 空气在这几人之间像是胶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尽可能地被拉长放缓。 “您认识rider的御主。”天草的语气很肯定,现在的太宰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伪劣产品,因此两个人之间的那层虚假的生疏礼貌也没必要继续维持。 太宰缓缓地扯出一个粘腻虚假的笑来,他的语气像是浸满了糖水一样甜腻,“——天草君今天晚上的话有些多呢?” 青年抬了抬眼,鸢色的眼睛里像是掐着一团雾,让人看不清楚。天草脸上的笑意不减,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来自太宰的排斥。 “是我多言了。” 天草近乎恭顺地低下了头,太宰能够看到对方的眼睫轻轻动了动。天草四郎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在没有接近胜利之前,并不会过快的暴露自己。如今的盟友仅他一人,而令咒又是根固在太宰身上,无法通过替换御主来扩散合作圈。 让步或是两败俱伤,在第一次尝试失败之后的天草,远比太宰所设想的要更加冷静。 太宰的激怒或是讽刺都没有任何的用处,青年只是淡然地走在他前面,脚步稳定,没有丝毫的情绪外露。 正如他没法猜中太宰心中所想,太宰对于这个之前让他多次吃亏的男人存有不小的芥蒂。 他半阖着眼睛,如果圣杯选中的御主是羂索的话,就没必要体验一下被熟人背刺。 这个世界的樱经历跟他之前的时间轴并不一样。 几个人之间的气氛像是糊了满地的胶水一般,粘稠而令人窒息。 鹤丸一身的白衣在黑夜之下有些过分的显眼,也就导致他们从间桐宅出来的一瞬间就被人盯上了。 黑夜成了最好的隐蔽色,这使得相当出色隐蔽能力的英灵有了最佳的活跃时间。只要他们想,哪怕是鹤丸也没有完全捕捉到对方的气息。 他们没有得到太多有利的消息,从片面能够得知这一次圣杯战争的英灵质量要远超上一届。 在暗处观察的英灵并没有滞留太久,如果在这里发动袭击,势必要惊扰到不远处的其他参赛者。如果有战力折损在这个时候,对他们的计划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还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暗处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在缓缓接近,靴子踩在地上的声响意外的有节奏感。太宰几人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他感受到一种熟悉的、让他身体下意识开始泛疼的气息。 “……真是,好久不见了。” 字像是一个一个从唇齿之间蹦出来似的,对方完全没有遮挡杀意的意思,恶意像是倾倒在地上的瓦罐中的水一般四溢出来。 “caster!” 随着一个让太宰熟悉到胃疼的称呼出口,金色的锁链直直朝着他背后袭来。 处在太宰背后的鹤翻手抽出了刀,金属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已经习惯了战斗的付丧神一时间也没能跟上对方的速度,肌肉的记忆和肉眼完全捕捉不到对方的行动轨迹。 下一刻那根尖端锐利的锁链刺穿了太宰的胸膛。 连紧急回避都来不及执行的系统只能做到匆匆给太宰锁血,以确保在进行置换前不会倒下。 明明腹部被撕裂的很严重,对方还跟无事发生一样冲着鹤丸笑了笑。 后者神色有些复杂,确认了太宰并不会因此丧命之后,鹤丸很快地退到了一边。 他没有多少和吉尔伽美什交战的经历,男人的危险几乎要满溢出来,毫不遮掩对太宰的杀意。这个时间轴上的一切都跟他经历过的那个大同小异,甚至连太宰都有些好奇这里的太宰治对吉尔伽美什做了些什么。 “连你也搞出了这种违规英灵啊……caster。”原本有了那么一丝看戏心态的天草忽觉矛头指向了自己,在和那双猩红的眼睛对上的一瞬间,哪怕是天草也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动摇。 他拥有本国知名度的加成,而对方无论是攻击的速度和力量都和他不属于同一个量级。 ……不,不对。 眼前的英灵甚至不能称作是英灵,对方的身躯明显是人类的血肉之躯。 而能够早就这等奇迹的,只有圣杯。 对方显然是上一届圣杯战争的获胜者,而面对太宰的态度显然算不上是友好,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远比天草猜测的要深得多。 【:实在不行的话,可以提供紧急避险哦。】 书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响了起来,太宰扯了扯嘴角,加上书的特殊性以及天草和鹤丸,就算是没法彻底摆平吉尔伽美什,让对方不舒服一次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有什么地方不对。 太宰就地一滚躲开了对方衔接而来的攻击,他说不出来吉尔伽美什给他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被抹去了,这种根源链接一样的感觉让他十分不舒服。 且不说能不能算上传统意义的魔术师,他甚至算不上是真正的英灵。 得到了其他‘太宰治’恩惠而诞生的存在罢了。 某些不好的回忆一起涌了上来,不耐和烦躁充斥了太宰的大脑,以至于躲闪的反应都迟钝了一瞬。 而长久磋磨于战斗的吉尔伽美什自然不会放过对方微小的失误,不偏不倚,金色的锁链穿透了太宰的胸腔。 鲜血从口鼻争继溢出,即便是书的能力也没法维持太久。 下一秒,太宰的身体直挺挺倒了下去,最后一丝呼吸也逐渐停止。 即便是习惯了疼痛也无法彻底避免身体死亡那一瞬间的惊恐和挣扎,这种心脏反复骤停又从新开始跳动比自我折磨所带来的痛苦要更加的深刻。 似乎没有想过太宰就这么死在了自己手里,锁链消失的时候吉尔伽美什还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他设想过不少可能,那个狡诈的男人总能在微毫的偏差和失误中从他手上逃之夭夭。 如果不是太宰治,如果不是他…… 吉尔伽美什有些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跟随太宰的鹤丸和天草一脸警惕地看着对方。除却针对太宰的恶意,对于其他两位,吉尔伽美什并没有什么动手的欲望。 与其说是不在乎,更多的是不屑和不承认。 英灵的脾气大多古怪且难以捉摸,这一类超脱常人范畴的家伙不在意一些平凡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金发的青年消失在了转角处,天草有些神经质地蜷了蜷手指,不会错的,只是那一瞬间微小的反应,但太宰的身体里的的确确存在着圣杯。 或许只是碎片,甚至是沾染了气息的别的东西,意识到这一天的天草近乎难掩自己的兴奋。 近一点,再近一点。 理想中的乌托邦啊…… 鹤丸瞥了一眼带着别样深意笑容的天草,并未出声评价。接近太宰的,围绕着那个家伙的,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打算,哪怕是一开始的他们,每个人都对那个人抱有着不一样的目的。 被他安置在怀里的药研微微发烫,冰冷的刀剑像是接触到了什么温暖的东西一般开始发烫发热。 暗处观察的羂索深深看了一眼天草,随后将目光缓缓移向地上的太宰。 对方显然是有着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至少在他得到太宰身体的那段时间,从记忆中并没有得到永生这一点的任何关键信息。 太宰有着他们所渴望的一些卑劣的东西,永生、力量、隐秘。 随着地上的身体开始慢慢被分解融化,逐渐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下一秒,鹤丸腰侧突然一轻,连带着短刀发散的温度一起消失的悄无声息。 太宰是在一片潮湿中醒过来的,这里的河水很浅,成年人平躺的时候也不过没过耳廓。他摸索着坐了起来,旁边的人影也跟着缓缓动了起来。 “大将。”少年人的声音是远超他外表的低沉,太宰勉强借着月光看清了对方,药研藤四郎,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短刀付丧神再一次站在了他面前。 没有攻击的意思,也没有厌烦和不耐,恭顺地像是豢养的鹞鹰。 “请您注意一下,有些不好的东西正在朝你这里靠近。” 药研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刀柄,但他只是维持着防御的姿势,藏在暗处的人明显要比他更擅长伪装和隐匿,即便是他也没有办法完全确认可能的进攻方向。 太宰大致能够预料到藏在暗处的是谁,羂索不会放弃那么好用的身体,也不会舍弃能够帮助他完成愿望的圣杯。 在他有限的记忆中应该是没有见过圣杯的碎片,但是书在置换的时候提到了这个东西,而本身愿望即是圣杯的天草自然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像是被鬣狗环绕的腐肉,稍微的差错都可能彻底被撕碎吞入腹腔。 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那样熟悉的节奏让太宰无端想起了一个故人。 随着阴影一点点褪去,身着沙色风衣、有些颓废的红发青年出现在了太宰眼前。 第75章 方法之七十五 重逢并没有给太宰带来太多的喜悦,眼前的人不过是顶着故友躯壳的走肉,内里的芯子已经烂透了,隔着这副身躯都能闻到羂索那股令人熟悉的腐臭味。 久违的愤怒像是脱离了栅栏的野牛,一股脑地冲了上来。太宰的眼睛紧紧盯着对方额头上的那道缝合线,他无所谓那个东西出现在哪里。对于羂索的野望或是骗局他都不甚在意,而那个东西出现在了那个已经躺在坟墓中长辞于世的人的身上的时候,理智几乎要被愤怒吞噬殆尽。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情绪了,太短了。无论是给织田作之助拯救孩子的时间,还是留给太宰和他的挚友相处的时间。过往的种种,像是被什么拧在了一起,短的可叹。 羂索注意到了太宰的眼神,恍惚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紧接着被一种他所熟悉的神情所替代。没有错的,即便他身上的壳子是这个人的挚友,在认清了本体并不是他所等待的那个人之后,所爆发的杀意是让他熟悉而又陌生的。 对方鲜少有这样强烈的情感,至少在他夺得太宰的躯壳时没有在那局限的记忆中读到过。 羂索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他并不清楚太宰的底牌,但眼下的情况让他知道如果再不走,接下来的事情或许就没有那么好应付了。 像是被猛兽盯上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太宰又恢复了平日看不出情绪的模样。 “好啊。” 羂索以为只是自己听错了,毕竟那一声实在太轻,如果不是两个人的距离并不远,或许他都无法捕捉到太宰的回应。 【你在生气。】 书的声音平淡的毫无起伏,似乎与他而言面前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我不应该生气吗?”太宰反问的语气有些奇怪,这个时候跳出来的书无意识地牵引了太宰针对羂索的部分火气。 书没有回答,毕竟他也不想替羂索牵引什么火力。他也没有办法去劝阻太宰,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处于一个极为尴尬的位置,这个时候出声不如保持沉默。 或许狡慧如太宰治,早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只是双方都没有捅破那层薄纸。 两个人相隔的距离并不远,但也不是很近。 所谓的同盟不过是给两人剑拔弩张的关系盖上的薄纸,只要其中任一方选择了背叛,这个所谓的同盟反倒会成为减灭另一方的枷锁。 鹤丸始终和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作为从者的天草并没有现身。羂索联系不到他真正的盟友,他能够左右太宰的底牌也只是他现在使用的身躯。身躯的记忆都有些磨损了,只能够从零星的片段中窥视到一些过往。 他没有办法判断太宰对于这个身体原主人的情感,因此他也不敢妄动。 【你在想些什么。】 书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故障了一样,带了点电流的声响。 太宰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斜前方的羂索,“如果,我是说概率看来。”他的手指比划了一下羂索此刻占用的身体,“在羂索离开寄宿躯壳之后,有没有办法复活躯壳本来的使用者。” 【很抱歉,理论上来说不可以。】 像是早就知道了太宰会怎么询问一样,书在没有任何思考之后直接给出了答案。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太宰眯了眯眼睛,书没有接话,窒息的沉默在一人一书之间扩散开。 为什么是我,到底出于怎样的原因选择我。另一头的人翻开了书的下一页,顺着屋檐落下的雨水已经将他的肩膀彻底打湿。咒术界的争斗甚至影响到了一直在边缘观看闹剧的其他异能者,时至今日已经演变成了多方的混战。 而处于多方世界融合的过去时间轴,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是有机会阻止这场闹剧的,去更改一些过去的时间轴,付出一些代价。 只可惜书是一个并没有太多思考能力的东西,即便是将它交付给了过去的太宰治,所能发挥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他不并介意太宰打开书看到一些过去和未来,但能窥视到的东西越多,所需要背负的枷锁也就愈加沉重。 做出错误的选择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太宰治需要一个引路人。 即便他知道对方对于引路人这种生物极其厌恶,但是按照对方现在身处的情况,也完全没有办法拿他这个引路人怎么样。 “……东区又被那些该死的怪物包围了。”随着低气压的声音而来的,还有带着劲风的一拳。身穿沙色大衣的男人只是轻轻偏了偏头,就躲过了对方的一击,“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涉谷一事之后每日的死亡数到了怎样一个数字你到底清不清楚。” 男人缓缓抬起了头,昏暗的光线和雨水模糊了他的表情,来访者只能看到那阴沉的视线。 “我当然清楚。”他合上了手中的书,对着来访者笑了笑,“我们需要做的只是等待,中也。” 太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闹人火大的声音消失了,书又变回了之前那样呆板的工具音。 “我们需要针对这些人做出一些应对方案。”熟悉的声音,可是措辞和语气的拿捏都和记忆中的那个人毫无共同点,“毕竟现在手上能够抗衡那些英灵的只有你的ruler。” 太宰视线下移,昏暗的灯光使得他们几人的影子都有些明灭不清。 羂索眼球转动,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下一刻一柄尖锐的长枪擦着他的脸侧没入了太宰脚尖前。 “我应该更早猜到的。”金色的漩涡从那个人身后开始连绵,直至照亮了一半的夜空,一些金属从中冒了出来,一致对准了太宰,“做好了死的准备吗,杂种。” 以吉尔伽美什的能力,他的确有傲慢的资格。 这个范围,只要太宰有意的引导,并不难借助吉尔伽美什的能力抹除羂索。 但这个该死的蠹虫此刻用的身躯,是他无法下手的存在。 “诶呀,archer。”太宰冲着站立在灯柱上的人露出了一个相当具有欺诈性的笑容,“没想到你还活着呢。” 下一刻对方猩红的蛇瞳竖了起来,压迫感使得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有了碎开的迹象。 “可真够狂妄的——” 随着怒喝声而来的,是遍布半场的冷兵器。即便是有过一次正面应对的经验,但此刻的情况和那一次并不一样。 原本应为英灵的吉尔伽美什似乎有了人类的躯体。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势必要舍去一些原本的馈赠。这个世界观下的英灵可以说是一种非常规的存在,在保留了能力之后的人类□□终究只属于人类的范畴。 只要是血肉之躯,那么就有瓦解的可能性。 太宰尽力避开那些投掷而来的冷兵器,而对方对于太宰现在这副表面无力的模样也并不畏惧。 没有人觉得人类的血肉之躯能够扛过超乎常理的攻击。 那些连绵的攻击将这片区域照的亮如白昼,不小规模的争斗也引起了其他的人的注意。实力并不足以抗衡的英灵选择了在暗中窥视,而熟悉这样的能量波动的人已经悄然踏入了战局。 如果他的记忆还没有衰退到让人扼腕的地步的话,他所参与的第五次圣杯战争中,并没有太宰治。 准确来说,并不是作为人类御主一方参战的太宰治。 红色的archer带着几分打量的神色端详着太宰身边的几人。一个操纵着死人躯体的家伙,另一个流动着的气息并不能归类于英灵。 魔术师构造出来的奇奇怪怪的物件不在少数,他一时间不敢断言这是魔术产物还是其他的存在。 “archer,发生什么了吗。” 少女的声音从耳侧传来,手中凝聚的短剑逐渐黯淡了下去。Emiya注意到了不止一骑察觉到了这里发生的斗争,也不敢确定是否有人在暗中准备收割,“不,没有什么,遇到了一些‘老朋友’罢了。” 红色的弓兵化成星点消失在了夜色中,而在一旁观察他许久的枪兵也随即消失在了原地。 “你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低沉的男声在吉尔伽美什耳边响起,“这对我们来说是不利的。” 太宰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的进攻迟疑了一瞬,下一秒那些打开的金色漩涡全部关闭了,猩红的蛇瞳注视着太宰的位置。 吉尔伽美什扯出一个相当虚假的笑容,似乎要将太宰活活撕咬成碎片,“我很期待下次见面,caster。” 穿着相当骚包的男人消失在了这里,躲在暗处观察的人也逐渐散去了。 没有人想在一开始就暴露太多的手牌,而太宰这个凭空出现的御主也被他们划到了提防的区域。 在整场战斗中只是摸了一会鱼的鹤丸抖了抖手里的刀剑,雪白的刀刃发出了一声长鸣,光洁的一面映照了羂索的面容。 对方的不自然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又被他压了下去。 一个实力远超太宰的人,那份强大甚至让他开始枯死的灵魂都在叫嚣着得到这个。 他看了一眼太宰,对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对他扯出一个温和的笑。 第76章 方法之七十六 作为ruler存在的天草四郎在得到了允许之后开始探查其他御主的消息,对方精湛的话术倒是套出了不少的消息。 至于这一届的小圣杯是谁,至今还没有准确的信息。 “人类总喜欢觊觎哪些不可能的东西。” 午后的太阳很好,晒的鹤丸整个人都有点散懒。他维持着一个相当舒适的动作侧躺着,一只手支撑着下巴,翻看着电视上的节目。 他听到太宰治突然的来了这么一句,鹤丸对此并没有做出反应。 他清楚审神者在想些什么,自从那次从吉尔伽美什手上逃出来之后,他们已经有些天没有见到羂索了。 太宰没有兴趣了解那个同盟到底打了什么主意,至于对方是否将手伸到了吉尔伽美什这一事他即使很清楚也并不会参与。他很清楚吉尔伽美什在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强度,他没有兴趣陪着羂索在这位面前蹦跶。 这种行为跟送死没什么区别,毫无意义的行动从来不是他所追求的。 【你想要什么呢。】 书的声音响了起来,太宰翻动报纸的手顿了顿,下一秒就被他极为自然地带过去了。 “如果我说,我想要织田作复活呢。” 书似乎沉默了很久,久到太宰有些不耐烦地收起了报纸,那声呆板的机械音才慢吞吞地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 【您知道的,牵扯到了一些世界意识默认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帮助你。】 “改写一切现实的书。”太宰将这几个字咬的很重,书发出了故障一般的沙沙声,不再回答太宰的问题了。 毕竟书找上他的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合到让人觉得有人在后面操纵一切。 —— 另一边的黑衣少年猛地合上书,有些焦躁地开始啃咬自己的大拇指。他用的力度有些大,以至于腥咸的血珠都滚入了他的口腔。 带着一身火气撞开大门的橘发少年撞开了房门,即将脱口而出的怒吼在看到了眼前的情景之后硬生生咽了下去。 “喂,没事吧。” 他摸不清这个搭档的古怪脾气,脱离掌控和被人操纵的感觉使得凭借直觉行动的少年下意识地想远离对方。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太宰治下意识地压制住了自己所有乱窜的思绪,冲着门口的少年露出了一个相当恶劣的微笑,“哦哦,中也……完成的相当快嘛,我以为这几天都见不到你了。” 似乎被戳到了痛处,橘发少年脸上拧出了一个相当狰狞的表情,硬生生破坏了相当不错的样貌。 “你这个混蛋……” 他话来不及说完,太宰轻巧地从桌子上一跃而下。 擦肩而过的时候还不忘拍拍中也的肩膀,“很努力呢中也,可靠到让人安心。” 这句话中揶揄的成分不少,突兀被夸奖的橘发少年还是忍不住压了压自己的帽子。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太宰治已经消失在了走廊转角。 中也小声啧了啧嘴,毕竟对方是干部,本质上来说他们是上下属的关系。太宰治没有明说某些事情并不代表他不在意,他好奇对方到底将组织看做什么样的存在,但好奇仅仅只能是好奇。 这个组织对于太宰治几乎达成了上下一致的态度,不招惹,也不会过分亲近。没有人知道这个捉摸不透的干部到底在想些什么,所有人都清楚他的手段是怎样的。 明哲保身罢了,在这里都是不成文的规矩。 太宰治并没有太多心情去应付发下来的任务,毕竟几年后成堆的工作让他只是在书中看一眼都会窒息的程度。 就当是提前透支后面的假期了。少年不着边际地想着,随手扯过绷带就开始缠绕被咬破的伤口。 他没有做任何的消毒,甚至简单的清洗都没有,只是粗糙地在伤口上缠绕了一圈绷带,看血渍一点点渗透。 他摸了摸怀里的书,略高于体温的热度让他缩回了手。 配备在身上的通讯设备突然发出声响,亮起来的屏幕只有简短的一条通讯。 是森欧外下达的任务。 “……真会使唤人。”太宰治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晃悠悠地从走廊的另一端离开。 意识到操纵书和他对话的那位又下线了,太宰对书另一边的人的好奇又多了许多。 并不是学生或者有着固定工作的上班族,擅长谋略以及模仿别人说话的语气,如果不是他特地去分辨,也会将这个人和书混为一谈。 对方十分了解他,就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的事情,最后迎来了最不想面对的结局。 已经将所有的线索都摆在了太宰面前,即便是他不愿意面对,这也已经成为了不争的现实。 与他通过书对话的太宰治应该已经清楚了自身的命运,他不好奇对方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同样身为太宰治,会有怎样的选择他再清楚不过。 太宰用手在报纸上勾勾画画,比起他之前经历的那一次圣杯战争,这一届表面似乎相当和平。 正当他计算着间桐樱和吉尔伽美什的弱点时,落于房间中的脚步声让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天草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造访了这一届的小圣杯,似乎是berserker的御主。” 太宰的鼻子闻到了很淡的血腥味,他抬起头看向天草四郎,右肩像是被猛兽撕裂了一般,对方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依旧挂着近乎虔诚的温和。 “追踪到了一些其他御主的消息,似乎很多位的行动轨迹都在穗群原学园附近。” 天草受到的几乎是致命伤,太宰看了一眼对方,两人的气氛并没有僵持太久。毕竟明面上是主从的关系,现在舍弃这副棋子未免有些太早了。 他们俩在对赌,赌这一次交换信息所换取的信任是否能够维持到这一次圣杯大战结束。 太宰并不熟悉魔术师的那套,他只是本能地去消化世界意识塞给他的知识,整合之后用于修补天草的伤口。 “你和berserker发生了冲突。”最后一点裂开的皮肤闭合,除却脸色比之前惨白了一点,天草的神情平淡地仿佛无事发生,“我很好奇,这一次冲突给你带来了怎样的利益。” 不需要过多的修饰和糅作,毕竟互相都清楚对方是怎样的人,也没有过多的遮掩。 “神话中的英雄,传说中通过了十二难关的英雄赫拉克勒斯。” 天草闭了闭眼,这次圣杯战争英灵比他预料中的要优秀得多。Berserker组唯一能够攻破的弱点大概是那个作为小圣杯的御主,但如果想要完全控制住对方,凭借他们现在所拥有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那个脑花一样的东西没有联系你吗。”天草四郎拢了拢上衣,用着相当平淡的语气问道。 太宰听了这句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他弹了弹手里的报纸,最近的头条赫然是一家咖啡馆发生重大火灾,仅幸存一名孕妇。 天草顺着报道内容看下去,被刊登的女子有着一副不错的皮囊,只是额头上一条缝合线硬生生破坏了这份柔和。 “他找到了新的载体。”天草的手指有些不自然的蜷缩了起来,他拧了拧眉毛,“……但为什么是一个孕妇。” 报道上零零碎碎的信息过于分散,那么大的非自然灾害也只是用后厨机器失火草草概括,对于那个幸存的的女性倒是多了不少报道。 除了对方案发当时的经历,甚至连对方的工作和年龄都有相当详细的描述。 :令人扼腕,这位幸存的女士并没有保住她腹中的孩子。 太宰的目光沉了沉,这下可以排除羂索利用对方对孩子的不舍寄居在了这位女士身上,那么很可能这场大火和吉尔伽美什以及羂索有着不小的关系。 而这可怜的女人也不是在活着的时候被羂索霸占了身体,很可能是对方死之后恰好让落荒而逃的羂索钻了个空子。 他清楚原先被利用来接近他的织田作的身躯被那个东西抛弃了,至于是焚毁在了大火之中还是被其他人运走了,他没办法准确地拿捏。 冬木市距离横滨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如果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已经发现了挚友的身体被窃,那么应该已经找寻到了踪迹。 而到现在他都没有得到任何的,有关于武侦或是□□的消息。 他们所处的年代不存在消息闭塞一说,仅剩的可能就是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或是武侦。 那么这里的太宰治应当是作为文豪活跃的太宰治,那么这个织田作出现的原因就足够寻味了。 魔术师有着他们所不了解的手段,贸然接近那些在学校的御主也不是保险选择。似乎除了那个几个有些冲动的高中生之外,还有好几位潜伏在暗中伺机而动。 屋子外严谨到有些机械的叩门声响起,一直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鹤丸站起了身子,他伸手搭上自己的刀,缓缓走向了门口。 房门被打开,屋子里的人的视线一齐对准了门外。 那是一个长相极其精致的小女孩,银发红瞳。她对着鹤丸露出了一个相当乖巧的微笑,下一秒,天草的警告声和房屋被破坏的声音一齐炸在太宰耳边。 第77章 方法之七十七 肋骨应该是断了,太宰扒拉开了几个相对较轻的碎块,靠在废墟上试图调整呼吸。 血液和沙土混在了一起,他确认了鹤丸和天草并没有收到过于严重的伤害而消亡,但距离门口最近的鹤丸此刻所在的位置似乎离他们很远。 太宰大脑放空,距离爆炸之后大概五到六个小时,而圣杯战争只会发生在冬木市,这些时间应该不够他们将鹤丸改造成什么奇怪的魔术礼装。 他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天草四郎的情况并没有比他好太多,他们忽略了小圣杯除却berserker之外的其他底牌,这一波算是忽略御主本身的危害而导致的恶果。 “berserker啊……” 太宰皱着眉开始回忆四战时有关于小圣杯的种种,除却那个严苛到有些固执的saber,就是她那个极其危险的丈夫。 那个女人在他的记忆中过于柔弱了,柔弱到甚至可以忽略她能够给战局带来的一点细小的变化。 【真狼狈啊。】 呆板的机械音突兀地出现在了太宰耳边,似乎已经知道对方清楚了他的身份,就没有继续那种无聊的小游戏。 “诶呀,原来你还活着啊。”太宰用手摁住了腹部的伤口,疼痛让他涣散的意识回笼了一些,但这个身体并不是很能扛住这种程度内耗,“真遗憾得知这个消息。” 【我也很意外你还活着呢。】 另一边的黑宰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太宰现在的状况,比他预想中的糟糕了很多。他暂时不能够确定这个世界会不会重新出现什么异端,譬如完全崩坏的间桐樱,又或者是提前死亡的英灵emyia。 书已经没办法完全预估这个开始逐渐融合的世界,而导致这一切逐渐不可预估的,就是依附太宰身上被卷进来的羂索。 “你知道如何解决这些麻烦。”太宰用的是肯定句,他尽可能地减缓呼吸,调用自己的魔力去修补伤口,“猜谜底的游戏可以到此为止了。” 【求人的态度可真糟糕。】 太宰瞥了一眼对方给他调出来的整个城市的路线轨迹,涉及到相关的人都有固定的红点以及其移动轨迹。 准确精细的仿佛对方正掌控着这个世界。 “我还是很好奇,你到底是谁。”太宰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裂开的地方都得到了不错的修复。 【我就是你,我们是同一个人。】 黑宰把玩着手中收缴需要上交的东西,用大脑和太宰交流。【这是一场对你来说稳赚不赔的交易,你只需要顺着剧本走下去就行。】 太宰看了一眼正在朝着学校移动的rider,除了两位御主之外,saber和archer并不在场。 倒也是勇敢,想着用最公平的方式去解决自己的敌人。 天台上的风让太宰有些晕乎乎的脑子清醒了一点,他能感受到这个学校不止一股魔力波动。有人派遣了英灵在这里埋伏,看样子是准备在最后的时候进行收割。 太宰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他舔了舔裂开的嘴角。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整个学校,这个时间点还有些学生并没有完全离开,而贸然在这个时间点发生斗争,势必要引起一些好事者的好奇心。 他向来很有耐心,在那个英灵没有现身之前,他不会做出任何的动作。 脚下的教室发出了很大的响声,年轻的魔术师并没有收敛的意思。太宰扯了扯嘴角,他突然想起在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被灌输的世界意识之中重点说明了圣杯战争的隐蔽性,但显然现在的小孩子已经不把这个放在首要了。 