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 第1章 女国师养成记（1） “宿主宿主，我们的目标是……” “我知道，超度一切妖魔鬼怪是吧。” “不对，我们的目标是为了功德！信仰！咸鱼逆袭!走上人生巅峰！” “可是超度也有功德和信仰呀！” “那点功德和信仰算神马！塞牙缝都不够的！” “哦，你清高，你了不起，那你别吃！” 系统还想继续哔哔，明曦直接打断它 “闭嘴，快点去下个世界。” …… 明曦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在水里？ 她从水里游了出来，浮在水面上，四周漂浮着荷叶和水藻，几棵荷花伸得高高的，在夜风中随风摇曳。 明曦抹了一把脸，大惊道“怎么回事？你居然给我找了个水鬼当身体？” 系统顿了一下，然后大声辩解道“你也不想想，活人谁愿意让出自己的身体？而且这具身体的灵魂刚去投胎，差不多就得了。” 越心虚越大声。 但是明曦也见怪不怪了，这具身体起码比上个世界从火葬场偷的身体好。 这具身体是掖庭的小宫女，今年才十六岁。 明曦浮在池子边，刚想爬上去，就见几个人影提着灯笼从不远处过来了。 “听说了没，自从董贵妃死后，这宫里呀，就时不时地闹鬼呢。” “可不是呢，我前几天路过芳华苑的时候，还真听到了女人的哭声……”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大晚上的瘆得慌，咱们快走吧。” 一阵冷风吹来，几个太监浑身一哆嗦，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急匆匆地离开这里。 明曦歪着头等了一会，确定那几个人走远了，就想从水里爬上来。 可她刚想找个地方上岸，就看见一个小男孩被吓得往后一摔，怀里的糕点骨碌碌掉了出来，小孩瞪大了眼睛哭嚎道“鬼……鬼啊！” 明曦有点不高兴“你没事吧？你见过像我这么好看的鬼吗？” 小孩顿了顿，拼命睁大了眼睛，小心谨慎地打量着她。 眼前的少女浮在水面上，鬓发散乱，一张清秀的瓜子脸，脸色白得瘆人。 她的胸口正在微微地起伏着，有呼吸，好像真的不是死人。 小孩眼神闪烁地看着明曦，在确认她并不是死人之后，就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快地捡了散落在地的糕点，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因为距离隔得远，明曦看得并不真切。但那小孩的面相确实有点东西。 明曦朝小孩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也从水里爬上来了。 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要不是眼下天气炎热，估计还得感冒。在这个时代，感冒可是会死人的。 明曦凭着接收到的记忆，摸回了宫女的住所。 原主是在掖庭干活的宫女，原本是和宫里的娘娘搭不上关系的，可是往常送衣服的宫女临时有事，就随口吩咐了她去送衣服。结果她一去，刚好就撞见了李贵人和侍卫的私情。 尽管原主口口声声说她什么都没看见，但李贵人还是不放心，派了自己的贴身宫女除掉她。 掖庭宫女睡的都是十几个人一间的大通铺，此时已经是半夜里，大家都睡熟了。 明曦轻手轻脚地换了衣服躺下，没有惊动任何人。 被子很薄，因为用久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整个被子散发着一股霉味。 整个皇宫就是一个金字塔，而掖庭的宫女就是金字塔最低端的阶级，怪不得皇宫里的人拼了命，挤破头都要往上爬。 明曦感觉自己才刚闭上眼睛，还没睡，就该起了。 管事嬷嬷撩开了门帘，扯着大嗓门喊道“该干活了，你们这些个懒鬼，还不快起来！” 掖庭的宫女年纪都不大，都是一些犯了错事被撵到这里来的。 听见吴嬷嬷的喊话，宫女们打了个激灵慌忙从床上滚了起来。 不过片刻，所有人都爬了起来，老老实实地跟个鹌鹑一样缩着身子出去了。 整个房间里只有明曦还躺在床上，看起来异常扎眼。 吴嬷嬷立刻脸色阴沉地快步走了过去，伸出手就想在这年轻娇嫩的身体上掐上一把“要死啊你，还不起来……” 还没等吴嬷嬷的手碰到人，明曦就已经翻了个身子坐起来，抱着被子对吴嬷嬷说道“嬷嬷，我昨晚见到鬼了。” 吴嬷嬷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越发地火冒三丈了。 好啊，这些个小丫头片子，现在居然还敢跟她玩起心眼了，连这种鬼话都能编出来。 吴嬷嬷收回手，冷笑一声“什么鬼不鬼的，再不起来，今天你就别想吃饭了！” 掖庭的伙食一直都很差，不仅差而且吃不饱。 每天的伙食几乎都维持在一个不会饿死人，但也吃不饱饭的程度，这要是一天不吃饭，那整个人就都爬不起来了。 在掖庭一天没饭吃，是很严重的事情。 明曦看着吴嬷嬷，幽幽地说道“是真的呀，嬷嬷，又冬让我问问嬷嬷，之前嬷嬷说借她的簪子，什么时候还呀？” 明曦话音刚落，吴嬷嬷顿时惊恐得瞪大了眼睛，一股冷意直往天灵盖蹿。 又冬也是掖庭的宫女，刚一入掖庭，就被吴嬷嬷抢先搜刮走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她最喜欢的一根簪子。 当时吴嬷嬷说的是“借”，但谁都知道，吴嬷嬷根本不会还的。 掖庭的规矩是这样的。 不光是吴嬷嬷，甚至是其他嬷嬷，还有掖庭的掌事姑姑都是这样的。 可是……可是又冬早就已经死了啊！ 三年前，又冬就病死了。 掖庭里的人是没有资格请御医的，就连嬷嬷们生病了，也只能趁着办事的时候出宫看病。 所以掖庭里的宫女一旦生病，几乎就是被宣判死刑了。 又冬也是这样。 但是又冬的簪子在吴嬷嬷手里，这事儿可没有旁人知道，这丫头是怎么知道的？ 吴嬷嬷牙齿有些打颤，浑浊的眼珠子盯着明曦“你叫什么名字？” 明曦回答道“奴婢叫明曦。” 吴嬷嬷想起来了，之前钟粹宫得宠，皇上送了一批宫人过去，那位主就把一些不够机灵的宫人打发到掖庭来了。 吴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一开始确实有被吓到，随即便不信邪地继续问道“又冬还和你说什么了？” 明曦想了想说道“又冬说，她过几天就接嬷嬷过去看她。” 吴嬷嬷？？ 第2章 女国师养成记（2） 吴嬷嬷脸色气得铁青，指着明曦骂道“你这个死丫头，再胡说八道咒我，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吴嬷嬷直接派人把明曦关到了一个石头砌成的小黑屋里，不想起床，想找借口偷懒是吧，那就关着吧，也别吃饭了。 系统心累地点了根烟，这宿主又开始不按套路出牌了。 阿西吧，她什么时候能够做点正常人做的事情，怎么又搞一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你就不怕她把你架起来，当做妖怪烧了？”系统凉凉地问道。 总觉得自己绑定的这个宿主非常不靠谱，永远不按套路出牌。 它总觉得自己时刻就要准备换宿主了。 明曦没理会系统的问话，反正它不是人，跟它说也是白说。它怎么可能会了解人类这种复杂生物的思想呢，而且还是最难了解的女人。 “我要两只鸡。”明曦伸出手等着系统的投喂。 系统？ 系统有些不爽“这个世界我还没有收到功德和信仰呢！” 想白嫖，门都没有！ 明曦想了想说道“算我赊账。” 明曦这具身体的体质并不算好，而且还落水过，虽然现在看不出毛病，但肯定是留下了隐疾。 再不给她吃的，估计没两天就要挂了。 系统犹豫了一下，还是抠抠搜搜地给了一只鸡“就算你赊的，不过你得付三倍的功德……” 明曦直接把系统的话给忽略了。 吃饱喝足，明曦就让系统把骨头回收了，不然她没法解释多出来的鸡骨头。 明曦靠在坚硬的石壁上闭目休息，旁边散落着几根稻草。 小黑屋是名副其实的小黑屋，这里面一点光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关进小黑屋的人，是没有吃喝的。 很多人熬不过去，直接死了。 所以这个小黑屋也常常……闹鬼。 明曦眯了眯眼睛，四下漆黑的房间里，冷不丁地响起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老鼠爬过稻草发出的动静，又像是有人……在慢悠悠朝着明曦爬过来！ 明曦可不管什么东西，直接一脚把那即将逼近的东西踹开了。 可是明曦的脚刚挨到，那东西就突然消失了。 紧接着，一条黏糊糊的东西就垂了下来，水渍滴落在地面上，发出诡异的滴答声。 明曦面无表情“喂，我说能不能不要随地吐痰啊，能不能讲文明树新风？” 系统？？这个宿主没事吧？ 听到明曦的声音，那个东西沉默了一会，还是犹犹豫豫地把舌头收回去了。明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听不懂，但是她隐约能感觉到这次被关进来的人好像不是什么善茬。 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个道理不仅人懂，鬼也懂。 小春退了两步，就要回到墙里。 明曦却叫住她“等一下，我还没问你话呢？” 小春？ 小春茫然了一下，多久没见过有人和她这样说话了？ 打从她死了之后，所有人在她面前无一例外全都战战兢兢，充满恐惧。 活着的时候如履薄冰，死了之后却能高高在上地看着从前自己不敢得罪的人，在自己面前被吓尿了裤子。 小春眼神冷厉阴森，充满了恶意。原本她不想招惹明曦，可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她现在可是鬼！ 这个人居然不怕她？ 