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霸王传》 第一章 吴争镇 寒冬腊月,小镇内的雾气还未完全褪去,街道两侧异常冷清,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唯有那绿柳巷,林家包子铺,一大早就开张了。 小镇外,一位肩扛干柴,身形单薄,剑眉星目的少年驻足站立,挺着鼻尖深深嗅着空气中飘散而来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少年名叫洛源,家住小镇五里外的大山下,靠打柴为生。 他面带笑意,搓着双手,双眸不断转动,“香啊!就是不知道今天的肉包子会花落谁家呢?” 说完,他一路小跑,丝毫不顾及脚下坚硬如冰的石子路,直奔林家包子铺。 林家包子铺外,一位体型高大,面如黄土的中年男子,正双手靠在蒸笼上,通过笼内扩散出的热量取暖。 别看他体壮如牛,五大三粗的,给人一种不容接近的感觉,但他的名字却恰恰相反,叫林孝杰。 林孝杰奉养卧床不起的老母多年,每日鸡鸣时便将包子放入蒸笼,生怕老母挨饿,就这样一年四季皆是如此,是小镇上出了名的大孝子,为人和善,从未与人发起过冲突。 小镇内的雾气渐渐消散,隔着老远,依稀可以看到有行人走动。 就在这时,林孝杰脑后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 “喂!柴火放这儿了,赶紧给我来五个包子。” 林孝杰转过头来,望着坐在台阶上,双手合在一起呼着热气的洛源,顿了顿,皱眉问道:“以前都是六个,这几天怎么变成五个了?” 洛源站起身来,没好气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我又没白吃你的,赶紧给我纹石,包子!” 纹石,通体黝黑,拇指般大小,圆形球状,缠绕着波形纹路,小镇上的货币。 林孝杰从袖口内拿出五枚纹石,洛源立马伸出被冻得通红的手掌,一把将纹石给夺了过来,放入自己的口袋中。 林孝杰满脸无奈,双手端着一笼屉包子,身体前倾,端在洛源面前,咧嘴笑道:“拿吧,拿吧。” 洛源望着大小相等的包子,暗道这十个包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肉包子,他抬起头看了林孝杰一眼,很自然道:“你随便给我拿五个就行了。” 林孝杰缓缓点头,放下笼屉,刚要伸手去抓,便响起一道惋惜声:“哎呀,都说林家包子铺有肉包子,可我终究没尝到一个,也不知是真是假。” 林孝杰扭头看向洛源,只见他用小指挠着耳朵,一脸的若无其事。 感受到林孝杰稍有不满的目光后,洛源面不改色道:“你看我也没用,我刚才说得都是实话,没有骗人。” 林孝杰嘴巴微张,刚要反驳,一道傲慢的喊声传遍整个小巷。 “林大孝子,给我拿个肉包子过来,赶紧的,这都把我给饿坏了。” 二人循着声响纷纷扭头,只见一位身着草鞋,露着脚趾,浑身衣物破旧不堪,一头散卷发的中年男子,迈着大步走到巷头,此人是小镇上的闲汉兼恶霸,叫有万薪。 有万薪常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但手中却从不缺纹石,他每天都能混上肉吃,喝上美酒,是小镇上隐藏的有钱人。 闲汉最喜欢捉弄老实人,小孩子,小镇上的人,几乎都被他欺负过。 一缕阳光照在小镇的地面上,小巷内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 有万薪刚入小巷,立即仰着脸,一手放在后腰,一手拍打着腹部,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林孝杰转过头来盯着洛源,没有理会他。 有万薪停下脚步,站在林家包子铺五十步开外的地方,咧嘴一笑,问道:“林大孝子,生意人是你这么做的吗?” 洛源抓起五个包子放入怀中,站在一旁,看着这场好戏。 林孝杰将笼屉放回蒸笼,随口说道:“包子就在这里,你自己过来拿就行。” 有万薪从怀中摸出两块纹石,丢在脚下,缓声道:“你把包子给我拿过来,这两块纹石就是你的了。” 林孝杰深呼一口气,淡笑摇头,不为所动。 洛源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块纹石,随即收回目光。 有万薪轻笑一声,微微动怒道:“你聋吗!我叫你给我拿来,你就得给我拿来,我什么身份啊,你叫我自己过去,嗯?!” 林孝杰面无表情,自顾自地收拾笼屉,看都没看闲汉一眼。 少年双手捂嘴,强行忍住内心的狂喜,没有笑出声。 小巷内的行人见到有万薪,都纷纷绕道走,谁都不想得罪这个煞星。 有万薪见他迟迟不语,也没太过分,脚踩纹石,昂首阔步地走了过来,随手丢入笼屉内两块纹石,拿起一个包子,便吃了起来。 林孝杰将一块纹石递到闲汉面前,沉声道:“拿着你的臭钱,赶紧滚!” 洛源满脸惊愕,暗道老实憨厚的大孝子,也有发脾气的时候,而对方还是镇上人见人怕的恶霸。 有万薪装作没听到,边吃包子,双脚便不由自主地走向巷尾。 林孝杰拿起一块纹石,猛然扔向闲汉后背。 有万薪微微停顿了一下,伸手挠了挠被砸的后背,毫不在意地继续向前走,直到巷尾墙壁,闲汉转身,向绿柳巷后北方的小胡同走去。 洛源脸色大变,始终不敢相信孝子,不光骂人了,还打了人家,他更不敢相信的是,恶霸头也不回,就这么走了?! 虽说,小小的纹石不伤人,但细微的疼痛感总是有的,少年呆呆站在原地,面露复杂之色,极为不解。 街上行人看到这一幕,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纷纷对林孝杰竖起了大拇指。 闲汉将最后一口包子送入口中,眼角余光随意一瞥文清巷,看到一位身材娇小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溜了书塾院门。 有万薪双眸放光,如同看到了自己今天的“猎物”般,他咽下口中包子,身体紧贴土墙,脚步轻缓,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书塾内的教书先生名叫吴圆逍,他一身淡紫色青衫,头戴儒巾帽,脚下长靴不染一尘,面容白净。 秀才一手拿泛黄书页,一手放在身后,面朝学徒,儒雅随和。 “修士聚气流动,一拳可开山岳,破苍穹!”吴圆逍铿锵有力道。 秀才说完,紧接着是一群稚嫩的童声响起。 书塾屋檐下的少年,背靠土墙,坐在一块石头上,竖起耳朵,细细听着屋内朗诵声。 “一拳就能打碎山岳?”少年本能伸出缠绕黑布,密不透风的右手,旋即收回,左手握拳对着土墙,打了出去。 少年望着纹丝未动的土墙,挠了挠脑袋,暗道是我的拳头不够硬,还是我用错了方法,先生应该不会骗人吧? 少年无奈摇头,两只小胳膊搭在膝盖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闲汉“摸”进了书塾门口,他望着低头沉思的少年,弯着腰,一点点靠近,生怕惊扰到他。 绿柳巷 洛源坐在石台阶上,手臂搭在膝盖上,双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孝子,显得很是困惑。 林孝杰打了闲汉之后,脸上毫无波澜,依旧是忙着卖包子,丝毫没有在意他会暗地里报复自己。 这一点,更是让少年头痛,明明惹下了大祸,却跟没事人一样。 最终,洛源站起身来,拍打了几下屁股上的尘土,立即踮起脚跟,侧身靠着林孝杰的手臂,低声道:“那闲汉可是镇上的恶霸。” 林孝杰转过身来,双手摁在他的双肩上,少年后脚跟落地。 他双腿微屈,双肩尽量与少年齐平,一手轻放在洛源肩上,另一只手握拳抬起,厉声道:“我不管他是谁,惹恼了我,我这一拳下去,他就得掉两颗门牙。” 少年脸色茫然,咽了口唾沫,暗道这大孝子也是个狠人。 看到他呆滞的表情,林孝杰旋即一笑,挠着后脑,尴尬道:“虽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打过他,但男人要无所畏惧,即便冒着被他摁在地上的风险,也绝不能低头。” “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敢不敢打又是一回事。” 洛源听得浑身热血沸腾,大有一副无人能挡的气势。 林孝杰嘿嘿笑了笑,将笼屉尽数搬回屋内,突然扭头看向洛源,认真问道:“对了,怎么没见着梓阳那小家伙,他没跟你一起来吗?” “他呀,估计还在睡大觉呢。”洛源随口说完,抬头看了一眼高高挂起的太阳,十分耀眼,有些令他难以睁开眼睛。 他抬手遮挡阳光,脸色猛然大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回答孝子的问题,撒腿就跑,因为他知道,闲汉可是向书塾那条街走去的。 虽不知道自己那个傻弟弟今天有没有去书塾,但他一定要去看个究竟,哪怕是面对恶霸,被胖揍一顿,他也决不退缩。 掉几颗牙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少年走后,林孝杰将所有笼屉搬进屋内,在板凳上坐了一会儿,刚要起身去看看老娘,便听到身后屋内传出一声长叹。 他屁股悬在板凳上,始终没有坐下,也没有起身,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停顿了数息后,才悄无声息地坐下。 第二章 关门 “掌控气流为基础,生死轮回是关键,阴阳两极为瓶颈,拦下千万苦修者,唉!”白面秀才微微摇头,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掌控气流?生死轮回?阴阳两极?这些就是修炼者该经历的吗?听上去好像很恐怖的样子,气流是什么?生死轮回要怎样才能做到?阴阳两极是太阳跟月亮吗?瓶颈又是什么?梓阳在心中默念。 少年经常来书塾偷听,有些字的意思他是知道的,但绝大多数字,他只能凭借字的发音去揣摩,分析其中的道理。 可能是太过专注的原因,他一直低着头思考遇到的问题,连书塾外的院门即将被人关上,他都没注意到。 “哈哈!小梓阳,你又在这里偷听,这回可被我给逮到了,嘿嘿!”闲汉关上院门,转过身来,环保双臂,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以前,因为没有关院门,或是正好被少年看到,又或是自己不小心弄出声响,被他逃走了很多次,这次闲汉留了个心眼,先把院门关上,少年就跑不了了。 梓阳听到声音,猛然抬头,看到有万薪后,非常恐慌,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书塾院内的土墙虽没有院门高,但也不是他一个十岁的少年,能爬上去的,估计让他骑在闲汉肩膀上,才可以勉强爬出去。 少年没有半分迟疑,用最快的速度冲向院门。 有万薪张开双臂拦在门口,双脚跟院门宽度持平,将他困在小院内,口中不断喊道:“来人呐!快来人,我把小梓阳逮住了,你们快来看啊。” 伴随着一阵急促,杂乱不清的声音,书塾门外站满了人,大多都是跟少年一般大的孩子,用古怪的目光盯着他。 少年回头一看,便感觉大事不妙,他不顾一切地冲向有万薪,却被闲汉双手抓住。 梓阳被抓后,连忙求饶道:“叔叔,你是好人,求求你放我走吧。” 闲汉坏笑道:“小梓阳,你在这儿偷学可不对,做了错事就要接受惩罚。” 少年还未回话,他双手用力一推,少年双脚向后倒退几步,被地面凸起石块给绊倒,躺在地上,左手心中满是如米粒般大小的小石块。 少年的目光微微转向后方,看到一群手拿土块,石头的学徒们,他刚要伸出手臂护住脑袋。 砰! 不知是谁,率先扔出一块石头,砸在他额头上,短暂疼痛过后,是微微肿起如小山包似的青包。 “打!打怪物。” “打小怪物,打呀!” 之后,便是如暴风雨般的攻击,学徒们不断捡起屋檐下的石头扔向少年,只有一位同秀才站在书塾门框下,头扎双马尾的白衣少女没有动手。 她望着眼前的一幕,小手不由得紧紧抓了抓秀才的衣角,扬起稚嫩的小脸,用渴望的眸光看向吴圆逍。 秀才揉着她的小脑袋,无奈笑了笑。 梓阳双手护头,趴在地上,努力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他微弱的声音瞬间淹没在众学徒的喊声下。 闲汉嘴角微撇,头枕双臂靠在院内的土墙上,左脚搭在右脚侧,显得很是“无辜”,就好像这件事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求求你们不要再打我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被学徒们称为“怪物”的他,没有反抗,只是趴在地上不断认错。 哐当! 就在这时,院门被踹开,轰然倒下,洛源两脚各踩一扇院门。 秀才眼眸微微挑了挑。 闲汉嘴巴大张,双眸急速转动。 学徒们望着脚踩院门的少年,皆是满脸震惊,手上的动作纷纷停了下来。 洛源站在原地,双腿颤地有些厉害,他双手按在膝盖上,尽量使自己保持平衡,厉声道:“梓阳!站起来。” 少年缓缓抬起眼眸,看到他之后,泪珠在眼眶内打转,带着哭腔跑向他,在他怀中嚎啕大哭,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 洛源替他拍打着身上的土块,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把头抬起来我看看。” 梓阳抬起额头,抽了抽鼻子,没让鼻涕流出来。 少年噗嗤一笑,用一根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梓阳额头上的青包,后者一阵呲牙咧嘴,赶忙拍掉他的手。 吴圆逍给白衣少女使了个眼色,她点了点头,转身跑进屋内,就在少女动身的同时,洛源双膝跪地,两只手臂撑在地上,终是没有趴下。 梓阳脸色惊变,慌忙伸出两只小手,刚想去扶他,却听到一句,终生难忘的话。 “梓阳,男子汉只要还有口气在,就绝不能倒下。” 洛源说完,手部配合腰部同时发力,翻过身来,坐在地上。 闲汉望着不屈的少年,面容有些不太自然。 紧接着,洛源依靠着两条手臂的力量,拖动着身体,一点点靠近土墙。 当他成功背靠土墙的时候,有万薪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吴圆逍对着一众学徒挥挥手,学徒们有秩序地回到屋内,只留下他一人站在门框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梓阳走到少年身侧,踢了一下他的脚,洛源瞳孔大张,咬牙坚持,憋着一口气,没有喊出来,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少年火大。 “断了?”梓阳张着小嘴,有些茫然。 洛源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把他拉过来,狠狠揍一顿的冲动,好在他终究还是忍住了,无奈地闭上了双目。 片刻后,他开玩笑道:“待会儿,可能要你背我回去了。” 许久后,始终没有回音。 “怎么不说话?!”他睁开眼睛,勃然大怒,一拳捶在地上,恼怒道:“梓阳!谁让你跪下的,给我站起来!” 梓阳额头紧贴地面,跪在秀才脚下,诚恳道:“求先生救救他吧,只要您肯救他,我以后决不靠近书塾半步。” 因被小镇上的人称之为“怪物”,他没资格跟同龄人一样,坐在书塾内的板凳上学习,只能躲在窗外偷听。 他被学徒们发现是常有的事,运气好的话,可以顺利逃走,运气不好,少不了被人狠狠地打一顿。 即使被打,他也会在第二天,准时来到书塾窗下,他已记不清自己劝过梓阳多少次了,可后者始终没有改变。梓阳那份对知识的探求,他这做哥哥的都看在眼中。 他能主动提出不靠近书塾半步,可见这位大哥,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洛源怔怔地望着他,眼眸早已湿润。 少女手拿药瓶走了出来,秀才一把将她拦在身后。 吴圆逍站在台阶上,迅速伸出双臂,一只抓住梓阳的右手腕,一只手正解开那被绑结实的黑布,少年猛地抬头,想要竭尽全力地把手“抽”回来。 怎奈,秀才手掌就像铁钳似的,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使他难以逃脱。 “不要!住手!快停下!不要解开它。” 洛源双目血红,身躯趴在地上,双臂拖着两只脚骨断裂的双脚,匍匐前进,用自身最快的速度靠近,想要阻止秀才。 他很清楚,那块黑布是少年最后的“遮羞布”,一旦将它解开,那恐怖的兽爪,将会原原本本的展现出来。 这也就是梓阳被称为“怪物”的原因。 洛源刚爬到一半,那只毛发雪白,兽爪类似虎爪宽度的兽掌,就已显露无疑。 他泪珠悄然落下,双手拍打着地面,来宣泄心中的怒火,嘶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无辜的。” 梓阳扭头冲他笑道:“他们都知道了,我再怎么把它藏起来,也摆脱不掉怪物的称呼,做最真实的自己,没什么不好的。” 少女望着那只雪白的兽爪,两只小手紧紧攥着药瓶。 秀才蹲下身,抚摸着柔顺的毛发,问道:“这兽掌跟你多久了?” 他满是迷茫地看向从小抚养他长大的洛源,在他的记忆里,根本不清楚兽掌是何时“长”出来的。 洛源扭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咬牙说道:“快十年了。” 吴圆逍缓缓点头,拿过少女手中的药酒,放入梓阳手中。 他先是对秀才深深鞠躬,而后转身满心欢喜地跑向洛源。 他刚跑几步,秀才的一句话,使他立即驻足。 “你想学的东西,花瑶都可以教你,前提是,你不在遮挡那只兽掌。” 他兴奋转身,指着秀才身侧,与自己身高相等,娇小可爱的白衣少女,疑惑道:“她的名字叫花瑶?” 秀才微笑点头。 少女躲在秀才身后,探出一只小脑袋,怯生生地望着他。 他可能是看穿了少女的心思,急忙收起药瓶,将两只手掌放在胸前,挥了挥,紧张道:“虽然我有一只兽掌,但我从没用它伤害过人,也不会伤害你的,请你相信我。” 少女没敢回答他,只用她那两只璀璨如玉的眼眸,一直不敢直视他。 吴圆逍轻轻拍着少女后背,以此来缓解她心中不安的情绪,最终她鼓起勇气,勉强冲着少年笑了笑。 第三章 怪异闲汉 梓阳将药酒涂抹在少年脚上后,立即把剩下的半瓶重新还给秀才,转身前,还不忘再次鞠躬道谢。 吴圆逍手握药瓶,站在台阶上,没有说话,也没返回屋内,就这样一直看着他。 白衣少女仰着小脸望着秀才,满是不解之色。 梓阳还回药酒,先是将两扇院门重新安置好,又蹲下身背起脚骨断裂的洛源,向书塾院外走去。 二人离去的同时,少女率先回到屋内。 秀才转身的一瞬,阳光照在他后背,映射出万千剑光,格外耀眼。 洛源趴在少年背上,回顾这近十年时光,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很是瘦弱的弟弟,一直都需要自己保护,如今总算是要长大了。 唉! 洛源趴在少年背上,重重叹了口气,在不知不觉中落下了眼泪。 “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梓阳侧目道。 “梓阳,你长大了,做哥哥的高兴。”他强行挤出一抹笑容。 少年没当回事,继续向前走。 两人刚出绿柳巷,街上的行人看到那雪白的兽掌,纷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梓阳停下脚步,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刚要抬脚,便看到酒楼中走出一位醉醺醺的人,正是离开书塾不久的闲汉。 有万薪手拿一坛酒,坐在路中央,开怀大笑。 “来!喝!呃哈哈哈哈。” 梓阳从他身侧经过,闲汉将空酒坛扔在一边,开口道:“要想成就大事,难免要经受些挫折,只要拳头够硬,他们就不敢说话。” “让这些愚蠢的家伙尽情笑吧,呃哈哈哈。” 洛源示意少年停下,梓阳扶着他站在一旁。 闲汉从怀中拿出一个小酒壶,喝了一口,大声喊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有站在这片大陆顶端的人,才可说对错。” “实力决定一切!没有实力说什么都是放屁!呃哈哈!” 洛源听后,紧咬牙关,双拳紧握,指甲嵌入手心内,血珠一滴滴滑落。 梓阳愣愣地望着闲汉。 有万薪站起身来,背对着二人,严肃道:“生与死仅仅是一句话的事,勇气在绝对实力面前狗屁不是,呃哈哈哈。” 闲汉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没几步,便一头栽倒在地,手中的酒壶滚在一旁。 他今天的举动,很令人意外。 之前,有万薪手拿酒坛走在大街上喝酒,都是常有的事,但他至少不会胡言乱语,更不会醉倒在地。 可现在,他就跟受到某种刺激似的,喝得大醉,口中尽说些胡话。最终,竟当着众人的面,在大街中央睡着了。 街道两侧,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人愿意去扶一下他。在他们心中,巴不得闲汉直接被冻死。 洛源背靠土墙,拿出卖柴仅剩的几块纹石,淡淡道:“梓阳,拿着这些纹石去买点被褥来,给他盖在身上吧。” 少年接过纹石,不顾他人目光,买了被褥,刚要盖在闲汉身上,却依稀听到微弱的声音。 “当死亡降临时,谁都会产生畏惧,恐慌,正因他心存愿望,不甘陨落,才会向力量低头,去做一个懦夫。” “没人喜欢当懦夫,这些都是被逼的,被逼的。。。。。。” 没过多久,闲汉的鼾声响起,少年如梦初醒,将被褥盖在他身上。 之后,他背着洛源,在众人冷眼下走出小镇。 二人一路未语,直到走到山脚下。 梓阳推开栅栏门,瞥了一眼那坐早已坍塌的小草屋,感慨道:“他真的不再回来了?” 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一位烟袋不离手的中年男子,陪着他长大。 那时兄弟三人,不会为了吃穿犯愁,烟袋男子不管何时,都能拿出纹石,满足他们的小愿望。 四年前,烟袋男莫名其妙的离开,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往事一去不复返,如今桃叶凋落,物是人非。 习惯了衣食无忧的兄弟三人,当纹石都用完时,他们不得不依靠自己的双手,努力地活下去。 二人坐在桃树下的石凳上,围绕石桌而坐。 洛源从怀中拿出两个,被压成圆饼的包子,放在石桌上,开口说道:“吃点吧,杨老头机灵得很,你替他担心个什么劲。” 说完,他拿起一个包子塞入口中。 原本失落的梓阳,在吃了一口包子后,瞪大眼眸,看着手里的包子,兴奋道:“大哥!肉包子。。。。。。” “什么?!肉。。。。。。肉包子。”洛源双手放在石桌上,猛地起身,一声哀嚎过后,又急忙坐了下去。 “快快快,梓阳,趁风岚那小子还没回来,咱俩赶紧把这肉包子给解决掉。”他伸出双臂,冲着少年挥了挥。 少年犹豫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咱俩瞒着他偷吃包子,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少年没答应他。 对他们三人而言,能吃上一次肉包子,是极为幸运的事,有时他们几个月,甚至半年都吃不上一次。 山路上,一位头戴斗笠,手拿鱼篓,肩扛鱼竿,跟洛源差不多高的少年。 他抬头望了望眼前的栅栏,又看了看鱼篓,十分满意地点头,“这下我看洛源那小子,还能说什么。” 少年加快脚步,跑向栅栏。 桃树下的石桌上,洛源先看了一眼栅栏外的小路,咽下最后一口包子,扭过头来,继续劝说道:“梓阳,大哥的话都不听了?” “不是,这可是肉包子啊。再说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你偷吃包子的事。”少年把包子护在手中,冷不丁道。 洛源脸色一变,“什么?!我偷吃包子的事,被他知道了?” 他眯着双目,低声再次确认道:“他真的知道了?” 少年眨了眨眼,重重点头。 “坏了坏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都被他给知道了,我这做大哥的,这脸以后往哪搁呀。”洛源满脸涨红,真希望他脚底一滑,掉在河里淹死,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回来了!哈哈!”风岚看到栅栏门开着,隔着老远,就先喊了一声。 以前,他每次回来,都不敢抬头见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会默默撂下一句,“我去炖鱼汤了。” 洛源打了个激灵,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完了完了,听他这喊声,怕是钓到了大鱼。” “呀!这大冷天的,你们不进屋,坐在外面干什么?”风岚站在门口,抬起斗笠,满是疑惑地看着两人。 梓阳立即起身,举起咬了一口的包子,冲他喊道:“我吃到肉包子了!” 他的眸光没在包子上,而是定格在那只雪白的兽掌,以及少年额头上的小青包上,见梓阳笑得开心,他也就没多说些什么。 他可以肯定的是,二人在小镇上,一定遇到了某些事,不然是不会解下那块黑布的。 风岚坐在石凳上,左手放下鱼篓,右手将钓竿放在石桌上。 “赶紧掰开啊,还等啥。”风岚摘下斗笠,露出银白如针的短发,搓着双手,盯着少年手里被压扁的包子。 梓阳将包子分作三份。 风岚接过来,咬了一口,竖起大拇指,点头称赞道:“好吃!好吃!还是肉包子香啊。” 洛源正好坐在他左手边,只见他微微挺起腰板,斜着目光,想看清楚拿鱼篓里的鱼到底有多大。 奈何,如碗大的鱼篓口,不俯下身去看,根本就看不着底,他努力了大半天,愣是没有一点收获。 不过,他可以断定,今晚的鱼,可不是怎么“好吃”。 风岚望着洛源桌前的包子,扭头看向他,不解道:“洛源,你怎么不吃啊?” 洛源拿起那块包子,尴尬笑了笑。 风岚吃完,急忙拿起鱼篓,走向自己的房间,准备去炖鱼汤,只留下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的两兄弟。 吴争镇 深夜,闲汉睡眼朦胧的醒来,他先是揉了揉眼睛,而后看了看四下无人的小巷,又接着躺了下去。 他半眯着双眼躺下,却猛然睁大,看到吴争镇上空,有一道剑气直冲苍穹,仿佛连天都被戳开了一个大窟窿。 周围其他地方乌云滚滚,异常平静,唯独吴争镇上空,那道庞大凌冽的剑气,格外醒目,令人为之胆寒。 假如,让那道剑气顺利落下,恐怕吴争镇方圆数十里开外,都将化为乌有。 “娘的!这剑气是哪个狗东西弄出来的?“他仰望着剑气,破口大骂。 闲汉正要起身,前去看个究竟,令他意外的是,他走了没几步,那道剑气竟然凭空消失了。 他深呼一口气,隐隐不安道:“这剑气太过耀眼,怕是会引来祸事啊。” 唉! “原本宁静,安逸,与世无争的小镇,怕是要变得热闹起来了。”闲汉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最终,他裹着被褥渐渐消失在月光下。 剑气消失后不久,原本被戳开的天空,正一点点被乌云侵蚀,不一会儿,就被完全覆盖,看不出一丝痕迹。 第四章 消失的桃枝 风岚坐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不断向灶台口里扔着干柴,时不时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洛源一眼。 后者看到那充满挑衅的目光,又不能说些什么,毕竟风岚今天钓到了大鱼,他没理由教训银发少年。 梓阳见后,立即抬起眼眸,假装没看到这一幕,两边都是自己的哥哥,得罪谁都不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锅里的油水逐渐沸腾,热气透过锅盖间的缝隙飘散而出,风岚嗅着清新的热气,回头次数愈发频繁。 无奈,洛源只得用手撑着腮帮,不去看那“丑陋”的嘴脸,另一只手放在石桌上,手指快速敲打着石桌,双目望着星空,以此来缓解尴尬场面。 看到洛源吃瘪,银发少年捂嘴狂笑,能让这位比自己大一岁,且时常自称大哥的少年,露出这种窘态,可不常见。 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季,大鱼不是很好钓的季节,银发少年没少被他教训,今天终于算是扳回一城了。 没过多久,灶台中的火焰渐渐熄灭。 风岚从房间内拿出一只海碗,用竹筷将鱼夹入碗中,又双手抓着锅两侧凸出来的把手,将鱼汤倒入碗中。 之后,他嘴角上扬,端着海碗大步走了过来,只因碗里的鲫鱼太大,鱼头跟鱼尾都裸露在外。 当洛源眼角余光瞥见后,如泄气的皮球般,挺立的腰杆随即落下,原本停下敲打石桌的手指,又猛然躁动起来。 “来来来,尝尝我今天钓的这鱼味道咋样?“银发少年将海碗放在石桌上,自己却满意笑着点头。 梓阳拿起竹筷,看了看纹丝不动的洛源,低头小声道:“哥哥,包子。。。。。。” 洛源猛地直起腰杆,如被惊醒般,笑着从怀中拿出三个包子,立马抬起手中竹筷,还未伸到碗旁,便被另一双竹筷夹住。 银发少年一手掂量着掌中包子,一手将洛源的竹筷死死定格在半空中,咧嘴笑道:“洛源,我这鱼还算可以吧?” “不错,不错。”少年点头道。 梓阳在一侧,先咬了口包子,随后用竹筷夹着白嫩的鱼肉,放入口中。 风岚眯着双目,富有深意道:“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鱼可不可以,你可不要故意逃避我的问题。” 二人针锋相对多年,洛源岂能不知银发少年的意思,他好不容易钓到只大鱼,势必要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洛源话锋一转,面带笑意道:“先吃饭,有什么事,等咱们吃完饭后再说。” 风岚听后,点头说道:“也好,毕竟当大哥的,总要让着弟弟嘛。” 二人话音刚落,梓阳打了个饱嗝,站起身来,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去盛鱼汤喝。” 二人目光同时投向海碗内的鱼,皆是满脸惊愕,这臭小子竟不声不响,趁机偷吃了一半鱼肉。 “我说洛源,不如咱俩一人一。。。。。。”银发少年话还没说完。 “我不跟你一人一半。”洛源说话间,早已夹起一大块鱼肉送入口。 银发少年灵机一动,咬了口包子,立马起身,高举包子,大声喊道:“肉包子!” 听到肉包子后,洛源停下手里的动作,喝鱼汤的梓阳也停了下来,二人直勾勾地盯着风岚手中的包子。 银发少年眼眸微转,撕下一小块包子给发呆的洛源,立马抬起竹筷,埋头大吃起来。 洛源还没来得及吃那一小块包子,立即反应过来。 风岚大声笑道:“哈哈!骗你的。” 之后,二人对碗里的鱼肉争抢起来,梓阳喝着鱼汤,静静望着他们。 片刻后,碗里只剩下鱼头跟鱼尾。 最后,洛源丢掉手中竹筷,抬手便向鱼头抓去,就在他即将触摸到鱼头的时候,另一只手抢先一步,拿走了鱼头。 洛源失败后,想都没想,一把端起海碗,将鱼汤一口一口吞下。 他喝完后将碗推到梓阳面前,对他使了个眼色。少年心领神会地点头,走到灶台旁,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鱼汤。 洛源喝完后,再次将碗推给他。 银发少年一手拿包子,一手拿鱼头,吃得不亦乐乎之际,梓阳不知道在灶台跟石桌之间,走了多少个来回。 直到他吃完鱼头跟包子,才隐隐感到事情不对,他急忙跑向灶台,揭开锅盖后,将里面仅剩半碗的鱼汤倒在碗里,耸拉着肩膀,默默走来。 “喂!这里还有一大碗呢。”洛源笑着将碗放在他之前坐的地方。 风岚坐会原处,一边喝鱼汤,一边问道:“你的脚怎么了?连盛鱼汤这种事都要梓阳去做,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在他心中,洛源是一个凡事靠自己,从不依赖他人,像盛鱼汤这种事都需要让别人去做,这就说明他的脚一定出了问题。 不得不说,银发少年对洛源的性格特点,了如指掌。 洛源顿了顿,叹息道:“唉!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通过日常生活中,我的一丁点变化,你就能得知我的脚出现了问题。” 梓阳低头看着雪白的兽掌,小声道:“哥哥为了我,两只脚骨都断了。” 风岚一掌拍在石桌上,猛然起身,冷声道:“他的脚骨跟你额头上的青包,又是书塾里的那群家伙干的吧?” 二人还未回答,他攥紧双拳,紧咬牙关,再次说道:“吴争镇里没一个好人,自从杨老头走后,他们做事就越来越过分了,我真想把他们统统杀掉。” 在银发少年很小的时候,双亲就已离世,他独自背起包裹,离开那个令他厌恶的家乡,差点饿死在荒野上。 若不是正好遇上杨老头跟洛源,他早就暴尸荒野了。 那时的梓阳还是个未满百日的婴儿,虽长有兽掌,被小镇里的人称作怪物,但风岚始终将他视作自己的亲弟弟。 洛源就更不用说了,二人时常闹别扭,都想扛起做大哥的重担。看到自己的亲人被欺辱,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梓阳抚摸着兽掌,低头未语。 