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她又娇又软》 第4章 取消婚约 沈清芜心跳漏了一拍。 被发现了吗? 她下意识捂了捂衣领。 她身上全是那个男人的味道,绝对不能和他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 推开窗户,回头淡定地瞥了陆随之一眼。 晨风带着一丝冷意纷纷往屋子里钻,卷起她的长卷发又轻轻放下,温柔的阳光在她身上洒下一层金光。 光影交错,那张精致的小脸若隐若现。 陆随之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美得让人心动。 他看了十五年,从来不会觉得厌腻。 “昨晚和你在一起的是谁?” 沈清芜心思转得很快。 陆随之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肯定他什么也不知道。 忽地,她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盯着陆随之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一个男人。” “沈清芜,别开这种玩笑。” 陆随之凤眸一凛,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变得阴冷狠戾。 看吧,陆随之,只是想象一下被绿的场景,你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好了,别闹脾气。”陆随之敛下眼底的情绪,走到她身旁,抬手为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碎发。 “我知道你为了给我庆生,花了很多功夫。” 想起贺远洲那小子昨晚发给他的照片。 照片里,他的女孩众星捧月,手里捧着一个大蛋糕,却满眼落寞。 贺远洲:“陆少,嫂子亲手做的蛋糕。” 心底的柔软被触动了一下,陆随之嘴角弯了弯,将面前的女人揽入怀中:“这个周末我好好陪你好不好?你一向说京州的夏天太热,我们飞瑞士滑雪?” 冷冽厚重的木质香调,是陆随之惯用的,但今天,沈清芜闻到了丝丝突兀的甜果香气, 那是许恬身上的香水味。 一股恶心的感觉袭来,像吃了只苍蝇,沈清芜皱着眉,一把推开他。 “别碰我。” “昨晚公司真的有事,别小孩子脾气好不好?”陆随之依然耐着性子哄着。 沈清芜冷笑:“昨晚究竟是公司有事,还是许恬有事,你比我清楚!” “沈清芜!”陆随之阴沉着一张脸低斥。 沈清芜默默向后退了一步,转身看向窗外。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米白色的高领针织背心,下身搭配一条棕色高腰阔腿长裤,虽是简单的穿搭,却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比例完美的大长腿。 往窗边一站,背影缱绻唯美,如画如仙。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陆随之有些出神的视线落在她白皙光洁的肩头上,她真的很白,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也许是感到了寒意,沈清芜抱住了自己,瘦削的肩胛骨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蠕动,就像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即将失去她的错觉。 忽而,温柔而清冷的声音响起: “陆随之,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非要留许恬在身边?” 陆随之不悦地拧起眉心。 她一向软糯糯地叫他“随之哥哥”,像“陆随之”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他并不喜欢。 “你能不能别那么无理取闹?许恬为什么留在寰实,你不清楚?” “无理取闹?” 沈清芜只觉得好笑。 她当然清楚。 许恬的妈妈是陆随之家里几十年的老佣人,早年随之妈妈生病,许恬妈妈为自己的女主人捐了一个肾。这份恩情,陆家人当然要报。 而他陆随之的报恩方式,是上.了他恩人的女儿吗? “陆随之,昨晚和我在一起的,真的是一个男人。” “我们取消婚约吧。” * 沈清芜是饿醒的。 脑子醒了,可是眼皮像黏了层胶水,怎么也睁不开。 一夜未眠、运动过量的痛苦,谁懂! 她卷起被子,忽略掉肚子里的抗议声,打算继续入睡。 偏偏老天像要和她作对似的,房门突然被拍得剧响。 “砰砰……砰砰砰……” “死丫头,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好了好了,德仁。”章雅舒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圈住沈德仁的手臂继续劝。 “对着女儿总那么凶干嘛?门敲坏了没事,别气坏了身子,羽窈晚上肯定又得在电话里唠叨我没照顾好你。” “你不看看这死丫头做的好事?我看她就是存心气死我!” “怎么了?”章雅舒不明所以。 刚刚她正在餐厅里吃晚饭,沈德仁从公司回来的时候一脸怒气,她迎过去想帮他脱掉外套,却被他一把推开,气冲冲就往楼上走。 “哼,这死丫头……” 就在这时,门“嚯”一下从里打开,沈清芜打着哈欠从他们中间走过。 “我没死。” 她轻飘飘丢下这句话后,就下楼到了餐厅。 “琼姐,我饿了,想吃面。” “好的,大小姐。” 佣人琼姐应着,转身准备往厨房走,却被沈德仁挡了下来。 “下去,这里没你的事。” 琼姐看了沈清芜一眼,喏喏地应了一声“是”。 “德仁,究竟发生什么事?孩子饿了,先吃饭再说吧。”章雅舒有些不满。 “哼!”沈德仁冷哼一声,“她也配吃我沈家的饭?” “城西那个项目,我们立德被寰实踢出局了。” “什么!”章雅舒吓了一跳。 城西的规划地,即将建成全亚洲最大的商业综合体。有多少公司等着与寰实合作,从中分一杯羹! 他们立德为了这个项目做了不少前期准备功夫,做好了,他们立德的身价能翻一倍。现在没了,不仅前期的投入成本,附带的一些隐形利益环节也将和他们公司终止合作。 “死丫头,现在连哄个男人都不会了?你知道没了这个项目,我们立德损失多少吗?” 沈德仁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往年这个时间,你都会到陆家陪随之吃生日宴。现在带上这份礼物,过去好好给随之道歉。” 一个方形小盒子扔到沈清芜面前。 她拿起,打开盖子,是一枚古董袖扣。 看起来价值不菲。 她笑了笑,看了章雅舒一眼,“爸,你眼光真好,不仅会哄女人,还会哄男人。” 顿了顿,她望向窗外。 天黑了呢。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我和陆随之分手了。这份礼物,要不爸你还是亲自走一趟?” “你!” 沈德仁气得七窍生烟,抡起手臂,眼见这一巴掌就要结结实实地落在沈清芜的脸上,却被章雅舒一把扯了回来。 “不要打!”她皱着眉轻轻摇头。 四目相对,沈德仁冷静了几分,“既然你脑子不清醒,就到后院的小屋里呆着吧,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出来。” 沈清芜打了个冷颤,噙着笑意的眼眸终于涌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 第10章 小猫急了 许恬已经精疲力尽,力气一点一点流失,身体无力地缓缓往下沉,直至湖水淹没了她最后一丝踪影。 涟漪一圈又一圈漾开,模糊了湖面,最后荡然无存…… 一切,重归平静。 然而下一秒,一阵急速的脚步声靠近,“扑通”一声,湖面再次激起一大团白色的水花,一道黑色的身影猛地扎进水里。 “沈清芜!”清冽的嗓音带着些许责备。 陆随之脸色阴沉,大步迈向沈清芜。 微风拂过,蔷薇香扑鼻。 沈清芜似是无所察觉,面容平静,眸子里映着细碎的光,默默看着程凯从湖里捞起许恬。 可惜了!她想。再迟一点点,今晚这事儿能让许恬记一辈子。 许恬被平放在地上,程凯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这才朝着陆随之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许恬开始猛烈咳嗽,吐了一些水后,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她先是看见了同样全身湿透的程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迫切的目光四处找寻。 果不其然,她在沈清芜身后终于找到了她想见的男人。 昂贵的深色手工西装穿在陆随之身上,妥帖地包裹着他挺拔修长的完美身形,all baCk的发型一如往常,梳得一丝不苟,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他常戴的那副金丝细框眼镜,冷冽的凤眼淡漠地睨向地上的女人,矜贵从容,不见一丝慌乱。 唯一与他格格不入的,是他手里提着的一个粉色餐盒。 “随之……”许恬哽咽出声。 这一刻,所有的害怕、委屈和难过就像无处释放的洪水,终于找到了一个缺口,汹涌澎地往外宣泄。 她红着眼,泪水悬在眼角,只想不管不顾地冲过去抱紧她爱的男人,在他怀里痛哭一场。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可是,只是刚迈开一步,她看见陆随之皱了皱眉头,立即将沈清芜揽到他身后,全然一副防备她的样子。 “随之……”许恬的心脏似被尖锐的刀子划了一道口子,疼痛难忍,“别被她无辜的外表骗了,是她推我下水的。她就是个恶毒的女人,她嫉妒我!她想毁了我!不,不对,她想杀了我,她有预谋的,是她骗我到这儿的,这是谋杀!” “嫉妒?”陆随之瞥了一眼许恬,又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女人,冷嗤了一声,“清芜她需要嫉妒你什么?” 许恬:“……” 陆随之的声音冷淡至极,又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许恬,这是一场意外。程凯会带你去做个全身检查,所有的费用以及后续的精神损失费,公司都会打到你账户上,绝不亏待你。” 许恬觉得自己狼狈至极,湿漉漉的长发黏着湖里的水藻,贴在她脸上,妆容已经花得惨不忍睹。 而此时,她心爱的男人竟然还在时刻警惕她会伤害他的未婚妻。 她如实的指控,分不到陆随之半点怜惜的眼神,而沈清芜连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却得到他所有的袒护。 她一定不会放过沈清芜! “我没说谎!不信你去查一下监控!沈清芜她就是个疯子!她没资格当你的妻子,随之!” “报警!我要报警!” 许恬歇斯底里地冲向沈清芜,一直站在她身旁的程凯反应极快,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将她拦了下来。 “程凯,带她走,看好她。” 陆随之眉宇间尽是厌恶。 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一丝一毫之前的温柔小意,也没有在床上时的柔媚风情,她撒泼的模样就和街边的妇人没有半分区别。 他想不明白,他之前怎么会觉得她单纯可爱。 许恬是被程凯强行拖拽着离开的。 沈清芜挣开陆随之的怀抱,疏离地看着他,“戏演够了吗,陆总?” “这样维护我,可是会伤了许秘书的心哦。” “对了,许秘书还没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吧,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她,也许她会开心一点。” 沈清芜就是这样,犟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刺,难哄得紧。 陆随之盯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两片饱满柔软的唇一翕一合,殷红水润,透着诱人的光泽。 他的眸色黯了黯,再次把女人拽到了怀里,低头,堵住了她的声音。 夏夜的蝉音戛然而止,风穿过树上的枝叶,沙沙作响。 眼前的男人鸦睫轻颤,吻得温柔而认真。 沈清芜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只要想到这双唇在昨晚同样吻过别的女人,她就止不住地感到恶心。 因为生气,单薄的身体在宽大的病人服里微微发抖,陆随之只觉她又瘦了一些,搂在怀里轻飘飘的,不禁用力又抱紧了一些。 沈清芜攥紧拳头,红润的指尖掐得发白。 忍耐到达了极限,她不想忍了。 张嘴用力一咬,同时脚下使劲,朝着陆随之双腿之间踹了过去。陆随之闷哼一声,吃痛放开了她。 口腔里仍残留着丝丝腥甜的味道,她气呼呼地抬起手背在唇上来回擦拭,恨不得搓掉一层皮。 陆随之舌尖顶了顶腮帮子的软肉,痛麻的感觉尚未消散。 小猫急了,咬人还挺疼的。 他扯了扯唇,笑道:“气什么?我对许恬半点情分都没有,真有什么也是她一厢情愿。” 沈清芜瞪了他一眼,没搭理,转身就走。 “手机还要吗?” 凉薄的嗓音带着些许促狭的笑意自身后传来。 沈清芜顿住了步子,转身,走到陆随之面前,伸手夺过他手里的手机,再次转身离开。 男人哂笑:“爷爷给你带了邓记的糯米凉糕。” 沈清芜咬了咬牙,转身,从男人手里接过餐盒。 下一秒,男人弯身,手臂从她膝弯穿过,将她打横抱起。 身体骤然一轻,沈清芜下意识就搂住了男人的脖子。 “乖,别走路了,我抱你回去。” “不要!” 软软糯糯的嗓音娇气得不行,似在撒娇,又似赌气,可陆随之看不见的是,怀里的女人眼神过分清亮,哪有半点娇羞姿态。 “清芜,别任性,我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护着你的。” 陆随之目光幽远,想起了16岁的沈清芜。那时,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她怕早已被人送进少管所。 陆厌行最后看了一眼逐渐消失在桥上的身影,收回视线,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铿”—— 火光闪过,他浅浅吸了一口。 “老谢,监控室在哪儿?” 第11章 他的目的是什么 Vip病房外。 “陆总,监控并没有拍下沈小姐。” “什么意思?” 陆随之转了转手腕上价值百万的名表,缓缓抬眸,睨向程凯。 这家医院的监控,他十分清楚,不可能有一个死角。 程凯内心也十分疑惑,斟酌了一下语言,答道:“监控并没有拍下许秘书落水的过程。” 视频里,许恬主动走到沈清芜身旁,看起来像是脚下打滑,还没站稳就摔进湖里。至于沈清芜推搡许恬的画面,已经在视频里凭空消失。 “视频缺失了一部分,但是整个视频衔接自然,看不出来人为的痕迹。” “别的监控查过了吗?有谁在监控室出现过?” 程凯答道:“查过了,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陆随之凤眸凛冽,神色逐渐严肃起来,“继续查,必须找到在监控上动手脚的人。” 能在这家医院出现,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删改掉监控视频,这个人不简单。 重点是,他的目的是什么? 冰冷的目光扫过紧闭的病房门,陆随之皱了皱眉。 忽地想起什么,他继续吩咐程凯:“对了,公司最近开卖那个高端盘,兆璟苑对吧?帮我在那儿留一套房子,名字……写许恬。” “是。” 程凯走后,陆随之轻轻推门走进病房。 此时,病床上的人儿已经睡得香甜,蜷缩在床边,小小一团。偶尔像是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精致的眉目轻轻拧在一起,嘴角瘪了瘪,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模样,委屈极了。 陆随之紧绷的神情缓和了一些,觉得自己的女孩儿连睡觉的样子也可爱得紧。他伸手在她的脸上蹭了蹭,视线自然而然落在她松动的领口上。 脖子上斑驳的红痕,就这样跃进他眼帘,他抿着唇,拿起她露在被子外的一只小手攥在掌心,上面的牙印凝着一个个褐色的血痂,冷白的皮肤上青紫一片,煞是可怖。 他想,那些蛇没把她脖子上的皮肉咬破,实在是万幸,不然,伤的那可是动静脉。 差一点儿,他很可能就失去了她。 沈德仁果真是活腻了。 拿起手机,他给程凯发了条信息:“撤回立德所有的投资款项。” ———— 陆随之在病房里陪护了一夜。 隔天清晨,沈德仁和章雅舒双双出现在病房里。 他们和陆随之打过招呼后,章雅舒来到病床边,心疼道:“清芜,我和你爸爸来接你出院了。琼姨今天一早就炖下了人参鸡汤给你补身体,看你,病一病呀,人都清减了不少。” 说着将手里的BUrberry羊绒披肩披到沈清芜肩上,继续说:“你们小年轻就是不懂,别看现在天气热,早晚温差大着呢,不注意就要着凉,特别是清芜你,刚退烧,要注意保暖的。” 熟稔的态度和关切的神情,连沈清芜都差点儿要感动了。 她拢紧身上的披肩,上下打量了一眼章雅舒,笑了笑,“十几年了,阿姨您保养的功夫越来越了得。” 章雅舒对自己的外貌素来有着很高的要求,身材保持得匀称有致,体态挺拔,皮肤在高科技的保养下,更是白皙紧致,不见一条细纹。今天她穿的是一套黑白色的小香风套装,高雅知性,完全看不出已经四十七岁。 对于沈清芜的赞美,她自问当之无愧,“女人当然要保养,你现在就得学学阿姨……” “不敢。”沈清芜打断她,“我脸皮薄,折腾不来。” 章雅舒这才反应过来,沈清芜在阴阳怪气她,可是碍于陆随之在场,她也不好发作,只好笑着含糊过去。 陆随之看见沈清芜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忍不住翘了翘唇角,走过去抱住她的肩,低头在她发顶吻了吻,说:“那就不劳烦叔叔阿姨费心了,清芜做完检查,我会亲自送她回沈家。” 沈德仁唉声叹气,“清芜出了事,我们做父母的哪能不费心。随之,都怪你沈叔叔我大意,唉……叔叔保证不会再养蛇了,你看,寰实的投资……” 陆随之不悦地皱了皱眉,“我不习惯在公司以外的地方谈公事。” 沈德仁脸色难看,但也不敢再多说半句。 没一会儿功夫,陆随之的手机开始响个不停,全是程凯向他报告今天会议的准备工作。连续接了几个电话后,程凯委婉提出希望他能出席会议。 陆随之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没有立即应下。 今天的会议关乎寰实一笔很重要的海外投资,公司里有些老古董一直给他使绊子,如果他缺席,程凯必定拿不下支持票。 “许恬说你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沈清芜说。 陆随之“嗯”了一声,说:“我陪你做完检查再走。” “医生说检查约在下午,你先回公司吧。” 他有些犹豫,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应下,“好,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沈清芜抿了抿唇,不说话。 陆随之很快就离开医院。 “戏别演了,你们也走吧。” 看着闹心。 沈清芜没再理会他们。 这间vip病房是一间豪华套房,里面还有一个衣帽间。陆随之一早派人送了些新衣服过来,她得好好挑一下。 沈德仁走到她身后,直接挑明来意,“清芜,你和随之说说情,让他别撤掉对立德的投资。” “哦?凭什么?”她漫不经心说道,随手拿起一件驼色v领长裙在身上比了比,放下,又挑了件浅蓝色的抹胸短裙。 沈德仁刚想发火,却被章雅舒拦住。 “清芜,你爸爸也是为你好。”章雅舒劝道,“只有娘家强大,你以后嫁到陆家,也没人敢小瞧你呀。” 沈清芜看着镜子里的短裙,似是不满意,皱了皱眉,“看不惯我又怎样,还能吃掉我吗?” “爸,你的宝贝蛇没了,你还想怎么对付我?”镜子里的女人挑了挑眉,冲着沈德仁笑了笑,“糟了,除了蛇,我好像还真什么都不怕。” “知道吗,从第一次踏进那间屋子起,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那时,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使有陆老爷子护着又如何,沈德仁和章雅舒要对付一个小女孩,方法实在太多了。弱小者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她必须隐忍,保证自己的每一步,都能给沈家致命的一击。 “死丫头,我就说你心眼子多。”沈德仁抬脚踹向沈清芜。 “德仁,别这样,咱们和孩子好好说话。”章雅舒忙拉着沈德仁。 这个节骨眼,沈清芜万不可受伤。 章雅舒是个明白人,她的丈夫性子急躁,沈清芜性子硬,两人杠上就是两败俱伤。既然有求于沈清芜,姿态低点又何妨。 “清芜,无论你承不承认,我们都是利益共同体,你说说你有什么条件,才肯帮你爸爸?” 沈清芜回头看了章雅舒一眼,笑:“果然沈家只有阿姨是聪明人。” “那我就直说了,我要立德10%的股份。” 第12章 “要分吗” “不可能。”沈德仁断然拒绝,“立德是你弟弟的,你这赔钱货别想分走一分。” “弟弟”两字在沈清芜听来有些刺耳,她默了默,冷笑,“立德每年从寰实那儿分来了多少项目,得了多少利润,你心里门儿清。” “我要的是我应得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赔钱货,还是个贪婪的赔钱货?” 沈德仁气得满脸涨红。 章雅舒听见沈清芜要分股份,其实脸色也好看不了多少,她一边为沈德仁顺背,一边软声劝:“一家人别为了这些伤感情。” 沈清芜无所谓地耸耸肩,说:“要么给我10%的股份,要么把这10%的股份折现,不然免谈。” 10%的股份折现,那可是两个亿的现金。 别看沈家表面风光,事实上很多业务都是靠着陆氏的帮衬才做起来。现在陆随之撤资,现金流已经损失了一大半,怎么可能拿得出两个亿,更别提下面一堆子公司和合作方等着他结余账。 至于股份,沈德仁始终对这个女儿有所忌惮,若真让她现在分走10%的股份,虽兴不起什么风浪,事实上也没什么话语权,可他就是有种预感,说不定以后立德就在她沈清芜手里了。 沈清芜一双剪水的桃花眸在沈德仁和章雅舒脸上巡睃,“那你们靠自己好好努力吧,实在不行,可以让沈羽窈来呀。” “勾搭陆家?还是季家?裴家?谢家好像也不错。要不这四大家族轮流来一遍,凭她的姿色手段,应该不难成功。” 提起沈羽窈,章雅舒脸上也有点绷不住,“清芜,怎么能这样说你妹妹?她不是这样的人。” 沈清芜哼笑,“阿姨多传授一下经验,保准沈羽窈青出于蓝。” “住嘴!”沈德仁气得把架子上的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砰”—— 玻璃碎裂,碎片飞溅,玻璃渣子擦着沈清芜的小腿掠过,她往后躲了躲。 沈德仁似是仍不解气,举起一个铜制的三角摆件,眼看就要砸向沈清芜,幸好保安及时闯入制止。 “沈小姐,您没事吧?” 沈清芜摇摇头,礼貌道:“麻烦你们请我父亲出去,别让他再打扰我。” “是。” 为首的保安挡在沈清芜面前,恭敬道:“沈先生,不好意思,请。” 话音刚落,两名保安直接上前架着沈德仁离开病房。 京州国际医学中心停车场。 “你说她拽什么拽?”沈德仁坐上车后座,烦躁地扯下领带。 章雅舒弯身上车,吩咐司机关叔开车,待车子缓缓驶出主道,才埋怨地推了推沈德仁。 “你呀,这性子,得改。” “那丫头长大了,背后陆随之给她撑着腰,不像小时候,随便你拿捏。” “再说了,即便小时候,你把她打得只剩半条命,也不见她服软。抓不住她的弱点,你呀就别想着硬碰硬。” 沈德仁不服,“怎么,我沈家还离不了她?” 章雅舒啧了一声,“我们沈家不仅她沈清芜一个女儿,陆家也不只陆随之一个继承人。” “什么意思?” “陆厌行那小子你还记得吗?他回国了。听说他在国外创建了一家科技公司,短短一年,已经跻身500强。你说他被流放国外十几年,现在被叫回来,陆老爷子是什么意思?分明是想他们兄弟俩争一争。” “最后,谁坐上陆家家主的位置,才是真正的掌权人。对比陆氏整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寰实也算不上什么。” 沈德仁哼了一声,“他为什么被流放,你忘了?就算陆厌行真成了陆家家主,也不会扶咱们一把。” 这样算来,还没陆随之靠谱,毕竟有着沈清芜这层关系,他总不会亏待他这个岳父。 “我们不还有羽窈吗?”章雅舒往座位里挪了挪身子,继续说,“他们在国外读同一所学校,你说俩人一起国外求学,这么多年了,感情怎样?” “德仁,你现在收一收脾气,别意气用事,待羽窈也嫁进陆家,你就不用再看沈清芜脸色了。” 章雅舒理了理被保安驱赶而凌乱的头发,轻蔑地勾起唇角,“况且,她沈清芜最后能不能嫁进陆家,还指不定呢。” * 下午两点十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神色匆匆出现在医院停车场。 女人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工装白色牛仔外套,内搭超短黑T,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纤腰,下半身是一件粉紫晕染的过膝包臀裙,脚上蹬着一双银色复古平底凉鞋。 此时,一辆黑色路虎缓缓驶近她身旁,女人压了压帽檐,抬头看了一眼监控,转身上了那辆路虎。随后,路虎疾驰而去。 “我的姑奶奶,陆随之大概会杀了我吧。”梁子萋想起昨天电话里陆随之冷淡的声音,还有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不禁瑟瑟发抖。 要是陆随之知道她不仅骗了他,今天还偷偷把沈清芜掳走,那她真的死定了。 帽檐下露出一张美艳精致的笑脸,“自信点,把‘大概’去掉。” “不是,我说姐妹,他究竟做了什么气得你找个男人来气他?” 要说只是因为陆随之在生日party中途跑了,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昨天早上她来不及审问沈清芜,今天她得问个明白。 梁子萋了解沈清芜,她们是高中同学,可以说她见证了沈清芜和陆随之一路走来的这些年。 沈清芜对陆随之的好,别人不知道,她可看得明明白白。前两年陆随之车祸昏迷不醒,沈清芜一个从来不信神佛的人,在灵光寺跪了一日一夜。 说来也怪,沈清芜从灵光寺回来后,不过两天,陆随之就醒了。 