小春就很气，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笑，声音凄厉可怖，直直地朝明曦扑了过来。 可她还没碰到明曦，就被一阵金光反弹了出去。 那金光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附着在小春身上简直犹如烈火焚烧，小春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连忙叫道“大仙！大仙饶命！” 明曦挪了一下身子，靠近小春。 小春身上附着的金光已经消失，见到明曦凑过来，她下意识缩了缩身子，生怕明曦对她做什么。 此时的小春宛如劫后余生一般，软趴趴地趴在地上，任由明曦好奇的眼神一寸一寸地扫视自己。 女鬼浑身腐烂，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伤口大的小的都有，能看到皮肉里面的白骨，还有一些不知道被什么工具扎穿的血洞。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也布满了烫伤和鞭痕，唯独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勉强还能入眼。 小春身子僵硬，一动不敢动，明曦的眼神实在是太令人感到不适了。 明曦突然咽了一口口水。 小春？？？ 第3章 女国师养成记（3） 明曦眨了眨眼睛说“我是掖庭的宫女，得罪了吴嬷嬷，就被关小黑屋了呜呜呜。你呢？” 小春看着明曦，她是故意的吧？ 她怎么可能会是普通宫女？ 小春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是储秀宫的宫女小春，因为不小心得罪贵人，便丢了命。” 小春只是个普通宫女，但她错就错在长得太好了。 在后宫里，如果没有足够的地位，美丽的皮囊只会招来祸患。 明曦表示她最讨厌古代位面了，容貌都是爹妈给的，长得漂亮就是狐媚就是祸水，反正漂亮就是原罪。 都怪你长得太漂亮了巴拉巴拉的，这跟受害者有罪论有什么区别。 明曦“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想太多了。” 小春沉默着摇了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不纠结了。 明曦朝着小春伸出手，小春立刻条件反射地身子往后挪，她又要干什么？ 明曦撇了撇嘴，说道“你过来。” 小春迟疑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挣扎的表情，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挨过来了。 怎么肥四！ 别人见了她都巴不得离她远远的，现在反过来了？ 小春一时有些分不清楚到底自己是鬼还是对面的少女是鬼。 见到小春十分“乖巧”地过来了，明曦顿时露出和蔼的笑容“好姑凉，你想不想去投胎？” 投胎？ 小春愣了一下，再次猛地摇了摇头，她早就错过了投胎的时机，怎么可能还能再投胎呢。 明曦“不想投胎？” 不想投胎的话，就很麻烦了。 小春偷偷抬眼瞟了明曦一下，见她脸色不太好，连忙小声解释道“我不是不想投胎，只是我……我现在恐怕没办法投胎了。” 明曦脸色缓了缓，伸出爪子摸了摸小春的头发。 她虽然已经死了，浑身腐烂，皮肉翻开，但是一头秀发却是意外地柔顺。手感很不错，就像是上等的丝绸一般，可以想象，这个菇凉生前应该是很美的。 小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要颤抖。 其实她生前也是很胆小的一个宫女，只是死后变成厉鬼才逐渐嚣张了起来，现在遇到这个不怕她的人，她就又蔫了。 明曦摩挲着小春的头发，如同亲密的挚友一样说道“我可以帮你投胎，但是我也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哪怕小春已经死了，此刻依旧不受控制地感到一种奇异的战栗。 明曦是刚派来掖庭不久的，她的手指纤细白嫩，看起来十分柔弱无骨的样子。 可是被她触碰的小春，却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春强忍住想甩开明曦爪子的冲动，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乖巧地问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有人来把明曦放了。 明曦回到掖庭，原本死气沉沉的掖庭就像热油里溅入了一滴油。 宫女们看到明曦，纷纷感到有些诧异。她得罪了吴嬷嬷，怎么才一天就被放出来了？这不科学呀。 有些宫女比较直接，上来就问明曦“吴嬷嬷怎么这么轻易就饶了你呀？” 想问她是不是和吴嬷嬷有什么py交易，就很好奇。反正掖庭也就这么巴掌大，接触不到什么后宫八卦，明曦这事足可以充当无聊的谈资了。 明曦“哦，你问这个呀。因为吴嬷嬷心善呀，所以就饶了我。” 宫女们面面相觑，吴嬷嬷心善？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这会天还没亮，宫女们有一刻钟的时间吃早饭。眼见从明曦的嘴里挖不出什么料，大家也就都散开去打饭了。 说是饭，其实就是稀粥，很稀很稀的粥。一碗粥基本上没有几粒米。 掖庭的宫女们吃着最差的伙食，干着最累的粗活，长年累月的，是个人都受不了。 每年都有大批的宫女死去，但不要紧，犯了事被撵到掖庭来的宫女更多。人死了，还会有新的人源源不断地不上来。 毕竟这宫里头从来就不缺人，从来都不缺。 明曦排着队轮到她了，她舀了一下大黑锅，盛出来的粥稀得都能当镜子照，顿时不高兴了。 吃这些东西，还让她们干活？有没有人性啊！ 身后宫女不耐烦地催促着明曦的动作，明曦只好不情不愿地舀了一碗稀粥，又夹了一点咸菜。 粥和白开水一样，咸菜齁咸齁咸的，有股子脚丫子臭味的感觉。 明曦把咸菜都挑了出来，把粥喝了。不喝就要饿肚子，而且也不可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叫系统投喂吃的。 “吴嬷嬷说了，从今天起，就给我们改善伙食。”明曦放在碗筷对大家说道。 宫女们一阵鸦雀无声。 她是不是疯了，吴嬷嬷不想和一个疯子计较，所以才把她放出来的？ 宫女们压根不相信明曦说的。 只有一个坐在明曦不远处的宫女显得十分惊喜，小脑袋从碗里抬了起来“真的吗？明曦姐，吴嬷嬷真的要给我们改善伙食？” 这宫女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大，比明曦还小一些。 明曦点点头说道“真的呀，吴嬷嬷可是个大好人。” 小环…… 小环神情迷惑，有些欲言又止。她觉得明曦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可是她说的“吴嬷嬷”真的是她们认识的那个“吴嬷嬷”吗？ 吃完了饭就该干活了，宫里上下的衣服都是丢到掖庭来洗，包括缝缝补补之类的活计。 有些轻松活计，早就被一些机灵的宫女揽了去。剩下的都是一些洗衣服，舂米之类的粗活。 这些粗活就专门分配给了一些老实巴交，不善言辞的宫女。 比如明曦，比如小环。 “你们谁叫明曦？”一个脸生的嬷嬷走了进来，扫视一圈问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明曦身上。 第4章 女国师养成记（4） 明曦举了一下手，乖巧地道“我是，请问嬷嬷有什么事？” 李嬷嬷看着明曦，皱着眉头说道“你跟我走一趟，吴嬷嬷找你有事。” 众宫女的脸色十分惊异，她怎么又惹到吴嬷嬷了？ 完了，这回一去肯定回不来了。 宫女们都对明曦投来了同情的眼神，颇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虽然她们觉得明曦这么不安分，活该被吴嬷嬷整治。可是她们呢？就算她们安安分分的，也不知道哪天就摊上了事，和明曦落得一样的下场。 众宫女目送着明曦离开，有种为她送葬的感觉。 明曦…… 明曦跟着李嬷嬷到了吴嬷嬷的住所，嬷嬷们的住所就在宫女所旁边。 “吴嬷嬷昨夜被魇着了，早上便起不来床了，她只说要叫你来。”李嬷嬷一边推开门进去，一边不冷不热地对明曦道。 掖庭的宫女们都挺安分听话的，昨个有个宫女不肯起床，被李嬷嬷罚着去了禁闭室，这事儿早就在掖庭传开了。 昨晚吴嬷嬷和几个嬷嬷们聚在一起吃茶时，还恶狠狠地放了话，说要让那丫头出不了禁闭室。 可谁想，这天还没亮，吴嬷嬷就急匆匆地派人去把那丫头给放了，这可是真是稀事。 李嬷嬷打量了明曦好几眼，这丫头低眉顺目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敢和吴嬷嬷对着杠的样子。 李嬷嬷摇了摇头，对床上的吴嬷嬷道“人我给你带到了，你答应我的事儿可别忘了啊，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床上的吴嬷嬷眼神涣散地看着头顶上深褐色的床帘，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人来了。 吴嬷嬷转过头来，她的鬓发散乱，大半白头发浸着冷汗。 未梳洗的她，此时显得十分狼狈不堪。 “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把又冬送走？”吴嬷嬷盯着明曦，喉咙里发出沙哑刺耳的声音，整个人仿佛一截枯木。 明曦温婉地笑了笑，从桌上倒了一杯水，递给吴嬷嬷。 