结界的波动。 太宰挑了挑眉毛,archer的御主比他预料中的要更厉害。 两个人的争斗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正准备离开的女孩注意到了有间教室迸发出了异常的光亮。 她转过头跟同行者说了几句,后者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要突然折返,女孩解释了一番之后立刻奔着那间教室而去。 太宰眯了眯眼睛,他坐在了天台的扶手上,这个位置只要一不小心就可能跌落下去,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个。 隐藏在暗中的英灵要动手了,对方的速度很快,至少这两个没有携带英灵的御主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太宰笑眯眯地看向英灵所在的方向,紫发的女人隐于树林之中,她察觉到了太宰的位置,她的头缓缓转向太宰所在的位置。 ……间桐樱的英灵? 他清楚间桐樱和那个英灵的实力如何,那种程度并不需要进行偷袭。那么这件事就比他预想中的要有意思的多了。 Rider缓缓朝着太宰点了点头,然后做出了进攻的意味。太宰笑眯眯地举起了双手,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插手,rider迟疑了一会,毕竟这一次那个人给她下达的命令并不是解决太宰治,她只要完成自己的首要任务就好。 至于四战的caster,等樱再做决定就好。 天草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太宰旁边,对方身上的衣服异常整洁,和从废墟里爬出来的太宰不一样,只要御主能够维持稳定的魔力输出,他们就能够以最巅峰的状态出现。 “局面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白发的英灵温温柔柔地说道,他并没有表露出对任何一个人的兴趣,只是安静地观察着整场战局。 女孩的惨叫引起了教学楼里两位的注意,预料之内的,远坂凛和卫宫士郎先后跑了出来,将自己彻底暴露在了rider的攻击范围内。 “该说他们是善良好呢,还是单纯的可笑。” 太宰撑着下巴,显然现在用魔力辅助rider的并不是间桐樱,否则对方也不至于只是贯穿卫宫士郎的手。 这种程度,如果被人得知了准确的位置,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一条道路。 无聊到甚至让人没有攻击的欲望。 “这种程度还能行动吗……”天草若有所思地看着卫宫士郎离开的方向,“失陪了,有些事需要印证一下。” 太宰偏了偏头,天草的身形逐渐消失,他看向楼下的远坂凛,在救助了女孩之后,她也朝着卫宫士郎离开的方向奔去。 太宰眯了眯眼,露出了一个有些意味不明的笑。 ……这届圣杯战争,似乎也有一点乐趣。 天草在观看完了一切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现场,太宰正一个人在学校内部闲逛。他能感受到这里被布置了一个范围极大的结界,用处应该是强化英灵,至于代价嘛……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是这个学校的所有学生。 如此费尽周折的布置这样程度的陷阱,到底拥有着怎样的愿望呢。 太宰的手搭上墙壁,遗留在他身体里的圣杯碎片开始共鸣,结界逐渐开始浮现原本的模样。诡异的纹路几乎是爬满了整个校园,那种强烈的不适让人忍不住干呕。 接下来,先去接应落到那些人手里的鹤丸吧。 小圣杯显然没有对鹤丸做些什么,对方在受到重伤之后是以刀剑的形式存在的,自然就被当成了一些普通的兵器放在了室内。 他们并没有和berserker组产生正面冲突,毕竟单论战斗能力,他们扛不住对方的蛮力。但是破坏力就足够抵抗绝大多数英灵,而ruler的特殊性让他没有办法参与到这一次的战斗之中。 他们能做到的只是抵抗,然后尽可能的保全自己的实力。 鹤丸的修复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天草一直徘徊在柳洞寺附近,他对这一届的caster更感兴趣。 而太宰给自己套上了认知障碍之后,一直徘徊在卫宫士郎等人的学校内。除了给布置了结界的间桐慎二添堵之外,更多的是观察另外两位御主的活动。 其实只要是他们愿意,完全可以利用ruler的特殊性清楚本次战争的所有英灵。 但这样就失去了唯一的乐子不是吗? 任务只是修补这个世界,只要在最后一刻没有完全坍塌,那么一切都来得及。这是他们必然要经历的事情,在许许多多的平行世界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事。 【速战速决会比较好哦,毕竟那个脑花还没有脱离这个世界。】 那个笑嘻嘻的机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这几天只要有空,黑宰一定会抓紧世界膈应太宰几下,他们互相折磨互相不爽,但一定要反复这样的行为,并以此为乐。 “随便他吧……还是说,你没有自信观测到一个只剩下脑花的东西的行动轨迹?” 太宰的手覆上了书架,他缓缓移开上面的几本书,红色的刻印被掩盖在几本书之下。他伸手去触碰,果不其然连接到了下一份刻印的位置。 【你不好奇他在做些什么?】 太宰将书重新放了回去,几个来图书室的女生像是注意到了这边有什么东西一样,下一秒她们的眼神变得空洞,缓缓走向了其他的地方。 “好奇,那么你会说吗?” 对方发出了一两声气音一般的笑声,【没能搞到吉尔伽美什的身体,目前把目标放在了caster的御主身上。】 太宰相当平淡地做出了回应,无视了那边嚷嚷的声音,插着口袋从书架后面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本书,轻轻敲了敲前台的桌子。 “您好,我想要借阅这本书。” 第78章 方法之七十八 女孩被青年的笑晃了一瞬,她晕乎乎地给太宰登记。在男人表示了自己忘记带了借书卡之后还表示可以暂时用自己的帮助男人登记。 【小心前面,archer的御主在等你。】 太宰握着书背的手微微用力,正在阅览的书被他合上。他看向走廊尽头,黑发的少女正站在那里,她身后一个身形正在缓缓凝成。这一次女孩没有选择孤身应战,而是带上了英灵。 在学校动手可不是什么正确选择,毕竟现在还有很多学生没有离校。 太宰左手拿着借阅的书籍,双手平举。“我不推荐你在这里动手,好姑娘。” 远坂凛握紧了手里的宝石,她咬了咬牙,向前走了一步,死死盯着太宰所在的位置,“你的英灵在哪里,这是圣杯战争不是吗。” 太宰整个人微微后仰,露出了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东西的笑来。 “在这里动手,你确定吗?” 还有相当多的一部分学生滞留在学校内,稍微大一点的动静都可能引来别人的注意。 远坂凛还没有做出攻击,几声细细碎碎的笑声就从暗处响了起来。一个身着男式制服的学生从暗处走了出来,太宰瞥了一眼对方,额头上赫然有一道缝合线。 【间桐的老虫子估计和脑花达成了什么协议。】 黑宰的语气中带了点倦怠,他似乎并不想提到这几个人,【那个老虫子不会做出什么让他吃亏的选择,至于他的血脉,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弃子罢了。】 毕竟是一个连祖传魔术也完成不了的废物,弃之也不会感到可惜。 “学校里的结界是你布置的。”远坂凛用着一种笃定的声音,她的手做出了攻击的样式,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发出几枚魔力弹打穿她对面几人的身体。 “嘛,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间桐慎二摊了摊手,“毕竟支援英灵消耗的魔力太多了,这也是保险手段。” “利用别人的性命去填补你的魔力空缺。”黑色的魔力弹在远坂凛手中充盈,太宰默默地朝着旁边挪了挪位置,“开什么玩笑——” 不得不说这个气势还是非常唬人的,虽然准头有点差劲。太宰就地滚了一圈,迅速朝着楼下跑去,反正远坂凛那边又脑花吸引火力,他犯不着继续带着那边当第二个移动靶。 注意到太宰跑路的脑花咬了咬后槽牙,朝着太宰离开的方向奔去。 就算是废掉这个好不容易得到的躯壳,也要想办法拖着太宰治一起死。毕竟对方身体里的那股奇怪的能量即便是他都有些心动,加上可以抹消其他能力的异能,如果能够得到,对于之后的计划会有一个更大的帮助。 ……实在不行的话,或许那个咒灵操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archer,你去拦住那个家伙,间桐慎二交给我。” 远坂凛的声音在上方响起,有人注意到了这里发出的声响,一些好事者走了出来。远坂凛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再这样下去会彻底暴露,得想办法把这两个人朝更偏远的地方带去。 现在不是深夜,只要太宰不朝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就是绝对安全的。 他朝着商业区奔去,而跟随在他后面的间桐慎二却被远坂凛就缠上了。 【哦哦,相当不错的体术,那个魔术是加强速度和力量的吗?】黑宰还很有闲心地跟太宰唠嗑,后者倒也不介意,偶尔还会接上一两句。 “应该算是这一届参赛者里相当优秀的存在了。” 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卫宫士郎,和表面操纵英灵的间桐慎二,远坂凛确实要比这两位都优秀得多。至于那个真正的参赛者,被迫居于幕后的间桐樱,这两位之间的争斗就更加有趣了。 “或许时臣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的两个孩子会成为厮杀的对手。” 太宰躲到了商业区,他随便找了一个咖啡店落座,利用店员和附近的人流明晃晃地坐在了红A眼皮子底下。 【真够坏心眼的。】黑宰嬉笑着,将附近的红点调出来给太宰看,【caster组也已经行动了,他们得到的力量远比这几个小鬼多多了。】 红a站在不远处的居民楼顶上,这个位置能够很精确地狙击到落座在咖啡馆内的太宰治。他的弓箭拉倒满,握着弓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最后还是收了回去,“凛,他逃到了闹市区,我没办法解决掉他。” 对面沉默了很久,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几分气急败坏,“间桐慎二跑掉了,以他的实力不应该——” “或许那个人已经不是慎二了。”红a皱了皱眉,“他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就像是……算了,等回去再说。” 红a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了房顶上,与此同时潜伏在他两侧的天草和鹤丸也收起了武器。 只要红a选择了攻击,无论如何这一场都是远坂凛的全面败北。太宰完全可以利用书进行新的躯体转移,而暴露了自己位置的红a也躲不掉来自天草和鹤丸的两边夹击。 “资质优秀,输在了过于年轻。” 比起四战的勾心斗角,这一届圣杯战争可以说是相当和平,甚至不需要怎么动手,在他们之间的内耗中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太宰敲了敲桌面,他现在拥有saber、archer以及rider的消息,加之那个违规出现的吉尔伽美什,以及目前为止只是出现在地图上,还没有正式被捕捉到的caster。 Berserker的力量有些超过了,而小圣杯必须被留到最后,所以暂且不考虑这个突破口。 现在不清楚的,只剩下貌似和archer有过交手的,但早在他们来到之前的Lancer,以及不清楚为何没有出现在地图上的assassin。 那只一种可能,这一次的assassin,已经不能属于英灵的范畴了。 黑宰搞出来的地图可以观测到所有御主以及英灵的活动轨迹,例如鹤丸之类的不属于这两类的,就不会出现在地图上。 难怪需要ruler,乱成这样,加上圣杯污染的那么严重,不需要修正就怪了。 太宰的手在屏幕上红点最多的位置点了点,拖着下巴思考了好一会,“去拜访一下老朋友,今晚或许有好戏看了。” 冬木市的夜晚异常的安静,如果不是偶尔几声轻微的犬吠,甚至让人怀疑这是一座死城。 毕竟近几年这里发生的危机太多了,电视上大多以发生了核泄漏或者是核爆敷衍了事,除却四战打的风风火火的高调清场,五战的几个小鬼也并没有做出多让人省心的事。 太宰停在了教堂前,这里一片昏暗,看上去并没有人在这里活动。 他推开了门,就在进去的一刹那,一根长枪笔直地擦着他的脸侧没入了门里。 太宰缓缓抬头,昏暗中那双猩红的眼睛亮的吓人。下一秒连绵的金色漩涡被打开,将原本昏暗的教堂映照的如同白昼。 “你倒是敢来这里,杂种。”吉尔伽美什压低的喉咙发出警告的意味,“从这里滚出去,或者本王将你的脑袋从这里丢出去。” 太宰笑眯眯地举起了手,“别这么无情啊……是你的好盟友邀请我来的哦?” 身着黑色神父服的男人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来,过于健硕的体型让人很难相信他是一名神父,而不是什么雇佣兵或是其他的武装职业。 “别来无恙,caster。”言峰绮礼缓缓地朝着太宰点了点头,他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会,“看样子在别的地方你获得了不一般的奇遇。”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太宰看着吉尔伽美什收掉了自己的宝具,后者迈着步子走了回去,看样子对这一场谈话并不感兴趣,“只是来跟您谈一个合作罢了……关于,小圣杯。” 太宰清楚他现在的力量并不足以损耗小圣杯,毕竟对方有着一个几乎是bug存在的英灵,想要攻克只是他一方的力量远远不够。而本来应该属于他们的多条令咒,此刻却在言峰绮礼这个代行人的身上。 Ruler的权利被对方瓜分了一半,那么先下他们只能先寻求合作。 言峰绮礼显然是个明白人,在太宰找上来的那一瞬间就猜的差不多了,两个人就表面收集到的资料进行了交换。 “小圣杯的话,现在还不能动她。”言峰绮礼背对着太宰,他望着教堂的彩窗,少的可怜的光落在他的头顶和两侧的肩膀上,“至于间桐樱,她恨你,无可厚非的。” “毕竟是你抛弃了他。”男人转过身,他就逆着光看着太宰,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在确认了吉尔伽美什是言峰绮礼阵营这一事之后,太宰和这老狐狸打了一会太极,缓缓离开了教堂。而言峰绮礼的英灵在确定太宰完全离开之后,才缓缓消失在了黑暗中。 “你相信他的所言所见?”吉尔伽美什抱着手臂斜靠在门框旁,“相信一个满嘴谎言的家伙?” “不完全。”言峰绮礼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但我对他很感兴趣。” 第79章 方法之七十九 他们在前往柳洞寺的路上遇到了assassin。 正如一开始猜想的那样,这一届的assassin似乎并不是以英灵的形式重现的,更像是被人驱使的亡灵。 “到此止步了,各位。”青年的长刀横在了胸前,凛冽的刀背映照着几个人的脸,“在下的职责,是拦住前往柳洞寺的诸位。” 鹤丸伸手弹了一下刀柄,刀剑发出清鸣,在这一片寂静中分外明显,“交给我就行,你们继续往上走。” Assassi赞叹地看着鹤丸手上的刀剑,“倒是把罕见的好刀,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名刃鹤丸国永。” 佐佐木小次郎将刀平举,刀尖对准了鹤丸所在的方向。而太宰和天草并没有留下来观战的意思,而是准备从佐佐木小次郎一侧突围,他们需要试探的人是caster,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会给对方撤离的机会。 太宰听到刀剑猎猎作响的声音,下一秒佐佐木小次郎的太刀挡在了他面前,刀刃距离他的脖子仅有毫米之差。 “是挡住在坐几位,可不是仅一人。” 长剑缓缓凝在天草手指间,神职者脸上的表情依旧温和恭顺,“真是自信呢。” 下一秒振刀的声音从太宰身后响起,assassin的刀即将落下,太宰几个后跳稳稳落在了之前的梯台上。青年的表情有些阴郁,被人打断计划的感觉让他不爽,眼前这个对于自己实力有些过分自信的家伙让他难得有些火大。 这么笃定自己可以一挡三,大抵是本土英灵特有的加成让他误以为眼前几个都是好捏的柿子。 天草和鹤丸只是在试探,两个人并没有用出真正的实力。但是一敌二也没有完全落于下风的assassin倒是让太宰有些惊讶,这个破格出现的家伙甚至挤掉了原本应该出现的assassin,现在可以确定召唤他的人并不是常规御主,但是对方的能力并不弱于常规英灵。 就在太宰思考的时候,佐佐木进攻的速度突然减缓了下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的太宰几乎是在对方发动宝具的一瞬间让鹤丸和天草撤退。 只是从旁骚扰的天草在第一时间退到了太宰身边,而正面迎敌的鹤丸硬生生接下了燕返三刀。 绝对精妙的技法,即便是作为天生的刀客的刀剑付丧神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英灵在刀法上有独特的见解。 雪白的刀光和深紫的剑影交错,两个人的你来我往逐渐变得肉眼无法捕捉。 Assassin的实力超过了太宰的预料,而鹤丸的能力也搞出了assassin的估测。 鹤丸的速度略微长于assassin,但英灵有着付丧神没有的其他能力,他们的时间不能够继续拖延了,操纵assassin的人大抵也是了解到了他们的实力,恐怕此刻已经在撤离了。 战斗纠缠的愈发厉害,两人周围都碰撞出了刀剑交错的火星。 匆匆赶来的,是saber组的从者,年轻的少女手里握着看不清本源的重剑。她脸上的表情相当凝重,在看到太宰几人之后,神色更加复杂。 “喔喔,是saber啊。”太宰笑眯眯地朝旁边让了让,“如果是要除掉面前这个武士的话,我们并不会拦着你哦,非要说的话,我们也算是你的帮手。” 曾在上一次圣杯战争中作为英灵出现的男人依旧是那副虚假的温和,他那种危险让人本能的想要远离。 “我来找我的御主。” 太宰挑了挑眉,显然是没料到caster已经将saber的御主都抓了回来,他在心里将对方的危险程度又往上提了提。 一旁与佐佐木缠斗的鹤丸在收到了太宰的指令之后立刻退出了战斗,但assassin的刀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笔直地攻向最后一个到来的saber。 历经无数次战斗的英灵几乎是下意识做出了本能的回击,刀剑碰撞的声音铿锵响起,几乎不用太宰做出指令,天草和鹤丸拎着武器先一步冲了上去。 Saber犹豫着是否要进攻assassin,毕竟四战中坑了无数人的人间黑泥就在她旁边,她实在不敢兜底对方是不是等他们两败俱伤之后来收尾的。 显然太宰也猜到了对方在担心什么,他举起双手退到了一旁,“请放心,我不过是一个没什么自保能力的御主罢了。” “master,除了caster,archer和saber的御主也在场。” 天草的声音在太宰耳边响起,太宰安静地围观着assassin和saber的战斗。即便不能算是大师程度的存在,assassin的能力也已经算得上是可观了。 纵观全局,除了藏匿于幕后,手牌充足的言峰绮礼,也只有caster组优势最大。 而且如果不是绝对的信任,很难会有御主同意自己的英灵再次召唤只忠诚于自己的从者。 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太宰正打算离开,上面过响的爆炸声将他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好一会鹤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对方听起来有些喘不上气,“caster比我们预想中积攒的魔力还要庞大。” 太宰脸上的笑微凝,他看到了从上面释放的过于让人心惊的魔力波动。下一秒黑宰的声音响了起来,欠揍的让人青筋直冒。 【你也有算漏的时候啊?】对方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嗤笑,他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懒的伪装了,就直白地将声线暴露给太宰,【现在的情况很不妙哦,上面三个人都没有打过一个人。】 “你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太宰嗤了一声,脚比嘴实诚地朝着魔力波动的位置赶去,“与其在这边说这些没用的,不如去帮我调控现场。” 【好好——】 是熟悉的魔力构成,caster的特殊性使得他们可以构成固定的固有结界。 只要是在那个范围内,无论对方是谁结果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将caster从中引诱出来。 “离开那里,这是命令。” 太宰停在了结界外面,他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在得到了太宰命令的两人对视了一眼,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抽身脱离。 但魔女显然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意思,密集的攻击遮挡了他们的退路,一开始有意激怒对方的archer此刻也有些应付不过来了。 【你在这里拖延的时间太多了。】黑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我们快一点解决如何,比如提前开启小圣杯。】 太宰的瞳孔猛地一缩,caster的攻击炸在她脚边。 “你有办法提前开启圣杯。” 太宰的语气很笃定,如果对方没有这个能力,那么不会突兀地提出这个建议。 【不能说是办法,但是可以试验一下。】 战斗还在继续,但黑宰的声音清晰的仿佛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俩。 “计划回去再谈,想把天草四郎和鹤丸捞出来。” 莫名从战场脱身的鹤丸和天草一时间脚下还有些失重,两个人好半晌才缓过来,而里面的攻击还没有歇止。紧接着一声巨响从山下传来,耀眼的金色几乎要撕破夜幕。 【我们需要尽快解决这些东西了。】黑宰的手似乎在敲些什么东西,【再拖下去,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脑花要彻底渗入了。】 那个鬼东西…… 太宰的脸上一时间露出了异常嫌恶的表情,他不知道织田作的身体被那个人弄到了哪里去。即便这只是世界意识为了蒙骗他制造的假象,但他对此也始终无法放下。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织田作,是否是真实的织田作,都不应该被人这样利用。 “……我会尽快处理掉那个东西的。” 手持巨剑的少女匆匆赶来,她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太宰几人,便冲着里面赶去。 “不用提醒她?”鹤丸抱着手里的刀看向太宰,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们离开。 毕竟对方不至于死在魔女手上,那边有三人在应对着,估摸着之后还会有其他人的支援,犯不着做太多的解释。 —— 天草作为灵子状态休整,鹤丸在一旁保养着刀剑。 太宰在书页上圈圈画画,即便是清楚了目前所有人的底牌和能力,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Archer组的稳定、saber组的不确定因素,以及到现在都没有摸清的言峰绮礼,固守阵地的caster,定于最后攻破的berserker。 除非有办法优先解决掉言峰绮礼,得不到ruler的全部权利,他们没有办法拿到大圣杯。 【让他们内耗。】黑宰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圣杯对卫宫士郎的怨恨不亚于间桐樱对你,只要他们碰面了,避免不了争斗。】 用berserker去损耗其他几组战斗力,他们只要在双方都虚弱或是一方虚弱的时候收割就好。 而至今如同老鼠一般隐匿在间桐大宅的脑花,只要时机成熟了,对方一定不愿意舍弃利益,到时候自然会冒出来。 计划确定,只剩下了诱饵。 太宰敲打着桌面,他不是没有人选,再三合计之后也只剩下卫宫士郎这个最好突破的点。无论是间桐樱还是远坂凛,只要卫宫士郎陷入了危机,这两人都不会坐视不理。 太宰的部屋外,浅紫色头发的女孩子安静地看着逐渐熄灭的灯火,一个高挑的女人在她身边缓缓出现。 女人的双眼被蒙住,但并不影响她的判断。 “樱,要出手吗?”她问道,武器在她手里缓缓凝成。 女孩摇了摇头,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想起了爷爷和哥哥说的话。“还不到时候,rider……哥哥需要那个人的身体,我们还不可以动他。” 第80章 方法之八十 太宰醒过来的时候,一只扭曲的眼瞳正在死死锁着他。 他有些困顿地打了个哈欠,停留的时间越长,这个世界和羂索所在的世界融合的程度就越厉害。一开始只是那些微弱的,三四级的小东西,现在连二级的诅咒都开始在城市里出没了。 魔术师注意到这些未知是早晚的事情,当下需要解决的是羂索,以及羂索携带的能够和他体内那些东西共鸣的异常。 他缓缓从软榻上爬起来,那只眼睛紧盯着他,太宰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一样,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好饿……好饿……好想死。】 碎碎叨叨的声音仿佛是嚼碎了再吐出来,咒灵没有能被成为喉咙的器官,被磨损的声音几乎是在折磨可以听到这种声音的人。世界融合的速度远远超过太宰的预料,像是一点点被日蚀吞噬的土地一般,无法在这里得到有效抑制的咒灵像是野兽回到了自己的狩猎场。 【食物,食物……】 咒灵张开了嘴,腥臭的气味一股脑从后面扑上来,太宰刷牙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下一秒几乎是撕开的口腔并没有将他吞下,咒灵像是遭受了致命的打击,整个身体怪异的扭曲了一会,最后全部消散,好像从未来过一样。 特殊的概念,即便这个世界的法则并不通用,但随着两个世界的融合,太宰治的特殊性逐渐被这个世界承认。 ‘唔哇,真是了不得的大家伙。’ 笑嘻嘻的声音响起,对方已经懒得再用什么东西隐藏自己本来的声音,‘你还活着啊?’ 太宰伸手捧了一把水往脸上撒,水珠顺着面部的轮廓往下滴,“看样子,你很希望我赶紧消失。” ‘嘛,毕竟谁都不希望这个世界同时存在两个自己。’ “同时存在?”太宰抬头看向了镜子,原本和自己一致的脸动了动,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也不能说是同时存在,毕竟我是你的过去和未来,但你不一定成为我。’ 令人作呕的先知。 太宰抬眼望向那个笑眯眯的自己,他正准备说些什么,推门的声音响起,天草温吞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教会发布了新的任务,猎杀最近出现的不明异端。” 镜子那头又恢复成了之前平静无波的模样。不明异端,大概说的是因为世界融合而开始出现的咒灵。 魔术师们能够感受到这些能量体,毕竟作为负面情绪堆积而形成的怪物,达到了一定程度还是足够引起这个世界的注意。 没有咒术师的世界去对抗那些咒灵听起来有些好笑。 天草看着太宰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平淡无波地表示自己清楚这件事之后,用着审视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他的御主。 “您了解那些东西。”天草用着肯定地语气开口道,“时钟塔监测到的一些,已经是犯下了累累命案的大家伙。” 那至少是一级及以上的咒灵能够犯下的罪行。 人类并不清楚这个因为融合而产生的新物种,他们将一切归类为神秘侧的案件,并且用神隐这个说法来自我安慰。 太宰掀了掀眼皮,对于天草的疑问保持了沉默。 “去处理那些东西,ruler,不要对此事再有其他疑问。” 手面上的红色令咒消失了一划,一些不太美妙的猜测隐隐冒了出来,随后又被天草四郎逐一否定。 “……我明白了,master。” 天草四郎离开之后,室内安静了好一会,久到太宰确定对方的气息没有出现在附近,另一位太宰治才缓缓开口。 ‘有东西在间桐宅盘踞,你不去看看吗?’ 毕竟对于那些善恶观薄弱的人来说,道德感在绝对的力量和胜利面前不值一提。 这个世界比羂索预料中的更适合滋养咒灵,或许是因为他的存在,另一个世界的异端开始逐渐融入,并且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允许存在。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拥有咒术师能力的人。 间桐宅底部,巨大的胚胎悬挂在地下室的顶部,四周爬满了根须般的血脉和筋络,仿佛是一张巨大的网。橙黄色的透明的薄膜保护着里面的生物,不断地有细碎的嗫语从中冒出。 顶着间桐慎二壳子的羂索看着逐渐成型的胚胎,难以抑制的狂热逐渐浮现在这张扭曲的面孔上。 “合作愉快,感谢您的慷慨。” 羂索笑着朝着身后佝偻的老者伸出了手,后者年老的面皮抖了抖,扯出了一个有些阴森的笑,“合作愉快,感谢您对我的信任。” 不过是废弃的棋子,对于间桐脏砚来说,在达到根源之前,这些东西不过是消耗品,是可以无数次被舍弃的东西。 执念已经腐蚀掉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良心,血缘在他眼里远不及一个有价值的魔术师重要。 太宰和鹤丸赶到的时候,咒灵散发的气息已经严重到不需要特地去感应的程度。这是一个特级的胚胎,形成的原因暂且不知道,如果已经有了活动意识,那么他们避免不了一场苦战。 这个世界已经逐渐开始拥有有自我意识的咒灵的,用不了多久这些东西就会察觉到这个世界有多么的适合他们生存,并且在创建一个属于咒灵的乐园上达成一致。 不论人类方的补救措施是什么,他们已经落后了太多,并且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兼容咒术师的存在。 神秘侧由魔术师一家独大,暂且不知道他们清理的手段是什么,但看起来很多魔术师对于普通人的死活并不是很上心。 对于他们来说,根源和圣杯才是第一追求,只有这些东西在破坏了隐秘和争夺圣杯的公平,他们才开始插手此事。 鹤丸抽出的刀被太宰压了回去,后者只是摇了摇头,并示意鹤丸留下来。 对于太宰来说,间桐宅也快成为模糊而遥远的记忆了,他对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并没有太多好感,这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怪物能否被称为人类都是一个问题。 佝偻的老者缓缓从阴影走了出来,太宰不避讳地站在了院子的正中央,平淡地看着迎面而来的虫使。 