她扫了眼后视镜,“他是不是劈腿了?” 沈清芜默了默,转头望着窗外不停后退的街景,笑容淡了一些。 “呸,人渣!”梁子萋咬牙切齿,一掌拍在方向盘上,低声骂了句。 午后的阳光霸道又热烈,沈清芜的侧颜线条柔和流畅,窗外的树影不停从她脸上掠过,明暗骤变的光影中,幽黑的眸底难掩落寞。 她伸手轻轻贴上车窗。 玻璃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 “小七,你说像我这样的人,是不是连光也照耀不到?” “我没故意气他,我就是好奇。” 是怎样的吸引,让他在那一刻背叛了她? 梁子萋心里突然就有些难过,“那你打算怎样,要分吗?” 第13章 那个男人很顶 陆随之宠爱沈清芜,圈子里人尽皆知。前几个月,沈清芜生日,陆随之包下京州所有高楼的led广告高调示爱,十二点整,百台无人机在陆氏名下的广场上空撒下玫瑰花瓣雨。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高冷总裁能做出来的事情,偏偏陆随之这样做了。 他们在花瓣雨中拥吻的照片,那段时间火遍全网。八卦媒体常常形容他们“青梅竹马,童话般的爱情”。 事实上,整个京州没有人看好他们,那群红眼病打心眼里就看不起沈清芜的出身,甚至现在,他们的婚礼已经定在下个月,连请柬也发送出去了,圈子里不少人仍然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这婚,结也好不结也好,沈清芜肯定都不好受。 梁子萋不想自己的闺蜜受半点委屈,心里霎时也没了谱。 “沈清芜,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姐妹我有的是地,你尽管离开陆随之这个渣男,还有那个操..蛋的沈家,什么糟心玩意儿,还真以为你没了他们不行?!” 梁子萋生气的时候,头顶竖起几根栗色的短发,像只炸毛的小狮子,沈清芜觉得有趣,伸手掐了一把她带点儿婴儿肥的脸颊,“怎么,想包养姐姐我?” 梁子萋嫌弃地啧了一下,偏了偏头,话锋一转,问:“那个男人是谁?” 说完,斜了一眼她脖子上痕迹,“战况那么激烈,那个男人很顶?818?” 沈清芜想了想,认真道:“我没量。” * 下午四点,宝格丽酒店有一场拍卖会。 这次的竞品一经曝光就吸引了京州顶豪不少人物的关注。 会场一角坐着两个气质斐然的男人,一个英挺冷硬,另一个俊美散漫,即使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剧烈运动过后要保暖。”季南淮睨了眼身旁的男人,嗤笑。 陆厌行今天并没有穿正装,一身黑色休闲西装内衬一件黑色T恤,脖子上挂着一条手工银羽毛项链,长臂张开懒散的搭在椅子扶手上,半个身子微微往后靠在椅背,灰蓝挑染的发色与周身黑色的装束对比强烈,嘴角噙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野性不羁。 他听了季南淮的调侃屈起手肘,揉了揉有些酸意的鼻子,“我这叫有人甚是挂念,你不懂。” 老谢说得没错,这几天陆厌行就是恨不得天天在他们面前暗戳戳得瑟,却又对那女人的身份闭口不谈。 季南淮受不了这突然开了荤的男人,整天趾高气扬,像只开屏的公孔雀似的,“呵呵”了两声,说:“你确定?我怎么听付经理说,那天早上有个女人从ClUb里的顶层套间落荒而逃?” “人家怕你还是想你,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陆厌行愣怔了一瞬,他不会真把人折腾怕了吧?不然她怎么会趁着他洗澡的功夫跑了?! “出息了你。”季南淮撇了撇嘴,“想不到我们陆二少也有迷惘的时候,我现在真的好奇这个女人是谁。” “滚。” 陆厌行抬了抬眼皮,视线刚好落在门口那抹亮眼的身影上,与其他女人盛装打扮截然不同,她没有精致的妆容,也没有价值不菲的礼服,衣服鞋子搭配得简单时尚,少女感十足。 季南淮见陆厌行忽地沉默,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沈家的女儿?也对,每次有Sitri的画拍卖,她必定出现。”他顿了顿,继续说,“ClUb里那幅画记得吗,我就是从她的画廊里买下来的,我记得那幅画是Sitri早期还没成名的作品,她当时拍下的价格好像才50万,你知道她要价多少吗?” 季南淮比了一个手指,“一个亿。” “这姑奶奶就是狠。”他摇了摇头,感慨道,“没办法,谁让她沈大小姐看画的眼光精得很。” “人人都说她是朵娇气的玫瑰,娇倒是挺娇的,但别忘了玫瑰也是带刺的。这样的女人,陆随之一不小心,难保不被扎得一身伤。” “说起来,她可是你未来嫂子,都是一家人,你说我待会儿还跟不跟她争Sitri的画?” 陆厌行浅褐色的眸子黯了黯,垂下眼皮,语气懒洋洋的,“随便。” 沈清芜落座后,拍卖会很快正式开始。 前面的竞品都是一些珠宝和古董瓷器,沈清芜没有参与竞价,一直埋头研究手上的目录。 直到第一幅画开始拍卖,她才抬起头,目光专注场上展出的画作。 “20号拍品,英国当代艺术家AmOS的作品,《太阳》,起拍价100万……” …… “28号拍品,今天的压轴画作,国外神秘画家Sitri的新作,《坠落的星辰》。” 画作的基调同样低沉而怪诞,色彩浓稠,对比强烈。 藏蓝色的夜空不见半点星光,寂静旷野有风呼呼吹过,蘑菇头小女孩的红裙子裙摆飘荡,露出一双白腻的小脚丫,脚下是一片荆棘丛,刺眼的血红色像藤蔓般从脚底缠着小腿蜿蜒而上,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幅画里的小女孩只有背影。 “起拍价500万,请出价。” 场内很快有人开始出价。 “550万,600万,800万,850万……” 沈清芜双手交握放在腿上,食指轻敲手背,顿住,继而举起手中的号码牌。 “2000万,9号买家出价2000万。” 场内顿时安静下来,意图举牌的买家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2000万第一次……” “5000万!”拍卖师雀跃的声音忽地再次响起,“1号买家出价5000万,还有比5000万高的吗?” 沈清芜皱了皱眉,看向出价者的方向,对方在她对角线的角落,距离稍远,一时看不清面容,只看见大概的轮廓,是个男人。 她收回目光,再次举起号码牌。 “8000万,9号买家出价8000万……” “1亿。” 拍卖师的声音难掩激动,“1号买家出价1亿。” “特别说明一下,现在这个出价已经是Sitri拍卖成交的画作里历史最高价,请问1号买家确定这个出价吗?” 季南淮点了点头,目光淡淡地扫过沈清芜的方向。 一个亿。 这个数字比沈清芜心里的预期高出了不少,而且对方势在必得,如果硬拿下,画廊怕是要剥了一层皮。 她在心里快速计算应价空间和胜算,正想举牌,就听见拍卖师再次报价。 “两亿。” “2号买家出价两亿……” 场内一片哗然。 季南淮皱眉看着身旁的男人,“艹,疯了?” 沈清芜往举牌的人看过去,叮一声,信息提示音响了起来,她低头滑开屏幕。 小七:“陆随之已经到了酒店门外。” “他的表情有点凶,姐妹,你要跑吗?” 第14章 勾搭未来嫂子? “两亿第三次……成交。” 随着落槌的声音,《坠落的星辰》最终以两亿的价格成交。 人傻钱多。 争不过。 沈清芜抿了抿唇,惋惜地看了一眼那幅画。 拍卖会还在继续…… 此时,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小七:“我的天,陆随之带了不少人,这男人的控制欲太可怕了。” 沈清芜眉心跳了跳,抓起包包,压了压帽檐,起身迅速往门口走。 距离大门四五米时,门外一阵骚动,陆随之冷着脸,率先迈进会场,随后陆陆续续涌进一群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们动作利落,往场内各个角落散开,锐利的目光四处巡睃。 沈清芜猛地顿住脚步,转身,快步往紧急出口的方向走,眼见出口就在面前,她突然脱掉外套和帽子,急急转了个弯,往边上空位坐了下去。 “沈大小姐,这是你和陆少之间的情趣吗?” 低醇的嗓音带着浅淡笑意,不大不小,刚好让沈清芜听得清楚。 她侧了侧头,呼吸顿时一滞。 坐在暗影里的男人,有着一张媲美艺术雕塑般的侧颜,会场的余光斜斜落了些在他脸上,棱角分明的眉弓被光影切割得高耸立体,左耳上的耳钉,一如那夜,银色光晕在她余光里一直摇晃。 忽而,一张英俊的脸从男人一旁伸出,歪着头,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沈清芜认得这张脸的主人。 京州季家的继承人,季南淮。 暗影里的男人与季南淮坐在一起,明显二人认识。 京州的圈子里,顶豪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那交情随意数数,也能往上数四五代,陆家与季家亦多有往来。 她并不希望他们的关系被第三个人所知。 幸运的是,目前来看,那男人似乎没有与她叙旧的打算,由始至终他连眼皮都没抬。敢情是个高级玩家,One- ningh Stand的规则,该懂都懂。 沈清芜暗暗松了口气,抿唇笑了笑,与季南淮打招呼:“季少……” 帮个忙的“帮”字还没出口,下一秒,她听见那道清冽又带点儿磁性的嗓音飘进耳朵。 “不想被他找到?” 沈清芜怔了怔,很快恢复平静的神色,礼貌而疏离地应了句“嗯”。 男人,看见了吧。 本小姐不太愿意与你说话,识趣的话,闭嘴吧。 偏偏那男人似无所觉。他转过脸,浅褐色的眸子映着星星点点的光看向她,嘴角却噙着抹玩世不恭的笑。 “我帮你?” 不待她回应,他忽地探过身子,那只骨节漂亮的大手抚上她的脸庞,带着薄茧的拇指缓缓拭过她唇角,然后低下头,以不容抗拒的姿态吻上她的唇。 香根草混合薄荷的味道,带着微凉的气息肆意入侵。 帮她? 分明是害她!! 沈清芜瞪大眼,震惊得嘴唇微微张开,一动不敢动。 予取予求的模样倒是让男人十分满意,掠夺感十足的吻渐渐变得温柔,缠绕着她的柔软,一点一点,耐心十足,迫使她不停后退,后退,直到最后无路可逃。 震惊的不止沈清芜一人,一旁的季南淮连眼珠子都差点儿惊掉,始终难以相信眼前这一幕。 他的兄弟,在……光明正大勾搭未来嫂子?! 一阵急速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陆总,没发现沈小姐。” “仔细点儿,再找。” 陆随之低沉冷冽的嗓音钻进沈清芜耳朵,她身子僵了僵。 “专心点。”唇齿间,陆厌行哼笑一声,整个身子完全俯过去,捏了捏她后脖软肉,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他看不见你。” 一改先前的温柔,他的吻忽而变得粗暴起来,几乎在一瞬间夺走沈清芜所有的呼吸。 …… 陆随之脸色微愠,冷淡的目光依次扫过每一个席位,最后,视线落在季南淮的方向,顿了顿,突然迈腿向他们走来。 季南淮啧了一声,低咒一句,然后难得扯出一个笑脸,迎上前,“陆少,好久不见。” “季少?”陆随之眉峰轻凝,视线越过季南淮肩头,狐疑地看向角落与人拥吻的男人。 而他怀里的女人被他遮得严严实实。 陆随之的声音近得似乎就在沈清芜边上,她的心眼都要跳了出来。 忽然,她想起梁子萋评价她带的那帮男艺人时,常常感慨:“越好看的男人越危险。” 真tm说的对。 她已经开始懊恼那夜的任性。 总有一种预感,将来,这个男人会彻底打乱她的计划。 季南淮顺着陆随之的目光扫了一眼旁若无人的男人,尴尬地干笑两声,“我朋友,国外的,稍微奔放了一点儿。” “对了,陆少,刚刚我还见着了沈小姐,你在找她?” 听见季南淮提起沈清芜,陆随之终于收回目光,“嗯,她手机联系不上,她坐哪儿?” 季南淮立即指了个离他们最远的角落,“刚刚她还在那边。” “谢谢。”陆随之颔首客气道,“改天再登门拜访季老。” 这时,一名黑衣保镖靠了过来,低声道:“陆总,有人看见沈小姐从紧急出口离开了。” “多久了?” “刚刚。” “走吧。” 脚步声越来越远…… 隐约还能听见边上紧急出口的防火门关闭的声响。 周遭重归平静,沈清芜一把推开面前的男人,抬手,一个巴掌结实地落在陆厌行脸上。 “啪”一声,清脆利落。 陆厌行舌尖顶了顶被打那一侧的软肉,垂下眸,鸦睫轻颤,倏而勾起嘴角,笑得又帅又坏。 “不满意?要不……再试一次?” “闭嘴。” 沈清芜狠狠瞪了陆厌行一眼,斜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冷冷扫过吃瓜的季南淮。 季南淮抿了抿唇,识趣地别过脸,“你们继续。” “你,也闭嘴。”沈清芜警告道,“季南淮,麻烦你看好你的朋友,我沈清芜保证,这样的事情再有下次,你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摞下狠话,沈清芜扬了扬小巧的下巴,匆匆离开会场。 “诶,不对……”季南淮无辜地看了一眼陆厌行,疑惑不已,“你……你们……” 纤细而决绝的背影渐行渐远。 陆厌行收回目光,伸腿踢了一把季南淮,“口吃该治治了。” 季南淮也不计较,说:“陆二,她没认出你?” “不对呀,你们小时候明明……” 陆厌行琉璃般的眸子似是燃起一簇火光,跳了跳,又渐渐黯淡下来,良久,他才淡淡开口:“十三年了,她大概忘了吧。” 第15章 对空气过敏? 沈清芜从酒店离开后,与宝格丽一街之隔的路边,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缓缓驶入车流。 “你没事吧?”梁子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沈清芜,别开视线后,又快速往镜子里看一眼,“不是,我说姐妹,你怎么拍画拍得连嘴唇都肿了?” 沈清芜由于刚刚走得急,现在都还有点喘,额头上冒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她闻言,拉开挡板上的镜子照了照。镜子里的女人脸颊酡红,双唇饱满欲滴如三月的樱桃,鲜艳热烈。 确实有点儿肿。 指尖抚上唇瓣,那个男人或轻或重,在她唇上留下的感觉似乎还在。 痛痛麻麻的。 她“唰”一下盖上镜子,咬咬牙,回:“过敏了。” 梁子萋拧了拧眉,夸张地瞥了一眼沈清芜,“啥?你对宝格丽的空气过敏?” 沈清芜:…… * 夕阳沉落,暮色蔼蔼。 城西长南街一条僻静的胡同里,座落了一所不太起眼的四合院。院门上挂了两盏大红灯笼,煞是醒目。 梁子萋直接把车停在胡同边上,与沈清芜信步走进那道朱漆大门。 小四合院青砖灰瓦红墙,朴素雅致,单凭外表很难想象这是一所私房菜馆。这里甚至连招牌都没有,圈里人一般叫它85号。 这儿每天晚上七点准时营业,每个时间段只接待一桌客人,隐私性极好。能在这儿预约上号的,全是京州市里的权贵。 “沈小姐,梁小姐,你们的包间在二楼。”侍应生熟络地招呼道。 沈清芜点头道谢,与梁子萋穿过院子,沿着古旧的木楼梯上了二楼。 推开包间的雕花大门,一个挺拔的背影跃入眼帘。 男人留着极短的寸头,身上穿着一件军绿色T恤,黑色工装裤,脚上踩着一双同色系的马丁靴。听见动静,男人转身,将手里的烟按进架子上的烟灰缸,碾灭,随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周寒,你丫总算回来了。”梁子萋上前挥了一拳,重重地落在周寒胸口。 “呦,练了几年,结实多了。” 周寒翻了个白眼,“你当小爷我是虚的?” “啧,什么虚的实的?当年还不是让我家小五按在地上摩擦,哭唧唧的跪地求饶?” 周寒挠了挠那头板寸,英朗的脸庞阵红阵白,“梁子萋,这事儿谁告诉你的?” 梁子萋挑了挑眉,瞪着一双杏眼嫌弃地看着周寒,“你个蠢蛋,大学报到前夜你自己说的。” 这事儿梁子萋原本是不知道的。 她和沈清芜还有周寒是高中同学,而沈清芜和周寒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同班。直到周寒考上国防学院,她俩给他践行那夜,他喝多了,趴在桌子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喊冤,梁子萋才知道校霸周寒还有这样的坎坷的经历。 “梁子萋,小心小爷我灭你口。”周寒咬牙切齿道。 梁子萋干笑一声,继续戳他心窝,“灭我口也不管用,你们那所小学,谁还不知道你这小恶霸被一女娃娃揍得嗷嗷叫?” 沈清芜笑得不行,“你俩能消停一会儿吗?一见面非得杠上才舒坦?” 俩人这才偃旗息鼓,不情不愿地坐下。 很快,各式精致的菜肴陆续端了上来。 “周寒,你真打算走刑侦的路?”沈清芜问。 “嗯,这几年,我很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你外公他答应了?” “他老人家一辈子铁腕治家,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小辈的理想,他一直很开明。” “保家卫国与惩治罪恶,同样是为了守护一方安宁。” 周寒夹起一片嫩白的鱼片放到沈清芜碗里,又给梁子萋夹了一片。 “小五,我会帮你找到证据的。” 沈清芜垂下眸,敛下眼里翻滚的情绪。 十五年了,还能找到证据吗? 连她自己都不信。 “谢谢你,周寒。”她轻声说。 席间,周寒突然接到紧急集合的命令。 匆匆结束饭局,他们在胡同口分别。 “小五,临时任务,你下个月的婚礼,我可能赶不回来了。” 梁子萋低声嗫嚅:“那你下次再参加。” “什么?”周寒凝眉。 “别管她。”沈清芜看了梁子萋一眼,后者悻悻地别过视线。 沈清芜转身,上前轻轻抱了抱周寒,“你万事小心。” 周寒拍了拍她瘦削的背,“行,有啥事儿,你找我四哥。” “嗯。”沈清芜点点头。 待周寒的牧马人扬长而去,梁子萋挽上沈清芜的手臂,慢悠悠地走向路虎。 “小五,今晚住我那儿?” “不了,陆随之说不定就在你家楼下等着我。” “我在三环有套房子。” “你还有套房子?我怎么不知道?”梁子萋一脸惊讶。 “上个月偷偷买的,房子不在我名下。”沈清芜挑了挑眉,眉目生动,连眼角的小红痣也跟着颤了颤。 梁子萋:“6啊,这下陆随之找不着了吧。” 一个小时后…… 梁子萋的路虎停在东三环的漫云小区门外。 她盯着挡在车头的库里南,狠狠道:“他陆随之还真tm神通广大,都堵到这儿来了。” “姐妹,要不我把这库里南撞了?” 沈清芜按下车门上的解锁按钮,淡淡道:“小七,你先走吧。” “但是……” “没事的。”她回头对着梁子萋笑了笑,“他只是想将我控制在他眼皮底下,不会虐待我。” 沈清芜下车,隔着车窗对梁子萋挥挥手。 路虎很快消失在街角。 沈清芜没动,只安静的站在那儿,昏黄的街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 库里南的后座昏暗一片,忽地,车门打开,一只西裤包裹的长腿从车里迈了出来。 陆随之脸色不霁,灰色的西服里,领带早已不见,黑色衬衫的纽扣也松开了两颗。 他走到她面前,沉声道:“上车。” 沈清芜没动。 “你怎么发现这儿的?”这种被掌控的感觉,让她有点不爽。 “上个月,你有一笔大额的私人交易。”陆随之紧紧盯着女人那张流丽的小脸,冷蔑道,“同一时间,你画廊的一个员工购入了这个房子。” “所以,你早就打算用这所房子来躲我?” 陆随之表情阴骘,似乎下一秒能随时暴起。 第16章 他都知道 原来他都知道。 只要他陆随之愿意去探究的,她的一举一动就像放在显微镜下,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许恬对她的挑衅与炫耀,从最初的隐晦到现在的光明正大,陆随之不是看不见,只是他刻意忽略。 他在纵容她。 这个认知,让沈清芜身子微微发抖。 心脏像被针尖密密麻麻扎过,尖锐的痛感只维持了一秒,当以为自己足够强大的时候,一阵阵沉闷的涩痛,从胸腔各个角落窜出,让人措手不及。 “是。”她的嗓音带了点儿哑。 “从你第一次拒绝调走许恬开始,我就计划买下这套房子。” 陆随之眉峰微拢,烦躁地扯了扯领子,“我说过,让她留在寰实,不过是答应我妈好好照顾她,对她,我压根没有别的感情。” 沈清芜唇角微勾,嘲讽的笑了笑,“陆随之,从她实习的第一天起,我就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沈清芜第一次见许恬,是在陆家。那时他们刚在一起不久。 有一天,陆随之带她回陆家吃饭,席间她看见一个年龄与她相仿的女孩帮忙端菜,她才知道那是陆家老保姆的女儿,刚好考上京州的大学,从老家过来后,假期留在陆家,帮忙分担她妈妈的工作。 那天晚上,她注意到,女孩面对陆随之时,总是眼神躲闪,惊慌失措。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陆家这种权贵之家带来的压迫感,再加上女孩性格怯懦,才会如此小心谨慎。后来,她发现女孩总是偷偷打量她,眼神里满是不甘与敌意。 那时,她就懂了,那个女孩喜欢陆随之。 她在寰实第一次见到许恬,是许恬实习的第一天。许恬大概是做错了些什么,在办公室里被陆随之训了一顿,当场就哭了,隔着玻璃,整个总经办的人都能看见。 当沈清芜走到门边,准备敲门时,她听见许恬柔弱的声音带着哭腔,说:“陆总,我知道我笨,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 哪家公司的女下属会这样说话的? 许恬的心思赤裸而热烈,陆随之怎么会看不懂? “寰实那么大,难道只有总经办能容得下她吗?你明明知道她对你的心思,偏偏将她留在身边,然后告诉我,你对她没什么?” “陆随之,别把我当傻子。” 陆随之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气,语调软了些,“我们都要结婚了,你不信我?” “结婚?”沈清芜笑了笑,转身往小区大门走去,丢下一句:“我不结了,我会亲自和爷爷解释清楚。放心,我会说是我自己的原因。” 然而,刚迈出一步,她的身体蓦地腾空而起,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已经被陆随之扛在肩上。 “陆随之,放我下来!你个混蛋!” 陆随之不顾她的挣扎踢打,冷着脸大步朝库里南走去,“唰”一下拉开车门,把她塞进车后座,紧跟着钻进车里,将她禁锢在座位的一角。 “开车。”他沉声命令。 “是。”程凯不敢多问,一脚油门,库里南飞似的蹿入夜色中。 “想悔婚?”陆随之的声音似淬了寒锋,冷冽透骨,“清芜,你是我护着长大的,你是我的。” 说着,慢条斯理地取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丢在身后,随即倾身上前,将她拢在身下。 素来清冷的凤眼,此刻暗欲涌动,眸底的占有欲在疯狂滋长。 沈清芜下意识向后躲,猛地一下,背脊重重地磕在车门上。 她皱了皱眉,倒吸一口凉气。 “你在怕什么?”陆随之伸手钳住女人小巧精致的下巴,迫使她微仰着头,直视他双眼。 她的冷淡和抗拒,让他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 沈清芜倔强地别过视线,唇抿得紧紧的,眼尾因愤怒而泛起一片绯红,潋滟的桃花眼水雾雾一片,看起来委屈得不行。 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的神态,大大激起了男人内心的肆虐欲,恨不得立刻狠狠地欺负她一番。 陆随之眼神黯了黯,锋利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额间青筋隐隐。 车厢里突然陷入安静。 程凯目不斜视,大气也不敢出。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过后,陆随之忽地将沈清芜摁入怀里,在她发间蹭了蹭,轻轻哄着:“清芜乖,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他稍稍松开怀里的女人,转而握上她的手。 “程凯,给人事部打电话,许恬已被解雇,明天开始不用再回公司。” * 许恬做梦都没想到,从医院回来后,会接到人事经理与她解除实习合同的电话。 “为什么?三个月的实习期即将结束,我马上就能转正了。” “许小姐,你的能力未能达到我司的要求,因此实习考核未能通过。感谢你这段时间在寰实的付出,我们衷心祝福你找到更适合的平台。” “胡说,你们这是单方面解除合同,陆总知道吗?” “不好意思,这同时也是陆总的意思。” 许恬根本不相信人事那套鬼话。 那晚在陆随之车上,耳鬓厮磨间,那个男人明明还承诺过他们的关系不会改变。 怎么可能转眼她就被解雇了? 第二天,她照常上班。 然而她的通行证根本不能通过公司的安保闸,众目睽睽之下,她被保安驱赶出寰实大厦。 她打陆随之的电话,根本无人接听,连程凯也不再接她的电话。 沈清芜,一定是沈清芜搞的鬼。 推她下水的账都未找她算呢,现在还把她踢出寰实? 这口恶气她怎么也吞不下。 许恬从寰实离开后,直奔警察局。 她要指控沈清芜蓄意谋杀未遂。 警方录好口供后,需要查证才能立案。 许恬回家等了两天,终于等来警方的答复。 “对不起,许小姐,医院的监控我们已经检查过,并没有证据表明是沈清芜推你下水。” “什么?不可能!就是她推的我!”许恬在电话里吼道。 “许小姐,监控里沈清芜全程都没有接触过你。” “监控被动了手脚,对,一定是这样,这家医院是她未婚夫的,他们要动手脚轻易而举。”许恬因为激动,连握着手机的手也在颤抖。 民警义正词严:“许小姐,请你相信警方,视频由专家鉴定过,没有篡改痕迹。” 挂掉电话后,许恬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像虚脱了一般,瘫坐在客厅里。 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她不耐烦地撇了撇嘴,拖着沉重的身子,慢悠悠地去开门。 当她看见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随之?” 第17章 我爱你 许恬吸了吸鼻子,上前抱住陆随之。 刚才萌生出对他的一丝恨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软着声线在他怀里嗔道:“我以为你再也不管我了。” 陆随之任由她抱了一会儿,拍了拍她的肩,推开她,径自走进屋子。 许恬抹掉眼角的泪痕,关上门,默默跟在陆随之身后。 陆随之在客厅的小沙发坐下,左右环视了一圈屋子的格局。 这是一间单间,沙发旁边就是许恬的睡床,面积只有20平左右。可是位置很好,离寰实不过两个街口,在寸土寸金的CBD地段,这里的租金几乎要了她大半的工资。 许恬红着脸收起乱扔在床上的黑色蕾丝睡裙,温声问:“随之,你要喝点什么吗?” 陆随之收回目光,把手上的文件袋扔到茶几上,“你看看,如果不满意或者还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许恬拿起文件袋,打开,里面是一份兆璟苑的购房合同以及一串钥匙。 房子离这儿不远,起步价20万一平,这套200方的房子,至少值四五千万。 “那套房子,地段还可以,你以后就在那边住着吧。” 