吴嬷嬷有些不自在地接过了水杯，喝下水，感觉整个身子都爽利了许多。 吴嬷嬷眼神复杂地看着明曦，本来以为明曦是胡说八道，没想到昨天晚上又冬真的来找她了。 但是鬼怪之说，无凭无据地又不能往外传否则到时候追查起来，她也要倒霉。 妖言惑众，扰乱宫闱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如果明曦能够帮她，她也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 要是两人能谈一谈，互相敞开了话说，那就最好了。 吴嬷嬷死死地盯着明曦，眼神耐人寻味。 明曦乖巧地说道“嬷嬷，我可以帮你劝劝又冬，让她不要再来骚扰你。可是要劝又冬，我就没有时间干活了。” 说来说去就是老娘不想干活了。 吴嬷嬷抬了抬眼皮，眼神里有一丝冷意快速闪过，冷笑了一声道“你能劝又冬？又冬能听你的话，不再来骚扰我？” 吴嬷嬷有点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这个丫头搞的鬼，但是她怎么看，都不觉得眼前的小宫女有那么大的本事。真要有这种本事，她怎么可能沦落到掖庭来， 明曦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能试一试。” 吴嬷嬷…… 为什么她感觉这宫女一点也不靠谱的样子。 吴嬷嬷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你走吧，从今天起你就不用干活了。” 吴嬷嬷虽然不爽，但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她的要求要只是这样的话，那倒还好办。 但是紧接着，明曦又道“嬷嬷，又冬还说，姐妹们都很可怜，求求嬷嬷发发慈悲，改善一下吃的吧。” 民以食为天，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饥饿的感觉非常不好受，虽然明曦很讨厌饿肚子，可实际上她经常吃不饱。 她倒是可以偷偷找系统打牙祭，可是这个系统实在是太抠了，每次给点吃的都要软磨硬泡半天。 而且一直找系统要吃的也不是办法，得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才行。 吴嬷嬷脸色沉了沉“这事儿我可没法做主，伙食这块是陈姑姑看着的，谁也没法插手。” 陈姑姑就是掖庭的掌事姑姑，算是掖庭的一把手。 小事嬷嬷们说了算，大事就得要陈姑姑点头才行。 吴嬷嬷提出陈姑姑，是想让明曦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居然顺着杆子往上爬“嬷嬷，那我可不可以见见陈姑姑？” 吴嬷嬷…… 她是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吴嬷嬷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你要见陈姑姑也行，除非你先帮我摆平又冬的事情。” 吴嬷嬷主要是怕明曦惹恼了陈姑姑，丢了性命，到时候谁还来帮她驱鬼呀。 昨晚又冬真的来找她了，又冬的样子十分可怕，吓得吴嬷嬷魂都飞了。 又冬说，明曦可以帮她投胎，让吴嬷嬷放了明曦。 如果她投不了胎，以后她就会日日来看吴嬷嬷。 听了吴嬷嬷的话，明曦当即点头说道“可以呀，我今晚就能把她送走，那我明天可以去见陈姑姑吗？” 吴嬷嬷皱了皱眉说道“我会找机会跟陈姑姑说的。” 陈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性格一向喜怒无常，连她们这些嬷嬷平日里没事都不敢往陈姑姑面前凑。到时候这宫女要是得罪了陈姑姑，怎么死的可不关她的事。 明曦失望地哦了一下，这么说她这几天还得找系统打牙祭。 明曦离开吴嬷嬷的房间，系统就有些纳闷“那个又冬早就投胎了吧，吴嬷嬷见到的难道是……” 明曦“当然是小春呀。” 她让小春变成又冬的样子去吓一吓吴嬷嬷，然后就把小春送走了。 这宫里的冤魂太多了，但有天子龙魂在，都不成气候。唯独小春是个例外。 说到这里，明曦突然想起了什么“送走小春，应该得到了一点功德吧？有没有？” 系统“没有！” 明曦的眼神顿时变得阴森了起来“再问你一遍，有没有？” 系统委屈“……你先前赊了一只鸡，这点功德还不够付利息的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 等明曦回到宫女所的时候，就又是饭点。 午饭比早饭多出了一个馒头。 但是馒头已经凉了，凉了之后变得硬邦邦的，吃起来没有什么味道，就跟啃石头一样。 虽然难吃，但好歹能填饱肚子。掖庭的宫女早已经习惯了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只要有口吃的就行。 见到明曦回来，大家虽然诧异，但也没有多说话，只顾着埋头干饭。 “明曦姐，你回来了？”小环拿着馒头坐到了明曦旁边，见到明曦平安无事，就很开心。 她还惦记着明曦说吴嬷嬷要给大家改善伙食的事儿。 “明曦姐，你说吴嬷嬷要给我们改善伙食的事情是真的吗？”小环眼巴巴地问道。 明曦单手托着腮说道“是呀，不过这事儿还得陈姑姑点头才行。” 小环下意识地低呼道“陈姑姑？” 明曦点点头“嗯啊，怎么啦？你认识陈姑姑呀？” 小环连忙摇摇头“我怎么可能认识陈姑姑呢……只是，只是听说陈姑姑的脾气不太好。” 小环看了看旁边没有人注意她，才继续小声地说“听说陈姑姑身体一直不太好，近些年来时常这里痛那里痛的，因此便脾气不太好。伺候她的宫女们经常被罚，就连嬷嬷们也常有挨骂的。” 毕竟是这掖庭的一把手，虽然陈姑姑因为身体原因不太管事，但这权力可一点都没放松，自始至终都被她抓得紧紧的。 吃完饭，宫女们作鸟兽四散去干活了。 明曦有吴嬷嬷的关照，被默许不用干活了。 一些宫女知道这件事情，顿时羡慕嫉妒恨了起来，这人怎么突然攀上吴嬷嬷了？ 有些宫女就很不服气，找到吴嬷嬷质问为什么呀，凭什么明曦就可以不用干活？ 吴嬷嬷黑着脸，也没解释，直接将那个宫女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然后罚了一天不许吃饭。 原本是要关小黑屋的，可是吴嬷嬷一想到又冬说她是因为小黑屋才能来找她的，吴嬷嬷心里就直发憷。 小黑屋死了多少人吴嬷嬷是知道的，但是她不知道这世界上还真的有鬼呀。 一个又冬已经快把她吓死了，万一再有宫女死在里面变成鬼怎么办。 吴嬷嬷现在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 去找事的宫女不仅没有要到公平，反而被罚了，这让大家原本有些活泛的心思顿时又都歇菜了。 还有人过来和明曦聊天套话，想从她这里问问她是怎么讨好吴嬷嬷的，但明曦永远只有一句话“我没有讨好嬷嬷呀，是嬷嬷心疼我才不让我干活”。 就很气。 嬷嬷凭什么心疼你呀？就凭你好吃懒做吗？ 第5章 女国师养成记（5） 晚饭也是汤汤水水的，根本吃不饱。 明曦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准备打牙祭。 吃着吃着就听到外面过道传来嘈杂的叫骂声，几个十二三岁大的太监，正在围殴一个小孩。 那小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模样。 小孩神情麻木地抱着头蹲在地上，一言不发地默默忍受着挨打。 仿佛对这样的殴打已经习以为常了。 “喂，你们在干什么？”明曦把鸡骨头随地一扔，擦了擦手就走出来了。 周遭的拳打脚踢突然停了下来，小孩忍痛咽下口中铁腥的血水，有些迷茫地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人影。 几个小太监愣了愣，还以为是谁替这小子出头呢，没想到居然是个小宫女。 一个小太监笑了笑说道“这位姐姐，这小子手脚不干净，我们几个教训一下他，你还是别多管闲事比较好。” “教训？”明曦走进他们，蹲下身子，歪头看了看被打的小孩。 这小孩面黄肌瘦，浑身是伤，神情警惕而戒备地盯着她看，视线对视的一刹那，两人瞬间回想起了与对方有关的记忆。 “是你！”两人同时开口道。 这小孩就是明曦刚穿越过来时看到的那个小孩。 明曦还没说话，小孩就已经转了转眼珠子，立刻揪着她的衣服开口道“姐姐，他们欺负我。” 几个小太监“你们认识？” 明曦“不认识！” 小孩“姐姐，谢谢你为我出头，你以前答应过要和我同甘共苦，我还以为你是骗人的呢。” 明曦？ 小太监“对呀，不认识你为他出什么头？” 明曦看了小孩一眼，只见小孩正狡诈地对她眨了眨眼睛。 明曦无奈道“好吧，我们认识。”反正说不认识，他们也不信，那干脆就承认吧。 几个小太监有些为难地互相看了一眼，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多管闲事的。 说实话，他们掖庭的太监和宫女，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都是掖庭的奴才，谁也不比谁高贵。 可掖庭的嬷嬷们却十分地护短，掖庭的宫女，可以被她们教训，但是却绝对轮不到太监欺负。 包括掖庭最下等的活计，倒夜壶，刷马桶，都是最底层的太监来干。 明曦看了看挨打的小孩，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打他？” 小太监们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小子偷了我们的东西。” 小孩听到这句话，立刻抬起头辩解道“我没有偷！” 