洛源不知道该如何劝说他,抬头看向星空,却意外发现,面前的桃树有一节粗枝被人砍掉了,应该是刚被砍下没几天,遗留的部分还未完全枯竭。 “这几天有人来过这里吗?这棵桃树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少了一节粗枝呢?看样子是被人砍掉的。”他一脸茫然的问道。 一听到桃枝被砍,风岚脸色逐渐凝固,“今天真不该在外面吃饭,竟然恰巧被他给发现了,这该死的月光!” 梓阳一脸慌张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嘀咕道:“前几天,我拿你的石剑玩耍,不小心砍掉了一节桃枝。” 这棵桃树是三人一起合力种下的,桃树对他们而言有一种特殊意义。 听到桃枝是被梓阳砍掉的,洛源也没多说些什么,只是告诫他,下次小心点,不然以后可就没桃子吃了。 风岚背靠石桌,头枕双臂,仰望着皎洁的月光,突然说道:“你们说这个世上真的有手段通神的人吗?杨老头会不会是修炼者呢?” 当初他被姓杨的中年男子所救,他不知道老头的名字叫什么,只知道老头姓杨,是个烟袋不离手的烟鬼。 他曾不止一次怀疑过,杨老头就是人们口中的修炼者。 首先,老者整日坐在家中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拿出成百上千块纹石,他手里的纹石究竟是怎么来的,没人知道。 还有就是,他曾在风雨交加,雷鸣轰动的夜晚,亲眼看到杨老头走在大雨中,而雨滴却没有淋湿他的衣衫。 他私下里不知问了洛源多少次,听到的也总是敷衍的回答。 梓阳用困惑的眼眸盯着洛源,他也想知道杨老头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修炼者。 面对二人充满质疑的目光,洛源目光有些躲闪,随口说道:“你们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杨老头的儿子,我怎么会知道。” 风岚双眸微眯,嘴角带着笑意,紧紧盯着他,认真道:“你跟杨老头的关系可不一般,不问你问谁?” 梓阳仰着小脸,眨着眼睛想了想,补充道:“有一次,我还听到他称呼哥哥为‘少主’,哥哥难道是他主人吗?” 洛源瞪了他一眼,道:“别乱说话。” 他挠着脑袋,急忙改口道:“也可能是我听错了。” 风岚看到洛源反常的表现,心中更加确信杨老头就是修炼者。 洛源解释道:“你别听梓阳瞎说,杨老头怎么可能是我的属下,他根本就不听我的话,如今他人在哪我都不知道。” 银发少年很是随意地点了点头,显然是不相信他刚才的话。 洛源话锋一转,再次说道:“还有,杨老头对梓阳是最好的,至于‘少主’那也应该是他,而不是我。” 梓阳一双无辜的小眼眸猛然睁大,“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风岚见他不想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洛源养伤这些日子,梓阳不顾他人目光,将兽掌裸露在外,买完包子后,就沿着小巷来到吴圆逍门外。 正巧,有万薪双手背在身后,迈着八字步路过,刚好看到正在敲门的梓阳,他加快脚步向这边赶来。 看到少年身上零零散散的土块后,慢悠悠道:“小梓阳,又被人给欺负了?” 梓阳扭过头来,开口问道:“叔叔,你找我有事吗?” 有万薪手捏下巴,细细打量着乖巧的少年,一脸认真道:“小梓阳,不如你做我儿子吧,你只要答应做我儿子,我保证以后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了。” 梓阳低头板着脸,双臂垂在身侧,拇指来回摩挲着食指,小声拒绝道:“你又不是我爹,我干嘛要做你的儿子,我才不要。” 有万薪双手放在梓阳双肩上,蹲下身,注视着他,引诱道:“做我儿子天天有肉吃,永远不会饿肚子,你可要想好了。” 梓阳低着头不敢看他,轻声道:“不要。” “我什么身份啊,你还不答应,昂!”有万薪目光转冷,猛地起身,抬脚便踹在他胸膛上,冷哼一声,甩手而去。 梓阳被踹倒在地,他背靠土墙,拍打着胸前棉袄上的脚印,鼻子抽动了几下,眼角的泪珠始终都没有落下。 嘎吱! 门开了,头扎马尾辫的花瑶走了出来,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梓阳,少女背着小手,缓声问道:“你不会又被人给打了吧?” 梓阳摇摇头,从怀中拿出用桐油纸包好的热包子,双手递到花瑶面前,笑道:“给你的。” 花瑶接过后,先是道了声谢,说道:“以后每天晌午我都去海边的大柳树下见你,你可以不用来找我的。” 梓阳笑着点头,转身走出小镇,脱下棉袄,在寒风中拍打着粘在棉袄上的尘土,等自己满意后,才肯回家。 第五章 恶霸被打了 十天后。。。。。。 砰砰砰!砰砰砰! 清晨一大早,梓阳刚睁开双眸,门外便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那两个人在较量拳脚。 “真是久违的感觉。”梓阳揉着眼睛打开房门,坐在门槛上看着互不相让,精神紧绷的两人。 眼前的一幕,他太熟悉了,在洛源脚骨没断裂的时候,双方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一场,这种较量基本从未间断过。 哪怕是头顶瓢泼大雨,也阻挡不了他们,即便是弄得浑身满是泥垢,亦不会结束,直到一方率先退出。 他记忆犹新的一场,是两人在鹅毛大雪中的打斗,地面上堆积着厚实的雪花,早已漫过鞋面,持续时间最久的缠斗。 战斗结束后,双方身体上满是冰屑不说,鞋子上更是覆盖着一层薄冰,如同水晶冰鞋般的轮廓,极为惹眼。 “不打了,不打了。今天输你一拳两脚,赶明儿我必定要向你讨回来。”风岚拍打着衣衫上的鞋印,罢手道。 “梓阳,咱们吃饭。”洛源对着少年一挥手,走到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下。 风岚跟在后面,“也就是看在你脚伤刚好,我不忍心对你下狠手,要不然,这场隔了十多天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洛源从怀中拿出包子,吃到一半时,立即起身,指着灶上的锅,询问道:“昨天你烤的小鱼都吃完了?” 梓阳手拿包子看向银发少年。 风岚鼓着腮帮,猛然抬头,喉咙滑动了一下,咽下口中食物后,急忙跑到灶前,打开锅盖,看到了三条手指般大小的烤鱼。 他看了看手里那还剩一口的包子,静静站在原地,“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我要吃完包子的时候再说。 洛源见他久久未动,走上前去一看,大声笑道:“梓阳,快过来,这儿还有三条烤鱼呢,哈哈!” 说完,他先拿了一条,咬了口包子,再吃口酥脆的烤鱼,顿时欢呼起来。 吃完后,他还不忘故意调侃道:“哎呀,这幸好我还剩了一半包子,否则就跟这美味失之交臂了。是不是啊,梓阳。” 少年深知他是在气风岚,只顾低头吃饭,并没有回答。 风岚用自己家乡的方言,语调古怪的提醒道:“这太阳都老高了,你咋还不去砍柴,你等啥呢?” “行行行,走,我走。”洛源笑着回到屋内。 不久后,他身背三尺石剑,手拿斧头,将麻绳缠在扁担上,扛在肩后,站在栅栏门外,笑着冲两人挥了挥手,就独自一人进山。 “看他那样,我真想冲过去给他一拳。”风岚扭头看向少年,咧嘴笑道:“梓阳,咱们也该出发了。” 少年嗯了一声,欣喜点头,他最近跟着银发少年钓鱼,很是享受那种安谧的时光。 风岚戴上斗笠,将鱼竿搭在肩膀上,少年背着鱼篓走在前面,二人沿着崎岖,只供一人行走的狭窄小路,向海边走去。 “梓阳,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长大后,会离开这里吗?”当两人看到海面,下陡坡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银发少年的声音。 少年跳下陡坡,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苦笑道:“像我这个样子,不论走到哪儿,都会被人讨厌。” “至于,离开这里,想都没想过。” 少年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敢想。 他不敢想象,外面那个陌生世界里的人们,会用什么眼光来看他。小镇上的人,虽不喜欢他,处处刁难他,甚至还经常打他,那是因为他长有一只兽掌。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在这里他至少可以安稳地活着,可一旦离开,走入外面的大世界,人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只会欺负他这么简单吗? 尤其是被一些修炼者盯上,他们会放过这个长有兽掌的少年吗?很显然,他们不会放过他,而少年会被关起来,成为他们研究的对象。 等待他的,将会是死亡。 与外面凶恶的世界相比,生活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风岚将手臂搭在少年肩头,眸光真挚道:“以后即便天下所有人都视你为敌,我也会奋不顾身地站出来,保护你。” 少年眼角湿润,抽动着鼻子,乐观道:“其实,小镇里的人,也不是坏人,他们只是对我心生恐惧,才会尽量驱赶我。” 风岚瞳孔微动,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少年的心思,他又岂能不知。这个善于观察的银发少年,通过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联想到事物的根源所在,其恐怖的判断能力远非常人可比。 他没有明说,只是微微点头。 两人走在栈桥上,每走一步,脚下的圆木就会发出踏踏踏的声响,紧接着,是一阵轻微的晃动。 风岚坐在栈桥边缘,双腿悬挂在半空中,手拿鱼竿,缓缓闭上双目,静静等待着鱼儿上钩。 少年将鱼篓放在身侧,盘腿而坐,手掌撑着腮帮,歪着脑袋,看着湛蓝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吴争镇 有万薪一手放在腹部,一手放在身后,身体微微后仰,闲庭信步地在小巷里闲逛,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最终,他转来转去,又来到了绿柳巷的包子铺。 “哎,给我拿俩包子过来,这都快给我饿懵圈了,赶紧的,昂!”闲汉站在包子铺五十步外,嚷道。 林孝杰只顾收拾笼屉,看都没看他一眼,随口说道:“你就这么怕我吗?” 闲汉一听,瞬间变脸,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怒道:“我什么身份啊。会怕你个卖包子的?汉子,我劝你好好说话。” “在这个镇上,我有万薪就没怕过谁。” 眼见闲汉率先动手了,周围的人纷纷驻足观望,他们都记得上次有万薪在林孝杰手里,没讨到好就走了。 这才相隔十几天,闲汉又故意挑起了“战火”,两人剑拔弩张,谁都不怕谁,一副即将大打出手的样子。 胆大的年轻人瞬间聚拢过来,将两人围在里面,一时间,林家包子铺可以说是人满为患。 就在这时,小镇外来了两名陌生人。 一名年过花甲,发丝花白的老者,身着朴素布衣,双眸却异常清晰明亮,如泉水般清澈,他双手放在身后,细细打量着小镇的景物。 跟在老者身后的,是一名油光满面,一脸福相,老实憨厚的青年,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样子。 老者边走,边抬起干枯的手掌,指着小镇上的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小玩意,显得很是留恋,如孩童般不断回头。 憨厚青年极为无奈,又不敢多说什么。 二人沿着小巷,一路来到绿柳巷,老者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好奇心极强的他,瞬间被吸引了过来。 林孝杰推开闲汉的手臂,平淡道:“拿包子,走人。” 不知是何原因,淡定自若的有万薪脸色瞬间大变,额头上直冒冷汗,身体有些抖得厉害。 他环视四周,看到老者和蔼慈祥的脸庞时,急忙收回目光,如鼠见猫,推开围堵的人群,大步离去。 随着有万薪的离开,围堵的人们各自散去。 老者看着林孝杰,微微点头笑了笑,孝子表情有些复杂,不知该如何面对他。随后,老者指着闲汉的背影,侧目对憨厚青年使了个眼色,后者快步追了上去。 “前面那汉子,我师父有几句话要跟你讲。” 有万薪加快脚步,即将转身走出绿柳巷,身后响起了一道雄浑有力的声音。听到喊声后,闲汉本能收回还未落地的那只脚,笔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老者背着双手走了上去,上身前倾,歪着脑袋,仔细盯着闲汉,认真问道:“叫啥名啊?” 有万薪双目紧闭,手心里全是汗水,没有回答。 老者无奈看了憨厚青年一眼,青年摊了摊手,老者再次说道:“我问你叫啥名,你没有名字吗?” 片刻后,不见声音传出。 “说话!你是哑巴吗?”老者语气微重,似有发怒的迹象。 闲汉身躯猛地一颤,始终不肯说一个字。 原本散去的人们,看到这一幕后,无一不瞪大了眼睛,有万薪在他们心中是恶霸,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形象随即坍塌。 要知道,林孝杰也只是不惧怕他,可眼前的老者竟能吓住他,他在老者面前,愣是一个字都不敢讲。 砰! 老者抬脚就踢在闲汉的屁股上,见他一动未动,又接连踢了四脚,嘴里还大声念叨着:“说话!说话!你耳聋吗?!” 闲汉任由老者踢打,硬是一语未发。 噗嗤! 一旁的憨厚青年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见老者投来凌厉的目光,他立即双手捂住嘴巴,压低自己的笑声。 老者踢了有万薪五脚,之后就没再打他,手指指着闲汉,扭头看向憨厚青年,问道:“他该不该打?” “该打!” “我打得对不对?” 憨厚青年还未回答,闲汉攥紧双拳,仰面朝天,大声喊道:“对!” 说完,他身如闪电,发疯似地奔跑,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消失在小巷内,身后激起万千尘土。 老者望着闲汉的身影,缓缓捋着白须,最终,开怀大笑起来。 第六章 准备出发 晌午时分,洛源挑着两捆干柴来到小镇,换了纹石,买了包子后,穿过繁杂的胡同,来到秀才门外。 少年抬手刚要敲门,又急忙缩了回去,他低着头,右手握拳撞击左手掌心,来回走动,一时间,竟有些摇摆不定。 少年心中清楚,进了这座门,就预示着自己要告别小镇,离开相处多年的兄弟,踏上全新的修炼之路。 年仅十八岁的他,终归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过平凡的日子。如果换做十年前,他会毫不犹豫地去敲门,可现在,他犹豫了。 一边是“扎根”心底困扰多年的心事,一边是超脱生死的兄弟情,难倒了这个意志力坚定,从不服输的少年。 洛源在门外踌躇了许久,双脚猛地停下,紧握的拳头,逐渐松开,似是做出了决定。 小镇外的海边 梓阳双腿盘坐,空空如也的鱼篓放在腿上,双臂叠在鱼篓口,下巴贴着兽掌,静静望着异常平静的海面。 反观,风岚坐在栈桥边上,任由海风吹过脸庞,闭合的双目,始终没有睁开。 咕噜!咕噜! 鱼钩所在的位置,冒出了水泡,寂静无声的水面,溅起了涟漪,银发少年手里的鱼竿晃动了几下。 他双目猛然睁开,扬起鱼竿,站在栈桥边缘,左右大幅度摇曳,来耗损鱼的体力,避免大鱼挣脱鱼钩逃跑,被称为“溜鱼”。 梓阳站起身来,看着在水中反复翻腾的鱼,欢呼雀跃道:“溜,溜它。” 数息过后,挣扎了许久的大鱼,终于是消停了,缓缓被拖到岸边,风岚双手用力,将鱼甩在岸上,在空中洒下万千晶莹剔透的水珠。 鱼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再也没动过,风岚瞪大眼眸,朝少年大喊:“梓阳,你快来看啊,快过来。” 少年拿着鱼篓,望着奄奄一息的大鱼,呆住了。要知道,十几天前,风岚钓的那条鱼,也就是六寸,而当下这条比上次那条还要大,足有七八寸大小。 风岚将鱼丢在鱼篓里,笑道:“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有点收获了。” “今晚又有鱼汤喝喽。”少年伸手抚摸着滑腻的鱼鳞,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自从上次过后,十多天的时间里,风岚就再也没钓到过大鱼,每天都被洛源嘲讽,不敢回话,这次终于是有底气了。 收起大鱼后,银发少年没有就此止步,他再次回到之前的位置,做着相同的动作。梓阳则是望着鱼篓里的鱼,时不时去摸一下鳞片。 吴争镇秀才家中 吴圆逍双手背后,站在窗台边,平视着远方浩瀚天际,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脸上,照射出了几分愁容。 “看来,你是不想帮我了。”洛源望着秀才背影,语气有些不善。 杨老头走的时候,封锁了他体内的“流域”,使他不能凝聚周围气体的流动,流域不开,终身无法修炼。 流域,开启修炼的第一步,拥有流域,就可以操纵气体的流动,简称“流力”,来提升自身的力量。 有些修士,受上天眷顾,开辟流域的同时,会在流域内产生某种“神府”。 而神府分为,金,木,水,火,土,风,雨,雷电,光,暗十种神府,通过自身对神府的熟练掌握,使自己拥有不同的能力。 当然,大多数修炼者都没有神府,拥有神府能力的人,可以说是天选之子。 如今,在洛源认识的人中,只有秀才可以帮助他,眼见吴圆逍默不作声,他冷哼一声,抬脚便要离开。 他刚要走下楼梯,秀才转身颇为无奈道:“想清楚了,你一旦踏上这条路,将来要面临怎样的敌人,这一点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少年背对着他,咬着牙,严肃道:“我要走自己的路,哪怕是中途死在这条路上,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秀才端坐在木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平缓道:“流域的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 说完,他猛地起身,两指点在少年后心,一股无形的气浪席卷开来。屋内的桌,凳,门窗来回晃动,茶盏内的茶水却未洒出半分。 束缚少年的枷锁正一点点瓦解。 片刻后,秀才收回手臂坐会原处,拿起茶盏抿了一口,面无表情道:“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去做吧。” 少年脚下生风,眨眼来到楼梯前,扑通一声,朝着秀才的方向跪了下去,缓声道:“她就拜托了。” 秀才手中茶盏落地,清脆的响声,使他急忙站起身来,眼角微红,强行挤出一丝微笑,道:“不去见一见她吗?” 少年苦笑摇头,走下楼梯。 秀才急忙走到楼梯口,双手抓着楼梯旁的横栏,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平淡道:“你也许是对的。” 少年抬头看向他,漆黑的瞳孔看不出任何情感,沉声警告道:“希望你不要将我的事告诉他们,我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 “否则!我永远不会原谅你。”说完,洛源悄然离去。 咔嚓!咔嚓! 秀才怔怔站在原地,周身有些许凌厉剑气流出,他双手紧握横栏,青筋乍现,横栏应声而断,碎屑自他手中滑落。 他摇头笑道:“一家子这争强好胜,重情重义的脾气,就不能改一改?什么事都揽在自己怀里,真是令人感到不爽。” “小源,即便你痛恨我一辈子,若是我一句话,一个行动能换来你的平安,那你只管恨我好了。” 吴圆逍手里沾满碎屑,走到窗台前,凝视着即将西落的云霞,淡淡笑了笑。 小镇内,布衣老者买了蓑笠披在身上,憨厚青年与他不同的是,手里多出了一只鱼篓,一条鱼竿。 二人站在店门外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一名身穿白衣,扎着马尾辫,蹦蹦跳跳的少女,从他们身边经过。 老者伸手拦下少女,俯下身,慈祥问道:“丫头,我想去海边钓鱼,又怕走错了路,你能带我去吗?” 花瑶眨了眨清澈灵动的眸子,小声问道:“爷爷要去海边钓鱼?” 她被陌生老者无端拦下,很是惊慌,完全没有听清老者的话,只听到了个大概,又看到憨厚青年拿着钓具,才想到了去海边钓鱼。 老者看了一眼身后青年,又扭过头来,慈眉善目道:“对,我跟他虽是外来人,可并不是坏人,你不用害怕。” “我这就要去海边,正好可以给你们带路。”少女点头笑道。 老者起身,左右看了一下,刚好看到有卖糖葫芦的,立即对青年说道:“去,给丫头买串糖葫芦去。“ 憨厚青年刚走了没两步,少女急忙说道:“爷爷,你不用给我买糖葫芦,如果非要给我买的话,可不可以买两串?“ 老者不解道:“为什么非要买两串?你一个人能吃完吗?” 少女咬着手指,有些为难道:“有个朋友在海边等着我,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给他带一串糖葫芦。” “原来是这样。”老者揉着她的脑袋,看向憨厚青年,道:“去,给丫头买两串。” 少女两只小手抓着老者的大手,感激道:“谢谢爷爷,谢谢爷爷。” “没事,没事。”老者笑呵呵道。 少女手拿两串糖葫芦,走在前面带路,一出小镇,她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最后,直接停下不走了。 “丫头,怎么了?我们难道是走错路了?”看着一脸委屈的少女,老者疑惑道。 少女嘟着小嘴,缓缓抬头,小声问道:“爷爷,你们如果看到一个人长有一只兽掌,会不会觉得那人是怪物?会不会欺负他?”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不等老者回答,身后憨厚青年眼眸挑了挑,觉得有些意思,率先说道。 老者瞪了他一眼,似是在说,“我跟丫头讲话,你插什么嘴?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憨厚青年急忙用手捂住嘴巴,眸光瞟向四周山峰,心里却在说,“不就是替您问一下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不问了,不问了,不问了还不行吗。” 少女犹豫了一下,低头说道:“因为,我朋友就长有一只兽掌,小镇里的人很讨厌他,还经常打他。” 老者反问道:“那你为何要跟他做朋友,你不怕他吗?” 少女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认真道:“他不是坏人。我想帮助他治好那只手臂,可现在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老者缓缓点头,双手背在身后,平缓道:“丫头,你之所以要两串糖葫芦,就是要给你那位朋友的吧。” 少女双臂下垂,不敢抬头看老者,只是不断点头。 “丫头,你小小年纪就有一副热心肠。”老者望着懂事乖巧的少女,随口说道:“将来也不知会便宜哪个臭小子。” 少女小嘴微张,满脸惊愕,呆呆盯着老者。 “额哼,额哼,额哼。”憨厚青年使劲揉着喉咙。 老者吹胡子瞪眼道:“你有话就直说!我刚才的话有错吗?” “没错,没错,我喉咙有些不舒服。您心中有气,别冲我身上撒呀,我又不是出气筒。”憨厚青年埋怨道。 “哎?!你还有理了?”老者撸起袖子,一副要打他的架势。 少女看到这一幕,顿时有些后悔,带他们去海边钓鱼。憨厚青年双手护头,眼角余光瞥向受惊吓的少女,急忙给老者使眼色。 之后,在老者极力说服下,少女才答应带他们去海边,但有一点,就是不能欺负那长有兽掌的朋友,更不能冷眼看人家。 第七章 神兽雷虎 梓阳双臂搭在栈桥一侧的横栏上,望着渐渐落下的夕阳,又看了眼杂草丛生,空无一人的小路。 心中泛起了嘀咕,“前几天,她都是这个时候过来的,今天这太阳都快落山了,怎么还没来?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 洛源养伤这些天,梓阳跟少女见过几次面,彼此之间也算是认识了,为避免麻烦,少女就让他在海边等她,花瑶也是他在小镇里的第一位朋友。 “梓阳,你说洛源看到桃木剑,会是个怎样的表情?”风岚抬起斗笠,扭头面带微笑的看向背靠横栏的少年。 两人深知洛源从小喜欢用剑做自己的兵器,每次上山砍柴都带着那柄笨拙,凹凸不平的石剑,他们就想给他换一柄轻巧,灵便的木剑。 二人就瞒着他,砍掉了院中桃树最粗的枝干,要给他一个惊喜。 梓阳顿了顿,随即咧嘴一笑,认真道:“他一定会默默收下,不讲一句话。”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 二人相视一笑。 杂草盖过成年人小腿的斜坡小路上,一位身披蓑笠的老者,身后跟着一名体型稍胖,满面油光的青年,向海边走了过来。 可能是花瑶个头比较矮的缘故,直到他们迈过野草,站在斜坡上的时候,梓阳才看到站在老者前面,手拿两串糖葫芦的她。 少女笑嘻嘻地冲他挥挥手,梓阳跟风岚随便说了一句,后者看了眼少女点点头,他就起身向岸边走来。 老者面容平淡,望着走来的兽掌少年,缓缓点头微笑。 憨厚青年的目光,没在少年身上,而是紧紧盯着,那在凛冽的海风下,被吹竖起的雪白毛发,以及那利齿弯钩如虎的兽掌中。 二人相隔数百步,他依然能够清晰感受到,那兽掌所带来的阵阵寒意,令他原本松弛的精神,瞬间紧绷了起来。 即便是面对尚未开启流域,不懂如何操纵流力的少年,他仍不敢掉以轻心。 起初他还认为那是一只普通妖兽的兽掌而已,直到少年离开栈桥,憨厚青年更加确定了,那只兽掌的来历。 他急忙凑在老者耳边,低声说道:“那雪白的兽掌,难道是守护整个北大陆。。。。。。” 憨厚青年话还没说完,老者看了他一眼,开口打断道:“只是还未苏醒。” “雷虎既然选择了这位少年,那其他三块大陆的神兽,怕是也难以安分。”憨厚青年隐隐不安,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十年前,邪剑神陨落,只因他出自北大陆,且生性古怪,对于那些他看不惯的人和事,总要去管一管,因此得罪了不少强者。 尤其是他孤身一人独闯西大陆时,所过之处,遍地残尸,血流成河,空气中处处飘散着腥臭味。 邪剑神一剑劈开毒龙门,血洗了整个毒殿,金龙殿,银龙殿,毒帝手下精英弟子尽丧于他的剑下。 身处天殿的毒帝,眼见邪剑神勇猛无比,自己一人又未必会胜过他,只得求助神鬼王,两人合力才击退了他。 邪剑神回归北大陆后,没过多久,便毒发身亡了。 只因他不顾生死,能杀一人决不放过的战斗信念,被西大陆的修炼者们称为“恶魔”,其报复的疯狂程度,如飓风一般,席卷整个西大陆。 邪剑神死后,其他三块大陆中,被他得罪的强者们纷纷跳了出来,誓要硬闯北大陆,将他后代给找出来,杀掉恶魔的后代,尤其是西大陆的毒帝。 憨厚青年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北大陆聚集了天下间所有顶尖人物,若不是有神兽雷虎庇护,以及武神跟老剑神出面阻拦,现在的北大陆恐怕早已覆灭了。 如今,雷虎选择了继承人,北大陆就少了一面屏障。四块大陆自此开始,大规模的战争怕是很难出现,可年轻一代们的摩擦绝对会极为频繁。 随着恩怨的不断升级,四块大陆又缺少神兽相护,可能因为某个人又或是某件事,就可使四块大陆陷入无休止的战乱中。 新时代的降临,必然是伴随着血雨腥风的。 站在一侧的花瑶看着窃窃私语的两人,急忙跑向少年,拉着他的手,贴着海岸走,尽可能的跟他们拉开距离。 “师父,这孩子对咱们来说太重要了,您看是不是要带他离开这儿?”憨厚青年望着几十步开外的少年,急切道。 老者不慌不乱地捋着白须,有些惋惜道:“没用的,雷虎已不再是当年的神兽了,它已经不具备守护这块大陆的能力了。” “您的意思是说,雷虎早就死了?”憨厚青年瞪大眼眸,有些不敢相信老者所说的话,即便这个人是自己的师父。 很难想象,自己脚下这块大陆的守护神,可肆意呼唤天雷的神兽,也会有“消亡”的时候,不得不寄身在他人体内,以此来延续生命。 “不过。。。。。。” “不过什么?”憨厚青年打断了老者的话语。 老者看着也就十岁左右的少年,带有一丝期望道:“不过,他究竟能不能继承雷虎的意志,还很难说。” “那我们带他走不就可以了,这有什么难的。”憨厚青年面带笑容道。 “不行!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更何况温室里的花朵,又岂能跟风吹雨打的野花相提并论,这不是我们来这儿的目的。”老者厉声说完,向栈桥走去。 憨厚青年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柳树下的少年,就转过身去,不再去想神兽的事,紧跟老者脚步,踏上了圆木栈桥。 斜坡柳树下,花瑶将手里的一串糖葫芦递给梓阳,少年接过后,忍不住问道:“他们是外乡人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花瑶坐在杂草中,细细说道:“应该是外乡人,他们连海边在哪儿都不知道,我正好来这儿找你,就顺便带他们过来了。” 少年哦了一声,背靠柳树,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忍不住问道:“这糖葫芦就是他们送的吧?” “对呀!你好像不太高兴。”少女双臂下垂,小手搓着衣角,如犯错的孩童般,低着头,有些不敢只是他的双目。 梓阳咬下一个沾满凝固砂糖的山楂,吐出几颗山楂籽,充满希望道:“如果外乡人都跟他们一样该有多好。” 在两人眼中,他没有看到一丝歧视之色,憨厚青年表现虽有些激动,却没有问过任何一个问题,而老者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通过两人“另类”的目光,使他对外界产生了向往。 少女丢下小木棍,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糖屑,自信满满道:“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治好你这兽掌的。” 梓阳面无表情道:“你做不到就不要随便许诺,我知道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花瑶急忙站起身来,双手掐腰,身体前倾,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谁说我做不到!我一定会做到的。” “那好!咱们打个赌怎么样?”少年因忍受不了她那固执脾气,决定打击一下她,让她改掉随便允诺他人的坏习惯。 “赌什么?”少女双臂环于胸前,仰着脸丝毫不惧。 梓阳眸光坚定道:“假如你治好了我这兽掌,那我就欠你一条命,怎么样?” 少年不是莽撞的人,他敢这么说就一定有把握胜出。 花瑶伸手轻轻敲打着光洁的额头,为难道:“你都把命拿出来做赌注了,那我要用什么做赌注?” “我不需要你的赌注,因为你不可能找到治疗兽掌的方法。”梓阳语气有些强硬。 少年此话一出,花瑶立马不乐意了,她璀璨的眸子微转,故弄玄虚道:“至于赌注嘛,先欠着,如果我真的治不好它,到时候再说。” 梓阳也没太在意,毕竟少女也是为他好,想让他跟个正常人一样,过平凡的生活。 栈桥上,老者坐在风岚身侧,缓缓问道:“叫啥名字?今年多大了?” “风岚,十七。”银发少年睁开双目,看向老者,淡淡道。 “你跟那小家伙是什么关系?你们家就你跟他两个人吗?”老者再次问道。 “兄弟,除他之外,我还有个弟弟。“ 老者点头哦了一声,随即说道:“也就是说你是三人中的大哥了。” 一听到大哥这个称呼,风岚对老者顿时来了兴趣,他摘下斗笠,自吹自擂道:“那可不,没有我,他们俩早就饿死了。” 就在这时,他背后的憨厚青年,瞧见鱼篓里有条鱼,开口询问道:“你们三个人今晚不会就吃这一条鱼吧?够吃吗?能吃饱吗?” 风岚嘴角抽搐了一下,解释道:“我那个弟弟,在山上砍柴,多少能给我减轻点压力,一条鱼完全够吃。” 憨厚青年嗯了一声,旋即扭头看向斜坡之上空无一人的小路,眼眸愈发深邃,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心,又逐渐躁动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老者手捂口鼻咳嗽了几声,憨厚青年挠着侧脸,笑呵呵地将目光投向广袤无垠的大海。 二人微妙的变化,正巧被风岚看在眼里,他用平淡无奇的目光扫过两人,心里却对他们的身份有了初步推断。 第八章 蜕变 吴争镇外,百步内有座宏伟宅院,不说金碧辉煌,金砖瓷瓦,却是清幽淡雅,无人搅扰的好去处。 