这是陆随之第一次送她礼物,而且是价值千万的豪宅,相比沈清芜今年生日,陆随之送的那辆两三千万的法拉利,明显豪宅的价值更高。 那是不是能说明,她在陆随之心里的位置不比沈清芜低? 许恬大着胆子挤到陆随之身旁,挽上他手臂,嗲声道:“那随之你什么时候会去看我?你不让人家留在寰实,这几天我很想你,想得连觉也睡不着。” 陆随之皱了皱眉,抽出手臂,冷冷睨了许恬一眼,“许恬,我的意思是,我们结束了。” 他第一次发现,和蠢的女人说话,很伤脑筋。 “什么?”许恬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别人热恋期好歹也有三个月,为什么他们才一个月就要分手? “我知道你前两天去报案了,许恬,别做无谓的事,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也别再出现在清芜面前,她不喜欢你。” “这套房子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如果你仍然不满意,有什么要求,金钱上的,人脉上的,尽管提。但,如果你再做出伤害清芜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房子我不要了,我也不报警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许恬一头扎进陆随之怀里,死死抱住他。 陆随之依然没有半点动容,“许恬,我说过,这段关系我能随时结束,同样,你也可以。” “不,我不要结束,你答应过,我们的关系永远不变。” 陆随之愣了愣,回忆了一会儿,淡漠地说:“我们的关系的确永远不会改变,我的妻子只能是清芜一人。” “陆随之,可是我爱你!从我十五岁第一次踏进陆家,我就喜欢上了你。高中三年,我在老家拼命学习,就是为了考上京州的学校,我一直在努力靠近你,你都看不见吗?”她哭着说。 “你不喜欢的,我都改,我保证不再出现在沈清芜面前,她绝对不会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的。”她卑微地哀求着。 “许恬,我不爱你。”陆随之眉心拧得更紧,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不信,你是快乐的,我也很快乐,我们明明很合拍。”她仰起头,在男人耳垂上轻轻亲了一下,一只手开始摸索着衬衣的纽扣。 陆随之猛地推开许恬,站起来,理了理被弄皱的衬衣,冷眼睨着沙发里的女人,说:“我们的第一次原本就是一个错误,至于后来……主动送上门的,也就那样,索然无味。” 那天的晚宴,他喝醉了,如果许恬不是穿了一件和清芜一模一样的裙子,他不会认错人。 “好聚好散,是彼此最体面的结局。” …… 陆随之走后,许恬窝在沙发里失神。 长达七年的暗恋,她不甘心他们就这样结束。 是她小看了沈清芜。她以为这种娇贵的大小姐,知道自己的未婚夫劈腿,肯定会吵得翻天覆地,到时,即使她自己不主动离开,陆随之也会对她心生厌倦。 没想到沈清芜自始至终没有揭穿一切。 忍辱负重也要当上陆太太? 也对,换成她,攀上陆家这样的高枝,同样会睁只眼闭只眼。 男人哪有不爱玩的?更何况陆随之这样优秀的男人,身边无数女人虎视眈眈。 她连名分都不要,为什么沈清芜还是容不下自己? 推她下水的仇,抢她男人的恨,无时无刻煎熬着她。 许恬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 “是我。” “他不要我了……” * 这一边,沈清芜自从那晚被陆随之掳走后,一直被他软禁在他名下另一套房子里。 陆随之也不回陆家,见天地陪着她。 现在,她睁眼闭眼都是陆随之,人都快疯了。 晚饭时,陆随之准时出现在她面前,和她一同用餐。 她低头用筷子捣鼓着碗里的青菜,有一拨没一拨的。 “我要回沈家。”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气鼓鼓的,陆随之突然觉得她像只生气的河豚,圆滚滚的,可爱得紧。 他弯了弯唇角,说:“那天是你说不想回沈家的。” 沈清芜抿了抿唇,腮帮子又鼓起来一些,翻了个白眼。 心想,是,她不想回沈家,但现在她更不想留在这儿。 沈德仁是陆随之的狗腿子,她不想活在他的监控下,但现在更要命,她直接生活在陆随之眼皮底下。 “清芜,我们还有一个月就结婚了,这段日子算是提前试婚,没人会说我们闲话。” “和你结婚的代价是失去自由吗?”她蹙了蹙眉,淡然道,“那我不结了。” “沈清芜!”陆随之“啪”一下将筷子扔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这个女人,每次说起分手,总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甚至怀疑,在她心里,他们之间的感情根本一点儿也不重要。 “你在故意气我吗?” 沈清芜抿了抿唇,不说话。 陆随之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走到她跟前,单膝跪下,握住她一只手。 “好,是我太紧张你了。白天你想去哪里都行,我不会再让人跟着你,但是你必须回家,回我们的家,好吗?” 沈清芜垂下眼,应:“嗯。” “对了,明天晚上,我们回老宅吃饭,爷爷他总念叨着你。”顿了顿,他看了她一眼,“厌行回来了,爷爷想我们聚一聚。” 第21章 是个恶魔 “不可能!” 沈清芜抬眸,漆黑的瞳仁莹光流转,异常坚定。 话落,陆厌行眼里似有星子坠落,眸底逐渐黯淡。 “他做出那样的事,你仍然要嫁给他?” 沈清芜别过脸,语气冷淡,“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忽而,一室静默。 安静得沈清芜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以及,她越来越不受控的心跳声。 良久,男人低沉的嗓音自她头顶上方响起。 “你的目的是什么,小阿芜?” 沈清芜从没想过,陆厌行是第一个看穿她的人。 沈家离了陆家,就一末流富商,她早已被所有人贴上攀高枝的标签。美人与权贵的搭配,无非为名为利,再不济便是个糊涂的恋爱脑。连小七都认为她离不开陆随之,是因为爱惨了他。 但陆厌行却笃定她另有目的。 他们不过是小时候一起生活了两年的玩伴,又分开了十几年,他理应不了解她的。 一如她,如果不是老宅里还留着他小时候的照片,她甚至连他的样子都快要忘了。 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深深地生出想逃的念头。 这个男人和他的外表一样,很危险。 她不想再招惹他。 “离开他。”冰凉的指尖勾起她精致的下巴,迫使她天鹅颈微仰。 “小阿芜,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我都能给你。”轻缓的嗓音近乎诱哄,浓郁的眸子里,是几近病态的虔诚。 “你是我的女人,你不能嫁给他。” 他们的距离很近。 沈清芜在那双浅褐色的瞳仁里,看见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 女人很美,特别是一双眼,顾盼间,眼波盈盈,似有星河涌动。 “陆厌行,那天晚上的事儿就是一场游戏,刚好我想玩,刚好你出现。”她伸手攥住男人外套的领口,轻轻一扯,男人低下头颅。 她偏了偏头,踮起脚,樱花粉的唇瓣,靠近男人的耳廓,语带戏谑,“你不会玩不起吧?” “还是说,你也是第一次,想我负责?” “抱歉,我没兴趣。你的技术不太行。” 陆厌行心梗了一下。他发现沈清芜这张嘴,真的能气死人。 “玩?”他冷嗤一声,又重复一遍,“不太行?” 舌尖顶了顶口腔内侧的软肉,冷笑道:“我记得那天有人哭着求我……轻点?” 沈清芜回他一个同款笑容,娇软的嗓音尾音轻挑:“你怎么知道,我在别人身下……不是这副模样?” “沈清芜!” 陆厌行几乎一瞬间变了脸色,他猛地按着她单薄的肩头,将她重新抵在门上,一手扣着她下颚,咬牙切齿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哗啦——”盘子被打翻,瓷碗落地应声碎裂。 沈清芜无惧迎上他阴沉暴戾的目光,“陆厌行,别以为你很了解我。我就是这样的人,不知廉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早已不是与他初识时那个八岁的小女孩。她满身阴暗,就像泥沼里的蚯蚓,成了别人的鱼饵,却又时刻遭人嫌弃。 连陆随之,那个陪在她身边十几年,口口声声爱她入骨的男人,也一而再地背叛她。 “我是个恶魔。” 睚眦必报的恶魔。 “好,我陪你。”他忽地拥她入怀,脑袋埋入她的颈窝蹭了蹭。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沈清芜起了刹那贪恋,耳旁传来男人压抑的嗓音。 “我们一起永坠地狱。” 心脏像被重击了一下,她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推开男人,逃似的离开那个房间,甚至连一刻也不愿再待在老宅。 激昂的引擎声浪在院子里蓦然响起,一道红色的影子迫不及待地从老宅大门蹿出。 老宅二楼某个落地窗前,映着男人落寞的身影,指间猩红闪烁,香烟几乎燃尽,他亦无所察觉,晦涩的眸光始终追随着盘山公路上一圈一圈逐渐缩小的法拉利车灯。 院子里再次传来引擎启动的声响,黑色的库里南相继以极快的速度追了出去。 陆厌行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碾灭手中的烟,转身离开。 陆随之回到他与沈清芜那套房子的地下车库时,发现红色法拉利早已停在位置上。 一直隐隐不安的心总算落了实地。 在老宅,他从陆老爷子的书房出来时,刚好碰见沈清芜从他面前跑过,他在后面叫了她好几声,她仿佛听不见似的,不管不顾地冲出老宅,途中经过王曼身边时,甚至撞翻了她手里的一叠婚宴名帖。 他追出去时,院子里已经响起跑车启动的引擎声。紧跟着,他打她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他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突然如此失态,一声不吭从老宅离开。 这在沈清芜身上从没发生过。 屋子里没有亮灯,这个时候,阿姨已经离开。 陆随之径直来到沈清芜的房间门前。 “清芜?”他轻声叫道。 里面没有丝毫回应。 他长眉微蹙,一双凤眼盯着紧闭的门扇,片刻后,伸手握上门把拧了拧,发现门从里面锁上了。 “清芜,我知道你还没睡。” 他神色有些复杂,似是想到了什么,削薄的唇张了张,又重新闭上,顿了顿才淡淡说道:“我们订的婚纱到了,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试一下。” 然而,回应男人的始终只有沉默。 门的另一边。 沈清芜单薄的身体蜷缩在床上一角,眼睑半阖,目光虚无地落在某个方向。皎洁的月光穿透玻璃窗,投射在她绝美的巴掌小脸上。 此刻,她安静得犹如精美的洋娃娃。 门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 沈清芜把怀里已经发黄的兔子玩偶用力搂紧,浓密的眼睫颤了颤,眼皮缓缓阖上。 …… 第22章 般配 清晨,天际一片鱼肚白。 厨房里是阿姨忙碌的身影,满屋子飘着皮蛋瘦肉粥的浓郁香气。 餐厅一隅,落地灯的暖光拢出一片柔软的光影。 陆随之坐在餐桌前,对着手提电脑处理邮件,屏幕的光映在他冷峻又专注的脸上。 忽地,鼻梁上一轻,金丝眼镜不翼而飞,下一瞬,一双温软的手心盖上他双眼。 鼻息间似有若无的清幽香气萦绕,是他熟悉的味道。 “不许在家里工作。” 娇气的嗓音仍带着刚起床时独有的喑哑,自他头顶上方娓娓响起。 陆随之一愣,一直紧抿的薄唇随即微微勾起。他伸手抓住那只纤细的手腕,用力一带,身后的人儿便顺势跌坐在他腿上。 “怎么那么早?” 他语带宠溺,清冷的凤眼难得蕴了抹缱绻情意,细细打量怀里的人儿。 她是真正的,无论骨色皮相都顶尖的美人。未施粉黛的脸庞,肌肤如雪如瓷,精致的五官依然明艳动人,特别是现在,睡眼惺忪的模样,更是增添了一份懵懂纯真的少女感。 沈清芜双手亲昵又自然地搂住陆随之的脖子,头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拱了拱,似乎在寻找一个舒适的位置,瓮声瓮气地说:“我的肚子醒了,不是我。” “那就吃点儿再睡,我让程凯改了试婚纱的时间,嗯?” 回答他的,只有怀里人儿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 如瀑的长卷发披散在她身后,丝绒般的发丝拂过他扶着她后腰的手背。 痒痒麻麻的。 宛如此刻,他的心脏像被羽毛轻抚过后,那是一种让人上瘾的绵软酥麻。 一夜之间,他的女孩儿似乎回来了。 沈清芜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陆随之甚至永远都不想知道。他只想这样静谧的时光能一直停留。 …… 陆随之回公司前,特意吩咐阿姨不要打扰她睡觉。 沈清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吃过午饭后,上次的大块头保镖兼司机准时出现,亲自将她送到位于寰实广场的PrOnOviaS旗舰店。 为了能让沈清芜睡到自然醒,PrOnOviaS今天所有的营业时间都被陆随之预约了,随时只为沈清芜一人提供服务。 专属造型师与婚纱顾问早已等候在门口,看见沈清芜后,便热情地迎上前。 “沈小姐,五套礼服和一套主纱,您想先试哪一套?” “主纱吧。陆总到了吗?” “还没,程助理说陆总的会议还有半小时才结束。” 沈清芜刚走进店内,工作人员立马在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主纱是一套U型抹胸鱼尾拖地长纱,胸前缀满手工刺绣,缎面裙摆覆了一层蕾丝白纱,简洁性感又不失甜美。 造型师为她辫了个法式公主头,从刘海开始往脑后辫蜈蚣辫,其余的头发披散在肩后,浪漫又唯美。 活脱脱从童话里出逃的小美人鱼公主。 连婚纱顾问都不禁看傻了眼,“沈小姐,您是我所见过,唯一一个能将鱼尾婚纱穿得这样好看的人。” 众所周知,鱼尾裙最是考验身材。 沈清芜虽只有168的身高,但比例极好。一双白嫩的大长腿纤细笔直,紧实匀致,却又不是那种病态的瘦弱。 柔软的布料贴身包裹下,臀线挺翘,如小巧的蜜桃,软腰盈盈一握,腰臀比一绝。抹胸的造型,露出削薄的肩背,锁骨精致,胸前深V的设计,柔软浑圆深邃,把礼服完美撑了起来。 明明是很性感的一套礼服,偏偏沈清芜穿出了一丝甜美清丽的感觉,丝毫不媚俗。 婚纱顾问有些不解,悄悄从镜子里打量一身白纱的美人。 原来是她的瞳仁,比一般人的要黑,也比一般人的大。 沈清芜的长相明艳精致,特别是一双桃花眼,含情带笑,左眼尾的小红痣更是点睛的神来之笔,如春水芙蓉,妩媚撩人,但她的瞳仁偏生又黑又圆,看人时,宛若孩童般纯真。这种又纯又欲的气质,别说陆氏大公子,世上就没几个男人能抵挡。 婚纱顾问总算真切体会到,为什么京州圈中的阔少们总戏称沈家大小姐为人间诱惑。 连她一个女人都怦然心动。 谁懂啊! “沈小姐,您先看看还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我们这就把头纱以及婚鞋拿过来让您挑选。” “好。” 婚纱顾问离开后,贵宾室内只剩沈清芜一人,她正低头整理身侧的裙摆,茶黑色的长卷发随着她低头徐徐散落,忽地,一缕发丝被身后的拉链夹住,扯得她头皮生疼。 小巧高挺的鼻子轻轻皱起,正想伸手拨弄。 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沈清芜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婚纱顾问,“不好意思,头发被拉链勾住了,麻烦您帮我一下……” 脚步声在她身后停下,头发被小心翼翼地拨开,微凉的指尖捻起发丝时,若有似无地轻触她背后的肌肤。 带着薄茧的触感让沈清芜屏住呼吸,秀长的眉毛微微蹙起。 身后的人似无所觉,指尖轻压拉链,往下松了松,发丝便滑了出来。 下一秒,大掌贴上她细软的腰肢。 “怎么那么紧张?认出我了?”吊儿郎当的嗓音,依然漫不经心的,“小阿芜,看来……你的身体已经对我很熟悉。” 沈清芜抬眸,凝眉看向镜子里一脸痞气的俊美男人。 “陆厌行,你来这儿干什么?” 男人眼脸半掀,放在她腰上的手稍稍用力,轻易便将她转了个方向压向自己。 “我能干什么,你不清楚?”声线喑哑又暧昧。 沈清芜被他一番没骚没燥的话惹得脸颊通红,正想挣扎,又听男人恶劣至极的继续说,“别动,拉链还没拉好,待会儿我可不敢保证能忍得住。” “你……” 她气呼呼地,却半天只挤出一个“你”字。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疯起来什么都做得出。 陆厌行被她束手无策的模样逗笑,嘴角愉悦地勾起。 “小阿芜,你穿婚纱的样子,和我想象中一样。”潋滟的桃花眸微垂,素来凉薄疏离的浅色瞳仁此刻深情而专注。 “不,比我想象的要更美。” 另一只大手,缓缓抚上她光洁的后背,拉链被轻轻拉上。 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陆先生,陆太太,你们真的很般配。”摄影师一边低头翻着相机里的照片,一边走向他们,“这些抓拍的照片,完全可以当正片,特别是最后一张,氛围感绝了。” 摄影师是新来的,并没见过陆随之,理所应当地认为举止亲密的他们便是传闻中即将新婚的陆大公子与沈大小姐。 沈清芜扫了一眼照片,脸色顿时变了。 第23章 第一个女人 最后一张照片里,男人垂眸浅笑,目光温柔,而他圈在怀里的女人,一双美目微睁,似嗔还娇,颇有小情侣一个在闹,一个在宠的感觉。 这些照片如果在网络上流出,那她便是第一个被打上出轨标签的人。 让陆随之戴绿帽子,虽然不失为一种报复方式,但并不是沈清芜想要的。 愤怒,远远不足以让一个人刻骨铭心。 那背叛她的代价,未免太轻了。 “陆厌行?你怎么在这?” 陆随之的声音在摄影师身后响起。 他大步走到两人之间,冷冽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打量片刻,而后牵起沈清芜的手,十指紧扣。 陆厌行倒是不甚在意,懒洋洋地觑了摄影师一眼,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藏蓝色绒面的长方形小盒子。 “老头子给小阿芜带了礼物。”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价值不菲的蓝钻项链。 他拿起项链,绕到沈清芜身后,不容分说便低头亲手为她戴上。 完全无视陆随之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没记错的话,这枚蓝钻是上个月在伦敦的苏富比拍卖会上展出,来自西班牙王室的法尔内塞蓝钻。爷爷怎么从没提起过?” 陆厌行很轻地笑了下,“嗯,我亲自飞伦敦,替老头子拍下的,他还没知道。” “小阿芜,你喜欢吗?” 沈清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和直接说是他特地送她的礼物,有什么区别? 她表情冷然,抿了抿唇,说:“替我谢谢爷爷。” 一旁的摄影师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认错新郎。 摄影师:……贵圈真乱。 陆随之侧了侧身,挡住陆厌行直白又热烈的目光,伸手为沈清芜撩起鬓边的碎发,轻轻别在耳后。 “还记得你以前提起的玛丽皇后吗?” “那场皇室拍卖会我也去了,拍下了她整套珍珠首饰,珍珠更衬你这身造型。” “首饰我已经让人从陆家送过来,一会儿就到。” 陆厌行轻慢的嗓音悠悠,“那天我看见的原来真是大哥呀,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传闻陆大少从不带女秘书出差,那天大哥身边竟然带了个女人,真的吓我一跳。” 沈清芜浓密的眼睫微垂,在眼下打下一层浅浅的阴影,看不出情绪。 陆随之那次出差带了许恬,沈清芜自然是知道的。 但她并不知道他出差是为了给她挑选结婚礼物。 还记得那天晚上她接到陆随之的电话。 他带着醉意的嗓音难掩兴奋,“清芜,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见你穿上婚纱的模样,一定很美……” “我爱你,清芜,你无法想象,我有多爱你……” 陆随之这人理智又冷静,感情内敛,像“我爱你”这种直白的情话极少宣之于口,他更喜欢用行动表达爱意,比如,将人宠成公主。 除了他第一次表白,这算得上是她第二次听见他说他爱她。 隔天清晨,她担心他喝多了,身体不舒服,便想着提醒他起床后喝点酸奶,别伤着胃。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是许恬的声音,惊慌,娇羞,以及隐秘难言的雀跃。 她说:“沈小姐,不好意思,陆总还没睡醒。” 听筒里突然传来翻身的窸窣声响,许恬低呼一声“别……”,电话便被匆匆挂掉。 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刚挑选完结婚礼物,口口声声爱她的男人,当天晚上就能与别的女人滚床单。 无比讽刺。 陆随之脸色依然很冷,“女人才了解女人的喜好,我给你嫂子挑礼物,当然得带个女人。” 陆厌行勾了勾嘴角,没再说话。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打破沉默的是一道熟悉的女声。 “陆总,您要的东西到了。” 陆随之看清门口的女人时,不由皱起眉头,下意识看了沈清芜一眼。 “谁让你过来的?”镜片下的凤眼闪过寒光。 黑色细跟高跟鞋踩在光亮的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恬走到陆随之面前,递上手里的礼物盒,微笑应道:“陆总,我是陆夫人特意为您安排的私人秘书,以后您日常生活的所有安排,包括婚礼的一切事宜,也将由我全权负责。” “我不需要私人秘书。” “抱歉,与我达成劳务关系的是陆夫人,我只听从陆夫人的工作调遣,如果陆总不满意,可以亲自与陆夫人沟通。” “所以,陆总,需要我现在给陆夫人打电话吗?” 许恬话音落下的一霎,陆随之眉间隐隐跳动。 像许恬这种身份低微的女人,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玩物,想玩就玩,想弃就弃。 玩物没有缠上来的资格。 现在竟然有胆子搬出他母亲来压他一头? 一个保姆的女儿,凭什么? 但陆随之非常清楚,他不能不听他母亲的。 求娶清芜,他母亲原就极力反对,好不容易才说服她接受这桩婚事,如果再为了婚礼的事与母亲起争执,那婚礼必定要生变故。 他盯着许恬看了一瞬,目光里是赤裸裸的嫌弃,“小看你了,许恬。” 许恬眉目间已经没有往日的畏畏缩缩,她坦然迎上陆随之的目光,唇角微勾,“过奖,陆总。” 婚纱顾问在这时抱着头纱和婚鞋进来,热情地为沈清芜推荐搭配每套婚纱礼服的婚鞋。 沈清芜神情浅淡,只看了一眼,便示意婚纱顾问留下其中几双。 “就这双吧,麻烦许秘书帮我穿一下。” “清芜?你不喜欢我马上让她滚。” “随之哥哥,我没事。你也赶紧去换衣服吧,摄影师已经等了很久。” 婚纱顾问带着陆随之离开后,许恬拿起那双十厘米的细跟高跟鞋。 尖细的高跟,这一刻,在她眼里极像一把利器。 自从那次被沈清芜推下水后,许恬虽恨极了她,但当真的面对沈清芜时,她还是有点儿怵。 要不是这里还有两个男人在,她根本不敢伺候这位随时发疯的大小姐。 “许恬,很高兴还能见到你。” 沈清芜已经坐在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睨着她。 许恬只当她说风凉话,撇了撇嘴,走过去,蹲下来准备为她试鞋。 沈清芜似是怕她不相信,眨了眨眼,又补了句,“真的。” 许恬强忍着怒意,讽道:“沈清芜,你得意什么?真以为你能嫁进陆家?” “知道为什么随之总是表现得那么厌烦我,却又从来不会真的疏远我吗?” “我是随之的第一个女人,他永远也忘不了我。” 第28章 招惹 “清芜?” “你生气了?” 沈清芜的沉默让陆随之的心一直悬着。 好不容易他们的关系才缓和下来,他不想因为昨晚的事,再起隔阂。 “随之哥哥,我相信你。”沈清芜回神,敷衍几句后便挂了电话。 她没对此事在网上发表任何回应,当晚直接回了沈家。 开门的是琼姐,看见她时,脸色有些古怪。 “怎么了琼姐?”沈清芜越过她,边走边打趣,“看见我不高兴?” “大小姐,里面……” “大姐姐。”脆生生的童声响起,一个小男孩从屋子里探出头来,虎头虎脑的煞是可爱。 “大姐姐,我在法国旅游的时候给你带了礼物。”小男孩有些腼腆地挠挠头,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漾起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琼姐压低声音,“二小姐和小少爷刚回到,我还来不及给你发信息……” 沈清芜的视线落在小男孩的脸上愣怔了一秒,才继续笑道:“没关系,我搬回来了。” 沈佑言觉得,大姐姐是他见过的人里长得最好看的,笑起来就像小仙女,比班上很多小男生都喜欢的糖糖还要漂亮。 虽然大姐姐很温柔,但他总觉得大姐姐似乎不是很喜欢他,比如她从来不会抱抱他,甚至从来不会主动和他说话。 现在大姐姐笑了,他按捺不住心里的雀跃,鼓起勇气说:“那大姐姐可以来我房里吗?我想带你瞧瞧我给你挑的礼物。” “什么东西那么神秘?”沈清芜莞尔。 “你一定喜欢的……” “小言,你在和谁说话?” 章雅舒出现在门厅一旁,看见沈清芜时脸色一沉,“小言,过来,别烦你大姐姐。” 沈佑言看了看章雅舒,又看了沈清芜一眼,低下头,应了声“是”,便乖巧地走到章雅舒身旁。 章雅舒这才满意地挑了挑眉,觑向沈清芜:“清芜,你怎么回来了?” “是不是因为网上的事和随之吵架了?” “想不到阿姨挺得闲的,公司被天天催债,还有心情在网上冲浪?”沈清芜冷笑,“这个时间您该陪着我爸在外面拉投资的呀,怎么也在这儿?公司的资金问题都解决了?” “你……” 沈清芜不打算与章雅舒继续纠缠,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刚踏进客厅,一楼书房里传来了沈德仁和沈羽窈的声音。 “厌行哥哥,今天要不是遇见你,贝贝会跟我闹一晚上的脾气。” “窈儿这孩子自小心善,看见街上的流浪猫狗就想抱回家,要不是有我和她妈妈及时制止,家里都成了动物救助站了。” “厌行呀,羽窈在国外读书的这几年,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爸,好了,别说了,不然厌行哥哥要笑话我。” “好好好,我不说……” 心善? 