一个小太监顿时抬起脚想踹他一脚，平时打你就打你，哪还需要像今天一样找理由。 明曦见到小太监的动作，伸手一把将小太监推开了。 那个小太监被她推得踉跄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神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宫女。 沃日，这个宫女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力气。 明曦仿佛没在意一般继续问道“哦，他偷了什么呀？” 小太监们有些语塞，其中一个小太监想了一下，飞快地说道“他偷了我们的银子！你要是想管闲事，就替他把银子还了！” 明曦看了看小太监们，有些意外地惊呼道“你们有银子？” “有多少银子，你们的银子是哪来的，你们还有多少银子呀？” 明曦一连串的问话就跟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地，这些小太监们都听傻了。 怎么回事，她怎么反客为主盘问起他们了？ 小太监们刚想插话，就又被明曦打断了“你们居然有银子呀，看来你们的日子比我们这些宫女好过多了，没想到你们头顶上的公公对你们这么好呀。” 被打发到掖庭的人，一进来就都被搜光了身上值钱的东西。就连原先光鲜的衣服都要被扒下来，换上一身干活的旧衣服。 别说银子了，就是几个铜板在掖庭都很少见。 整天窝在这么个地方干活，哪来的银子？ 几个小太监听了明曦的话顿时就脸色一变，这事儿要是闹到那些公公耳朵里，真以为他们私藏了银子，那还不得扒掉他们三层皮呀。 小太监们脸色阴晴不定地互相看了一眼，随即换上一副赔笑的面孔“这位姐姐，我们刚刚是在开玩笑呢。” 明曦看着他们问道“这么说，他没偷你们东西？” “没！没偷！”小太监连忙回答道。 明曦沉了沉脸“那你们无缘无故打了人，就这么算了？” 小太监们有些发愁，这个宫女看起来不大，怎么这么难缠啊。 遇到这么个人，真是晦气！ 在明曦的淫威之下，小太监们只能不情不愿地贡献出两个馒头，就当给小孩赔礼了。 在掖庭，食物算是很珍贵的东西了。 虽然掖庭的伙食很差，但嬷嬷们雁过拔毛，宫女们好歹还能一人一个馒头。 太监那边是雁过留雁，上头的太监克扣的更厉害，平时的馒头根本不够数，都要靠抢的。 看到面前多出来的两个馒头，小孩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给他的？ 明曦见小孩没反应，顿时皱了皱眉头问道“有没有其他吃的东西？怎么只有馒头呀。” 小太监们已经不想和这个宫女纠缠了，她烦不烦啊，是不是人不发火就把别人当傻子呀。 小太监们“我们也只有馒头……” 小孩见状连忙说道“没关系，有馒头就很好了。” 明曦见小孩身上都是伤，有些不解地问道“你都被打成这样了，就这么算了？” 小孩捧着两个馒头，声音怯弱地说道“要是每天都有馒头吃，我宁愿挨打。” 就在这个时候，李嬷嬷过来巡夜了。 几个小太监似乎有点害怕掖庭的嬷嬷，看见有嬷嬷过来了，顿时四散跑开了。 李嬷嬷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这些小兔崽子，跑得还挺快。” 小孩本来也想跑，可惜被明曦揪住了领子。 李嬷嬷看见这小孩，顿时皱了皱眉头“把他松开，让他去吧。” 明曦有些诧异地看了李嬷嬷一眼，随即就松开了手，小孩立刻和兔子一样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李嬷嬷看了明曦一眼，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与众不同之处，但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宫女。 真不知道吴嬷嬷怎么就对这丫头那么特殊。 难道她是吴嬷嬷的亲戚，亦或是什么故人之后？ 李嬷嬷不说话，明曦就问“刚刚那小孩是什么人？” 李嬷嬷沉了沉脸，这丫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嬷嬷的声音冷冰冰的“不该你知道的，别问那么多。对了，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头游荡？” 明曦“起来嘘嘘。” 看在吴嬷嬷的面子上，李嬷嬷并不想为难明曦，只是把明曦赶回去睡觉了。 最近宫里有关贵妃的传闻愈演愈烈，连掖庭里的宫女都在挤在被窝里悄咪咪地讨论。 见到明曦回来，小环立刻就跟睡在明曦身边的宫女换了铺盖，然后一脸好奇地凑了到明曦身边“明曦姐，你去哪了？刚刚李嬷嬷来查房了，她没为难你吗？” 第6章 女国师养成记（6） 小环有些崇拜和钦慕地看着明曦，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有些发光。 小环虽然人不够机灵，但她胆子很小，很听话，所以她在掖庭呆了半年，都没出什么事。 这半年里，她见到过很多不听话的宫女，最后都十分凄惨地死了。 只有明曦是个例外。 从她进小黑屋的那一天起，大家都已经拿她当个死人看了。 可是她不仅全须全尾地从小黑屋里出来了，并且嬷嬷还发了话，默许她以后都不用干活。 这简直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刚刚去嘘嘘了，李嬷嬷送我回来的。”明曦闭着眼睛回答道。 现在是夏天，屋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睡觉简直热的不行。 可是小环躺在明曦身边，却觉得有一丝凉飕飕的感觉。 小环？ 小环下意识地朝明曦又凑过去了一点，就差整个人都贴在明曦身上了。 小环好凉快啊。 看见明曦转过头来看她，小环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明曦姐，我觉得你的身体好凉呀。” 仿佛身边躺了个大冰块一样。 明曦有些不太习惯和生人贴在一起睡觉，但是看到小环凑过来纳凉，她只好叹了一口起说道“哦，这个呀，我只是天生体寒。” 耳边传来宫女们压低了声音述说的故事，在这个深夜里格外增添了一丝恐怖和不安。 小环翻了一下身子问道“明曦姐，你睡了吗？” 明曦“没有呀，怎么了？” 小环“明曦姐，你知道她们说的贵妃的事情吗？” 明曦睁开了眼睛说道“不知道呀，是什么事情？” 小环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我知道我知道，我告诉你！” 大约在十年前，皇帝有个特别宠爱的贵妃，贵妃怀孕之后，宫里宫外各种稀世珍宝都被络绎不绝地送到了贵妃宫里。 可谁想，就在贵妃宠冠六宫之时，却传出了贵妃和其他男人有染的事情，皇后甚至在贵妃宫里搜出了证据。 皇帝怒不可遏，也不听贵妃辩解，直接赐死了贵妃。 当时贵妃临盆在即，生下了个小孩，但那小孩却是无人在意。皇帝也从来不过问那个孩子的事情，直接任由那个孩子自生自灭。 小环“董贵妃被赐死之后，她居住的朝华殿就荒废了，听说朝华殿好像每到深夜就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大家都说是贵妃娘娘阴魂不散。” 见明曦没说话，小环不由轻轻地叫了她一声“明曦姐，你睡了吗？” 云欢嗯了一声“快睡着了。” 小环瞪大了眼睛，问道“明曦姐，你不害怕吗？”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可是被吓坏了。 明曦“鬼神之事都是无稽之谈，乖，快睡吧。” 系统已经习惯了，这个宿主说起谎话来一直很有一套的。 夜已经深了，宫女们说悄悄话的声音也逐渐小了下去。 夜晚是鬼怪们的白天，鬼怪们可以在夜里四处横行，等到了天光将亮之时，又要急匆匆地赶路。 明曦是不需要睡觉的，但她现在是人，就要按人的生活方式来。 明曦勉强逼迫自己睡觉。 但是窗外传来的指甲摩擦过窗户纸的声音，却让人心生烦躁。 宫女们虽然还都沉浸在睡梦里，但却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那指甲摩擦过尖锐声音似乎没有消停的意思，反而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就好像有人故意在做恶作剧一样。 明曦好不容易睡着，顿时又翻身坐了起来，眼睛冷冷地瞪着窗外的东西，你最好有事！ 窗外贴着一个人影，她身躯完整程度只比小春好那么一点点。 脸色的烂肉颤颤巍巍地挂在头骨上，瞳孔已经消失了，露出大片眼白，浑身弥漫着臭不可闻的尸气。 系统笑得嘎嘎嘎的，这个东西没事吧？寻常鬼怪见了这个宿主都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她居然敢凑上来。 秋敏怨毒瞪视着那些熟睡的宫女，都是她们害了她！ 都是她们！ “你要干嘛？大半夜赶kpi吗？”明曦没好气地问道。 有些鬼确实以捉弄吓人为乐，闲着没事就赶赶kpi。 秋敏看到冷不丁冒出来的宫女，不由得一愣，随即发现眼前的宫女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顿时冷笑一声。 秋敏张开嘴，从口中吐出一口黑气，周围的景象顿时浑然一变。 明曦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像是在一个井底。 “不错呀，居然还会画地为牢。”明曦像是点评学生作业的老师一样评价道。 秋敏的嘴角微微上扬，整个嘴巴越咧越大，脸上除了眼睛，就只有一张血盆大口。 