对于他来说,一切非物理的攻击都是可以被抹消的,而向来谨慎且苟的间桐脏砚当然也不会贸然拉近距离。 悉悉索索的爬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四周都布满了对方的虫子,只要太宰出手,间桐脏砚可以保证第一时间让这些玩意攻过来。 “这位,……不知名的客人,不知深夜造访间桐家是为何呢?”间桐脏砚扯了扯苍老的脸皮,尽可能地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来。太宰也对着这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虫子露出了一个欺骗性的微笑。 “只是来和老朋友问安罢了。” 是这么说了,但间桐脏砚对于羂索的过去几乎是一无所知,他只清楚男人有着跟他们近乎一致的追求,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对象。 他记得太宰治的脸,毕竟在上一次的圣杯战争中见过,那个时候的太宰治,或者说caster,是作为间桐樱的英灵存在的。 但对方并没有陪伴间桐樱走完整个圣杯战争,甚至可以说,caster是导致间桐樱跌入更深的谷底的罪魁祸首。 间桐脏砚笑了笑,他掀起了眼皮,打量着太宰治。干枯的手指催动着虫子们将其团团围住,“虚假的说辞就不比了,caster……你如何得到□□的事我已经不感兴趣了,这一次,你不该插手我们的蛋糕了。” 密密麻麻的虫子从四周向中心靠拢,密密麻麻的生物如同蝗灾一般。 下一秒带着尖端的铁链直直没入太宰脚前,四周的虫子如同受到了什么冲击一般,尽数化成了飞灰炸开。 紫发的rider收回了自己的武器,沉默地站在少女身旁。 间桐樱神情莫变地看了太宰治一眼,她的语气温和,丝毫看不出方才的不敬行为,“……爷爷,caster交给我来处理就好,您和哥哥,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吗。” ‘她有些不对劲。’另一个太宰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准确来说,现在主导她的不再是她自己,而是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是圣杯。”太宰的语气相当平淡,这个气息可太令人熟悉了,在上一次的圣杯战争中,他最后感受到的东西,就是源自圣杯的诅咒。 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寄宿在了圣杯里面。 而间桐樱的怨恨和这个东西产生了共鸣,使得对方从中走了出来。 间桐脏砚催动虫子的手顿了顿,他深深地看向了间桐樱,用着令人难以理解的眼神瞥了太宰一眼,随即露出了一副慈祥长辈的虚伪面容来。 “当然,当然……”间桐脏砚收回了手,他扶着拐杖,慢吞吞道,“毕竟是背叛了樱的家伙,自然由你来处理。” 一声嗤笑在太宰的脑袋里响起,随后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嘲笑道,‘手刃背叛者的戏码我可是很爱看呢。’ 间桐脏砚缓缓退回屋子里,萦绕在这里的脏臭空气逐渐浓烈,看样子胚胎即将破茧而出。 间桐樱安静地站在原处,她没有出手,但也没有丝毫让太宰离开的意思。 女孩知道她名义上的爷爷和那个芯子已经替换的哥哥在制造怎样的东西,但她没有办法阻止,或者说已经失去了去拯救他人的意志。 80-90 第81章 方法之八十一 黏腻诡异的恶意顺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脚底往上攀爬。 【好痛……好痛……为什么……】 吱吱呀呀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婴儿尖细的音调,中间混杂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声音。高分贝的叫喊以及透露的危险让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Rider的手握紧了手里的冷兵器,另一边的太宰显得相当淡然。 咒胎已经要从卵里面孵化出来了,不稳定的波动一次次冲刷着在场的人。原先还维持着人形的付丧神已经缩回了刀剑里,不远处仍旧站在间桐樱身前的rider此刻有些腿软。 英灵在努力替御主抵消这些能量波动,而间桐樱的视线却一直锁定着太宰的位置。 咒胎并不是凭空出现的,也并非羂索一人之力所为,这其中裹挟的怨念让太宰有些熟悉。 尖利的长啸从间桐宅里面传出,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为什么——】 远超众人预估的咒灵缓缓爬上了间桐家的主屋,空洞的眼睛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位。扭曲的不成样子的躯体依稀能够看到挂着许多虫子的尸体,太宰已经感受不到间桐宅原先大量的活跃生物,看样子这些培育的刻印虫都成了咒胎的养料。 【恨……好恨……为什么是我……】 黑色粘稠的粘液从那对空洞的眼眶内往下流,新生的咒灵有着类似人类的情感,那些勉强能够称为眼泪的液体开始腐蚀途经的一切。 “该死的。”披着间桐慎二壳子的羂索骂骂咧咧从被咒灵尾巴卷垮的废墟中挤出来,而他的合作伙伴已经不知道被冲到哪个角落去了。 培育者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主导诞生的东西,从母体中脱落的咒灵开始了单方面的破坏。 似人非人的怪物用着一种难以理解的速度朝着太宰所在的位置爬去,太宰能够清楚地看到怪物的尖牙和那对空的骇人的双眼。 “以令咒的名义命令你,ruler,拦住祂。” 下一秒身着神父套的少年出现在了太宰面前,闪着冷光的刀刃挡住了怪物张开的血口。 那些粘稠的液体开始向下滴落,天草突然觉得左肩一痛,那些黑色的粘液甚至腐蚀了他的肌肉。 “……对生物也有效果吗。”太宰嘀咕的声音在天草背后响起,咒灵对于这个世界是完全特别的存在,祂的伤害不仅仅针对人类,升格为英灵的也无法避免。 眼看着天草的武器在咒灵的嘴里腐蚀的七七八八,下一秒站在天草身后的太宰伸手将对方扯了出来,而下落的牙齿硬生生咬在了太宰的右肩以及手臂上。 “master?” “caster!” 两声不同的喊叫几乎是同一时间出口,太宰有些费劲地转过头看向出声的间桐樱,下一秒明明咬到太宰血肉的咒灵,半张脸因为太宰的特殊体质开始溃散。 咒灵勉强能够作为喉咙使用的部位发出混沌的低吼声,非人的怪物朝后退了几步,松开了牵制太宰的嘴。 太宰的右半部分的肩膀以及手臂都被腐蚀了,焦糊的血肉和撕裂的混杂在一起,异常的吓人。 雨吸湪队S 他的大脑被疼痛刺激的突突直跳,届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你看起来很需要吗啡。’ 太宰的身形晃了晃,因为咒灵的威胁减弱,鹤丸第一时间重新窜了出来。 “审神者?”站在太宰身后的鹤丸伸手托住了太宰晃悠的身体,“您需要治疗。” 嗅到了血腥味的羂索在后方异常的兴奋,只要‘灾祸’再攻击太宰一次,他就有机会丢掉这个废物的躯壳,重新得到那个好用的身体。 而他可悲的得意并没有维持太久,下一秒一道白光闪过,被缝合的头骨被掀开。里面粉红的脑仁咧开的嘴还没来得及狂欢,下一秒就被一只枯槁的手捏在了手里。 “这可真是惊人,居然是以这样的形态存活吗。”间桐脏砚露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笑来,“……真是个大惊喜啊。” 咒灵有些焦躁地原地转了一圈,巨大的尾巴开始胡乱扫动,巨大的力量甚至撞裂了大宅最后的一面承重墙。 整片建筑随之坍塌,察觉到危险的脏砚轻嗤一声,下一秒带着羂索离开了现场,只留下了已经失去生气的间桐慎二的躯壳。 真要命。 失血和疼痛让太宰的意识有些模糊,那些沉寂的黑泥却在现在突然活跃了起来。翻涌的泥浆如同活过来了一般,一股脑地朝着太宰被撕裂的地方扑去。 持续性的失血勉强被止住了,咒灵似乎有些畏惧太宰的能力,同孩童无异的思考能力使得他本能地去远离太宰治。 ‘这东西对你来说很好处理吧。’ ‘太宰治’似乎在咀嚼什么东西,所以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含糊,‘还是说,你在等那些人过来。’ 太宰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在他愣神和‘太宰治’交流的瞬间,四肢并用的咒灵抓到了空隙,笔直地冲着旁边状似落单的间桐樱冲了上去。 女孩的面容有片刻的愣神,下一秒黑红的纹路从衣领处向上延伸,奇怪的印记逐渐爬满了她半张脸。 黑色的有着红色纹路的触腕笔直地没入了咒灵的脑部。 在被太宰特殊化之后实力有所损失的咒灵再一次受到了重创,新诞生的特级没有足够的战斗力,这使得祂在面前这两个人的手里吃了大亏。 如同幼兽自我保护一般,咒灵夹住了自己的尾巴,张着嘴朝着间桐樱所在的方向呲牙。 黑色的腐蚀粘液从祂嘴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缓慢地涌到间桐樱身边。 太宰没有见过这样的间桐樱,或者说在他认为的那些不重要的记忆中,对方不过是个懦弱胆小的女孩子。 而面前这个冷漠到让人心悸。 咒灵缓慢地自我恢复着,间桐樱伸手指挥着那些触腕,一些黑色的如同纸人一般的东西晃悠地站了起来,逐渐包围了新诞生的特级。 咒灵的尖啸声还没来得及发出,下一刻就被数不尽的黑色触腕和纸片覆盖。 匆忙赶到的saber和archer只能感受到两股危险的气息有一份消失了,而另一股混杂着让人不适的恶意,逐渐攀升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太宰甩了甩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手臂,他现在的状态算不上好,但没有糟糕到没有力气逃离战场。 只要把战火转移到间桐宅外的两骑英灵身上,那么逃脱间桐樱的攻击并不是问题。 太宰快要被这些异端折磨到失去耐心了,或许利用间桐樱消灭其他英灵,从而直接到最后的争夺不失为一种办法。 Archer和saber的隐蔽都不算好,太宰都已经注意到了这两人在试图接近,更况乎已经将这一片都纳为己属领地的樱。 纠缠在一起的触腕笔直地朝着archer和saber的落脚点攻去,两位都是经验相当丰富的英灵,笔直的攻击还不至于伤到两人。 “那个是rider的御主?”saber的语气有些惊疑,对方的状态显然不对劲,而作为英灵的rider并没有任何的意外,相当平静地站在一旁待命,“这样奇怪的能力,是诅咒吗?” 似乎知道些什么的archer轻嗤一声,后跃的同时抽出了弓箭,朝着间桐樱所在的位置连打几箭,全被那可以称为诡异的触腕挡掉了。 无论是速度还是强度,作为御主的间桐樱现在的状态完全可以和两骑英灵媲美。 “审神者,要进攻吗?”鹤丸振了振手里的刀,他并没有看向间桐樱,反而是盯上了正在被攻击的两骑英灵。 另一旁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的天草缓缓退回到太宰身边,他看了一眼只剩下一枚令咒的太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了缄默。 太宰抬头对上了间桐樱视线,只一瞬间便双双错开。 “撤退,我们离开这里。” 鹤丸挑了挑眉,刀甩出了几道漂亮的锋芒之后收进了刀鞘内。 如果他要出手结果archer和saber,间桐樱并不会调整目标,他们甚至可以作为临时盟友合作。 太宰看了一眼逐渐和间桐樱缠斗上的两骑英灵,在确保了对方没有进攻的意思之后抬脚准备离开。下一秒rider的兵器笔直地没入了他身前。 原先已经解除战斗准备的两人很快地对准了出手的rider。 “还请留步,在解决这几位之后,有事要商议。” Rider的语气客气且尊敬,但手上的动作丝毫看不出任何的礼仪。太宰举起手缓缓后退,“如果只是老朋友叙旧的话,我很乐意奉陪。” 即便他清楚这大概率不是个茶话会,间桐樱此刻不稳定的状态使得他更加不敢随意出手。 附着在间桐樱身上的东西,和上一次他离开相同世界带离的东西几乎一致,也就是说这一次的污染源落在了间桐樱身上。 Archer和saber被密集的攻击逼迫的节节败退,原先整洁的盔甲也出现了大小不一的缺口。最重的地方受的伤甚至能看到骨头和肌肉。 “saber!”卫宫士郎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两道急切的脚步声表明了对方并不是只身前来赴死的。 在两人抵达战场之后,被面前的一幕震惊到久久发不出任何声音。 “樱?”卫宫士郎迟疑地,看向悬立在半空中的间桐樱,后者的身体颤了颤,但很快压下了那一点突兀地情感,指挥着黑色的触腕攻向远坂凛和卫宫士郎。 “怎么会这样……”两个人狼狈地躲闪着攻击,他们毕竟只是常规水准的魔术师,在没有用出底牌的情况下,自然不是这个状态下的间桐樱的对手。 完全被忽视的太宰落得清闲,反倒是有空开始观察附着在樱身上的东西。 第82章 方法之八十二 Archer投掷的兵器顺着太宰的耳边擦过,后者毫不在意地拭去冒出来的血珠,饶有兴致地观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 鹤丸的刀挡掉了因为混战落在他们周围的兵器,这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不少注意。 太宰抬眼,远处占领了高位的枪兵甩了甩手里的武器,红色的光芒划开了夜色,下一秒lancer冲进了多人混战的战场。 鹤丸抬手挥了挥被扬起的粉尘,反扣着刀挡在了太宰身前。 “还有其他气息,不排除有暗杀者职介在附近。” 有人试图在混战中成为最大的赢家,因此藏匿于暗处准备收割落败的英灵。但对方的算盘还没得到落实,便被多骑英灵战斗的余波炸了出来。 缠绕在间桐樱身上的红色纹路如同活物一般蠕动,少女伸手抽向远坂凛等人所在的位置,大幅度的攻击迫使站在最远的太宰也被迫撤离。 间桐樱的面部不受控制地小幅度抽动着,她似乎想压抑自己的暴动,但显然被影响的不浅的大脑已经逐渐失控。 “撤离。”太宰压低了嗓音轻声道。他可以确定圣杯里的那个东西几乎是主导了间桐樱的愤怒,毕竟圣杯已经被污染了,即便是得到了向其许愿,最后也会落得相反的结果。 间桐樱的攻击无差别地袭击在场的每一位,哪怕是同一阵营的rider也没有幸免。 “樱!” 卫宫士郎将被强化的木板挡在身前,显然这种程度的防御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只能起到一点的拖延作用。 少年的大吼声也只是让间桐樱的动作顿了顿,后者似乎嗫嚅着说了些什么,猩红的液体从间桐樱眼眶中溢出,再被这些能量蒸发。 “到底是怎么回事。”远坂凛的声音罕见地有些慌乱,她怔愣的瞬间黑色的触腕笔直地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袭来,下一刻archer挡在了她身前。 这一击直接打穿了archer右侧的腰身,骇人的血洞让在场几人瞳孔紧缩。 Lancer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除却躲避间桐樱的攻击,期间也没有少和archer缠斗,而他的御主在注意到了眼前的场景之后,立刻对他下达了撤退的讯号。 Archer和saber被磨死只是时间的问题,只需要依靠间桐樱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他们没必要将战斗力消耗在这场纷争之中。 损耗最小的lancer抽身准备离开,下一秒躲藏在暗处的assassin冲了出来。 已经远离了战场的太宰注意到了‘黄雀’,如果不是此刻并不适合久留,他倒是对这场混战很有兴趣。 这一骑并不是之前在柳洞寺见到的,显然这一骑才是本次圣杯战争的真正暗杀者职介。 对方的目标是lancer,甚至连一点多余的视线都没分给重伤的archer。毕竟现在的archer只是强弩之末,不需要他去动手解决,由间桐樱处理便好。 在这个地方缠斗只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lancer一边防守着一边后退离开,同样撤离的太宰等人在门口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原先离开的间桐脏砚又一次折返了,只是这一次额头上多了一条缝合线。 ‘间桐脏砚没死。’太宰治的声音突然响起,‘某种意义上来说,老虫子和这个脑花都很能苟命。’ 但可以确定的是,羂索得到了assassin的使用权以及间桐脏砚遗留下来的躯壳。 那张枯瘦的面皮抖了抖,“assassin,放弃原先目标,追击caster组。” 哈桑迟疑了一会,英灵很少会反抗御主的命令,但是中途更改目标这事自从战争开始之后就罕有出现。 “停止进攻,assassin,对裁定者出手我们将会采取强制措施将你们剥离圣杯战争。” 天草四郎的刀阻挡住了assassin的攻击,时至今日他一直处于旁观的状态,虽说御主的死亡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作为特殊职介他完全可以剥离master单独行动。 除却他需要清理的违规存在,这一届的圣杯以及异端都有些超过他的预料。 羂索咬了咬牙,这种超脱他控制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不适。 太宰整个人被天草架了起来,“这次圣杯战争的异常大致如此了,我们需要合作,master。” 撤退的路线并不是完全的安全,基于几人的特殊性质,明面上并没有人继续追击,但被注视的感觉久久没有褪去,不排除仍旧有人在跟踪监视他们。 “话是那么说——”太宰懒洋洋地拖长了声音,他的余光瞥到了注视着他们离去的assassin,羂索仍旧不愿意抛弃这个机会,哪怕好不容易得到的英灵就这么被强制退场。毕竟太宰的能力着实诱人,如果他能够操纵着这个身体,哪怕是面对六眼也有足够的周旋时间。 他们推到了冬木市最隐蔽的高处,这里能够清晰的看到整个城市在被不明的黑色吞噬。 间桐樱的能量已经超过了界定的阈值,英灵退场的速度远比之前预料的更快。 Berserker的御主也不再选择继续观察,狂战士横穿了半个冬木干预了这一次的混战。 “看样子圣杯要比预料中的更早出现。” 太宰的手搭在扶栏上,他们没办法看到最现场的情况,但本次战争的英灵多数聚于那处,若是全被重创回归,那么接下来就是小圣杯的献祭。 “我们需要回收圣杯,无论用什么手段,要抢先间桐樱控制小圣杯。”天草四郎双手垂在腹部,他半阖着双眼,看上去如同怜悯世人的神父一般。 太宰啧了啧舌,即便是裁定者也会存在自己的私心。虽然他清楚对着黑圣杯许愿不会得到最好的结果,但那一点阴暗的期待又让他怀着那么一点盼望。 哪怕是创造一个没有他但织田作之助活着的世界也是可以的。 比起拯救整个世界,这个愿望的偏差会小得很多。 ‘如果你的愿望致使你再也无法回到你的世界呢。’ 太宰只是沉默,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太多世界的冲刷使得他对于最初的记忆一点点被损耗,他记得每个人的样子,只是不清楚自己究竟还有什么回去的必要。 “如果这样能够使得织田作回来的话。”冷空气灌入太宰的肺腔,他看着一旁的天草,突兀地笑了,“仅仅只是舍弃我自己这种事情,再简单不过了。” 那一边的太宰治似乎是沉默了很久,久到天草拟定好了初步的计划,他才缓缓开口。 ‘真遗憾,你的求生意志似乎比我预料的更加稀薄。’ 斑斑点点的星光碎在了太宰面前,那个声音逐渐变得模糊,‘我看不到你的未来了,饯别礼暂且保密,算作是那么长时间相处的馈赠。’ ‘——那么,再见。’ 再见。 太宰轻声地在心里默念,在他作出抉择之时,完全不同的未来致使那个通过书看到一切的太宰治没有办法继续协助他,之后的一切都变成了未知数。 受伤最重的archer侥幸苟活了下来,和assassin缠斗的lancer最终遭受了暗杀者的算计,提前离场。 随着英灵先后的被攻破,小圣杯的状态逐渐开始维持不住。 太宰治等人控制住伊莉雅的时候,女孩的英灵已经战败退场了。 “间桐脏砚死了。”天草四郎作为裁定者的消息足够准确,已经有五骑英灵退出了战场,saber和rider暂且存留。 “我们和rider合作,想办法将间桐樱剥离出来,打开大圣杯进行回收。” —— 太宰漠然地看着他们之前的分离和告别,远超原先数量的英灵回收使得大圣杯被顺利打开,危机被接触,而太宰再一次的站在了圣杯面前。 “master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天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们作为裁定者本来不应该存有任何的私心,但挚友几乎要成为铭刻在他灵魂上的痛苦。 还会有下一次机会吗。 太宰笑着自问,随即看向跪在崖边望着亲人离自己而去的卫宫士郎。他还能拥有下一次接近许愿机的机会吗? 魔法会被更大的魔法抵消,被称之万能许愿机的圣杯终究只是第三法的仿制品,在远超过他的隐秘面前毫无作为。 如果只是创造一个挚友存活的世界呢,仅仅只是一人。 太宰沉默着,踌躇着。天草四郎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两个人都是各怀心思,但并没有出手。 不用多时圣杯就会消失,这一次的圣杯战争宣告结束,留给下一次的圣杯战争或是其他人来将大圣杯彻底分解。 太宰伸出了手,他再一次进入了圣杯内部,这一次没有黑泥或是其他的东西,仅仅只有最初的冬之圣女一人。 “是来许下愿望的吗?” 那声音空灵到仿佛从四面八方传到太宰耳中,如同机械一般的冬之圣女微笑着,仿佛只是一位聆听愿望的传道士一般。 太宰仍旧沉默,在他触碰圣杯的最后一刻他瞥到了天草四郎惊疑的目光,以及卫宫士郎错愕的声音。 “复活我的挚友,即便代价是我本身。” 他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冬之圣女微笑着,仿佛一点也不惊讶。 ‘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话。’ ——如果这便是你的愿望的话。 耀眼的白芒充斥了整个空间,强光刺激的太宰无法睁开双眼,生理的泪水充斥了眼眶,酸痛感如同在水中溺亡之时睁开双眼一般。 随后他坠入黑暗,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朝着一旁拖去。 四周似乎是水,水流的压力使得他无法张开双眼。 他在岸边费力地撑起身子,一个熟悉到让他几乎要落泪的斥责声响起,“无论发生了什么也请千万不要放弃生命。” 太宰睁开眼,穿着孤儿院衣服的中岛敦就在他面前,“虽然说现在学生的压力很大,但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什么学生?”太宰有些不明所以地低头,黑色的国中生校服和白色的铭牌让他失去了所有的话语。 “这位……太宰同学?你还好吧?” 第83章 新世界其一 中岛敦有些惊慌地冲着太宰挥了挥手,后者沉默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位分别多年的好友。 “太宰同学?”中岛敦困惑地挠了挠后脑勺,他可以确定自己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见过面前的人。但在河道中看到对方漂浮的身体的那一瞬间,有种莫名的直觉在反复警示他,去救下那个人。 “那边的小鬼!” 熟悉的怒吼声从河对岸传过来,太宰转过头去,国木田独步正捏着本子站在对岸,“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运动套的怪人。” 太宰正准备出声,不多时一个人从桥底的暗处走了出来,他所有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沙色风衣的红发男人安静地站在国木田身后,伸手拍了拍后者的肩膀,“时间还很多,可以慢慢调查,不要急……” “织田作?”太宰近乎是呢喃的语气还是让中岛敦听到了。 白发的少年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人,又看了看太宰治,“那边的是太宰同学的熟人吗?” 太宰努力地将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他对着中岛敦扯出一个尽可能真实的假笑,“不,只是觉得有点熟悉,想起了以前的一个朋友罢了。” 咕。 国木田和织田作赶过来的时候,中岛敦的肚子不争气地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巨响。 白发的少年捂着肚子蜷成一团,嘴里还在嘟囔,“为了救你我可是用完了最后的力气,你不能再想不开啊太宰同学……”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这两个小鬼一个看上去流浪了好些日子,另一个应该是自杀未遂被人捞了上来。简而言之都不是正常人家的孩子,很需要联系监护人进行看管。 “你的监护人呢,家庭住址在哪里。”国木田开口问道。 太宰有些迟疑地将手指指向自己,“我吗?” 许愿结束之后他醒过来就是在这一片河水之中,别说是监护人和家庭住址,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否合法。 “我们需要联系到你的监护人将你送回去。”国木田捏着本子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虽然不清楚你有怎样的痛苦,但这些问题建议及时疏通。” “至于你,你是从哪个福利院走失的?” 被点到名字的中岛敦整个人颤了颤,他从一开始蜷缩的状态恢复到了半跪,只是嘴巴紧紧抿着,不愿意出声。 太宰看了一眼中岛敦,眼神暗了暗。 “定期入水也是一种科学的医疗方式哦这位先生。”上扬的语调使得在场几个人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太宰身上,“毕竟水疗也是热门疗法之一,在湍急的河道中更有益于健康哦。” 国木田推了推眼镜,打开本子开始在上面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原来如此,这也是水疗的方式之一吗。” 很明显这个人在忽悠你啊! 中岛敦内心无能狂吼,一旁的织田作有些无奈地看着搭档在那本本子上记录着这不靠谱的信息。 “骗——你的。”太宰笑嘻嘻地拉长了声音,下一秒钢笔断裂的声音响起,一双带着愤怒的眼睛瞪视着他。 “嘛……太宰同学只是喜欢开玩笑,还请冷静一点……”这句话说出之后中岛敦自己也有些讶异,为什么他会知道太宰治喜欢开玩笑,为什么这一幕仿佛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好凶啊。明明是成年人,对待学生就不能宽容一点吗。”太宰跳起来往中岛敦身后缩,“我的钱包手机都没有了,没办法联系我的家人。” “唔,我记得侦探社还有空房,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收留你们俩一晚,明天再联系你们的监护人。” 站在国木田身后的织田作说道,还没等国木田开口拒绝,太宰满口答应了下来。 “真是太感谢了这位先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您?” 织田作看着对方笑盈盈的脸,鬼使神差地伸手揉了揉对方还湿漉漉的短发,“织田作之助,工作的话,现在暂且算个侦探。” “那我可以喊你织田作吗?”太宰问道,“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 “可以。”织田作几乎是下意识地答应了对方的请求,毕竟只是初次见面,就这样刨除敬语的称呼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不自在。 几个人就近选择了一家餐馆落座,连续饿了好几天的中岛敦已经再向着第七碗饭奋斗,吃完了蟹肉料理的太宰开始打量房顶的横梁。 “总之,你们俩只能在这里暂住一晚,我们会尽快帮你们找到落脚点的。”国木田推了推眼镜。 单是中岛敦一个人的饭量就让他的钱包承受了不可承受之重,更别提还有太宰治这个败家子,这个店最昂贵的蟹肉料理被他点了,这个季节甚至不是吃螃蟹的季节,价格更是翻了一倍。 “诶——不要那么绝情嘛国木田先生——” 太宰懒洋洋地拖长语气,一旁总算吃了个七分饱的中岛敦放下了碗,“……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太宰侧眼看了眼中岛敦。小孩有些局促地扯着衣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瑟瑟发抖。 “总之,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再来管理这些事了。”国木田揉了揉眉心,“无论是‘食人虎’还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夜斗神’,工作量已经够多了。” 抱怨似的语气说完,一时间整个餐馆都安静了不少。 服务员撤走了盘子,留下了四杯清茶。 太宰端起自己的那一份抿了一口,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如果很缺人的话,可以让这个孩子来帮忙,就当是抵消饭钱了。” 他手指了指坐在他旁边的中岛敦,后者很惊讶地诶了一声,随后又像是抱有什么期盼一般看着国木田。 “我可以帮忙的,国木田先生!”男孩的语气相当诚恳,“至于‘食人虎’,自从我离开孤儿院之后,可以感受到他一直在跟随着我。” 织田作和国木田对视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正好最近目击者越来越多,既然你被老虎盯上了,那么就拜托你充当诱饵了。” 国木田相当公式化地说完,又将视线移到了太宰身上,“至于你,臭小子,一起来帮忙,就当是这顿饭所需要的代价。” 太宰啜了一口热茶,脸上笑意不减,“雇佣我的话,价格可是很昂贵的哦?” 国木田相当不爽地啧了一声,织田作拍了拍他,“那么,等到晚上‘食人虎’出没的时候,我们行动。” 是夜,太宰四人蹲在废弃的仓库中,他选了一个相对来说不错的位置,避免一会的混战被牵扯其中。 中岛敦缩在没有月光照射的角落中,整个人笼进了阴影里。 “我联系了社长他们,以防万一,如果我们四人无法捕获老虎的话,其他人会来协助。” 织田作合上手机,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百无聊赖的太宰打了一个哈欠。 “老虎真的,会出现在这里吗?”中岛敦的声音在空荡的仓库中响起。 太宰翻了个身,他现在很需要一些读物或者别的什么,干等的时间有些过于无聊了,“一定会的,老虎会在今晚出现。” 中岛敦整个人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瑟缩了一下,去联系其他人的国木田并不在场,15号街仓库中仅有他们三人。 他没有受到过任何专业的训练,而太宰看上去也不是很能打的样子,如果老虎真的出现了,他们俩只会是织田先生的累赘。 “如果老虎出现的话,只有织田先生一个人,会很费力的吧。”中岛敦的语气有些低落,“我没办法起到任何的作用,甚至会拖累织田先生……” 太宰抬了抬眼皮,看向坐在木箱上的敦。 “即便老虎出现了,他也不会打过我的。”