沈清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可亲眼见过八岁的沈羽窈把一只躲在她伞下避雨的小猫踢飞,理由是怕那只脏兮兮的小奶猫把她的鞋子弄脏。 沈德仁父女可真会一唱一和。 陆厌行要真信了这些鬼话,就是个大猪头。 书房里安静了一瞬。 沈清芜听不见陆厌行回应,不禁放慢脚步,刚踏上楼梯第一级台阶,一旁的书房里突然传出猫猫烦躁的叫声。 “喵呜~” “贝贝,你怎么了?”沈羽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焦急。 这时,书房的门突然开了一条缝,一团白影从里面蹿出,朝着沈清芜的脸飞扑过来。 沈清芜毫不犹豫地举起手包,朝着那团袭击她的白影倒扣下去。 “砰——” 白影被打飞后狠狠砸在楼梯上,懵了两秒,旋即弓起背,尾巴“唰”的一下竖起来,嘴里发出一阵“呜~”的低鸣声,与她对峙起来。 那是一只长相十分甜美的布偶,此刻却对她充满敌意,张牙舞爪,犹如一只小狮子。 沈清芜皱起眉,向后退了一步。 “贝贝!” 沈羽窈冲了出来,抱起布偶,一脸戒备地看着沈清芜,“姐姐,我都看见了,你为什么打贝贝?” “它攻击我。” “不可能,它平时很乖的。” “呵。”沈清芜冷笑,“那你说说,我为什么打它?因为它主人太不要脸?” “可是,祸不及宠物这个道理我懂啊。” “姐姐,你太过分了。” 沈羽窈没想到沈清芜会把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明晃晃骂了她一嘴。 她高中就到了美国读书,几年没见,沈清芜和她记忆中那个沉默的女孩有些不一样了。换作以前,她根本不会辩解半句。 那张清丽的脸庞闪过一丝愠色。 沈德仁与陆厌行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 “清芜,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就爱欺负妹妹呢?” 沈德仁的声音明显蕴着怒意,又偏生装作慈祥的语气,让沈清芜很是反感。 她淡淡瞥他一眼,应:“嗯,很爱。” 每次与沈清芜说话,沈德仁都被戳得肺管子生疼,她总能轻描淡写地撕裂开他伪装出来的慈爱面孔。 “死丫头……” 他正想上前抓住那丫头,一直站在他身旁的陆厌行却先他一步走了过去。 “小阿芜,”他在她面前站定,低头睨着她的脸,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太多情绪,“那只猫伤着你了吗?” 沈清芜睫毛轻颤,仿佛两只振翅的黑蝶,却始终抿着唇,不说话。 沈羽窈听见“小阿芜”三个字时,身体明显僵了僵,只一瞬,便又恢复过来。 “厌行哥哥,你看,贝贝害怕得一直发抖。你知道的,它一直都很温顺胆小,不会攻击人的。” 她抱着怀里的布偶猫走到俩人之间,那只布偶猫似乎变得更烦躁,一直挣扎着,不停朝着沈清芜低吼。 陆厌行侧了侧身,用身体挡住了沈清芜,“把你的猫抱远点,别让它伤着人,特别是,我陆家的人。” “可是姐姐她打了……” “羽窈,妈知道你心疼你的猫,但它突然跑出来吓着你姐姐,她就打了那么一下,别较真了。”章雅舒拉着沈佑言走了过来。 “小言,你也看见了,你说是不是?” 沈佑言一直耷拉着小脑袋,躲在章雅舒身后。 沈清芜嘲讽地勾起嘴角。 章雅舒的话,听起来像解围,实际上,她自我保护的行为经了她的嘴已经变了味。她倒成了个动不动就虐打动物的恶女人。 这样的场景,沈清芜早已习以为常。 沈德仁的暴力,章雅舒的阴险,还有沈羽窈总爱背地里给她使绊子。沈家更像是一个阴暗腐烂的蛇窝。 “沈羽窈,你想证明什么?我恶毒,嫉妒你,所以打你的猫是吗?”沈清芜无所谓地说,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过陆厌行的脸。 “你爱在谁面前表现都行,但别再来招惹我。” 第29章 礼物 沈清芜独自回了房间。 “厌行,你别见怪,她们姐妹俩以前也这样,常常怄气。” 章雅舒看着沈清芜离开的方向继续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沈叔叔为了她们可是费了不少心血,这不,最后只好将羽窈送出国。” “没想到羽窈在国外竟与你上同一所大学,说来你俩这也是缘分。” 章雅舒眼里颇是欣慰,细细打量着眼前一对璧人。 不得不说,陆厌行无论能力还是容貌,都十分出色,与陆随之分庭抗礼是迟早的事儿,如果沈羽窈能拿下他,她就能重新将沈清芜踩在脚下。 “妈,你说什么呢?厌行哥哥不过是看在我们小时候的情分才照顾我。”沈羽窈不满地抗议。 “好了雅舒,女儿大了,脸皮也薄了,说不得。”沈德仁笑道。 陆厌行似乎充耳不闻,抬手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淡淡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约,就不打扰你们了。” “窈儿,送送厌行。” “是……” “不用。” 陆厌行越过他们,走出两步后,突然顿住步子,转身朝着沈羽窈走了过去。 沈羽窈以为他改变主意打算让她送,心里不禁雀跃起来,“厌行哥哥?” 陆厌行直接忽略她,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短胳膊短腿的小豆丁,问:“你叫小言?” 沈佑言没见过陆厌行,只觉得这个哥哥的脸虽然很帅,但总是臭臭的,不太好惹的样子,下意识就往沈羽窈脚边缩了缩。 “是的,哥哥。”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陆厌行弯起唇角,伸手揉了揉他那头毛茸茸的黑发,“别怕,勇气能让你变得和奥特曼一样厉害。” 沈佑言低头看着自己T恤上的奥特曼,他真的能和奥特曼一样厉害吗? 可是,刚刚他就没有勇气说出真相,明明是二姐的猫想挠大姐姐,大姐姐才用包包挡开那只猫的,但妈妈不让他说。 如果他再勇敢一点,那大姐姐是不是就会更喜欢他一点点呢? …… 沈家别墅二楼。 沈清芜把自己关在房里,先是消毒了手背上那道挠痕,然后点了一根烟来到窗边。 尽管她的反应已经很快,但还是被那只猫挠伤了手背,伤口已经往外冒血珠,不敢想象,要是她再慢上一秒,被挠的就是她的脸。 灰雾缭起,隔着玻璃窗,她看见陆厌行走出了沈家的院子,随后上了一辆陌生的白色轿车。 这时,手机传来连续的信息提示音。 陆随之:清芜,你生气了,所以一直不听我的电话。 陆随之:你回沈家了? 陆随之:乖,别闹,明天我过来接你回家。 沈清芜只低头看了一眼,便把手机扔一边。 突然,“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沈清芜碾灭手里的烟,打开门,门外露出了一张怯生生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珠子眨了眨,才把背在身后的手摊开在沈清芜面前。 “大姐姐,我……我给你挑的礼物。”沈佑言有些紧张,耳尖也染上一层粉红色。 胖乎乎的手心里躺着一个粉色小兔的发夹。 这是他在法国一家专门制作兔子饰物的手工作坊里看见的,二姐说大姐姐小时候很喜欢小兔子,特别是小兔子发夹。 “你喜欢吗?”沈佑言挠了挠头,期待地看着沈清芜。 沈清芜盯着那枚兔子发夹愣神了一瞬,收回目光时刚好触及小男孩那张纯真的笑脸。肉肉的脸颊上,两只小梨涡有些刺眼。 “以后不要再送我礼物,你不是我弟弟,我也不是你姐姐,沈羽窈才是。” 沈清芜的声音冷得瘆人,说完后“砰”一声便关上房门。 沈佑言垂着头往回走,小嘴瘪了又瘪,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大姐姐生气了。 她竟然说她不是他姐姐。可是幼儿园的妮可老师告诉他,他和大姐姐虽然妈妈不一样,但他们依然是姐弟。 是他不够好,所以大姐姐才不喜欢自己吗?沈佑言小小的脑袋里满是疑惑和委屈。 “小言,过来。”沈羽窈站在沈佑言的房间门口叫道。 沈佑言抬起头,抽了抽鼻子,跑了过去。 “二姐。”他哽咽着说。 想起刚刚沈清芜那张苍白的脸,沈羽窈觉得心情还不错,搂住沈佑言哄道:“大姐姐不喜欢你没关系,二姐喜欢你。” * 清晨,天色暗沉,云层叠峦翻涌,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郊区墓园,一排排灰色的墓碑安静伫立于树荫小道上,骤急的风吹得树上的枝叶“沙沙”作响。 这个时间,整座墓园空无一人,气氛压抑阴郁。 一抹单薄的身影循着上山的台阶拾步而上,最后停在角落的一座墓碑前。 沈清芜从包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细细擦拭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很年轻,美丽温婉,眉眼依稀能看见沈清芜的影子,微笑时嘴角的小梨涡仿佛两个漩涡,随时能让人掉进她甜美的笑容里,甘于一直沉溺。 照片上的尘垢很快被擦拭干净,沈清芜这才把手帕移到墓碑的另一边,上面还贴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粉团似的脸蛋软软糯糯的,乌黑的齐刘海下是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笑起来时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嘴角的小梨涡与照片里的女人如出一辙。 “小言,对不起。”沈清芜小心翼翼地擦着照片里小男孩的脸蛋,轻声说,“我总把沈佑言当成了你。” “你知道吗,他和你很像,眼睛又圆又黑,笑起来同样有两个酒窝,昨天他还像你一样,送了我一枚兔子发夹。” “我总是想,如果你从来没有送过我那枚发夹,那你是不是就不会为了捡它而掉进泳池里。” “如果那天我没有被老师叫住,早早回家陪着你,那你也一定不会出事。” “对不起,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妈妈一定很生气吧,你帮姐姐哄哄她好吗。” 一滴水珠滴落在墓碑前,黄色的土壤上留下了一个深色的印子。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霎,大滴大滴的水珠从天空掉下,淅淅哗哗的。 一方黑色的伞隔断了她头顶的雨幕。 沈清芜抬起手背拭去脸上的水痕,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男人。 “陆厌行,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GPS?” 第30章 仆从 大雨滂沱,天地间灰蒙蒙一片。 伞下的男人半边肩膀已被雨水打湿。 “我过来看看阿姨和小言。” 陆厌行上前一步,将头骨伞柄塞进沈清芜手里,这才走至墓碑前弯身放下一束白色的小雏菊。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这?” 沈清芜立马警觉起来。 自从沈德仁威胁她要扒妈妈的坟,这事就成了她一个心结。 沈德仁一直以为蛇窝是她的软肋,相比起对蛇的恐惧,她在意的只有妈妈和小言。她不容许自己将真正的软肋暴露,唯有顺水推舟,满足沈德仁和章雅舒用蛇窝控制她、恐吓她的变态心理。 两年前,她偷偷将妈妈和小言的骨灰从乡下辗转带到京州,把他们安置在京州与冀市相邻的这处偏僻墓园。 这事她做得很小心,每一个环节都绕了好几个弯。但一直在国外的陆厌行竟能轻易查到,那是不是代表沈德仁同样能找到这个地方? 她绝不能让沈德仁那个人渣再来打扰妈妈和小言。 似是看穿她的心思,陆厌行薄唇张合,清冽的嗓音在聒噪的雨声中,悠悠荡荡钻进她耳膜。 “小阿芜,你很聪明,沈德仁没那能耐查到这里。” 沈清芜眉心拧得更紧,目光一直凝在陆厌行完美的侧脸上。 她怀疑这男人根本没有出国,而是一直藏在她身边,偷偷监视她。 陆厌行突然转过头,压着眉眼看她,“小阿芜,别这样看我,我没监视你。” 他只是比所有人更——留意她。 留意,不算监视吧。 沈清芜根本不信他的鬼话。 “陆厌行,你究竟想做什么?” * 狭窄的科尼塞克车厢里,沈清芜感觉每一次的呼吸,她的胸腔里都充斥着陆厌行身上那淡淡的香根草味道。 她控制不住又想起那个夜晚。 他的味道缠绕了她一夜,他更是疯狂操控着她的身体。 “想什么?脸怎么红了,不舒服?”陆厌行探过身子,把车上的毛毯盖到她身上,蹙眉说,“都湿了。” ……那天晚上,他好像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救命!她在想什么! 沈清芜压下心底的燥热,视线落在男人明晰的喉结上,她咽了咽口水,目光寸寸上移。 黑亮的湿发捋到脑后,一张俊美深邃的脸甚是夺目。相同的发型,陆随之梳起来是妥妥的斯文败类风,而陆厌行这张脸则不掩不藏,永远带着点儿浪荡的邪气。 他为什么一直长在她的心巴上?! 8岁时她已经栽在他的颜值里,没想到十五年后,还能栽一次。 陆厌行见她依然有点儿呆呆的模样,轻笑一声,撩起衣角。 “你在做什么?” 沈清芜紧紧盯着男人的动作,眼见他将身上的T恤脱掉,露出上半身的薄肌,细窄却又劲瘦有力的腰身,涩气的人鱼线沿着小腹隐入皮带下。 陆厌行好笑地应:“大小姐,衣服湿了,能允许我换一件吗?” 她抿了抿唇,别开脸,压低声音不耐烦道:“随你,快点。” 心里却慌得一比。 沈清芜,人就脱了一件衣服,至于嘛,又不是没见过。 更过分的她都…… 不对,她这是怎么了?又想到了哪?! “好了。” 沈清芜睨向身旁的男人,他已经重新套上一件黑T,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带着几分不羁的少年感。 沈羽窈高中就追着陆厌行到了美国,她应该见过他十七八岁的模样吧。 她莫名烦躁,“陆厌行,你究竟要给我看什么?” “再不说我就下车了,我不是沈羽窈,不喜欢搞偶遇那一套。” 细碎的光在浅褐色的瞳仁里缓缓凝聚,“你在吃醋,小阿芜。” 她那丰富得堪比皇帝御膳的心理活动,陆厌行全然不知,但他还是从她最后一句话里捕捉到了一丝酸意。 沈清芜皱了皱眉,伸手就要拉车门,却被猛地扯回座位上。 “昨晚我去沈家是有原因的。”陆厌行攥住她细白的手腕,低声解释。 “我知道,为了你们在美国的猫。” “那只猫?”陆厌行顿了顿,忽地凑到她面前,痞气十足地笑道,“我可是有猫的人,而且还是和某人养的。” 沈清芜望进那双好看得过分的桃花眼里,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把心里所有的疑问都问出来。 她想知道他当年发生了什么,导致被爷爷送走? 他的行踪陆老爷子一直闭口不提,连她都不知道他在哪里,为什么沈羽窈会知道?而且一直瞒着她,要不是昨晚章雅舒提起,她根本不知道当年沈羽窈突然出国,是为了陆厌行。 可是……那又怎样。她知道了又能怎样。 他是她最不能牵扯上关系的人。 “我和沈羽窈……” “陆厌行,”沈清芜敛下眼帘,声线冷淡地打断他:“我没兴趣知道你们在美国的关系怎样,更没兴趣知道你昨晚为什么出现在沈家。” “我和随之哥哥马上就要结婚了,请你自重。” 陆厌行自嘲般勾起唇角,缓缓松开她的手腕,“也对,你现在只会叫陆随之哥哥。” 说着拿出一份牛皮纸文件袋,“这就是我昨晚到沈家的理由。” 沈清芜沉默看完所有的文件,抬起头,慢慢转过脸,看向窗外似乎永远不会停歇的雨,良久,才哑声问:“为什么?” 陆厌行凝着那张夺人心魄的侧脸,说:“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没有忘记。” “你说阿姨会游泳,不可能溺死在湖里。” “小阿芜,你想做的,就是我想做的。” “警察早就结了案,说她因为离婚,伤心过度,才会喝醉,继而失足掉进湖里。”她的嗓音很轻,就像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你也不信对吗?赵阿姨出事的时候,她和沈德仁离婚已经一年了。” “而且,小言对我来说,同样很重要,我不会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纤长的羽睫轻颤了一下,沈清芜像是失去痛觉般,右手的指甲一下又一下地抠弄着手背上昨晚那道挠痕。 陆厌行垂着眸,心脏像被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包围,连呼吸也变得难受。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上沈清芜双手。 “别伤害自己。” “小阿芜,你能永远相信我。如果你是恶魔,就让我做你最忠诚的仆从。” 第31章 委屈 雨势终于有所缓和,稀稀疏疏地下着。 沈家别墅。 陆随之撑着一把樱桃木手柄的黑伞伫立于细雨中,深色的高定西服一如往常,被熨烫得没有一丝皱褶,微垂的凤眼冷冷注视着科尼塞克里的俩人。 “随之哥哥,”沈羽窈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她也打了一把伞站到他身侧,视线追随着院子里缓缓停稳的魅紫色身影,“姐姐和厌行哥哥的感情还真是好,十几年没见,竟然没有半点生分。” 想起昨晚陆厌行生怕沈清芜受伤的维护姿态,以及那一声亲昵的“小阿芜”,沈羽窈目光闪了闪,红唇微微勾起,嗓音却带了几分迫切,“随之哥哥你别多想,姐姐都快要嫁给你了,厌行哥哥亲近自己的嫂子,这没什么的。” 陆随之眉心跳了跳,冷淡地“嗯”了一声。 因为医院的视频,他的负面新闻被推上了热搜。 尤其是身为他未婚妻的沈清芜,在公关将舆论往陆家体恤员工的方向引导后,并没有公开回应,网友对他和许恬的关系的猜测,越发肆意,各种爆料贴流窜在网络上,像讨人嫌的苍蝇,怎么压也压不住。 寰实董事局里的老古董们对此颇有微词。 昨晚爷爷把他叫回老宅敲打了一番,话里话外,陆家家主不能有半分污点。 至于陆厌行的心思,不用沈羽窈提醒,那天在老宅他也看得清清楚楚。没关系,陆厌行再疯,也改变不了沈清芜马上就是他陆随之妻子的事实。 他压下心底的怒意,锃亮的手工皮鞋踩进湿漉漉的泥地里,快步走到科尼塞克旁。副驾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伞沿往车门的方向倾斜,陆随之一言不发地伸出手。 沈清芜的视线落在那只指节漂亮的大手上,顿了两秒,才轻轻握住。 刚踏出车厢,风雨裹挟着丝丝凉意袭来,湿冷的衣服贴在皮肤上像裹了一层冰霜,沈清芜下意识裹紧身上的毛毯。 陆随之将她搂在怀里,皱眉道:“怎么了,脸色那么差?” 说着睨向驾驶位上的陆厌行,“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陆厌行勾起嘴角,轻嗤一声,倒是不说话。 “半路遇上的。”沈清芜应了句,便往陆随之怀里缩了缩,“我好累,随之哥哥,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好吗?” 苍白的小脸疲态尽显,陆随之终究不忍心她难受,又想起爷爷昨晚的警告。 “一个负责任的男人,应该时刻想着自己的女人,不能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别给我扯什么没反应过来的鬼话,你哪条神经迟钝了?那女人什么心思,别说你不知道。” “你看我什么时候让你奶奶难过了,除了你奶奶,我身边别说女人,女鬼也没半个。” “这事儿,只要芜丫头一天不说翻篇,那在我老头子这,亲孙子也不管用,你就得记一大过。” 这个时候,陆随之反倒琢磨不清沈清芜的心思,她不吵不闹了,但又从他们的房子里搬走,他心里实在没多少底。眼下他只能百般迁就她,好让这事儿尽快过去。 “那我陪你进去。”陆随之拥着她往屋里走。 沈羽窈与他们擦肩而过,来到车子旁轻敲车窗。 黑色玻璃缓缓降下半截,陆厌行掀了掀眼皮,视线却没有离开沈清芜渐远的背影。 “有事?” “厌行哥哥,你要进来看看贝贝吗?” “不用了。”他直接升起车窗,倒车,以极快的速度驶出沈家。 沈羽窈看着陆厌行离开的方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羽窈,厌行对于注资立德的事情怎么说?”章雅舒撑伞来到她身边。 沈羽窈咬了咬牙,眼底恨意翻涌,却又很快平复了下来。 她温声道:“妈,你先让爸把公司的重点项目整理好一份计划书,对了,还有财务报表,特别是盈利状况,一定要清楚,改天我把这些资料带到厌行哥哥的公司,亲自和他谈。” 章雅舒有些为难,立德先前就是靠陆随之的寰实,才把资产翻了几倍,陆随之一撤资,之前谈好的项目纷纷都黄了,公司还哪来的重点项目。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现在就是靠老合同勉强维系着,说不定哪天就坐食山空了。 “怎么那么麻烦呀,当年陆随之可什么也没看。”章雅舒嘀咕了一句。 “妈,你也知道,我和姐姐不一样。昨晚你也听见了,厌行哥哥说她是陆家的人,那我算什么嘛?” “你和厌行进展怎样?妈看你都追着他跑了那么多年了,怎么还是没能拿下他?” 章雅舒很是不甘心,看着自己女儿出挑的脸,恨恨道:“你明明长得也不差,怎么就不行呢?这一点,你真的不如沈清芜那死丫头,她的手段可比你高明多了,多少年了,陆随之仍然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沈羽窈语气有几分委屈,“我没姐姐长得好看。” “胡说什么,赵亦妍长得不美吗?你爸不还是像丢垃圾一样抛弃她?女人最大的价值不在于那张脸,你懂不懂?” “妈,厌行哥哥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叫她‘小阿芜’,她在他心里始终不一样。以后他们成了一家人,我更比不过。” 章雅舒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沈羽窈一眼,“净是长他人志气,我章雅舒的女儿就这点能耐?羽窈你听着,你就是最好的,没人比得上你,妈也不容许沈清芜那小婊子永远压你一头。” …… 陆随之趁着沈清芜泡澡的时候,亲自到厨房里煮了一杯姜茶。 沈清芜出来的时候,琼姐已经端着姜茶在房里等她。 “大小姐,陆先生公司有事已经离开了,他怕你受寒,叮嘱我必须亲眼看着你把姜茶喝掉。” 沈清芜皱了皱鼻子,嫌弃地看着那杯仍冒着热气的姜茶,太辣了,她一向不爱喝。 琼姐笑着把杯子递给沈清芜,“陆先生对你真的没话说,你被关进蛇屋那次,我都为你捏了一把汗,没想到他果真如你所料出现了,明明那天早上他从沈家离开时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你不知道,他看见你在蛇堆里,当时眼都红了,我差点怀疑他会把沈德仁杀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琼姐突然叹了口气,“清芜,以后别再拿自己冒险了,你说陆先生要是不出现,你怎么办?如果连你也出了事,你说我怎么向你妈妈交代?” 第32章 暖宝宝 琼姐与沈清芜妈妈年轻时有一段很深的渊源。她高中还没毕业就跟了个小混混,稀里糊涂有了孩子,没想到那小混混提起裤子不认人,一听她怀孕了,人连影儿都见不着。 当时社会对未婚先孕的包容度很低,再加上她年纪轻,才十多岁,遇上这事又羞又愧,更怕面对流言蜚语,一时想不开就跳了河,是路过的赵亦妍救了她,知道她的情况后什么也没说,带她回家吃了一顿饭。 那时的沈清芜才四岁,小人儿奶乎乎一团,长得粉雕玉琢似的,却已经会帮着赵亦妍洗菜摘菜,每当只有几个月大的沈清言哭闹时,她还会抱着弟弟,稚声稚气地唱儿歌轻轻哄着。 饭桌上,琼姐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孩子。 “孩子很可爱是不是?”赵亦妍笑着问。 琼姐像被人窥探了心事般,脸“唰”的红了,低头猛地扒饭,也不说话。 “可带孩子的时候,我常常觉得他们是小恶魔。”赵亦妍给她夹了一个鸡腿,又给一旁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清芜夹了一个。 “我先生这人爱折腾,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毕业后留在了京州打拼,你看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带孩子,看起来很轻松,其实难过的时候,我都快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 “可是嘛,孩子很可爱,多看两眼,咬咬牙,日子就过去了。” “孩子没有选择谁当父母的机会,但我们有选择成为父母的权利。妹妹,看你也不像这边的人,大城市过来的吧?你还年轻,以后能走的路有很多,但无论走哪条路,选择权都在你那。” 赵亦妍从裤袋里拿出一叠钱塞进琼姐口袋里,“回家吧,妹妹,你父母找不着你一定很着急。” 最终,琼姐没有生下那个孩子。 回家后和父母坦白了一切,又在学校复读了一年,最后考上了一个还算理想的师范大学。 她把赵亦妍当成知心大姐姐,一直保持书信往来。 直到大四那年,所有的信件突然失去回音。她内心不安,趁着寒假再次来到那条小村子。四处打听才得知,水性很好,而且一直活得通透的大姐姐,因为离婚伤心过度,酗酒失足掉进她当初跳的那条河里,再也起不来了。 而大姐姐的孩子则被他们的父亲接到了京州,只有赵亦妍被孤零零地留在了乡下。 从此,琼姐每年都到村子祭拜她。没想到才过了两年,大姐姐身边又多了个小小的墓碑,竟是当时那个胖嘟嘟一逗就笑的小婴儿。那天她在大姐姐墓前哭了很久。 五年前,她终于在大姐姐墓前遇上她的女儿,当时只有四岁的小人儿,原来一直没忘记她。 沈清芜告诉她,大姐姐的死不是意外。 琼姐觉得自己必须为大姐姐做点什么。恰巧当时章雅舒刚生产没多久,家里急需多名保姆,于是她辞去工作到沈家应聘。曾当过老师的履历让章雅舒很满意,她就这样被留下,负责照顾沈佑言。 她想,这一次换她好好保护大姐姐的女儿吧。 沈清芜眸光黯了黯,“没事的,沈德仁不会让我真出事。” “可是……” “咚咚咚……” 房门被轻轻敲响。 房内的俩人立马噤了声。沈清芜看了琼姐一眼,琼姐会意过去开门。 “小少爷?” 沈佑言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琼姐,我找大姐姐。” 沈清芜望向那张与沈清言有着几分相似的脸蛋,不禁又想起文件袋里最后一份报告。 他们那么像,怎么会…… 沈德仁发现真相的那天,会撕碎章雅舒吧。 她已经开始期待了。 沈佑言一本正经地站在沈清芜面前,“大姐姐,给你的。” 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她腿上,转头就跑。 “这孩子挺喜欢你的,心眼也实,和他们不太像。”琼姐笑着说,“他大概是听见陆先生说怕你着凉吧,也不知这孩子上哪弄来的这玩意。” 沈清芜拿起腿上的暖宝宝,包装袋上的派大星憨厚可爱。 “琼姐,”她说,“章雅舒害死了我妈妈,害死了小言。我不会放过章雅舒的,他没必要对我有任何感情。” * 陆家别墅。 王曼冷眼看着面前的女人,撇了撇唇,“许恬,随之这次因为你,受到不少负面影响。” “对不起阿姨,那天是我一时慌了神逾了矩,以后不会的。”许恬规矩地站着,大概是连日奔波医院,脸色有些憔悴。 王曼很是不齿她这番假惺惺的作态,身为女人,她怎会不知许恬对自己儿子动了歪心思,闭口不认罢了。 这一点,还真不如沈清芜。陆随之出车祸那年,沈清芜求了一天一夜的神佛,连老爷子都被她感动了。只有她王曼看穿她的那点心思。 那天,在随之的病房里,她让她不要再演了,一心攀附的人能有几分真心实意,不过演一场情深的戏码,好感动观众来着。 沈清芜怎么回答来着? 她说:“阿姨,我知道您瞧不上沈家,既然您认为我一心攀附,我要说不是,想必您也不信。可是我盼着随之哥哥好,这一点倒是真心的,毕竟好的高枝难寻。” 这番话,她当时听着挺气的,但一琢磨,又确实是这个理。如果她哭哭啼啼说她对陆随之真心一片,她只会更看不起她。 要说她看不起沈清芜,那许恬这样,身份卑微,脑子还不清醒的,她更是嫌弃。 “我看这样吧,既然随之不愿意你再当他秘书,那我在另一家公司给你安排一个职位,待遇绝对比现在好。” 许恬万万没想到因为一个视频,会让她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留在陆随之身边的机会,“阿姨,我还要帮您……” “没这个必要了,离他们的婚礼只有十多天,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随之认定了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不要紧的阿姨,您让我留下来,我还能给您盯着沈小姐,陆总一向很听您的话,您帮帮我……” “不是我不帮你,可是老爷子发了话,这事儿处理不好,对随之的事业影响很大,你不能再留在随之身边。” 第33章 宋思安 许恬越发觉得上天不公,她只是抱了一下喜欢的男人,就要被人拍下视频传到网上大造文章,网友一个个喊着心疼沈清芜不说,连王曼也要牺牲她保住自己的儿子。 沈清芜呢,仗着一张狐媚子脸,得到陆随之的宠爱,幸运之神还特别眷顾她,连在网上发张照片,也能吸一大波粉。 她人生所有的不幸,全因吃了无权无势的亏,所以只能谨小慎微,任人欺负。 “阿姨,现在刻意避嫌,别人只会觉得我们心虚,这对陆总更加不利。”她垂着眼,看起来温顺恭敬。 “嗯?”王曼微挑的丹凤眼掀了掀,携着丝丝不悦睨向许恬,“那你说该怎么办?” 许恬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不自觉捏紧拳头,“网上之所以还有质疑的声音,其实不在于陆总怎么说,而是沈小姐怎么说。” “这视频刚被爆,就有狗仔拍到了沈小姐搬离陆总的公寓,这很难不让人多想。只要沈小姐能站出来支持陆总,她一句话比陆总一百句都好使。” 王曼眉心皱了皱,许恬说的,她怎会想不到,可是陆随之不愿意,而沈清芜那丫头又倔得很,她不发声,谁也强迫不了她。 许恬小心地观察着王曼的神色,又补了一句:“沈小姐也太任性了,她的一切都仰赖陆总再气也得先为陆总着想才对。” “这丫头任性,不也是他自己宠出来的?说不得碰不得,那他自己好好受着。” “阿姨,所有人都站在沈小姐那一边,是因为觉得她受了委屈,那要是她不那么无辜呢?” 王曼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确实想过用些手段坏了沈清芜的名声,好让她离开陆随之,但她又十分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性,她要真这样做了,他大概连她这个母亲都不会再认。 “我说过,这事不许再提,随之已经警告过我了。” 许恬微微勾起嘴角,“那如果沈小姐真做了对不起陆总的事情,阿姨你会怎么做?” 那天在婚纱店的男人,原来是陆家二公子。他看沈清芜的眼神,有着藏不住的爱意,又或者说,这个男人根本不打算藏起他的那点心思。 同时勾搭陆家兄弟两人,这样劲爆的料,她不信沈清芜还能翻身,就连陆老爷子也不会再待见她吧。 而且,那天在医院,当她说出有人在拍卖会上看见沈清芜与陆厌行一起,陆随之的脸色阴郁得可怖,眼底的嫉妒和占有欲是她从未见过的。 那个女人说得没错,沈清芜和陆厌行是陆随之的逆鳞。 * 陆老爷子一心为陆厌行与宋家千金牵线,最近频频联系多年未见的老友——老宋将军。 两老头子一合计,对撮合自家孙子孙女的事热情高涨。老宋将军干脆怂恿自家孙女替他跑腿京州一趟,为陆老爷子送来一份他亲自酿制的桂花香。 陆老爷子原打算让陆厌行接机,再带着宋小姐在京州游玩培养感情,谁料他才提了一个“宋”字,那臭小子就挂了他的电话,再打过去,电话永远忙音。 眼见这宋小姐的飞机就要落地,最后他只好把电话打到了沈清芜那。 “芜丫头,帮爷爷一个忙。” “爷爷,我很忙。” 沈清芜这话不虚,她打算趁着哈利到达京州时,策划一场画展,希望Sitri能看见她画廊的能力,还有她的诚意。 不到一周的时间,要策划一场别出心裁的画展,还是挺紧迫的,她这几天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我书房里的东西随你挑。” 电话里默了几秒。 “那幅虾……” 陆老爷子哼了一声,“就知道你这丫头惦记它。”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爷爷,说说吧,您打算让我给您套哪头狼?” “宋思安。” * 机场航站楼。 海城到达京州的航班准点降落,熙攘的人群陆续走出到达大厅,沈清芜一眼便认出宋思安。她在人群里实在打眼,一米七六的高挑个子,黑色连身短裤外搭一件灰色OverSiZe的薄西服外套,露出一双大长腿紧实匀称,浅蜜色的肌肤泛着微闪的光泽,墨镜遮挡了她大半张脸,复古红唇张扬美艳。 这和陆老爷子发到她手机里的照片,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她刚想上前,却被一男生突然拦下。 “你……你好,能加个微信吗?” 男生看起来很青涩,耳尖浮了一层淡红,他身后的朋友不时抱团哄笑,让他不得不频频转头警告他们闭嘴。 沈清芜弯唇轻笑,应道:“抱歉,不能。” 男生仍然挡在沈清芜面前,还想说点什么,一只手却突然扶上沈清芜的腰。 “小弟弟,她不喜欢你这样的。”清冷的声线透着一股不容否定的自信,“她喜欢姐姐这样的。” 男生愣愣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有着女生中极少数的优越身高,攻气十足的女王气场,脑子里蓦的跳出一个词——“姬圈大佬”。 这时,他再打量那个让他一见心动的女孩,白色芭蕾舞短裙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特别是背后镂空绑带的设计,束缚着白嫩的细腰,引人无限遐想。而且,女孩很聪明,戴了一条黑色蕾丝ChOker,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过分甜美的打扮。 很好,“姬圈天菜”这个词也有了脸,男生想。 “人都不见影了,你这小子还在发什么呆?” “她不喜欢我。”男生有点沮丧。 “怎么可能,你可是我们的大校草。” “她不喜欢你什么?” “性别。” …… 走出机场,沈清芜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你把人小男生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怀疑他未成年。”宋思安微微低头脱下墨镜,露出一张明艳大气的脸庞,撇了撇唇,说:“怎么是你接机?” 沈清芜从包包里拿出车钥匙,随着车辆解锁的声音,酒红色法拉利的车头灯瞬间亮起。 “当你一回司机,为咱画廊白赚了一幅齐老的画。” 宋思安举起大拇指,“要不,我下回多来几次?” 宋思安与沈清芜两人一南一北,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事实上俩人是多年的好友,宋思安更是沈清芜画廊背后的隐形大股东。 俩人默契地同时打开车门,坐上车后,又各自低头系安全带。 “对了,我那相亲对象呢?” 第36章 救我 洛莘双眼倏的燃起一簇光,猛地点头,“我是被骗来的,救我。” 林渐推开洛莘,坐直身子,“美女,你要替她来吗?” 沈清芜微微皱眉,似在认真思考这个建议,顿了数秒,她无辜地看向林渐,翘起嘴角,“如果我说不呢?”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听起来酥酥软软的。 林渐也不恼,盯着她弯起来的眉眼,只觉得心痒痒的,“要在我这儿带人走,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这样,”他推了推面前整瓶的洋酒,“喝光它,我就不跟她计较。” 细软的腰肢扭着完美的弧度,沈清芜一步一步走到茶几前,打量着林渐那张脸,问:“你不是京州的吧?” “美女,泸市首富是我们林少的舅姥爷,他虽然不是这边的,但在京州上头也是有人的,京州陆家听过吧,喏,和我们林少是表亲。”其中一个男人殷勤地解释。 “哦?是吗?” 沈清芜拿起酒瓶晃了晃,深棕色的酒液色泽诱人,“那我就放心了。” “什么?”男人听不懂。 沈清芜抬眸,扬唇浅笑,弯起的眼眸如春潭泛起层层涟漪,林渐只觉得他快要溺在里面,这一刻,那双笑眼里仿佛只有他,即使他从来没将女人当一回事,也不免有一瞬的悸动。 “砰”—— 玻璃碎片四溅。 一股暖流从林渐额头蜿蜒而下,眼前那张绝美的小脸被红影笼罩变得恍惚,迟到的痛觉终于来袭,他捂着头低吟出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竟然在所有人眼皮底下爆了他的头?! 从小到大,就没人敢碰他一根头发。 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他是谁吗?像她这种女人,他一句话就能让她化了灰! “走呀。” 沈清芜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拉着洛莘转身朝门口跑去。 “妈的,给老子抓住她们。” 有人递了一张干净的毛巾给林渐止血,“林少,这女人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白色的毛巾很快被鲜血染透,林渐啐了口唾液,扔掉毛巾,“管她是天皇老子,今天我林渐不扒了她一层皮,就不姓林。” 沈清芜带着洛莘刚跑出包间,已经被林渐和他的人围住。 林渐西服里的白衬衫血色斑驳,脸上也沾着血污,异常狰狞。过道里偶尔有经过的客人,看见这阵仗纷纷快步离开,谁也不愿多管闲事。 “臭婊子,一个人就想在老子这带人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老子今天就在这把你弄死!”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抓沈清芜,下一秒,却被一个重物撞飞在墙上,他懵了一瞬才看清跌在他身上的是刚刚在包间里给他递毛巾的男人。 “滚开!” 他低骂了一声,重新站起来,“是谁?他妈的敢暗算老子?” 话音刚落,他便看见一个男人从人群里走出,站到沈清芜身后。男人很高,足足比他高出大半个头,一身黑色的高定西服,手工皮鞋,还有腕间价值不菲的名表皆表明这个男人身份不普通。 而且,男人这种目空一切的姿态,与他这种仗着背景横行霸道的纨绔不一样,男人的底气似乎源于他对自身能力的自信,以及对世间一切的不屑一顾。 除了……他眼前的女人。 陆厌行垂眸凝着沈清芜的脸,表情严肃,低声问:“没事?” 沈清芜掀了掀眼皮,视线落在林渐身上,声线清冷:“他比较惨。” 陆厌行脱下外套披在沈清芜身上,重新看向林渐,“离远点儿,别弄脏自己。” 几乎是同一瞬,林渐已经感觉到男人气场骤变,周身漫着肃杀的戾气,还没来得及多想,他的肚子已经被男人踹了一脚,再次重重跌在地上。 “愣着干嘛,给我打呀。” 很快,陆厌行已经淹没在乱作一团的人堆里。 沈清芜看不见他的身影,不禁皱了皱眉,斜了洛莘一眼,说:“你先走。” “那你呢?” “我学过跆拳道,练过自由搏击,应该至少能帮他干掉……一个人头。”沈清芜煞是认真地说。 洛莘一时语塞,她分不清沈清芜这是认真呢,还是开玩笑。 “不行,林渐他们起码有十几二十个人呢,我们报警吧。”说着,她急急低头去翻手机。 “小五!” 梁子萋与宋思安也赶了过来,与她们一同出现的还有季南淮和谢瑾。 “艹,陆二不是吧,以一敌十?怎么不等我们就开干?” “别废话。”谢瑾白了季南淮一眼,已经冲了出去。 季南淮“啧”了一声,喃喃自语:“我是想说,沈大小姐有事,陆二的反应比谁都快。” 由于谢瑾与季南淮的加入,局面瞬间扭转,林渐的人渐渐招架不住。 “小五,你真没事?收到你短信的时候,吓坏我和思安了,让你再等等偏不听。” “我家伙也抄了。”宋思安扬了扬手里的酒瓶。 沈清芜笑了起来,“我已经给了他一瓶子。” “默契,果然是我的女人。” “报警了吗?” “按你说的报了。” 沈清芜看向洛莘,“看见了吗,我也不是毫无准备来救你的,如果没有把握,我真的会见死不救。为了一个陌生人搭上自己这种蠢事,我不会做。所以,以后别人让你跑的时候,别逞强,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洛莘不同意,“可是你救了我,我们素不相识,你还是冒险救了我。林渐他们那群人都是禽兽,我不会丢下你跑掉的。” 沈清芜抿了抿唇,淡声说:“没有底气的任性,只会害了你。” “洛莘?”梁子萋认出眼前这个女孩是最近热播剧里的一个小演员,演的女N号,但颜值高,演技也很自然。 洛莘没想到会有人认出自己,盯着梁子萋看了一会儿,语气有几分欣喜,“你是子萋姐?” 梁子萋点头,“你刚刚说那人是林渐?” “怎么了?”宋思安问。 “林渐在泸圈里是出了名的变态,最爱借着投资剧本的名义玩弄女明星,听说被他玩过的女明星,好歹得在医院躺上一头半个月。偏偏他的背景够硬,没人敢惹他。” “垃圾,我得过去给他两脚。” 宋思安说完,二话不说就冲了过去,五厘米的细跟毫不留力地踹上林渐的裤裆,过道里瞬间响起杀猪般的叫声。 这时,林渐一伙已经被打得趴下,完全无还手之力,面对宋思安的怒气,林渐只能受着。 “啧。”季南淮眉心跳了跳,瞬间感觉自己裤裆也隐隐作痛,“这女人真特么带劲儿。” 谢瑾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别丢人。”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季南淮接完后,脸色变了又变,压着怒气看着眼前美得妖娆的女人,“沈清芜你怎么报的警?” “警察动作这么快?”谢瑾有些意外。 “你问她吧,这女人竟然报警说我这有人聚众XD。妈的,现在我这儿要被关停调查。” 第37章 狗男女 沈清芜有些无辜地看着季南淮,“如果我知道这家店的幕后老板是季少你,那肯定不能这么说的。” 这话季南淮是半点都不信。 他毫不顾忌地翻了个白眼,“沈大小姐,我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你告诉我,这样我下次死也能死得明白点。” 陆厌行往沈清芜身边靠了靠,挡住季南淮的视线,“别管他。” 沈清芜这才发现,三个男人打了一架后,全身上下都是整整齐齐的,连头发丝都没乱,只有陆厌行脸颊上多了条口子,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你的脸……”她微微皱眉。 陆厌行舌尖顶了顶腮帮的软肉,不在乎地说:“他身上有刀片。” 白皙的肌肤上那道血色划痕格外显眼,却丝毫没有削弱他的俊美,甚至透着股诡异邪肆的破碎美感。 沈清芜眸色黯了黯,无端有一种心爱的玩具被破坏了的感觉,怒意像野草般在心底肆无忌惮地滋长。 过道的灯泛着微醺的光晕,男人浅色的瞳仁映着女人小巧的侧颜,轻颤的羽睫在她眼睑下方投下了一道浅浅的阴影,柔软的唇被用力抿得有点发白。 陆厌行知道,她在生气。 她没变,依然和十五年前一样。 时间似乎倏然静止,又默然倒退,女人倔强的脸逐渐被一张稚嫩精致的小脸取代…… 那天他在学校和季南淮打了一架,小女孩看见他脸上的伤痕,便是现在这副模样。 低沉隐忍,像一只收起利爪却会随时炸毛的小奶猫。从学校到老宅,她始终一言不发,后来倒是他先忍不住和她说了话。 那是自他威胁要把他们姐弟丢到后山喂狗后,第一次和她说话。 “喂,你以后再跟着我不说话,我就和爷爷说让你以后自己走路回家。” 小女孩有些无措地看着面前足足高了她一个头的男孩,“可是你说过我再烦你,我就是克比、豆豆和小白的晚餐。” 十一岁的小男孩总是善变的,“哼,那是那天说的,不是今天。” “那我还能叫你厌行哥哥吗?” “今天可以。” 闻言,小女孩眉眼弯了起来,月牙似的眸子盈着皎皎光华,舒展的神情看起来像只餍足的小奶猫。 小陆厌行无意识地勾起嘴角,莫名地,看见她的笑容,他似乎觉得今天也没那么糟糕。他只是输了一场架而已,明天他还能赢回来。 “厌行哥哥。”他听见小女孩娇娇软软地叫他。 “嗯。” “你受伤了。” “小事,爷爷说男孩子受伤无所谓的,很快就能好。” “不对,妈妈说我们每个人都不该被伤害,也不能随意伤害别人,所有的伤害都会留下伤疤的。” 小女孩自顾自说着,声音含糊不清,“阿芜最喜欢你的脸了,要是留下伤疤怎么办。” “厌行哥哥,是谁把你打伤的?” 小女孩的音量提高了一些,这一句小陆厌行倒是听得很清楚。 “季南淮。” “痛吗?”小女孩又问。 小陆厌行顶了顶腮帮上的软肉,还没说话,小女孩忽然踮起脚尖,凑近,在他的脸上轻轻呼了呼。 “这样就不痛了。” 她身上有种很好闻的香气,她的气息也带着院子里蔷薇的馨香。小陆厌行第一次那么清晰地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他甚至觉得耳尖也突然变得热热的。 细雪无声,眼前女孩乌发上像撒了糖霜,黑亮的瞳仁宛如掩藏于雪地里的珍宝,那张被冻得通红的小脸,成了他记忆中老宅后院茫茫雪景里的一抹化不掉的胭脂痕。 …… “不要紧的,不会留下伤痕。” 陆厌行的声音似乎带着魔咒,沈清芜心里的那点烦躁一点一点消失。 警察很快到达,所有人都被带回警局接受调查。 警局里,林渐一直叫嚷着要验伤。 “警察同志,看见了吗,我头上的伤就是这个女人砸的,她这是蓄意谋杀,我要联系我的律师。” “行,走程序,上头批下了,你就可以联系律师,先尿检。” “什么尿检?为什么要尿检?我这是被人故意伤害,尿检有个屁用?” 警官一脸严肃,“有人举报你所在的包间聚众XD,你必须配合尿检。你俩带他过去。” 林渐躲开前来抓他的警员叫嚣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陆家二少陆厌行是我表哥,他的外公可是夏司令,泸市盛家是我奶奶本家,你们敢动我?” 大厅里突然陷入了安静,谢瑾他们认识陆厌行的,都转过头默默看向陆厌行。 连正在给陆厌行做笔录的小警员也顿住笔锋,抬头看了看眼前容色冷峻的男人,又反复对比他刚刚写下的名字,以及身份证信息。 季南淮最先绷不住,拽过椅子坐到陆厌行身旁,一手勾上他的肩膀,嬉皮笑脸道:“陆二,你哪来那么丢人的亲戚?” “不认识。”陆厌行睨了他一眼,嫌恶地推开他的手,“滚一边去,我也不想认识你。” 林渐不满意地嚷嚷:“你们看他干嘛?我说我表哥是陆厌行,他一个电话打到夏司令那有你们好看。” 小警员犹豫地看向陆厌行,小声问:“陆先生,您需要打电话吗?” “哈哈哈……”季南淮毫无形象地笑了起来,“他脑子是不是有病?老谢你就收了他吧,把他带回医院做个开颅手术,好好治疗一下,省得祸害社会。” 季南淮的嘲讽惹恼了林渐,他正想发作,这时警局大门被推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男人姿容出众,金丝镜片折射着白炽灯的光,周身气度矜贵淡漠。 林渐身旁的警官迎了上去,一一与两个男人握手过后,说道:“陆总,程助,我们已经接到刘局的电话,整件事也已经了解清楚,这边录完口供沈小姐就可以离开了。” 陆随之微微颔首,“这次劳烦黄警官了,程凯会协助你办理接下来的事情。” 话落,程凯跟着黄警官进去办理手续。 之前在包间里递毛巾的男人悄悄靠近林渐,脸色苍白,低声说:“林少,闯祸了,这是陆家公子,我就说这女人怎么那么眼熟,原来她是……” 与林渐一起玩的这群富二代,与顶豪虽然不在一个阶层,但总有八卦的人对这些顶豪的年轻一代继承人兴致盎然,一心靠近。比如眼前的男人,他看见陆随之的第一眼,已经认出了他就是陆家大公子陆随之。 林渐的心思已经不全在男人的话语里,他清晰地听见黄警官称呼这个男人为“陆总”,又在男人话语里捕捉到“陆家公子”这个信息,便先入为主地断定:这是奶奶口中,他一直未曾见过面,又刚回国的表哥。 他没等男人把话说完,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走到陆随之跟前,“厌行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是不是奶奶给你打电话了?” “你看,我头上的伤是这个女人砸的,身上的伤是那个男人打的,他俩下手忒黑,我一定要这对狗男女坐牢。” 第38章 离她远点 陆随之只觑了林渐一眼,便直接忽略他,走到沈清芜身旁,伸出手。 “走吧,我们回家。” 沈清芜没动。 陆随之也不恼,主动牵上她的手,细心解释:“梁子萋与宋小姐的手续,程凯也已经一同去办了,待会儿会有司机送她们离开,我们先回家?” 沈清芜终于温顺地点点头,陆随之的目光又落在她披着的那件黑色西服上,声音带了些不悦:“脱了,穿我的。” 沈清芜眉头微微皱起,抬眸看着陆随之,迟迟没有动作。 她发现,她越来越不喜欢他命令她。 而且,他在故意让陆厌行难堪。 “正好,我觉得有点冷。”陆厌行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无视陆随之,走到沈清芜面前,笑着说:“小阿芜,我外套呢?” 陆随之神色阴郁地看着面前两人,沈清芜的犹豫已经在他忍耐的边缘,眼下陆厌行看向沈清芜的眼神,更是让他觉得无比刺眼。他一把扯下沈清芜身上的外套,扔向陆厌行,沉声说:“陆厌行,离她远点。” 陆厌行接下外套,依然笑得吊儿郎当,“陆随之,你究竟在怕什么?” “哦,我知道了。”他敛下笑容,忽地凑近陆随之耳边,用足够三个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还是说,你做了亏心事?” 陆随之眼皮跳了跳,看向陆厌行的目光仿佛能将人生剥了似的。 “怎么,被我说中了?”陆厌行后退半步,瞬间又恢复了那副痞里痞气的模样。 陆随之额间青筋隐忍,金丝镜片下凤眸微眯,他猛地攥住陆厌行衬衫的领子,“你真以为我动不了你?” “要不试试?”陆厌行勾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身高相仿的两个男人,一个冷冽,一个狂妄,气场同样强大,眸光碰撞间,谁也不愿让步,警局里竟是一时没人敢吭声。 “随之哥哥,我们走吧。”沈清芜圈上陆随之手臂,声线温软,一如以往。 陆随之眸光微垂,落在女人恬静的脸上。她似乎对陆厌行刚刚的话无动于衷,甚至连目光也没有在陆厌行身上停留半分。 他很满意。 “好。”他松开手。 眼看那个女人与陆随之的身影消失,林渐只觉得脑袋快要不够用,他刚接受了这个女人是他表哥的女人,还想好了一套给自己找补的说辞,没想到转眼间,表哥不是表哥,但嫂子还是嫂子。 他一脸讨好地来到陆厌行身边,刚说了一个“我”字,肚子蓦地一阵剧痛,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哎呦……痛、痛,哥……” 陆厌行穿上外套,理了理衣领,居高临下地睨着林渐,“别让我再听见我外公的名字从你这狗嘴里说出来,不然我亲自拔了你的舌头送回盛家。” 陆厌行说完,径直大步离开警局。 “哥,都是误会,兄弟一场,你得捞我出去呀。” 林渐这回是真急。 他被举报XD这事儿不是闹着玩,闹大了,盛家知道这事,他绝对能掉一层皮,更别提会让人保他。 “黄警官,麻烦待会儿给他里里外外检查清楚,一条头发丝都不能错过。” “是的,季先生。” 季南淮经过林渐身边时,抬了抬下巴,“砸我季南淮的场子?” 此时,谢瑾走到他的另一边,嗓音幽幽,“祝你好运。” 林渐吓了一跳,看着他们走远了,才颤声问,“他……他刚刚说他姓季?” 陆家别墅。 王曼把手里的照片重重甩到桌子上,由于用力过猛,照片纷纷散落在地上。 许恬弯身一张一张捡起,叠好,重新放到书桌上。 她看了照片一眼,又收回视线,“阿姨,眼神是最骗不了人的,陆二少受伤,沈小姐可是比谁都紧张。” 王曼正在气头上,“哼”了一声,厉声道:“我眼睛没瞎。” “随之对她比对我这个当妈的都好,她竟敢背叛他?我看她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货色,没了随之,她连个屁都不是。” 王曼越想越气,连五官都有些扭曲。她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急气攻心,顿时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许恬赶紧走到王曼身后为她顺背,一下一下地,边劝道:“阿姨,您快别气坏了自己身体。沈小姐是个聪明人,她不过是一时举棋不定而已,良禽择木而栖,陆总那么优秀,她迟早会回到陆总身边的。” “呸!”王曼此时已经顾不得仪态,粗俗地啐了一口,骂道:“谁稀罕她回头了,放眼整个京州,论样貌能力,有几个比得上我随之,想嫁他的女人多的是。” 顿了顿,王曼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锁得更紧,“你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是我小看了她的野心。这贱人分明是想一个萝卜两头切,甜头都让她占了。” “阿姨,这是什么意思?”许恬故意问道。 “你呀,还是太单纯了点。陆家两兄弟她都勾搭上,那到时无论谁当这个家主,她沈清芜都是最大赢家。” “哼,想算计我家随之?” 王曼咬了咬牙,低声吩咐:“许恬,就按你之前说的做,手脚干净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 陆氏的年中酒会向来是城中一大盛事,出席的来宾除了与陆氏交好的城中贵胄,还有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连为陆氏办公楼供应厕纸的供货商,也会收到邀请。 