宅院光是院墙就足有两米高,统一用砖块砌墙,坚固无比,其奢华程度无可估量,是小镇内外最豪华的宅子。 院内阁楼高达数米,皆是用竹子架起的,处处透着清秀之气,站在顶层阁楼的窗户旁,就可看到海边的栈桥。 只因,宅院大门一直上锁,小镇上的人们几乎没人见过宅院主人,甚至有些人觉得里面住的是“神仙”。 十几年前,这里本是一块空地,可一夜之间就凭空出现一座院落,令人们不得不联想到神通广大的仙人。 若是没有经天纬地,搬山蹈海之能,又岂会造出如此宅院,这仅仅是一夜而已。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镇居民愈发好奇,里面究竟住的什么人时,吴圆逍用钥匙打开了上锁的大门,化解了他们心中的猜疑。 吴圆逍祖上皆是久居小镇,直到他双亲忘故,才选择走出小镇,去外面的世界,有时会外出个三五年,便会回来看一看,打扫一下院落。 那年,吴圆逍怀抱婴儿重回小镇,就再也未离开过,他回来后没多久,小镇外的宅院就悄然出现。 他当时只是说,花了一大笔纹石,连夜请来了一大批短工,才能一夜之间盖起小镇外那座宅院。 小镇居民知道他在外闯荡多年,是见过世面的人,而他又时常接济小镇上的穷苦人,他们对他十分信任,这件事也就没再深究下去。 吴圆逍每当夕阳落山之际,都会提着食盒进入宅院,大约停留个把时辰就提着空食盒走出来,重新将门给锁上。 花瑶跟梓阳两人爬上陡坡,来到小路的另一侧,蹲下身子,正好被杂草盖过头顶,脸上带着些许期待,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钩。 “花瑶,先生是不是个很厉害的人?”梓阳小脸儿上挂满了疑惑。 花瑶皱着眉头,半眯着眼眸盯着他,审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小时候去过那宅院,半步开外就仿佛有什么东西阻挡一样,连院墙都没摸过。”梓阳挠着脑袋,有些尴尬。 “别说是你了,即便是我也没摸过。先生每次提着食盒出门,都会把我关在家里,根本不让我跟他一起去。”花瑶双臂环于胸前,挺了挺琼鼻,微微气恼道。 “啊?!”梓阳张着小嘴,满是不解道:“你都没摸过,你不是先生的女儿吗?” 花瑶啊了一声,琼鼻微皱,一副不知所以的表情,尴尬道:“不知道,我从小跟先生住在一起,可他始终都不让我喊他爹爹,要不然就把我赶出家门,很凶的。” 眼见梓阳面无表情,陷入沉默中,她眸光扫向地面,发现脚前有一棵刚生出嫩芽的碧绿小草,轻轻将它给拔出来。 花瑶两指捏着小草竖在面前,面带疑惑,细细观察着细如银针的白嫩根须,以此来缓解自己内心深处的痛苦。 梓阳直到此刻才知道她心中的痛,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自幼跟着洛源长大的他,双亲是他一生的痛,每当他看到同龄人牵着爹娘的手去集市时,他总会想自己的爹娘在什么地方?他们还健在吗? 他从未向洛源问起过双亲是谁,也不敢打听任何关于爹娘的事,没有答案的事情,至少可以保留一份美好的期望。 他不求此生还能见到他们,只求他们能够平安。 洛源走后没多久,吴圆逍就提着食盒走出家门,沿着他熟悉的街头小巷,走出小镇,来到宅院门前,打开上锁的大门,走了进去。 不多时,一楼竹屋内亮起了烛光,两个黑影面对面坐下,一人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另一人静静坐着,没有任何动作。 梓阳跟花瑶趴在杂草中,透过窗纸依稀能够看清,烛光下的两个黑影伸展手臂,似是在吃饭。 “竹楼里竟然真有人住?”梓阳不可思议道。 花瑶皱眉,猜测道:“看那人影缓慢的动作,应该是位老人家,难道说是先生家里的长辈?” “喂!你们在看什么呢?”洛源在两人身后大声喊道。 两人吓了一跳,神色慌张地扭头看向他,就跟见到鬼一样,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正当洛源发声,两人回头的这段时间,竹楼内一个驼背黑影缓缓起身,拄着拐杖消失在烛光中。 “没看什么,没看什么。。。。。。”梓阳挠着脑袋,笑嘻嘻道。 洛源看了一眼竹楼,开口问道:“没看什么?那你们两个鬼鬼祟祟趴在杂草中,是什么意思?” “呃。。。。。。”梓阳眼眸微转,用手推了推站在他身侧的花瑶。 花瑶灵机一动,拿出攥在手里的嫩绿小草,解释道:“我在教他认识这种植物。” 洛源也不是傻子,就顺势给了他们两人台阶下,点了点头,转身说道:“天黑了,早点跟风岚回家。” 梓阳嗯了声,他便离开了。 眼见洛源已经走远,梓阳松了口气,对着花瑶竖起了大拇指,对于欺骗照顾他长大的这位哥哥,他是开不了这个口。 正当两人再次回头看向竹楼时,离去的黑影早已坐回原位,两人顿时没了兴趣。 花瑶跟梓阳随便说了两句,就转身独自向小镇走去,她在即将进入小镇时,还不忘转过身来,望着那站在高处的黑影挥挥手。 梓阳手臂高高举起,看着她进入小镇。 栈桥上,风岚收起鱼竿,戴上斗笠,准备离开的同时,随口笑问道:“老先生要找的人是找到了吗?” 憨厚青年坐在地上,双臂下垂,歪着脑袋,正打瞌睡,听到风岚的话后,立即睁开眼睛,细细打量着他,开口问道:“何以见得?” 风岚仔细解释道:“首先,小镇不乏有些做买卖的生意人,可你们的穿着打扮,很显然不是商人。” 憨厚青年不置可否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你们不像是来游山玩水的,否则也不会安静待在海边钓鱼。除去以上两点,那就只剩下找人了。” 身披蓑笠的闭目老者,沉默了一会儿,背对着他,缓声道:“年轻人,聪明是件好事,但过于聪明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看样子是找到了。”风岚留下一句话,拿起鱼篓还未走下栈桥,迎面碰上了刚从陡坡上下来的梓阳。 “你在跟他们说什么呢?找到什么了?”梓阳满是疑惑道。 风岚哈哈笑道:“没什么,随便聊一聊。” 梓阳从他身侧走过,来到老者身旁,开口提醒道:“老爷爷,天都要黑了,晚上海风很冷的,您还是赶紧回家吧。” “唉!好孩子,爷爷知道了,等爷爷钓条鱼上来就走。”老者睁开眼睛,侧过身子看着他,喜笑颜开道。 梓阳哦了一声,转身走向风岚。海面上突然冒出个气泡,老者的鱼竿微微晃动了一下,憨厚青年刚要起身,老者屈指一弹,便没了声响。 两人走后没多久,老者意味深长道:“看上哪个了?” “自然是年纪最小的。”憨厚青年傻呵呵道。 老者顿时不悦道:“哟,还敢跟我打起哑谜来了?嗯?!” 憨厚青年脸色一变,脸上笑容早已消失,疑惑道:“难道是最聪明的那个?” 老者抬起鱼竿一副要打他的样子。 “该不会是先前进山的那小子吧?”憨厚青年身躯后仰,双手挡在脸部,急忙说道。 老者收回鱼竿,捋着白须,面带微笑的看着他,极为赞赏道:“眼光不错!跟了我这么久,总算是有些长进了。” 对于老者夸奖,憨厚青年并不在意,而是很认真问道:“师父,今晚想来点什么野味?我这就去给您逮去。” “野味?”老者脸色微皱,有些不屑道。 憨厚青年感到事情不妙,小声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您老自从云游以来,不都是喜欢吃山里的野味吗?今晚这是怎么了?” 老者肩膀微微晃动,抖了抖蓑衣,侧目微笑道:“等会儿自然有人送鱼汤过来,你就先歇一歇吧。” 憨厚青年望着老者发自内心的笑容,眼眶泛红,愣了许久。 这一幕仿佛是回到了十年前。 泣!泣!泣! 小镇某处,有万薪跪在地上,紧咬牙关,面目狰狞,十指嵌入脸中,血珠沿着指甲划开的脸颊缓缓流出,泪珠与血珠混在一起,滴落在地。 “懦弱!懦弱!我太懦弱了!太懦弱了!自上次初尝败果后,我就已不再是当年的我了。” “身心受挫的我,为了活命,避免与其他人发生冲突,只得四处逃窜,才找到了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 “不!这不是我所追求的,不是!”有万薪披头散发,双拳捶打着地面,泪珠滴落在手背上。 他张开攥拳的双臂,仰面朝天,大声喊道:“啊!我要找回曾经的自己。” 有万薪双目布满血丝,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随后又将目光放在双臂上,猛地瞪大眼眸。 轰隆! 洁白的月光被突如其来的雾气遮挡,一道电光落在有万薪身后,照映出一具缓缓站起的庞大身影,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天雷,轰然炸裂。 第九章 木之本源 栈桥上,身披蓑笠的老者盘着腿,闭目钓鱼,苍老的脸庞依旧挂着微笑,丝毫没被突然转变的天气影响。 月光照在憨厚青年脸上,他抬头望着高空中逐渐褪去的乌云,深呼一口气,握拳的双手悄然松开。 “看来,他是有所觉悟了。” 老者平淡道:“不止于此。” 憨厚青年眸光微变,立即问道:“您的意思是,他会完成自我救赎,突破阴阳两极境巅峰,一举迈入半神境?!” 老者叹了口气,睁开眼眸,看着海面上月亮的倒影,缓缓说道:“他能够战胜束缚自己多年的心魔,势必要付出一些惨痛的代价。” “这就好比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人,无比渴望自由,一旦找到逃跑的机会,必然会做出一些极端的事。” 憨厚青年嘴角微张,低声问道:“要不,我去看看?” 他生怕那人为了战胜心魔而剑走偏锋,杀心大起,无端杀害无辜的生命,以此来完成自我救赎。 这种以掠夺他人性命,改变自我的人,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 正当憨厚青年转身的那一刻,老者平淡道:“不用,那孩子也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只是内心极为脆弱,经历过此事,他将会彻底蜕变。” “你可要当心了。”老者抬起蓑帽,扭头看向他,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 憨厚青年迎着他的目光,哈哈大笑了起来。 老者以往每见到一个潜力股,都会告知憨厚青年要当心,对于这种话,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一笑置之。 吴争镇林家包子铺 一位头戴珠花,肤白如玉,将乌黑长发高高盘起的年轻妇人,端坐在床边,面前氤氲着热气,缓缓升起。 林孝杰半蹲着身子,低着头,一手握住妇人脚踝,另一只手撩起木盆内温和的热水,洒在妇人的脚背上。 别看妇人与林孝杰年龄相仿,可这位年轻妇人就是林孝杰的娘,柳苑。 “儿啊,你知道保家卫国这四个字的意思吗?”柳苑双手握着暖水袋,开口问道。 林孝杰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随后一边给她洗脚,一边回答道:“您的意思我都懂,我就是想让您过几年好日子。” 柳苑厉声训斥道:“你不懂!当初,你爹给你起名孝杰,就是想让你先尽孝,后为人杰,可你在做些什么?!” “娘,我。。。。。。“林孝杰停下手上动作,缓缓抬头看向满面怒气的老娘。 柳苑伸出手掌,抚摸着他的脑袋,耐心开导道:“儿啊,你能把我一个久病缠身的老太婆,变成如今这副摸样,就说明你有能力保护这片大陆。” “娘‘苟延残喘’多活了十五年,已经是知足了。” “你不该在娘这里耽误时间,用你最大的能力去保护这片大陆,不止是为娘的心愿,更是你爹临终时的遗言。” 滴答!滴答! 林孝杰泪如雨下,泪珠落在木盆里,他每次给老娘洗脚,听到的总是这些保卫国家的话。 “儿啊,娘不识字,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尽自己的能力去做事。” “娘走以后,就把为娘葬在你爹墓旁。等到了那边,娘就能骄傲的跟你爹说,咱儿子有出息了,比你这老头子是强多了。” 柳苑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林孝杰额头紧贴柳苑膝盖,双手死死抱着她双腿,痛哭流涕道:“娘,等明儿一早,我就带您去见爹。” “不用明早了,咱娘俩今晚便走。”柳苑走向死亡的同时,却如释重负的笑了。 这也是林孝杰照顾她多年以来,第一次见老娘这么开心,他点头道:“好,我这就带您走。” 林孝杰话音刚落,屋顶上传来一道冰冷刺骨的声音。 “你们怕是走不了了。” 几块碎裂的瓦片及土块自房顶落下。紧接着,一柄长剑刺穿房梁,一位身着夜行衣的黑衣人手持长剑,倒立而下,剑锋直指坐在床边的柳苑。 林孝杰急忙卷起铺在土炕床上的褥子,披在柳苑身上,双手抓着她的臂膀,猛地一跳,二人横飞出去。 在即将落地的瞬间,林孝杰一掌拍向地面,一道气浪硬是将他的身体给力了起来,双脚平稳落地。 “娘,没事吧?”林孝杰急忙问道。 柳苑面色泛白,大口喘气,双手护在起伏不定的胸部,显然是被吓到了。 黑衣人的剑锋还未落下,用土坯做的土炕,就已被剑气斩为两半,恐怖的力量硬是将土炕翻倒,靠在墙体旁。 木盆里的洗脚水迎面朝林孝杰飞洒而来,只见他单手伸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土墙悄然出现,顺利将洗脚水挡下。 随着被激起的尘土逐渐消散,蒙面黑衣人的身影缓缓显露,黑衣人左臂握拳放在身后,右手持一柄光暗两色长剑,手握剑柄斜在身侧,剑身一面金光闪闪,另一面暗淡无光。 最可怕的是黑衣人那双锐利的眼眸,极为冷淡,看不到一丝感情,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对于眼前的黑衣人,林孝杰也不陌生,这人就是每晚怀抱长剑坐在房顶,想要靠武力抢夺他至宝的人。 “看样子,你并不死心。”林孝杰平淡道。 黑衣人目光一冷,毫无感情道:“把东西交出来,不然你们休想离开。” 林孝杰迎着黑衣人的目光,很理智道:“你我皆是阴阳两极境巅峰,若是不顾生死的开战,这方圆数十里恐怕都会沦为一片废墟,你可要想清楚了。” 黑衣人眼角微眯,思索片刻,冷冷道:“我说过,你只要将那东西交出来,我是不会为难你们的。” 林孝杰仰天大笑,沉声道:“我之所以退让,是不想将那些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既然你执意要战,我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想要木之本源,就拿出你的实力吧。” 林孝杰双拳泛着金光,与胸部齐平,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想跟我打,那就来吧。” 黑衣人双脚轻踏地面,腾空而起,高举长剑从房屋坍塌的一角,迅速飞出。 林孝杰跟柳苑随便说了几句,脚踩院里槐树,纵身上房,直追黑衣人的脚步而去。 二人几个闪身,就已飞出小镇,不知去向。 栈桥上,憨厚青年伸了个懒腰,背靠横栏,打着哈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老者手持钓竿,静静看着海面上漂浮着的一条死鱼,缓缓摇头。 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间泛起阵阵涟漪,栈桥两侧的横栏剧烈晃动,如即将坍塌似的。 憨厚青年起身,站在老者身侧,望着海对岸那忽明忽暗的景象,顿时神采奕奕,忍不住搓动着双手。 “怎么?想去凑热闹啊?“老者望着海面,缓声道。 憨厚青年蹲下身,将一根手指头竖在老者面前,迫切道:“就看一会儿。” “有什么好看的,两个小子打架而已。你说打架就打架吧,还把我的鱼给吓走了,真是的。”老者拍着大腿,埋怨道。 憨厚青年面色一变,挽起袖口,跳下栈桥,海面上隐约出现一柄虚幻飞剑,横在海面上,他脚踩飞剑疾驰而去。 海面瞬间被切割成两半,升起几十丈高的巨浪,憨厚青年利用飞剑开辟出的道路,丝毫不担心被海水淹没的危险。 “我去劝他们停手,总可以吧。”憨厚青年的声音飘荡在老者耳畔。 “快去快回,带只野味回来。”老者微微皱眉,有些气恼道。 四道凌厉的剑气飞出,立在海浪之上,两侧海浪向中间靠拢,大有一副合在一起的趋势,憨厚青年眼见两侧海浪已经重合,只见他驾驶着飞剑穿过海面,直冲云霄,在空中洒下万千水花。 一眨眼的功夫,就已消失在天边。 憨厚青年消失的瞬间,海面就此恢复平静,看不到一丝波动。 某处,黑衣人站在树梢上,依旧是左手握拳放在身后,右手持剑斜在身侧,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的黑衣人衣服上沾满尘土。 反观,站在地面上大口喘息的林孝杰,周身衣物满是被剑锋切割开的痕迹,但却看不到一丝鲜血流出。 “不动用极道之力,仅凭神府间的对抗,你我根本不可能分出胜负。”林孝杰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从容道。 “你想要说什么?”黑衣人淡漠道。 林孝杰淡笑不语,一只金色圆盘悄然出现在他脚下,微微旋转,淡金色光芒如萤火般飘散而出,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极道之力·金身!天灵战甲!” 片刻后,光芒消散了,林孝杰身披金甲,头戴金冠,双脚则是两只金靴,整个人看上去神圣无比,如天神下凡般。 “哦?要拼命了吗?”黑衣人冷声道:“极道之力·狂暴!日月降临!” 黑衣人松开手握的剑柄,长剑飞向高空,金色部分化作一轮烈阳,黑色部分化作一轮残月,高高挂起。 两者分别立于长剑两侧,只留下孤零零的长剑悬在空中,黑衣人身形一转,脚踏长剑,环抱双臂,双眸淡然自若。 第十章 赠桃木剑 此人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何要将剑身分离开来,这不是自断手脚吗?自从黑衣人强行将佩剑内的两种力量剥离后,眼前的长剑就再也不具备破开他防御的能力了。 林孝杰心中虽有疑惑,却并未放松警惕,一双被金光笼罩的拳头不由得紧紧攥起。 黑衣人看到他茫然的目光,戏谑道:“看样子你还不明白,自己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没关系,就让我来为你揭开死亡的序幕。” 悬在黑衣人两侧的“太阳”跟“月亮”逐渐扭曲,分别化作一柄金芒闪烁的光剑,一柄暗淡无光的暗剑。 黑衣人身形一动,双手握紧光剑,高高举起,强劲霸道的剑气贯穿乌云,轰然落下。 林孝杰躲闪不及,只得抬起双手硬接那道剑气,两者接触的一瞬间,林孝杰双脚一沉,脚下的大地瞬间龟裂。 剑气的余波横扫整个战场,四周的树木尽数倒下,一片狼藉。 林孝杰将周身力量全部汇聚到右手上,迅速推开那道剑气,只听轰的一声,脚下大地微微晃动,一道深渊就已出现在他身侧。 “剑中藏剑,你手中那柄光剑蕴含大量阳力,想必是长期吸收太阳光芒所致,你果然是深藏不漏啊。”林孝杰毫不避讳的夸赞道。 “你废话太多了。”黑衣人将光剑放在一边,一侧的暗剑自行飞入手中。 “这柄幽暗色的剑,应该是吸收了月光之力吧。正好,我就跟你比一下,究竟是你的剑气锋利,还是我的山岳更坚固。”林孝杰右掌撑天,周围尘土,石块纷纷聚集在他掌上。 片刻间,一座数百丈的山峰,已然是悬在林孝杰头顶,他右掌向前一挥,山峰向黑衣人的方向撞去。 铛! 漆黑幽暗的剑气砍在山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响声,黑色剑气只阻挡了山峰几息,之后便彻底粉碎。 黑衣人只觉一块巨石迎面砸来,整个人被山峰撞飞,在空中洒下一道血痕,倒地后翻滚数十丈,才停止滚动。 悬浮在空中的两柄剑一并被横扫,三柄剑一同跌落在黑衣人身旁,血珠浸湿了黑色面罩,黑衣人四脚朝天躺在地上,极其狼狈。 “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强度的战斗了。接下来,就让你见识见识‘狂暴’的真正力量。“黑衣人体内飘散出鲜红色血气。 林孝杰高举山峰,原本占据优势的他,心中莫名升起一抹不安。 飞散而出的血气被光暗两柄剑吸入剑身内,黑衣人猛然站起,眼角飘散着血气,两手各握一柄剑,举过头顶,叮的一声,它们竟然合在一起。 “凡剑终究不能完全承载神物,一决高下吧。”黑衣人侧着身子,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握剑柄,剑锋直指林孝杰。 尤其是那双血瞳,异常瘆人。 不远处,一名青年脚踏清风而来,口中嚷道:“哎哎哎,哎哎哎,你别跑了,今晚我吃定你了。” 一只白兔上蹿下跳,穿梭在横七竖八的树干内,四肢用力一跃,跳进战场,在黑衣人与林孝杰面前,一动不动。 憨厚青年弯着腰,抬起双臂略微高过腹部,掌心朝地,小心翼翼地靠近,双脚用力,向前一扑,顺利将白兔抓在手中。 憨厚青年一手抓着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一手指着四脚还在不断用力挣扎的白兔,嘿嘿笑道:“终于被我给逮到了,看你还怎么跑。” 说完,他手指点在白兔脑袋上,白兔脑袋一歪,四脚缓缓垂下,停止了挣扎。 正当他向前走了几步,刚想要离开时,先是歪着脑袋看了看林孝杰,又扭过头来看了黑衣人一眼。 “你们这是干嘛呢?”憨厚青年手掌贴在胸前,指着两人故作不解道。 黑衣人没有回答,猩红的血瞳渐渐褪去,掌中光暗两剑随之分开,被一并抓在掌中。 林孝杰褪去一身金衣金甲,掌上山峰逐渐烟消云散,刚要开口,憨厚青年立即转过身来,伸出手掌竖在他面前,开口道:“你走你的,这件事我来解决。” 林孝杰点头示意,转身便离开了。 眼见林孝杰已经走远,黑衣人手中双剑脱落,锐利的剑锋插入地面,自己更是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难以站起。 憨厚青年无奈地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轻声问道:“你不会怪我吧?” 黑衣人缓缓扯下面罩,露出那副人畜无害的秀才气质,面无表情道:“人都走了,怪你又有何用?” “木之本源是有解毒,永驻青春的作用,可她早已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即便是你得到了木之本源,也很难发挥其真正的效果。”憨厚青年耐心开导道。 “咳咳咳。。。。。。”吴圆逍手捂心胸,咳出一口血水,眸光坚定道:“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要试一下。” 憨厚青年见难以劝他,一边起身,一边问道:“你们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我不懂,如今她的病情真有这么严重吗?” 吴圆逍攥紧双拳,低头不语。 “算了算了。”憨厚青年边走边挥手道:“我还要给师父烤野味,时间紧迫就不跟你闲聊了,走了。” 憨厚青年走后没多久,一颗光滑白净的丹药滚落在吴圆逍眼前。 山脚下,炊烟袅袅,风岚坐着一块树墩,温暖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银发少年捡起身侧的柴火添入灶台口内。 洛源手撑下巴,一个人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梓阳在房中找了个布满灰尘与蛛网的瓦罐,他怀抱瓦罐走出房门,用清水将瓦罐内外的污垢清理干净。 他将瓦罐放在石桌上,坐在一旁,通红的小手使劲缩入袖口。 风岚坐在灶台前,背对着两人,乐观问道:“小镇西面是流沙荒漠,东面是浩瀚大海,南北两面是广阔森林。如果有一天,咱们三人可以走出小镇,你们先择走哪条路?” 洛源与梓阳对视一眼,并未回答他。 过了一会儿,风岚扭过头来,笑道:“没事,洛源整日上山砍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让他先选吧。” 洛源听后满脸笑意,可风岚之后的话,令他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风岚冲梓阳眨了眨眼,笑意不减道:“咱哥俩就让他一次,选个好点的路线,省得他走不出去,又折返回来,哈哈。” 洛源一拍石桌,怒视着银发少年,全然不惧道:“哼!我选西面最难走的沙漠。” “可别太勉强啊。”风岚打趣道。 洛源严肃道:“几堆沙子而已,有什么勉强的。” “那好。”风岚看了梓阳一眼,开口道:“梓阳是旱鸭子嘛,绝对不会选水路的,而我正好熟识水性,就走水路了。” 洛源试探性问道:“你不会真想走出小镇吧?” 风岚背对着他,兴奋道:“人活着总要向前看,只要自身实力够强,才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不留遗憾地活着。” 洛源看着一脸向往的少年,叮嘱道:“梓阳,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更别想着走出小镇。” 梓阳用纯真无邪的目光看向他,既不答应,也不反对。 “哎?!我哪里胡说八道了,我说的都是事实。”风岚转过身来,辩解道。 洛源深呼一口气,严肃道:“就你那两下子还想着离开这里,别做梦了。” 风岚负气转过身去,不再与他争辩,依旧是不服气道:“也不见得你比我强多少,打击人倒是一套一套的。” 梓阳闻着空气中飘散的清香味,抱着涮洗干净的瓦罐走了过来,刚要掀开锅盖,风岚接过他手里的瓦罐,提醒道:“鱼汤很烫,还是我来吧。” 梓阳的小心思,从涮洗瓦罐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七八分。 风岚拿起木瓢,将煮沸的鱼汤舀到瓦罐里,最后盯着少年,开玩笑道:“那老头可是个聪明人,送完鱼汤就快点回来,可别让人家把你给拐走了。” 梓阳笑着点头,抱着瓦罐走到栅栏前,对洛源挥手说道:“你们先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洛源来到栅栏外,抬起手臂指着夜幕下的那道小巧黑影,看向风岚,诧异道:“这么晚了,他不会是给那小丫头送鱼汤吧?” 花瑶这些天一直都跟梓阳在一起,这难免会让他这个做哥哥起疑心。 风岚熄灭灶台下的火焰,有些嫌弃的瞧了他一眼,“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儿瞎猜,七老八十的人了,被你说是个小丫头。” 银发少年走入自己房中。 洛源嘴角微张很是纳闷,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风岚手拿平滑桃木剑,从房中走出来的那一刻,他才想明白了那节桃枝的下落。 风岚将桃木剑扔向发呆的洛源,后者大手一挥,握住剑柄,细细看着那刻在剑身两侧的风岚二字,又翻转剑柄,看向另一面剑身刻的是梓阳。 “风岚,答应我,不要跟梓阳离开小镇。”洛源咬着牙,强忍着眼中夺眶而出的泪珠,手拿桃木剑,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旋即关紧房门,泪水滴落在桃木剑上。 风岚望着一反常态的洛源,一时间,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十三章 雷虎现身 下 滴答!滴答! 大雨过后的冬季异常寒冷,水滴沿着屋檐滑落,石台阶两侧的地面被水珠撞击,久而久之形成了多个小水洼。 每当屋檐上有水滴落下,都会震起水洼内的水飞溅散落,清脆缓慢的响声清晰可闻,给沉寂无声的小院增添了一份欢快感。 小院内的水滴声,如一首乐曲刚演奏完高潮,缓缓步入落幕的节奏。 梓阳咬着牙,攥紧微微颤抖的小拳头,站在三座房间的中心位置,双目一眨不眨的望着前方,山峦叠嶂雾气缭绕的群山。 风岚站在他身侧,看着外表瘦弱,内心却无比好强的梓阳,他伸出双手轻轻掰开那紧攥在一起,迟迟不肯松开的小拳头。 “洛源走得太急,这是他的损失。如今兽掌消失,你内心的隐患也随之消散,再过不久你就可以放心走出小镇了。” 梓阳没有回答,静静站在原地。 风岚看到那倔强的眼眸,再次劝说道:“你也别太过心急,时间不会影响咱们三人间的羁绊,以后一定会遇到他的。” 说完,他径直走向洛源的房间,推开房门看到的第一件物品,就是摆放在桌子上被纹石堆满罐口的瓦罐,以及零散在瓦罐旁,堆积如小山的上百块纹石。 笨拙石剑被斜挂在土墙上,一张破旧开裂,被蹭得光亮的木椅位于桌子一侧,木椅上并未摆放任何物品,稍显孤单。 被褥平整铺在床上,没留一件衣物,很显然,洛源走之前还特意将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 当然,除了桌子上的零碎纹石比较散乱,其余的东西都是十分整齐的。 风岚走进屋内,看着眼前的纹石,摇头苦笑道:“看样子,这家伙是连老婆本都留下了,真不愧是做大哥的。” 洛源虽比他年长一岁,可他却从未服过洛源,二人之间的争斗也各有胜负,在大哥这个称呼上谁也不肯退让。 即便在打斗中落败,嘴上说着服了,心里也不会屈服。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谁才是三人中最负责任的大哥。 “梓阳,你快来啊!看看洛源给我们留下的纹石,这些足够咱哥俩吃五年包子不成问题啊。”风岚高声喊道。 梓阳来到他身侧,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纹石,脸色微变,突然说道:“这大概就是他少给你买包子的原因吧。” “以前,我一直在猜想他攒纹石究竟要做什么,没想到他想的比我们远,看来他早就想好这一步了。”风岚掂量着掌中纹石,唏嘘道。 梓阳环视四周,淡笑道:“把这间房子锁起来吧,说不定大哥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风岚点点头,略显担忧道:“修炼之路,弱肉强食尔虞我诈,远没有小镇安全,希望他可以走得远一点。” 梓阳走到门口,突然转身,狐疑道:“大哥朝哪个方向走的?” “一路向西,想必他是想穿过荒漠。”风岚顿了顿,转过身来抬手指着西方,细细说着。 梓阳眨着眼眸,若有所思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在梓阳回到房间后不久,风岚拿走纹石顺手将洛源房门锁上,便回屋睡觉了。 另一座屋内,雷虎详细说道:“蠢材,你想要得到本神的力量,就先做好有死无生的觉悟,否则你只会白白搭上自己的小命。” “我也不怕告诉你,本神自苏醒后,你只有十年期限,这十年内不管你如何选择,本神都不会干涉你。” “可一旦你答应承受本神的天雷,不幸在天雷的锤炼中死去,本神也就不必再等了。” “只要我活着,不管答不答应承受你的天雷,你都会等待十年,而我一死,你就可以重新选择主人了,对不。。。。。。”梓阳话还没说完,一只兽掌率先堵在他嘴巴上。 雷虎瞪大兽瞳盯着他,严肃道:“错!不是选择主人,而是选择继承人。这个世上没人可以做本神的主人,你能被本神选中。。。。。。” 梓阳双手抓着兽掌,支支吾吾的想要说话,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雷虎沉默了一会儿,失落道:“当初本神真是瞎了眼,才会选了你这么个废物。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你就算磕头,一头撞死地求本神,本神都不会鸟你一眼。” 听了雷虎一番话,梓阳的胆子突然变大了许多,他急忙挣脱雷虎兽掌,刚要开口,又急忙闭上嘴巴,仔细想了想。 “我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眼前这只自称神灵的雷虎了,这家伙刚才讲的话,应该没有骗我。” “它有瞬间将我杀死的能力,却没出手强行将我杀死,这就表明它不是滥杀无辜的凶兽,要不我先信它一次?” 梓阳心中开始盘算到底要不要相信它,毕竟事关生死,绝不能随随便便答应它。 “你虽是蠢材,可也是个鲜活的生命,本神不会诱导你惨死在天雷之下,大不了等个十年也就罢了,本神不缺这点时间。”雷虎见他心存顾虑,没再多说,趴在木床上,似是在赌气。 “神兽陨落,必降妖邪。”这八个字是雷虎通过兽瞳看到的。 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前半句已经应验,连它自己都不敢相信,堂堂神兽竟也有寿终正寝之日,可这这后半句要过多久才能应验呢? 也许是明天,后天,十天,甚至是一年,两年,十年,这些谁又会知道呢。 在这小子身上耽误十年不说,怕是这北大陆将要不复存在了,本神身躯尽毁,可这通天本领还在手中。 虽不知能否扭转最终结局,可总得试上一试。 “你的天雷,不会一下就把我给劈死吧?” 雷虎脑后响起了梓阳忧虑的声音,它嗤之以鼻道:“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生不如死。。。。。。”梓阳皱眉不安道。 “本神引来天雷不会一下劈死你,而是要淬炼你的肉身,本神的力量凡人难以掌控,必须要以天雷重铸肉身。” “在此期间,你只能像滩烂泥一样,整日躺在床上,忍受着剧痛,稍一用力,你全身伤痕便会裂开,流血流脓是家常便饭。” “我刚才说的不过是最基本的现象,而天雷最恐怖的是,会使你精神崩溃失去自主意识,沦为疯子。” 雷虎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脸色泛白的梓阳,冷笑道:“怎么?这就怕了?” 梓阳咽了口吐沫,舔了舔嘴唇,嘴巴颤抖的问道:“时间!这种煎熬的时间是多久?” “五年!” 梓阳瞳孔大张,不由自主地摇头,身躯不断向后倒退。 雷虎缓缓解释道:“你本身没有神府,从起点上讲,你就落后了。本神身为神兽,可以将最纯粹的雷电之力传授给你,这是你唯一的捷径。” “前提是,你每日子时要接受天雷的洗礼,想要赢在起点,就必须要付出等价的代价,你想要强过别人,必然要做一些别人不敢去做的事。” 梓阳咬着嘴唇,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没有讲话,血珠沿着嘴角一点一点落下。 “你的时间还有很多,你可以慢慢想,本神不会逼迫任何人,只有勇者才配拥有世间最强绝的力量。” “想要平白无故的超越别人是不可能的,在修炼这条路上,危险与机缘并存,没点勇气可不成。” “你只有五年的考虑时间,五年过后,即便是你想接受天雷的洗礼,本神也决不答应。” “当然,本神既然选择了你,这就表明你与本神有缘,给你讲解一下修炼境界什么的,本神还是会做的。” “本神该说的都说了,至于如何决定,还要看你自己。”雷虎说完,一下跃入梓阳的流域内。 梓阳双手抱头,咬牙道:“每天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持续五年,这跟死人有何区别?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 吴争镇西面的荒漠 洛源身背桃木剑站在荒漠外,看着一望无边,还未揭开夜色苍茫的大漠,缓缓转过身来,十分留恋的看了一眼小镇。 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又或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往事的辛酸涌上心头,他充满阳光的笑了笑,对着小镇的方向挥了挥手,抬脚便走了上去。 寒冷的清晨,一位身形单薄的少年走在坚实如冰的沙漠上,开启了他追求答案的修炼之路。 小镇外的竹楼中,吴圆逍搀扶着一位满脸皱纹,手拄拐杖,灰白发丝披在双肩的老妪,目送着他离去。 老妪身躯剧烈晃动,手中拐杖落在一旁,抬起只剩皮包骨头的干枯手掌,指着窗外少年的背影,双目无神的眼眸早已是热泪盈眶。 老妪张开嘴巴,只能发出呃呃的沙哑声音,却连一个清晰的字音都吐不出来。 吴圆逍抚摸着她干瘪的手背,点头道:“小源走了,你很担心他,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老妪呃呃点头,静静的望着荒漠中的身影。 眼见洛源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视野内,吴圆逍这才抬手轻轻替老妪擦去眼角的泪痕,极尽小心,生怕弄疼了她。 第十四章 送上门的阵法师 上 咔嚓!咔嚓! 风岚一清早在小院内来回走动,活动着身体,因为昨晚下雨,又是在冬季特别冷的缘故,地面上形成了许多结有一层薄冰的小坑。 他时不时的在地上踩碎一个小坑,都会发出无比清脆的声响。 梓阳躺在床上望着房梁,自从洛源离开后,他就再也没合过眼,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雷虎所讲的话。 嘎吱! 梓阳打开房门,先是看了一眼上锁的房间,又看到灶台上的锅里正冒着热气,但并未发现风岚的身影。 他走下光滑并未完全结冰的台阶,才看到栅栏门外的空地上,风岚正拿着锄头在地上挖掘着什么。 他走近一看,竟是一个深厚的土坑,约有一米左右的深度,梓阳忍不住问道:“你挖这个做什么?” “先别问,你快去给我提桶水来。” 梓阳哦了一声,回到小院,单手提了满满一木桶水,很是轻松地走了过来。 风岚愣了一会儿,也没太过在意,他双手抱起躺在地上的桐木,将它竖在土坑里,一边用脚将土块,石子踢进土坑,一边对梓阳说道:“慢慢倒水,一定不要太快。” 当梓阳将木桶里的水倒干净后,被挖的土坑也已被重新埋好了,风岚轻轻拍打着桐木,满意点头道:“洛源走了,以后我就把它视作洛源,天天揍它,等会儿我就给它刻上名字。” “饿了吧?”他扛起锄头看向梓阳,后者提着木桶,揉了揉干瘪的腹部,缓缓点头。 “走!今早咱们吃馒头喝鱼汤。” “啊?馒头?没有包子吗?”梓阳的小脸上满是不解。 包子与馒头在吴争镇都是一枚纹石一个,两者间不同的地方,是包子最起码带馅,而馒头却只有面。 对他们来说,买包子无疑是最划算的。 风岚无奈道:“没办法,我也想吃包子,可林家包子铺今天没开张,我只能买馒头了。唉,先凑合着吃吧,鱼汤我都热好了。” 两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各自盛了碗热腾腾的鱼汤,在桃树下的石凳上,围绕石桌而坐。 “梓阳,你有心事啊?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风岚端着碗,将最后一块馒头塞入口中,随口问道。 梓阳咽下口中食物,犹豫片刻,轻声问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想问一问,你多久后会离开?” 风岚皱眉诧异道:“离开?在你成人之前我是不会走的,除非你有能力保护自己。” 梓阳攥着手里的半块馒头,不可思议道:“你要在这儿白白浪费八年时间。” 风岚猛地起身,双臂环于胸前,脚踩石凳,笑道:“八年算什么,你若是不想走,我在这里陪你一辈子也未尝不可啊。” 梓阳怔怔地望着他。 风岚抬头看了眼刚升起的太阳,催促道:“你快点吃,我先回房中收拾东西,咱们一会儿去钓鱼。” “八年?一辈子?短短五年,区区天雷与这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梓阳听完风岚的一席话,顿时充满了信心。 风岚一番肺腑之言,原本让犹豫不定的梓阳有了明确的目标,他会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去做赌注,来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不成功便成仁! 两人如往常一样,梓阳背着鱼篓在前面开路,风岚肩扛钓竿紧跟在他身后,二人沿着小路,一起向海边走去。 风岚站在斜坡上定眼一看,发现栈桥上空无一人,顿时乐了,大声笑道:“那老头跟那青年今天没来,这就没人跟我抢鱼了。嘿嘿!” 梓阳的目光倒是没放在栈桥上,而是紧紧盯着海面上漂浮着一大块白布,因为距离太远,他只能看到一块白布。 可当他们走下斜坡,踏上栈桥后,梓阳才真正确定,那不是块白布,而是一个身穿白衣,身披雪白披风的男子。 风岚盘坐在栈桥上,闭目钓鱼,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摸样。 梓阳指着海面上的人,摇晃着风岚的手臂,一脸焦急道:“你别钓鱼了,赶快下去救人啊。” 风岚依旧闭目,反问道:“救他作甚?洛源给咱兄弟俩留下的纹石可不多,这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吃饭。” 梓阳刚要说话,风岚缓缓睁开双目,认真道:“这大冷天的,那小子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要是死了最好,半死不活的话咱还得救他,不划算,不划算。” “再说了,你又不认识他,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万一咱把他救活了,他再出手加害我们怎么办?” 梓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望着海面上的白衣男子。 风岚无奈,打起了感情牌,道:“这海水太冷了,你怎么忍心让你哥哥我,大冬天的下海救人呢,你就不怕我一下去就再也上不来了吗?” 梓阳眼眸微转,开口道:“若是山鸡,野兔倒也没什么,可他好歹是个人啊,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如果是山鸡野兔我早跳下去了,好歹咱哥俩还能吃上块肉。”风岚也没多想,只是随口一说,仔细一想,就觉得事情不妙。 梓阳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坐在栈桥一侧的横栏上,笑嘻嘻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可不要说话不算数。” 风岚急忙改口道:“我不想吃肉。”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本想着一举堵住梓阳的嘴,没想到是给自己挖下了深坑,挖了深坑也就算了,主要是自己还跳了进去,这回不想下海救人都不行咯。 “行!你行!你都敢给我下套了。”风岚收起鱼竿,摘下斗笠,一边脱着棉袄,一边埋怨道。 梓阳接过棉袄,双臂伸入两袖,棉袄正面挡在腹部,嬉笑道:“这不是情况所迫吗?我也没办法呀。” 风岚脱下鞋子站在栈桥边缘,哆哆嗦嗦地抱紧双臂,被冻得咬牙道:“你没办法?!你没办法我就不会这个样子了。” 扑通! 风岚跳入海中,只见他双臂垂于身侧,两腿并在一起,如鱼儿的尾巴一样摆动,快速向前方游去。 片刻后,梓阳抬起手掌,平放在额头上,遮挡着耀眼的阳光,看到水下有东西拉扯着白衣男子,就知道是风岚到了。 他急忙走下栈桥来到岸边等待,一条被海水冲在岸边的死鱼吸引力他的注意力,他捡起死鱼观察,阳光透过死鱼脑袋上的小孔照在他脸上。 “难道是有人用银针将这条鱼给杀死的?”梓阳盯着洞穿死鱼脑袋的小孔,陷入沉思中。 不久后,浅水处探出个脑袋,风岚猛地站起,一手抓着白衣男子的脚踝,硬是将他从水里拖上岸。 白衣男子衣着华贵,腰缠白玉带,面部毫无血色且早已浮肿,浑身如冰块似的,十分僵硬,应该是在海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风岚鼻子通红,银白色短发一缕一缕的紧凑在一起,他双手合起用嘴巴哈着热气,穿上棉袄后,双脚不断踩着地面。 他瞥了白衣男子一眼,哆哆嗦嗦道:“这小子活不成了,咱做件好事,赶紧让他入土为安吧。” 梓阳装作没听到,他先是将两指放在男子鼻孔出,看他还有没有呼吸,而后又侧着脸趴在男子胸前,听他是否还有心跳。 最终,他两手叠在一起,按压男子胸部,几经周折后,白衣男子口中喷出大量海水,梓阳才停下手中动作。 眼见男子还有口气,风岚指着他,破口大骂道:“他娘的!你要死就快点死,别在这半死不活的糟蹋人!” “这就是缘分啊,你去桥上拿鱼篓跟斗笠,我将他背回去,看看能不能救活他。”梓阳蹲在白衣男子身侧,侧着脸对他说道。 风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极为无奈道:“这小子浑身冰凉,就如同一块冰床,你拿着东西回家烧热水,我来背他就行了。” 梓阳转身没走几步,扭过头来小心提醒道:“他体内血液大部分都已经凝固了,你稍一用力他的骨头就会断掉的,让他晒晒太阳,你再背他走。” “放心好啦,我心里有数。”风岚再次脱下棉袄扔给梓阳,生怕被白衣男子身上的海水弄湿。 梓阳走上栈桥将斗笠戴在头上,背起鱼篓手拿钓竿棉袄,急匆匆地爬上斜坡,迅速消失在满是杂草的小路上。 风岚穿着一件单薄线衣,两腿盘坐在海岸边,海面上时不时有海风吹来,他咬牙切齿道:“嘶~你个臭小子!害得老子陪你一起受冻,今儿个真是晦气。” 梓阳回到家中,把大锅放在灶台上,升起火后,用瓢将凉水舀入锅中,之后便坐在木墩上,一个劲儿地向灶台口里扔着干柴。 突然,他猛地站起,走到窗台边,看到有许多桃核晾在窗台上,他随手拿了一个,再次回到灶台前的木墩上坐下,开始摩挲着手中桃核。 当锅内热水沸腾后,风岚恰巧背着白衣男子回来了,他满脸通红喘着粗气,赶忙问道:“热水好了没?” 梓阳掀开锅盖,点头道:“好了好了,不过这些应该不够用。” 风岚将白衣男子直接背进了自己的房间,因为他们唯一的木桶,就放置在了他的房内,他先是提了一桶凉水倒入木桶内,又端起大锅缓缓将热水倒了进去。 最后,再把桶盖盖上,忙完这些后,他终于是瘫倒在了床上,连棉被都没来得及盖在身上,就已昏睡过去。 梓阳替他盖上棉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第十五章 送上门的阵法师 下 夕阳西下,绯红的光芒照在海面上,原本湛蓝色海面瞬间暗淡了许多,梓阳与花瑶并肩而行,漫步在海岸边。 花瑶两只小手背在身后,芊细的手指毫无规律地伸展,狡黠的眸子急速转动,她忽然扭头,琼鼻轻皱,半眯着眼眸紧紧盯着梓阳。 这突如其来变化,使梓阳有些措手不及,他停下脚步,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花瑶转过身来,踮起脚尖,两只粉拳垂在身侧,俯视着他,大声斥责道:“说!是不是你在从中作梗,要不然我是不会输的。” 梓阳身躯后仰,双手放在胸前,掌心朝外,缓缓摇头,满脸无辜道:“没有!绝对没有!兽掌消失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花瑶小手掩口,噗嗤一笑,故作疑惑的问道:“那你说这场赌约是谁赢了?” “自然是我赢了!”梓阳挺了挺腰杆,理直气壮道。 “什么?!”花瑶板着脸冷冷看了他一眼,再次问道。 梓阳看到她目光不善的眸子后,低头小声道:“我。。。。。。是我赢了。” 花瑶冷哼一声,转身爬上陡坡,背对着他,侧目不甘道:“算了!你赢就你赢呗,至于赌注嘛。。。。。。” 一说到赌注花瑶嘴角微微上扬,没有讲话。 梓阳松了口气,心领神会道:“先欠着吧。” 花瑶笑意盈盈地转过身来,旋即两手摊开,摆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微微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翻脸比翻书还快。”梓阳站在陡坡下,嘀咕道。 花瑶脸色微变,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他,气愤道:“你说什么?!” 梓阳立即改口,微笑道:“我说欠着就先欠着吧。” “这还差不多,走啦!”说完,她沿着小路向小镇跑去。 梓阳急忙爬上陡坡,望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你可别忘了,一有时间要来陪我玩的。” 花瑶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烦闷道:“打赌输了心情不好,一见到你就烦,等我心情好的时候再说吧。” 梓阳笑了笑,直到她走进小镇才缓缓离去。 山脚下风岚房内 风岚双手抓着被子坐在床上,瞪大眼眸,充满警惕的望着异常憔悴的白衣男子。 而白衣男子站在木桶外,浑身湿漉漉的,身后披风,裤腿不断往外渗着水珠,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僵持了许久。 额哼! 白衣男子为了缓解尴尬气氛,喉咙用力干咳一声,风岚扯着嗓门同样是回了一声,相比较前者,后者的声音更大。 白衣男子察觉事情不妙,再这样下去,两人可能会因此打起来。 他双手微微抬起刚要说话,风岚掀开被子猛然站起,双手握拳,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大有一副如临大敌的感觉。 白衣男子见状,立即将还未抬起的双手放在身后,面带笑意道:“别误会,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还想有啥意思?”风岚双拳紧握,反问道。 “我不想跟你打架,你不用这么紧张。”白衣男子低头示好,笑意不减道。 风岚紧紧打量着他,见他浓眉大眼,为人态度谦和,不像是卑鄙小人的摸样,心中的戒备自然放下许多。 咕咕!咕咕! 白衣男子手掌捂在腹部,两腮微微泛红,极为尴尬。 风岚从包袱内拿出一个白馒头丢给了他,白衣男子双手接过馒头,几口下去,两腮帮就鼓了起来。 他眼眸大张,攥起拳头快速捶打着胸膛,一脸焦急的样子。 风岚指着门外说道:“门口大缸里有水。” 白衣男子点头,赶忙冲了出去,丝毫没有注意脚下,不小心被门槛给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门槛虽然没能将他绊倒,可这也引起了他左腿膝盖处的旧伤,一个伴随了他一生都未能治愈的伤疤。 只见他双手握住左腿膝盖,抬起左脚,利用右腿一下一下地跳下石台阶,可能是因为他内心太急,多跨越了一个台阶,一不小心就趴在了台阶下。 梓阳正巧在这时推开栅栏门,看着趴在地上的白衣男子,有些好奇地走了过来。 白衣男子看到他后,如见救星,他先是伸手指了指两腮,又指着前方的大缸,将倒立的拳头对准嘴巴。 梓阳走向大缸,舀了一瓢水递在他面前。 白衣男子接过木瓢,如鲸吸牛饮般,咕咚咕咚地喝着。 “梓阳,这鱼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弄来的?”风岚拿着鱼篓走出房外,困惑道。 “在海边捡的。” “捡的?” 梓阳点头道:“对呀,捡的。” 风岚掂量着掌中死鱼,笑道:“今晚又有鱼汤喝了。” 咳咳咳!咳咳咳! 趴在地上的白衣男子被水呛到了,一连咳嗽了数十声,才缓过劲来。 他一手拿木瓢,一手扯着梓阳的裤腿,缓缓抬头道:“你们待会儿再聊,能先扶我起来吗?嗝~” 风岚这时才注意到白衣男子,且被他白色披风上的图案所吸引,忍不住走出门槛,驻足仔细观察。 图案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秀在披风右下角,三个黑色圆点,最高的一颗偏左上方,由一根黑线贯穿。 第二部分,三个黑色圆点位于披风中间,同样是最高的那一颗偏左上方。 第三部分,位于披风左上方顶端的三颗黑色圆点,也是有着高低之分,且最后两颗之间的高低尤为明显。 一根长线贯穿九个黑色圆点,仿佛是一座山峰,右下角为山脚,中间三颗为山腰,而披风左上方则是山顶。 白衣男子被梓阳扶起后,点头说了好几个谢字,之后便伸手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 风岚丢下鱼篓来到台阶下,手捏下巴站在白衣男子身后,忍不住道:“这披风上的图案倒是蛮好看的。” 被他这么一说,梓阳向前走了几步,也细细打量起白色披风来,“这该不会就是花瑶口中所说的阵纹披风吧。” 白衣男子伸出手掌向后挥了几下,另一只手依旧是拍打着周身尘土,随口回答道:“不过是一件阵纹披风而已。” 一听到阵纹披风,梓阳顿时来了兴趣,他站在白衣男子面前,兴奋道:“你真的是阵法师?” 白衣男子微微颔首,谦虚友善道:“略懂,略懂。” “那你愿意做我的朋友,跟我一起去冒险吗?”梓阳满脸期待地盯着他。 风岚顿了顿,缓慢走上台阶,将门外的鱼篓重新拿回房中。 白衣男子嘴巴微张,想了一会儿,故作不懂道:“做你的朋友可以,但你所说的冒险是指的什么?” 梓阳先看了一眼风岚的房中,而后让白衣男子蹲下,小手靠在他耳旁,小声道:“冒险就是做我的队员,一起修炼啊。” 白衣男子犹豫道:“这个。。。。。。我可能要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至于做你的队员,我还要认真考虑考虑。” “啊?你该不是看我境界比你低,你就瞧不上我吧。”梓阳撅着小嘴,似是在生气。 白衣男子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膝盖有伤,行动多有不便,怕是会拖累你呀。” 梓阳哦了一声,情绪略微有些低落,不愿放过这送上门的阵法师。 随后他又想了一下,觉得这刚一见面就让人家做自己的队员,确实是有点操之过急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对了!你说要在这里住很长一段时间是多久啊?”梓阳另寻话题道。 白衣男子环视四周群山,心存顾虑道:“这个的话,我还要仔细观察一下,如果此地符合我的要求,我最少要住个两三年吧。” 梓阳焦躁的内心,瞬间平静许多。 白衣男子悄声问道:“你好像很需要阵法师,能告诉原因吗?” 梓阳掰着手指,细细说道:“这个世上有体术,剑士,阵法师,医师,毒术士,占卜先知,炼丹师,控尸人。” “我要找八位拥有不同作战能力的人,跟我一起闯荡这片大陆。” 白衣男子以为他体术很强,纠正道:“你说错了,是七人不是八人。” 梓阳脸色一变,反驳道:“没错!我需要八名队员,算上我自己正好是九人。” “你是外面世界的人,应该听说过谁是这个世上最强的体术修炼者吧?” 白衣男子似笑非笑道:“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要取代武神吧?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武神?好!”梓阳坚定点头,跳上桃树下的石桌,右手握拳举过头顶,大声喊道:”我要。。。。。。” 嘎吱! 就在这时,风岚的房门突然开了,他旋即闭上嘴巴,没有将剩下的四个字说出口。 “你要做什么?”风岚手拿大鱼走下台阶,随口一问。 梓阳跳下石桌,笑嘻嘻道:“我要喝鱼汤。” 风岚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自然是猜不出梓阳会说些什么,但站在院中的白衣男子可是心如明镜。 看他刚才的架势,摆明了是想说“我要打败武神”,这种疯话亏他敢说。 打败武神?这怎么可能呢。 白衣男子虽没明说,但在心里却十分敬佩他的勇气,只因他说出了大多数人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 但反过来一想,无知者心无胆怯,一往无前,这或许也是一种无知的表现吧。 第十六章 天雷降临的前夕 几天后,在一个雪花纷飞的清晨,一位身着粗布棕色棉衣,头戴斗笠的男子,推开栅栏门走了出去。 这场持续了两天两夜的大雪,直到今天早上才出现消退的迹象。 一走出栅栏门,男子眼前一亮,面前的群山如同披上了一层雪装,皆被皑皑白雪覆盖,纯净且明亮。 每当他抬起左脚走路时,身体都会习惯性地弯腰,用左手掌心护住左腿膝盖,他就这样一瘸一拐地走在雪地中。 深厚的积雪早已盖过脚踝,他每走一步,脚下都能传来咯吱的声响,可这并不影响他前进的速度。 不久后,他就已站在了悬崖边上,缓缓从怀中拿出了那件令他厌恶已久的阵纹披风,没有丝毫留恋地将披风扔下了悬崖。 他望着左右摇曳,随着雪花缓慢飘散而下的披风,心中顿时升起一种解脱感。 “毫无作用的东西,却要每天披在身上,向他人炫耀自己的阵纹造诣,当真是可笑!” 说完,他手捂膝盖转过身来,攥紧双拳,咬牙切齿道:“曾经的我,已经随这披风而去了,现在的我叫贾绝生。” “岁月轮回交替,每个人都游走在善恶之间,华丽的面具终究会被自己亲手揭开。”贾绝生叹息摇头。 他仰面看了一眼被白色雾气笼罩的天空,沿着来时的脚印返回。 一阵寒风夹带着雪花吹过,悬崖边上的白衣玉带被吹下悬崖,落入无尽的深渊中。 小院内,梓阳与风岚将院中积雪都清理出去以后,二人回到风岚房中,伸出被冻得通红的手掌烤火。 火焰之上是一件通体漆黑的长嘴铜水壶,壶盖处隐隐有白色热气冒出,清香淡雅的茶香味随之飘散。 因为,贾绝生喜欢喝茶看书,他每天早上都会给自己煮一壶热茶,他一边品茶,一边看书,来重温往事。 而他们兄弟两人与贾绝生不同,他们只觉得茶水香甜可口,清淡怡神,比清水要好喝得多,才喜欢喝茶。 贾绝生在出门之前,早早在风岚房内架起干柴煮茶,临走时,还催促风岚一定要看好这壶茶水,可千万别煮焦了。 兄弟两人打扫完小院中的积雪,就一直坐在火堆旁,一来是烤火取暖,二来则是想先喝上一口热茶。 “梓阳,不对呀。你不觉得今天这茶有些不对劲吗?这里面怎么会有种苦涩的味道?这跟前几天咱们喝的茶可不太一样啊。”风岚坐在木椅上,面露困惑之色。 梓阳品了一口,的确是有一种苦涩的味道,他猜测道:“这茶该不会是被煮焦了吧?” 风岚瞪大眼眸,望着碗中淡黄色的茶水,跟以往没有任何区别,他又用鼻尖闻了闻,也没嗅到刺鼻的焦味,他抬起双眸看着梓阳缓缓摇头。 梓阳眨着璀璨的双目,一时间,他也没想到问题的关键。 甜?苦?甜苦?!有甜才有苦,有苦就有甜,原来是这样。 风岚长呼一口气,开口解释道:“不是茶水的味道不对,也不是茶水被煮焦了,而是这茶叶本来就是苦的。” “人生就好比这茶叶,有甜有苦,想必那小子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梓阳倒是没在意这些,他也懒得去想,而是笑嘻嘻道:“其实天天喝甜茶,总有一天也会腻的,偶尔喝点苦茶,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当贾绝生推开栅栏门,刚走上台阶,就听到了房间内风岚的话语,内心不由得一惊,“真是个恐怖的家伙,凭借着茶水的味道,就能联想到这么多。” 通过,这几天的交往,他早就知道风岚是个绝顶聪明的存在,其推测能力远非常人可比,聪明人往往都是最多疑的。 只因对一种事物的看法有太多的答案,难免会出现判断错误的时候,可他却没看出风岚多疑的性格。 “明白了,明白了。”贾绝生站在门外,自语道。 嘎吱! 贾绝生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风岚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梓阳也是满脸疑问地盯着他。 贾绝生先给自己倒了一碗热茶,品了一口后,别有深意道:“明白了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的,是什么?”风岚皱眉道。 贾绝生背对着他,淡笑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说完,他端着茶碗走了出去,给他们留下了神鬼难测的背影,让兄弟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小子疯了吧?这刚出去一趟就在这儿装高人。”风岚随后一说,顿时感觉今天的贾绝生有点不对劲。 梓阳突然说道:“看他刚才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真的是明白了些什么。” 风岚关上房门,一口否决道:“你别听他胡说,他能明白什么。估计是他刚才听到了咱俩的谈话,才故意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摸样。” 贾绝生手拿阵法书,坐在桃树下的石桌前,听到了风岚的声音,心中顿时感叹,“这聪明人一旦愚笨起来,那也是相当愚笨啊,哈哈!” 因为,今天的茶水苦涩难喝,梓阳只喝了一碗,就急忙起身回房了。 风岚一个人也没在屋里多待,他脚步轻缓地走下台阶,站在贾绝生身后,看了一会儿书上的内容。 书上刻画的是一幅由圆点构成的画面,密密麻麻的圆点拼凑出了一幅类似于龙的图案,但总给人一种漏洞百出,还没完善的感觉。 “书上的这条龙,有龙头,龙爪,龙目,龙角。。。。。。可这身上的龙鳞。”风岚双臂环胸,笑道:“你不觉得它过于少了点吗?” 可能是贾绝生看书太过投入,以至于听到风岚的声音,他先是一惊,而后缓缓将目光从书中收回,缓慢扭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风岚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双手放在石桌上,解释道:“鱼的鳞片就好比龙的鳞片,可你书中的这条龙,恐怕连条鱼都不如吧。” 贾绝生将书合在一起,平整放在石桌上,没有讲话,仔细回想他的话语。 风岚见他没反驳,继续说道:“只有受伤的龙,才会丢失鳞片。” 风岚看了他一眼,故作疑惑道:“你说一条半死不活的龙,它这一身伤痕是谁赐给它的?是被人暗算?还是仇家追杀?” “又或是其它什么原因?这一点怕是只有它自己最清楚吧。” 贾绝生回答道:“龙不是傻子,哪怕是一条身受重伤的龙,也会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不会坐着等死。” 风岚一改之前谈笑风生的样子。他面容冷淡,紧盯着贾绝生的双目,低声严肃道:“你有把握吗?” “有!”贾绝生不假思索道。 “好!”风岚起身,向自己房中走去。 他刚走没几步,贾绝生背对着他,不解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你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仅凭这一点,我还有不相信你的理由吗?”风岚驻足,侧目反问道。 “这是你需要的东西。”贾绝生从怀中拿出一枚火红色,色泽光滑圆润的丹药。 风岚听后,又重新坐了回去,他望着丹药,随口问道:“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就是你口中所说,能够开启流域的丹药吧?” 贾绝生两指捏着丹药,平淡道:“这是品阶最高的开域丹,不会对你产生一丝的副作用。还有,它的药效可能会大大出乎你的意料。” 风岚手撑腮帮,另一只手的指尖随意敲打着石桌,皱眉道:“前几天,你不是告诉我说没有这种丹药了吗?今天,你出去一趟,就给我带回来了这枚丹药。” “你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奇怪吗?这枚丹药真是你的吗?” 贾绝生左手轻轻捶打着左腿膝盖,淡定自若道:“虽说,这枚丹药对我无用,可再怎么说,它也是一枚无比珍贵的丹药,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送人呢。” “这枚丹药应该价值不菲吧?”风岚眸光惊变,不可思议道:“你真愿意送给我?” 贾绝生瞳孔大张,面露痛苦之色,急忙将手里的丹药放入他手中,而后双手揉着左腿膝盖。 他可能是一不小心,左手没有掌控好力度,用力过猛,导致左腿膝盖处剧烈疼痛。 风岚将丹药抛起,一口吞下,转身便走。 贾绝生赶忙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他手臂,哀嚎道:“我旧伤复发了,不能走路了,你先把我扶回去。“ “真是的!不就是一枚丹药吗?你至于嘛,看把你给心疼的,大不了以后我还你还不成吗。”风岚扶着他,无奈道。 起初,贾绝生只是咬牙点头,并没有理会他的风凉话。 可当他真正坐在木床上,再无后顾之忧的时候,指着风岚,恼怒道:“还?等你哪天知道,被你吞入腹中的丹药出自谁手时,你再来跟我提还字吧。” 风岚不服气道:“谁手?一枚丹药而已,还不是出自人手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再说了,你都能买得起,我难道就买不起吗?以后,我会还你的。” 贾绝生手掌揉着膝盖,没有继续与他争辩,他知道跟无知者辩解,始终是对牛弹琴。 只有等这位无知者,哪天真正得到明确的答案后,才会明白当初自己有多么的可笑。 贾绝生很期待,到那时,风岚还会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梓阳房中,雷虎再次确认道:“一旦你接受天雷的洗礼,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每天子时必须承受天雷,即便是你瘫痪在床,不能起身,意识恍惚,本神也会强行使你硬接天雷。” “当然,你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意味着,你离死不远了。” 梓阳静静望着窗外的雪景,眸光平淡如水,淡笑道:“你不是说过,死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修炼者,没点勇气可不行。” “好!你这蠢材有所觉悟就好,也省得本神浪费口舌了。”雷虎心中虽有所触动,却也并未表现出来。 第十七章 天雷降临! 深夜,贾绝生头枕窗台打了个哈欠,随即合上手中的阵法书,当他将书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时,恰巧发现风岚正双手背后,面朝房门,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他仔细一想,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自从吃过晚饭后,他只顾着自己观察阵法书,领悟阵法的奥妙所在,却忽略了这段时间内安静的有些可怕。 “这家伙好像是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过,这跟以往的他可不太一样,也不知道他站在门前在看些什么?”贾绝生心中泛起了疑惑,缓慢起身。 当他来到风岚身侧时,透过门上的窗纱,发现对门梓阳的房间漆黑一片,看不到一丝烛光传出。 贾绝生扭头看向风岚,提醒道:“他都睡着了,你还在这儿看什么?” “睡着?”风岚淡笑摇头道:“梓阳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对他的脾气性格,了如指掌。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敢肯定,他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在瞒着我。” “能有什么事?他不就是没告诉你开启流域的事情吗。”贾绝生毫不在意的回答。 风岚冷哼一声,转身走向光亮的木椅,边走边说道:“对你来说,这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那是因为你还不了解梓阳。” 不等贾绝生转过身来,他就已经坐在了木椅上,继续说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今晚将会是个不眠夜。” 贾绝生缓慢走回自己的木床,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说道:“也许你是对的,毕竟你跟他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 眼看贾绝生已经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了,风岚吹灭烛光,只脱下靴子,双臂环抱躺在自己床上。 “总之啊,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我不好多说什么。”贾绝生躺在床上,淡然道。 对于这种事,他身为外人,偏袒谁都不好,两不相帮,任由他们兄弟二人自行解决,是再好不过了。 免得自己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就使他们互相猜忌,从而将矛盾提升,使得两人大打出手,这就不好了。 贾绝生活了十六年,见过太多为了利益而不顾及兄弟情份,出卖,背叛,甚至是连背后捅刀子的亲兄弟,他也是见过的。 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都尚且如此,就更别说没有血缘关系的异姓兄弟了。 嘎吱! 风岚房中的烛火刚刚熄灭不久,对面梓阳的房间就响起了开门声,而且是有意将声音降到最低。 咔嚓!咔嚓! 虽然梓阳尽力将自己的脚步放缓,却还是踩碎了地面上早已结冰的坑洼,发出清脆的裂痕响声。 直到他推开栅栏门,走了出去,小院才重归平静。 不多时,小院外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风岚与贾绝生的耳边回荡着嗡嗡声响,久久都未散去。 风岚猛地起身,急忙冲出房外,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如一叶扁舟行驶在大风大浪中,摇摇欲坠。 最终,那黑影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 风岚心中一惊,发疯似地冲了出去,他双膝跪在黑影旁,将奄奄一息,面目全非,浑身被鲜血包裹的梓阳抱入怀中,不断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要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只可惜,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梓阳靠在他耳畔,声弱无力道。 “你别说话,我一定会救你,我这就带你下山。”风岚脱下棉衣披在他身上,抱起浑身是血的梓阳,神色恍惚道。 梓阳靠在他怀中,艰难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大哥,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他。。。。。。我的消息。” 说完,他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风岚眼眸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悲痛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梓阳,相信我!” 之后,他抱着梓阳向山下跑去。 贾绝生身披棉衣,手拿烛火站在门外,二人的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他缓缓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道:“二人虽不是同胞兄弟,可这份情谊却感人肺腑,值得令人深思。” “说到底,还是我被浑浊的事物蒙蔽了双眼,但愿你能带着他顺利下山吧。” 贾绝生今早丢披风时,亲身体验了山中积雪有多厚,稍有不慎就会摔倒在雪地中。 下山的小路他也走过几回,陡峭的斜坡有好几处,他每次下山都是小心翼翼,一步一个脚印地走。 当然,那时的道路还没被大雪覆盖。 贾绝生走回房内,突然两手一拍,恍然大悟道:“不对!他们一定可以顺利下山的,我瞎操心个什么劲,真是的!睡觉。” 山路崎岖难行,再加上原本的下山小路早已被大雪淹没,只能看到白茫茫的雪地,四周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风岚也没多想,抱着梓阳一个劲地往前冲,找不到路,自己就用着这双脚,亲身踩出一条路来。 就在这时,他脚底一滑,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为了保护梓阳,他在即将落地的瞬间,迅速侧身,手臂,腰部,腿部统统砸在雪地覆盖的大石上。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过后,他又重新奔跑在雪地中,丝毫没有被先前跌的一跤,从而减缓下山的速度。 吴争镇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如一点星火落在了干燥的稻草中,轰的一下就燃起了大火,小镇四周传来阵阵嘈杂的犬吠声。 花瑶两只小手裹着被子,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却迟迟没有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无奈只好自己起床去开门。 当她穿上衣服走出房门,来到小院中的同时,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吴圆逍的房间,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一个黑影靠在窗边正翻看书本。 她气得咬牙跺脚,低声埋怨道:“真是越来越懒了,明明没有熄灯嘛,连下楼开门的这种事都懒得做了。” 嘎吱! 花瑶话音刚落,就听到了窗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急忙用双手捂住嘴巴,狡黠的双眸来回转动。 吴圆逍手扶窗门,厉声训斥道:“女孩子就该要勤奋点,快去开门!” 咣当! 窗门被他狠狠关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门外的敲门声愈发响亮,本来被人从睡梦中惊醒就满是怨气了,这又被吴圆逍教训了一顿,心中更是恼火,门外还在不停敲门。 花瑶一边走,一边恼怒喊道:“敲敲敲,敲敲敲,这大晚上的你敲什么敲?!” 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风岚浑身是血,双膝跪在门槛前,恳求道:“我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吧,他快不行了。” “你是?”花瑶揉着眼睛,低头一看,顿时睡意全无。 她手掌紧紧抓着一扇门,另一只手指着躺在门外,面部全是鲜血的人,惊呼道:“啊!这这。。。。。。这人是谁啊?” 当风岚抬起头时,花瑶樱唇微张,梓阳的两个哥哥她还是知道的。 可眼前这人并不是洛源,还说救救他弟弟,那么躺在地上的这个弟弟。。。。。。 花瑶颤声问道:“这人该不会是梓阳吧?” 风岚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泪如雨下,情绪激动道:“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你不救他的话,我弟弟只能等死了。” “你先带他进来吧。”花瑶面色复杂道。 风岚抱起梓阳,低头不断道谢。 花瑶用手巾擦拭着梓阳脸庞的血渍,发现他的脸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裂痕,就如同一件瓦罐被摔得七零八碎后,又重新拼凑了起来。 她刚想解开梓阳的衣服,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起身问道:“他身体的其他部位,该不会也都是这个样子吧?” 风岚随口答道:“怎么了?你快出手救他啊。” 花瑶走向一旁,十指紧紧攥在一起,背对着他,低头为难道:“他是男孩子,又是全身伤痕,我怎么能替他治疗呢。” 扑通! 风岚跪在地上,苦求道:“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如果救了他,以后还怎么见人。”花瑶轻咬唇瓣,犹豫道。 “这有什么,你要是能救活了他,大不了我让他对你负责,好不好?”风岚灵机一动,猛地抬头,急忙说道。 花瑶依旧没有转身,也没有回答他。 “我弟弟的兽掌已经消失了,现在的他跟正常人一样。你早点救他,他就多一份生机啊,你不能再犹豫了。” 花瑶淡淡道:“你先出去吧。” “我出可以,不过你可一定要救他啊。”风岚咬牙提醒道。 他左臂垂在身侧,左腿走路有些不太自然,却仍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 风岚关上房门后,一个人背靠墙壁,仰面呲牙咧嘴,血珠沿着手臂滑落。 他右手抓住左臂猛地向后一拉,身体一歪,侧脸紧贴地面,额头上汗珠直冒,口中牙齿咔咔作响,脱臼的手肘终于是接上了。 第十八章 神秘瘦高个 梦境中,梓阳一个人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内,没有一丝光芒照射进来,四周皆是一片混沌。 每过一段时间,混沌中总是会有一股萧瑟的寒风吹过,如锐利的刀锋划过脸颊,使双目呆滞的梓阳有了短暂的清醒。 感受到疼痛后,他停下脚步,还未来得及伸手抚摸,血珠就沿着脸颊滑落,融入脚下的混沌中。 在吸收完梓阳的鲜血后,原本只在他脚下的混沌之气突然暴涨,一下就淹没到了他脚踝的位置,且愈发浓郁。 梓阳站在原地仰望高空,迷茫的眼神微微眨了眨,又重新抬起脚步,如孤魂野鬼般,继续向前走。 混沌之气的涨幅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悄无声息的危机正一步步向他逼近,直至混沌将他吞没。 吴争镇 “怎么样?梓阳醒了吗?”花瑶刚走出房间,风岚立即起身笑问道。 花瑶一脸疲惫道:“你自己进去看吧。” 风岚听后,眉头微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艰难地抬起脚掌,面色沉重地走了进去。 临进门时,他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扑倒在地。 风岚缓慢抬起眼眸,望着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脸色煞白的梓阳时,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一半了。 当他坐在床边,握着梓阳满是裂痕且僵硬的小手后,神色慌乱道:“怎么回事?梓阳的手为什么没有温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花瑶轻声叹息道:“他失血过多,四肢早已失去知觉,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此刻,他能睁开眼睛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 风岚不语,他知道人家为此忙碌了近乎一天一夜,也是倾尽全力了,可他心中仍是不甘,双手紧紧握住那冰凉的手掌。 空中雾气遮挡月光,子时到了! 平躺在床上的梓阳猛地睁开双目,风岚欣喜不已,他刚要说话,但看到那双淡漠的银白色瞳孔后,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梓阳身躯乍然坐起,机械般地扭过头来,冷冷地看了风岚一眼,被攥紧的手掌转动,风岚只觉胸口一痛,口吐鲜血被震飞,倒地不起。 而后,他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起身向门外走去。 花瑶张开双臂拦在门口,劝阻道:“你现在伤得很重,不可以再外出走动了。” 风岚手捂胸膛,口中鲜血直流,大声提醒道:“小心!他不是梓阳!” 花瑶娇躯微颤,拦在门口,完全没有退却的意思。 滋滋! 梓阳掌中隐约有雷光闪动,他突然高举缠绕着雷光的手臂,以极快的速度拍向花瑶惨白的小脸。 风岚双臂撑地刚要起身阻止,却因体力不支,再一次趴在了地上。 “啊!”花瑶双眸紧闭,张开的手臂并未收回,她只得用惊呼来表示内心的恐惧。 “梓阳!你不能杀她!”风岚声嘶力竭道。 滋滋! 花瑶面前的手掌迟迟没有拍过来,她悄悄张开眼眸,看着掌心内近在咫尺的电光球,暗自送了一口气。 梓阳收回手臂,毫不客气地推开她的手臂,走出门外。 不多时,一道天雷从天而降,硬生生的他天灵盖中劈下,天雷落下的同时,遮挡月光的雾气开始逐渐消散。 花瑶双手捂住嘴巴,盯着四脚朝天,周身鲜血如泉水般涌动的梓阳,震惊不已。 这伤痕的来源算是找到了。 踏!踏!踏! 花瑶重新替梓阳止血后,脚步沉重地向楼上走去,以她目前的医术,根本不可能救活他,唯有问一下吴圆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砰砰! 她来到门前,抬手敲了两下门。 “进来。”房内传出吴圆逍的声音。 花瑶还未开口,吴圆逍放下手中书籍,背靠木椅,摊手无奈道:“想救他只有一个办法,我是做不到。” 花瑶失落地转身,刚要离去。 吴圆逍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再次说道:“我没办法不代表你也没办法啊,正所谓一物降一物。” “他能不能活命全在你一念之间,你想让他活他就一定能活过来,你想让他死直接撒手就好了。” 吴圆逍将凉茶倒掉,又给自己重新满了一杯热茶,花瑶望着他,柳眉微皱,小脸上满是不解之色。 “还不明白吗?”吴圆逍开口问道。 花瑶尴尬地笑了笑,缓缓摇头。 “我想喝茶水,可这茶杯里的茶水凉了,要怎么办?” “倒掉。” “那之后呢?” “再满上一杯啊。” “这不就对了,真是笨死了!”吴圆逍手背对着她挥了挥,示意她赶紧走。 花瑶走后,他连继续看书的心情都没了,他手掌揉着额头,“当初怎么就从西大陆救回这么个笨丫头呢。” “这也太笨了。” 山脚下 贾绝生站在栅栏门外,手里拿着半块馒头,眸光急切的眺望着湿滑的小路,却不见一个人影走来。 他仔细分析道:“这不对呀,按理说早就该回来了,不可能出什么岔子啊。” “这眼下大雪初融,地面异常湿滑,以我的状态根本下不了山,可这家里的馒头就剩这半块了,这总不能天天喝茶吧。” 贾绝生有些不舍地吃掉手中的半块馒头,刚转过身去,又扭过头来望向小路,总是期盼着有惊喜出现。 他这个动作一来一回,不知做了多少次,最后,终于是失落的回房休息了。 某处竹林中 林孝杰跪在两座无字墓碑前,手握半个拳头般大小的碧绿珠子,闭目对着天空缓缓仰起颓废不堪的面容。 温暖柔和的阳光沐浴在他脸上,使他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一些往事,嘴角不由得露出浅浅的笑容。 “年纪轻轻就拥有了木之本源,你的运气倒是蛮不错的嘛。”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一位身着黑色套头披风的瘦高个男子背对着他,地面上散落的枯叶随风而动,微风缓缓吹起男子披风一角。 林孝杰脸色微变,“此人竟能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我面前,而我却没有一丝察觉,其自身境界必远超于我。” “前辈也是来夺取我手中这木之本源的?”林孝杰试探性问道。 “哈哈哈!木之本源?没兴趣。”瘦高个的披风随着笑声微微晃动,随后他说出了一句令人大跌眼眶的话。 要知道,木之本源与神府齐名,有了它就相当于拥有了木神府,世人哄抢还来不及呢,可眼前之人竟能说出没兴趣这种话。 林孝杰盯着瘦高个的背影,耳边回荡着男子的笑声,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令他敬佩不已,却又害怕见面的人。 林孝杰若有所思道:“听前辈的笑声,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瘦高个饶有兴趣道:“噢?是谁?” “放荡不羁潇洒客,万千少女如意郎,也就是北大陆第一美男子,不知前辈可曾听过?”林孝杰笑道。 因为,知道这句话的人微乎其微,除非是去过四块大陆之外,最危险的地方,不然绝不会知道此人是谁。 瘦高个干咳了两声,质问道:“你去过古岛?” 林孝杰大惊,赶忙回答道:“实不相瞒,当年家母病重,晚辈跟随北大陆的顶尖强者曾去过古岛,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木之本源。” 瘦高个抚摸着鬓角的一缕长发,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你是那个可以聚石成山,拥有双神府的小鬼。” 林孝杰瘫倒在地,手中的木之本源脱手而出,滚落在瘦高个身后,他激动不已,嘴巴大张,颤声道:“前。。。。。。前辈,真的是!” “我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北大陆第一美男子。”瘦高个缓缓转过身来,露出那张桀骜不驯,俊美非凡的面孔。 林孝杰赶紧调整情绪,闭紧嘴巴,他知道那人有个习惯,就是不喜欢看到嘴角张开,眼冒金星的痴迷者目光。 他望着那两鬓角长发垂至锁骨,面容平滑,白净如玉,一身朴实无华的白衣,腰缠白玉带,跟富家贵公子比起来,就差一把折扇了。 瘦高个看到林孝杰吃惊不已的摸样,故作不悦道:“你既知我身份,就该知道我的性格,我现在可是有点不太高兴。” 林孝杰立即起身,捡起泛黄竹叶上的木之本源,双手递给瘦高个,恭敬道:“晚辈当年去古岛为的就是用这木之本源来救家母,如今家母自愿离开人世,它在我手中已是无用之物,还请前辈收下。” 瘦高个平静道:“我早就说过了,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木之本源。” 林孝杰单膝跪地,双手将木之本源举过头顶,诚恳道:“当年古岛之行,若是没有前辈的庇护,晚辈恐怕早已葬身古岛了。” “家母能用木之本源强行续命,这还要仰仗前辈古道之恩,没有前辈抵挡古岛强敌,我怎会得到它,您能收下这木之本源,我心里也好受些。” 在林孝杰的极力恳求下,瘦高个只得接过他掌中的木之本源,随后两人一同消失在繁茂的竹林中。 第十九章 老叔来了 梦境内,混沌之气持续蔓延,如今已盖过梓阳的双肩却并未停止,仍是在缓慢增长,似乎是有一口气将他吞掉的趋势。 此时的混沌之气,早已摆脱先前吸收血珠才可成长的关键因素,现在的它即便没有鲜血,也可自行缓慢涨幅。 这就好比一只不会飞翔的雏鸟,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磨练羽翼,终有一日,它必能展翅翱翔于湛蓝色天空中。 当混沌之气盖过梓阳头顶时,他如一位溺水的孩童,两只手臂高高举起,不断挣扎舞动,不愿就此放弃。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停止无力的挣扎,准备听天由命之际,一缕微弱的火光透过混沌照射在他的脸庞。 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就像是一根稻草,使即将意志消散,彻底陷入沉睡中的梓阳,获得了短暂的喘息。 光芒驱散混沌,就像一个国家同时出现了两位君王,双方为了争夺王位,彼此间必定会产生殊死搏斗。 也正因两者间的争斗,梓阳夹缝求生,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前,他不会有任何的生命危险,可两者间一旦分出胜负,他的命运也将改变。 光芒胜,他可活,混沌胜,他必死。 雷虎躲在暗处,望着两种力量间的对抗,银白色兽瞳微凝,喃喃道:“天意吗?!这蠢材本该永堕混沌,如今却得贵人相助,死里逃生。” “此等气运如大海捞针,百年难遇,必死之局竟被他给解开了。”雷虎心存顾虑道:“只不过,这样一来,我北大陆的真龙就要被拷上枷锁了,这究竟是福是祸,还犹未可知啊。” 吴争镇 吴圆逍家中,风岚坐在床边攥着梓阳那温度极低,但终归是不再僵硬且冰冷的双手,他面挂微笑的望着昏迷不醒的梓阳。 花瑶此刻正手拿布袋,将药厨中的瓶瓶罐罐尽数装入布袋内,瓶罐间的轻微碰撞,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风岚看着忙碌许久的她,笑着打趣道:“你把药瓶都装起来做什么?你该不会是想离家出走吧?” 花瑶用手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望着风岚,含糊不清道:“你说的不完全正确。” “什么?!”风岚脸色慌张,急忙询问道:“你要去哪儿?你走了梓阳怎么办?他的伤势刚有好转,你就要一走了之吗?” 不等花瑶回答,吴圆逍推开房门,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袱,叮嘱道:“山里冷,我又不会给你做衣服,只得出门给你买些驱寒保暖的衣物。” 说完,他将包袱放下,转身向楼上走去。 花瑶轻咬唇瓣,呆呆望着门前的包袱,许久过后,她艰难地笑了笑。 风岚低头沉默片刻,难以启齿道:“你是为了梓阳才会这么做的吧。” “其实,也不全是啦,山里条件虽然艰苦些,但至少不会有人打扰,远离喧嚣的小镇对他养伤也是有好处的。” “另外,我也想体验一下山里的生活。”花瑶一脸向往的讲完,又继续埋头装起了药厨上的药瓶。 风岚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梓阳脸上的裂痕,叹了口气,“分明是整日雷声轰鸣,引起了小镇中村民的不安,才导致她不得不离开小镇。” 风岚梳理了一下情绪,恭恭敬敬地对她深深鞠了一躬,之后,走到门口,拿起包袱走出了小镇,连夜回到山下小院。 贾绝生嘴角干裂,一脸虚弱地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激动不已道:“你可回来了,你要是再晚回来几天,我可就要饿死在这山里了。” 风岚放下包袱,从怀中拿出馒头在他眼前晃了晃,后者咽了口唾沫,急忙伸手去抓,却被他轻易躲开了。 “我快要饿死了,你赶快把馒头给我吧。” “答应我一件事,这馒头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风岚坐在椅子上,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包馒头,放在桌子上。 贾绝生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别说一件事了,你让我吃饱了,答应你十件事也成啊。” 风岚听后,将手里的馒头扔向他,贾绝生接过馒头,狼吞虎咽的吃完后,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大事。 他缓缓将目光投向风岚,低声道:“你开启了流域?” “我不知道你说的流域是什么,我只知道那里有着两扇关闭的府门,里面可以装很多东西。”风岚笑道。 贾绝生瞳孔微张,盯着他看了半天。 “你吃饱了没有?吃饱了就跟我进山砍树。”风岚催促道。 “砍树?这大晚上的你要进山砍树?”贾绝生咧嘴面露不悦,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再次问了一遍。 风岚点头,理所当然道:“对呀,去山里的竹林砍些竹子回来,顺便给你盖座竹屋,你看怎么样?” 一听到给自己盖竹屋,贾绝生点头欣喜,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好好好,我跟你去,咱们现在就走。” 吴争镇西面荒漠 洛源背着桃木剑行走在荒漠中,原本包裹食物被他系在胸前的包袱结,早已是消失不见了。 连续几天的赶路,洛源没有看到沙漠中有一辆马车经过,甚至是连车辙印都不曾见过,这令他感到有些不安。 要知道,在他刚踏上荒漠的时候,虽没见过马车,但沙地上的车辙印纵横交错,一直是没断过的。 现在,脚下的这片沙地,只有一排骆驼蹄印,并且被沙土覆盖过半,这就表明眼前的这条路已经很少有人走了。 洛源叹了口气,解下挂在腰间的水袋喝了一口,道:“好在前几天有雪,不然我现在怕是连口水都喝不上了。” “你可真是机灵啊。”沙漠中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洛源一边系着水袋,一边随口说道:“这还用你说。” 啪嗒! 洛源停下手中动作,缓缓抬起头来,手中的水袋掉在地上。 “不对呀!你。。。。。。你是?”洛源望着面前身形高挑,长发散落在两肩,一身洁净白衣的男子愣了许久,感到有些眼熟。 “怎么?连你老爹我都不认识了。”白衣男子笑着转过身来。 当洛源看到男子的俊美面容时,还特意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后,心中的怒火顿时消散。 他笑容满面道:“逸叔!您怎么在这?” 白衣男子身形一闪,一个暴栗捶在他脑袋上,故作恼怒道:“我是你老爹!不是你老叔!” 这句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洛源此刻早就火冒三丈了,但眼前这人他却怎么也发不起火来,只得揉着脑袋傻笑。 “逸叔,你跟当年一样,还是喜欢捉弄人。” 白衣男子手捏鬓角长发,细细打量着洛源,道:“你长大了。不过,你对剑的喜爱却是丝毫没变。” 两人行走在沙地上,洛源忍不住问道:“逸叔,你怎么有时间来这里啊?” 白衣男子没好气道:“别提了,我若不来,你的小命恐怕要葬在这荒漠之中了。” 洛源满是不解地看向他。 白衣男子指着脚下的骆驼蹄印,缓缓抬起手臂,直指前面广袤无垠的荒漠,道:“你如果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只会渴死在沙漠中,” “因为,这条路的尽头是西大陆,你觉得凭借着一个水袋,你有机会到达西大陆吗?” 洛源缓缓摇头,随后突然说道:“难道是前几天的大雪影响了我的判断?” “不说这个了,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白衣男子也懒得跟他解释这许多了,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不等男子出手,洛源立即向后退了两步,率先问道:“逸叔要带我去见谁?” “哎?你这孩子,你老叔我会害你吗?”白衣男子一脸茫然道。 洛源急忙摇头解释道:“不是不是,逸叔自然不会害我。可您刚来到这儿就不想四下走走,欣赏一下周围的风景吗?” 白衣男子爆粗道:“欣赏个屁!这茫茫黄沙有什么可欣赏的。走走走,我带你去见一位剑道高人,保准你会痛改前非走上正道。” “啊?逸叔,我没做错什么吧。” 白衣男子边走边说道:“错了错了,是洗心革面,也不对,弃暗投明?更不对,是。。。。。。” 男子站在洛源面前,仰面思考了许久,始终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洛源深感无奈道:“是取长补短吧。” 白衣男子拍手,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么个理儿,你只要跟着那人学就对了。” 白衣男子将白净的手掌搭在洛源肩膀上,继续说道:“至于人家会不会收你为徒,这我可就管不了了。” “那人性情古怪,可不好对付啊。” 洛源翻了白眼,“这世上有比你还难对付的人嘛。人都说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可我老叔只占了一半。” 啪! 白衣男子抬手拍打在洛源脑袋上,严肃道:“你小子,敢在心里骂老叔?你以为你老叔我会不知道?” 洛源双手抱头,看着男子故作冷酷的面容,想笑却又不敢笑。 “哎?你小子,这几年不见还真长本事了,连你老叔我都不怕了?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了。”白衣男子撸起衣袖。 洛源双手紧紧抓着男子的手腕,求饶道:“逸叔,就我这身板,你这一拳下去,我的小命可就没了。” 白衣男子哈哈笑道:“知道怕了?” 洛源连连点头。 “知道错了就好,咱们走!” 一阵风沙过后,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第二十章 剑幽峰 “师父,今天这茶可还适口?”身着草鞋露着脚趾的卷发男子,右手拿茶壶,低首弯腰,态度谦和道。 坐在木椅上的老者,手拿茶盏,轻轻吹动着漂浮在茶水面上的茶叶,而后抿了一口茶水,闭目点头评价道:“甘苦兼有,人生就该这样,好茶!好茶!” 这位给老者倒茶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吴争镇中的闲汉,有万薪,不对!现在他的名字叫薪万有。 薪万有是老者所收的第三位弟子。 “师父,师兄去哪儿了?往日给师父煮茶他可是最积极的,这都晌午了却仍不见其踪影,他该不会是下山了吧?”薪万有随口问道。 老者脸色微变,哐当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拍在桌子上,迅速起身,不悦道:“这臭小子去哪儿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出去了?啊?”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师父您先消消火,消消火。师兄说不定是去给您捉野味去了,这也是有可能的。”薪万有放下手里的茶壶,劝说道。 老者怒目圆瞪,长袖一甩,抬手指着门外,厉声道:“捉野味?哼!你少替他说好话,他跟了我这么久,我还不了解他吗?” “他一定是去武州了。” “武州?师兄去武州做什么?”薪万有面露不解道。 老者重新坐在木椅上,反问道:“武州最出名的是什么?” “丹药啊。”薪万有很自然的说完,却又觉得不对,道:“可师兄又没有受伤,他有丹药也没地方用啊?” 老者指着他训斥道:“愚笨!他不用不会给别人用?谁说丹药只能自己用了?” 薪万有尴尬笑道:“师父教训的是,师父教训的是。” 老者重新拿起茶盏,详细说道:“前些日子有人来找过他,这臭小子能瞒得过你,可他能瞒得过我吗?真是的。” “是万有失职了。”薪万有低头认错道。 守护剑幽峰是他的职责,如今有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剑幽峰,不管这人是敌还是友,这都是自己的过失。 老者和善道:“万有啊,这件事也不能怪你。