太宰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半倚在箱子上。 中岛敦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向对方,好半晌他扯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真羡慕太宰同学这种自信啊……即便是身处这种困境。” “不像我,不像我这种今日不知所栖之处,明日不知饱腹之物。”中岛敦的语气十分落寞,织田作连连朝着他所在的位置看过去,安慰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浑浑噩噩地活着,被从经营不善的孤儿院赶出来,哪里都不会有可以容纳我的地方。” 中岛敦自言自语一般地嘟囔着,他将整个脸埋进了臂弯里,好像这样做会让他有一点安慰感。 “如果只是经营不善的话,孤儿院至少会赶走半数以上的孩子吧?”太宰看着逐渐散开的云雾,月亮开始照进整个仓库。 察觉到了什么的织田作下意识的将手伸向后面的枪支,太宰看着角落里的中岛敦,原先还在自言自语的少年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一般,猛地从角落窜了出来。 “是老虎,一定是老虎出来了。” 少年惊慌地看向那一处的箱子,太宰则是冷静地看着月光逐渐覆盖住中岛敦。 “老虎……不就在我们面前吗。”随着太宰最后一句话落下,彻底被月光铺满的中岛敦不受控制地开启了自己的能力。 雪白的猛兽出现在了二人面前,织田作的手枪下意识对准了中岛敦,并将太宰护在了后面。 “侦探社其他人在支援的路上,你不是异能者的对手,离开这里,我会想办法拖住他。” 第84章 新世界其二 太宰从箱子上跳下来正准备出手,就被织田作挡在了身后。 “这不是你能应付的状况,离开这里,会有武装侦探社的其他成员过来接应。”织田作侧身躲过中岛敦的扑击,一记侧踢将对方踹进了箱子堆。 正准备说些什么的太宰满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看着变成猛兽之后在废墟里滚了几圈的中岛敦颤颤巍巍爬了起来,甩了甩头朝着织田作呲牙。 “在确保‘食人虎’只是昏迷的情况下保护人有些麻烦。”织田作手里的抢转了一圈,甩出了猎猎的破空声,枪口笔直地对准了中岛敦,“门外会有接应你的其他社员,离开这里,太宰。” 太宰已经很长时间没把自己放在被保护者这个身份,织田作的维护对他来说有种恍惚的陌生。 他想说的话重新咽了下去,在失控边缘的中岛敦怒吼着再一次扑来。 “离开这里,太宰。”织田作的声音被老虎的咆哮声淹没,两声枪响,在失控的中岛敦身上留下了不小的伤口。可是他的恢复能力快的吓人,骇人的血洞只是出现了一会,很快就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 如果不是虎皮上还有之前的血迹丝毫看不出来对方之前遭受了重创,似乎那几枪要命的伤害对它来说不过是进了脚掌的木刺一般。 他有过一次对付失去理智状态的中岛敦的经验,对他来说不过是接近对方之后使用自己的异能而已。 再过去和国木田的合作中如同饮水一般简单的事。 像之前那样,等敦接近的时候发动异能就行了。 —— 什么都没发生,伴随着他一起存在了多年的异能像是蒸发了一般消失了。 太宰愣神间看到了呲牙想要扑过来的中岛敦,被激怒的老虎已经红了眼,扫视之间对准了太宰的方向袭去。 “太宰!” “危险,后退。” 两声熟悉的声音同事想起,下一秒太宰的腰间被钩爪抓住,整个人腾空而起,被拉到了大部队的最后方。 武装侦探社全员到达了仓库,走在最后的江户川乱步并没有参与武斗派的战斗,他安静地站在太宰旁边,罕见地睁开了双眼。 “你认识我,真奇怪。” 侦探绿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太宰,“你对我们的态度过于熟稔,但很奇怪,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你。” 太宰耸了耸肩,年轻且漂亮的脸蛋上是佯装出来的漫不经心,“或许我们曾经在梦里见过呢?” 他这话也不算完全的谎言,毕竟和侦探社的人相处的记忆对他来说遥远的仿佛是前世的记忆。 侦探安静地看着他,好半晌那边老虎的动静小下来了,脱力的中岛敦被国木田接住了。 “说谎。” 侦探不再看他,将视线转向了缓缓走来的众人。 即便是没有他的推波助澜,中岛敦还是和既定的剧情一样加入了侦探社,而他这个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身份不明的家伙也沾了中岛敦的光一起留在了侦探社。 太宰每天的活动除了花式折腾自己和中岛敦之外,也多了一项在织田作可能经过的路上花式碰瓷。 后者只会偶尔感慨一下好巧,然后顺手将他从一些不该出现的地方捞下来。 就好像人类天生便掌握了呼吸一般,总有一个直觉在告诉织田作,跟太宰讲那些生命是多么美好的大道理似乎并没用。 少年像是和人关系不错的流浪猫一般,总会出现在别人回家常经过的道路,以此来创造偶然和巧合。 织田作只会感慨一句好巧,然后顺手把人从一些奇怪的地方捞下来。 “不回去的话,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摆弄蟹肉罐头的少年手顿了顿,随后挥了挥手里的筷子,满脸的不在意,“没关系的,他们不会管我的。” 如果说这个世界给了他家人的话,那么失踪那么长时间那些人应该已经意识到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的身份很可能是个家里人毫不关心的受气包,没有人在意他的存在。 “学生就得好好去上课,太宰已经缺了很久的课了吧?” 乱步嚼着粗点心道,“正常的小孩这个年龄段应该好好享受自己的校园生活哦?” 太宰小声啧了一声,坐在正中央位置的乱步笑嘻嘻地将整个人放松在了椅子上,仿佛庆祝胜利一般朝太宰扬了扬手里的零食。 “太宰,要好好上课。” 织田顺手揉了一把少年头顶的软发,太宰对于其他人的亲昵多少会有点抗拒,但并不会拒绝他。 太宰的反抗并没有什么用,他最后还是回到了他的学校。 说实在的,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几乎为零,就像是强行被安插在了其中,所有的不对劲都被强行扭曲修正。 不知名的虫子的叫声让人心烦,明明是上课的时间段,能从教室中传出来的声音少得可怜。 理应不是休息的时间段,几个少年围在围栏的角落,偶尔几声插科打诨从他们中传出来。香烟的味道很难让人忽视,散发呛人味道的东西作用也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太宰瞥了一眼那几人正对的窗口,中年发福的教师擦了擦额角沁出来的的冷汗,最终还是选择了缄口不言。 说实在的,太宰并不是很想插手这些事情。 最后还是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最好还是不要跟这些人产生过多的接触。 照晒在皮肤上的太阳温度有些烫人,加之恶心的烟草味和聒噪的虫鸣,太宰的心情难得有些烦躁。 倒也算不上怀念,只是突然觉得有个能说上几句话的人在也行。 “哦哦,这不是太宰治嘛——” 可以拉长的声音混合着混混特有的卷舌音,那群围堵在角落的小团体朝着他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领头的是个看上去异常壮实的家伙,这个身体优势在同龄人中也能算是翘楚。 也难怪能成为这些混混的头。 原来我和那倒霉蛋是一路人吗。 太宰有些好笑地想着,他不清楚自己是应该怜悯那个被欺负的蜷缩在角落的家伙,还是应该可怜一下即将被找麻烦的自己。 几只奇怪的眼睛在太宰的影子上睁开了,他们叽叽咕咕地讨论着什么东西。 “太宰、” “太宰。” “太宰君——” 影子里的声音此起彼伏的想起,像是一个人在反复念叨,又像是许许多多的人同一时间开口。 “啧,阴暗到让人恶心的家伙。” 太宰的注意力被影子里的东西吸引了,还没等他思考这些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带到这个世界的,感受到自己被忽视的团体头子上前一步拽起了太宰的领子。 “你这家伙,敢忽视我?” 太宰皱了皱眉,属于男性冲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天气算不上多么凉爽,发育期的男性混杂着天气带来的某些气味让人很不好受。 太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相当无辜的笑出来。 “劳烦——这位,田中同学,我不习惯和男性拥有社交距离之内的亲密接触,能麻烦你放开我吗?” 不出意外的,名叫田中的混混几乎是一瞬间被太宰点燃了所有的怒火。 少年的自尊心是脆弱且畸形的,他们自视甚高又将太宰之类的学生视为食物链的底端。 而这一类他们向来不屑的存在,现在将他们的自尊心踩在了泥里,还异常嚣张的碾了几下。 影子里的东西开始翻腾,他们蛄蛹着想从影子里爬出来。 太宰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人涨红了脸,朝着他挥动了拳头。 “太宰……” “有危险。” “要保护,要帮#” 太宰抬了抬眼皮,正对着他们的中年教师选择无视这一场校园霸凌,他默默调整了自己正对的地方,选择用无视来对这一切保持沉默。 而先前被田中等人霸凌的国中生也逃离了现场,生怕晚走一会就会被这些家伙再一次抓住羞辱。 黑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逐渐蔓延到了太宰对面四个人的脚下。 田中的拳头最后还是没来得及落下。 黑影将这些人像是蝴蝶幼虫一样牢牢裹住了,少年少女的脸上此刻流露出来的,是面对死亡本能的恐惧。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从哪里跟来的。” 太宰蹲下身子拨弄了一下翻滚着如同在猎食一般的黑泥,“但你如果把这些家伙弄死了,会给我造成很多麻烦。” 感受到了威胁的黑泥动作停止了一瞬,如同七八岁的孩童一般攀上了太宰的裤脚。 “不会吃掉” “请放心” “……别忘掉我们” 黑泥吐掉了那四个少年少女,它重新钻回了太宰的影子里,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伪装成了无害的样子。 太宰内心嗤笑了一声,但并不打算戳穿这东西。 太宰根据名扎找到了自己的教室,他推开门的一瞬间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一瞬。他们似乎很意外太宰的到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如同躲避蛇蝎一般陆续移开了视线。 站在讲台的年轻女教师有些尴尬地推了推眼镜,她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却因为尴尬而硬生生破坏了这份温和。 太宰注意到了先前遭受混混欺凌的男孩,对方也注意到了太宰投过来的视线,后者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第85章 新世界其三 说实在的,太宰开始对这个身份到底发生了什么开始感兴趣了。 藏在他影子里的黑泥也并不是圣杯的产物,说实在的,更像是怨念的集合体。至于是如何形成的,目前还是个待探索的区域。 他盯着眼前的课本发呆,文字像是线虫一样缠绕在了一起。他似乎在这个班级里如同游离在外的玻璃鱼,似乎并不会有人来主动接近他。 午后的阳光照进来有些灼热,太宰不舒服地眯了眯眼睛,作为边缘人的好处就是那些热闹到让人觉得吵的事情并不会找上他。 女生的尖叫划破了难得的安静,出事的教室应该离的很近,好奇的学生像是羊群一般推搡着挤了出去。 “求求你,不要杀我。” 只有危及到了性命的危险,才会让这些霸凌者有所收敛。远远超过正常人所能幻想的诡异生物挡住了它后方的存在,扭曲的诅咒发出窃语,那种如同情人之间的细语并没有持续很久,下一秒它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显然面前的男生并不能看到那个诅咒,他尽可能地将自己蜷缩起来,惊恐地看着自己倒在血泊中的同伴。 “求求你,别杀我……” “死人了……救救我们——” “怪物、” 那些零零碎碎,刺耳尖锐的声音传到蜷缩在椅子上的男生的耳中。 普通人看不到诅咒,在他们眼里那群不良只是靠近了那个男生,领头的在下一秒就倒在了血泊中。 “忧太——” 太宰偶尔会唾弃一下所谓的世界的礼物,能看到某些东西对他来说并不像是祝福,更像是来自世界的诅咒。 “我闻到了不好的东西。” 咒灵这么说着,绕着乙骨忧太转了一圈,继而从窗口跃了出去。 “里香,不可以……” 太宰的反应相当平淡,似乎根本没有看到里香一般。 但他影子里的黑泥开始膨胀翻滚,发出刺耳尖锐的无状尖叫。人类的耳朵并没有办法捕捉到这种声音,但是在场的人还是感受到了恶心和不适感。 里香能闻到同类的气息,并不是藏匿在太宰影子里的东西,而是太宰本身。 “好闻的,食物的味道。” 影子翻滚着,像是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童。太宰隐约有点不太好的猜想,但他走之前都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存在,这个猜想也被他很快地自我否定了。 他可没有什么成为实验室的切片研究生物的癖好,于是太宰的脚动了动,毫不留情地踩在了黑泥上面。 蠕动的黑泥停止了一瞬,祂是想要尖叫的,但是余光瞥到了太宰的口型。 他说,“安静点。” 于是黑泥不吭声了,祂委屈地抱紧了自己的触须,小心翼翼缩回了太宰的影子里,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存在抹除。 那股和自己一样的气息消失了,里香有些奇怪地打量着太宰。她分明在这个家伙身上感受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气息,但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毕竟两个教室实在是离得太近了,即便里香没有整个过来,那颗过于庞大的头颅也足够震撼。 而太宰仿佛是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一般,即便 是发生了这样的事,甚至血腥味已经从隔壁教室飘到了他们这里。 他仿佛没有感受到周围的一切一般,按照世界给这个太宰治规划的生活轨迹运动。 陆陆续续响起的警车声和学生小声议论,太宰坐在自己位子上撕开了带来的餐包。说实在的他并不能感受到饥饿,只是大部分的人类在这个时间段开始了进食,而他在模仿这些人的动作罢了。 “听说了吗……隔壁班的那个家伙把四个人塞到了柜子里……” “天哪,虽然那些家伙很过分,但这也太残忍了——” 太宰咬了一口餐包,做工廉价的果酱透着粉的莹润,色泽还是很好看的,只可惜一股廉价的香精的味道,没几分的胃口彻底被压没了。 太宰将餐包丢到了影子里,原先沉寂的黑泥冒了出来,连同包装纸一起卷了进去。 祂发出了满足的呼噜声,如同吃饱的野狗一般,又安静了下来。 如果说要养一个宠物的话,黑泥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现在他还没能彻底了解这个世界的构造,黑泥对他来说不亚于一个潜伏在身边的炸弹,随时可能危害到他的利益。 走廊爆发了不小的欢呼声,紧接着是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太宰安静地从窗口看聚集在楼下的警车,零星还有几个午休看热闹的同学,以及被从楼上转移下来的,那几个重伤的倒霉鬼。 他在发呆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的桌子。 抬头是一个身量极高的男人,男人的眼睛被白色的绷带缠绕住了,露出来的半张脸让太宰有些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这个人。 “这位同学,刚刚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男人开口道,太宰能感受到对方打量的目光。太宰慢吞吞地摇了摇头,状似思考一般迟疑着回答道,“我当时只是在这里午休,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先生。” 他甚至懒得伪装,五条悟也清楚对方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太宰不掩饰自己的谎言,或者说他根本懒得掩饰。 少年嘴角的笑容虚假且礼貌,他只透露了这一个信息: 他看到了,并且并不打算告知五条悟。 五条悟扯开了遮挡住眼睛的绷带,那双蓝的惊人的眼睛注视着太宰治,似乎能将对方的灵魂都看的透彻。 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对峙的沉默了一分钟,最后五条悟先一步收回了视线,他瞥了一眼太宰的名牌,重新系上了绷带。 “期待我们下次再见,太宰同学——” 太宰看着那个白毛男的身影彻底离开了学校门口,被他塞在影子里的黑泥这才探头探脑地冒出来了一点。 黑泥看得出太宰现在的心情并不是很好,祂带了点讨好意味地去拉太宰的衣角。 “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讨厌白毛猫。” 太宰踢了一脚装作可怜的黑泥,对方叽叽咕咕了一阵子,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缩回了影子里。 “太宰生气了。” “不要生气太宰——” “我们会保护你的,会保护你的。” 太宰治看了一眼脚下开始淤积的黑泥,面无表情补充道: “狗也讨厌,我最讨厌狗了。” 毕竟发生了不小的事,学校里的生活也相当枯燥。这件事成了学生之间的谈资,亢奋的情绪一直维持到了放学。 年轻的学生没法抗拒这种超过了他们所知范围的诡谈,议论的内容从那几个被塞进柜子里的倒霉鬼到了太宰身上。 “说起来,太宰君也跟那个家伙一样吧……” 女生尽可能压低的声音还是落到了太宰耳朵里,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太宰手上的动作停了停。 他觉得有点好笑,这个世界的太宰治还是个内向阴暗的家伙吗。 “太宰君的话不会做出那种事情吧……毕竟是出了名的胆小鬼。” 细细碎碎的笑声又响起来了,站在左侧的女生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的,一巴掌落在了中间说出这话的女孩子身上。 “很痛耶——做什么啦!” 左侧的女生回头看了一眼太宰,后者依旧在安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 “小点声啦你。” 女孩子之间嬉笑声小了不少,太宰拎起自己的包,从教室后门离开。 下午的阳光没有中午来的那么毒辣,可以说是相当惬意的温度,以至于太宰在路上都有了点困意。 黑泥并没有出来作妖,而是安静地缩在了影子里,假装自己是个鹌鹑。 黑色的影子笼罩而下,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太宰视野。 “又见面啦太宰同学——” 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欢快,太宰蹭蹭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嫌弃。 “这位先生,请保持一下基本的社交距离,我没有拥抱男性的癖好。” “别那么无情嘛太宰君,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哦?” 五条悟笑嘻嘻地伸出两根手指碰了碰,“现在可以把你影子里的家伙叫出来,我们开门见山聊聊,如何?” 第86章 新世界其四 聊完之后还能不能离开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他本人并没有感受到五条悟带给他的威胁,但影子里的同居人快要怕的化掉了。 “你被咒灵寄生了?还是共生?” 五条悟凑得很近,他现在已经整个人快贴到太宰身上了。 这个距离让太宰感到有些不舒服,他当然不清楚自己和这个同居客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共生状态,但是这种被人打量感觉让人很不爽,且单论力量来说,他并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下一秒男人的手突兀地贴在了他的颈侧,一种仿佛是看到了猎物的捕食者的笑容出现在了他脸上。 “没有脉搏,甚至不在呼吸,但我看到的,‘你’的确是个人类。” 太宰踉跄往后退了两步,他伸手摸了摸被触碰过的地方,那里还是一片冰凉,并没有任何的温度。 一定要解释的话,不论是他还是影子都是寄居在这副躯壳里的。 “这似乎跟你并没有关系?”太宰的余光看向一旁的住户,看起来是一家挺普通的居民,似乎可以利用一下普通人甩开眼前这家伙。 “诶,不要这么说嘛,我会很伤心的。”五条悟直起身子,摊了摊手,“普通人真的能接纳你这样的异端存在吗?” “你也看到了吧,今天发生的事。” 两个人不远处,正准备回家的齐木楠雄在后悔今天为了躲避各路熟人而绕远路回家,现在他被迫处于一种非常尴尬的境地。 往后的话大概率要撞到认识的人并且被迫接受过几天的团建,往前的话会撞到两个并非普通人的超常规人类的面谈,横竖都是最糟糕的选择。 毕竟被卷入这种麻烦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齐木楠雄向前迈的步子收了回来,他的视线转向了旁边的街道。 不过是需要多走十分钟加上遇到几个笨蛋罢了,总比遇上前面两个大麻烦要好得多。 齐木收回了向前迈的步子,毫不犹豫朝着另一头走了过去。太宰影子里的租客动了动身子,他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东西,但是碍于面前的存在它不敢随便动弹。 他不能通过人类的食物来获取能量,而好不容易遇上的食物又因为面前的人畏手畏脚。影子里的租客发出细细碎碎的念叨,最后碍于在场两人的威胁安静了下来。 太宰捻了捻指尖,他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被动的境地。但眼前的人无论是他还是影子里的租客都无法抗衡。 “看样子碍事的家伙都不会来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白毛的男人语气吊儿郎当,太宰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面前的男人,但是印象不够深刻,以至于他完全想不起男人叫什么。 五条悟并没有离太宰太近,他给双方都保留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太宰不再去思考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面前的男人,他没有刻意去记住某些男人的名字或是样貌,如果说一开始不甚在意面前的人,那就说明那个时候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威胁。 “你见过我。”五条悟向后挺直了身子,被遮掩的眼睛抵不住探视的目光。他是真情实感的对太宰感到好奇,跟另外一个被控制的家伙不一样,那个人身上的气息和六眼看到的信息都在表明那个人还属于人类的范畴。 而太宰不一样,六眼甚至无法说明他到底是怎样的物质,影子里的东西与其说是租客,倒不如说是支撑太宰行动的燃料。 这就很有意思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那么特别的存在了。不能成为是人类,也不能算是咒灵,成为了一个独立在两者之间的特殊存在。 “不要……不要看我。” 细细碎碎的声音从两个人脚底下传出来,太宰错愕之前,先前还在被五条悟压制的影子先一步兴奋了起来。像是等待已久的猎人,黑色的泛着蓝光的触手从黑洞一般的影子中伸了出来。 自己的影子就像是这玩意的居住地一样的。 太宰突兀地冒出了这个想法,另一旁的五条并没有出手,手中已经冒出的光被他掐灭。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猎物和猎手的身份对调就在一瞬间,原本是嗅到了好闻味道的咒灵在出手的一瞬间反被影子捕食。 原先扑向太宰准备猎食的咒灵此刻被影子捆的严严实实,他甚至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影子渗出来的东西吞没。五条拉下了遮挡眼睛的东西,在他的六眼中能够看到的,属于之前冒出来的一级咒灵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而作为影子的宿主的太宰脸上的气色也好了不少。 这可太有意思了,他难得有些兴奋。咒术师本身就被咒力浸泡的有些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太宰这样的存在,如果对方的情况暴露,那些老橘子肯定是不留余力地追杀。 “你,有考虑过做咒术师吗?” 五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太宰有些意外。对方似乎并不是想控制他或者是将他击杀,而是提出了合作。 他觉得五条有些不太正常,至少正常人是不会向他这种异端提出合作的。 “那如果我拒绝呢?” 太宰的语气相当平淡,仿佛只是在阐述什么事实一般。 五条悟显然是没有想到会被拒绝,男人没有遮住那双通透的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他定定看着太宰半晌,爆发出一阵大笑。白发的男人笑弯了腰,仿佛太宰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很有意思啊你。”五条悟伸手指向太宰,凝聚的咒力似乎能将周围的一切都碾压成薄片,“但我并没有给你拒绝的机会。” 如果做不到控制或者合作,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那些老橘子或是诅咒师一方拉拢到太宰之前,尽快将他扼死在摇篮内。 毕竟对方在捕食了那个一级咒灵之后,他能够观测到的属于对方的生命力明显活跃了起来。 一个以咒灵为食的存在,对于老橘子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助力。哪怕他们更希望这样的异端消失,不论是太宰,还是那个制造出了特级咒灵的小子。 说实在的,这个织田作安然无恙的世界安逸到让太宰几乎想要溺毙其中。如果不是发觉了影子里的住户和这些相当丑恶的东西,这里几乎要成为最佳宜居地。 五条悟依旧虎视眈眈地看着太宰,他想要得到一个回答,无论是拒绝还是同意。 说实在的,太宰身上的气质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能够成为保护者的存在。能让对方在意的东西相当稀少,或者说他对于人类几乎没有任何的同理心。 五条悟舔了舔嘴唇,他可以确定自己能够在一个照面就彻底将对方摁死,但是他并不清楚影子里的东西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也不敢担保咒术师的能力是否对他有效。 眼前这个学生身上的谜团太多了,如果没有很好的引导,那么对方绝对是不亚于通缉榜最危险的几个诅咒师的存在。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五条悟收起了攻击的架势,他打算采取一些迂回战术,“金钱,女人,或者是普通人的仰望?” 太宰扯了扯嘴角,那双好看的鸢色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你是想说这些东西你都能给我?” 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了,在这个织田作平安无事,所有人都幸福的剧本里,他要做的似乎只是远离他们。如果说要挽救一切的话,那么一开始就不要相遇就是最好的结局。 太宰难得有些头疼,他开始思考自己这糟心的旅途一开始的缘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当他走到了最后,他又开始畏惧了。 再接下去会是什么,在他拥有了一切之后全部破灭? 五条悟安静地看着面前的人,他开口,语气平淡,“普通人的话,没办法抵抗咒灵。” 太宰抬了抬眼皮,似乎并不为止动摇。 “即便是拥有异能力的异能者,也没有办法看到咒灵。” 面前的少年脸上的神情有了一瞬间的松动。异能者并不是什么国家机密,比起咒术师之类的存在,因为异能大战而广为民众所熟悉。眼前的少年似乎并没有什么正义之心,而在五条悟说出普通人对此并没有抵抗能力之后反应也相当平淡。 也就是说对方在意的人有一定的自保能力,这样的猜测让五条悟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异能者。 但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异能者,这些不属于神秘测的存在并不能够看到咒灵。霓虹国内除了咒术师也只有神职人员对此稍有了解。 “来咒术高专吧,我可以教给你如何保护重要的人的方式。” 太宰的眼皮动了动,说实在的,他对眼前人的能力或是所属的势力都没有任何的兴趣。即便对方很可能威胁到他的性命,但是方才见过的东西不一样,这种东西频繁地出现过,他在之前的世界中就不止一次见到过。 咒灵会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而霓虹境内的咒灵几乎要达到一个顶峰的存在。 他没有说出拒绝,无声地答应了五条悟的邀约。 第87章 新世界其五 太宰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的位置靠后,但鉴于教室里并没有多少同学,他所处的位置相当优越。 他并没有多少听课的心思,对于他来说了解这些所谓的咒术世界常识,不如让他现在出去接触那些咒灵。无论是被影子消化还是被攻击,至少他能够了解咒灵的产生方式以及如何去减灭这些东西。 跟他同一批来到这个学校的乙骨已经得到了特级咒术师的名头,而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四级咒术师,能够观测到的咒力都少的可怜。废物两个字如同钉子一样打在了他的身上。 而太宰名义上的无良教师似乎并不打算帮他洗掉这个屈辱的名号。 甚至还将这件事作为乐子来安慰换了环境有些不安的乙骨同学。 太宰并不是没有提过跟其他学生一样去现场看一眼,但这个打算一直被五条扼杀在开头,出去放风就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四级咒术师的话,在没有协助的情况下,你只能接到一部分三级的委托。” 不靠谱的白毛教师摊了摊手,“毕竟能力有限,更高级的任务交给你也只是给那些咒灵添口粮。” 