这样的场合,对于一些小公司来说,无疑是个梦寐以求的社交场合。 沈家往年都在邀请名单里,独独今年没有。连卖厕纸的都能去,沈德仁作为陆家的未来亲家却没有资格出席,这让他成了圈中的笑话。 先前寰实撤资,那些还在观望沈家与陆家关系的合作商,现在也纷纷停止续约。 对沈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沈清芜换好礼服,从楼梯走下来时,沈德仁他们一家三口正坐在客厅里,沈德仁脸色不太好,沈羽窈倒是妆容精致,一身白色抹胸短裙,甜美中又带了一点性感娇俏,背后绑着一个超大的蝴蝶结,更是显得她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沈羽窈看见她,站起来规矩地叫了声“姐姐”。 沈清芜懒得搭理,面无表情地从她面前走过。 “你给我站住,带上你妹妹。” 第39章 心心念念 “我不愿意。” “砰”—— 烟灰缸在沈清芜脚边炸开,玻璃渣子瞬间碎了一地。 “你再走一步试试!” “爸,你好好说话,别为难姐姐。”沈羽窈似乎被这一声吓到了,忙拉住沈德仁温声劝道,“反正厌行哥哥已经给了我邀请函,没关系的。” 章雅舒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意,也一同劝着:“德仁,你也真是的,我都说了清芜她不喜欢羽窈,怎么可能愿意带上她。” “她根本就是头白眼狼,眼见马上能嫁进陆家了,现在根本不将我的话当回事。” 沈清芜顿住了脚步,回身漠然地看了他们一眼,“好玩是吗?” 沈德仁看着沈清芜那副清高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以前在圈子里,哪哪都是拍他马屁的人,谁见了他不得来攀关系的?自从陆随之撤资以后,他上哪谈生意,都得小心赔笑,姿态低得活脱脱一条狗似的。这些窝囊气,他恨不得一股脑的撒在沈清芜身上。 “你不让随之继续注资我们立德就算了,现在连陆家的所有宴会,我们沈家也没有资格出席了是吗?” “陆随之这样对我们沈家,你说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的?现在一个个都说陆随之看不起你,对一个保姆的女儿比对你还好。你好好想想,你这样纵容他对付你自己的父亲,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外面的人说什么我管不着,但看着你不好过,我乐意。” “我怎么就生了你个又蠢又不孝的女儿?”沈德仁恨得牙痒痒,“沈清芜,当初死的怎么不是你?你弟弟他多好呀,又聪明又乖巧。” 沈清芜死死捏住手心,脸上依然淡如止水。 “小言他很好,沈德仁,你没资格做他父亲。你这样的人,注定断子绝孙,一无所有,生不如死,只有这样,才对得起我妈妈和小言。” 沈德仁几乎暴跳起来,却被章雅舒拉住。 她皱着眉,神色微愠,“清芜,哪有这样说自己父亲的,立刻道歉。” 沈清芜回她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离开。 “你看看,你们看看,她越来越放肆。要不是她身后有陆家撑腰,我真把她废了,看她还敢在我面前摆谱。” “德仁,她当真嫁进陆家,你就再也捞不到半点好处了,到时还得仰她鼻息过活,指不定她还要怎么整你。要我说呀,嫁进陆家的沈家女儿,只能有一个,就是我们羽窈。” 沈德仁侧头看着身旁的女人,又看了沈羽窈一眼,“哼”了一声,颇是怒其不争,“陆家是你们想嫁就能嫁的?要真那么容易,你说为什么到现在,陆厌行都不肯到咱家来吃一顿饭?” “这不是年轻人不好意思……” “放屁!”沈德仁打断她,“你们不知道吧,现在都传开了,陆家要和海城的宋家联姻,你看你的宝贝女儿还有机会吗?” 沈羽窈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小脸瞬间失了血色。 …… 沈清芜刚走到车库,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 是陆随之。 “抬头,看外面。” 栅栏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宾利,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倚着车身抽烟,落日的余晖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对上沈清芜的视线时,陆随之弹掉指间的烟,穿过街道,向她走了过来。 陆随之平时极少抽烟,通常只有工作特别烦闷的时候会抽上一两根,像今天这样,离了工作依然烟不离手的,她从未见过。 “你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想早点见你。”陆随之笑了笑,握上她的手,问:“手怎么那么冷,脸色也不太好?” 沈清芜刻意回避他的问题,只说:“可是我答应了宋小姐,会过去接她。” “接她的人应该是陆厌行。今晚,爷爷会宣布陆家与宋家联姻的消息。”说这话时,陆随之的目光始终停在沈清芜的脸上,一瞬不瞬的,他不愿错过她所有的反应。 就在刚才,他出门前,许恬敲响了他的房门。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自从沈清芜搬离那套临江大平层后,陆随之并没有回到陆家别墅,而是选择留下来。那套房子买的时候,原本就打算作为他们的婚房的,他们的婚礼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他自觉没必要再搬来搬去。 最重要的是,虽然清芜在这里只住了一个多星期,但处处都透着她的气息。 她在阳台种的蔷薇,长势很好,原本小小的花骨朵,已经相继盛放。 她爱看的书一直放在她的房间里,她还爱在他的书房也同时放上一本正在看的书,那本书只看了一半,书页里还夹着一张书签。他习惯了工作疲倦时,抬头就能随时能看见她的日子, 他想,他心心念念的,他们婚后的日子大抵也是如此。 现在,当许恬突然出现在这里时,说不上为什么,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当然是陆夫人让我过来的。H.HUntSman&SOnS的西服已经送了过来,陆总,您试试?” 许恬手里提着H字样的包装盒,脸上的笑容职业又疏离。 “给我吧,你可以走了。” “陆总,我是您的私人秘书,帮助您试衣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不需要。” “好的,那我不打扰陆总。” 许恬没有继续纠缠,把装着西服的礼盒递到陆随之手里,准备离开,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叮嘱道:“陆总,里面有您想要的东西。” 最终,陆随之从西服口袋里找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昨晚拍下的。 照片里的女人,一双漂亮眸子似是落在男人受了伤的脸上,又像穿过男人的脸,凝着虚无的远方。她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只有他能看出,她眼里被掩藏起来的无处释放的愤怒。 愤怒这种情绪,在沈清芜身上几乎是看不见的。 能让她的情绪产生剧烈的变化的,除了有人对她妈妈不敬,那就是陆厌行受伤。 口袋里,他还找到了一张房卡。 房卡是今晚举办酒会的,陆家名下的一处度假山庄里的套房。 所以,许恬是想告诉他,沈清芜与陆厌行今晚会在那里见面…… 第40章 坦白 “今晚,爷爷会宣布陆家与宋家联姻的消息。” 陆随之不确定自己究竟想从沈清芜脸上看到什么反应,又或者说,无论沈清芜做出任何反应,他始终不满意。 比如现在。 她只是清淡地“嗯”了一声,他却拼了命想从她脸上瞧出一丝端倪。 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照片里,她就像从前一样,对陆厌行呈现出一种保护欲,却一直倔强地不肯再叫他“厌行哥哥”。 这样刻意的淡漠疏离,就像手心里的一枚刺,时刻刺痛着他。 …… 延栢山庄。 酒会在山庄的花园里举行,偌大的欧式花园,灯光璀璨,衣香鬓影。 男人们聚在一起畅谈生意经,女人们也不闲着,三三两两,聊着城中八卦。 “看见那边了吗,那个保姆的女儿一直陪着陆夫人,俨然未来儿媳的模样。” “不对吧,陆家不是都要和沈家的女儿结婚了吗,怎么不见那沈家大小姐陪着陆夫人?” “这婚结不结得成还难说,当初陆夫人不就极力反对他们领证吗?非要说什么先办婚礼,有了孩子再领证,这什么意思,还用明说吗?就是看不上那沈大小姐呗,听说这次就会,沈大小姐的父亲就没被邀请。” “那也对,沈家什么身份,与陆家相比,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说句判若云泥也不为过。” “谁让沈大小姐命好呢,陆大少可是追了她很久的。” “不就一张脸能看,她还有别的拿得出手的吗?” “听说,陆老爷子准备给陆二少与宋家联姻,像宋家千金那样的身份背景,才配得上陆家。” “陆老爷子这不明摆着偏心嘛,给小孙子找了个背景那么优越的媳妇,那陆夫人怕是眼红得紧?” 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陆随之携着沈清芜出现,引来不少瞩目,一群合作商立即迎了过去,一番寒暄。 这边,还是刚刚聊八卦的那群女人,其中一个刚刚没说话的,笑得幸灾乐祸。 “看见了吧,要我说,脸长得好,还是有用的,你看看在场哪一个比得上的?那边裴总带来的小明星,也逊色了不少。这不,黄夫人,你家黄总的眼神呐,也总往人沈大小姐身上飘。” 黄夫人恨不能现在就冲上前把自家老公的眼珠子剜掉,可她不能,她也只是仰仗丈夫施舍过活的普通家庭主妇。尽管明知自己丈夫沉迷女色,在外包养情人,也不敢吭声。 她舍弃不了丈夫给予的锦衣玉食,只能把气都撒在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明明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她偏只怪她们勾引自己老公。 “哼,一脸狐媚相,哪来的福分?我看她就嫁不进陆家。” 别的女人笑笑,不再说话,纷纷散开。眼见陆随之与一群男人走向休息区聊天,沈清芜落单,有些刚刚还在说着沈清芜坏话的,已经迫不及待走过去与她打招呼。 这些人物,要在平日里,可不容易见着,逮着了,谁也不愿轻易放弃这攀关系的机会。 沈清芜一直礼貌又耐心地与前来寒暄的夫人们聊天,其中多是恭维的说话,她正觉无聊时,宋思安突然出现救了她。 “见色忘义的家伙。” 她勾着她的肩,二话不说就把沈清芜往前带,不忘回头对着那群女人抛了个媚眼,“不好意思哈,美女们,陆老爷子正在找我家清芜呢。” “她是谁?怎么穿得像个男人?”有人疑惑。 宋思安原就长得高挑,五官大气明艳,妥妥的大骨量美女。今天她特意挑了一身男式西服,长发也被她用发蜡一股脑梳到脑后,一丝不苟。松松垮垮的白色西服穿在她身上,配上干净利落的妆容,洒脱又帅气。 这种场合,哪个女人不穿得花枝招展,像这种中性打扮的,她们从未见过。 “宋家千金呀。” “看起来和这沈大小姐关系挺好的呀。” “兄弟易和,妯娌难处,能好到哪?家大业大的,迟早闹翻。”有人不屑。 刚刚为沈清芜说话的关夫人,嘲讽地笑了笑,“那可指不定,我看那沈小姐情商高,会说话,她的画廊也经营得有声有色,可见也是个能耐的主。” 黄夫人不赞同,“哼,那些在她画廊买画的,哪个不是看在陆家的面子的,陆家未来媳妇,里子面子都得让她赚足嘛。” 偏见总能蒙蔽人的双眼,把别人的优秀归咎于幸运,自动忽略掉别人付出的,超于常人的努力。 关夫人扯扯唇角,懒得再说话。 延栢山庄是一座只对会员开放的度假山庄,整座山庄采用欧式建筑风格,华丽雍容。绕过花园中间的雕塑喷泉,很快便来到一座哥特式城堡门前, 宋思安没有带着沈清芜去找陆老爷子,而是来到城堡的二楼平台,俯瞰整个花园。 “我家老爷子与陆老爷子连婚期也商量好了,就在你和陆大少结婚后一个月。” 今夜天气很好。 月朗星稀,夏风不燥。 宋思安的声音不大,随着微风拂过耳膜。 沈清芜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没想过陆老爷子会这样迫不及待,一夜之间,连婚期也定了下来。 原本,她与陆厌行的一夜,理应成为永远的秘密的,但作为好友,她觉得她该在他们结婚前向宋思安坦白。 “思安……” “清芜……” 俩人同时开口,然后一同转过头看着对方,相视一笑。 “我尊老,你先说。”沈清芜调皮地眨眨眼,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思安气笑,辩驳:“我只比你大了两个月。” “好,那你爱幼,我先说。” 俩人打闹了一会儿,继续看着楼下熙攘嘈杂的人群,沈清芜收起笑容,从手包里拿出一包女士烟,她与宋思安便默契地一人一根夹在手里。 灰雾袅袅。 沈清芜开口:“思安,你真要结婚了吗?” 宋思安默了默,却答非所问,“陆大少很紧张你。” 宋思安刚回国,并不知道先前陆随之与许恬上了热搜这事儿,更不知道陆随之早已出轨,只看见昨晚陆随之在她出事后,匆匆赶到警局那模样,他的紧张和占有欲,眼不瞎的都能看出来。 她只当他还是以前沈清芜口中,对她一心一意的未婚夫。 顿了顿,她继续说:“陆二少也很紧张你。” 第41章 揍人 “思安,有件事我必须现在告诉你……” 沈清芜不希望宋思安稀里糊涂就定下婚约,无论她重不重视这次联姻,她都有权知道一切,再决定这婚约要不要继续。 “我知道。”宋思安呼出一口烟圈,声音很轻。 这可把沈清芜整不会了,第一反应是宋思安已经知道了她与陆厌行的一夜情,甚至生出几分戒备,她没忘记有人一直暗中留意她,将她与陆厌行曾在拍卖会见面的消息给了许恬。 她愣住的表情有点呆呆的,宋思安仰头笑了起来,“陆二少找过我,他说他有喜欢的人,没办法与我联姻,他希望由我出面拒绝这场联姻。” 宋思安盯着沈清芜的眼睛,“他喜欢的人是你对吗?” 沈清芜坦然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可惜了,我还挺喜欢他的脸,身材看起来也很顶的样子。”宋思安眯了眯眼,再次缓缓呼出一口烟圈,“那你呢,清芜,你喜欢他吗?” 喜欢? 沈清芜怔住,心底莫名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如果有人问她喜不喜欢陆厌行的脸,她一定毫不犹豫点头。 无论小时候的陆厌行,还是现在的陆厌行,他的脸始终长在她所有的审美点上。 但喜欢,大概是世上最无用的情绪。 她喜欢妈妈,喜欢小言,但他们都离开了她。 从她对男女感情有了懵懵懂懂的意识开始,她就知道陆随之喜欢她,可是,喜欢并不妨碍他背叛她。 时间总能冲淡所有的喜欢,世上也总有很多比喜欢更重要的东西。 对于沈德仁来说,名利比喜欢重要得多,他当初为了平步青云,抛弃糟糠,娶了自己老板的女儿章雅舒。 而对于沈清芜来说,从八岁开始,每天睁开眼,脑子里想的都是,怎样能让自己和小言好好在沈家生存下去。求生和复仇是她唯一的追求,爱情是什么,幸运的话,她或许能拥有,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种手段而已。 宋思安见她犹豫,也不再追问,嗔道:“婚礼没几天了,你这丫头想什么的!不过,无论你选谁,我都希望你幸福。” “思安,别急着回海城,当我的伴娘吧,请你看一场好戏。” …… 三楼落地窗前。 男人阴翳的凤眸始终紧紧追随着露台上的女人,看着她与另一个女人嬉笑打闹。 晚风吹起了她的裙摆,人鱼姬色的亮片在偶尔闪过的射灯光束里,折射着动人的光芒。他的女孩美得如梦似幻,惊心动魄。 房间的门被推开,程凯走到陆随之身后,小心翼翼汇报:“陆总,所有房间都检查过了,人手也已经安排妥当。” “陆厌行呢?” “陆二少还没到。” 这时,女孩的身影已经从露台上消失,陆随之收回目光,碾灭指间的烟,丢进一旁的烟灰缸里,跨着长腿与程凯擦肩而过。 “别让他接近清芜。” “是。” 陆随之人生信条之一,便是所有事情必须在他掌控下,失控象征着失败,他不允许自己成为失败者。 无论许恬打算让他在那个房间里看见什么,他确信那都是他不想看见的。 既然这样,一切没有发生的必要。 沈清芜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她心里的天平是否曾摇摆不定,又或已经失控偏向陆厌行,都不重要,把人牢牢圈禁在身边就好。 只要婚礼结束,一切尘埃落定,陆厌行永远都不可能从他身边抢走她。 沈清芜与宋思安牵着手,一路小跑着,穿过长长的走廊,跑下旋转楼梯。沈清芜穿的是长裙,稍落后了一些,宋思安便在前头牵着她的手。 “说好哈,待会儿你要陪我跳第一支舞。”宋思安回头笑着说,“记得那时我们在领主广场前跳的华尔兹吗?” 沈清芜正想说话,忽地从楼梯旁冲出了一个女人,眼见就要与宋思安撞上,她猛地拉住宋思安,堪堪避过。 “啊!” 女人躲避不及,自己绊了自己一脚,重重摔在地上,跟在她身后的那群朋友大惊失色,忙上前将她团团围住。 “殷音,你没事吧?” “你们有病吧,怎么走的路?” “就是啊,看见我们殷音就该远远滚开,你们什么身份呀,也敢往她身上撞?” “道歉,赶紧给我们殷音道歉。” 宋思安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她本就身在铁腕家庭,经过宋父的一番严厉捶打,已经练就一身铜皮铁骨,性格更是又刚又爆。 “谁撞她了?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撞她了?她自己手脚不协调,自己绊了自己一脚,要不你让她左脚给右脚好好道歉?” “你……”那人被怼得哑口无言。 “我的脚……”坐在地上的女人痛苦地叫了一声,立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怎么了,殷音,还能走吗?” “我的脚好像崴了,怎么办,待会儿还怎么和随之哥哥跳舞?” 季殷音被人簇拥着站了起来,抬头看见沈清芜,脸色立变,愤恨地叫道:“沈清芜,你故意的是不是?为了不让我和随之哥哥跳舞,教唆这个女人来撞我?沈羽窈说得不错,你这人心肠狠毒,你配不上我随之哥哥。” “啧啧啧。”宋思安被她的一番言论惊掉下巴。 “你是不是脑子有坑?人未婚妻搁这儿呢,这就上赶着当三?你是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吗?不得不说,你这三观和五官一样匪夷所思,真叫人大开眼界。” 季殷音气得发抖,作为京州季家的女儿,她可是真正的名门千金,千娇万宠长大的,还从来没人敢当众指着她的鼻子骂。 “你是谁?” 宋思安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宋思安,咋地?要单挑吗?” 娇滴滴的大小姐当然不会打架,她咬牙切齿骂道:“你两个贱人,都是一路货色,专门抢人男人。这里谁不知道陆二少和沈羽窈感情好的,他们一起出国读书,又前后脚回国,要不是你出现,他俩早就结婚了。” “还有你,沈清芜,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别人不敢说,我季殷音可不怕你,你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你妈到处勾引男人,才生下的你,你凭什么嫁给随之哥哥!” “艹,你……”宋思安气得话也说不全。 沈清芜冷笑了一下,越过宋思安,走到季殷音面前,问:“知道别人为什么不敢说吗?” “为……为什么?” 季殷音忽然有点发怵,总觉得眼前的女人有点瘆人。 “因为……我会揍人。” 下一秒,“啪”一声,一个巴掌结实地落在她脸上,火辣辣的。 “你打我?” 季殷音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清芜,反应过来后,举起手正要还手,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攥住手腕。 她回头一看,气势立马蔫了下去。 第42章 打不坏 不知何时,季南淮出现在季殷音身后,与季南淮一同出现的,还有陆厌行、谢瑾和沈羽窈。 “哥。”季殷音挣扎着收回手,小声叫道。 “胡闹什么?” 季南淮冷冷睨着季殷音,满眼不耐烦,要不是他及时制止了季殷音这一巴掌,怕是他身后的陆厌行会把他这妹妹剥皮拆骨。 要说季家能治得住季殷音的,只有季南淮一个人,他从来不会因为她是女孩子而手软,犯了错,该怎么罚怎么罚。 季殷音尽管有几分心虚,可她终究是挨了沈清芜一巴掌,心里委屈又不甘心。 他是她哥哥,没理由不帮着自己的。 “哥,她打我。”她红着眼眶告状。 季南淮只觉得头疼,并不想搭理她。 “殷音,你没事吧?”沈羽窈倒是比季南淮更紧张,一脸关切地上前扶住季殷音,目光扫过她的脚踝,皱眉道:“你的脚肿了,怎么回事?” 仗着有人撑腰,季殷音恶狠狠地瞪了沈清芜一眼,“这个女人推的我,她还扇了我一巴掌。” “真的,真的是她先动的手。”怕季南淮不信,她一把扯过身旁的人,催促道:“你们快告诉我哥,是不是沈清芜这贱人打的我。” 女孩被推到季南淮跟前,心里直发怵,但依然壮着胆子添油加醋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沈清芜安静地听着,也不辩驳。 但宋思安气得想打人,“跤是你自己摔的,怎么赖我们头上?你嘴臭缺德,扇你一巴掌算少了,你怎么不说?你这人还要不要脸了?” 季殷音得意地瞪了宋思安一眼,“哥,你看,我脸都被沈清芜打肿了,脚也走不了路,你要帮我教训教训她,我们季家的人哪轮得到她这种货色随便欺负。” 季南淮:真的会谢。 教训沈清芜?陆厌行怕是会让他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哥,你说句话呀。” 季南淮看看身旁一言不发但气压低沉的陆厌行,又看看一脸无所谓的沈清芜,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干脆摆烂,“行了,你什么德行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欺负别人就谢天谢地了,还有人敢欺负你?更何况你皮厚着呢,打不坏。” 季殷音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家大哥,“哥,你说什么?你妹妹都被人欺负到头顶上了,你还帮她说话?行,你不帮我,我告诉妈去,妈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贱人。” “你,你,还有你,待会儿全都给我作证,告诉我妈这贱人是怎么害的我摔倒,又怎么打的我。” “我也能作证。” 一道慵懒的男声突然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纷纷往楼梯上望去,只见一张清俊英挺的脸逐渐出现在大家视线里。 “裴四少?你也看见了是不是?”季殷音兴奋不已,在她妈面前,裴牧驰一句话可比她那些狐朋狗友的好使。 沈清芜收回落在裴牧驰身上的目光,微微垂眸,勾了勾嘴角,。 “是的,我第一次看见有人能自己把自己绊倒的,季小姐这是脑部发育不好?需要我给你介绍一个这方面的权威专家吗?至于你说的沈小姐打了你,抱歉,我没看见。”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她们都看见了,难道这巴掌印也是我自己扇的自己?” 裴牧驰笑了笑,“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这里还有监控,肯定有拍下证据。” “监控坏了。”陆厌行面无表情地说。 “怎么可能!”季殷音快速抬头,头顶的机器闪烁着红光,她瞬间抓狂,“你们这群男人都着了她的道是不是,一个个的都帮这贱人说话?” 陆厌行皱眉,冰冷的眼神扫过季殷音,“嘴巴放干净点,除非你确定要与我陆家为敌吗?” 季殷音瑟缩了一下,还想说点什么,季南淮一巴掌呼在季殷音后背上,“你丢人不?还不赶紧给我闭嘴?” 她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裴牧驰走到沈清芜面前,伸出手,“沈小姐,能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吗?” 见她犹豫,又补充道:“作为帮助过你的人,陪小爷我跳一支舞不过分吧?” 沈清芜笑了笑,低头和宋思安耳语几句,便牵上他的手走出城堡。 季南淮看了一眼陆厌行,见他脸色阴沉,讪笑提议:“别看了,人都没影了,要不让老谢陪你跳?” 被点名的俩人很轻的吐了一句:“滚。” 季南淮悻悻转过头,看见一旁的宋思安,又问:“宋小姐,要不我陪你跳?” 宋思安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丢下一句“不用了”转头就走。 季南淮敛起客套的笑容,完全没有刚才嬉皮笑脸的模样,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睨向季殷音。 锐利的眼神让季殷音不敢直视。 “季殷音,带眼识人,别什么人都能玩一起,以你的智商,让人卖了,还傻乎乎地帮着数钱。” 话落,眸光在沈羽窈脸上顿了顿,便转身大步离开。 “羽窈,现在连我哥也帮着那个贱人说话。” 季殷音恨恨地说着,见沈羽窈没反应,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还在愣神,便推了推她。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自从回国后,厌行哥哥对我越来越冷漠。” 季殷音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连陆厌行也帮着她,原来他们勾搭上了。难怪陆家的宴会,陆厌行竟然不邀请你。男人没个好东西!” “不怪厌行哥哥,男人都喜欢贪新厌旧,我们身边那一圈,估计就随之哥哥最长情。” 季殷音听了这话,再次为陆随之心疼起来。 一往情深的随之哥哥,怎么能被渣女辜负。 心里对沈清芜的恨意又添了几分。 …… 花园里,悠扬悦耳的华尔兹圆舞曲静静流淌。 调光师刻意调过的灯光,色调柔和,光线暧昧。 舞池在雕塑喷泉前的空地上,喜欢跳舞的客人纷纷走进舞池。 沈清芜踩着轻盈灵动的舞步,跟随着裴牧驰的脚步不时旋转回旋,两人配合得颇是默契。 “裴牧驰,你今天来这儿是打算结婚吗?” 眼前的男人今天穿了身红色绒面的休闲西装,内衬一件白色T恤,在一众黑白灰的色调中,属实是显眼包一枚。 