秋敏阴狠怨毒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发了出来“你……死……定……了！” 秋敏正要朝明曦扑过来，就见对面的女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周遭的环境便迅速一变，重新回到了宫女所门外。 秋敏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茫然而又不敢置信，这个女人居然轻而易举就从她的牢笼里出来了？这怎么可能？ 明曦伸手一带，顿时就将秋敏的魂魄抓在了手里。 第7章 女国师养成记（7） 明曦没有跟秋敏废话，直接把她送给了系统，让系统帮忙净化送入轮回。 “你要送她入轮回？”系统有些惊讶，还以为这丫的肯定要魂飞魄散了。 “她也挺可怜的，好不容易有了离开掖庭的机会，结果因为其他宫女眼红使绊子，就没了命。”明曦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悲天悯人，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和感情。 第二天宫女们起来，都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地在掖庭睡过一觉了。 小环伸了个懒腰，见明曦还在睡觉，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还不忘给明曦捻了捻被子。 到了中午饭点，明曦准时爬起来过去吃饭了，顺带偷偷塞给小环一个肉包。 小环惊诧地看着多出来的包子，又悄咪咪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她们，这才小声地问道“明曦姐，这包子是哪里来的？”居然还是热的。 明曦说道“嬷嬷给的，快吃吧。” 小环看了明曦一眼，有些怯生生地问道“明曦姐，那你吃过了吗？要不我们一人一半吧？” 明曦摸了摸小环的脑袋，真是好姑凉，居然还能想着她。 “我吃过了，这个是专门给你的，快吃吧。” 能在掖庭过起米虫生活的，估计只有明曦一个人。就连陈姑姑和嬷嬷们都要时不时看管着这些宫女，只有明曦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这就让明曦显得十分扎眼。 明曦也不太开心，愁眉苦脸地喝着稀得不能再稀粥。 多吃一天掖庭的饭，都让明曦很不开心。 就那么一碗稀粥，谁能喝的饱呀。 于是明曦就天天跑去问吴嬷嬷，什么时候才能见陈姑姑。 吴嬷嬷每次都很艰难地把明曦打发走了，陈姑姑可不是什么善人，在这宫里，有良心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偏偏明曦还每天雷打不动地想找机会想往陈姑姑眼前蹿，吴嬷嬷就很无语。 …… 到了晚上，明曦继续偷溜出去打牙祭。 这宫里到处都是人，只有冷宫空荡荡的。 皇帝已经老了，这些年也没再纳妃子，后宫里剩下的几个都是得宠的，冷宫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从前住在冷宫里的妃子也都死了，被打入冷宫的妃子除了不用干活，待遇几乎和掖庭的宫女不相上下。 吃的都是剩菜剩饭，生病了也没人理。 深夜的冷宫比起白天更加可怕，时不时就有一两只老鼠从面前蹿过，冷宫的各扇宫门因为夜风的吹动发出声音不明的吱呀声。 明曦一个人坐在冷宫外边偷偷摸摸地吃着烤红薯。 烤红薯的香味和冷宫这个地方实在是格格不入。 “谁让你在这吃东西的？”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问道。 明曦顿了一下，四处看了看，一个鬼影都没有。 “我在你头上。”那个声音说道。 明曦抬起头，又见到了那个小孩。 之前见到的那个小孩正趴在一棵树上，在树上偷偷看着明曦啃红薯。 原本他是不想和明曦搭话的，可是她吃的东西好香。 明曦看了小孩一眼，并没有什么反应，继续低头吃自己的，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小孩犹豫了一下，从树上爬了下来，脸色挣扎了一下，十分别扭地问道“姐姐，我能不能用这个跟你换一个红薯？” 大概是第一次主动向别人要吃的，感觉很难启齿，很羞耻。 小孩手里的糕点，已经有些发霉了。 明曦盯着他看了半天，还是很大方地分给了他一个红薯，反正都是从系统那里白嫖来的。慷他人之慨就是容易。 红薯还是热的，又香又糯，小孩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吃完了，还忍不住舔了舔手指，用小狗勾一样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明曦。 明曦扯了扯嘴角，就把最后一个红薯给他了。 看着吃得狼吞虎咽的小孩，明曦突然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也是太监吗？” 那天她问李嬷嬷，结果李嬷嬷一脸便秘的表情，这小孩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小孩的面相十分特殊，高眉伏羲骨。 一般高眉都是将军之相，而伏羲骨则是大富大贵之相，这两者有其一并不奇怪，但若是一个人同时拥有这两种相貌，便是枭雄帝王相。 但是这小孩？ 明曦看着眼前瘦骨嶙峋的小孩，很难将他和枭雄帝王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小孩被明曦直接的问话噎了一下，半天才把喉咙里的红薯咽下去。 她是故意的吗？ 宫里人都知道他是谁，她不知道？ 小孩看着明曦，脸色有些阴郁扭曲，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戏谑和捉弄的促狭之意，但是没有。 仿佛是他的错觉，她的眸子里似乎闪耀着一簇明亮的火光，很干净的一双眼睛，里面什么情绪也看不到。 小孩移开眼神，垂下头说道“我不是太监。” 他才不是那些恶心又卑贱的太监。 明曦有些好奇“那你是什么人？” 第8章 女国师养成记（8） 小孩垂着脑袋没有接话，一时间感觉手里的红薯也不香了。 见小孩被她一句话整e 小孩坐在原地，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叫住明曦，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 吴嬷嬷没有食言，几天之后，找了个机会还是硬着头皮跟陈姑姑开口了。 等到明曦去见陈姑姑的时候，陈姑姑第一句话就是“听说吴嬷嬷说，你颇懂医术？” 明曦？ 陈姑姑打量着眼前清秀白净的小丫头，她是听吴嬷嬷说的，这个宫女会医术。 前天吴嬷嬷病了，这丫头去替她看了看，她居然就好了。 明曦看了看陈姑姑，原本以为陈姑姑是病了，没想到却见她印堂发黑，显示是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明曦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陈姑姑看。 陈姑姑作为掖庭的一把手，很久都没有被人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过了。 能在宫里混到这个位置的都是人精了。 陈姑姑被明曦直勾勾的目光看得十分不适，皱了皱眉头，不冷不热地问“你看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脏东西？” 明曦眼神闪烁，看起来支支吾吾的，像是不敢说话。 陈姑姑眼神一凛“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姑姑只身一人在宫里许多年了，也没个亲人。要是你真能只好我的病痛，姑姑我就收你做女儿。” 明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做女儿？ 她的年纪恐怕做陈姑姑的祖宗都够了。 明曦看了陈姑姑一眼，犹豫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姑近日是不是经常做噩梦呀？” 陈姑姑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随即眼睛微微眯起，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明曦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儿她可从来没跟别人提起过。 明曦“姑姑眼底下有淤青之色，面色蜡黄，明显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当然，这也是营养不良的症状，可是掖庭谁缺了一口吃的，陈姑姑都不可能缺吃的。 陈姑姑面色一松，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道“我最近确实是睡得不好。” 明曦想了想说“姑姑可能是撞邪了。” 陈姑姑？？ 明曦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稻草，上前给陈姑姑系在了手腕上“姑姑，这是我家里给我求的平安绳，你带上这个，一定能睡好觉的。” “既然是这样，那你想要什么奖赏？你说吧，只要是在这掖庭里面的事情，我都能给你做主。”