眼前这个家伙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共居人的能力到底有多么恐怖,虽然影子还属于成长的状态,但对付一些一级咒灵已经完全不是问题。在那些家伙的狩猎场上,影子几乎是能够一瞬间逆转猎物和猎手的身份。 而这件事五条悟比谁都清楚,但是他有意隐瞒,太宰也不会蠢到暴露自己。 五条悟有意袒护这两个捡回来的学生,但不论是太宰还是乙骨,最后还是会被其他人惦记上。 太宰对于自己被划归到五条的势力这件事没有任何的自觉,对于他来说他和五条悟不过是各持所需的合作伙伴罢了。对方有意向他隐瞒一些事情,他既便是感觉到了也不会过多去询问。两个人就维持了一个相当诡异但和谐的师生关系。 对于他们来说稀疏平常的日常还是会被打破的,比起更加难以攻克的乙骨忧太,仅仅只是四级咒术师且没有出色能力的太宰就成为了他们首要的攻克对象。 即便对方顺利从咒术高专毕业了,日后能胜任的工作撑死也只是辅助监督。 这样的弱小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消耗品。 太宰的死亡能够激怒五条或是让后者停止他所谓的改革,对于这些烂橘子来说,都是一个让他们喜闻乐见的结果。 只是牺牲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 所有人都那么想着,将太宰看成了棋盘上可有可无的一枚士兵。 太宰面无表情看着面前拧成一团的一级咒灵。说实在的,这东西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胃口了。本来他今天打算趁着好不容易得到的假期去约织田作出来玩,或许也可以顺带捎带一下织田作的朋友们,但此刻他所有的好心情都被眼前的东西给彻底败坏了。 人类所能掌握的词汇真的很难形容这东西的丑陋,即便是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闻到对方嘴巴里散发出来的恶臭味。 这东西是被人刻意放出来的。 影子里的租客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东西了,鉴于五条悟给太宰安排的少部分工作都是一些小的可怜的咒灵,它的能量几乎都用来支撑太宰正常运转了。 此刻高级咒灵的味道离它那么近,那种诱惑力不亚于横穿了整个沙漠的商人看到一片清澈的湖水。 蔫巴了有些日子的家伙在太宰的影子里蠕动翻滚,它几乎要迫不及待地窜出来猎食,但太宰并没有给它准确的指令,它不敢贸然行动。 鉴于之前几次的合作太宰对它都不是很客气,它对于这个宿主还是很怕的。 明明连性命都是我在维持。 影子愤愤不平地想着,但是它不敢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更害怕太宰在清楚它是如何构成的之后,会毫不犹豫将它拽出来。 即便自己的下场是死亡。 咒灵蠕动着靠近太宰,那双在眼瞳之中再度分裂的复眼死死锁定太宰的位置。即便是有了很多次面对咒灵的经验,看到眼前这种级别的丑东西,太宰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对于影子来说这是上好的食物,对于太宰来说这就是不堪入目的丑东西。 影子扭捏了一下,它并不是不想跟太宰分享这份食物,但依靠着它分解食物维持运转的宿主对于这个原料是相当的厌恶。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放生咒灵的诅咒师眼里,不过是猎物临死的挣扎罢了。 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的诅咒师再一次打开手机查看了任务清单,不得不说发出这种程度的金主倒是真的阔气,即便对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四级咒术师,还舍得动用这样的人力和资金去解决对方。 “该说你们是滴水不漏呢,还是真的人傻钱多呢。”笃定这一单一定能到手的诅咒师最后看了一眼太宰,那张被刀疤毁容的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这种小蚂蚁还需要我出手,如果不是这么丰厚的待遇,我才懒得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便想起了一声戏虐的笑。 “哦吼,我的学生居然值5亿日元吗,还真是阔气。”五条悟的声音笑嘻嘻的,意识到是谁在开口的诅咒师几乎是一瞬间冷汗铺满了背脊。“嘛,虽然我觉得年轻一辈需要一定的磨练,但那群老橘子未免手伸的太长。” 诅咒师几乎是在对方看过来的一瞬间便发动能力准备离开,下一秒整个人被五条悟摁在了原地。 后者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松,似乎并不为自己的学生即将落入一级咒灵的腹中而担心。 被擒制在原地的诅咒师还在妄想给自己开脱。 “你不去救那个四级的小鬼吗,那可是一级的咒灵。”他的语气带着点慌张,但凭借着人质,还是有着明显的无畏。 仿佛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一般。 五条悟哼笑一声,就这么掰着诅咒师的肩膀看向太宰所在的地方。 “我当然不担心了,那可是我引以为傲的学生。”五条悟的语气笑嘻嘻的,“总得让你们这些家伙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不是吗?” 那些触腕一样的东西从影子里爬了出来,即便是只有一些四级三级的小野食打打牙祭,架不住这家伙平时在其他人的任务中蹭的多,现在也已经成长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程度。 一级咒灵只有少的可怜的智商,在它意识到自己的猎物很可能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的时候,它构成足部的组织已经被对方缠绕住了。如同浓酸一般的腐蚀性开始一点点消化着猎物的组织,咒灵在影子的捕食中哀嚎。它反复重复的嚎叫刺痛了太宰的耳膜,后者不爽的情绪几乎是同一时间同步给了影子。 异常狗腿的影子下一秒缠绕住了咒灵的口器,将整个咒灵吞入了腹中。 太宰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用活着或许更合适。 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没法得到一种认同感,所有他认识的,或者从没有见过的生灵都和谐的存在于这个世界。只有他成为了那个唯一的异端。 或许是世界意识可怜他给予了他一个可以行走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与其说是影子寄居在了他身上,倒不如说他借居在了影子的庇护之下。 仿佛是那些鱼类经过长时间的演化转变出来的诱饵,他是那个诱饵,而影子才是真正的捕食者。 意识到这一点的太宰有些不爽,而面前的咒灵已经被影子完全吞噬了,得益于影子供给的能量,他行动起来也方便了不少。 而在不远处观察的五条悟饶有兴致看着重新缩回太宰影子的东西,后者甚至讨好一般一小节缠绕上了太宰的小臂。 与其说是太宰的保护人,倒不如说是对方饲养的宠物。 “接下来,就是要处理你这个家伙了。”五条悟看向一旁有些混乱的诅咒师,对方显然是没有从轻松吞噬一级咒灵的四级咒术师这一事件从缓过神来,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果然是给那些老橘子留点惊喜比较好。”五条悟自顾自地说着,伴随着骨科错位的清脆响声,诅咒师的四肢几乎是扭曲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而导致这件事发生的罪魁祸首正笑眯眯地和失声的诅咒师单方面交流着。 “你们这边是能够追踪到发布悬赏的人的位置的吧?”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被疼痛和恐惧折磨的诅咒师只能不停地摇头,表示自己和这件事没有任何的牵连。 五条悟安静地看了诅咒师半晌,在确定自己不能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露出了一个相当夸张的失望神色。 “不知道啊……那就算了。”他将手机丢到了已经扭曲成一团的诅咒师身上,“真是收到了让我意外的礼物,去告诉雇佣你的那群老东西,我会亲自准备回礼上门答谢的。” 第88章 新世界其六 太宰杯子里的酒水被店主无情替换成了热果汁,连同那份明显是供给给成年人的定餐也被店主奶奶换成了更加柔和的餐点。 说实在的他对于毛豆没什么过多的喜爱,但不得不说这家店的手艺确实不错,单单只是简单的食材就将奶油的甜腻和毛豆的清甜完成了一个恰到好处的中和。 太宰有些走神地戳着盘子里的蟹腿肉,被处理好的蟹肉上面铺上了明太子以及蛋黄酱,混杂着海苔的清香。 上好的料理并没有将他从走神的状态中唤醒,他的身体并不需要正常人类的食物来供给运转。只是他需要伪装成人类的样子,至少学着他们去生活。 他愣神之间一只手从后面伸了出来,绕过了装着果汁的杯子,径直拿走了盘子里最后一份点心。 “味道比我之前吃的那家淡了点,再甜一点就好了。”五条悟评价道,他似乎并不因为自己抢了学生的食物而感到不好意思,甚至顺走了太宰没有动过的果汁。 “小孩子如果不好好吃饭,会长不高的。”白毛男人就这么顺道坐在了太宰旁边,伸出一根手指点餐,“来一份豚骨拉面,特色点心各来一份。” 店主的应答声混合着后厨的吆喝声,还有店内喝的有些上头的男人们的交谈声。 五条悟在一片嘈杂声中微微俯下了身子,凑近太宰耳边低语。 “人类的身体用着不习惯吗?” 太宰皱了皱眉,他似乎被五条悟当成了寄居在人类身体里的异端。至少在他之前的经历中,或者说曾经,他是作为人类生存在这个世界的。 即便是他没能拥有那么丰富的共情能力。 太宰夹起挂着酱汁的蟹肉,塞进了嘴中。属于新鲜处理的蟹肉在口中爆发出鲜甜的味道,混合着调配好的酱汁,不得不说料理人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 但他并没有继续进食,这份食物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对于食物的渴求,甚至难得出现了点呕吐的欲望。 这副已经死掉的身体的其他器官本能排斥着活人的一切,连同他之前格外喜欢的食物也被机制一起挡在了外面。 太宰治并不是什么需要纠正的刺头学生。 这个五条悟一开始就清楚。他不知道构成少年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在太宰身上看不到任何有关于人性的东西。无论是怜悯还是共情,这些东西连同人类的食物一起,被太宰归类到了不需要的一栏中。 五条悟将视线放回了自己的餐点中,被装饰很好的点心摆了满桌,在店内昏黄的灯光下更是透着一股子诱人的色泽。 五条悟手中拿着的筷子插进了点心中,“横滨地区出现了一只行踪难以捉摸的二级咒灵。” 太宰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五条悟仿佛是没有察觉一般继续道,“刚好你表面上的能力和追踪有关,这一次的行动就交给你了。” 横滨还是一如太宰记忆中的那样,一切都在有序的运转,被三方势力接管的地区算得上是在咒灵覆盖的霓虹中少数人类得以安居的地方。 大部分的异能者并不能看到咒灵的样子,在他们的视线中大多是一个模糊的黑影,甚至一部分能力并不是那么如意的异能者连黑影也无法捕捉。 他们依靠着和咒术师合作得到的咒具来辅助清理这片区域,但他们没有办法完全控制住人类的恐惧,在这个没有多少咒术师存在的城市,咒灵和异能者达成了一个诡异的僵持。 太宰坐在游乐设施旁边的长椅上,他整个人没骨头一般靠在了椅背上。 那只二级咒灵捕捉起来并不是很麻烦,但他现在不是很想去完成任务,难得能够有个公费旅游的机会,过快的解决了事情之后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假期了。 比起他已经在和一级咒灵斗个你死我活的同期,他悠闲的仿佛跟其他几人不是一个学校的同期。 树丛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太宰的身体几乎是同一时间做好了警备的状态。 好半晌,从中钻出了一个黄白夹杂的小狐狸,对方的脸上有刻画好的红色花纹,看上去像是那些阴阳师的附属。 总觉得这该死的狐狸看起来有点眼熟,但太宰一时半会有点想不起来了。 狐狸在看到太宰的一瞬间,脸上爆发出了相当灿烂的表情。那表情过于接近人类,反倒是让太宰产生了一点不适。 “诶呀,审神者大人,咱可算是找到你了!” 他总算是想起这该死的狐狸是哪来的了,毕竟在所谓的时之政府就业的经历并不是很好,一度让他怀疑上面的负责人是否是毫无本事的酒囊饭袋。 “欸呀呀,看样子您有些意外。”狐狸摇着尾巴往太宰裤腿上蹭,后者皱了皱眉,不动神色将狐之助往旁边踢了踢。 对于没能通过可爱来吸引新的审神者注意力这一事狐之助也只是遗憾了一会,毕竟大部分男性审神者对于他们的反应都相当平淡。 “咱是来引导您成为审神者的狐之助,以后的日子里还请多多指教啊审神者大人。” 狐之助似乎笃定对方不会拒绝,他不清楚太宰究竟是做什么的,但身上的气息似乎跟现世中负责肃清鬼怪的神职人员沾边。 而这一类的人员自然是对于他们的存在有所耳闻,成功的机率比起一些天赋极高的普通人来说要更高一点。 太宰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狐狸半晌,他露出了一个相当温和的笑容出来。 “我很荣幸。”他说,“所以需要我做些什么来协助你们呢?” 狐之助晃了晃尾巴,它显然是没有想到面前的人那么好说话。毕竟一开始对方表现出来的样子并不是什么好接触的人,甚至拒绝了它的主动示好。 即便是很多心硬如铁的男审神者,也很少会主动拒绝这种小动物的示好。 “那大人随咱来吧,咱先带您去看一下您需要负责的本丸。” 太宰笑眯眯应是,影子里的租客察觉到了对方的心情不是很美妙,原先出来捕食的情绪也压下了很多。 说实在的,记忆中关于本丸的印象稀薄的可以。似乎从这个莫名其妙的旅行开始,后期能够接触到那些付丧神的机会就更少了。 从一开始那些家伙就不从属他,前任审神者的伤害也好,不愿意交付真心也罢。对于他们来说太宰不过是一时间的过客,这一点于太宰来说也是一样的。 这个狐之助似乎是个刚上任没多久的,各方面都生疏的很,太宰到也不在意。他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时间去观察,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反倒是可以好好看一下周遭的坏境了。 和他第一次接触这个地方所观测的并不相同,这里的一切都有过装潢的痕迹,看起来像是刚刚配置好的转移地点,而不是之前那种年久失修的模样。 光芒乍起,下一秒太宰便跟随狐之助转移到了一个规模并不庞大的本丸中。 “审神者大人,您需要选择一振初始刀剑。”狐之助的尾巴晃了晃,摆在太宰面前的是五振并没有任何印记的刀剑,“这些付丧神都是经过很好的培训的,能够成为审神者大人的得力助手。” 狐之助说起这些的时候脸上有明显的得意神色,“无论是上场杀敌还是照顾审神者大人,都能很好的完成。” 对于太宰来说,这五振刀剑都极其陌生。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的似乎只有那一振雪白的太刀,以及被太刀携带着的,最后都没能以人类姿态相见的短刀。 “这里面似乎并没有药研藤四郎或是鹤丸国永?” 太宰扫了一眼五振刀剑,随即将视线转移到了狐之助身上。 狐之助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的审神者会这么问,大部分的入职审神者对于刀剑付丧神都不甚了解,甚至很大一部分对于付丧神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 “大人提到的这两振付丧神,都是需要后期锻造出来的。”狐之助摇了摇尾巴,“看样子大人对于我们这边的刀剑付丧神有一定的了解啊。” 太宰的眼神沉了沉,他没有回答,只是挑了最靠右的一振打刀。 “就这振吧,麻烦了。”太宰朝着狐之助笑了笑,“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吗?” “咱这边还需要引导您去唤醒您的付丧神,以及绑定这座本丸。” 太宰之前想过自己是否还会被时之政府忽悠到废弃的本丸,作为那里的审神者去支持本丸的运行,没想到遇上了一个全新的需要经营的本丸。 “这就不用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想独自休息一会。”太宰无视了狐之助的大叫,毫不留情地转身关上了大门。 前一秒刚脱离狐之助的视线,下一秒影子里的租客开始活跃,伴随着两声清脆的响声,两振太宰分外眼熟的刀剑被吐了出来。 没有任何的破损或是瘴气污染,两振锋锐的刀剑就这么静静躺在了太宰脚下。 第89章 新世界其七 在门口呆坐了一下午的狐之助在听到房门拉开的一瞬间便跳了起来。 它以为很好相处的审神者在一开始就给了它一个职业生涯的大挑战,在它看到审神者抱着三振刀剑出来的时候,它的眼睛都快变成蚊香眼了。 “审神者大人……这些、这些……” 太宰完全没有理会跟着他小跑的狐之助,哪怕对方大脑已经快失去思考能力了。 狐之助的想法漫天跑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审神者能自主产生刀剑这个想法上。 正在它胡思乱想的时候,太宰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狐之助正打算开口询问,对方的声音就幽幽从它头顶上响了起来,“我知道你们和时之政府有所联系。” 狐之助攒了满嘴的疑问因为这一句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它听到太宰轻笑一声继续道,“你大可以将自己所看到的东西说出去,如果你有这个胆量的话。” 狐之助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太宰,在确定对方并没有跟它开玩笑之后,它小心翼翼开口道,“您大可以放心,审神者大人,咱会完全忠诚于您的。” 潜台词就是我会对所见到的一切都保密。 太宰自然是不相信这个时政派遣下来的式神的鬼话,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了,那大概率就是感应到了藏在他影子里的家伙。看样子对方不仅对咒灵有很大的威胁,对于狐之助这一类的式神也有着不小的威慑。 太宰只能够调用身上的咒力去转化成灵力唤醒付丧神。他现在没有直接能够转化成灵力的能力,这次世界并没有因为他特殊而关照。 咒力过于蛮横,无论是辅助还是作为炉心去支持本丸运转都不太合适。 狐之助看着在场被唤醒的三振付丧神,它已经彻底放弃去劝说对方循规蹈矩了。 对于那振鹤丸国永脱口而出的一句好久不见,它更是懒得去思考了。 反正这次的审神者又不是它能够抵抗的对象,别说是向总部联系支援,但凡它有一点想要抵抗的意思,都会被审神者以最快的速度摁死在这里。 “审神者大人,天守阁内应该有配置的灵力修炼的手册,您可以去看一看。”狐之助跟在太宰后面,负责引路的是作为初始刀剑的加州清光。 对方显然是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时间还没从冲击中回过神来。 “就是这边了,审神者大人。”加州清光刚刚抬手,赶着邀功的狐之助就先一步开了口。 一般的本丸狐之助和审神者的关系都维持了一个稳定的上下属,而这个本丸的狐之助似乎格外惧怕这个本丸的审神者。 加州清光只觉得奇怪,但作为付丧神他并不会过多过问审神者的抉择。 难得看到狐之助吃瘪,作为同被时政压榨的员工,意外的有点爽。 太宰归类了一下时政给予的一些修行的入门,大部分是神职人员的修行方法。他不怀疑时政上层有那些阴阳师捉妖师之类的家伙,但是那么丰富的藏书还是让他眼皮跳了跳。 他还没翻看一会这些书籍,下一秒狐之助挠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零零碎碎伴随着几句药研的声音。 太宰拉开移门的时候,落入眼帘的是被药研藤四郎提在手上的狐之助,以及狐之助带来的工作。 “如果要维持本丸的基本运行,审神者大人必须要完成时政布置的任务。”狐之助好半天从药研的手里挣扎下来,将背在身上的卷轴推向太宰,“如果大人没有完成一个月的定额,即便是咱也没有办法替您压下失责一事。” 咒术师给的报酬已经足够丰厚,即便他只是个稀疏平常的四级咒术师,一些零碎的小任务下发的报酬就足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维持基础的营生。 他对人世间的物质都没有什么欲望,本丸之前下发的任务大多是清理一些破坏了原本时间线的溯行军。 这些东西说不定也能成为影子的口粮。 抱着这样一个心态太宰打开了卷轴,上面并不是清理某个时间点的溯行军,而是前往现世的横滨清扫祸乱的二级咒灵。 所以说横滨的异能者到底是遇到了怎样的困难,区区一只二级咒灵,要接连对两个组织下发任务。 狐之助耳朵动了动,“现世清理咒灵的任务虽说麻烦,但报酬相当丰富,大多数审神者都很乐意接办这些任务,以此来维护本丸的运行。” 太宰没有搭话,意思就是他现在用两个马甲接了同一个任务。 最后如何计算报酬就成了他最关心的事了。 “任务我已经确认了,我现在就去办理。”太宰收起了任务卷轴,他抬脚正准备走,狐之助眼疾嘴快咬住了他的裤脚。 “不可以啊审神者大人,至少要带一振刀剑出阵啊!” 狐之助苦苦哀求之下,作为初始刀剑的加州清光跟随太宰一块来到了现世。 国内咒灵的增多导致一部分的神职以及身份极其特殊的审神者们也开始接触处理咒灵的事务。 大部分的神职员工是不愿意去做这份工作的,时之政府内大部分的审神者是普通人出身,对此倒没有太多的意见。 除却主要负责这一块的咒术师们,大部分情况下是普通人出身的审神者来接手相关的任务。 而作为主要负责联络时政以及审神者的狐之助,这次也是随同太宰和清光一起出阵了。 二级咒灵至少是有一定经验的两位三级咒术师或者二级咒术师来处理,五条悟清楚太宰影子里的东西拥有怎样的威力,但时政显然是不清楚的。 饫口兮口湍口√O 那么对方的居心就很值得深究了。 无论是向新人审神者展示他们所持有的刀剑付丧神的威力,还是通过这种手段来进行一个筛选,两者都是明晃晃地向这些不清楚真相的审神者施压。 帐已经布置下来了,意识到自家的审神者不是什么新手小白的狐之助此刻尽可能地将自己缩在了角落里。 “二级咒灵的力量,绝大多数的新手审神者没有办法抵抗吧?”太宰安静地站在原地,那只二级咒灵不再躲躲藏藏,而是攀附在了不远处的建筑上。“刀剑付丧神的折损对你们来说无所谓吗?” 狐之助没有回答太宰的问题。 无论是批量生产的刀剑付丧神也好,或者是它们这些被广泛制造出来的式神也罢。只要是时政布置了这样的任务,所有人都默认了自己的死亡和折损。 作为筛选出最优审神者所要付出的代价。 他们被这些信息洗脑,并选择无条件支持时政这样的作为。 无数次的折损和消减,无论是对于付丧神的本体还是制作狐之助的阴阳师都产生了极大的伤害。 时政无视了他们所产生的瘴气,继续执行着所谓的筛选制。 从普通人中寻找出有能力的审神者后备役,再从中筛选出有天赋的、最为强大的一批。 通过他们给予的恩惠和力量,逐步腐蚀这些人,让这些审神者成为维系本丸的炉心。 即便是被发觉了,或者那些长时间被腐蚀而导致内心崩坏的人破坏了之间的约定,时政也有能力在黑暗本丸彻底控制不住之前将一切罪证毁灭。 “啊……看来时政并不在意你们这些消耗品的死活啊。”太宰扫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狐之助,他影子里的家伙蠢蠢欲动,连续几天的开荤开始让它有些忘乎所以了。 “真是可悲。” 随着太宰最后一声落下,知道今天逃不过被咒灵损毁的狐之助将脸埋进了尾巴里。 痛觉并没有到来,狐之助有些诧异地抖了抖耳朵,小心翼翼将脑袋从尾巴里伸出来。 它看到的不是已经折损的加州清光,也不是一片血腥的捕食现场。丑陋狰狞的咒灵此刻被黑色的触腕缠绕包裹,咒灵看不出是嘴的口器爆发出刺耳的尖啸。 “把耳朵捂住,这个咒灵拥有控制人心的能力。”太宰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加州清光,出声提示。 讷讷点头的加州清光很快地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咒灵没能通过自己的能力来挣扎出来,它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腐蚀吞噬,那些它无数次留给人类的绝望此刻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报酬的话可不能少啊。”在咒灵完全被影子吞噬之后,太宰捡起了缩在一旁的狐之助抖了抖。 狐狸模样的式神此刻还有些恍惚,它也没听清太宰在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还有啊,作为新人审神者,我在任务中受到了很严重的惊吓,记得把精神损失费也一块给我下发下来。” 太宰对于敲竹杠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无论是负责审神者的机构还是负责咒术师的部门,它们的内里已经腐坏的差不多了。像是新年商店中布置的光鲜亮丽的橘子,再堂皇的遮掩也掩盖不住里面败坏的事实。 狐之助还在发呆,被太宰毫不客气地左右晃了晃它才反应过来。 有着可爱外表的式神吞了吞口水,表示自己一定会将太宰的要求转述给负责人,这才被对方放了下去。 “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三天左右吧。”太宰收起了帐,语气轻松,“那么接下来的三天就是我个人假期,我不希望我的假期被任何人打扰。” 第90章 新世界其八 一般这种话说出来,被打扰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狐之助承担了回时政复述任务经过的重要任务,而负责保护太宰的加州清光跟着对方乱逛了大半个横滨。 说实在的,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审神者需要保护,毕竟两个人在横滨旅行的这几天,几乎都是太宰在保护他。或者说那个存在于影子里的东西承担了保护者的角色。 相当愉快的旅行在第二天下午被狼狈赶到的狐之助打破了,对方身上有着深浅不一的伤口,看样子是好不容易从恶战中逃了出来的。太宰眉毛挑了挑,虽然说他对于狐之助的死活并不在意,但对方这样的行为是明晃晃地挑衅,他也没法做到完全无视。 “审神者大人,很抱歉打扰到您的休息了。”狐之助甩了甩尾巴,对方攻击的手段并不是普通的刀气,以至于它没有办法凭借自身去愈合伤口。 “有自称是被您杀害了同伴的家伙上门挑衅,鹤丸大人让我来现世找您。” 太宰仔细思考了一会自己是否真的和这些人有过什么牵扯,毕竟他前几日解决的都是一些咒灵,没有真正意义上接触操纵咒灵的家伙,又或者说是布置了这样的任务想将他置于死地的家伙。 他很清楚有人对于自己的存在十分忌惮,至于这些人是时政的高层还是咒术届的老不死就不得而知了。 太宰回到本丸的时候,被修饰的很好的景观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几振相当面生的刀剑站在庭院中,在看到太宰到来之后都演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述的尴尬。显然他们的本意并没有破坏或是给太宰造成什么损失,他们也只是尊重了审神者的意愿。 “真是失礼,连招待的茶水都没有,作为后辈,就是用这种态度来恭迎前辈的指导吗?” 说出这话的是面容上盖着一层遮掩的男性,声音听起来并不年轻。这里就职的审神者的职业层次不齐,除却一些高贵的神职人员,也不排除一些野生的咒术师或是捉妖师。 能够跟太宰治产生冲突的,并且说出自己的同伴被太宰杀害了,那么对方大概率是个咒术师,或者说,一个正在被通缉的诅咒师。 很少会有审神者遮盖自己的面貌,只要名字不被别人得知就不会被神隐。 一些遮挡面貌的审神者,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职员工,剩下的都是一些身份极其敏感的家伙。 害怕在这个鱼龙混杂的组织中被其他人发现解决。 毕竟时之政府并不会要求审神者的品格多么优秀,他们只需要足够多足够强大的战斗力,哪怕对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也能够被很好地接纳进来。 太宰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好不容易才消化他说的话。随后他转过身子看向一旁已经收刀的鹤丸和药研,说道,“快去,给我们尊贵的客人准备最适合他的茶水。” 他将最适合几个字咬的又长又散,仿佛这几个字都被他嚼碎在口中了。 鹤丸几乎是一瞬间了解到了他的审神者想要做些什么,他略微对着药研点了点头,后者默不作声地跟着清光站在了太宰身前,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和入侵者的付丧神们抗衡着。 加州清光知道自己的能力并不足以抗衡对面的付丧神,对方的经验和能力都要远超他一大截。 他没有思考为什么本丸能在两振刀剑的保护下还余留一部分东西,毕竟药研和鹤丸看起来都不是极化的样子,他自然也没去思考两个人的能力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清楚自己提出了怎样无理要求的审神者显然没有料到眼前的少年真的会让他的付丧神以对待客人的礼仪来对待他。 他清楚自己的搭档的死因可能是因为被发布任务者给诱骗击杀了,又或者说在完成任务的途中遇到了出来执行任务的其他咒术师。 毕竟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没什么能力,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将对方的脖子拧断。 不一会匆匆赶来的鹤丸将手上的茶杯递给了前来挑事的审神者,对方并没有在意冰凉的触感,被遮挡的视线也使得他看的不是很清楚,下意识就将手上的水往嘴里送。 沾着油星且怪异的冷水让他一下子吐了出来,他移开面前的遮掩物,才发现那是一杯装着污水的茶杯。 “你!”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下一秒雪白的刀光在他面前一掠而过,他届时才想起来眼前的年轻人留在本丸里的两振刀剑的能力都远远超过他的预想。 即便是已经极化的鹤丸国永和药研藤四郎也不会拥有这样超过的能力。 太宰也不生气,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自己遭受了侮辱和挑衅,他只是看着面前狼狈的审神者,仿佛在围观一场闹剧。 他清楚如果自己杀掉了面前的审神者,他的付丧神就要面临着失去主导者的下场。这很可能导致他们成为下一个黑暗本丸,他不是什么慈悲心怀的救世主,能够照顾这个世界的每只流浪动物。 鹤丸的刀指向了那个想要冒进的审神者,对方显然是被他们的举动激怒了,甚至忘记了自己才是率先挑衅对方的那一个。 “我果然应该先折断你们这些碍事的付丧神。”