毕竟,这家贼最难防啊。” “人家有隐匿气息的丹药,可以轻松避开你的感知,这很正常,你也别太过自责了。” “不管来人是否有丹药或宝物防身,我没发现就是我的错,还请师父责罚。”薪万有始终不肯抬头看老者,执意说道。 老者拗不过他,无奈道:“万有啊,有客人来了,我就罚你下山去接待一下贵客吧。” 薪万有听后,退出草屋,他看着山峰四周的朵朵白云,顿时觉得自己少了几分罪责,立即动身向山下走去。 由于他着急下山,并未注意到在下山途中,自己左臂的衣袖随风飘荡,一会儿贴在后背,一会儿靠在胸前。 左臂的消失,对他来说有着更加深远的意义。 剑幽峰山脚下 洛源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又看了看坐在树下,闭目养神的白衣男子,忍不住说道:“逸叔,我们不上山吗?” “上山?上山做什么?”白衣男子问道。 “我是来拜师学艺的,这站在山脚下苦等,总不能让师父下山迎接吧。”洛源回答道。 白衣男子点点头,依旧闭目,忧愁道:“这让师父迎接徒弟是有些不对,可我并不想带你上去啊。” 洛源刚要回话,白衣男子再次说道:“你别想着一个人上山,因为你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走上山顶。” “为什么?”洛源来到他面前,皱眉道。 白衣男子玩笑道:“没人引路连你老叔我都去不了山顶,更别说你了。” “逸叔,我在跟你谈正事,你就别取笑我了。” “我也在跟你谈正事啊,你老叔我是真不想上山,你就别逼老叔了。” 白衣男子话音未落,薪万有就已来到了山脚下,盯着二人,“这师父口中的贵客,该不会就是这两个人吧?” 一个从未谋面的白衣俊美男子,还有一个。。。。。。这个背影好熟悉啊,难道说这是个熟人?薪万有面带疑惑地走了过去。 白衣男子站起身来,拍着洛源的肩膀,道:“有人来接你了,你老叔我也该走了。” 洛源扭头将目光投向后方,正好迎来薪万有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双方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许久过后,薪万有刚想抬手打招呼。 谁知,洛源双手急忙抓着已经转身,但并未离去的白衣男子的手臂,指着薪万有,道:“逸叔!不能放过他!” 白衣男子打量着薪万有,而后蹲下身子看着洛源,道:“哦?怎么了?” “逸叔,眼前这人在吴争镇时没少欺负人,你可千万不能就这样放了他,一定要出手教训教训他。”洛源恶狠狠地盯着薪万有。 薪万有一脸茫然,并没有反驳他。毕竟,在吴争镇时他的确有些地方做得不对,可那些事都过去了,干嘛还要追着不放啊。 “洛源,你可别瞎说!我在吴争镇的那段时间可没有欺负你。”薪万有理直气壮道。 洛源死咬不放,有这么好的机会报仇,绝对不能错过,道:“你是没欺负我,可你有没有欺负梓阳?逸叔,绝对不能放过他!” 薪万有沉默了。 其实,在吴争镇生活的日子里,他还是蛮喜欢梓阳的,小家伙聪明伶俐,长得十分可爱,就是性子有些倔。 通过长时间的接触,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要收梓阳为义子,只不过,都被小家伙给无情的拒绝了。 当时,自己本就身心受挫,未能治愈,情绪极不稳定,还有人敢违抗他的意愿,这才导致他情绪逐渐恶化,逐渐开始欺压良善,祸乱一方。 如今,再次回想吴争镇的种种往事,真是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沙沙! 四周树木沙沙作响,剧烈晃动,数以万计的树叶横竖不一的悬浮在空中,恐怖的气势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最终,碧绿色的树叶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张类似于蛛网的形状,将整座剑幽峰笼罩。 莫名的强风使得薪万有脸色剧变,他不知道眼前这位白衣男子的实力究竟怎样,可但从周围变化来看,此人绝不简单! 洛源看着薪万有笑嘻嘻道:“你完蛋了!” 薪万有伸手劝阻道:“这位朋友,此处是剑幽峰,嘶!” 他的话还未讲完,便感到脸部微微作痛,一道细如尖刺的划痕显露,鲜血悄无声息的流了出来。 薪万有手掌一抹脸颊,望着指尖上的血液,惊恐地看了白衣男子一眼。 而就在此时,一枚碧绿色的树叶的外轮廓夹带着少量血痕左右摇曳,缓缓落地。 薪万有望着带血的树叶,瞬间明白了洛源为什么会有持无恐的指使白衣男子教训自己。 因为,他与白衣男子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毫不夸张的讲,白衣男子一旦出手,整个局势必将会呈碾压趋势。 白衣男子的长发随着微风晃动,面无表情道:“你放心,我不会杀死你的。在老爷子的地盘上,总要给他老人家一分薄面嘛。” 嗖! 站在百米开外的白衣男子动了,有万薪只感受到一阵寒冷的凉风吹过,整个人就已经倒飞了出去。 白衣男子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空中,一拳捶在薪万有的后背上,后者的身体猛地砸向地面。 轰! 万千尘土飞扬,薪万有口吐鲜血的趴在地上,全身骨头就跟散架似的,连站起来的力量都使不出来。 片刻后,他萎靡的双眼缓慢闭合,昏死过去。 洛源嘴巴大张,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薪万有还没落地的时候,白衣男子就已经是站在自己面前了。 他知道自己的逸叔很强,可这强得有些过头了吧? 洛源看着如此不堪一击的薪万有,很是好奇道:“逸叔,他是不是很弱呀,你只用了两招就把他给打趴下了?“ 白衣男子平静如常道:“也不是很弱吧,半神三境而已。这小子能接下我两拳,也算是有点实力。” “啊?!半。。。。。。神,半神三境。” 境界的强弱划分洛源还是知道的,半神境内的强者,已经是十分接近金字塔顶端的人了。但是,在逸叔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白衣男子蹲下身揉着洛源的脑袋,笑着说道:“你老叔我要走了,你可要努力修炼啊。” 白衣男子说完,不等洛源回答就闪身离开了,而就在他离去的下一刻,一柄散发着银白如雪的长剑插入地面。 在白衣男子的几个闪身过后,地面中横七竖八的插了数十柄银白色长剑。 “老爷子,用不着这么客气吧,我想走你未必能留下我。”白衣男子立于空中,谈笑自若道。 哗! 笼罩在剑幽峰上空中的树叶大网突然落下,如一条气势恢宏,滔滔不绝的瀑布倾泻而下,清新舒适的气息弥漫整座山峰。 白衣男子则是借着这股气息来掩盖自己的气息,安然离去。 第二十一章 醒来 风岚在贾绝生的帮助下,两人忙碌了三四天的功夫,就在梓阳墙侧的空地上搭建起了一座宽敞的竹屋。 清新怡人的竹子香味飘散开来,给人一种心旷神怡,回味无穷的愉悦快感,如贪杯的酒徒畅饮美酒佳酿,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住进竹屋了,贾绝生站在竹屋外放声大笑。 风岚正蹲在地上收拾竹子,突然被他的笑声给吓了一跳,他斜着身子,扭头问道:“你站在那儿傻笑什么呢?” “惭愧,惭愧。我寸功未有,怎能独居豪宅啊。”贾绝生面带微笑,搓着双手,很是客气道:“如此大费周章地盖这么一间竹屋让我住,这怎么好意思呢。”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可心里早就将竹屋视作是自己的了。 他是看在风岚辛辛苦苦这些天的份上,才会故作推辞,这也算是给人家辛苦费的一种安慰。 风岚缓缓点头,如梦初醒,起身指着早已坍塌的草屋,道:“明白,明白。这样吧,那里有座草屋,不如你就住那儿吧。” 贾绝生还以为风岚在跟自己开玩笑,他笑着拒绝道:“不行啊,那座草屋不是早就塌了吗,这怎么能住人呢。” “我还是。。。。。。”贾绝生指着身后的竹屋,话还没说完,就被风岚一句话给呛着了。 “没事,没事。塌了可以再建嘛,咱们有竹子在手,搭建一座竹屋还是很简单的。” 贾绝生看了一眼剩下的竹子,再次拒绝道:“不行啊,你就只剩下这十几根竹子了,这怎么能盖间竹屋呢。” 风岚胸有成竹道:“相信我,用这十几根竹子撑起那间草屋足够了。” 贾绝生仍不放弃,依旧是找了个理由,道:“我每次经过那间草屋的时候,总会闻到一股怪味,这会影响我看书的。” 风岚极度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解释道:“你懂什么?小时候梓阳容易生病,但每次住进草屋后没几天病就好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贾绝生摇了摇头。 “这间草屋是专门用来辟邪的。我让你住在这里面是为了你好,而你还总是嫌弃这,嫌弃那的。”风岚摆出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眼看自己落了下风,贾绝生看着崭新的竹屋,有些不舍道:“这刚盖好的竹屋不住人,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风岚嘴角微翘,旋即说道:“不浪费,不浪费。这间竹屋本来是给你住的,可你又不想住,只能给医生住了。”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想住了?还有,你可是说过要给我盖竹屋的。”贾绝生还在为竹屋最后的居住权,努力反驳着。 风岚细细说道:“刚才是你自己说没有功劳,不能独居豪宅的,我说的对不对?” 贾绝生勉强点头,他本想着说点客套话,却没想到把本属于自己的竹屋给搭进去了。 风岚拿起地上的竹子,道:“咱们这儿不是还剩下这么多根竹子嘛,我把这些竹子都用上,保准给你将那间草屋给撑起来。” 贾绝生指着坍塌的草屋,无力争辩道:“我,那,你,这,你。。。。。。” 最终,他面无表情地摊开双手,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气得自己一屁股坐在地上。 “行行行,我明白了。你放心,在你住进去之前,我保证让你闻不到之前那味儿,怎么样?”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跟你客气了。”贾绝生撂下一句话,生着闷气进屋了。 风岚用了半天时间,用剩下的竹子将坍塌的草屋给撑了起来,再重新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尘土。 当贾绝生看到风岚履行诺言后,心中的怨气顿时消了不少,当晚就迫不及待的住进了草屋。 晚上,风岚独自一人来到栅栏门外,坐在刻有洛源二字的木桩一侧,仰面望着群星闪烁的星空,随后看着木桩,感慨道:“这几天没见到梓阳,你一定很担心他吧。” “你放心,今晚我就下山,明天晚上我就把梓阳给你带回来。” 风岚对着木桩聊了一会儿,就动身下山了。 贾绝生手拿阵法书走出房门,站在栅栏门内盯着木桩看了许久,口中呢喃道:“洛源?这个人会是谁呢?” 搭建竹屋的这几天,每到晚上他都能听到风岚对着木桩讲话,他又不敢随意开口问这个人是谁,万一牵扯出人家的伤心事就不好了。 毕竟,在一根木桩上刻一个人的名字,这里面所包含的东西太多。 吴争镇吴圆逍家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头扎双马尾的少女花瑶,双手撑着香腮,靠在床边问道。 梓阳面部全是大大小小的裂痕,他每次微弱的呼吸,裂痕都会随之蠕动,有的甚至还会流出鲜血。 “我想要获得力量来改变现状。”他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不紧不慢道。 花瑶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那你以后还要每天被雷劈吗?” 梓阳脸部微动,平静道:“现如今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熬过五年天雷,彻底完成蜕变。二是放弃挣扎,自我了断。” “五年?!”花瑶眸光惊变,两手按在床边,迅速站起。 梓阳感受到她慌乱的样子后,淡淡道:“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用不着继续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他话音未落,一道道血痕沿着脸颊滑落。 花瑶一边替他擦去血痕,一边说道:“不是。你的伤势才刚刚有了起色,我总不能就这么撇下你不管吧。” “毕竟,我费心劳神这么多天,你好不容易有了意识,在这个时候选择放弃你,那我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梓阳双拳紧握,猛地睁开一双银白色茫然瞳孔,手掌中的裂痕旋即裂开,血珠顺着他的手掌流淌。 “你先别着急。”花瑶看到那对瞳孔缓缓闭合后,重新坐下,悄声问道:“力量对你而言真有那么重要吗?” “我从小被两位哥哥抚养长大,他们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想用自己的力量来回报他们。” “除此之外,我很想知道自己父母的下落。”梓阳哽咽道:“我想当面问他们一句,当年为什么要抛弃梓阳。” 花瑶脸色阴沉,情绪低落道:“你哭了。” “力量可以带来至高无上的权力,一辈子都花不完的纹石。最重要的,是它能够完成自己心中的梦想。” “当你有了自己的目标后,就会非常迫切的渴望获得力量,因为,它是改变你人生轨迹的动力。” 花瑶听完后,柳眉微皱,总觉得这些话有些耳熟。 片刻后,她两手掐腰,质问道:“你又没读过书,根本不可能了解到这么多,快说!这些是不是你在窗台下听先生讲起的?” 梓阳被拆穿后,顿时没了下文,只得闷声装睡。 花瑶喊了他几声,没有一丝回应,她本想摇醒他,却又怕他伤口开裂,也就没动手。 没过多久,她就趴在床边睡着了。 第二天,花瑶伸了个懒腰,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眸走向门外,她刚要推门走出房间的时候,一道急促的声音却悄然响起。 “我跟你说的话,希望你不要风岚,他为我付出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让他比我先一步走上这条路。” “挫折与收益是成正比的,我不想给他太多压力。” 花瑶转过身来,两手背在身后,俏皮道:“你这是在求我吗?” 梓阳叹息道:“算是吧。” 花瑶微微一笑走出房间,一副很是得意的样子。 当她打开大门的时候,斜靠在门侧墙壁熟睡的风岚,听到响声急忙睁眼起身,问道:“梓阳醒了吗?” 花瑶点头犹豫道:“醒倒是醒了,只不过。。。。。。算了,你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她也不知道该怎样跟风岚讲,索性就让他亲自去看,免得自己说漏了嘴。 她可是从梓阳口中得知,这银发男子的恐怖之处,稍有不慎,就会被他看破端倪。 风岚兴高采烈地走了进去,他望着那呼吸均匀,面部皆是伤痕的梓阳,缓缓走到床边。 他握着梓阳的手掌,感受到手掌中的温度后,欣然笑了笑,并没有将目光放在那血迹斑斑的手掌中。 梓阳率先玩笑道:“积雪深厚,下山的路不好走吧?你就不怕带着我跌下悬崖吗?” “跌下悬崖倒也好,你也省得在这世上活受罪了。黄泉路上有我陪着你,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风岚的眼泪落在他手上。 “你都知道了?”梓阳心虚道。 “说吧,你还要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多久?” “没有多久。” “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梓阳沉声道:“五年。” 风岚脸色惊变,颤声道:“我不会在这里陪你五年。等你伤势平稳后,我会出海闯荡。” “还是留不下你呀。”梓阳抽回手来,缩入被窝中。 当风岚清晰看到那被血迹包裹的手掌后,又笑着补充道:“你养伤这期间内,如果表现得让我满意,说不定我会跟你一起去冒险。” 梓阳旋即一笑,随后又察觉到不对,板着脸道:“你想骗我?我才不信呢。” “说句心里话,你一个人外出,我真是有些放心不下,有我在你身边开导你,终归是比你自己历练要安全些。” 风岚化被动为主动,他这模棱两可的话令梓阳有些动容,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本主动权在他手里,可风岚仅仅用了几句话,就把主动权给轻松夺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 谨慎的贾绝生 剑幽峰 一名身背麻袋的男子来到峰下,他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剑幽峰,而后将背后的麻袋向上提了提,轻车熟路地向峰顶走去。 正当他背着麻袋即将走到封顶时,迎面撞上了鼻青脸肿,弯腰叹息,走路不便的薪万有。 男子走上前去问道:“师弟,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薪万有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手扶着一棵大树,诉苦道:“师兄,别提了。就在你擅自下山的那一天,山下来了一位白衣男子。。。。。。” 男子听完薪万有的话后,脸色逐渐转冷,他将背后的麻袋放在地上,厉声道:“岂有此理!是谁这么大胆,敢来剑幽峰撒野。” “师弟,那白衣男子长什么样?是否留下姓名?你慢慢说,这事师兄替你做主。” 薪万有看了他一眼,道:“师兄啊,不是我这做师弟的看不起你,即便是咱们师父亲自出马,也未必有把握胜过那人。” “不至于吧?”男子发虚道:“那人长什么样?” 薪万有细细说道:“漆黑长发披肩,身穿的白衣一尘不染,长相俊美非凡,异于常人,身法快如闪电。” 男子哦了一声,默默背起放在地上的麻袋,径直从他身旁走过,继续向峰顶走去。 薪万有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阻拦道:“师兄,你私自下山前往武州,师父他老人家可不太高兴,眼下他老人家正在气头上,你还是过几日再去请罪吧。” “不高兴?”男子扭过头来,极为不解道。 “峰顶有个不开窍的小子,师父他老人家正为此发火呢。“薪万有凑在他耳旁,小心谨慎的提醒。 男子一脸无畏地挥了挥手,边走边说道:“没事没事。” 薪万有见他坦然自若,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心中很是好奇,自己正好闲来无事,也就跟了上去。 “为何修炼?” “变强!” “之后呢?” “杀人!” 砰! “去!到常青树下静心反思一年,一年不够就两年,等你真正明白为何修炼后,才可学剑。” 两人刚走上峰顶,就听到草屋中传出茶盏摔碎的清脆声响,之后便是熟悉的训斥声,他们步调一致的屏气凝神,驻足低头,不敢再向前迈出半步。 洛源站在草屋外,先是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向枝繁叶茂的常青树下走去。 他本想一走了之,独自一人闯荡,却又不想辜负白衣男子的一片苦心,只得盘坐在常青树下安心悔过。 “你还知道回来啊?”草屋内再次传出老者不满的声音。 男子笑着走到草屋前,将麻袋口摊开,手拿一块外表皮土黄色的地瓜,道:“师父,这地瓜可是我寻遍山野才找的,绝对香甜,我这就给您烤去。” 他刚走没两步,房内再次传出老者的声音:“慢着。你把东西交给万有,让他去烤就行了,你留下来监督他反思。” 男子急忙给薪万有使了个眼色,后者赶忙说道:“师父,万有担心烤不好,怕影响您的胃口,还是让师兄去烤吧。” “行呀。你留下来监督他反思,让小福去烤吧。” “哎!!!”薪万有赶忙说道:“师父,这烤地瓜我最在行了,当年我在乡下的时候,可没少吃过这东西。师父放心,我烤出来的地瓜保证比师兄烤的强。” 男子急中生智,道:“师父,师弟伤势过重,又是独臂之人,行动多有不便,这弯腰的活儿他干不了,还是让我去吧。” “万有,你伤得重吗?失去一只手臂这对你的影响很大吗?”草屋内传出老者的质疑声。 薪万有忍着剧痛挺直腰杆,背起麻袋,笑道:“师父,我早就习惯了独臂的生活,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这就给您烤去。” “这。。。。。。”男子哭丧着脸,眼睁睁地看着薪万有背着麻袋离去,心中顿时暗骂,“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小福啊,你还站在那干什么?他一日想不明白你就陪他一日,一年想不明白你就得陪他一年,你自己看着办吧。” 男子愁眉苦脸道:“师父,您想惩罚我就直说,找这些理由做什么。” “你说什么?!” “我说师父心性高雅,淡泊名利,是我学习的标榜。”男子边走边吹捧,直到草屋内没了声响,才暗自送了口气。 吴争镇 皓月当空,群星被雾气遮挡,只留下一轮皎洁明亮的圆月,高挂在夜空中。 风岚背着装有药瓶的麻袋率先走了出来,梓阳双目紧闭,在花瑶的搀扶下缓慢迈下大门外的台阶。 吴圆逍手拿红色葫芦瓶,追赶出来,喊住了还未走远的花瑶,他将葫芦瓶放入花瑶手中,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去。 不久后,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巨响,风岚缓缓扭过头来,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 梓阳开口劝道:“我现在的伤势真的不要紧,趁着我们还没走远,你还是回去吧。” “你懂什么要紧不要紧的?别以为你吃了几副药,刚恢复意识就脱离了危险。”花瑶琼鼻微皱,咬着银牙,恼怒道。 “可先生他好像不太高兴。”梓阳心怀愧疚道。 风岚忍不住开口劝说道:“是啊。要不你把煎药的用量步骤告诉我,你就不要跟着我们进山了。” 花瑶反问道:“你会煎药吗?你识得药草吗?你懂得怎样搭配吗?这些是一两句话就能讲明白的?” “呃。。。。。。”风岚被这么一问,顿时没了下文。 梓阳刚要开口,花瑶的一句话彻底使他闭上了嘴巴,道:“再说了,这万一他伤口感染,你知道该用什么草药吗?” 风岚陪笑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生气啊,你跟着我们上山这自然是最好的。” “走吧。”花瑶轻声道。 风岚点头在前面开路,花瑶两手搀扶着梓阳跟在他身后。 经过这一段小插曲后,三人终于是来到了栅栏门前,风岚走上前去推开栅栏门,把身后背的瓶瓶罐罐放入竹屋中。 贾绝生听到声响后,放下手中阵法书,推开房门站在屋檐下,看着双目紧闭,满脸伤痕的梓阳,瞧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们进入房内。 正当他想要回屋睡觉的时候,懒散的目光旋即一变,被小院中的血脚印所吸引,迟迟不愿回房。 当风岚安顿好两人后,走上台阶,刚要推开自己房门时,却被贾绝生给喊住了,他悄声问道:“他为什么闭着眼睛不敢看人啊?是不是瞎了?” “你才瞎了呢!”风岚冷脸道。 贾绝生再次问道:“不是,那没瞎的话他为什么不敢看我?” 风岚跳下台阶,指着他的鼻子,毫不客气道:“你长得俊啊?我弟弟凭什么非要看你啊?!” 贾绝生话锋一转,指着竹屋,问道:“那女人是来干什么的?” “人家是来救治我弟弟的,关你什么事?你问这么多干嘛?”风岚双臂环于胸前,质问道。 贾绝生答道:“我就是随便问问。” 风岚见他一脸慌张的样子,嘲笑道:“哎呀,你怕了,你怕了。” “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贾绝生故作镇定道。 风岚开门见山道:“你怕我们三人会加害于你,所以才会问东问西,你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住我。” 贾绝生心中一凉,可还是硬着头皮道:“我有阵源石在手,还会怕你们三个初开流域的人,这简直是笑话!” 以前,他刚来到此地的时候,只有梓阳一人开启了流域,并且还是入流一境,凭他入流五境的实力根本不用惧怕什么。 可眼下,又多出了两人,自己手中又无阵源石,没有阵源石他连最基本的阵法都不能布置。阵法师的体术本来就弱,全依赖阵法作战,如果三人联手围攻他,胜负还很难说,这也是他东问西问的目的。 “哈哈哈!哈哈哈!”风岚拍着他的肩膀,平淡道:“你少拿阵源石来吓唬我。一个想杀你的人,会告诉你他自己手中有刀吗?” “还有!你问了这么多,就越是代表你心中的感受,你之所以会问得这么清楚,正是印证了你心中的恐慌。” 贾绝生本想着吓住风岚,却被人家看穿了心思,生死攸关之际,谁的胆子大谁就多一份活路。 即便是被风岚当面拆穿,他依旧是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来震慑他。 毕竟,自己的境界摆在这儿,这就是一份相当珍贵的筹码。 “恐慌?我有什么好恐慌的?”贾绝生一脸无惧道:“任凭你们一起上,我贾绝生也不会皱一下眉头,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风岚摊手无奈道:“既然如此,那你可要当心了。今晚最好别合眼,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他便回房休息了。 面对疑神疑鬼的贾绝生,他也不想再多解释些什么,只能由时间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越是平静如常的夜晚,越是暗藏凶险啊。”贾绝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还真就如风岚所说,他还真就一晚上没合眼。 第二十三章 责任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一年后。。。。。。 贾绝生在花瑶的帮助下,左腿膝盖处的旧伤虽未完全康复,却也是有了很明显的变化,最起码比之前是好太多了。 虽说旧伤有了好转,但他每次抬起左脚走路时,还是会习惯性地弯腰伸手护住膝盖。 通过一年的观察与交流,再加上膝盖处的变化,他对梓阳等人有了初步了解,谨慎的心理也早已放下。 现在,他每天起床,除了坐在桃树下的石凳上喝茶研习阵法,就是要去梓阳的房中与他闲聊两句。 栅栏门外的补血草药比比皆是,甚至连狭窄偏僻的石缝间都能见到,这些草药自然是风岚种下的。 为确保草药的生长,他几乎每天都会给草药浇水,防止它们中途死亡。 此刻,梓阳躺在床上,用布满裂痕的手掌摩挲着掌中桃核,他每次用力,指尖的伤口就会裂开,鲜血随之落在桃核表面。 久而久之,桃核表面的纹路被磨平,原本暗红的表面,如今变得鲜红无比,光滑透亮看上去似乎是充满了生机。 嘎吱!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只听一阵急促且轻缓的脚步声后,便再也没了声响。 没过多久,一滴冰凉的水珠滴落在梓阳脸上,冰凉刺骨的感觉旋即使他打了个激灵,迅速坐起身来。 他擦去脸上水珠,问道:“外面是不是下雪了?” 花瑶点头笑嘻嘻道:“对呀!外面的雪刚停,地面上的积雪都要盖过鞋面了。” 梓阳哦了一声,便没再讲话。 花瑶瞳孔微转,道:“要不,我去给你抓一把雪来,让你感受一下?” 梓阳还未回答,她就先行跑出去了。 不一会儿,她手里攥着一个雪球,缓缓走了过来。她拿着雪球靠在他脸庞,先让他感受到寒意,这样自己的计划才能成功。 “怎么样?是雪球吧?”花瑶故作平静道。 梓阳点了点头。 “来,你摸摸。” 梓阳两手一缩,犹豫了一下,拒绝道:“我都知道你手里的是雪球了,就不必伸手去触摸了吧。” 花瑶听后,立即抓着他的手腕向雪球摸去,他五指紧紧攥在一起,始终不敢去碰。 这一年来,他不知被花瑶捉弄了多少次,对她的那些个小把戏,早就烂熟于心了,岂能这么简单就上钩。 当花瑶强行让他触摸到雪球的时候,他急忙收回手臂,心中充满了疑惑。 “你怕什么呀?不就是一个雪球吗?有这么可怕吗?”花瑶嘲讽道。 梓阳嘀咕道:“谁知道你会不会找些蛇,蝎子,蜈蚣之类的东西让我摸。” “胆小鬼!” “我不是胆小鬼!” “你就是胆小鬼!” “好!摸就摸!” “来,我保证不会坑你的。” 当梓阳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雪球的一瞬,雪球却突然落在了地上。 花瑶指责道:“哎呀!都怪你!害我拿了这么久的雪球,手都被冻僵了。你等着,我再去外面给你拿一个。“ 当花瑶重新回到屋内时,两手端着一盆翠绿色的仙人球,脸上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 然而,这次的梓阳没有一丝犹豫,张开手掌就抓了过去。 “嘶!你。。。。。。”梓阳脸色铁青,掌心中传来的微微刺痛,令他将手掌迅速收回。 “嘿嘿!”花瑶嬉笑道:“我只是说去外面给你拿一个,并没有告诉你我要拿什么,你被扎这可不能怪我。” 捉弄完梓阳后,花瑶便拿着仙人球走了出去,正好看到贾绝生坐在石凳上聚精会神地看阵法书。 她站在贾绝生身后,问道:“瘸子,那只虫子没有再继续折磨你吧?” 贾绝生听后,放下手中阵法书,急忙起身,先是弯腰拱手拜谢,而后说道:“它比起之前是安分多了。” 花瑶缓缓点头,端着仙人球若有所思地走向竹屋。 贾绝生左手按着左膝盖,忍不住问道:“它会沉睡多久?” 花瑶背对着他,道:“你只要不去刻意惊扰它,我觉得它应该会睡个十年八载吧。” “那它会不会饿死啊?” “你会饿死吗?” “不会。” “你都不会饿死,那它为什么会饿死呢?” 贾绝生点头哦了一声,十分严肃道:“关于虫子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也包括梓阳和风岚。” “那条虫子比你的命都重要,对于这种事我是不会乱说的。”花瑶信誓旦旦道。 贾绝生闻言,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一半了。通过这一年的相处,他对花瑶还是十分信任的,否则也不会将虫子的事告诉她。 正当他重新坐下,准备拿起石桌上的阵法书时,身后传来一道瓦盆摔碎的响声。 贾绝生回头一看,只见花瑶瘫坐在地,他赶忙起身,刚走了没几步,少女神色慌张,脸色煞白,匆匆跑回到竹屋内。 贾绝生站在原地,静静望着紧闭的竹门,面容稍显疑惑,对于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也不知该不该去敲门问候一下。 毕竟,人家对自己不错,这无缘无故就摔倒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犹豫半天后,他又想到了花瑶活泼开朗,说不定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一想到这儿他也就没当回事。 贾绝生扫了一眼地上的仙人球,满脸惊愕之色,呆在原地愣了许久。 此时的仙人球发生了巨变,原本翠绿的表面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鲜红似火,针刺就像是正在燃烧的烈焰,而它的根须更是如成年人的手臂一样宽厚修长。 最令他震惊的,是仙人球中有源源不断的活力在流动,如果说以前的仙人球是一条小溪,那么此刻的仙人球就是汪洋大海。 “好旺盛的生命力,这仙人球该不是要成精了吧?”贾绝生脱口而出道。 为避免仙人球的根须在地面扎根,他拖着仙人球的根须走出栅栏门,反手一扔,将它丢下悬崖。 又过了三年。。。。。。 风岚站在栈桥上,清凉的海风吹过脸颊,不知过了多久,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是流露出一丝微笑,夹带着万千不舍。 他望着海面上汹涌澎湃的浪花,似是无意间问道:“我走之后,你是不是也快离开这里了?” “我?不是我,是我们。”贾绝生站在他身侧,同样是没有看风岚,他坚定不移道:“我会跟梓阳一起离开。” 风岚脸色一沉,冷笑道:“你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没有利益你也会动心?这跟平时的你可有些不太一样啊。” “利益?”贾绝生摇头笑了笑,道:“本来我是决定要自己走的,但时间会改变一个人。” 风岚凌厉的目光猛地投向他,一股灼热的气势涌向贾绝生,之后便缓缓消散了,空气再次变得清凉。 片刻后,他一脸严肃道:“说句心里话,我真不希望你跟着梓阳,即便是将来你有机会成为最顶尖的阵法师。” “将来的事是好是坏,谁又能清楚呢。”贾绝生另起话题道:“我很好奇,他身上没有称霸的雄心,而你身上同样没有,你们修炼是为了什么?” “为了自由,不受约束,不被人欺辱。”