陈姑姑看着明曦说。 就等这句话呢，明曦立刻说道“那姑姑能不能改善一下我们的伙食？” 陈姑姑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看着明曦问道“是那些宫女们撺掇你来出头的？” 陈姑姑摇着头说道“你还年轻，凡事多为自己考虑一些，没必要为了别人出头。” 明曦认真地说道“没有人撺掇我来的，我知道姑姑心善，一定不会看着我们挨饿的，所以才主动跟姑姑提这个事情。” “我？心善？”陈姑姑有点想笑。 掖庭宫女这边的事务陈姑姑最大，伙食这一块虽然能捞不少油水，但只要陈姑姑这边松了话，底下层层克扣的嬷嬷们就算再不满意也得憋着。 陈姑姑微微思忖了一下，到底还是点点头答应了，毕竟她还有用得着明曦的地方。 当然，她也要再观察这个丫头一段时间。 明曦原本就得了吴嬷嬷的青眼，成为唯一一个在掖庭里可以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的人，日子过得比嬷嬷们还舒服。 眼下明曦又抱上了陈姑姑这根大腿，连嬷嬷们都不得不对她客气几分了。打狗也要看主人，谁也不想打陈姑姑的脸面。 就连原本还想着要算计她的吴嬷嬷都收起了那点小心思。 对于这一切，掖庭的宫女们不仅不嫉妒明曦，甚至还觉得这是应该的。 因为明曦真的让陈姑姑改善了掖庭的伙食，从原来的又差又吃不饱，到了现在能吃饱饭的程度。 大家已经很满足了。 要是光明曦一个人得了好处，大家肯定会心生不满，可她虽然攀上了高枝，但却没忘了为大伙儿谋福利，这已经很难得了。 谁都知道陈姑姑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明曦能哄得陈姑姑答应改善伙食，已经让大家对她肃然起敬了。 明曦每天就在掖庭里面瞎转悠，几乎不会有人不长眼凑到她面前来找麻烦。 见到明曦和咸鱼一样，系统就很不满“你搁这逛街呢？” 给你找身体不是让你来旅游的，是让你来做任务的。 第9章 女国师养成记（9） “这个小蹄子打坏了娘娘最喜欢的一把玉梳，你自己看着办吧。”秀芳淡淡地说话，似乎话里蕴藏着深意。 李嬷嬷眼睛转了转，瞧了一眼畏畏缩缩不敢说话的小宫女，连忙对秀芳赔笑道“姑娘放心，进了掖庭，老奴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秀芳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便转身要离开。 可是紧接着，她就看到了在一旁伸长了脖子看戏的一众宫女。 在一众神情恍惚伤感的宫女里面，正在嗑瓜子的明曦，显得异常醒目。 秀芳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身子都有些哆嗦，瞪大了眼睛指着明曦，半天说不出来话。 “是你！你没死！”秀芳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旁边的李嬷嬷不解其意，还以为秀芳是听说了明曦得罪吴嬷嬷的事情，连忙道“这丫头福大命大，吴嬷嬷和陈姑姑都挺喜欢这丫头的。” 听了李嬷嬷的话，秀芳这才缓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盯着明曦，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东西。 可惜让她失望了，明曦面色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 秀芳平缓了一下情绪，意味深长地看着明曦说道“是吗？看来这个丫头，确实是福大命大，” 当初是她亲手把明曦打晕丢到荷花池里的，原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如今却好好地站在她面前，而且还成为了掖庭的红人。 秀芳垂了垂眼眸，神色复杂地匆匆离去，她必须尽快把这件事情汇报给娘娘。 明曦所有所思地看着秀急匆匆离去的脚步，她想起来了，就是这个人害死原主的。 秀芳回到宫里，立刻就把明曦还活着的事情禀报给李贵人。 李贵人听了又惊又怒，气得直接抓起一个杯子朝着秀芳砸了过去。 秀芳不敢躲，额头上立刻就被杯子砸出了血迹。 看着秀芳战战兢兢的模样，李贵人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我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你居然办砸了，秀芳，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李贵人看着秀芳，眼底冷冰冰的。 秀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当日奴婢确实是将她打晕丢入荷花池里，奴婢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活着……求娘娘再给奴婢一次机会，这次奴婢绝对不会失手！” 李贵人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摩挲着自己手上的丹蔻，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宫里人多眼杂，你三翻四次对一个宫女下手总会让人起疑的。” 秀芳抬起头“那娘娘的意思是……” 李贵人勾起唇畔，淡淡地道“明天把她叫过来吧，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福大命大。” …… 明曦还不知道自己明天有个鸿门宴，系统一直在她耳边唠唠叨叨个没完。 没办法，明曦只好去朝华殿碰碰运气。 因为大家都说朝华殿闹鬼。 那就去看看吧。 但是后宫有天子龙魂在，那贵妃都死了十年了，怎么想都不可能还在。 明曦偷偷摸摸地躲开巡逻的宫人，总算是找到了朝华殿。 朝华殿比起冷宫破败的门殿还是要好上很多的。 毕竟才荒废了十年了，宽广的殿门和精致的雕花窗户都显示主人曾经的荣宠和尊耀。 明曦推开朝华殿，里面的家具陈设都还在，但是一些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屋顶的横梁上挂着好多白绫垂蔓，据说贵妃被赐死后，她宫里的人也被勒令殉主了，比起毒药，大部分都是选择用一根白绫把自己吊死了。 明曦撩开层层垂蔓，深夜的宫殿里响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尼玛？ 真的有鬼啊？ 明曦的手顿了顿，眼神发亮地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快步走去。 随着明曦脚步声逐渐逼近，那抽泣的声音反而止住了。 一个瘦小的黑影犹如老鼠一般躲在角落里，眼见那双柔弱无骨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顿时跳了起来，立刻就要跑路。 “怎么又是你啊？”明曦一把就抓住了即将要跑路的小孩。 这下子她总算确定这小孩的身份了。 但是她不理解，为什么堂堂一个皇子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第10章 女国师养成记（10） 李玄钺听见熟悉的声音，不由停下了挣扎的动作。 “怎么是你？”怪不得连鬼都不怕。 明曦见他不挣扎了，也就松开了手“我听说这里闹鬼，好奇过来看一看。” 李玄钺？ 正常人听说闹鬼都会绕着走吧，她是怎么回事？ 两人走到殿外的台阶上坐下，朝华殿是皇宫里心照不宣的禁区，基本上不会有人在大晚上接近朝华殿。 明曦想了想问道“朝华殿闹鬼的动静，是你传出去的吧？” 李玄钺不说话，算是变相的默认了。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见到一些宫人会在晚上偷偷摸摸溜到朝华殿来偷东西，今天是一把梳子，明天是一盏烛灯。他不想让别人来打扰他母妃居住过的地方。 朝华殿有了闹鬼的传闻后，就再也没人敢来了，反正殿里值钱的东西也差不多都被偷光了。 明曦从怀里摸出一个饼子递给他“吃饭了吗？” 李玄钺摇了摇头，很自然地接过她的饼子，已经习惯了被她投喂。 掖庭的宫女待遇这么好吗？怎么总是有这么多的吃的？ 李玄钺咬了一口饼子，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到处乱跑？要是被人看见了，你的小命估计就保不住了。” 他希望这个宫女不要太早就死掉，她要是死了，在这宫里，恐怕很难再遇到第二个会给他吃食的人了。 明曦点点头说道“这朝华殿有点远，没有鬼我以后就不来了。” 李玄钺被噎了一下，问道“你觉得这世界上有鬼吗？” 明曦看了一下李玄钺，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没有吧。” 教育娃娃应该从唯物主义抓起。 李玄钺听了明曦的话，不由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希望有。” 明曦歪过头看他“为啥？” 李玄钺轻声道“我很想见见我母妃，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明曦杵着下巴说道“你的母妃是贵妃，应该长得很漂亮吧，你就往大美女的方向使劲去想就好了。” 李玄钺愣了愣，转过头看着明曦。 平心而论，在美人如云的后宫里，明曦的长相不算特别漂亮。 她顶多只能算是清秀能看。 