男人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一般咆哮道,他身后的付丧神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都露出了不太好看的神色,胆小的短刀已经缩到了水绿色头发青年的身后。 注意到了那些付丧神情绪变化的太宰露出了一个相当微妙的表情,看样子这个不敢以真容示人的审神者有着虐待刀剑的癖好。 即便是对方今天没有成为影子的盘中餐,也早晚会成为自己付丧神的刀下亡魂。 毕竟那个护着弟弟的青年看向他的审神者的眼神可谈不上友善。 这个自以为是站在了力量的顶端的男人丝毫不清楚,他面对的是怎样的凶兽,而他的背后又站着怎样的狼群。 鹤丸的余光扫到那些付丧神之后,手中的刀转出一道漂亮的刀光,旋即被他收回了刀鞘中。 男人以为鹤丸对他的力量感到了畏惧,露出来的半张脸上的表情格外的狰狞。他拿出了装饰怪异的锤子,上面镶嵌了不少的钉子和利刺,可以想象这样的武器如果凿进普通人的皮肉,该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毕竟你价值不菲,我勉强可以听一听你的遗言。” 男人狞笑着,咒力开始在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对方并不是咒术师,那种让人反感的能量波动刺激到了在场依靠灵力诞生的付丧神们,几乎是所有的刀剑付丧神都忍不住向外退了几步。 影子开始活跃,至今为止他还没有尝过拥有咒力的人类是什么味道的。一时怕宿主对这种力量感到恶心,更多的还是忌惮那个白毛的男人。 只要那个白毛有想法的话,捏死他只是顷刻间的小事。 男人见太宰没有任何的畏惧,他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不少,“你不害怕?” 他语气因为收敛而有几分奸细的怪异,男人的咒术已经完成了,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将那些附着咒力的钉子钉入太宰的骨头中。 “你会害怕鱼类或是牛羊吗?”太宰笑着,语气平淡地反问道。 男人愣了愣,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那少得可怜的脑浆并不能支撑他进行更深层次的思考,“你在说什么,小鬼。”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落下,那些钉子笔直地朝着太宰袭去。 狐之助的尖叫和加州清光的惊呼同一时间想起,作为付丧神,加州清光本能地去用自己的身体阻挡攻击,他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被站在一旁的药研拦了下来。 “你在做什么,审神者大人现在??——”加州清光的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他看到平日里主要负责清扫各种小怪的黑泥从影子里冒了出来,像是野猫舔舐肉泥一般,将那些裹挟着咒力的钉子尽数吞入了腹中。 太宰慢吞吞地靠近身体开始发僵的诅咒师,“我的意思是,你会害怕自己的食物吗?” 此刻诅咒师笨重的大脑才运转过来,可惜他反应过来的时间太晚了,黑泥已经将他整个人吞了下去。 男人凄厉的尖叫声和血肉被腐蚀的声音一起想起来,他的付丧神们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站在最前面的水绿色头发的青年将白发的孩子双眼捂住,不让他去面对眼前的一幕。 男人的声音逐渐哑火,除了空气中还带有一点古怪的味道之外,对方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一般。 他带来的付丧神似乎并没有替主人复仇的打算,每一振看起来都极其的麻木且疲惫。他们并不关心自己解下来是否会成为废弃本丸或是黑暗本丸,对于他们来说,之前的折磨终于是过去了,哪怕是无法在存在于这个世界太多时日,也已经足够满足了。 90-99 第91章 新世界其九 “你们接下来没有什么打算吗?” 太宰拎起被砍的七七八八的狐之助晃了晃,他并没有掌握可以治愈别人的反转咒力,因此只能依靠这几天掌握的少的可怜的灵力来替这只小狗补一补身上的洞。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付丧神将视线移到了太宰身上,少年模样的审神者并没有遮掩自己的样貌,单看对方的外表似乎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学生。 但毕竟对方轻松解决了任职超过二十年的审神者,如果他想要做点什么的话,在场的付丧神并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 但太宰只是向他们发问,仿佛他们只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并不是跟随审神者一起来行不轨之事的暴徒。 被前审神者任命的队长一期一振抿了抿嘴,“感谢您的宽容,请您放心,这件事我们并不会说出去的。” 看样子那座本丸的主心骨不出意外是面前的青年。 “我可没说过要放你们走。”太宰把狐之助团在了怀中,手指放在它的后脖颈处,感受到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狐之助一动不敢动。 听到这话的付丧神们神色变了变,五虎退整个人缩在了一期一振身后,队内熟练度较高的付丧神更是抽出了刀挡在了前面。 “您这是什么意思。”一期一振的声音有点抖,他们队里除却和泉守,剩下的也是近期被锻造出来的,并没有多少实战的经验。 这座本丸最早的一批刀剑只剩下他和和泉守兼定了,剩下的大部分因为审神者长期的折磨而断裂。而被留在本丸的,大多是已经是严重折损的战力。 “毕竟没有哪个地方,要比视线所能观测到的地方更安全。”太宰按了按狐之助后颈,后者整个趴在了他怀里,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你们本丸还有多少战力,全都喊过来吧。”太宰笑了笑,“反正你们现在也没有审神者供给灵力,和我合作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一期一振犹豫地垂下了手,他的刀尖并没有继续对着太宰治。 站在他右侧的和泉守看了他一眼,两振付丧神都在迟疑。 对于他们来说,太宰提出的条件无疑是很诱人的。但对方毕竟是个新上任的审神者,身上的灵力波动也不大,他很担心对方是否能够承受住他们十几振付丧神输出所需要的灵力。 况且他们中很大一部分身上都有程度不一的伤势,需要修补这些伤口也不是一件易事。 “大致还有十几振,只是都受了很重的伤势,无法在第一时间投入战斗。”一期一振握着刀柄的指关节微微泛白,即便是他们现在出去了,被视作审神者死亡而等待新任审神者本丸,很多有意增加人手战力的审神者在看到他们的重伤程度也会放弃。 先不说需要修补这些付丧神所需要的大量的灵力,平白多了十几个人口所需要支出的消费也是庞大的。 “这点你不需要担心,把剩余的战力都找过来就行。”太宰放过了怀里瑟瑟发抖的狐之助,他轻飘飘瞟了一眼如蒙大赦的狐之助,后者疯狂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一期一振收了刀,点头示意表示自己会很快将人都找过来,他正打算带着小队离开,下一秒被太宰喊住了。 “就你一个人去,其他人留在这里。”太宰点了点对方身边的其他几振付丧神,“避免你一去不复返,你的同伴就留下来当人质好了。” 一期一振的脸色白了白,他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身后的弟弟,即便是他们现在和太宰发生冲突,想要强行突破这里回到本丸,势必也有一半的战斗力要被重创。 他并不是没有带着其他人回去之后不折返的想法,但眼下最后的退路也被眼前的少年彻底堵死了。 “……是,我会尽快回来的,审神者大人。” 随着一期一振的身影消失在装置内,药研推了推眼睛,缓缓开口,“几位需要休息吗,本丸内的客室还是很大的。” 鹤丸更是自来熟地一把拦上了长谷部的肩膀,“别害怕啊各位,我们审神者只是有点恶趣味,并没有恶意的。” 他说的很轻松,被留下来的五振却没有笑闹的心思,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现在就是铡刀悬于头顶的犯人,只要对方想,随时可以斩杀他们。 毕竟他们中大部分不是什么稀有的刀剑,正常的本丸如果失去了审神者,会有部分的审神者过来领走一部分刀剑,而相当常见的刀剑付丧神,大部分会落得一个碎刀或是灵力不足沉眠的结果,等待时之政府下一个新任审神者前来继承。 五虎退等人小心翼翼地跟在鹤丸和药研身后,太宰一个人坐在庭院里等着一期一振将他的同伴带过来。 他并不害怕对方逃掉,即便是对方选择回到之前的本丸去等待下一任审神者,他还是扣下了五振战力。 至少能够让本丸正常运转一段时间,等后面一切都平稳下来,他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再让狐之助替他们寻找下一个审神者就行。 太宰漫无边际地想着,蹲坐在他身旁的狐之助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再触怒这个煞神。 这个审神者可比时之政府的高层要恐怖多了,毕竟高层大多是空有一身名号的饭桶,即便是被激怒了也只敢用自己的权力去威胁底下的员工。但太宰治不一样,狐之助可以肯定,如果它真的把旁边的人激怒了,对方会毫不留情地干掉它。 照理来说,时之政府的员工是互相不知道对方的本丸坐标的,除非是交好的朋友,才会了解对方的具体坐标。 那么诅咒师是怎么找上他的,就很有意思了。 时之政府内部的高层显然是有了解他情况的,并且有意将自己的信息透露了出去。 闻到肉味的鬣狗肯定不止这一位,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只幼鹿,想要撕开对方的喉管轻而易举。 太宰捻了捻手指,下一秒白光在庭院闪过,跟随着一期一振出现的,还有零碎的不足十振的刀剑。他们中很多伤势已经极其严重了,只是草草处理的伤口不断地向外渗透着血珠。 有不少常见的刀剑,其中还混杂着一两振稀有的太刀。 连同被诸多审神者喜爱的三日月的情况也看着不容乐观,对方算是这里面少数几个凭借自己走过来的,其中较为严重的两振打刀已经濒临碎裂。 跟随太宰一起呆在庭院接人的,还有真正的初始刀剑加州清光,而对面本丸凭靠其他人搀扶的一振刀剑,是一振已经极化了的大和守。 太宰看了一眼身旁脸色难看的加州清光,又看了看大部分不堪重负的付丧神,“去帮帮他们吧。” 加州清光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朝着太宰微微鞠躬,从山姥切手里接过了大和守安定。 后者费劲地抬眼看了一眼清光,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果然是要死掉了,都产生幻觉了。” “手入室在这边,请诸位随我来吧。”狐之助懂事的起身,示意几位付丧神跟上。 屋子里被迫做客的几振状态都比较良好,即便是有受伤也都不严重,一期一振带过来的其他付丧神的状态明显要糟糕很多。 太宰承认自己并不是什么三好上司,至少比起某个小矮人来说他算得上失责。即便是这样他也未曾苛待过自己的手下。毕竟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即便是最白痴的人海战力,也需要足够多的愿意臣服的手下来完成。 闻到血腥气的鹤丸已经走出了客室,他看了一眼消失在转角处的身影们,转过头道,“修补这么多付丧神可是需要很多灵力的。” “我可没说是我去给他们做修复。”太宰清楚现在的身体的能力上限在哪里,他自然没蠢到本人上阵。 他伸手摸向脚下的影子,真准备装死的租客还没往里缩,就被太宰整个提留了出来。黑泥倔强地将尾端放在影子里,摆出一副装死的模样。 “你可以的吧。”太宰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完全没给对方任何拒绝的机会。 黑泥的尾端摆了摆,表示自己根本不行。太宰掐住黑泥的手用了点力,语气笃定,“你可以的。” 随后也不等对方继续拒绝,直接提着黑泥跟着鹤丸一起去了手入室。 狐之助正在整理本丸的物资,那张毛茸茸的脸上此刻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绝望。“审神者大人,囊括了这次任务在内的收入,本丸的物资只够维持这些人十天左右的生活支出。” 听起来很糟糕,实际的情况要比预估的更加糟糕。 他们还需要购入这些新加入的人口的起居用品,减去这些所要耗费的开销,本丸的资金最多只够这些人正常运转两天。 狐之助短暂的就业生涯,即将结束于过于贫穷的审神者接纳了十几个人口,最终濒临破产而离职。 太宰瞥了一眼皮毛都开始黯淡的狐之助,被他用作付丧神的奶瓶的黑泥此刻蔫巴巴地趴在太宰脚边,他连自己钻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好不容易积攒的魔力此刻全被太宰转化成灵力用作于修补这些破损的付丧神。 第92章 新世界其十 狐之助瞥了一眼仿佛没有骨头一样瘫成一地看书的审神者,它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途有点渺茫。 时政已经三天没有下达任何的任务了,再这样下去,本丸内的米缸就要见底了。 虽然本丸内部的付丧神被指挥着去锄地,但蔬菜不是今天种下去明天就能吃的,况且继承的付丧神中还有两位失智老人,以及一个完全不靠谱的鹤丸国永。 狐之助看了一眼即将见底的小判,整个狐呈大字趴在了地板上。 别说油豆腐了,他马上要过上连白菜梆都啃不上的日子了。 太宰的手机屏幕亮了亮,信息的来源是消失了多天的五条悟:校危,速归。 说实在的,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的话,五条悟都应付不了,他过去也不够送一会的。太宰摁灭了手机屏幕,翻个身打算继续看下一本的内容。 下一秒手机屏幕再一次亮了起来,是跟他同期来到学校的那个特级发来的消息。 :很抱歉打扰到你了太宰君,咒术届似乎派来了人来追问你的事情,如果看到消息的话,请尽快赶回来,拜托了! 太宰坐起了身子,他很少跟自己的同学一块执行任务。太多的交际会产生不必要的牵连,以至于他难得几次和自己的同学见面,也大多是点头或是绕着这些人走。 如果他现在不回去,选择躲避那群东西,那么五条悟等人面临的下场就是窝藏身份不明的人士,肯定是要受到牵连的。 咒术届的构成如同封建时代一般陈旧,甚至保留着处死的恶俗。 太宰的脸色相当的不好看,察觉到自家审神者心情相当糟糕的狐之助一骨碌爬了起来,非常熟练地开始朝门外滚。 它还没滚到门口,就被太宰喊住了,“我需要出去一趟,其余的就交给你了。” 这句话落到狐之助耳朵里就成了:我要当甩手掌柜了,如果我回来本丸还是这个鬼样子,我就拿你煲汤。 狐之助点头如捣蒜,就差没有持刀下跪以表忠心,“咱一定会好好经营本丸的,一定不会让各位大人有任何损失的!” 太宰抵达高专的时候,往日里的喧闹的声音都安静了不少,附近被人代为监管,不出示相关证明甚至无法从这里进去。 在确认了对方就是高层下令严查的太宰治之后,两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另一边的人发动咒术去通知校内的相关人员。太宰摸了摸口袋里的转移装备,如果说要被完全压制的话,他就直接用装备转移离开。 对方显然是比他准备的更加充裕,甚至不等太宰接触到五条悟等人,对方的咒力就接踵而来。 黑泥所剩的魔力不足够抵御这些人,太宰只能被动地躲避这些攻击,尽可能地避开致命的位置。虽然他现在并不能称之为人类,但他不确定头颅或者心脏受到损伤,他是否还能够像之前那养重组。 他余光看到冲他赶过来的禅院真希,薙刀在她手里转了一个漂亮的刀花,笔直地朝着距离太宰最近的一位咒术师攻去。 “咒术高专的,你们如果继续反抗,视为叛党一致处理!” 苍老的喝声响起,在场的人并没有一个停手的,他们执意想要改变一点什么。 太宰摸着转移装置的手顿了顿,他不是很能理解这些人徒劳的努力。或许从一开始他进入高专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这些人宣判了死刑。 这样继续下去,只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他不再努力闪躲,脚步踉跄了一下,下一秒裹挟着咒力的短刀笔直朝着他的脖颈切去。 他没有去思考为什么头在天上飞还存在视线,躯体倒下的一瞬间他看到了距离他最近的禅院真希脸上崩溃的神色。那句谢谢在嘴里过了一遭,最终只做到了动了动嘴唇。 “已确定四级咒术师太宰治身亡,申请收队。” 匆匆赶来的众人只看到捏着薙刀发抖的真希,以及倒在她面前身首分离的太宰治。 太宰还在思考为什么自己死掉了还能够感知周围的情况,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死亡了。至少在他的视野中他看到高专的众人将他的尸体收殓起来,并进行了焚烧,确保不会被心怀不轨的人利用。 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自己是什么个情况,下一秒就被一股巨力扯离了这个世界。 “拜托了,拜托了,这可是我最后的石头了!” 少女碎碎叨叨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不管是谁都好,请给我一个从者吧!我受不了这满是礼装的池子了!” 随着最后一声怒吼,太宰的视野重新清晰。耳边是刚才出声的少女倒吸凉气的声音,以及另一个有点陌生的女声的祝福,“太好了前辈,是五星的术阶。” 什么五星,什么术阶。 太宰的脑子有些过载了,他这是从三维碳基生物变成二维纸片人了? 下一秒带着温度柔软的手握了上来,橙发的少女满脸的感动望着他,“太好了,之后的任务,就拜托你了,caster!” 他很迅速接受了自己再度成为从者的事实,而作为被强行升格的结果,就是他的本丸再度成为了召唤物。 太宰还没来得及吐槽这一幕怎么会那么眼熟,下一秒便被通知要去一趟现世阻止世界的毁灭。 他和橘发少女坐在高专众人对面的时候,他的脑子还在试图梳理这一切。 高专众人脸上的神色也分外奇怪,还没从没有保护好同伴的悲痛中离开,就看到了已经被火化的同伴换了个身份端端正正坐在了他们对面。 看起来还长大了点。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世界最后会被覆灭?”五条悟往后靠了靠,他显然不太相信少女说的话,但对方又带着死而复活的太宰治坐在这里,他建立了那么多年的世界观一时有些崩塌。 倒也没有完全崩掉,毕竟这个世界存在咒灵这种东西就已经足够玄幻了。 拥有拯救世界的魔法少女倒也不奇怪。 熊猫的关注点清奇,他看了看藤丸立香,又看了看太宰治,玩偶一样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所以太宰你在死后被召唤,成为了拯救世界的魔法少男了吗?” 太宰沉默了一会,随后露出了一个相当灿烂的笑,“没错哟潘达前辈,要来一起体验一下魔法少男的感觉吗?” 另一旁相对靠谱的玛修还在试图解释caster并不是人们所认知的魔法少女或是魔法师,而是英灵的一种职介,另一旁的五条悟因为这个回答已经笑得快撅过去。 最后在一片吵闹之中,夜蛾拍了两下桌子,“所以二位此行的目的,就是拯救我们所处的世界,是这个意思吧。” 玛修点了点头,“诸位所在的世界一旦崩塌,会牵连诸多其他世界,导致一部分的人理崩溃。” “以及我们此行目的还需要寻找遗落在这个世界的圣杯。”藤丸立香举手答道,“如果圣杯已经被心怀不轨的人得到了,那么这个世界会迎来最糟糕的情况。” 夜蛾沉默了,毕竟眼前这一行人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冲击,他无法判断对方说的是否属实。 “嘛,毕竟对方也是带着救世主的称号来的,总不可能比那些老橘子更差劲了。” 五条悟率先表示了愿意加入所谓的拯救世界的企划,太宰安静地看着在场众人议论,对于他来说即便这个世界毁灭了,他依旧会被世界意识继续投放到下一个世界。 但,为什么会被分配这样一个任务。 在这个没有太宰治存在的世界上,太宰治作为外来的救世主拯救所有人。 听起来荒唐又可笑。 他垂眸掩盖了眼里所有的情绪,下一秒藤丸立香的手搭在了他肩膀上,“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的行动就开始了,caster。” 末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不要浪费我给你喂的材料啊caster,要发挥自己的价值啊。” 如果太宰冲浪再频繁一点,他就能领悟到面前少女的表情有多屑。那所谓的材料带来的古怪口感现在还在他嘴巴里久久不散,即便是对味道没什么感觉了,还是被那种黏糊糊的感觉折腾的想作呕。 “是,我会加油的,master。” 太宰露出了一个极其无辜的笑容,橘发的少女和他相视一笑,两个人不约而同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一种相见恨晚的情绪从这两个人身上传出来,玛修轻轻咳了一声,两人很快端正了自己的坐姿,假装无事发生。 玛修推了推眼镜,直觉告诉她这两个人绝对要干一些不对劲的事,但是作为从者的良好素质让她硬生生忍了下去。 藤丸立香调整设备,下一秒在他们落地之后失联长达两个小时的罗曼医生和达芬奇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褐色头发的女士长舒一口气,原先身体紧绷的医生也放松了不少。 “接下来我会将这个坐标世界的相关信息给你们传送过去,一切小心,务必和这个世界的友方合作达成目标。” 第93章 新世界其十一 藤丸立香扶了扶脸上的眼镜,高专的众人因为太宰的身份过于敏感,不太方便他们一行人出现在外面。 先不说两个查无此人的空降人口,再加上一个死而复生的太宰治,这个组合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如果暴露在外面 ,他们都不能担保能不能将几个人救下来。 立香妄图解释魔术师和英灵的各项能力都是远超正常人的话在嘴里转了几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毕竟他们之前也没有接触过那么古怪的世界,还是小心为妙。 太宰撑着脑袋看着他的新御主拍了拍黑板上,上面赫然是一行:战前企划会议。 “虽然我们负责的是幕后工作,但是一些必要的事情,还是需要梳理一下的!” 少女清了清嗓子,手拍上后面的黑板,声音响亮。而她对面只有两人,一旁的太宰治完全没管对方在说些什么,而玛修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摆出了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倾听。 “总而言之,要在那些人拿到圣杯之前,把圣杯回收回来。”立香拍了拍手,“可以确定我们降落的坐标没有问题,能够收到圣杯所在的位置,但是能量波动时有时无。” 最糟糕的就是那些人已经拿到了圣杯,只是在研究这个东西如何去使用。 毕竟太宰两次面对圣杯的经历都算不上美妙,甚至有些怀疑这些世界里是否存在没有被污染的正常的圣杯。 但即便是最正常的圣杯也避免不了最后错误的结局,圣杯没有足够思考的能力,它只能通过自己的力量去扭转一些局面。如果让那些烂橘子得到了会做些什么呢,一个没有咒灵且自己的权力不被撼动的世界? 咒力会经过大脑,大部分的咒术师都是实打实的疯子。 圣杯落在这个世界的确是最危险的一种情况,无论是被咒术师一方得到了,还是被诅咒师们得到了,总之他们愿意选择的结局都不会是什么美妙的结局。 最坏的情况,是圣杯落到了羂索手上,那种体验时至今日太宰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恶心。 高专的众人只能凭借藤丸立香提供的线索小心翼翼地去收集相关的信息,他们不敢将这件事宣扬出去,无论是被哪一方得到了消息,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利的。 而藤丸他们得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前往这个世界的太宰家去进行交涉。至少要让对方的父母知道太宰的肉身已经死亡了,也不能够告知对方太宰现在的情况。 立香之前也没有遇到过这种刚刚死亡就立即被升格为英灵的情况,对于这个任务她倒是表现得十分积极。 或许caster也很想念他的家人呢! 女孩抱着这样的心态前去横滨拜访了太宰肉身的家庭。 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的亲人很少会关心他的事情,他死亡的消息并不是没有转达给之前身体的父母,但对方的反应相当平淡,甚至婉拒了高专的相关负责人前往交涉。 “对于那个孩子的事情我们深表遗憾,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的话,我们还有一些自己的事情需要处理。” 太宰面对这一幕表现得相当平淡,前去负责交涉的是藤丸立香以及玛修,两个姑娘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她们知道太宰此刻灵子化跟随着他们一起。如果是正常人被家里人这样忽视的话,都会感到难受的吧。 那对夫妻似乎并没有将两人留下来的意思,玛修和立香也不打算继续坐在这里自讨没趣,安静地告别了之后站在门口沉默了很久。 “走吧,玛修。” 橘发的少女声音有些沙哑,玛修安静地拿着两个人的东西点了点头,她们一路上的气氛都有些僵硬。 即便是之前有过不少对于太宰的家庭的猜测,但真的轮到自己面对这些的时候又有一种非常诡异的感受。 “caster身前,有做过很伟大的事情吗?” 良久的沉默让立香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问错了问题,好半晌对方的声音想起来,人没有出现,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好,“如果你问的是我本人的话,那应该是没做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来的。” 一开始立香有猜测过太宰是不是霓虹的那位作家太宰治,但显然刚死没几天的太宰跟那位是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的呃存在。 但这个世界似乎有点奇怪,她们所熟知的文豪在这里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而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的家伙几乎遍地都是。 这种异能者过于饱和,猎食人类的非人类膨胀的世界,早晚是要彻底崩溃的。 没办法维持一个稳定的情况,这样下去迟早消耗完这个世界所有的资源。 “啊哈……说起来是第一次来横滨呢,caster以前就是在这里生活嘛?”立香晃了晃脑袋,这里的风景还是不错的,排除那些随处可见的微弱咒灵,也能称得上一句宜居地。 “是的,一直在这里。”太宰的声音有些飘忽,“在这里呆了很久很久。” 像是突发奇想一般,太宰出口到,“我想去我的坟墓看看。” 立香很意外对方的要求,但是并没有拒接,高专的众人并没有将太宰和其他咒术师一样放在了专用的墓区,而是特地将对方送到了他更加熟悉的横滨。 虽然太宰就读的学校离横滨很远,但看那些资料上显示的,对方是自己提出要搬离横滨,并且选择一个人在外地独居上学。 应该是和父母发生了不小的矛盾吧。 立香又想起了那对夫妻面对自己的儿子死亡的讯息表现得相当冷漠的一幕,莫名地她感到有些不舒服。她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冲突,能让父母对自己的孩子都这样的冷漠。 几个人在横滨的墓园停了下来,并不是特殊的日子,来到墓园的人很少。 立香凭借着五条悟给的位置信息,左拐右拐来到了太宰的坟前。一个红色头发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已经在太宰坟前了,对方并没有携带什么东西,只是在石板上放了一份蟹肉罐头。 立香没有注意到太宰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她尽可能安静地走到了男人旁边,将手中的鹤望兰放在了罐头旁边。 “您是他的朋友吗?“立香出口问道,对方看起来要比太宰大上很多,或许是老师之类的人。 织田作并没有见过眼前的女孩,但对方显然和他一样都是来探望太宰的,他缓缓点了点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也许是?我应该是非常熟悉他的,但我的之前几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或许在某个过去或是未来,他们是很熟悉的朋友。 但在这里他仅仅只是和太宰有过一段时间的交际,再一次得到那个孩子的消息,是一位看上去有些沧桑的年轻人传达给他们的死讯。 太宰治死了,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正如他第一次和他们见面一样,让人觉得荒唐的出场,让人措手不及的离开。 立香看了看放在花束旁边的罐头,她开口询问到,“为什么会想要送这个东西呢,先生?” 织田作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是自己放在那边的蟹肉罐头,他在来的路上的时候突发奇想买的。牌子是个相当昂贵的牌子,至少是足够他每周去咖喱店的花销了。他皱了皱眉,声音带了点疑惑,“我不清楚,总觉得太宰应该会喜欢这个东西……很奇怪的,好像我对他的一切都很熟悉,而这一切又非常的陌生。” 三人在墓园前分别,织田作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立香看着那个身影逐渐消失在转角处,许久没有出声的太宰缓缓出现在了她们旁边。 他安静地看着织田作离开的方向,并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向她们询问任何的事情。 最终是藤丸立香有点沉不住气,“如果有什么话相对织田先生说的话,可以偷偷追上去的,我们可以帮你打掩护。” 女孩的神色很认真,太宰糟糕的心情被缓解了不少,他看着带了点傻气的御主笑了笑,并没有追上去或是对她们说些什么,只是将自己重新化成了灵子的状态。 “我的心愿已经了解了,可以成佛了。”他开玩笑一般说出这话,得到的是立香咋咋呼呼的回复。 “你不能走啊!我全部的身家就赌了一个你出来,如果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几个人边说边笑的时候,一个带着眼镜的青年和他们匆匆擦肩而过,对方因为走的太急,甚至不小心和走在最外面的玛修撞了个满怀。对方怀里抱着的鸢尾也掉在了地上。 青年推了推眼镜,他快速且低声说了句抱歉。玛修摆了摆手,也蹲下身子帮对方收拾掉落在地的东西。 对方眼底还有不少的青黑,一身看起来很死板的西装,看起来就是个饱受摧残的社畜。 社畜低声向他们的道谢,走的时候立香余光瞥到了对方怀里的记事本上的名字。 ——坂口安吾 第94章 新世界其十二 “说起来,你们也可以去和本地的一些异能者组织联系,寻求他们的帮助啊。” 