风岚想都没想,立即回答道。 “可笑可笑,你觉得这可能吗?”贾绝生问道 风岚嘴角微微一笑,道:“修炼嘛,有自保的能力就足够了,没必要贪图功名大业,这是我们三人一致的想法。” 贾绝生知道另外两人是梓阳,还有那位从未谋面的洛源,在梓阳口中他也听过关于洛源的一些事。 他很想见一见,令梓阳都赞口不绝的大哥究竟长什么,是一个怎样的人。 要知道梓阳这人可不时常夸人,就连辛苦这几年的风岚,都很少从他口中听到一句赞赏的话,可那位奔走四年多的洛源却得此殊荣。 “看得出来,你不想离开他。” “那又怎样?” “四年的陪伴你们都一起熬过来了,还剩下这短短一年的时间,你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我跟你不一样,你是梓阳的朋友,你们可以并肩前行,而我却是梓阳的哥哥,我要做的是在他危难的时候,出手帮他一把。”风岚说完,向前一跃,踏上木筏。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看那深山一眼。 风岚手拿竹浆站在木筏上背对着他,沉声道:“半个月前,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要杀你,可我终究是没能下手,也不知道这会不会令我遗憾终生。” 贾绝生咧嘴笑道:“你这是在赌啊。” “人生嘛,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不赌一下又怎么会知道呢?”风岚戴上斗笠,言语中满是惆怅。 贾绝生望着那早已驶远的木筏,竟不由自主的落泪了。 山崖上,花瑶扶着全身满是伤痕的梓阳,缓缓说道:“他走了。” 梓阳挣脱出来,张开手臂,转身抱住栅栏门外的两根木桩,失声痛哭起来。 花瑶见状,并没有去劝他,而是一个人手扶额头,神色萎靡,面白如雪,脚步十分凌乱地回到了自己房中。 风岚留下的东西不多,他只在栅栏门外立了一个木桩,顺便刻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十四章 树倒 剑幽峰 草屋内,布衣老者端坐在木椅上,站在他面前的分别是梓福,薪万有,以及还未入门,一直在常青树下静悟四年之久的洛源。 岁月交替,人也变了。 洛源与薪万有两人先后来到剑幽峰,又同拜在一个师父门下,这时间一长,两人心性难免会发生一些变化。 在老者跟大师兄梓福的熏陶下,二人心中的某些执念逐渐开始动摇,最后,基本上是被消磨殆尽了。 老者望着洛源,心平气和道:“近一个月以来,小福可是没少在我面前夸赞你呀,说你心胸豁达,悟性极高,比四年前那个固执少年是强多了。” 洛源拱手,不骄不躁道:“这都是大师兄的功劳,我不过是听其教诲罢了。” 站在最左侧的梓福面挂笑容,原本就笔直站立的他,在听到洛源的话后,又忍不住挺了挺腰杆。 仿佛是在炫耀自己四年以来的成果,带出了一个极具潜力的好苗子。当然,他这点小动作被老者尽收眼底。 “喝蜜水了?笑得这么甜?”老者走到他面前,双手背后,歪着脑袋笑问道。 梓福强忍着心中喜悦,摇头回答道:“没有,没有。” 老者厉声怒斥道:“没喝蜜水,那你得意个什么劲啊?啊?!” 老者话音未落,梓福跟薪万有身躯随之一颤,只有洛源显得异常平静,仿佛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梓福倒还好,毕竟事情是因他而起的,可站在他右手边的薪万有可是在心里骂娘了。 以前,因为他的口无遮拦,薪万有没少跟着他一起受罚,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薪万有已经做好了有难同当的打算了。 梓福面容紧绷,义正言辞道:“师父收徒自然要高兴了,这么好的事总不能哭丧着脸吧。” 薪万有急忙附和道:“大师兄说得对啊。今天。。。。。。” 薪万有正要开口给自己开脱时,当他感受到老者的目光投来后,旋即闭嘴不敢多言。 “这收不收徒是为师说了算,还是你俩说了算?”老者直起腰杆,故作不解道。 两人一同拱手,陪笑道:“师父说了算,师父说了算。” 老者没有理会二人,抬脚来到洛源面前,问道:“修炼的意义是什么?” “尽孝道,讲仁义。”洛源认真道。 老者扭头看向薪万有,道:“他说得对吗?” “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好像是欠缺了点什么。”薪万有皱眉道。 “你呢?”老者又看向大弟子梓福。 梓福笑了笑,理直气壮道:“尽孝道,讲仁义自然是没错的。可在两者之前,首先应该学会明辨是非。” 老者缓缓点头,坐回椅子上,道:“接着说。” 梓福解释道:“一个是非不分,善恶难辨的人,最有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从而一步步走向黑暗。” 老者突然说道:“小源啊,你的至亲假如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你会怎么做?” 洛源茫然摇头,没有回答。 “万有。” 薪万有脸色有些不自然,低声道:“我不知道。” 老者还未看向梓福,他便率先说道:“变强!只有自身实力强大了,才有力量来改变其他人,否则一切都只是空谈。” 梓福讲完后,洛源与薪万有纷纷投来欢喜的目光。 啪!啪!啪! 老者拍手,称赞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总算是没白白浪费光阴。” “修剑同样如此,剑道是靠自己悟出来的,而非是依靠他人。走别人的老路,只能一辈子寄人篱下。” “只有不断创新,才能使自己走得更远。”老者说完,有意看了梓福一眼。 “我再去常青树下静悟几年。”洛源转身向门外走去。 “不必了。当初,我教小福剑招的时候,他还没你思想觉悟高呢。”老者略带嘲笑道。 梓福一听这话,就知道老者下面要讲些什么,他极不情愿道:“师父,我明天就教小师弟剑招,您看怎么样?” 老者故作为难道:“这原本为师是想亲自出马的。既然你这么有孝心,为师也不能不给你这个机会啊,那就先先由你来教小源吧。” 老者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是早已乐开了花。 薪万有一脸感激地望着梓福,若不是大师兄有先见之明,提前接下这件事,指不定师父要来个两罪并罚呢。 “下去吧。”老者躺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十分懒散道。 三人缓缓一拜,而后退出草屋。 “这次多谢师兄出手啊,不然小弟我可要跟着师兄你一起遭殃了。”一来到屋外,薪万有赶忙道谢。 梓福一把揽过薪万有的肩膀,爽朗道:“大家都是师兄弟嘛,理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薪万有脸色微变,刚要反驳。 梓福再次说道:“我知道你心疼师兄,要不这样,我教一天你教一天?实在不行,我教两天你教一天也行啊。” “师兄,师父刚才的话,我还有些不太明白,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一想。”薪万有边说边向常青树走去。 梓福见状,深呼了两口气,带着洛源刚要离开,哗的一声,经久不衰的常青树,在这一刻轰然倒下。 薪万有站在常青树前呆住了,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有些令他不知所以。 梓福看到倒下的常青树时,胸口莫名传来疼痛感,他双拳紧握,气冲冲地走了过去,一把抓住薪万有的衣襟。 “说!你做了什么!这常青树怎么会无缘无故倒下!”梓福怒目圆瞪,一手抓着薪万有,一手指着常青树。 薪万有迷茫道:“师兄,这常青树倒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还没过去,它就倒下了。” “常青树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倒下,一定是你在暗中搞鬼,我先干掉你再说。”梓福右手拿着剑柄,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手中的无身剑柄正是老者传给他的,名叫幻剑。此剑剑身隐遁于虚空中,境界不够的人,根本无法看穿它的剑身究竟是什么样。 薪万有见他拿出了幻剑,悄声问道:“师兄真要杀我?” “万有!非是我这个做师兄的容不下你,而是你做了一件令我极为愤怒,且不容原谅的事。”梓福瞳孔布满血丝,一字一句道。 “好!师兄动手吧。”薪万有无奈闭目任命。 梓福怒吼一声,不再看他,手中幻剑直刺他咽喉。 铛! 老者站在草屋前,长袖一挥,梓福手中的幻剑被震飞,斜刺入地面。 “你在做什么!你看清楚他是谁,他是你师弟薪万有,我传你幻剑就是让你残害同门的吗?”老者见此一幕,被气得浑身颤抖。 梓福跪在他面前,哽咽道:“师父,剑幽峰中任何一棵树都可以倒下,唯独这棵常青树是绝不能倒下的。” “既然这棵常青树倒在了他的面前,我就一定要杀了他,否则的话,否则。。。。。。”梓福仰望着老者痛苦不已。 “够了!”老者叹息道:“小福啊,我原以为你的心境豁达,难以被琐事左右,现在看来,你真是太令为师失望了。” 薪万有脸色难看地瘫坐在地,这前后不过片刻钟,原本朝夕相处,儒雅随和的师兄,竟会为了一棵树要杀自己。 洛源看着散落在树墩外围的树屑,以及还在蠕动的天牛幼虫,对常青树的倒下有了准确的判断。 他捏着一只粗肥的天牛幼虫摆在梓福面前,后者脸色惊变,无奈摇头苦笑。 “师父,您常说我安于现状,不懂进取之心,您算是说对了,可我也有自己的难处。”梓福起身,扶起失魂落魄的薪万有。 不等他开口,薪万有紧紧抓着他的手掌,真挚喊道:“师兄。” 梓福拍打着他的手背,沮丧道:“师兄要走了,至于小师弟就烦劳你代我教剑吧。” 薪万有点头道:“大师兄跟随师父多年,有些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不管走到哪儿,大师兄永远是我的大师兄。” 梓福回头望了一眼仍在树墩上蠕动的天牛幼虫,拿起幻剑还未挥下,天剑剑锋就已抵在他眉心处。 薪万有跪地哭泣道:“师父,师父,手下留情啊师父!” 洛源两手抓着老者手臂,跪在他身侧,道:“大师兄没有错,还请师父饶过他这一次。” 老者手持天剑,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冷声道:“明知故犯是不是错!” 梓福丢掉幻剑,惨笑道:“我这条命是师父给的,师父要杀就杀吧。” 啪! 梓福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被打倒在地,血痕沿着嘴角滑落。 薪万有轻轻推着他的手臂,低声道:“师兄,趁师父还有点理智,你还是快走吧,你先出去避避风头,时间一长,等师父气消了,你再回来。” “虽然我不知道师父为什么发火,可我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跟师父他老人家兵戎相见。” 梓福对着老者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便从剑幽峰峰顶跃下,老者看都没看他一眼。 薪万有指着插入地面的幻剑,小声道:“师父,大师兄的剑。。。。。。” 老者手里的银白色天剑消散,幻剑自行飞入他手中,道:“这柄剑他不配用。至少,现在的他完全不配。” 听到这话后,薪万有跟洛源也算送了口气。 目前来看,梓福没被逐出师门,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二十五章 虎生双翼? 五年后。。。。。。 贾绝生手拿阵法书,一个人坐在桃树下的石凳上,时而看书,时而手撑侧脸,眨着眼睛在想事情。 比起以往聚精会神,坐下就能钻研数个时辰阵法书的他,今天却显得极为焦躁不安,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而就在这时,一位少女身着白衣,头扎马尾辫,脸侧更是扎着数个细长的散辫,面部平滑白净,不染污垢,一双眸子璀璨耀眼,给人一种古灵精怪的感觉。 这白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照顾了梓阳五年之久的花瑶。 她推开栅栏门,看到坐立不安的贾绝生孤零零一个人在树下,便开口喊道:“瘸子,小白脸不会还没起床吧?” 贾绝生听到声响后,身体随之哆嗦了一下,可能是被这从天而降的喊声给惊了一下,他扭头说道:“他呀,一大早就出去了。” 花瑶琼鼻微挺,再次问道:“出去了?去哪儿了?” 贾绝生手指身后的大山,道:“去山上晒太阳了。” 花瑶思索片刻,自顾自地点头道:“也是哦。在黑暗中生活了五年,好不容易能重见天日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是看风景了。” 山顶上,一位面如白莲般俊美的男子,口中叼着一根杂草,半眯着双目,正头枕双臂地躺在草堆中仰面晒太阳。 这人正是历经千辛万苦,成功通过五年天雷锤炼的梓阳。 “你小子还真是会享受啊,这刚经历完大劫,转眼间就先享受上了?”虚幻的雷虎站在他身侧,打趣道。 “噗!”梓阳吐掉口中的杂草,坐起身来,睁开清澈如水的眸子,懒散问道:“你以前不都是喊我蠢材吗,今天怎么变了?” 他这句话算是把雷虎给呛到了,它用那双兽瞳紧紧盯着梓阳,半天没说出话来。 梓阳接下来的话,更是令它恼羞成怒,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巴掌将他给拍死,但是它却不能这么做。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你又不能一眼把我给瞪死。” 听了他的几句话,雷虎直接丢下他,独自走到山崖前,望着蜿蜒曲折的崇山峻岭,平淡道:“听说过虎生双翼吗?” “你开什么玩笑!拥有翅膀的老虎,那岂不是要强过龙了。”梓阳难以置信的说完,随后一想,道:“你贵为神兽,连你都没有生出翅膀,其他虎类就更不可能了。” “无知。” “你有翅膀吗?我怎么没看到。” “你会将自己的最强底牌亮给他人看吗?” 雷虎的这一句话,顿时令梓阳脸色大变,他走到山崖边上,在雷虎的身侧坐下。 “你刚才说的虎生双翼,该不会是真的吧?”梓阳手撑下巴,忍不住问道。 雷虎得意道:“现在相信了?” 梓阳先是缓缓点头,随后又急忙摇头。 “我没见过,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雷虎闻言,也就没再理会他。毕竟,有些东西还是要靠他自己去发掘的,一味地帮他反而会害了他。 “你怎么不说话了?这眼前的山脉有什么好看的?”梓阳见它一双兽瞳一眨不眨地望着群山,如一位迟暮老者,稍显落寞。 “跟你讲话太累。”雷虎叹息道:“还是再多看一眼这大好河山吧,看一眼少一眼,以后可就没机会再看了。” “你。。。。。。不对!你是神灵,怎么会。。。。。。”梓阳一脸严肃地望向它,发现雷虎的身躯正逐渐消散。 雷虎的四肢正一点点消失,它冲着梓阳笑道:“怕你伤心就没告诉你。其实,当你挺过五年天雷的时候,也是我从这个世上彻底消亡之日。” 梓阳脑海一片空白,之前那玩世不恭的摸样在此刻荡然无存,有的只是深深的愧疚感。 “你明知道自己会死,为什么要帮我?你本可以活下去的!”梓阳站起身来,对着雷虎大声喊道。 雷虎大义凛然道:“我身为北大陆的神兽,理当如此。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希望你能继承我的意志。。。。。。”雷虎本想说,将北大陆的每一个子民都视作自己的孩子,但它却没说出口。 它意味深长地看了梓阳一眼,突然改口道:“尽量守护北大陆的子民。” “记住我说的话,掌控神府之力的顶尖强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不走寻常路的人,他们虽然没有得到神府的认可,但对神府的运用丝毫不弱于得到神府认可的人,甚至还要远远强于他们。” “你有一天,若是败于他们某人之手,到时候你可别说是本神的传人,本神可丢不起那人。”雷虎的身形消散了,它是笑着离开的。 梓阳失落地坐在地上,喃喃道:“虎生双翼。。。。。。” 正当梓阳盯着地面发呆之际,一双温暖柔软的手儿却从他背后伸出,捂住了他的双眸。 不等来人开口,他语气淡漠道:“干嘛?” 面对梓阳的冷言冷语,花瑶脸色一变,两手掐着他的脖颈,咬牙威胁道:“你这是什么臭态度?你信不信我这就掐死你。” “好啊。“梓阳嘴角一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是冷嘲热讽道:“你可不要心慈手软,最好一下就把我的脖子扭断,我可不想活受罪了。” 花瑶冷哼一声,撤下双手,坐在一旁,背对着他道:“你这人真无趣。” “我的小命都在你手上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嘛。”梓阳故作十分无辜道。 见她不回话,梓阳再次说道:“你总不能要我向你求饶吧。” 花瑶转过身来,一本正经道:“你就得向我求饶,而且还得诚心实意地求饶。” “我要是不呢。”梓阳挺胸抬头,一脸不服道。 “你不?“花瑶扫了一眼地面,并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 梓阳趾高气昂道:“你能拿我怎么样?” “今晚我就找一条毒蛇来咬死你。不行!一条毒蛇太便宜你了,我要找十条。不对!是一百条!一千条!”花瑶双臂环胸,气鼓鼓道。 “行啊。“梓阳坐在一旁,厉声道:“你敢放毒蛇,我就敢死给你看!” “你。。。。。。”花瑶伸出青葱手指,一脸愤然地指着他。 梓阳全当作没看到,身体一转,背对着她自顾自地晒太阳。 花瑶马尾一甩,也没有继续理他,两人就这样背对背赌气,双方谁也不搭理谁。 这刚开始还好,两人谁也没有率先服软,可这时间一长,活泼好动的花瑶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语气不善道:“我累了。你把肩膀挪过来,借我靠一靠。” “不借!” “不借?”花瑶两手揽着他的胳膊,强行将脸儿靠在他肩膀处,嘴里还不断埋怨道:“这不是之前我照顾你的时候了,现在你伤好了就不认人了?” 梓阳本想把她给推开的,可人家的感情牌一出,他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得任由她靠着。 花瑶虽然凭借着感情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可梓阳的嘴也没闲着,他直接开门见山道:“借你靠可以啊,但你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哪里对你有非分之想了?”花瑶低着头没敢看他,语气也没之前强硬了。 梓阳细细说道:“以前你不是摸我的手,就是楼我的腰,现在你都靠上我的肩了,再往上,你是不是要亲我的脸了?” 啵! 花瑶樱唇微动,在他白净的脸上轻轻一点,而后满脸羞红地转过身去,十指紧紧扣在一起,不再看他。 梓阳嘴巴微张,白皙的脸颊瞬间涨红,呆愣了许久,一时间竟有些忘掉了刚才所发生的事。 片刻后,他缓缓抬起手掌抚摸着被亲的侧脸,依旧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最后,他用力捏了一下脸颊,很疼,这是真的。 梓阳深吸一口气,本想着臭骂她几句,可始终是开不了这口。 日落西山,照映出一片绯红之景。 梓阳拍打着衣服上的杂草,道:“时候不早了,该下山了。” “我走不动了,你抱着我下山。”花瑶低眉浅笑,两手紧紧抓着地上的枯草。 “哎?!你别太过分啊。我脸都被你亲了,你还要我抱你下山?!”梓阳指着她顿时不满道。 “你不抱我就不走。” “你爱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梓阳一气之下扭头便走,丝毫没有留恋的意思。花瑶见他头也不回,一咬牙,拔起地上的枯草,狠狠地扔下山崖。 天逐渐暗淡,梓阳坐在下山路上苦等,却仍不见花瑶的身影。 他不得不再次回到山顶,望着还在拿枯草撒气的花瑶,干咳一声,道:“你身子骨虚弱,山上风大,我背你下山吧。“ 花瑶眉眼带笑地点头。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这是去镇上的路,不是回家的路。”走了没多久,花瑶就发现不对,急忙开口提醒。 梓阳一边走,一边劝说道:“冬天山上格外冷,你总不能一直住在山上吧。这段时间内,你还是留在先生身边比较好。” “好吧。”花瑶极为郁闷道。 小镇外,梓阳拿出了一串霞光闪烁的桃核手串,共有十颗桃珠组成,。 他将手串交到花瑶手中,笑道:“你照顾了我五年,我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桃核手串你就收下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花瑶双手托着手串,看着梓阳离去的背影,俏丽的脸上流下了两道晶莹的泪珠。 “记住!”梓阳背对着她,伸出一根手指,叮嘱道:“等你养好了身体,再来山上找我。我可不想见你整天一副病怏怏的德行,还要强撑着身体到山上来找我。” 不等花瑶回答,他的身影便被夜幕下的黑暗笼罩。 山路上,一个黑影沿着小路狂奔不止。 群星璀璨的空中,看不到一丝雾气,却突然传出几道沉闷的雷声。 第二十六章 出发 早上,梓阳舒展着双臂,推开房门,看到贾绝生一手拿阵法书,一手放在身后,在桃树下来回走动。 桃树下的石台上只有两样东西,一壶刚煮好的热茶,一盏正冒着热气的茶盏,清新的茶香飘溢而出。 贾绝生将阵法书合在一起,放在石桌上,二人围绕石桌而坐。 梓阳品了口热茶,手拿茶盏,关心询问道:“看你刚才的样子,你的腿伤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吧?” 贾绝生心里咯噔一下,没有直接回答,他感觉今天的梓阳有些奇怪,好像是话里有话。 因为,在一起相处的五年时间内,梓阳极少问他腿伤的事。这突然被他一问,自己心里反而是有些慌了。 不久后,贾绝生尴尬笑着点头,道:“还好,还好。” 梓阳哦了一声,放下手中茶盏,随口说道:“我昨天听花瑶说,你的腿伤基本是痊愈了。起初我还不信呢,今天一看是没什么问题了。” 被他这么一说,贾绝生愈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可又不能确定梓阳的目的是什么,他便说道:“这条腿恢复得很好,爬山涉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梓阳笑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去哪儿啊?”贾绝生面露疑惑道。 “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你的腿伤既然都好了,那你也应该要走了吧。”梓阳本想委婉地提醒他该走了,谁知他死活不明白,也就没跟他继续废话。 这说了半天,原来是给我下逐客令啊,我说他今天怎么这么怪呢。 贾绝生原本以为,梓阳担心自己腿伤的原因,不能走远路,所以才一问再问。 可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打算带他一起走,反而还要把他给赶出去。 想明白一切后,贾绝生手中茶盏骤然落地,清脆的响声吓得梓阳赶忙起身,用狐疑的目光望着他。 只见贾绝生从石凳上滑落,瘫坐在地,他双手紧捂左腿,面露痛苦之色。 “你没事吧?”梓阳扶着他,一脸关切道。 贾绝生推开他的双手,道:“没事,没事。我走,我走。” 说完,他一瘸一拐地向栅栏门外走去,可没走几步,就直接趴在了地上。 趴在地上的贾绝生,丝毫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他咬紧牙关,开始艰难地匍匐前进,时不时传来几声哀嚎。 “你等着,我这就去找花瑶。”梓阳把他扶在台阶上,刚要转身离去,却被贾绝生抓住了手腕。 “我的腿伤我自己清楚了,吃药也没用,得静养十天半个月,或许才会有所好转。” 梓阳转过身来,看着他,稍微急躁道:“你要我在这里照顾你十天半个月,到那时候,我想走都走不了了。” “生死由命,你不必为了我这个废人而浪费时间。”贾绝生背靠台阶,一副听天由命的摸样。 梓阳无奈道:“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花瑶,让她近期内不要来找我,这几天是我离开这里的最好时机。” “错过了这次机会,我还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这里。” “你如果可以走路,我带上你也没什么,可你现在只能爬行,我总不能一直背着你赶路吧?” 贾绝生听后,立马站了起来,就跟平常一样,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伤痛之色。 感受到梓阳的目光后,他弯腰捂着膝盖,龇牙咧嘴道:“这腿伤虽然可恨,但它似乎并不影响我们赶路。” 梓阳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着他,突然挖苦道:“带上你我就相当于是负重前行啊。你空有入流五境的境界,可你却连我都打不过。” “上次跟你比试,我可是还未尽全力啊。” 入流五境的修士,败在一位入流一境修士手里,这可以说是千古奇闻,稀世罕见的事。 但贾绝生并未因此动怒,他的脸上更是没有过多的难堪表情,可以肯定的是,他完全没将此事挂在心上。 他之前与梓阳切磋时,双方只比拼拳脚,各自对流力的掌控。 那一战,他的确是败了。 在没有阵源石的情况下,他无法布置阵法,因此才败给了梓阳。 阵源石是阵法师的必备之物。在修炼者的眼中,没有阵源石的阵法师跟废物相比,两者间的区别不大。 因此,贾绝生可以说自己败了,也可以说自己没败。毕竟,体术对他而言,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全靠境界苦撑,假如没有这入流五境的修为,他流域内的流力就会越少,败得则会更惨。 所以说,梓阳在流力运用中胜过了贾绝生,可他并未战胜设置阵法的贾绝生。 “你能不能别提这事儿了,这让外人听见,我这多没面子啊。”贾绝生双手抓着梓阳的手臂,低声商量道。 虽说,被梓阳谈起这件事,他倒是不在意,可这万一被传开了,这对他的影响不好,自己的面子上挂不住。 “不说了,不说了。你有什么东西就赶紧收拾,收拾完,我们可就要起程了。”梓阳边说,边向栅栏门外走去。 贾绝生仍不放心,担心此事被泄露出去,他急忙喊道:“咱们可说好了,这件事谁也不能再提了。” 梓阳站在栅栏门口,缓缓转过身来,笑道:“败给我不丢人。连名震北大陆的武神都胜不了我,你又岂会是我的对手?” 贾绝生闻言,赶忙捂住他的嘴巴,神色慌张道:“你小点声,这如果被武神听到,咱们俩可就都玩完了。” “怕甚?!”梓阳面不改色道:“我就不信,武神能听到我刚才讲的话。” 哗! 梓阳话音未落,四周树木晃动不止,一股莫名的强风突然袭来,尘土漫天,干枯的树枝被刮断。 贾绝生身躯一抖,哆哆嗦嗦地看向周围,好在空中没有任何变化,不然他极有可能会被一阵风给吓死。 “瞧你这熊样,有什么好怕的。”梓阳一脸鄙夷道。 贾绝生深呼一口气,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恐惧之色依旧挂在脸上。 梓阳不清楚武神的辉煌事迹,自然不用害怕。可他却不同,每当起风的时候,他都会想到那个人。 尤其是在提到那人的名字时,无故起风,风云骤变,他就会觉得那人就在自己身边。 他之所以如此害怕,那是因为武神拥有的神府,正是风神府。 狂风过后,贾绝生拍打着胸脯,不苟言笑道:“武神行踪诡秘,虽成名多年,但罕有人知其真实面貌。” 梓阳顿时来了兴趣,随口问道:“那武神是男是女啊?” 贾绝生缓缓摇头,道:“有传言说武神是一位翩翩公子,也有传言说武神是一位妖异女子,究竟是男是女,怕是只有真正见过武神本人的才会知道。” 梓阳哦了一声,眨眼思索了起来。 贾绝生咽了口吐沫,嘴巴轻颤,再次说道:“正因为极少有人见过武神,这才是武神最可怕的地方。” “即便真正的武神站在你面前,你也不可能知道,这才是最关键的。” 梓阳盯着他,嘲笑道:“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就是传说中的武神吧?” “我倒是想做武神,可我这实力不允许啊。啊呸!”贾绝生急忙改口道:“我是想告诉你,武神这两个字,你以后还是少提为妙。” 梓阳吐出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栅栏门。 许久过后,贾绝生收拾完一切,站在栅栏门外,望着自己居住了五年之久的地方,心里竟有种不忍离去之感。 栅栏门外新增了一棵松树,墨绿色的枝叶相当茂盛,高度也就半人多高,与两根木桩比起来要羸弱许多。 种完松树后,梓阳拍打着掌中尘土,很是满意地点头。 反观贾绝生依旧是站在栅栏门外,抬头望着小院。 “别看了,抓紧赶路吧。”梓阳两手枕在脑后,迈着闲散的步伐,向萧瑟的林中走去。 贾绝生唏嘘道:“可惜啊。我手里的阵源石都用光了,不然的话,还可以在此处布置一座传送阵点。” 远处,站在林中的梓阳指着头顶逐渐西落的夕阳,高声喊道:“你在那磨蹭什么呢?这天色可不早了。” 贾绝生应了一声,没有继续逗留,急忙快步赶了过去。 十五岁的少年开启了漫长的冒险之旅。 伴随着二人背影的消失,目送他们离去的白衣少女,转身走下山峰,不知去向。 奇怪的是,栅栏门外的松树骤然暴长数倍,其鲜红的枝叶盖过了两根木桩,犹如一棵存活百年之久的古树。 熠熠生辉的古树,散发着生生不息的活力。 此外,栈桥海面巨浪翻滚,数十丈高的巨浪呼啸而至,栈桥瞬间被海浪的雷霆之势所吞没。 海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暴涨,短短一眨眼的功夫,海平面的水位高度几乎与陡坡齐平。 昔日斜坡下的柳树,如今已被海水淹没,只有一节树梢裸露在外,稍显凄凉。 其实,不仅是吴争镇的海面发生了剧烈变化,整个北大陆外围的海面极为壮观,百丈高的浪潮,高挂不下。 虽然,北大陆的海面水位上升比较严重,但并未出现江河泛滥的情况。 或许,这只是灾难降临前的一个预兆,也有可能是一种警示。 第二十七章 雷瞳初显威 寒霜腊月,飞雪漫天。 光秃秃的树木枝干上披了一层雪衣。地面积雪深厚,足有一两尺深,白茫茫一片,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及道路。 模糊不清的雪花中,隐隐有两个黑影出现,个子矮的身手矫健,独自一人在前面开路,个子高的行动迟缓,紧跟其后。 这两人正是离开吴争镇的梓阳跟贾绝生。 二人在山中连续赶路近四五天,好不容易走出了山林,又逢天降大雪,为防止突发的雪崩,他们只得在山脉上行走,一路向前。 轰~ 两人刚离开山脉,随着一阵地动山摇,身后的山脉瞬间坍塌了,大量积雪碎石一涌而下,堆积在山脚下。 梓阳回头看了一眼,道:“别看了,快走吧。今晚还不知道能不能睡个好觉呢。” “我们连吃的东西都没了,眼下大雪封山,这不被饿死就算好事了,你还想着睡个好觉。”贾绝生微微动怒道。 梓阳嬉笑如常道:“俗话说,这天无绝人之路嘛。这雪崩没在咱们脚下崩塌,就说明我们的运气还不错。” 被他这么一说,贾绝生倒觉得有些道理,也就没再多言。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空中飘散的雪花逐渐稀少,渐渐的也就停了。 一阵炊烟迎面飘来,贾绝生顿时精神倍增,抬头向前看去,一座残破的庙宇内有火光传出。 “看来今晚真能睡个好觉了。”梓阳大步向破庙走去。 贾绝生快步追上,抓住他的手腕,道:“这破庙不能住。” “为什么?”梓阳不解道。 “破庙多强盗贼人,专干杀人越货的勾当,所以说我们不能住。”贾绝生谨慎提醒道。 梓阳推开他的手臂,道:“这方圆数里就这一处破庙能安身,你总不能睡在雪地里吧。” “还有,你怕强盗贼人,我可不怕!” 说完,他不慌不忙地向破庙走去,贾绝生摇头无奈,只好跟上。 破庙外,有三处方向不同的脚印,一同进入庙中。 很显然,有三路人停留在庙中休息,而雪地上的脚印清晰不乱,也就是说里面至少有三人。 从雪地上的脚印来看,庙中三人应该是互不相识。 嘎吱! 梓阳推开破旧不堪的房门,果不其然,有三人在庙中安歇,三堆火苗将屋内照得如白昼般透亮。 一位邋遢中年男子,衣着破旧,长发十分凌乱,面部如同抹了黑炭,看不清面貌,唯有一双眼眸清澈无比。 还有一位衣着华丽,身穿大红衣裤的女子,头戴凤冠,面纱遮面,一对凤目狭而细,淡淡的红妆彰显尊贵气质。 最后一位,是一名正摆弄手中玉牌的黑衣男子,面容清秀,他的穿着跟前两位比起来,算是中规中矩了。