沈清芜忍不住嘲弄起来。 “怎么,你要嫁小爷我吗?我可以勉为其难考虑一下。” “啧,不敢,我可不想每天都要应付不同的情敌。”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也许你嫁了所有情敌都消失了呢?” 沈清芜笑眼弯弯,“我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 “沈清芜,说好的信任呢?就这?” “对了,沈德仁最近一直在看城北的那块地皮。” 第43章 猎物 “他的胃口倒是挺大。”沈清芜语带轻蔑。 “这次陆随之真把人逼急了,立德不少项目已经因为资金问题被迫停止,墙倒猢狲散,连银行也开始催债,沈德仁不拼一把,立德走不远了。” 沈清芜知道,沈德仁这是打算鱼死网破也不让她拿到10%的股权。 她倒也不意外。沈德仁这人狂妄自大,除了自己谁也不信。以他的性子,宁愿亲手毁了立德,也不愿立德落在她手里。好在她志不在这10%的股权,当初提出这一条件,不过是想逼迫他一把。 越是窘迫的困境,人越容易做错决定。这也是为什么,有“祸不单行”这一说。 “你可以接近他了。” 裴牧驰不解,“立德现在手上的项目几乎都是从我们这边漏过去的,只要把项目一收,我们什么也不用做,立德迟早都会倒下,何必继续与他周旋?” 沈清芜红唇弯起,笑意凉薄,“见过猫捕猎吗?它们从来不会将猎物一击毙命,这多没意思。你要给它生的希望,又亲手剥夺它,如此反复,它才会体会到深深的绝望。” “而且,只有站得足够高,摔得才足够重。” 裴牧驰轻笑了一声,扶在她细腰上的大手骤然收紧,两人的距离被一下拉得极近,“沈清芜,你是我见过最恐怖的女人,陆随之究竟喜欢你什么?” 他说得颇是轻浮,沈清芜瞪了他一眼,脚下毫不留情地踩上他的脚背。 轻快的舞曲忽而变了调,潺潺乐声和缓缠绵,裴牧驰微微皱眉,倒也不恼,顺势拥着她,放慢舞步。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陆随之那个小秘书,你怎么还留着?” 沈清芜双手勾上裴牧驰脖子,想到许恬,思忖了片刻,说:“她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我想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 “王曼?” “不确定,但我总觉得不像。” “那大小姐,我能不能不再给她发早安晚安了?这种舔狗的方式,不符合小爷我泡妞的风格。只要小爷想的,什么女人没有?况且,小爷我也真没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作为裴家最受宠爱的小儿子,在外人看来,裴牧驰似乎一门心思都在玩乐和女人上,是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却又因着对女人出手特别大方,竟能获得众多前任的一致好评,在女人堆里口碑还算不错。 如他所言,他想要的女人,几乎拒绝不了他,现在让他觍着脸去撩他根本看不上的许恬,那叫一个憋屈,浑身不得劲。 “反正人家也不搭理你,你难受什么?” “我声明一下,万一哪天她开窍了,看上了小爷我,我可不会为了你牺牲色相。” “行行行,裴四少说的都对。” 忽地,裴牧驰往沈清芜身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说:“陆随之虎视眈眈的,看来得把你还回去了,可是我舍不得。” “别贫。” 裴牧驰笑笑,将她的手搭在臂弯里,一同走出舞池。 “沈小姐,很高兴今晚能与你共舞,别忘了你答应过我,明天到我私人会所教我跳伦巴。”说完,不顾陆随之的脸色,牵起沈清芜的手,在白皙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沈清芜:…… 裴牧驰你别太过分。 她什么时候说了要和他跳伦巴? “她没空跳伦巴。”冷冽的嗓音响起。 下一瞬,陆随之已经将人搂进怀里,睨了裴牧驰一眼,便拥着沈清芜离开。 “清芜,离裴牧驰远点,他玩过的女人,怕是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沈清芜哼笑了一声,讥讽道:“裴牧驰再渣,他也渣得明明白白,起码我从未听说他辜负了哪个女人。” “况且,他是周寒的表哥,我陪他跳一支舞而已,这很过分?” 陆随之突然停下脚步,看着沈清芜,撩起她鬓边一缕碎发,“你不懂男人。好了,陪我跳舞?” 沈清芜刚想拒绝,陆随之已经不由分说便拥着她再次走进舞池。 “别拒绝我,清芜,你是我的未婚妻,没理由陪别的男人跳舞,而丢下我不管。陆家是今天的主人家,多少双眼睛看着,你忍心让我难堪?” 沈清芜:“哼,我忍心。陆随之,我告诉你,你这是强人所难。我恨不得所有人看见你那霸道蛮不讲理,卑鄙自私,阴暗又小气的一面。我要告诉所有人,你就是个超级大混蛋。” 因为生气,软糯的音调不自觉上扬,像钩子一般,勾得陆随之心脏最绵软的地方酥酥麻麻的。 “好,我是大混蛋。”他难得笑了笑。 沈清芜抿紧唇,气得一连踩了他好几脚。 …… 花园一隅。 谢瑾凝着舞池的方向,目光专注,语气极其认真:“沈大小姐刚刚只踩了裴老四一脚,可是踩了陆随之十八脚。” 陆厌行:“所以呢?” “陆随之的舞跳得不太好。” 陆厌行抽了抽嘴角,“老谢,人间不适合你。” 谢瑾眼里迷茫一片,“哪里不对?” 陆厌行懒得搭理他,挥了挥手,有侍应生端着鸡尾酒上前。 他随手拿起一杯喝了一口,说:“走了。” 谢瑾忙追问:“你去哪?” 陆厌行没回头,只挥了挥右手。 插在裤兜里的左手掌心里躺着一张房卡。 …… 酒店顶层的电梯门缓缓打开。 沈清芜走出电梯,银色的细跟踩在藏蓝色的茛苕纹手工地毯上。 就在刚才,庄叔告诉她,陆老爷子要见她。 陆随之这才愿意放过她。 顶层的长廊很安静,她一步一步走向陆老爷子所在的套房。 路过其中一间套房时,房门猛地打开,下一秒,她被捂着嘴拽进房里。 沈清芜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俊美的男人,“陆厌行,你疯了?爷爷还在等着我。” 男人眼皮微掀,鸦黑的羽睫颤了颤,浅褐色的眸子似笼了一层阴霾,情绪难辨。 他漠然地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抓起她的手背开始细细擦拭。 “你和裴家老四是什么关系?”男人的声音低醇好听,却平静得让人揣摩不透。 沈清芜皱眉,抿着唇角没有说话。 男人忽然停下了动作,丢掉湿巾,大手猛地扣住她后脑勺,刹那间,微凉的唇瓣夺走她所有的呼吸。 第44章 我想听 他的吻是粗暴的,甚至带点儿惩罚的意味,一遍遍噬咬着女人果冻般软弹的唇。 永不餍足。 女人的身体变得绵软无力,双手紧紧抵在男人胸前,渴望攀附。 娇小的人儿被高大的男人禁锢于身前,人鱼姬色的裙摆拂过黑色西服裤管,渐渐缠绕。 后背的大深V露出优美纤薄的肩背线条,裸露的肌肤晶莹如上好的羊脂玉,炙热的大掌抚上赤裸无瑕的后腰,滚烫的温度灼得她一阵颤栗。 “唔……”她情不自禁轻.吟。 这是一句带着魔法的咒语,一切似乎都在失控。 肩带滑落,裙摆被撩起,带着薄茧的掌心如此急切…… 寂静的房间,男人越发粗重的喘息声,性感撩人。 理智像一根弦,在沈清芜脑海里绷得紧紧的。 男人对她身体的掌控,就像十字路口的魔鬼,变着法子引诱凡人,引诱着她不断沉沦,最终心甘情愿奉献上自己。 就在那根弦即将断掉的一霎,她推开了他。 “陆厌行,不能在这里,爷爷就在隔壁。” 她微微喘息,说得认真,甚至带了点警告的味道。 但听起来软软的,娇媚婉转,毫无震慑力。 陆厌行垂眸凝着她的脸,眸色渐深。 眼前的女人双颊潮红,迷离濡湿的桃花眸,情欲将褪未褪,连眼下的小红痣此刻也妖冶靡丽得可怕。 他想要她,疯狂地想要她。 那一夜,她为他绽放的模样,他怎么看也不够。 “老头子不在,而且,要找你的也不是他。” 他再次一把捞过女人,低头便细细密密地吻上她纤细的脖颈。 “什么?”沈清芜挣扎着推开他,“那庄叔怎么会……” 陆厌行扬起嘴角,笑得蔫儿坏,“撒了个小谎而已。” 沈清芜还想说什么,忽地膝弯一轻,已经被男人打横抱起。 她吓得立马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嗔道:“放我下来,陆厌行。” “好。” 下一秒她已经被抛到床上。 脑袋晕乎乎的,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欺身而下,将她双手桎梏于头顶。 薄唇贴上她耳垂,轻哄:“叫哥哥,叫我‘厌行哥哥’,我想听。” “不要。”她倔强地别开脸,脸颊阵阵发热。 陆厌行轻笑,张嘴含住她小巧圆润的耳垂,使坏似的轻咬了一下,“待会儿,你会叫的。” 她的耳朵很敏感,瞬间全身像一滩化了的春泥,连脚趾头也酥酥麻麻的,软得一塌糊涂。 “不能在这里。”她的嗓音像沾了蜜糖似的香甜诱人。 可是虚弱无力的拒绝对于男人来说,那就是欲望的催化剂。 “小阿芜,我很想你。”他牵着她的手缓缓下移,“它也很想你。” “你别再理陆随之,也不要搭理裴牧驰。”他吻了吻她的唇角,“他们能给你的,我都可以做到,甚至能做得比他们要更多,更好,你怎么就不能看看我?” “两次了,小阿芜,你已经拒绝了我两次,别再拒绝我第三次好吗?” 第一次,在陆家老宅,第二次,在墓园,即使他剖开自己的心脏,双手奉上他最忠诚的献礼,她仍坚定地拒绝他。 可是她却愿意接受裴牧驰的帮助。 他不甘心。 近乎哀求的语气,让沈清芜不忍拒绝。 看着男人近乎魔怔的浓郁眸子,她猛地清醒了过来,“陆厌行,你不对劲。” 大概因为隐忍,男人鼻尖沁了一层薄汗,低垂的眼尾染了一抹绯红,从上往下睨着她的时候,一向淡漠的浅色眸子眸色疯狂。 这让她想到了斗牛场里的公牛,而她是那块诱惑的红布。 “你清醒一下,我们被算计了。” “我知道,我把老爷子换到了他们留给我们的房间。” “我不能再留在这里,陆随之……唔……” 陆厌行却似听不到似的,低头堵上了女人的嘴。 嗯,他再也不想听见别的男人的名字从这张小嘴里说出来。 只想听她一遍遍地叫他的名字。 …… 陆随之捏着房卡盯着那扇黑色的门犹豫了一瞬,才把卡片靠近门锁。 “滴”一声,门锁打开。 身后的保镖正想跟着他进去,却被他阻止了。 “你们在这守着,别让人进入这一层楼。” 保镖们不敢多问,后退一步,守在走廊各个位置。 尽管陆随之已经做好所有的心理准备,但走进房间的时候,他依然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要不是庄叔亲自走这一趟将沈清芜叫走,今晚他根本不打算让这个女人离开他半步。 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大概是他的保镖告诉他陆厌行也上了酒店的房间开始,他心底越来越不安。 然而,当他进入这间房后,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意外。 房间里只有爷爷和宋思安,俩人正聊得兴起,时不时传出老爷子爽朗的笑声。 陆随之眉心跳了跳,很快就想通了,老爷子的房间原本在顶层的湖景豪华套房,有人刻意将老爷子换到了这一间普通套房里。 他默默退出房间。 “把整栋楼的每个出入口都给我看好了,发现沈小姐立刻拦下告诉我。” 然后独自走进电梯,按下顶层的按钮。 一分钟后,他站在其中一间套房里。 灯光昏暗的房间,凌乱皱褶的床单,不知是不是他错觉,房里似乎还残留着丝丝暧昧的气息。 他走近床边,从枕头上捡起了一枚耳环。 人鱼姬色的珍珠坠子褶褶生辉。 他缓缓收紧手指,将耳坠死死握在掌心里。 她果然曾经出现在这里。 他们一起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单是想想,他已经感觉气得要爆炸。 敢动他的女人? 他想,如果陆厌行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真的会杀了他。 他拿出电话:“程凯,把京州所有的酒店都搜一遍,我要知道陆厌行在哪。” * 陆家的国际医疗中心停车场。 停着一辆骚气的魅紫色科尼塞克。 沈清芜觑了一眼副驾驶上哼哼唧唧已经意识不清的男人,认命地探过身子,想从他西服口袋里翻手机。 谁料她刚靠近,男人就像八爪鱼般缠了上来求亲亲。 她好不容易推开他,拿到手机,立马下车锁门,将男人独自留在车里。 “谢瑾,我和陆厌行在医疗中心停车场,你赶快过来一趟,将他带走。” “他怎么了?” 沈清芜顿了一下,说:“他被人下药了。” 那一边,谢瑾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那我帮不了他,也许沈小姐能,你可以帮他找个女人。” “你……” 没等沈清芜说完,谢瑾已经挂了电话。 一旁的季南淮睨了他一眼,不甚在意,问:“医院有事?” 谢瑾:“急诊。” 季南淮:“那你要走?” 谢瑾:“不,我让他自生自灭。” 季南淮:…… 被挂了电话的沈清芜一肚子气。 陆厌行这是交友不善,见死不救,这都什么朋友? 她在考虑要不要悄悄将他弄到医院大门口,让医生把他捡走。 毕竟他们的身份尴尬,而且现在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不能亲自送他进医院。 她回头,副驾驶上的男人缩在座位里,微垂着头,看起来可怜兮兮,竟有几分像被人遗弃的大狗狗。 她咬咬牙,硬起心肠,拉开车门准备把这个男人丢下车。 然而下一秒,她便被猛地拽进车厢里。 门“砰”的一声,被大力关上…… 第45章 “随之哥哥,我是你的” 延栢山庄。 王曼看向台上代表陆氏致辞的陆随之,他一如寻常,昂贵的手工西服衬得他身姿挺拔卓越,气质矜贵淡漠,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成功了?” “出了点意外,没拍下照片。”许恬小心回答。 王曼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许恬垂下头,解释:“沈小姐很谨慎,她没喝下我们为她准备的东西。” 要不是沈清芜仍然清醒,根本不可能带着陆厌行离开,那她一早安排好的人肯定能拍下他们在床上缠绵的照片。 “那丫头精着呢,不然你以为她这十几年怎么在沈家熬过来的?许恬,你道行不够。” 许恬咬紧后牙槽,唇抿成线。她最讨厌的事便是被别人说她不如沈清芜,这仿佛在说她痴心妄想,配不上陆随之。 要说样貌比不过,她认了,可是论脑子,她怎么可能输给沈清芜?她可是国内名牌大学毕业的,当年她的高考成绩在老家那个小县城里名列前三。 反观沈清芜呢,不过一艺术生,她以前的老师就常说成绩不好的学生才会艺考。所以,沈清芜的高考成绩应该是糟糕透顶的,不然她为什么要上美院? “他们人呢?” 很快掩下眼里的情绪,她应道:“俩人都不见了。” 王曼挑了挑眉,声音明显不悦:“你的意思是,我出了面,但事情没办成?” 许恬心里一颤,忙说:“不是的阿姨,虽然我们没能拿下证据,但我们在陆总心里埋下了一颗地雷,那颗地雷早晚会爆的,时间问题而已。” 王曼的眼神再次落到陆随之身上,若有所思。 这时,听见许恬又说:“女人的背叛,对于男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没几个男人能忍受。” “闭嘴。”王曼低斥,心里不禁越加心疼自己儿子。 待他们的婚约解除后,她必定要沈清芜付出代价。 …… 陆随之提前离席。 程凯那边毫无消息,陆厌行与沈清芜仿佛在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所有他们可能出现的地方,他都派人找过了,可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他突然有一种无力感,他明知今晚会发生什么的,但依然无法阻止。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深深的挫败。 这辈子,他只在沈清芜一人身上感受过这种感觉。 回到家的时候,他发现沈清芜先前住的那间房有微弱的光从门底缝隙漏出。 是她?! 那扇门越来近,他心底竟升起丝丝雀跃。 甚至想过,那枚耳坠只是巧合。 随着门扇缓缓打开,女人的背影逐渐出现在他眼前,她背对着他站在窗边,身上穿的正是沈清芜离开前夜穿的那套黑色缎面睡袍,夜风吹起了她微卷的长发,空气中满是蔷薇的香气。 他情不自禁地靠近她,很快他发现了不妥的地方。 沈清芜身上也有一种淡淡的,类似蔷薇的幽香,但这种香气并不是任何人工香薰可以媲美的,更像她身上独属于她的体香。 而眼前这个女人,明显用了香水,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香薰味道。 再细看,这个女人的头发没有他的女孩儿的有光泽,腰没有她的细,腿没有她的修长笔直,就连皮肤也没有她的白皙莹泽。 “许恬,你怎么进来的?”他皱眉,心里一阵厌烦,特别是她身上穿着属于沈清芜的睡衣,更是让他怒意横生,“谁让你动清芜的东西了?” 许恬转身,脸上的妆容比在酒会上要更精致美艳一些,乍看之下,竟有几分沈清芜的神韵。不同的是,沈清芜五官底子生得好,淡妆浓抹总相宜,素颜清丽无双,稍稍打扮一下,已经美艳动人。 而眼下许恬这张脸,靠的全是高超的化妆技术。 “陆夫人见你提前离开,不放心,特意让我过来看看。房子的密码当然是她给的呀,陆总。”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很轻地笑了一下,“我的礼服脏了,就想着借用一下沈小姐的衣服。” “我想她不会生气的,毕竟……”她拖长了尾音,一步一步走到陆随之跟前,伸手挑起他的领带在手里把玩,一字一句道:“我连她的男人也借用过。” “看到了?你可以走了。”陆随之推开许恬,压着怒气,“还有你身上的衣服,换下来。” 原本他想让她扔掉这身衣服,但想到了什么,又噤了音。 “陆总那么生气干嘛,不就一件衣服嘛,依我看,沈小姐以后也不一定会再穿了,还有这套房子,她大概也再不会回来。” 许恬环视了一圈,心底嫉妒得紧。要说陆随之送她的那套房子值四五千万,那这套三百多平的房子至少值一亿,而且她从王曼口中得知,陆随之不仅将这套房子转名给了沈清芜,现在正在物色的别墅,同样打算直接写在沈清芜名下。 “滚,脱了这套衣服马上滚。”陆随之青筋隐忍,嗓音如淬了冰霜般瘆人。 “好。” 随着许恬的声音落下,黑色的袍子滑落在地。 只穿着一件吊带睡裙的女人笑得魅惑,“每次沈小姐穿上这身衣服,陆总都想撕掉它吧?” “还记得我们在伦敦的那夜吗,陆总的凶狠真真让我招架不住,所以,你是早就想这样对沈小姐了吧?” “闭嘴许恬,我已经说过那夜我认错了人。” “那后来呢?后来的每一次,陆总可没有喝酒。陆总你骗得了别人,可骗得了你自己吗?其实在你心里,我是不一样的对不对,在沈小姐面前的你并不是你,只有在我面前,你才能做自己。” “你可以疯狂掠夺,可以肆意破坏。”雪白的双臂缠上陆随之的脖颈,勾下他的头颅,红唇微启,学着沈清芜的音调,软软糯糯的哀求:“随之哥哥,我是你的,你想怎么对我都是可以的。” 陆随之眸色渐黯甚至带了些疯狂,猛地将女人扛了起来扔到床上。 伴随着女人“啊”的一声尖叫,沈清芜关掉电脑显示屏。 从公寓离开的那天,她就在那里装下了针孔摄像头。 许恬的确是变了,她以前喜欢标榜自己与她不同,无论穿衣打扮还是妆容,都刻意与她截然相反,现在却在模仿她。 倒是能另辟蹊径,她嘲讽地想,可是许恬始终是改不了着急的性子。 这就迫不及待地上门勾引陆随之了。 拉开抽屉,随意拿出其中一盒女士烟,抽出一根,夹在白嫩修长的指间,低头,打火,下一秒却让人夺走了打火机。 “不许为别的男人抽烟。” 俊美昳丽的男人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灰蓝色的发,强硬地挤在她身前的电脑桌前,俯身撑着她的椅背,将她困在电脑桌与椅子之间。 水珠从额前的碎发滚落,滑过沟壑分明的胸膛,壁垒分明的小腹,沿着性感的人鱼线隐入松松垮垮的裤腰,不见了踪影。 腰线以下,两条腿腿长逆天,腿型结实修长,就连那里也…… 想起刚才在车上他摁着她的头…… 不禁脸上阵阵发热,连牙关也觉得酸软未退。 男人的裤裆似乎又有了些变化,布料被慢慢撑了起来…… “你……怎么又……”她震惊得语句不顺。 明明她已经帮过他一遍了,要不然她也没法子把一个大型发情动物弄回她的画室。 “小阿芜,它很喜欢你,所以即使是你的注视,它也能感受得到。”男人勾起一边嘴角,笑得痞气。 “混蛋!”似是不解气,她又骂了一句,“无耻。” 她推开他想走,却被他拽到身前,双臂从后环住她的细腰,毛茸茸的脑袋耷拉在她肩窝上。 “别走,让我抱一下。”说着,亲了亲她的耳垂。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瞬间软了身子。 不争气! 沈清芜顿时就骂了自己一句。 男人也发现了女人的变化,轻笑了一声,却只将她搂得更紧。 “你不怕陆随之找到这里?” “这间画室没人知道。”而且房子是从梁子萋那个大地主手里租的,她家里租售的物业自己都数不过来,没人会发现她这个不起眼的租客。 “小阿芜,你还画画吗?”陆厌行在这所房子里看不见一幅画,不禁好奇问。 沈清芜默了默,说:“不画了。” “为什么?”他随口问。 莹亮白皙的肌肤就像上等的绸子,触感细腻光滑,他忍不住在她细白的颈窝蹭了蹭。 沈清芜只觉得他的脑袋在那拱来拱去的,难受得要命,干脆下逐客令:“好了,你冷静够了,赶紧离开。” “小阿芜,我还是觉得难受。”男人懒懒的调子带了几分撒娇的感觉,连手也不安分起来。 “什么?!我明明都……”沈清芜不敢相信,而且这男人刚洗了一个冷水澡。 男人笑了笑,“只用嘴可不行……” “而且,礼尚往来……”男人将女人抱了起来放到书桌上,骨节漂亮的大手缓缓滑入裙摆,“我也可以服务小阿芜。” 第46章 很新的游戏 许恬离开陆随之所在的天璞悦府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陆随之从来不会让她留下过夜,每次下床立马翻脸,无情至极。 要是以前,她心里肯定是难过的。 但这一次,她的心情很好。 装得再冷漠无情又如何,他还是控制不住要了她。 那就证明那个神秘女人说得对,一百分里,她哪怕只有一分像沈清芜,陆随之都无法拒绝。让陆随之多看她一眼的从来不是她的清纯天真,而是肆无忌惮的情欲,那些在沈清芜身上无法实现的欲望。 不得不说,那个女人是个玩弄人心的高手。有了她的点拨,她终于找到接近他的法子。 凌晨三点半的街道,冷冷清清,路人寥寥无几。 许恬捏着手机站在路边,已经20分钟了,仍没滴到一辆车。 放眼望去,沿江这一带全是京州最高档的小区,住在这里的人根本不需要半夜三更在路边打滴滴。 她想起了沈清芜开的那辆酒红色法拉利,听说值三千多万,是陆随之花了些心思才拿下的限量款。 总有一天她许恬也会开着这样的车,以“陆太太”的身份出现在陆随之身旁,到时没人会再嘲笑她“保姆女儿”的身份,她要让网上瞧不起她的那群人看看,她才是王子深爱的灰姑娘。 清脆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许恬以为是滴滴司机,点了接听。 女人盛怒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今晚做了什么?” 许恬怔了怔,有些心虚,“我只是按照你的……” “闭嘴,你个蠢货!我什么时候让你把药下给陆厌行?” 依照她与神秘女人的约定,原本今晚她应该把药下在沈清芜身上,然后瞅准机会,让事先准备好的几个男人将她带到房间里,她再带着王曼当场撞破淫乱的一幕。 但为了让王曼更仇恨沈清芜,她动了心思。 既然陆厌行与沈清芜有暧昧,何不顺水推舟,将他们的奸情彻底曝光,这样就算陆随之容得下沈清芜,王曼也绝对容不下。况且,陆厌行是陆随之继承陆氏最大的竞争对手,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名誉尽毁,失去竞争陆家家主的资格,这才是王曼愿意出手帮助她的最大原因。 有王曼这个靠山,可比那个不明来历的女人强一百倍。 她自认她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尽管出了一点意外,但结果还是好的。起码,她终于能再次拥有他。 她试图解释:“一个男人和五个男人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出轨?” 对于最终效果来说,根本没有分别。 女人冷哼一声,阴恻恻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许恬,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听我的,我们没有合作的必要。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能靠近陆随之全靠我为你想法子,没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影响,但你没了我,绝对不是沈清芜的对手。” 许恬不服气,毫不客气地反驳:“听你的?你能为你自己谋划,我怎么就不能为我自己谋划了?那你好好看着,我是怎么从沈清芜手上抢走陆随之的。” “蠢货!”女人骂了一句,挂断电话。 许恬骂骂咧咧地把电话丢进包包里,忽然听到微不可察的“咔嚓”一声。 她皱了皱眉,抬头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路边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看来是她反应过度了。 …… 沈清芜醒过来的时候,再一次感受到被十辆大货车碾压过后,那种七零八散,不能自已的酸痛感。 她只动了动,一条肌肉线条分明却又不失美感的手臂便缠上了她。 “不再睡一下?” 男人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后,嗓音喑哑性感。 那些靡丽的画面再一次在脑海里重播了一遍。 昨晚这个男人哪里还有被人下药后的意识不清,一直清醒地看着她一点点沉沦。 坏得很。 她越想越气,不禁咬牙切齿:“陆厌行,你身上的药早就解了是不是?” 她现在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连中了药也是故意的。 陆厌行轻轻把玩着她柔软纤细的指尖,缓缓滑入掌心,强行与她十指交握,“小阿芜,你真的很无情,昨晚还叫我‘厌行哥哥’的。” “闭嘴,混蛋。” 她耳尖泛起一层粉红,挣开他的怀抱,卷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白嫩的素足,赤脚下了床,捡起地上碎成渣渣的礼服,皱眉扔到一旁,踩着别扭的步伐来到衣柜前,挑了套衣服,这才走向浴室。 “陆厌行,你自己滚蛋吧,我出来的时候不想看见你。” 陆厌行觉得她走路的姿势有点像崴了脚的小鸭子,还气呼呼的,甚是可爱。 