立香和玛修坐在横滨的某处甜品屋,地方是太宰推荐的,除了价格有些小贵之外几乎无可挑剔。 医生的脸出现在她们链接上的外设上,对方得知了她们现在的情况,提了一个相当不靠谱的建议。毕竟这一次的任务主要处理的是咒术师一方,大部分的异能者是无法看到咒灵的。 建议很不错,但下次还是不要建议了。 太宰安静的在一旁聆听他们互相交换信息,毕竟时间有限,所能收罗过来的东西并不多。他们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的定位,好消息是圣杯并不在羂索手上,坏消息是落到了一个诅咒师的组织手里。 一时间有点难以估测到底是落到哪一方的结果更坏。 “说起来caster之前是咒术师吧?”立香压低了声音闻到,她尽可能使自己看起来像是在和玛修以及医生交流,而不是一个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的神经病。 “……算是?”太宰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他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算不算咒术师。毕竟到他被其他咒术师击杀,他也没把咒力学个明白。 倒是在时政发布的审神者就业手册中学会了如何使用灵力。 与其继续坐以待毙,倒不如主动出击。 倒不是立香不信任高专的众人,她在过往的任务中遇到过太多因为圣杯的特殊性,而被蛊惑的红方。大家都有自己自私的欲望,或大或小,只是有人能够抵抗住这种诱惑,而部分的人无法抵抗。 毕竟是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许愿机。 “决定了,我们去盘星教看看。” 藤丸立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店员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扫向她们,并默默拉开了座机。 立香的想法很跳跃,而玛修几乎是默认对方胡闹,刚来没多久的太宰不太熟悉这个队伍,所以也不会做出任何的阻拦。 毕竟盘星教表面上还是依靠普通人在运作的,而混入其中的太宰三人身上没有任何属于咒术师的波动。 在清楚了圣杯的远离和机制之后,夏油策划了那么久的想法可以越过一切障碍,直接完成这个愿望。 但现在的圣杯并没有办法正常运转,被回收的英灵不足,没有足够的魔力支撑圣杯完全打开。毕竟不是被圣杯选中的御主和英灵,夏油杰只能了解到圣杯的作用,但得不到如何开启这个东西的方法。 以至于形成了一个僵持的状态。 东西不能够被其他人得到,哪怕最后烂在自己手里,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清楚这个东西的作用。 还没等立香几人潜入敌方获取情报,一份来自异能者的邀请便发送到了他们这里。虽然明面上不会有很多人清楚他们的存在,但是极为特殊的政府以及情报网相当优越的异能者们还是得到了他们的信息。 “邀请诸位来洽谈的,是关于圣杯战争一事。” 立香读出手机上收到的讯息,此刻她和玛修正蹲在盘星教上方的通风管道内。太宰整个人弯着腰,撑着腿看着她们俩手上的讯息。 此刻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偏离了她的预料的立香,不负众望地崩溃了。 “首先,我们得想个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太宰的手指扣了扣上方的铁皮,虽然说这里并没有人驻守,这个时间点也不是教徒聚会的时候,但被困在这里想要离开还是有点困难的。 也感谢咒术师对于现代科技本能的厌恶,盘星教内部的监控设备并不多,立香等人小心翼翼绕过可能有人经过的地方,从后方爬了出来。 她们按照手机上指示的地方在咖啡厅门口等待,一辆看起来相当平凡的轿车停在了几人面前。 上面走下了一个黑眼圈有些浓重的青年,青年在看到太宰的一瞬间愣了愣,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公事公办地自我介绍道,“我是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 太宰注意到了安吾伸过来的一只手并没有戴上手套,而另一只被全包的手套裹得严严实实。现在并不是冬天,而他的工作也不需要手套来隔离什么东西,毕竟异能的发动是主动的,而不是触碰到了就会被动发动。 这下子异能特务科中被选中的倒霉蛋是谁一下子明了了不少。看样子这件事应该是发生在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事情,以至于一开始并没有跟他们产生任何的交涉。 这个时间点来找他们,说明属于横滨的平衡因为这个所谓的圣杯战争打破了。 坂口安吾先入为主地默认太宰是几人中的负责人,朝着对方伸出了手,后者挑了挑眉,示意藤丸立香顶上去。 下一秒在坂口安吾错愕的表情中,橘发的少女伸手和他握了握,“我是迦勒底的相关负责人藤丸立香。” 毕竟立香和玛修看起来年龄都不大,稍长一些的太宰治被坂口安吾默认成了双方洽谈的负责人。对于此事他到没有太多的尴尬,很自然地邀请几人上了车。 车上的气氛有些僵硬,除了对方公式化地情报输入,就只剩下了呼吸声。 立香率先打破了对方自言自语式的情报输入。 “您的意思是,异能特务科中有人被选中成为了御主。”车子东绕西绕转了好几个弯,在横滨绕了一大圈之后才朝着目的地行驶过去。 看样子不止一家知道了他们的存在,并且派遣了很多路过来追踪她们。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圣杯战争的战场选在了霓虹,至于主要区域是哪尚且未知。 “是的,除了我们异能特务科,还有其他的异能组织出现了御主。”坂口安吾的语气平淡,只是在阐述公事一般的冷静,“除了我们所了解的,其他势力应该也有三位左右。” “包括您,藤丸女士,您是所了解到的第一位出现的御主。”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觉得藤丸立香将所谓的圣杯战争带到了这里,并且怀疑对方是这一切的主使,想以邀请的借口来控制住他们。 在暂时不清楚处于特务科的英灵是哪位之前,他们不能贸然行动。 其实可以派遣来联系他们的人可以有很多,坂口安吾也不算是特别闲的那位,为什么一定是对方来接洽。 太宰看向对方的眼神沉了沉,在作为学生太宰治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可以说是和坂口安吾没有任何的联系。对方在刚刚接洽的时候看向他的眼神很奇怪,倒不是说那种故友相认的表情,反倒像是看到了他并不是人类的事实。 “异能特务科的那位御主,是坂口先生吧。” 藤丸立香的欸和被猛踩下的急刹同时发生,少女一个措手不及,整张脸撞在了前方的椅背上。 坂口安吾看向后视镜后方端坐的太宰治,玛修紧张地捏着安全带,车内的气氛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你是英灵。”这次对方的语气没有了之前的敬词,而是用着极其肯定的语气。 “方才在和我的御主握手的时候,你不就已经知道了吗。”太宰懒懒散散地翘起一只腿,异能特务科应该是笃定他们对于自己的人员的信息没有任何的理解,所以派遣了坂口安吾来了解这边到底谁是御主谁是英灵,毕竟他们三个人一起行动,模糊了对方的判断。 如果其他同事前来交涉,对方不愿意配合的话他们也不好离开,但这个人换成了坂口安吾,即便是产生了冲突,对方也可以凭借着同为御主的能力撑到其他人前来支援。 立香努力将自己从椅背上扣出来,她还没来得及感慨一下自己的倒霉,就被眼下的气氛吓得熄了火。 车内狭小的空间并不适合发生任何的争斗,而坂口安吾此刻还是在试探他们,并没有任何暴露底牌的意思。 太宰印象中的安吾很少会佩戴手套,对方将其中一只手暴露在外面,确保了能够使用异能的同时,也遮掩了另一边的咒令。 “别那么紧张,既然我们来了,那就是带着合作的态度来的。”太宰轻笑一声,“如果我们想要做些什么的话,早在刚刚擦肩而过的时候就下手了不是吗?” 安吾推了推眼镜,他难得有些心累。他很确定自己之前的人生都没有遇上过这一号人,对方不仅性格异常的恶劣,似乎还以逗他们为乐。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得罪过对方一次,但对方是英灵,他很确定自己只活了二十多岁,总不能是他的祖先或是前世得罪过这个家伙吧。 安吾的手再一次搭上了方向盘,他重新启动了车子,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安吾松了一口气重新启动了车子,他还没来得及彻底放松下来,下一秒太宰笑嘻嘻的声音响了起来: “既然大家都是合作的关系了,那安吾的英灵是谁可以告诉我们吗?” 这话题没法聊了,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 第95章 新世界其十三 安吾的车子缓缓驶入了小巷,比起一个部门的工作地点,这里更像是居民区。 太宰撑着手臂看向窗外,看起来这里并不像是要和官方商议的样子,反倒是为了避开什么监视一样的私底下的交流。 “就在这里了,请吧。”安吾推了推眼镜,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在最后的太宰四下观察四周的布景,近期有人来过,新旧灰尘错落的情况。但对方很好的处理了自己的痕迹,如果不是非人类应该是观测不到任何的不对劲。 太宰是最后一个落座的,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被监视的感觉。 但是其他几人的面色都很正常,太宰皱了皱眉,并没有出声指出有什么地方不对。 安吾还没有出声,平地的风将在场几人的衣服都卷了起来。穿着银色铠甲头戴兜帽的剑士立于原地,安吾并没有召唤出他的英灵,对方大抵是察觉到了危险先一步出来的。 黑色的有着复眼的咒灵从房间的地缝中钻出来,毫不客气地朝着在场几人扑过去。 太宰没有出手,虽然黑泥蠢蠢欲动想要猎食,但碍于自己的特殊性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而安吾的英灵,似乎对于这种非人类的东西有着非同寻常的感知。太宰看向对方的双手,对方看似虚握着什么东西,被隐匿真名的武器毫不客气地向在场众人宣扬着自己的存在。 那应该是对方升格为英灵之后同时被升格的宝具。 人间失格只是作为了能力存在,书本身就不属于他,只能算是一个能调度的道具。太宰没能带走一个完整的书,他所升格的是一部分能够更改现实的书的残页。 而被升格为宝具的,是除了吃没啥本事的黑泥。 太宰看了看骑士手里武器,他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或许是之前的圣杯战争有遇到过,那种诡异的熟悉和违和让太宰的目光一直盯着英灵的后背。 藤丸看了看太宰,又看了看挡在他们身前的英灵,她小心翼翼拉了一下太宰的袖子,后者向后靠了靠,两个人几乎在用气音交流,“caster之前见过坂口先生的从者吗?” 太宰皱了皱眉,如果他见过这位的话,不应该没有任何的印象。 似乎是因为他的打量的视线过于明显,本来将注意力放在眼前咒灵身上的saber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太宰因为对方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罕见愣了愣,有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印象中对方应该是一位女士。 咒灵一击没有从成功,它附在墙面上,仿佛是壁虎一般,小心翼翼地在墙面上游走。 显然是有人先一步在他们要举行会议的地方布置了陷阱,安吾皱了皱眉,他所配置的设备已经和总部断开了连接,附近有干扰的设备,这使得他们呼救的举动也被中断了。 对方大概率也是参赛人员之一,看样子已经清楚了如何去开启圣杯。 所以迫不及待地想将他们两个都置于死地。 很显然被布置在这里的咒灵并非野生的寄宿者,对方是被操控着有意识地在进行攻击。甚至在清楚了解到了saber的进攻方式之后,在角落游走规避伤害。 魔力的输出到了一定的程度是可以将咒灵置于死地的,但目前他们还算不上是盟友。直觉告诉安吾可以相信对方,但作为情报人员,盲目的信任是导致失败的开端。 他看向太宰,对方对于咒灵的出现并不意外,甚至完全预料到了一般。这种异常让安吾有些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对方显然是知道些什么,这东西说不定是冲着太宰来的,他们的情报库内囊括了几乎所有势力的相关人物的信息,自然也包含了太宰的信息,他只是没法将对方和那个年轻的学生对上号。 “这些咒灵,是冲着你来的吗。” 安吾看向仍旧坐在原地不作为的太宰,他的语气极其肯定。后者笑了笑,朝他晃了晃手指,“准确来说,是冲着我们来的哦,坂口先生?——” 他刻意拖长了声音,有些恶劣地看着为了保护他们而陷入被动的saber。 “来合作吧安吾,这种情况下你也只能选择相信我了呢?”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无条件相信藤丸立香一行人。 即便至今无法确定对方从何而来,所拥有的力量是什么,但他们中清楚如何对付咒灵的,只有升格为英灵的太宰治。 安吾只是看着他,对方给他的感觉非常奇怪,似乎在某个时间点他们应该成为很好的朋友。但他没有任何关于太宰治的记忆,像是被人刻意抹除了,又像是在之前这个缘分就被人先行斩断了。 “我可以相信你,对吗。”他迟疑着,问出了这句话。 咒灵的咆哮声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大脑发懵,安吾看着对方的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是说了些什么,但迫于目前的情形,他听不清楚。 “当然,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朋友。”刺耳的声音像是要 挠破所有人的耳膜,太宰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出了这句话,走出了被saber保护的很好的后方。 咒灵的瞳孔骤然紧缩,像是确定了攻击目标一样朝太宰的方向袭来。 在场的人类已经无法抵抗对方带来的负面情况,藤丸有些痛苦地捂住耳朵,体质更糟糕一些的安吾血液已经从耳阔中渗了下来。 小心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到太宰的手摁在了扑向他的咒灵的头上。 人间失格的效果产生,白光裹挟着操纵者和咒灵的身影,无源而起的风停了下来,随之消失的,还有出现在他们商议之处的咒灵。 藤丸捂着耳朵的手缓缓放下,她茫然地看了看太宰,又转头看了看坂口安吾。她的英灵脸上是奸计得逞的笑,安吾脸上的神情交织莫测,如果不是良好的素养阻止了他,藤丸丝毫不怀疑他们要面对来自对方的狂风暴雨。 太宰拍了拍手,“那么我们算是达成一致协议咯?” 安吾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好的所有说辞现在都没用了,别说是按照上面的要求去控制藤丸一行人,看样子对方的能力都克制了他们。 caster的能力是消除,这个信息不仅是被安吾背后的机构记录了,同时也传到了咒灵操纵人的手里。 “监视我们的家伙已经收手了,但同样的,对方获得了我和saber的能力的信息。”太宰敲了敲桌子,不幸中的万幸,对方并没有获得宝具的信息,如果底牌也被暴露了,那么他们只能陷入被动的状态。 现在还不清楚对方拥有的是那一骑英灵,如果恰好是克制他们的,那情况就更加糟糕了。 夏油杰安静地坐在桌子旁,黑皮白袍的青年站在他的身后。他手背上的令咒已经消失掉了一条,为了强行控制archer服从他的调遣,如果现在发生了正面冲突,他会陷入最为被动的一方。 即便对方表面谦恭,但对于他的疯狂仍旧是不认同的。 摩诃婆罗多的大英雄,各方面都极为优秀的archer对于他的计划秉持了相当反感的态度。作为一个英雄,一个可以说是深爱着人民的英雄,他对于自己的master的作为相当的反感。 人类只相信他们所认可的,被视作异端的就会被清除。即便他们背负着一切维系这个世界,仍旧被那些无知的群众所不理解。 archer职介和saber存在着克制关系,即便是无法解决那个拥有抹除能力的caster,重创saber还是可以的。 “archer,击杀saber,重创caster。”夏油杰半张脸没入了阴影,脸上的神色让人看不清楚。 为了最后的目的,任何人的牺牲都是值得尊敬的。无论是咒术界也好,异能者或是神职人员,属于他们这些异端的世界应该到来了。 他给阿周那下达的命令并不是直接和英灵产生冲突,而是选择更好下手的御主。毕竟saber的御主只是普通的文职员工,而caster的御主年纪轻轻,无论哪位都要比击破他们的英灵要更加容易。 现今暴露在外的,除了隶属于官方组织的安吾就剩下了来路不明的caster一行人。 明面上只有一位英灵的caster反倒是暴露在外的两组御主中赢面更大的一方,没有人会怀疑玛修也是英灵。而且藤丸看上去只是一般的高中生,更难构成什么威胁。 他们几个几乎是被官方丢出来的诱饵,借此来引诱其他的参赛者出场。 几个人落座在部屋内,气氛有些沉闷。他们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还没有实施,就已经有人先一步得到他们的消息追踪而来,更糟糕的是对方究竟是英灵还是御主都不清楚。 先前也提出了排除掉英灵的可能性,但太宰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旁边,况且咒术师一脉传承千年,并不刨除一些千年前的英雄被升格为英灵的可能性。 英灵本就是一个奇迹,生前所擅长之物并不是唯一判断的标准,对方也不是没有可能被升格assassin。 毕竟看起来就像是潜藏在暗中的特殊组织。 “愿意展现给你看的,没准就是误导你的东西。”太宰趴在桌子上,手指一下没一下的摆弄着桌上的茶杯,“或许这次来袭击我们的是身处咒术师阵营的御主。” 也可能是诅咒师,这一句太宰没有说出来。毫不顾忌地展露自己的能力,但并不使用英灵,说明无论是御主还是英灵的能力都足够强大。 并没有选择和英灵一起活动而是动用了自己的能力,也就是英灵有着一定的自我行动能力,并不需要和御主捆绑。 圣杯战争的职介中,可以单独行动的,似乎只剩下archer的职介了。 “或许袭击我们的,是archer的御主呢?” 太宰的手指动了动,已经空掉的水杯哐当倒在了桌子上,转了几圈之后跌落在了他的腿边。 第96章 新世界其十四 阴暗的屋子里,电脑上的光反射到了少年苍白的脸上。他嘴里还有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食物,嘟嘟囔囔地说着些什么。 “异能者,咒术师……呜哇,居然还有一般路过的高中生。” 这次的圣杯战争堪称混乱,目前收集到的御主信息中仅有两人能被称之为魔术师。一个是来路不明的藤丸立香,另一个就是缩在屋子里打死不出去的少年。 北介夏*算不上什么正统的魔术师,拥有的魔力也十分有限,供给给assassin活动已经是极限。被圣杯选上也纯属意外,他倒霉地捡到了属于别人的圣遗物,倒霉地召唤出了assassin,倒霉地成为了assassin的充电宝。 他的从者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过保护,几乎是把他当成无能为力的幼崽去保护。 其实assassin人挺好的,就是和历史中记载的差别有点大。 连野史中都没记载荆轲是名女性啊! 自认为隐匿做的还不错的夏油杰没想过自己会暴露在至今仍旧藏在暗处的assassin的信息网中,他没有协同archer一块行动,而是独自躲在了暗处观察着大局。 事态变化的速度总是要比预料的更快,了解了如何去开启圣杯之后,夏油杰也是选择放弃了附身于乙骨身上的里香。 只要解决了其他六骑咒灵,那么他的计划就能直接实现。 要留存最后一道令咒,以确保计划的完美无缺。他所能调伏的令咒只剩下一道,如果archer不能独身解决掉saber,那么势必要消耗能够调伏的那道令咒。 阿周那的衣角冷风卷了起来,他安静地凝视着陪伴在安吾左右的英灵,对方卸除了那一身盔甲,半张脸藏在了帽子之下,让人看不清楚。 他长呼了一口气,搭起了弓箭,弦被拉至满月,那双眼睛直直看向安吾所在的地方。 似乎注意到了什么,saber猛然抬起头看向远处灯塔的位置。 他的瞳孔急缩,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瞄准了战斗力相对薄弱的御主。 显然是已经清楚了他们的部分能力,正如同太宰所说的,被派遣而来的是全方面针对他们的archer。 “master——” 他话没来得及说完,一个眼熟的身影挡在了他们前面,朝他们袭来的弓箭在触碰到对方身前时开始湮灭,最后一点点碎成了星光。 archer缓缓放下了拉弓的手,他平静地看向挡在目标身前的英灵,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平静地抬头看向他所在的地方。 “……计划有变,master,saber和caster是一同行动的。” 他的话随着身形一同消失在了夜色下,匆匆赶到楼上的人只看到了对方消散在原地的星点。 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最后一点星光湮灭,她头上的呆毛动了动,一个身影缓缓在她身后出现。 有着白色长发的女人安静地站在她身后,“我们会获得最后的胜利的,御主。” 泉镜花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她并没有对圣杯的渴望,但如果这是所要达成的任务的话,她会尽一切可能去完成这个目标。 “摩根也有需要通过圣杯实现的愿望吗?” 失去了目标的镜花并没有急着离开,她没有其他的任务,必要的时候将令咒转给中岛敦,完成最后的计划。 “圣杯?只有那些不如意的人类会追求的东西,我并不需要。”女人的面容隐藏在黑纱之下,她安静地依坐在镜花身旁,语气平淡,“反正最后也会落到亚瑟手里吧。” 那个熟悉的气息再一次出现在她的周遭,仿佛命运一次次和她开玩笑一般。每次在这种时候总是会出现那个让人心烦的家伙,她说不出来自己对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参杂了太多情绪的恨意已经不能称之为恨了。 摩根安静地看着站在她身旁的女孩,对方穿的并不是很多,在寒露有些沉重的晚上未免有些过于单薄。 “在此获得胜利之前,好好关心你自己的身体。”她顿了顿,哼出了一声气音。 这里发生的动静有些过于大了,即便是政府方面有意遮掩,但还是有不少恐慌的蜚语传了出来。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除了好奇便是恐怖,而这种情绪对于咒灵来说是最好的温床。 毫不意外的,在archer发动袭击之后,附近一带简直要成了咒灵的摇篮。 对于太宰来说处理这些小东西并不麻烦,毕竟事态也没有严重起来,处理一些二级以下的咒灵只是弹指的小事。 但他现在生理上死亡了,属于他的一切身份证明也被吊销了。也就是说他在进行没有任何酬劳的义务劳动,负责清扫archer留下的烂摊子。 藤丸立香等人在这个霓虹并没有任何的身份证明,也没法注册成为咒术师,她们不具备这方面的能力。咒术界需要处理的东西很多,余下的高级咒术师并不多,五条悟整日忙的不见踪影,清扫的事情也就落在了她们头上。 不仅仅是事发地需要清扫,诸多因为圣杯战争开展而引发的不大不小的争斗使得各种稀奇古怪的流言几乎漫天传。 毕竟在这个国家每年发生的无端失踪太多了,加上近期怪异的事情频频发生,没有产生二级以上的咒灵都已经算咒术界做事迅速了。 太宰生无可恋地弹走了趴伏在树枝上的三级咒灵,他慢悠悠地转了个身,树下依稀传上来几声议论声。 “五条先生说,似乎得到了其他参赛者的信息。” 藤丸的声音响了起来,少女仰头看着趴在树干上的人,挥了挥手机。 上面赫然是来自五条悟的简讯,对方声称是找到了一位愿意和他们合作的御主,诚邀驱逐外来者小队去某甜品屋一叙。 顺带一提这个小组其他人并不知情,是五条悟一手操办的,并且自说自话将藤丸以及安吾拉了进去。 获取到的情报都可以说明五条悟的能力强到了什么地步,如果他要干预所谓的圣杯战争,即便是没有任何英灵的帮助,他仍旧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碾压过去。 但对方并没有那么做,甚至对于这场闹剧非常乐在其中。 太宰清楚对方究竟想做什么,只是这样的期望过于理想化,几乎是一件不可能视线的事。 想通过外力去改变咒术界的格局,倒不如从内部逐一击破。圣杯本就不是什么神圣的许愿机,与其说是作为实现他人愿望的导体,倒不如说是参赛者欲望的容器。 如何让存在咒术的世界和平,要么彻底消灭普通人,要么消灭所有的咒术师。 太宰看着空气中存在的能量体,熟悉的气息让他嗤笑出声。 他们如约到达了所谓的会议室,来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和旁边的少年相谈甚欢。五条悟还异常自来熟地揽着对方的肩,而少年的脸上带着一份单纯的有些愚蠢的笑,似乎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已经被对方绕过去了。 “哦哦,你们来了啊!”五条悟高昂的声音从那一头传过来,站在太宰等人后方的安吾推了推眼镜,他很清楚对方的脾性,单论难搞程度,对方并不亚于太宰治。 他不擅长应付这一类人,但毕竟关系到了新的参赛者的身份,只是简单了解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碍。 几人方才落座,安吾的手习惯性地去触碰身边的东西来获取一些信息。 还没来得及得到一点有用的东西,下一秒他抬头便撞入了一双湛蓝的眼睛里。仿佛属于他的秘密全被看透了一般,安吾整个人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太宰皱了皱眉,不动神色地拍了一下安吾,下一秒五条悟带着点兴味的眼睛便看向了他。 “不是说要为我们介绍其他的参赛者吗?”太宰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冲着五条悟笑了笑,后者也没有点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用手大力拍了拍坐在他旁边的粉发少年。 “这是悠仁君——悠仁,他们也是和你一样,被圣杯选中的幸运儿哦。” 五条悟在幸运儿着三个字上咬的格外重,看样子这个名为悠仁的孩子并不清楚圣杯战争真正的残酷。他只知道如果能在角逐之中获得胜利,那么就能获得一次许愿的机会。 “悠仁君的愿望是什么呢?” 太宰只是搅了搅面前的奶茶便没了兴趣,他并不喜欢这些甜腻腻的东西,比起这场联谊会一般的东西,他对于这个被圣杯选中的幸运儿更感兴趣。 悠仁抓了抓头发,说实在的,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毕竟从出生起他的人生似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而在最糟糕的时候,被生被选中召唤了强大的英灵这件事,仿佛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迹落在了他身上。 “我的话,大概是希望爷爷的身体能好起来吧。” 少年脸上的笑容很干净,干净到让太宰有些恍惚。 那他们是为什么会被圣杯选中呢,是迫于命运,还是想要借此机会达成那些不可能的愿望呢。 恍惚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在了太宰脸上,他偏了偏头,朝着虎杖悠仁的位置露出了一个欺诈性很强的笑容,“真希望你的愿望能达成。” 第97章 新世界其十五 藤蔓趴在距离盘星教总部不远处的地方,少女嘴里念念叨叨,诸如:要解开这个谜底、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之类的话。 太宰捻了捻手底下的叶片,叶子已经没什么水分了,明明衔连着足够湿润的泥土,但依旧破败的仿佛早就从枝桠上脱落了一般。 显而易见的,他们误打误撞好像真的找到了那群诅咒师的根据地。 并非咒术师内部那样互相残害,聚集于此的诅咒师们拥有着同样的目标。不得不说他们的领导人是个不错的心操使,很好地拿捏了这群人的心理,使他们为同一个目标而聚于此地。 即便是那个最强来了估计都要废上很大的功夫。 太宰已经记不得自己究竟是为何会卷入这些世界的纷争,他所渴求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但契约依旧生效,也就是无法协助藤丸立香改变这个世界的落幕,他依旧无法脱离规则布下的棋局。 世界意识似乎很中意他,无数次将自己的宠儿推向他身边。 无论是先前的五条悟也好,还是如今已经成为他的同行者的立香,二者身上有着相同的特异点,被归类于救世主的特别锚点。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起来,像是婴儿的牙牙低语,它们艰难地试图和共生的对象沟通。如果仅仅是立香现今拥有的能力,并不足以支持她去对抗率领诅咒师们的领导者,对方无论是手握的英灵还是自身的能力,都已经到达了这个世界的顶峰。 太宰偏过头看向立香,女孩脸上的神色很认真,她从一开始就清楚地了解自身的使命,维系人理,从而避免人类文明遭到破坏。 如果说这个世界最后有人动用了圣杯,无论是诅咒师一方,还是试图掠夺圣杯的咒灵一方,这个世界最终的下场就是被破坏,失去他原本的均衡。 “caster?你在看什么?” 立香有些奇怪地回过头看向太宰,后者只是安静地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没做出任何举动。 听到问话也没有做出很大的反应,他朝着立香笑了笑,“master,有虫子爬到你身上了哦?” 青年的语气极其恶劣,对自己的英灵几乎是无条件交付信任的少女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诶诶——玛修,快帮我看一下???——” “当然是骗你的。”太宰的目光扫过下方觉察到不对劲的诅咒师,下一秒捂住了立香的嘴,一行人一同藏进了黑泥构筑的影子之中。 就在三人没入阴影的瞬间,纷乱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几张在先前五条悟展示的通缉令上的面孔出现在了三人的视线内。 那几个诅咒师先是在周围转了一圈,在确定没有感受到任何活人的气息之后,动了动手指。一些恶心的东西从他脚底下渗了出来,并没有咒灵那种让人作呕的味道,更多的是无机化如同塑料一般的气息。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个人所拥有的术式。 “我可爱的孩子,去把那些虫子的位置找出来。” 立香控制不住地往后缩,黏稠的恶意快将她的灵魂一并冻住了。但这样的威胁对身为英灵的太宰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玛修和立香都受到了不小的损害。 太宰皱了皱眉,他不清楚黑泥的保护范围到底是怎样的,但现在看来对于这种精神类的损伤,似乎并没有办法避免。 