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梓阳与贾绝生。 梓阳双手放在胸前,弯腰笑道:“别误会,我们路过此处,休息一晚就走。” 三人听后便收回目光,各忙各的,谁也没有搭理二人。 梓阳先是带着贾绝生来到邋遢男子身旁坐下,很自然地伸出双手,烤着火,尴尬笑道:“大叔哪里人啊?你给我一种亲切感,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 邋遢男子起身,张开双臂,驱赶道:“去去去。哪儿来的小鬼,少跟老子套近乎,哪凉快哪呆着去。” “大叔,我真觉得咱俩认识,要不你再好好想想。”梓阳坐在火堆旁,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邋遢男子从火堆中抽出一根燃烧着烈焰的柴火,指着二人,气势汹汹道:“赶紧滚!再不滚我就敲碎你们的脑袋。” “大叔,我又不白烤火,我给钱还不行嘛。”说着,梓阳从怀中取出几块纹石,扔在邋遢男面前。 这不给钱倒还好,一看到地上的纹石,邋遢男高举正在燃烧的柴火,向他挥来,口中还喊道:“好你个小兔崽子,敢戏耍老子。” 梓阳身躯向后一扬,平躺在地,躲过了邋遢男的攻击,熊熊燃烧的烈焰自他脸上划过。 “钱都给你了,你打我做什么?!”梓阳迅速起身,恼怒道。 邋遢男捡起地上的纹石砸向他,愤怒不已道:“带上你的石头给老子滚!” 之后,他刚想与邋遢男理论,贾绝生抓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耳边,低声道:“算了算了。这人脾气好大,咱们还是另寻一处吧。” 眼见二人走开了,邋遢男子围绕着火堆躺下,生怕二人回来跟他抢位置。 “不是。我都给他钱了,他干嘛还要打我。”梓阳收起纹石,满是不解道。 贾绝生低声解释道:“你手里的纹石只能在吴争镇用,他要的是光滑透亮的灵源石,也就是设置阵法用的阵源石。” 梓阳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刚才要打我呢。照你这么说,我刚刚的确是在拿石头羞辱他。” 贾绝生深感无奈,却又不好再多说什么。 梓阳摩挲着双手,笑着来到红衣女子面前,屁股还未坐下,就被人给臭骂了一顿。 “臭乞丐,快滚!” “哎?!我不是乞丐。” “长得倒是一副人脸,穿的却跟个乞丐一样,你不是臭乞丐,是什么?”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乞丐,更不是臭乞丐!” 就在二人的争吵过程中,黑衣男子手中的玉牌上本是无字的,不知怎么回事,却缓缓显露出一个“败”字。 黑衣男子嘴角微翘,收起玉牌,头枕双臂,背靠墙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梓阳被邋遢男子给轰走也就罢了,毕竟,在他眼中邋遢男子是一个疯子,跟一个疯子没必要较真。 但面对红衣女子的辱骂,这就让他有点接受不了了。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自命高贵,优越感十足的人,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梓阳抬手的那一刻,被贾绝生强行拦下,道:“不要招惹这种身份显赫的人,以免引来无妄之灾。” “哼!”梓阳拳头紧握,恶狠狠地瞪了红衣女子一眼,转身便要离去。 红衣女子冷笑一声,讽刺道:“窝囊废。” 梓阳停下脚步,紧握的双拳咔咔作响,心中怒气直升。 一旁的贾绝生听后,双臂垂下,没再继续阻拦他。 “窝囊废还不滚?再不滚我宰了你!”红衣女子再次出言辱骂。 “去!”梓阳抬脚踢起一块被烧得通红的柴火飞向红衣少女,不过却被她轻易躲开了。 红衣女子面纱飘动,梓阳隔着面纱都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怒火。 黑衣男子见状,急忙提醒道:“你们要打就出去打,不然这间本就破旧的庙宇,怕是要毁在你二人手里了。” 二人走出庙外,贾绝生怕出意外也跟了出去,唯有黑衣男子跟邋遢男平静如常。 梓阳站在一棵庞大的雪树下,笑嘻嘻道:“看见这棵树没,待会儿你若是输了,我可是要把你吊在这上面的,你觉得怎么样?” 红衣女子长裙微动,并未理会他。 见她不答,梓阳手指敲打着脑袋,低头来回走动,似是遇到了困难。 突然,他的眸光定格在庙门口,一脸坏笑道:“要不然,吊在这庙门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哦。” “对了!你想让我将你吊在哪儿?”梓阳嬉皮笑脸地看着红衣女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全然没将她放在眼中。 仿佛,这场战斗还未开始就已经是结束了。 突然间,一阵暖流迎面吹过梓阳的脸颊,他感到面部竟有一股灼烧感在扩散,这令他不得不全新审视性格孤傲的红衣女子。 而就在暖流飘过的瞬间,红衣女子动了,只见她以极快的速度垂直掠过雪面,娇嫩的手掌向梓阳的脖颈抓来。 啪! 贾绝生双手挡在眼前,不敢直视这一幕,就好像他提早预知结局一样。 当他听到啪的一声后,心中更是一凉,他可以肯定的是,梓阳的脖子已经被红衣女子给扭断了。 只因红衣女子的速度实在过于骇人,丝毫不给人以反应的时间。 “太慢了。”梓阳抓着红衣女子白皙的手腕,一双瞳孔泛着银光,仔细一看,竟跟雷虎的一摸一样。 “这银白色瞳孔是。。。。。。不可能啊。他跟我切磋的时候,完全没用过这一招啊。” 此刻,贾绝生脑海中只有一个结果,一个他难以想象却又不敢想的真相,那就是梓阳跟自己的对决中还留有后手。 首先,这银白色瞳孔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确定梓阳究竟还有多少手段没用,但对于这场战斗的胜负而言,双方谁胜负还不好说。 起初,贾绝生认为梓阳会完胜红衣女子,那是因为红衣女子只是入流三境。 虽然梓阳只是入流一境,但他对梓阳的实力还是非常认可的。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并不是。 当他亲眼见识到红衣女子的实力后,他以为梓阳会被红衣女子瞬间秒杀。 然而,结果却令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红衣女子强横异常,远不是他心中所想的一个软柿子。喜的是梓阳没有被她扭断脖子,并且成功拦下她的进攻。 至于这对银白色雷瞳的由来,那就要从五年前的天雷讲起了。 天雷锤炼身体只不过是其中一环,而天雷最关键的一环则是淬炼雷瞳。 梓阳在黑暗中生活了五年,换来了一双能够洞察先机的雷瞳。 第二十八章 中毒 破庙内,邋遢男手撑脸颊,鼾声如雷,侧卧在火堆旁睡着了,温暖柔和的火光照耀在他肮脏的脸上。 黑衣男子手握玉牌,闭目凝神,额头上渐渐冒出了豆粒般大小的汗珠。 不久后,他双唇泛白,猛地睁开双目,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脱,眼眸有意无意地看了邋遢男一眼。 庙外,梓阳紧紧抓着红衣女子芊柔的手腕,突然感到身体一阵酥麻,有些使不上力气。 扑通! 他浑身瘫软地跪在红衣女子面前,惊恐不安道:“怎么会这样。。。。。。” “这就败了?你开什么玩笑!”贾绝生见他落败,心中开始慌了。 “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妖女!”梓阳双手撑地,手心中满是虚汗,发出心有不甘的吼声。 落败就意味着死亡,这一点他深切的明白,连他自己都不是红衣女子的对手,就更别提贾绝生了。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红衣女子冷冷道。 梓阳看到贾绝生面如死灰地瘫坐在庙门前,苦笑道:“此事因我而起,希望你能放过他。” 红衣女子扭头瞧了贾绝生一眼,冷笑道:“这算是临死前的求饶吗?” “算是吧。还有!你最好下手快点,我不想多受罪。” 说完,梓阳就闭上了眼睛。 踏!踏!踏! 红衣女子轻缓的脚步声正在逼近,面对死亡的降临,梓阳的身躯有些发抖。 虽然他在竭力的控制情绪,使自己不在抖动,可身体还是忍不住地颤抖。 一想到自己的冒险之路刚刚开启就要死了,心中难免有些不甘,因为他想做的事一件都没有完成。 带着遗憾死去,终归是极不情愿的。 这个世上只有强者才能决定生死,弱者只能任人宰割。 随着一阵香风吹过,当脚步声停止的时候,他的身体反而是不抖了,他知道这种煎熬马上就要结束了。 噗嗤!噗嗤! 两道血箭飞出,夹带着一声嚎叫,洁白的雪地上洒下两条鲜红的血痕,梓阳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红衣女子转身离去。 待红衣女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雪地中后,贾绝生耸拉着双臂,眼中含着泪花走了过来。 当他看到梓阳身下的斑斑血痕后,便不再看他,好在红衣女子还给他留了一具全尸。 他跪在梓阳身侧,用双手拱起地面上的积雪盖在他身上,这也算是送他最后一程了。 积雪很快覆盖了梓阳大半个身躯,只留下一个脑袋还没被遮盖。 “你就安心去吧,我会替你报仇的。”贾绝生供着一把雪,眼眸扭向别处,便将雪盖在了梓阳血淋淋的脑袋上。 “算了。还是看一眼吧。”正当他扭过头来的时候,发现梓阳满脸是血的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梓阳眨眼说道:“你在干嘛?” 片刻后,贾绝生丢下手中雪花向后倒去,他双手撑地配合着双脚不断向后挪动。 最后,直接翻身爬起,向破庙跑去,口中喊道:“来人啊!快来人!诈尸了!快来救我!” “回来!” 贾绝生身后传来一声吼叫,他才停止呼喊,慢慢缓过神来,仔细看着他,道:“你没死啊?” “废话!死人能跟你讲话?”梓阳略带怨恨地瞥了他一眼。 贾绝生反问道:“你既然没死,那刚才我埋你的时候,你怎么跟个死人似的,一声不吭地趴在地上?” “你先把我背上的积雪推开,你这个混蛋!你是想活埋了我吗?!”梓阳口中喷出一口血水,狠狠瞪着他。 破庙内,黑衣男子端坐在火堆旁,左手握紧右手腕,右手食指紧贴中指,两指指着悬于面前的玉牌。 体内流力纷纷聚在两指中,他还未来得及释放流力催动玉牌,闭合的双目悄然睁开,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铛! 悬于面前的玉牌骤然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黑衣男子两手垂在地面,双眸快速扫向四周,最终定格在邋遢男的身上,“难道说。。。。。。这毒是他下的?没理由啊。还是说。。。。。。” 正当他猜测是谁下毒时,贾绝生扶着梓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这二人的面相,这小白脸也应该是中毒了。” 眼下邋遢男酣睡如泥,唯有那红衣女子不见踪影。 想到这儿,他瞬间将目光转向早已熄灭的火堆,也就是之前红衣女子所待的地方,“如果毒真是她下的,那她下毒的目的又是什么?” 种种疑问在黑衣男子脑海中闪过,虽不知这毒究竟是谁下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二人先是看了看酣睡的邋遢男,又转向黑衣男子这边,他迎着二人的目光,笑道:“二人朋友还是来我这边吧。” 坐下后,贾绝生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草,敷在梓阳面部两侧,三寸左右的伤疤上。 “你也中毒了?”梓阳见黑衣男子全身瘫软,随口一问。 黑衣男子点头,指着地上的玉牌,道:“这位朋友,你似乎是没有中毒吧?还请你把地上的玉牌替我捡起来。” 贾绝生将玉牌捡起,问道:“这玉牌是你的?” 黑衣男子谦恭道:“此玉牌正是在下的。” “如此贵重的东西,我劝你还是赶紧收起来吧。”贾绝生将玉牌塞在了他手里。 黑衣男子眼眸一挑,深表感激道:“多谢,多谢。” 梓阳直勾勾地盯着男子手里紧握的玉牌,好奇问道:“这蓝色玉牌是做什么用的?能不能给我瞧瞧?” 黑衣男子迅速将玉牌塞入袖口内,另起话题道:“这位朋友生得一副好面孔啊,若是没有这张脸,今日恐怕要死在那女子的手里了。” “你别朋友朋友的,我叫梓阳,他叫贾绝生,你叫什么?” “在下‘独行浪子’逐风。幸会,幸会。” “猪峰?“ “是逐风,追逐的逐,起风的风,逐风。” “哦。逐风。”梓阳眨巴着眼睛问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啊?你没出庙门怎么就知道我输了?” “呃这。。。。。。”逐风面露为难之色,而后微笑道:“猜测。” 梓阳没见过玉牌自然不懂逐风的身份,而贾绝生见多识广,当他看到玉牌的那刻起,心中就已有定论。 只有占卜先知才有此能力,通过将流力灌输入玉牌中,来预先得知事情的真相。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占卜先知都拥有神机妙算的能力,实力不够的占卜先知,难免会得到错误的答案。 逐风之所以不给梓阳看玉牌,也是怕他将玉牌弄碎,对于占卜先知而言,玉牌就相当于自身的性命。 玉牌一旦破碎,必会伤及占卜先知本人,轻则流域尽毁沦为废人,重则伤及性命。 为防止梓阳问东问西,贾绝生开口道:“你不是一直想睡个好觉,现在安全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我脸受伤了睡不着,你先睡吧。”梓阳将身体挪到逐风身旁,笑问道:“你说那个女人为什么不杀我呀?我可是骂过她的。” “因为你这张脸太过惊艳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姑娘扮的。”逐风自惭形愧道:“实不相瞒,当你们进门的时候,我就被你这张脸给吸引了。” 梓阳听后,觉得有些不对,立即与他隔开了一些距离。 逐风见他退缩,急忙纠正道:“别误会。我对你只是单纯的欣赏,并没有其他意思,你大可放心。” “既然你跟那个女子都对我有好感,那大叔他为什么要驱赶我?他会不会对我有什么成见?”梓阳指着侧卧熟睡的邋遢男。 逐风嘴角微张,寻思了半天,道:“每个人对欣赏美的观念不同,并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 “也是哦。花瑶就时常粘着我,但贾绝生就没有。”梓阳看着贾绝生,情绪低落道:“自从离开吴争镇后,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贾绝生头靠墙壁,并未理他,“你整天没心没肺的,任由着性子胡来,你说这话鬼都不信。” 虽然他在心里这么想,可在某些事上,梓阳的做法还是很令他感动的。 就比如说,梓阳知道他腿脚不便,就一个人在雪山前开路,还有他被红衣女子击败后,恳求对方放过自己。 这些贾绝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贾绝生突然坐起身,想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事,他望着逐风问道:“你身上有灵源石吗?” 逐风脸色一变,深感惭愧道:“不好意思。我昨日喝酒将身上的灵源石都用光了,不然我也不会在这破庙暂居了。” “你说这附近有人家?”梓阳随口问道。 逐风点头回答道:“有啊。” 梓阳与贾绝生瞪大了眼眸,满怀期待地盯着他。 “再翻过数十座山脉,千里之外就有人家。”逐风笑道。 二人闻言一同仰面靠墙,昏昏睡去。 第二十九章 十号矿场 深夜,梓阳三人睡得正香,丝毫没因火堆熄灭而被冻醒。 而就在此时,破庙内的鼾声戛然而止,邋遢男突然睁开双目,打着哈欠靠在墙角,盯着梓阳看了好久。 哐当! 破庙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巨大的响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三人,连同邋遢男在内,四人将目光纷纷投向房门口。 只见一名身穿貂袍,肩扛弯刀的男子站在门口,扫视了一遍庙内众人,道:“呸!真是晦气,等了半天就等来了四个穷鬼,真是扫兴。” 听到貂袍男子的话语后,逐风心中的谜团也算是解开了。 下毒之人必定是眼前的这些山贼,而庙内的木柴定然是被他们事先做了手脚,否则自己不会中毒,他们也不会来此。 贾绝生脸色难看道:“完了,完了。我早说过不让你进破庙,不让你进破庙,可你偏偏不听。现在倒好,我们完蛋了!” 梓阳面色如常,笑着回答道:“我们一没钱二没势,他们不至于会把我们怎么样吧。” 贾绝生脸色铁青,旋即扭头,没再理他。 貂袍男子转身对着面前手下,有些不耐烦道:“带走,带走。” 之后,门外冲进来几名山贼打扮的人,给梓阳等人拷上宽厚的铁链绑缚四肢,一一带出破庙。 “你们将这四人押往十号矿场。告诉裴元,令他加快开采矿脉,不然他这十号矿主也该换人了。“说完,貂袍男子在雪地中丢下数块灵源石后,便独自一人离开了。 剩下的山贼便押着四人走出破庙,雪地中的阵法已然是被激活,红蓝色的光芒交相辉映。 “这是什么?”梓阳盯着阵法很是好奇道。 贾绝生平淡道:“一座阵法,准确的说是一座传送阵。” “哟。这小子还挺识货的嘛。”一名山贼很是意外,在此之前,他们押送过许多人前往各处矿场,却并未有一人知道雪地中的阵法就是传送阵。 另一位山贼催促道:“管他懂不懂阵法,我们的任务是将这四人带去十号矿场,至于其他的就不归咱们管了。” 红蓝色的光芒逐渐黯淡,一名山贼急忙说道:“灵源石的能量不多了,我们抓紧上路吧。” 几人重重点头,将梓阳四人推上阵法,眨眼间,便已消失在原地。 伴随着脚下地面的抖动,几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中停留数息,在一座隐蔽的山门前的另一座传送阵中出现。 贾绝生抬头望着两侧的山崖,“用数块灵源石激活阵法,传送时间又这么短,想必此处与破庙相距应该不远。” “好有趣的传送阵,我能不能再试一次。”梓阳满脸兴奋地看着山贼。 贾绝生,逐风二人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邋遢男嘴角微动,面部并没有过于明显的变化。 众山贼听后哈哈大笑,一位山贼捧腹大笑道:“再试一次?他在说什么,他居然还想再试一次。” “你这辈子只能在这里面挖矿了,你恐怕是没机会再试一次了。”一位山贼忍不住嘲笑道。 面对众山贼的讥笑,梓阳很平静地走到贾绝生身侧,小声道:“有机会我还要再试一试,站在传送阵上面的感觉。” 贾绝生面露愁容道:“你没机会了。” “为什么?”梓阳惊讶道。 逐风极为无奈地解释道:“我们手脚上绑缚的不是一般的铁链,它不仅可以束缚手脚,更能够封锁流域。” 梓阳很是困惑道:“封锁流域?” “简单来讲,一旦被这铁链锁住,你将终生不能动用流力。除非。。。。。。”逐风苦笑地看了一眼梓阳。 “除非什么?!”邋遢男突然凑了过来。 一位山贼嗤之以鼻道:“除非你是轮回境之上的强者,否则没人会挣脱这铁链的束缚。” “别跟他们废话了。押进去,押进去。”一名山贼干咳一声,急切道。 十号矿场 上下共有十层,如深井般,是一座大型的露天矿场。 前九层每层都有人拿着铁锨,铁镐开采矿脉,有人专门推着独轮车来回运送,乒乒乓乓的响声就没断过。 唯独最底下的第十层空无一人,这也是近期山贼频繁捉人的原因。 十号矿场刚发掘不久,人手不足,除去矿主外,整个矿区有境界修为的人,仅仅只有五人。 他们手拿沾满血迹的皮鞭,各自负责两层矿区,一经发现偷懒者,必定将其打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 矿场顶端的摇椅上,躺坐着一位身着兽皮大衣,手拿蒲扇的男子,此人就是十号矿场的矿主,名叫裴元。 此刻,他正仰面朝天,侧着脑袋,酣睡在摇椅上。 这时,一名毫无境界修为的下人匆匆赶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裴元猛地坐起身子,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几个人啊?”裴元咧嘴问道。 下人回答道:“五人?” 裴元破口大骂道:“他娘的!什么东西呀!让老子加紧开采矿脉也就算了,这都多久了,连人都没给老子凑齐。” “开采!开采!开采个屁!” “大人您小声点,这要是被人听到,您可就麻烦了。”下人低声道。 裴元面色一横,恼怒道:“他鬼三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仗着他姐夫的势嘛,惹毛了老子,老子直接撒手不干了。他娘的!” “那几位大人还在府里候着呢。您看是不是。。。。。。”下人了解裴元的脾气,没敢直接说出让他去见一见。 裴元躺在摇椅上,一脸舒适道:“你去替我将他们打发走就行了。就说,就说我公务缠身,没空理会他们。” 下人站在原地,一脸为难之色,道:“这。。。。。。这不太好吧。” 砰! 裴元大手一拍摇椅扶手,冷声道:“有什么不好的!狗仗人势的东西也配见老子?即使他们的主子鬼三来了,老子也不见。”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 下人刚走没多久,两名随从抬着一位深痕累累的垂暮老者走来。 裴元挥了挥手,两名随从点头离去。 “都注意点啊!今天这是第几个了?啊!这人都被你们打死了,谁给老子开采矿脉。”裴元站在顶端,大声喊道。 “裴矿主好大的威风啊。”身后传来一道讥讽之音。 裴元再次坐回摇椅,愁容满面道:“你们也看到了,这全是一些老弱病残,每天都得抬出去几个。” “说句实话,你们送进来的,还没抬出去的人多呢。” 一名山贼说道:“裴矿主看看这五人如何?” 除去梓阳,贾绝生,逐风,邋遢男之外,还多加了一名身材娇小的鱼人。 湛蓝色的身躯,脑袋光秃秃的,四只如兔子般的大耳朵垂在脑后,皆是蓝色的,碧绿色如宝石般闪耀的大眼睛,手掌脚掌跟青蛙的一摸一样,身高正好与梓阳的腰部齐平。 梓阳时不时地用手去摸一下他的大耳朵,滑不溜丢的,十分好玩。 而小鱼人却总是躲着他,绿宝石般的瞳孔中满是警惕之色。 裴元淡淡道:“这四人倒还可以。但这鱼人瘦骨嶙峋的,他能开采矿脉吗?” 山贼笑道:“裴矿主,这多一个人总比没有好吧。你别管他能不能开采矿脉,你如果不收,我把他带走也可以。” “你们少来!数十座破庙就给老子带回来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个鱼人,老子这第十层矿区一人没有,现在就凭这五人一天能开采多少?”裴元冷脸道。 “裴矿主,你先别着急,眼下这十座矿场皆需要人手,总不能把人都带到你这里来吧。”山贼笑着说道。 裴元抬头刚想说话,山贼赶忙补充道:“再说了,这十号矿场是最小的,即便是有人,那也得先给前面那几座矿场送去啊。” 裴元自顾自地摆动着蒲扇,道:“人留下,你们可以走了。带他们去仓库拿灵源石。” 下人点头在前面带路,众山贼一同离去。 山贼刚离开不久,裴元开口辱骂道:“呸!狗东西!天天敷衍老子。来人!给我带下去!” 说完,裴元转身离去。 一名手持长鞭的男子将五人带走,小鱼人紧跟在男子身后,时不时地扭头看向后方,生怕再被这个陌生的人类摸耳朵。 当男子带领他们来到矿区第十层后,冷冷道:“每天必须挖出百斤矿脉,不然不准吃饭。” 男子走后,小鱼人拿起地上的铁锨走到一边,努力挖掘着矿脉。 贾绝生与逐风对视一眼,无奈拿起地上的铁器,邋遢男也不敢有所迟疑,赶忙开采起来。 “哎!你别跑嘛,过来让我摸一摸你的耳朵。”梓阳手拿铁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小鱼人高高举起铁锨,向梓阳砸了过来,他一个侧身躲开,铁锨砸落在地。 梓阳微微笑道:“别生气嘛,我并没有恶意,更不会伤害你。” “对了!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你的嘴巴好大。” “你该不会是个哑巴吧?你怎么不理我呀!” 不管梓阳说什么,小鱼人自始至终都处于沉默状态,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第三十章 圣玄袋 几天后,梓阳等人的身上都有了或多或少的伤疤,这也是因为没有完成百斤矿脉的目标,而受到的鞭打。 深夜,矿场内异常平静,大多数人都已沉寂在梦乡中,这也是矿场仅有的一段休息时间。 当然,只有在子时之前顺利完工的人,才可以享受这般待遇。 矿场第十层,一处被开凿过的隧道内,逐风,贾绝生二人仰面朝天,平躺在坚硬的地面上。 身心疲惫的二人动都不想动一下,却又不敢闭眼睡觉,只得睁着萎靡的双眼,盯着上方的岩石,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梓阳推着独轮车向隧道走来,车上摆放着五碗稀粥,小鱼人摇晃着大耳朵紧紧跟在他身侧,二人一同走进了隧道。 在梓阳的“死缠烂打”下,鱼人小海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直至此刻二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梓阳走到哪,鱼人小海就跟到哪,彼此间有说不完的话。 “吃饭了,吃饭了。”梓阳看着筋疲力尽的两人,大声喊了起来。 “我浑身酸痛难忍,比上次中毒还要疲倦,没心情吃。”逐风哭丧着脸道。 贾绝生没精打采道:“你吃吧。我可能撑不过今晚了。” “这才挖了几天啊,你们就累成这样。来!小海,他们不吃咱们吃。”梓阳笑着从车上拿出两碗稀粥,笑着走到一旁。 小海点头嗯了一声,露出如鲨鱼般的牙齿,笑着走了过去,坐在他身旁喝着热粥。 梓阳一边喝粥,一边问道:“小海,你是怎么被他们捉来的?” 小海喝了一口粥,道:“我原本是想回家的,可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他们,就这样被他们拷上铁链,带到这里来了。” 梓阳顿了顿,再次问道:“抓你的有几个人?” “两个。”小海如实说道。 “可是入流五境的山贼?” “对呀。” 梓阳闻言,面露不解道:“同是入流五境,你打不过他们可以理解,但总有机会逃走吧?” 通过这几日的交流与观察,他发现小海的体质比起逐风,贾绝生都要强上许多,体术这一方面应该不会太差。 首先,从贾绝生,逐风要死要活中就可以看出,他们的身体几乎是已经到达极限了,而小海却跟往常一样,看上去并没有十分疲劳的样子。 更何况他跟梓阳,邋遢男挖出的矿脉不分伯仲。 因此,他觉得小海的实力不弱,对付两个山贼应当不成问题。 不等小海解释,贾绝生有气无力道:“鱼人不适合在陆地上战斗,这也是陆地鱼人相对较少的原因。” “大海是鱼人的领地,只有在海洋中,他才能发挥自身真正的实力。” 逐风补充道:“你别看他入流五境,他在陆地上的战斗力与海中相比要大打折扣,最少会弱五个境界。” 梓阳啊了一声,道:“也就是说,小海在陆地上连入流一境的人都打不过?” “不对!海王种族战力强横,并不是所有种族都一样。海上霸主,也就是海王种族中的首领一族,他们在陆地上只会削弱两三个境界。” “正是因为这样,海王一族才不敢肆意侵犯四块大陆。”贾绝生详细说道。 “海洋很大吗?”梓阳随口问了一句。 二人没有理他,而是艰难爬起身来,各自拿了一碗粥喝。 小海突然说道:“大!很大很大!” “有多大?”梓阳笑问道。 小海的四只大耳朵来回晃动,道:“具体多大不知道,但比起这矿场是大多了。” 就在这时,一阵肉香味从远处飘来,梓阳闭目忍不住多嗅了几下,唏嘘道:“他们天天大鱼大肉的,而我们却在这儿喝稀粥。” “有口稀粥喝就不错了,你还想着吃肉。”贾绝生打击道。 啧啧啧!啧啧啧! 逐风深嗅许久,咂嘴搓手道:“不光有肉,还有醇香的美酒。” “不对!肉香就在就在我们这儿。”梓阳猛地睁开双眼,四下寻找。 小海拿着小鱼干,笑道:“你是在找它吗?” 咕咚!咕咚!咕咚! 他们三人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小海手里的小鱼干,纷纷咽了口唾沫,但谁也没有出手抢夺的意思。 梓阳小声问道:“你在哪儿弄的小鱼干呀?” 小海手儿向腰间一掏,又拿出许多条小鱼干,他笑着将手里的小鱼干递到三人手中。 “香啊!香啊!”贾绝生边吃边赞赏,之前颓废的样子一扫而空。 逐风用手肘推了他一下,道:“你小点声,可千万别让人给听到了。” 贾绝生猛点头哦了一声,不再讲话。 梓阳埋头吃完后,上下打量着小海,问道:“你的身上也没挂什么东西啊,这小鱼干究竟是怎么来的?” 逐风望着小海看了好一会儿,并未发现什么,道:“估计是比灵玄袋还要珍贵的东西,不然是不可能做到完全隐形的。” 贾绝生舔了舔嘴角的碎末,摇头道:“不懂,不懂。” “只是一个圣玄袋而已,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小海摊了摊手,十分随意道。 梓阳一脸茫然道:“灵玄袋是什么?很值钱吗?圣玄袋又是什么?” 逐风背靠岩石,道:“灵玄袋是一种小巧简便,专门用来储存东西的袋子,也就一个巴掌大小,但内部的空间却很宽敞。” “你有吗?”梓阳问道。 “有钱人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会有,不过我见过。但他口中所说的圣玄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逐风很是认真道。 梓阳又看向贾绝生,深知他见多识广,或许听说过圣玄袋这种东西。 贾绝生惭愧道:“别看我,灵玄袋我倒是见过不少,可圣玄袋。。。。。。闻所未闻。” 见他们一直谈论圣玄袋的事,小海干脆直接解下腰间的圣玄袋,一把放入梓阳的手里,其余两人也是抓紧凑了过来。 毕竟,对于新鲜事物的探知,他们丝毫不弱于梓阳。 轻如薄纱的网状套在玄灵袋之外,而里面的玄灵袋则是如山间甘泉一般,冷冽且平整光滑,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逐风忍不住惊呼道:“宝物啊!宝物!这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宝物,偌大的北大陆怕是找不出第二件。” 梓阳面部微皱,道:“有这么夸张吗?” 贾绝生十分肯定道:“他说得没错!如此至宝别说北大陆,哪怕是寻遍四块大陆也极难找出第二件。” 小海静静看着他们,毫不痛心道:“梓阳哥哥,你如果喜欢这圣玄袋,那我就把它送给你吧。” “真的假的?!”逐风与贾绝生的惊讶声脱口而出,很难相信这小鱼人竟把如此贵重的宝物送给梓阳,还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梓阳也没客气,他将圣玄袋挂在腰间,笑嘻嘻道:“那我可不客气了。嘿嘿!” 圣玄袋是海王一族特制的储物袋,它会通过人体的温度来实行隐形,从而不会被人有所察觉。 “哎?大叔去哪儿了?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梓阳扫视了一遍隧道,没有看到邋遢男的踪影,起初他还以为邋遢男解手了,但邋遢男许久未归,他心中不免开始担忧起来。 “他呀。。。。。。总是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去哪儿了。”贾绝生头枕衣服躺在地上,脸色很是平静。 “不知道呀。你们离开后,他紧接着就出去了。我俩累得够呛,也懒得开口问他了。”逐风坐在地上,如实说道。 梓阳内心一凉,“坏了!坏了!大叔一走,这百斤矿脉可就不好挖了,少了他这一位得力干将,依靠我跟小海两人累死也挖不出百斤矿脉啊。” 就目前的情况来讲,贾绝生跟逐风挖矿的效率会一天比一天差,梓阳三人肩上的担子则会越来越重。 即便如此,五人在一起勉强能完成任务,少去了鞭打,还能混口热粥喝。长久下去,还是有机会出去的。 可如今邋遢男的消失,彻底将四人推向了悬崖边上,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无尽的深渊。 “来了,来了,他来了。”小海指着隧道口的位置,小声喊道。 梓阳扭头一看,只见邋遢男低着头,拖着铁镐缓缓走来,脸色极为惨淡。 “大叔,你干嘛去了?赶紧吃饭吧,我们还给你留了一碗粥呢。”梓阳接过他手中的铁镐,对着小海使了个眼色,小海将剩下的一碗粥递给他。 “我去四下寻找出口,结果全是岩石,我们恐怕是出不去咯。唉!你们还算有心,知道给我留碗粥喝。”邋遢男大口喝着稀粥,就如同喝水一样,嚼都不嚼一下。 梓阳拿出仅剩的两条小鱼干,递在他面前,这也正是他早先为邋遢男留下的,道:“大叔,这小鱼干你吃了吧,我们之前都吃过了。” 邋遢男话也不说,反手接过小鱼干,一边喝着粥,一边细嚼小鱼干,沮丧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