李玄钺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荷花池里，她突兀地从水里冒出来，眼神潋滟清亮，周围漂浮着荷叶，他几乎以为自己见到妖精了。 李玄钺突然想到自己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明曦打量着他的脸庞说道“我叫明曦，你叫什么？” 这小孩的面相确实是高眉伏羲骨，虽然他的皮相有点营养不良，但是骨相还是很好的，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一个英俊的美男子。 李玄钺说道“我叫李玄钺。” 除了一个名字，皇帝什么也没有给他。皇子该有的一切，他都没有。 他曾经被跑去和皇帝做过滴血认亲，他确实是皇帝的儿子。 但是皇帝并没有因为他的血脉就动容，而是在验过血脉之后，又让人把他丢回朝华殿了。 照顾他的太监本来以为滴血验亲之后，他就能获得皇子该有的一切，照顾他的太监自然也能跟着扶摇直上，可是没想到皇帝那么冷酷无情。 原先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期待越高，失望越大。 太监恼怒又失望地丢下他，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了。 大家都知道他是谁，但也知道皇帝根本不在乎这个儿子。 皇子的身份不仅没有给他带来便利，反而让他处处备受欺凌。尤其是一些心里扭曲的太监，就很喜欢欺负他。 堂堂一个皇子，结果在他们面前什么都不是，在李玄钺面前，另一群饱受羞辱的人就可以找回一点面子和虚荣感。 这一切，也许皇帝知道，又也许他不知道。 老皇帝有很多儿子和女儿，根本不在意他这一个。 也许当初的滴血验亲，也不是要恢复他皇子的地位，而是想要一个处死他的借口。如果他不是皇帝的血脉，那么就可以直接处死了。 李玄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鸷而又怨恨的神情。 明曦伸手扯了扯他的脸，确实很瘦啊，都皮包骨头了。 李玄钺“痛痛痛……你快松手。” 明曦“你老是这幅样子，会让人觉得你是反派的。” 李玄钺？ 明曦顿了一下，换了一副措辞“我的意思是，你刚刚的神情，有点不太友好的样子。你一般都是这样的表情去交朋友吗？” 怪不得那些小太监要揍他。 李玄钺地铁老爷爷看手机.jpg 她在说什么啊？交朋友？在宫里吗？ 明曦以为他没听懂，耐着性子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皇子，虽然皇帝不拿你当回事，但是你可以想办法让皇帝注意到你啊。” 李玄钺露出嘲讽的笑容“注意到我？然后把我处死吗？” 明曦“如果他想要你死，你还能活到今天吗？他对你确实有隔阂，但绝对不想要你死的。” 李玄钺露出怀疑的神情。 好几次他都被打得快死了，皇帝要是真的不想让他死，怎么说都会出面吧。 明曦循循善诱“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总要好过你现在的状况吧。” 李玄钺听不懂她嘴里的单车摩托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听到了，她叫他搏一搏。 李玄钺心里有些失望。 她果然也是和其他人一样，指望靠着他飞上高枝。 可惜他要让她失望了，他注定是烂泥扶不上墙。 李玄钺看着明曦，脸上又露出了阴鸷深沉的神情。 下一秒，明曦的手又伸了过来“给我笑！” 大概也只有李玄钺能任她揉捏了，换其他任何一个正常点的皇子，明曦这双爪子绝对会被砍下来。 明曦从怀里掏出了一些干粮留给李玄钺，希望他能长胖……长得正常一点，起码不要是这么一副难民模样。 人都是视觉动物，好看的人总会受到优待的。 李玄钺看着她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堆吃的，不由惊呆了。 “你哪来这么多的吃的？” 明曦“嬷嬷给的。” 李玄钺不想要她的东西，他知道明曦是在投资自己，可惜他给不了明曦想要的回报。 李玄钺“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 李玄钺话还没说完，就见明曦已经走了。 第11章 女国师养成记（11） 整个掖庭都知道明曦可以睡到自然醒。 秀芳一大早过来找明曦，就听说明曦居然还在睡觉。 秀芳？ 她没听错吧？ 就算是作为玲珑苑得脸的大宫女，她也不可能睡到自然醒。只能在李贵人睡着之后打一会盹，又要在李贵人睡醒之前提早候着。 现在居然告诉她，一个掖庭的宫女居然可以在掖庭睡到自然醒？ 秀芳的脸色有些古怪和怀疑“她不用干活吗？你们掖庭的嬷嬷们都是死的吗？” 一个宫女怯生生地回答道“吴嬷嬷吩咐过了，明曦姐不用干活。” 秀芳冷笑了一声“吴嬷嬷？” 秀芳随手抓了个小宫女带她去找明曦，被抓到的小宫女满脸的不情愿。 小宫女带秀芳到了房间门口，然后一溜烟就跑了，秀芳回头看了看跑没影的小宫女皱了皱眉头。 怎么感觉这些宫女都不太愿意得罪那个宫女？ 秀芳推开门，就看见明曦平躺着在睡觉。 明曦的睡姿十分规矩，规矩到仿佛一具尸体一样，一动也不动，不靠近她的话，都察觉不到她还有呼吸。 秀芳皱着眉头，努力丢掉心头上泛起的一丝诡异，小心地靠近明曦，想要推她一把叫醒她。 结果她刚一靠近，明曦就突然睁开了眼睛。 秀芳被吓了一大跳，抚着胸口有些惊魂不定地看着明曦“你干什么，差点没把我吓死！” 明曦不解地看着她“这位姐姐，我在睡觉呀，你有事吗？” 眼前的宫女看上去穿的很体面，年纪也比她大，叫姐姐应该没错吧？ 秀芳缓了缓神，脸色有点难看，觉得这个宫女是在故意捉弄她。 秀芳看了看明曦，出声道“你还记得我吗？” 明曦回忆了一下，点点头“记得呀，那天晚上你把我打晕了丢进池子里，后来我自己爬起来回去睡觉了。” 秀芳…… 看着明曦这么淡定地说出那天晚上的事情，秀芳有些不淡定了。 秀芳想问那你怎么没闹起来呀，还是不敢闹起来？也是，她是玲珑苑的宫女，就算她对明曦做了什么，又有谁会为她出头，替她做主呢？ 不吵不闹才是正常的。 想通了事情的逻辑，秀芳就又有底气了。 秀芳冷冷地撇了一眼明曦，还真是掖庭的宫女，傻的可以。 “你赶紧收拾收拾，娘娘要见你。”秀芳说。 娘娘？李贵人吗？ 明曦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说“好的姐姐。” 秀芳本来以为会看到明曦惊慌失措的样子，没想到她一点也不害怕，脸上还带着好奇的神情。 秀芳那天晚上她把脑子给摔坏了？ 明曦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跟着秀芳去玲珑苑了。 李贵人跟皇帝沾了点亲戚关系，年纪又比老皇帝小很多，所以最近在后宫风头正盛，宫里有点什么好东西除了皇后那，就往李贵人这送。 明曦紧跟在秀芳身后进了屋子，屋子里装饰得十分雅致，案上摆着精致淡雅的熏香。 李贵人在一片珠帘背后斜躺着，似乎是在小憩。 秀芳掀了珠帘进去，轻轻地喊了一声娘娘，李贵人这才不紧不慢地睁开了眼睛，打量了一下明曦，样貌很普通的一个宫女，长得还不如秀芳呢。 那天李贵人其实也不是和侍卫私会，只是那个侍卫捡到了她的手帕，她的宫女送了进来。 第12章 女国师养成记（12） 明曦犹豫了一会，对秀芳说“姐姐，我不饿，能不能带回去再吃呀？” 秀芳冷笑了一下，面容冷漠地说道“这是娘娘上次的恩典，娘娘只允许你在宫里享用。” 看来不吃的话，她是走不出这个玲珑苑的。 明曦叹了一口气，她是真的不饿呀。而且这糕点看起来也不像是现做的，有点像是隔夜的。现在又是夏天，隔夜的糕点有什么好吃的？ 明曦拿了一块糕点，只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 太甜了，她不喜欢。 系统一边咆哮着让她别吃别吃别吃，一边看着明曦不听忠告吃下了糕点。 系统有点心态崩了，她是不是撒币，都说了有毒有毒怎么还往嘴里放。 没救了，等这个宿主死了它就开始重新绑定宿主，希望下一个宿主能够靠谱点。 看见明曦乖乖的吃下了糕点，李贵人很满意地抬了抬手，放她回去了。 毒药会在半个时辰后发作，不能让人死在玲珑苑里。 只要人回到掖庭，不管怎么死的，都和玲珑苑没关系了。 谁也不会去调查一个小宫女的死因。 明曦出门的时候，将袖子抖了抖，一根短短的头发顺势落到了地上，没有人会去在意地上这一根不起眼的头发。 明曦回到掖庭里，有宫女好奇地围了上来，打听李贵人找她干什么。 明曦摇了摇头说“没干什么呀，李贵人只是赏赐我吃了一块糕点。” 宫女们？？ “李贵人把你叫过去，就为了赏赐你糕点？”围在明曦身边的小宫女们都连连抽气，感到不可思议。 掖庭处在皇宫这座金字塔的最底层，如果没有意外，她们这辈子都没法离开掖庭，更别说获得贵人的青睐了。 别的不说，明曦这攀高枝的技能，大家是真的服气，先是吴嬷嬷，接着是陈姑姑，再然后是李贵人。 “李贵人是不是要把你调去玲珑苑伺候呀？” “明曦姐，你去了玲珑苑，可别忘记我们呀。” 宫女们七嘴八舌地围着明曦说道，希望明曦到时候去了玲珑苑，也能带一带她们。 只有小环注意到了明曦的神情，看起来不太像是高兴的样子。 小环“明曦姐，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不高兴呀？” 明曦叹气“去了玲珑苑我就要开始起早贪黑了，我能高兴得起来吗？” 小环神情有点迷茫，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但是……但是呆在掖庭可没什么前途呀。 