他的手指不自然地动了动,除掉那些人,对于他来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caster,能使用构造出的空间转移吗。”藤丸立香的手撑着膝盖,她很努力地让自己保持清醒,“离开这里,可以确定圣杯的位置了,其他的回去和五条先生再商量。” 【杀了这些人,除掉里面的英灵,同样可以得到圣杯。】 你并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我并不需要其他人的帮助。’ 那个讨厌的声音又想起来了,黑泥对于这种事情乐此不疲。它很清楚在某些事情上完全劝不动太宰治,但并不妨碍它继续这种骚扰的行为。 察觉到了什么的archer有些不自然的蜷了蜷手指,圣杯的波动并不是很稳定,如果不是他们能够肯定自己得到的的确是许愿机,他甚至怀疑这是否是其他人有意的愚弄。 “应该是不需要了。”太宰收蓄了扩散的物质,至少有两骑英灵在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赶来。看样子是可以趁着混乱的时候潜入内部调查,运气好的话,窃走圣杯也并无可能。 “archer,拦住他们。” 阿周那握着弓箭的手指紧了紧,他能够感知到的仅有一股气息。 泉镜花从房顶跳了下来,她得到的情报中大致给出了圣杯的位置,berserker从正面攻入,负责引开对立阵营的英灵。 兵器交接的一瞬间,archer被余震震的虎口有些发麻。弓箭并不是什么格挡的兵器,如果对方有意拉进距离近战,落于下风的必然是他。 其他的职介并没有单独行动的权能,也就是对方的御主已经潜入进来了。 “请多加小心,master,对立的master可能已经混进来了。” 得到圣杯并不能让夏油杰安心地守在自己的据点,静待一切结束。相反,各方势力似乎都获得了圣杯的位置,原先的守点埋伏已经演变成了自我束缚。 毁掉圣杯,如果这东西注定要落到其他势力手中,那不如彻底摧毁,让这个该死的圣杯战争被迫落幕。 泉镜花潜入了内部,少女手中的匕首折射着冷光,那双眼睛相当平淡地看向夏油杰所在的位置。 即便是被近几日突发的事故折磨的有些精神衰弱,夏油杰还是觉得面前的一幕过于荒谬。一个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年岁的孩子,在这个荒唐的战争中被推出来作为棋子之一。 “你是来抢夺圣杯的。”他的语气极为肯定,大大小小的咒灵从角落中凝出模样。那些狰狞的怪物尽数围绕在了夏油杰身边,圣杯被咒灵形成的墙堵在了最后方。 泉镜花看不到这些东西,她本能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被磨炼出来应对危险的本能让她向后方轻轻一跃,面前的地板被看不见的东西凿出了一个深坑。 少女的瞳孔骤然紧缩,她看不见这些东西,可以确定对方使用的并不是她所了解的那些体系。 “诅咒师。”女孩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被夏油杰捕捉到了。 右方的咒灵笔直朝着泉镜花所在的位置扑了过去,白色的庞大身影在女孩后方浮现,无法被普通人类捕捉的咒灵被刀剑阻挡在了攻击范围之外。 对方并不是夏油杰所料,仅仅只是持有英灵的普通人。如果这件事只是单纯的和咒术届对抗,那么以他们所拥有的势力堪堪能够化解。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难得有了点想放弃的想法。依靠圣杯确实是可以达成他的理想,但如果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么舍弃圣杯,用最开始的办法是最好的。 去夺取诅咒女王的力量,他持有的咒灵以及archer的力量,能够最大程度的制衡住诅咒女王。 泉镜花的匕首还没能够没入夏油杰的咽喉,穿着宽大袈裟的男人向后退了两步,举手示意自己放弃。 和这个小鬼耗费一定的资源是不划算的,如果这个时候有其他势力介入,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不利了。 泉镜花有些狐疑,她清楚如果面前的男人要动真格,自己很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 早在一开始得到这个指令的时候,对于死亡就已经做了最充足的准备。 龟缩在不远处角落的北介夏安静地看着两人的争斗,他有些焦虑地啃咬着自己的指甲。诚然,他能够获取到的情报几乎是参赛人员中最丰富的一位,但他的能力并不优秀,甚至有些鸡肋。 要使用令咒吗,只有一半的几率能从这两人手下带走圣杯。 取走圣杯之后要做什么,不似这些不清楚圣杯战争内幕的参赛者,他很清楚要解决掉所有的英灵,确保魔力全部被圣杯回收,万能的许愿机才会重新开始运作。 即便是拿走了圣杯,以自己的能力能够解决这些英灵吗? 去寻求同盟?眼前的这两位已经可以排除了,剩下的也有两位打成了合作。 “……太倒霉了,assasin,以令咒之命,全力夺取圣杯。” 泉镜花的手还没来得及放到圣杯上,自上而下的利刃割破了她的手指。她匆忙后退,一身白衣的少女落下,她只轻飘飘看了一眼在场的两人,毫不犹豫地拿起圣杯就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连夏油杰都有一瞬间的呆滞。 反应过来是后怕和恼怒,但凡他已经和那个异能者动手了,那么在他们两败俱伤之后这个英灵就会毫不犹豫出手收割残局。 他不知道自己的据点已经沦为谁都能任意进出的地方了。 “archer,我会全力支持你,无论用什么办法,把窃走圣杯的人给我找出来。” 夏油杰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北介夏搁着屏幕看到荆轲抢走圣杯还没来得及开心,下一秒就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大型猎食动物盯上了一般。 “assassin,朝左侧跑,我在那边感知到了其他英灵,用他们来拖住对方。” 随着指令一起到来的,是似乎能够破除一切的箭矢。 “把东西留下吧,master并没有下达击杀你们的指令。”手持弓箭的英灵语气听起来无悲无喜,命令似的语气让assassin有些不爽地皱了皱眉。 已经没人看守的太宰将立香等人从影子里捞了出来,女孩有些拿捏不准究竟是加入战局还是选择撤退,而太宰仿佛笃定有什么会发生一般,选择朝着左侧行进。 第98章 新世界其十六 立香拽着太宰的袖子,不安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毕竟caster似乎浑身上下都是秘密,虽然非常害怕,但直感告诉她或许跟着caster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左侧是人流密集的街道,圣杯战争讲究隐蔽性,即便那群参赛者已经狂到无所谓了,但依旧会避讳这种大密度人群。 况且现在还是白天,人流量一点也不少。 两边街道的长椅上零碎坐着几个路人,大多数都低着头浏览着手机上的内容,而距离他们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的金发青年,正饶有兴味地盯着他们一行人看。 “那个气息……”立香迟疑着开口,她有些不太确定,至今他们所得知的有关于参赛者得信息都是不全的,面前这个青年究竟是不是其中一员也无从得知。 “是御主。”太宰轻飘飘地看向那边,他非常确定自己是第一次剪刀面前的青年,有一种直觉告诉他,对方似乎并不好解决,但是个不错的接锅选手。 得到了圣杯的assassin会选择什么地方撤离呢? 人流广聚之地,最好能够有几骑英灵来分担archer组的怒火。 那么眼下这个地方是最好不过的撤离路口,只要计算得当,完全可以在争端爆发之时,通过御主固有的能力来接应英灵撤退。 那如果遇上计算之外的危险人物,暴露自身和英灵从而导致自己从猎人沦为猎物似乎也成了既定的事实。 从转角冲出来的assassin在看到几人之后眼睛亮了亮,正如她的御主所言,聚集于此的至少有一骑英灵。黏在她身后的两位有些过于难缠,她需要一个能力足够强大的魔术师或者英灵,至少让她从包围中缓过来。 “立香、”太宰的嘴角勾了勾,他的眼神从青年的身上移开,落在了与他们擦肩而过的assassin的身上,“要把握住机会啊。” 无论是他还是立香,从根本来说并不是来参与这次圣杯战争的。不知什么原因流窜到这个世界的圣杯导致整个世界快要因为这个外来者而濒临溃散,只要立香得到了圣杯,那么迦勒底便会用尽一切办法将她传送回自己的世界。 这个距离能够很好的偷袭到对方,即便是对战局把控的相当不错的assassin,在现在前后都有威胁的情况下,也很少能注意到快要将自己和普通路人混为一块的立香等人。 只要拿到圣杯,这一次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被搅得乱七八糟的世界也会逐渐复原,那些被胡乱塞到一起的不同世界的人也会回归正轨。 立香思考着,她的眼睛有些不受控制地瞥向太宰。 她总觉得,如果任务完成了,似乎会失去什么东西。什么她非常在意的东西会随着被归还的世界一起消失。 但对方只是平淡地看着这场乱局,如果再不出手阻止,从根本来说这些门外汉们会破坏圣杯战争原先所要遵从的隐蔽性,从而导致整个世界因为新的元素介入而彻底崩溃。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动手。 “caster,拦住他们。” 扬起的粉尘快要将这里的人全部淹没,窒息的感觉包围了立香。明暗之间太宰的身形被淹没的看不太清楚了。 白色的、一闪而过的光擦着立香脸侧过去。立香能听到金属在她耳边交错的声音,铿铿的锐响炸开,她听到玛修的声音,女孩的声音有些发抖,“前辈,caster已经拿到圣杯了,我们可以撤退了。” 荒诞的,如同临时拼凑而来的圣杯战争在这一刻宣告终止,聚集于此的英灵似乎并不能脱离此处。 “这场圣杯战争,是被这个世界肯定的。”风声跟随着太宰说话的声音一起从立香耳畔掠过,女孩有些疑惑地侧过头,他只能看到太宰没被阴影遮挡的半张脸,那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这场圣杯战争是被世界肯定的,但落于此处的圣杯,并不是开启战争的那个。 因为他们的介入,原本的caster迟迟未出现,以至于整个融合世界的时间线都被搅乱了。 “虽然过程有点稀里糊涂的,但总归是完成了任务。” 玛修跟在太宰后方,太宰手里拎着立香。女孩尽可能地让自己悬在半空,不至于双脚拖在地上。她的手没什么形象地扒着圣杯,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就导致这东西再一次落到那群危险的家伙手上。 “毕竟caster看起来,就不像是能打过那群家伙的莽夫。”立香吹了吹圣杯上不存在的灰,几人行进的速度很快,几个长呼吸之间就彻底将那群人甩在了后方。 意外的很擅长反追踪。 caster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即便是清楚圣杯的作用,对此也满不在乎的态度倒是让立香很意外。 没有人可以拒绝万能的许愿机,哪怕最终达成的愿望和最初的祈愿相差甚多。 “那么接下来便是要返回迦勒底咯?” 女孩被太宰放下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总之之后的旅行,也要拜托太宰先生了。” 男人没有明确的答应,但也并没有拒绝立香的邀请,他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位置,紧接着立香和玛修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大部分时间,并不会出现如同上一次那样混乱交织的世界,几个人的任务倒也进行的相当顺利。 空气有些浑浊,街道上称不上干净,看样子并不属于近现代的时间范畴。负责通讯的仪器在太宰转移的过程中被摔碎了,现在只能凭借这些原住民来寻找他那不靠谱的队友们。 立香的运气一如既往的不靠谱,但总归好过一开场就落在火山口附近。 太宰能感受到那些目光隐晦地瞥过来,这些原住民的目光称不上友好。体型没有过于健壮,黑发的群众要多于浅色发色,鼻梁较宽。远处是极具特色的古典建筑群,如果没有出错的话,应该是降落到了百年战争最激烈的那个年代。 圣女贞德过世,异常的圣杯掉落导致这个世界的时间线出现崩坏。 “先去找到她们……” 男人自言自语的转身离开,蜷缩在他身后阴影中的人民小心翼翼地钻了出来。太宰并不是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英灵的五感被无限的放大,对他来说这些自认为谨慎的小动作无异于将自己彻底暴露在聚光灯之下的行为。 他转身绕进小巷,下一秒化作灵子状态消失。 距离圣女贞德之死已经过去两日了,附近并没有明显的英灵气息波动。看样子这个时间线上的人理还在按照正常的历史进行。 之前也并不是没有过几人在不同的时间段降落,太宰甚至已经习惯了在过去的时间段上留下信息,让未来的自己得到最大的帮助。 意识到自己跟踪丢了的人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这个时代的人类对于鬼神一说相当的信奉。一个从天而降的家伙已经让他们分外震惊了,更别提这个人几乎是转瞬消失在了不可能通过的小道上。 “总之,按照医生说的那样,先正常的跟进这个时间线所发生的事。” 按照他在这个时间线能够确认的位置,那么未来的太宰治也会落到这个相同的时间点来。如果衡量的位置没有出错,那么他会和自己一样看到自己已经损坏的通讯器,从而第一时间注意到脚边的东西。 那么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留在最初落地的地方即可。 :贞德已经死亡,这个世界的锚点便是圣女贞德。 故事还没有开始,他还有一天的时间用以观察这个世界,并且在最关键的地方给未来的人留下准确有用的信息。 立香的屁股先一步落在了石板上,疼痛让她小声地叫嚷了出来。 “前辈。”玛修的身影从上方笼罩了下来,少女的声音很轻,“我看到了太宰先生留下的信息。” 立香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随着玛修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这个世界的关键点是贞德吗……” 罢工两天的通讯仪重新被太宰维修完毕,随着沙沙的声音响起,两个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响了起来。 “太宰先生。”玛修的话还没说完,立香的声音就在一旁响了起来,“caster,你来到这个时间线已经过去多久了!” “两天,非要说的话,52个小时,死去三日的圣女贞德复活了。” 听到那头响起的声音,原先因为找到太宰而庆幸的那点心情彻底消失。高昂的情绪像是被人一脚踹进了谷底,“所以说,这个世界的转折,已经被人更改。” “如您所言。”太宰抿了一口手里的水,带着一点苦味的冷水刺激着他的舌苔,“我们错过了阻止她的时间,现在一切都发生了。” 被定义为魔女的贞德,时隔三日重生于世。愤怒和圣杯带来的情绪冲垮了她的理智,她要报复这一切,而在事情伊始,太宰并没有阻止这件事情发生,甚至如同帮凶一般默认了整件事情的发生。 不去破坏,尊重身为救世主的孩子应要经历的命运,并且在命运将矛头对准她时,施以援手。 “我正在往你们所在的方向赶,保持这个位置不要大幅度移动,小心当地的原住民。” 第99章 新世界其十七 立香顶着的外套已经没有了太宰身上存留的温度,她和玛修尽可能躲开了那些人群密集的地方,在人群最后方注视着一切。 他们从城镇移动到了郊野,经过城门便能够抵达圣杯波动最为明显的区域。 原先信号还算正常的光屏突然开始波动,罗曼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附近又很强的能量波动,有什么巨型生命体正在向这里靠近。” “caster呢?他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光屏上的画面晃了晃,下一秒是达.芬奇有些急切的声音,“从那里撤退,这些怪物明显不应该存在于15世纪的法兰西。” 脋峪 “请跟我来,往这个方向撤离!”声音从另一端传来,身着软甲的金发少女朝着立香所在的地方振臂,“这里更安全,这些怪物交个我来处理。” 她的余光瞥向城池上的一觉,玛修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只穿了一件单薄衬衫的太宰治正笑眯眯地站在那边看向他们。 他将手放在嘴边,尽可能地扩大了自己的声音,“要小心啊——master,那东西可是双足飞龙啊!” 玛修得盾架在了立香身前,尽可能为年轻的御主抵消了一部分的冲力。紧随而至下场的,是扬开旗帜的贞德。 太宰治最后一个抵达了战场,他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对于贞德以及玛修,他有一种莫名其妙得信任。立香被太宰挡在了身后,虽然是指挥官的身份,实际上能给这种程度的战斗提供的帮助很少。 “caster,就这么放心玛修一个人登场吗?” 立香有些不解,虽然年轻的亚从者在任务中一向靠谱,但这毕竟是他们所经历的,有别于之前的战斗,大量耗费的魔力也在告知立香,对方此刻的应对算不上轻松。 “那孩子总要成长起来的。”太宰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立香得心脏抽搐了一瞬,她总觉得有什么握在手里的东西要消散而去了。 太宰朝着躲在身后的女孩笑了笑,“要为每一次分别做好准备啊,master。” caster的灵基带给太宰的加成并不多,或许是被这个世界承认的另一个灵魂的缘故,他的能力反倒在这个世界上有了不错的提升。 至少用来限制这些幻想种是个不错的选择。 太宰的介入让原本压在玛修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她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单臂撑起了重盾,抵挡住了飞龙大张得嘴。 “这里先交给我了,那位女士似乎有些疲于应付数量如此多的怪物,您先去支援她吧!” 太宰并没有多做停留,在确定怪物朝着贞德方向聚集之时,便最大可能向对方提供了支援。 说实在的,他并不喜欢参与这种消耗体力的活动。 仅剩的两头飞龙死于两位女士手中之后,太宰揉着手腕跟在队伍最后放和立香汇合。 贞德收起了旗帜,她站在立香面前,“那么,自我介绍一下,我名为贞德,感谢您的协助。”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一开始还说出了要一个人解决这些东西之类的话。 信号滋滋了好一阵子,罗曼有些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现在姑且算是安全了,接下来需要各位调查一下那个魔女贞德,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特异点就是应她而起的。” 因为频繁爆发的怪潮以及死而复生的贞德,城里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混乱和破败。 太宰的视线看向一旁的贞德,对方紧紧抿着嘴唇,不清楚在想些什么。或许对于她来说,比起另一个真实存在的自己,直面这些民众的痛苦对她的冲击力更大一些。 如果那位魔女,和贞德的职介相同,那么他们应该很快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正如那场几乎由从者主导的圣杯战争,和贞德同位裁定者的天草四郎,可是毫不犹豫选择了动手。 夜晚似乎比预想中更快的到来,一行人中只有立香身为人类,需要休息。 驻守在迦勒底的罗曼并没有离开控制台,这一次的情况算不上安全,甚至有些危险。而玛修不过是刚上战场没多少时日的亚从者,身为从者的两位严格意义来说,活着的时光仿佛昨日。 “您似乎很担心这次的行动。”玛修的声音响了起来,立香意外的睡得很熟,白日的赶路几乎耗尽了少女所剩无几的体能。 罗曼的目光落在了女孩身上,后者有些窘迫地搓了搓衣角。她现在并不能完全发挥英灵的力量,战斗中大部分时间需要别人辅助。 “caster很可靠……是很值得信赖的人。”玛修的声音很轻,太宰并没有刻意留意这一块的动静,他拧着眉看向不远处的火光,贞德安静地守在立香的身旁,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固。 贞德并不清楚为什么对方会对她有细微的不满,毕竟每个英灵所经历过的时间都是不一样的,或许他们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发生了冲突。 “黑贞德,似乎是感知到你了。”太宰回头看向贞德,那双快被黑夜吞没的眼睛带着一闪而过的流光。 一旁还在和罗曼通讯的玛修几乎是一瞬间进入了备战的状态,对他们来说处于被动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能够联系上因为特异点而被召唤而来的右方就好了。”罗曼叹了口气,几人移动速度很快,方才从睡梦中清醒了没多久的立香此刻大脑还有些恍惚。 她尽可能咬着内里得软肉,让疼痛来警醒自己保持警戒。 “那些东西……是活尸吗?” 玛修看向一旁的贞德,毕竟此处是15世纪的法兰西,作为贞德的主场,她在撤离中担任了先锋的角色。 毫无疑问的,如此痛恨人类且犯下此等罪行的,便是另一位''''贞德''''。 “究竟是多么憎恨着人类,才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她的语气更像是感慨,一时间队伍里气氛有些沉默。 “那些从者似乎是注意到了你们,速度很快,大约有五位。不要考虑他们发生正面冲突,优先逃离!” 罗曼的声音有些急切,处在队伍最后方的太宰看了一眼身后,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应该是有骑兵之类的英灵组成的。“总之快逃,我们并没有优势!” “贞德小姐,请开路,我们从树丛掩盖的那边撤退!”玛修的声音很急,立香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确实,如果选择庇护性更强的森林,也能够拖延一下对方的骑兵。 “不,我不会逃的。”贞德站在了原地,她看着立香,语气坚定,“至少,要问清他们的本意,我要搞清楚犯下此等罪行的人,为何要这般选择。” “可是,贞德小姐——”玛修的话还没说完,太宰的轻嗤声毫不客气地响了起来。 “ruler小姐觉得以自己一己之力,能够劝说下那几位的行径?” 纷杂的脚步声近了,从一开始落地到这个特异点,那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就已经涌了出来。他熟悉作为ruler的贞德,那种让人头疼且令人心烦的正义感。 “不行了,已经来不及了。”罗曼的声音有些急躁,“总之,撤退优先,caster,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 漆黑的贞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紧随其后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英灵。 他似乎能够理解对方做出的这些事了,无论是成为了魔女的贞德,还是在他们这边,死后重新以英灵的身份回归这片土地的贞德。她们的愿望是一致的,拯救这个国家。 无论是彻底颠覆,还是从精神上去引导,最后呈现给历史的,便是被引导的全新的法兰西。 只是这样的剧情相当令人不爽。 他对于两个贞德之间的交流并不感兴趣,如果他愿意,完全可以带着立香和玛修离开战场。 但太宰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宛如戏剧开场一般的场景。作为贞德需要经历的,她命运中的一环。 “去解决他们,解决那个天真的村姑。” 这几骑英灵似乎都被狂化了,太宰不清楚是否是身为黑贞德拥有的固有能力。assassin对于以caster职介降临的他意外的克制,如果非必要的情况下,他并不是很想参与这种有不稳定因素的战斗。 “贞德小姐,请小心,对方要攻过来了。” 玛修出声提醒道,随后她看向处在最后方,已经十分靠近撤离方向的太宰,“拜托你了,caster,如果我们无法获得胜利,我会拖住这些人,请带御主优先撤离。” 太宰其实也没想到会连着出现曾经见过的英灵,“弗拉德三世,也被成为穿刺公,不要恋战,迷惑住对方之后我会带你们先走。” 被黑贞德带来的,介为法兰西历史上有名的英雄,只有他和玛修在这个主场没有任何的地理优势加成。 比起相当于背景板的他来说,那两个拥有着吸血鬼传说的英灵似乎对于圣女贞德更感兴趣。而作为亚从者的玛修,身上有着令他们熟悉而又厌恶的气味。 他们现在能做的,只有集中突破这群人,然后依靠着太宰的能力逃离这里。 【正文完】 第100章 大家的世界 明明应该是己方的败局,但意外的两位都没有落入下风,诡异的打成了平手。 太宰闻到了火药的味道,这个时代照理说不应该有这些东西。 “快点结束……有些不对。” 他的余光看到了站在阴影中的从者,火焰点燃了他的衣角,那双外凸的金鱼眼让太宰治的瞳孔骤然紧缩。 “立香,后退!” 热浪和火焰卷走了未尽的话语,朦胧中太宰看到朝他奔来的女孩急切地呼唤着什么。话语被爆炸声撞碎,直到一切都变成平直的噪音。 太宰在黑色的空间中坐下,这里没有别人。屏幕上播放的是没有他的世界,每个人都按照世界线正常的运作着,走完了他们理应维护的世界。 随着时间线收束,他安静地看完了没有太宰治,正常过完自己人生的织田作之助。 也不算完美的人生,他还是在横滨最混乱的时候丢失了生命。 然后一切倒退,太宰治再次睁眼的时候,橙黄的小狐狸正趴在他身侧。 “您醒啦,审神者大人,接下来由咱来带您了解一下本丸的事务。” “对啦,您需要选择一个刀剑作为初始刀!” 太宰治麻木地跟着狐之助完成他所说的了解本丸,从购置物品的万屋一直到锻造刀剑的刀匠。 然后狐之助打开了手上选择刀剑的册子。 :中原中也,芥川龙之介,中岛敦,森鸥外,织田作之助。 太宰:? 他猛地合上册子,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些人应该好好的在那个世界活着,那个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的世界。 所以又是这个本丸的问题吗? 狐之助:“遇到什么问题了吗,审神者大人?” 它摇摇尾巴,重新将册子翻看,凑上去看了一眼。 狐之助短暂的狐生中出现了大大的阴霾。 :初始刀的选项中有这几位吗?我们这不是刀剑○舞剧场吗,这是什么,文豪与○金术士吗?人物是不是不太对,异常联动要付多少○权费? “审,审神者大人,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 狐之助支支吾吾地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打断了。 “我选织田作之助。” “啊?” 随着庭院中樱花缓缓落下,白光交错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太宰,别来无恙。” “……好久不见,织田作。” ———— 本丸并没有如同狐之助期待的那样正常运行,毕竟这是一个锻造不出来任何刀剑的本丸,现有的七位刀剑男士还全靠太宰锻造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家伙从各种奇奇怪怪的地方捡来的。 狐之助嚼着善良的日和投喂的油豆腐,安静地看着那个自称是神明、吵吵闹闹的穷鬼满屋子乱窜。 继锻刀坊本月第五次爆炸之后,太宰先生从废墟中带出来了这两位异世界的客人。 上一次是粉紫色头发和橘色头发的小姑娘,上上一次是拽的要死的无良白毛教师和他的两个略微离谱的好友。 比起前三位的破坏力,眼前的黑发神明已经温柔很多了。 “夜斗神,出任务了。” 太宰的手放在嘴边,做呼喊状。 本丸严格意义来说并不算是本丸了,它似乎已经脱离了时政的管控,连带着狐之助一起。而被无良本丸召唤过来的客人们,在协助太宰完成委托之后也会返回现世。 他们因为本丸和太宰有了联系,能够随意进出本丸和现世,这就导致了某些人时不时会来本丸蹭顿饭或者喝口茶之类的。 狐之助吃完了盘子里的油豆腐,懒洋洋翻了个身,肚皮朝上正准备晒会太阳。一只穿着黑皮鞋的脚踹了踹他,来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长外套随意披着,“小狗,青花鱼去哪了?” “我是狐狸!”狐之助小声哼哼,努力翻了一圈,躲开了中也的脚,“去了现世,坐标76,92。现在去还能凑上热闹。” 中也来的时候,漆黑的业障正在缓缓消散。 太宰和夜斗蹲在业障前仔细研究,到底也没能看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世界上的所有悲剧在有了书和已知的未来之后都被修复了。 即便太宰清楚这不过是平行世界给出的另一个结局,但他依旧愿意沉溺在其中。 一个用了所有办法达成的完美结局,现在开始有讨厌的脏东西混进来了。 太宰从大衣口袋中摸出了一张贴纸,撕掉背后黄色的膜之后贴在了墙壁上。 :专业除障,随叫随到 万事屋老板织田作,联系电话:xxx-xxxxx 夜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我的世界,这个属于我的工作范围。 太宰做完之后神清气爽拍了拍身上的灰,“收工,去喝酒吧。” 本丸的晚上意外的很热闹,太宰只约了织田作和安吾。但到了樱花树下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人。 每个世界遇见过的人们此刻都聚集在这,原本会因为世界意识而死亡的人此刻也平安无事地团聚于此。 场面很热闹,太宰找了一处靠近树根的地方坐了下来。 安吾和织田作坐在他的两侧。 大家喧闹着,说笑着。五条悟带来的那群孩子从他们面前蹿了过去,年轻鲜活的生命似乎将这个夜晚都映照的明亮了起来。 太宰举起了酒杯,“干杯!” “干杯!” 耳畔是安吾和织田作的声音,随后更多更大的声音响了起来。 站着的、坐着的,奔走着的,欢笑着的。 他们说,“干杯,敬所有人。” …… 齐木楠雄记得附近有一家不错的甜品店,里面每日会售卖限量的高级咖啡果冻。 而此刻这个路口的甜品店被一个奇怪的万屋取代了。 万屋老板是个意外很好看的年轻人,但这个年轻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懒散地躺在柜台前。 手上拿着一本古怪的自○手册,嘴里哼着有些走调的曲子。 ……遇到了奇怪的人呢。 齐木想着,抬脚准备离开。 下一秒青年的声音响了起来,“看样子你能看到这间万屋呢,说说吧,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齐木皱眉,他想起来了前几日看到的奇怪的黑色生物,说是生物也不太准确,毕竟这东西并没有生命力,而且还能免疫他的能力。 太宰对着发色特殊的少年露出了一副标准的营业微笑,“除掉这种东西我们可是专业的,童叟无欺。” “……看样子你很清楚这个东西,那么请跟我来。” 太宰了然点头,万屋被挂上了暂离的标志,太宰跟着少年消失在了街道转角处。 今天的太宰先生,也没能成功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