虽然小环不理解，但是看到明曦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她也就不吱声了。 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三四五个时辰过去了，明曦吃了晚饭，都要上床睡觉了，毒药也没发作。 系统不解地出声道“你怎么还没死？” 它都准备好换宿主了，结果这个不靠谱的宿主迟迟不肯狗带。 明曦“我为什么要死？” 系统被明曦理直气壮的语气噎了一下“你特么刚刚吃毒药了！” 明曦“哦。” 系统已经习惯明曦这个臭脾气了，看她这个样子，死是死不了了，它也不用换宿主了，应该是件好事吧。系统安慰自己。 明曦躺在床上，听着一屋子的宫女们讲着悄悄话。 因为最近能吃饱饭了，宫女们之间的氛围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明曦走的时候，在李贵人宫里留下了一根细小的头发。 此刻宫女们伺候着李贵人睡下，便轻轻掩上了门出来了。 李贵人翻了个身子，身子压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 李贵人？ 李贵人迷茫地睁开眼睛，借着房间内微弱的烛火看了一眼身旁硬邦邦的东西——居然是一具皮肉干瘪的女尸！ 李贵人吓得尖叫了一声，身体往后缩，整个人滚下了床。 门外值夜的宫女听见动静，立刻冲进了屋里，扶起浑身瘫软的李贵人“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李贵人唇齿发颤，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床上，你们去看看床上……” 床上？ 一个宫女扶着李贵人，另外一个宫女有些紧张地走向床榻。 宫女回头看了一眼李贵人，见李贵人神色阴沉，顿时一咬牙，猛地掀开了床帘—— 可是床榻上除了一床薄薄的丝被，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不可能，我刚刚明明看见……”李贵人快速走上前去，在床榻上摸索了一阵，连被子都被她扔到了地上，但就是什么都没有。 “娘娘？”两个宫女都有些迷茫和不解，李贵人这是怎么了。 房间内寿星翁牵梅花鹿纹样的熏炉正燃着沉香，沉静的沉香味道驱散了李贵人初时的恐惧和慌张。 李贵人顿了片刻，抓紧了身边扶着她的宫女，手指渐渐收紧。 宫女露出吃痛的神情，却也不敢说什么。 李贵人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留下一个宫女守在床边伺候她。 但李贵人几乎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虽然昨晚受到了惊吓，但天一亮李贵人就定了定神。 想到上次的前车之鉴，李贵人第二天特意让秀芳来看看明曦死了没有。 结果秀芳一来掖庭就见鬼了，明曦正在好端端地端着碗在吃饭。 秀芳吓得声音发颤，几乎要站不稳身子“你……” 见鬼了，她怎么还没死！ 第13章 女国师养成记（13） “秀芳姐姐，有事吗？”明曦见秀芳一直盯着自己看，就放下筷子出声了。 毕竟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怎么吃饭啊。 秀芳看见明曦面色红润，不像是个死人，顿时就怀疑难道是毒药过期了？还是剂量不够？ 秀芳盯着明曦，半天才说道“你……你没事吧？” 明曦“我没事呀。” 围观的宫女们好奇地看看明曦，又看了看秀芳，秀芳是玲珑苑的大宫女，平时没少拿鼻孔看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居然对明曦这么客气。 听见明曦说没事，秀芳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随即也不管身边叽叽喳喳的宫女，急匆匆地离开了，活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 “奇怪，秀芳这是怎么了？” “是呀，莫名其妙来了，又突然走了。平时也没谁闲着没事到咱们掖庭来逛呀。” “不知道，看她一脸便秘的样子，估计是赶着出恭吧。” …… “明曦姐，秀芳姑娘是不是要找你麻烦呀？”吃饱饭后，连小环也开始八卦了起来。 小环从前只是胆子小，不想惹事。 在发现明曦其实很好说话之后，小环的胆子就逐渐大了起来。 明曦“你看出来了？” 小环点点头“秀芳姑娘平时可没来掖庭这么勤快，她几次来找你，脸色都不太好的样子。” 小环分析道“是不是因为李贵人想把你调到玲珑苑去伺候，秀芳怕你威胁到她的地位，所以想给你使绊子？” 明曦点点头毫不吝啬地表扬道“分析得很有道理。” 可惜和事实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听到明曦的夸奖，小环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秀芳急匆匆回到玲珑苑，把这事汇报给了正在午休的李贵人。 李贵人顿时就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了。 “你说的是真的？她没死？”李贵人脸色铁青，这怎么可能呢？ 秀芳“千真万确，奴婢过去的时候，还看见她正在吃饭。” 李贵人沉默了。 秀芳“娘娘，会不会是那药有问题？” 李贵人摇了摇头，那毒药是她找家里人带进宫来的，就是为了应对紧急情况，那药不可能有问题。 李贵人揉了揉额角，本来昨晚就没睡好，听见秀芳提到明曦的名字，她感觉头更痛了！ “先别动手了，找人调查一下这个宫女的情况。”李贵人烦躁地说道。 怎么杀一个小宫女那么难呢。 …… 明曦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在房间里躺尸，夏天太热了。古代制冰不容易，冰块都是有钱人才能用的东西。 在后宫里，也只有主子或者皇帝身边得脸的宫人才有冰块。 连掖庭的嬷嬷都没有冰块。 陈姑姑那里倒是有点冰块，是自己掏腰包花钱买的。 虽然明曦拒绝了给陈姑姑当干女儿，但是陈姑姑倒是对明曦一点儿也不薄，花钱弄了点冰块，还特意差人给她也送了一点来。 明曦收下了冰块，让送货的小宫女替她给姑姑道声谢。 陈姑姑送来的是一整块脸盆大小的冰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冰块和冰块也是有区别的。 上好的冰块都送到了皇帝和皇后那里，接着是得宠的妃子。 差一点的冰块再分给其他没什么存在感的妃子。 陈姑姑买的冰块显现是次品，上面沾了些灰尘，并不是干净能入口的上等冰。书包阁 像这种冰只能放在房间里用来降温，吃到肚子里大概率会变成泻药。 明曦找系统要了个西瓜，将冰块砸碎了盖在西瓜上面。 夏天就要吃冰镇西瓜。 等到了晚上，宫女们回到大通铺，就看见明曦在切西瓜。 顿时纷纷围了上来。 “明曦姐，哪来的西瓜呀？” “好大的西瓜呀。” 大家都眼巴巴地看着明曦，但心里觉得明曦多半是不会分给她们的，毕竟这种天气，西瓜在掖庭也算是奢侈品了。 有些人在进入掖庭之前，也在一些妃子身边当过差，当时并不觉得西瓜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水果吗。一般主子高兴了都会随便赏赐一些吃的穿的，一个西瓜算什么。 但是那都是在进入掖庭之前的事情了。 进入掖庭之后，别说新鲜瓜果了，就是新鲜蔬菜都难得。 众人们先是一阵艳羡，随即又都默默地回到了各自的床上。 小环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看着明曦费劲切西瓜的样子，似乎不太熟练“明曦姐，要不我帮你吧？” 明曦摇了摇头，指了指切好的西瓜说“把那些西瓜给大家分了吧。” 吃独食多没意思啊，再说了，分个西瓜又不是要她命。 只要不损害自己的利益，明曦倒是很喜欢当个好人的感觉。 系统“你是好人吗？啊？那个西瓜是我的，我的！” 拿别人的东西去充大款，真有你的。 系统虽然也能不给她，但是不给她，她就会逼逼个没完。 就一个西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给她就给她吧。系统不想跟她吵架，这会把它的智商拉低到和明曦一个水平线上。 宫女们懵懵地接着小环递过来的西瓜，都有些神情动容。 因为人多，每个人分到的西瓜就只有一小块而已，但就这一小块，大家也很感慨了。 宫里人心险恶，大家过得都如履薄冰，在掖庭更是生活不易。 换位思考，如果是自己得到那么大个西瓜，肯定不会分给别人的，不仅不会分给别人，还会在别人面前炫耀一番美滋滋地吃西瓜。 明曦姐还真是个好人。 自从明曦来了以后，掖庭似乎就有点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大家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掖庭的生活，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盼头了。 虽然大家心里都觉得明曦是不是傻呀，但还是希望这样的傻子能够多一些。 西瓜都分完了，刚好剩下两块。 明曦用干净的帕子把这两块西瓜包了起来，就要出门。 小环吃着西瓜，抬眼看见明曦的动作就问道“明曦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呀？” 明曦头也不回地说道“去当活雷锋。” 宫女们？？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