于是翘起嘴角,使坏道:“小阿芜。” “又怎么了?”沈清芜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立马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脸颊浮起一抹红,逐渐蔓延,连耳尖也红似滴血般。 “你就不能穿件衣服?” 即使她已经见过不止一次,可还是禁不住会害羞。 身后忽然没了动静。 她正疑惑,忽地被人拦腰抱起。 “你行动不便,我帮你。” “我不需要,陆厌行,你放下我。” 想到男人那无休无止的狠劲,她腿都软了。 “现在不行,我画廊还有事呢,真的……” 可男人哪容她拒绝。 浴室雾气氤氲,模糊了两道缠绵的身影,女人娇软嗓音微哑,断断续续传出,最后甚至带了丝哭腔。 缱绻悱恻。 引人无限遐想。 …… 沈清芜走进画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我说大小姐,现在几点了?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约好了早上去看这次画展的会场?” “抱歉思安,出了点意外。”沈清芜走进办公室,在位置上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手机,将电话卡插进新电话里,说:“昨晚手机摔坏了,没听到你的电话。现在还有时间,我们过去吧。” 宋思安倒是不急,在她对面坐下,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满脸倦容的女人,“你昨晚去哪了?” “不仅你和陆二少,晚宴致辞后,连陆大少也没了影。你们仨这是串通好了,在玩一种很新的游戏?” 第47章 我知道 沈清芜把手机拿在手里不停翻转把玩,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那王曼呢,她有什么反应。” 宋思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说陆夫人?” 转念一想,下意识就认为沈清芜在担心未来婆婆对她提前离开有怨言。 她想了想,安抚道:“陆夫人倒没说什么,但老爷子对陆家两兄弟提前离席的事很生气,认为他们有失礼节,丢了陆家的脸面。” 沈清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心下了然几分。 王曼的反应印证了她的想法。 能在陆家的酒会上这样明目张胆动手脚的,只有陆家的人能做到,现在看来,这个人就是王曼没错。 她想借着这次机会,让她和陆厌行身败名裂,家主之位,陆随之自然不争而胜。 一直暗中监视她,将她与陆厌行曾见过面的消息告诉许恬的,很有可能就是王曼。 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宋思安伸出五只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说:“我的大小姐,你今天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说,昨晚被哪只男妖精勾了魂?是陆大少呢,还是陆二少?” “依我过往的经验看,这只男妖精有点厉害,看看你,原本多娇嫩的一朵花呀,都被摧残成这副模样了。”她嘻嘻笑着,凑过去又问:“你们不会……做了一个晚上吧?” 沈清芜突然觉得宋思安比梁子萋那货更聒噪,她“啧”了一声,把那只求知欲旺盛的脑袋推开。 “一边去,给我闭嘴十分钟,看完邮件我们出发去会场。” 宋思安只好乖乖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忽地,她一拍桌子,手机扣在桌面,“嘭”的一声把沈清芜吓了一跳。 “我的姑奶奶,这又是谁惹着你了?” “你自己看。”宋思安把手机推到她面前,“哼,天下乌鸦一般黑,亏我以前还觉得他对你专一又深情。” 沈清芜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只见热搜上的词条满屏都是: 【寰实总裁出轨】 【寰实总裁夜会神秘女子】 【寰实总裁金屋藏娇】 她往下翻了翻,发现是某狗仔记者把昨晚偷拍陆随之的照片pO在了微博里,标题赤裸又直白:寰实总裁抛下未婚妻,与新欢幽会一小时。 那记者还贴心地为照片里的男女主角打了马赛克,但时间线捋得清清楚楚,有图有真相。 凌晨1点12分,一个穿着酒红色抹胸长裙的女人走进了陆随之所在的天璞悦府。 凌晨2点20分,陆随之的的车缓缓驶进天璞悦府的停车场。 凌晨3点35分,红裙女人独自从天璞悦府走了出来,站在路边,似乎在等车。 寰实官方号,陆随之和沈清芜的私人账号,评论区里立即炸开了锅。 有人在寰实官方号里阴阳怪气。 【你家总裁偷腥还挺小心的呀,还知道前后脚呢,还隔了一小时呢,怪厉害的。】 【建议你们家楼盘的文案以后可以改一下,譬如这样:金屋藏娇哪家强?当然是咱寰实呀,用过的都说好。】 【我说怎么寰实办公楼是歪的。】 【为什么呢,姐妹?】 【上梁不正下梁歪呀。】 陆随之的账号下更是骂声一片。 【说好的青梅竹马,一往情深呢?敢情都是凹人设?】 【这是那保姆的女儿吧?】 【楼上的姐妹,你怎么看出来的?】 【原图放大十倍,这个女人左手臂上的胎记与保姆的女儿如出一辙。】 【姐妹,求图,我全网都搜不到。】 【陆总打压,这些图也会很快被和谐掉,且看且珍惜。】 【感谢提醒,已截图。】 沈清芜账号下更是热闹。 【抱抱姐姐,扔掉渣男,你值得更好的。】 【女神很久没更新了,又是想念女神的一天。】 【那女的不看脸,也比不过我们女神姐姐,陆总是被狗屎糊了眼吗?】 【你们一群舔狗在这乱吠,你们主人都没说什么呢,你们倒是能叫。】 【豪门能有多少真情?我看这个神秘女子才是陆总真爱吧,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沈小姐怎么还要缠着陆总呢?早点放手,别人就不用偷偷约会了呀。】 【楼上怎么乱入了两个妖怪?】 【都给朕叉出去。】 沈清芜没再看下去,把手机推回宋思安面前,轻笑:“你别气。” 宋思安现在确实气得想揍人,像只随时暴起的狮子,瞪了沈清芜一眼,“什么?你让我别气?这怎么能不气?还什么保姆的女儿,这男人出轨都已经不是一次半次了?” 宋思安回国的时候,陆随之已经将网络上所有有关他与许恬的绯闻都抹掉了,尽管偶尔有人在各路帖子上讨论,但掀不起任何风浪,只要一有热度,那些照片和话题都会被强行删除。 这是宋思安第一次看见这些爆料。 气归气,但宋思安也是个聪明人,“不是,清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信任他呢,还是你早就知道了?” 沈清芜睨了一眼电脑屏幕,纤长的十指在键盘上灵活跳动,敲下了一行字: 【安熙,谢谢你介绍的记者,很靠谱。子萋前几天拿到了一部大IP的电视剧,女二还没定下,她想找一个外形契合的女演员,我觉着你挺合适的,向她推荐了你,迟点她会联络你。】 按下回车键后,她抬头看着宋思安,轻声说:“我知道,一开始就知道了。” 这下宋思安简直要吐血,“倏”的站了起来,“他妈的,他竟然真的劈腿?!不行,我的刀呢,你们谁也别拦我。” 沈清芜被她逗笑,“行了吧你,真给你刀,也打不过他。” 这话不假,陆随之这人看着斯文,可是他一直有练拳,水平还挺高的,连她的跆拳道和自由搏击也是陆随之手把手教的。 “那咱也不能就这样让他欺负了。” “不会的,我……” 鼠标旁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沈清芜拿起手机,顿了顿,滑开接听键。 “清芜,你在哪?” 陆随之破天荒地没有追问她昨晚的行踪。 “画廊。” “我现在过来接你,爷爷让我们都回老宅一趟。” 第48章 一切都不对 沈清芜想都没想,下意识拒绝,“我自己过去。” 电话里突然陷入沉默,半晌,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我已经在画廊门外,出来。” 冷冰冰的语气,漠然又霸道,根本不容人拒绝。 沈清芜皱眉挂掉电话。 宋思安见她脸色不好,关心问道:“怎么了?” “我得马上回一趟陆家老宅。” “这么急?”宋思安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刚好下午三点,“陆老爷子怎么这个时间着急见你们?” “嗯,爷爷很少会这样的,大概是昨晚我们让他不高兴了。”沈清芜内心有些不安,把手机放进小挎包里,站了起来,“思安,会场那边我让小欧带你过去,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和她沟通。” 宋思安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虚弱地趴在书桌上,“拒绝工作,只想摆烂。” 沈清芜:“宋老板,您只需到现场视察指导即可,不费心不费身不费脑,OK?” 宋思安依然不情不愿的,沈清芜凑到她耳边,“会场在京州传媒大学,听说小弟弟们,年轻体力好……” “行吧,这两年画廊都是你在出力,我也该替你分担一下的。你放心去见老爷子,天塌下来有我宋思安撑着。”她搂着沈清芜往办公室门外走。 “小欧,这次画展的资料,设计图还有进度表,统统给姐姐拿过来,咱们今天就得把这进度肝完。要肝不完,我宋思安就绝不迈出京州传媒大学一步。” 小欧震惊得差点把手上的画摔了。 小欧是沈清芜的助理,自然知道宋思安是画廊的幕后股东之一。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位上午还在教自己上班摸鱼的大老板,下午怎么就打了鸡血似的非得把三天的工作半天做完。 …… 京州国际医疗中心工作人员休息区。 三个气质出众,姿容出色的男人坐在角落的圆桌里,不远处,坐了一桌年轻的小护士,女孩们的目光不时往他们身上瞟。 有个圆脸小护士感叹:“你说帅哥为什么总喜欢和帅哥玩?” “不然呢,他们和普通人可是隔了一个次元壁。” “那他们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她们那一桌坐了个年长的护士,她敲了敲那女孩的脑门,“在我们医院工作,第一条守则:严禁胡思乱想。像那边三位主儿,含着金汤匙出生,金字塔最尖端的那一拨,权势、财富、样貌、学识,他们样样不缺,他们会缺女人吗,什么样的女人他们没见过?别说他们根本瞧不上咱们这些普通人,就是哪天他们瞧上了,你也得赶紧躲得远远的。” “为什么?” “那说明他们脑子抽疯,想换个口味玩玩,难不成他们还想和你结婚不成?” 其中一个长相出挑的小护士不服:“护士长,你这是一竹竿打翻一船人,有钱人也是人,也有感情的。” “你说我们医院进出的病人,哪个不是有钱有权的,他们身边的女人,你们也看见了吧,爱的死去活来的也有,但最后不还是娶了家世相当的千金?” 小护士嗤之以鼻,“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些封建糟粕?怎么能用阶级区分人群呢,只要志趣相投,彼此相爱,怎么就不能一起了?” 护士长挑眉看了她一眼,“这话既然能流传至今,自然是有一定道理的,你还年轻,等你结了婚,也许就不这样想了。” 圆脸小护士不禁好奇问:“那我们陆总与那沈小姐是真爱吗,他们青梅竹马,上次沈小姐住院,我们大家都能看见陆总对沈小姐的好,但最近网上都说陆总爱的是那保姆的女儿,我怎么看不懂?” 难道真像护士长说的,这些男人最终娶的女人都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 那陆总对沈小姐的好,其实不是因为爱情,而是一起长大的情分? 圆脸小护士感觉自己嗑的CP要be了,心里顿时闷闷不乐。 护士长没好气道:“好了,有空八卦,不如多干点活,赶紧回去工作。” 三个男人默默喝着咖啡。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季南淮。 “陆二,什么事非要现在见上一面?” 谢瑾拿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掀了掀眼皮,视线扫过陆厌行。 “你没事了?” “什么事?陆二能有什么事?”谢瑾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季南淮摸不着北。 陆厌行握拳放到嘴边咳了两声,表情有些不自然。 “你知道?” “嗯,沈小姐把电话都打我这儿了。”谢瑾放下杯子,又问:“她没扔下你?” “老谢,你让她丢下我?你就不怕别的女人把我吃干抹净?” 谢瑾随手拿起旁边书架一本医学期刊翻了起来,语调慵懒,“陆二,你就装吧。” “我真喝了那杯酒。”陆厌行喊冤。 只是那个侍应生递酒时的动作有些怪异,再加上那张意义不明的房卡,他留了个心眼,只喝了一口。 剂量其实有限的,一切不过他蓄谋靠近而已。 “不是,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推了下午的会议过来,不是听你们打哑谜的,什么酒,什么女人的,给我说明白点。”季南淮听得一头雾水。 陆厌行与谢瑾淡漠的目光扫了过去,“你懂不懂不重要。” 季南淮:……敢情我是来凑数的? “老谢……”陆厌行难得说话有些吞吐。 “嗯?”谢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就是,那个……女孩子受伤了,该用什么药膏?” 谢瑾神色不变:“我给你开个药方。” 季南淮眯了眯眼,半掀着眼皮睨着陆厌行,“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了。” …… 黑色的库里南平稳地行驶在蜿蜒的山路上。 局促的车厢里,沈清芜紧挨着车门坐,手肘撑在窗框上,托着腮,一直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风景。 阳光在她脸上晕了一层光圈,映得肤如凝脂,细腻如瓷。 时间一点点流逝,无休止的沉默让陆随之心底越发烦躁。 他转过头,看着她绝美的侧脸,淡淡开口:“昨晚你没回沈家。” “嗯。” 陆随之心里疯了般想将她困在身下,狠狠逼问她昨晚去了哪里,和谁一起。 但他不能。 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昨晚她与陆厌行在一起,但他和许恬却被狗仔拍下了照片。 “找不到你,我很担心。” “嗯。” 见她依然冷淡,陆随之继续解释:“清芜,我与许恬没什么的,都是记者乱写,我已经让公关去处理了。” 沈清芜心里冷笑,差点就想现在拆穿他的虚伪。 她默了默,才说:“嗯,我知道了。” 陆随之只觉得烦躁到了极点,她的反应不对,一切都不对。 她不该这样的。 “清芜,我在你心里难道……” 话音未落,车子已经驶进陆家老宅,缓缓停了下来。 停在他们面前的是陆厌行那辆魅紫色的柯尼塞格。 身形颀长的男人倚着车门低头抽烟,一双大长腿格外惹眼,黑色衬衫袖口微挽,露出一小截白皙结实的小臂,腕间的表盘折射着太阳的光。 抬眸间,潋滟的桃花眼望向库里南,视线笔直落在后座的女人脸上。 很轻地勾了勾唇角,便扔掉手里的烟,站直身子,朝着女人走了过去。 第49章 “老头子,要不把小阿芜嫁给我?” 陆厌行修长的手指尚未碰到车门,“唰”的一声,车门已经被人一下拉开。 陆随之挡在他面前,神情阴郁。 “不劳烦你。” 陆厌行挑了挑眉,抬手往后捋了一下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随后扬起唇角,往后退了一步。 “好,我就在一旁看着小阿芜。” 陆随之凤眸闪了闪,暗自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他属实被陆厌行的无耻气着,却又碍于这是在陆家老宅,只能压着火气,转身朝着沈清芜伸出手。 “走吧,清芜,爷爷等着我们。” 沈清芜眸光微垂,神情温顺,把手轻放在陆随之掌心,任由他牵着从车里走了出来。 经过陆厌行身边时,甚至连半分眼神也没有,淡漠的表情,清冷疏离。 陆厌行看着从面前经过,高傲得像只优雅的白天鹅的女人,轻笑了一声,双手插进西服裤兜里,跟了上去。 陆随之侧目看着身旁的女人,凤眼微眯。 “你在和陆厌行置气?” 没错,同样的冷漠,对着他的时候,她明显带着一种抵触的情绪,但她面对陆厌行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傲娇。 就像一只被惹恼了的小猫,爱搭不理的。 浓密的鸦睫颤了颤,沈清芜咬咬牙,语调冷淡:“没有。” “我从不和野生动物置气。” 野生动物?! 陆厌行:…… 他们刚走进屋子,庄叔就迎了过来。 他的神情颇是严肃。 “应元少爷和夫人已经到了,就差几位小少爷和小姐了。” “老爷在他房里等着你们。” 沈清芜心里“突”的一下,瞬间慌了神。 为什么是在卧房里? 以往老爷子要训话他们,地点从来都是在书房的。 老爷子年纪已经摆在那,身子骨看着硬朗,其实身体里的脏器已经大不如前,再加上他本来心脏就不太好。 他该不会真被他们几个气着了? 在沈清芜心里,陆老爷子已经完完全全就是她的亲爷爷,可以说,他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陆老爷子这样反常,她心里担忧不已。 “爷爷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甚至连自己也没发现,因为紧张,她的声音带了丝颤音。 庄叔看着焦急无措的沈清芜,心里甚是欣慰。 要不为什么说一辈子非得生个女儿呢。 女儿乖巧软萌,最重要的是,还贴心。 平日里,沈清芜总会变着花样,弄来各种新奇好玩好吃的,哄着老爷子高兴。 总有人嘲讽她谄媚,心思深沉,一心高攀陆家。 可是,真情假意,在岁月长河中,根本无所遁形,一眼便能看穿。 这丫头,对老爷子是情真意切的。 “别紧张,爷爷没事的,家里的医生每三个月就给他做一次全身检查,身体报告一直很好。”陆随之察觉到她的情绪,握紧她的手,轻声安慰。 陆厌行眸光黯了黯,目光从那两只相互交握的手上移开,长腿一迈,便越过他们往前走。 “庄叔,老爷子这次又想玩什么?” …… 这座宅子的装潢仍沿用百年前,老上海那种中西融合的风格,风情又复古。宅子每年都花了大价钱保养,红木雕刻的家具,使用至今光泽依旧细腻。 卧房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灯罩拢着黄光,屋内影影绰绰。 窗台边,摆着一台留声机。 不仅保存完好,而且,闲来无事,老爷子还会用它来听听收藏了大半个世纪的黑胶唱片。 只是他现在却没了这闲心,阖着眼皮,靠在床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陆应元与王曼沉默地站在床边,看见陆随之与沈清芜牵着手进来,王曼秀眉微蹙,又很快舒展开,上前轻声唤着老爷子:“爸,随之他们来了,您有什么要对他们说的?” 老爷子撩了撩眼皮,神情恹恹。 “你们一个个的,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头子吗?昨天是我们陆家的宴会,作为主人家,你们一个个的,连影儿都没有,做事没个谱儿,你说,以后陆氏该怎么交到你们手上?” 陆厌行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倚在窗边的架子上,漫不经心道:“老头子,我就知道你要唱这一出。前面中间都省了,您直说,您想我们负荆请罪呢,还是戴罪立功?” 陆老爷子气得想掀开被子立马跳起来,将陆厌行绑起来好好抽一顿,手已经抓上了被子,反应过来后又放了下来。 “臭小子,不用气我,我昨晚已经被你们气得心脏痛了一晚。”说着便皱着眉,轻轻低吟了一声。 “对不起,爷爷。”沈清芜低着头,小声说。 老爷子瞪她一眼,“你这丫头也净会气我,昨晚我担心了你一个晚上。” 说着,凌厉的眼神从王曼和陆随之脸上扫过,“你们一个个的,做事毫无分寸。” “什么乱七八糟的秘书,你让她大半夜的上你儿子家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那么大的人,不见就不见了,一个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不知道整个京州都知道你儿子准备结婚了吗,这么上赶着坏他声誉?” “还有你。”陆老爷子睨了陆随之一眼,“一个小时,孤男寡女,你哪来的勇气?” 陆随之沉着脸,说:“对不起,爷爷,是我没拿好分寸,下次不会的。清芜已经给我闹过了,她已经原谅我了,对吗,清芜?” “我告诉你,即使芜丫头原谅你,我现在也不想将她嫁给你。” “嗤。”陆厌行掀了掀眼皮,嘴角噙着笑,“老头子,要不把小阿芜嫁给我?” 第50章 “我想要的,你从来不愿意给我。” “你个逆子!” 陆老爷子猛地坐直身体,激动得胡子在唇上跳舞,“我敢把芜丫头嫁给你?你看看你,一天天没个正形,脾气臭脸也臭,连宋家那丫头都看不上你,芜丫头能看得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陆厌行应道。 浅色的眸子笑意盈盈,落在女人身上无端多了几分缱绻,“对吧,小阿芜?” 沈清芜白了他一眼没说话。陆随之没看任何人,阴翳的目光隔着金丝镜片虚虚地落在身前西番莲纹地毯上,叫人看不真切。 陆老爷子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你的脸还要不要了?怎么说小阿芜现在还是你未来嫂子,你看看你说的是什么话?简直不知廉耻!” 陆厌行不甚在乎地耸耸肩,“不要了,脸值几个钱,怎么能和小阿芜比。” 陆老爷子只觉双眼一黑,堵着胸口的那道气差点把他憋死。 这小子说话,从来没一句是他喜欢听的。 他指着陆厌行骂道:“你给老子闭嘴。你不要脸我要。” 陆厌行轻笑了一声,便低头拨弄着那台留声机。 眼见老爷子真动了怒气,王曼与陆应元也忙过去安抚。 陆老爷子缓了缓,重新靠在床头,待气顺了,才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我让你们过来,只想了了心头三件事。”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沈清芜,问:“芜丫头,你告诉爷爷,你还愿意嫁给随之吗?” 老爷子话音刚落,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清芜身上。 王曼一双凤眼死死盯着沈清芜,心里却是矛盾的,她对沈清芜的家世不满意是真的,要说沈清芜愿意退婚,那是自然好,奈何偏偏自家儿子闹了绯闻,若这时退婚,传了出去倒成了他们对不住沈清芜了。 但在王曼心里,明明就是沈清芜绿了自己儿子,这个黑锅她不愿意背。婚要退,但绝不能现在。 陆随之与陆厌行的眼神灼灼,如有实质,就像两把火不停炙烤着她,沈清芜甚至觉得身上的皮肤都快要被他们的目光灼伤。 她微微皱眉,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顷刻过后,转身看向陆随之,微勾的桃花眼缀满烁烁光晕,漆黑的瞳仁映着男人清冷英俊的脸, 这一刻,女人眼里仿佛只有面前的男人。 她问:“随之哥哥,你会不要我吗?” 陆随之沉沦在她的眸子里,那个满眼只有他的女孩似乎已经离他很远了。 但现在,她好像又回来了。 “不会,永远都不会。” 沈清芜弯唇,红唇翕合,嗓音依然娇娇软软的,“那你记好了,只要你不抛下我,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可是,如果哪天,你丢下了我,那我沈清芜绝不回头。” 陆厌行远远地看着女人明媚生动的脸,眸色明灭。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既然芜丫头愿意,那婚礼如常举行。王曼,找个算命先生看看,挑个好日子,婚礼后让俩孩子把证领了。” 王曼松了口气,连忙应了下来。 老爷子锐利的视线落在两兄弟身上,“寰实是个小玩具,在随之手里,确实玩得不错。厌行国外创办的公司也出了成绩,足可证明你们的能力。” “是时候该换一个平台了。” “最近泰密国那边有一个政府项目,长盈集团已经接洽了一段时间,但始终没能成功谈下来,你们谁能拿到这份合同,便滚到长盈那边入职。” 王曼与陆应元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雀跃。 长盈是陆氏财团最核心的集团,老爷子这意思再明白不过,谁拿下这个项目,陆氏家主便是谁的。 沈清芜脸上依然淡淡的,像个乖巧的好学生,认真听着老爷子说话。 陆随之轻轻应了声“好”,陆厌行倒是没有表态,依然捣弄着架子上的留声机。 一时间,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老爷子鹰隼般的眼巡睃了一圈,最后停在陆厌行身上。 “臭小子,也该找个人管束一下你了,你大哥结婚后,你也赶紧把终身大事办了,中秋过后有个好日子。” 陆厌行眼皮也没抬,应得吊儿郎当,“呵,和谁,空气吗?老头子莫不是忘了,您刚还说没人看得上我?” “别说,这回还真有。你外公拉的红线,人姑娘家世好,样貌好,最重要的是,我特意问过了,她说她喜欢你,” “锵”—— 陆厌行将留声机的唱头重重地扣了下来。 “哎呦,你这臭小子,下手没轻没重的。”老爷子很是心疼。 陆厌行声线沉了几分,抬眼看着老爷子,“我不娶,你爱娶自己娶去。” 老爷子火气又“蹭”的一下蹿了上来,“由不得你,你的婚事只能由我和你外公作主。” 陆厌行嘲弄地勾勾唇角,“您觉着我会听你们这俩糟老头子的?” “你真想把我气出个好歹不成?”老爷子瞪圆了眼,“信不信我真将你逐出陆家。” “你随意。反正你给我的,都是我不想要的。我想要的,你从来不愿意给我。” 扔下这句话,陆厌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庄叔,把大门锁了,别让那臭小子跑了,今天谁也不许离开这里。” “是,老爷。” …… 晚饭时,一楼餐厅里只有陆应元夫妇,陆随之带着沈清芜入座时,王曼瞥了他们一眼吗,便把筷子“啪”一下的拍在桌子上。 “你怎么还有脸坐这儿,就因为你昨晚突然失踪,害得老爷子大发雷霆。还不滚过去陪着老爷子用膳?” 陆随之蹙着眉,面上浮上丝丝怒意,“妈,这事根本与清芜无关。” 王曼冷笑,“呵,你就护着她吧。” 陆应元放下碗筷,同样不悦地看着沈清芜:“行吧,你阿姨正在气头上,先过去陪陪老爷子。” 沈清芜眉眼低垂,温顺地应了下来。 待她离开后,陆应元这才看着自家儿子,沉声说道:“随之,无论用什么手段,长盈你必须拿下来。” 第51章 “你要,我便争。” 沈清芜陪着老爷子用过晚饭,又哄着老爷子吃药,待老爷子睡下了,才起身准备离开。 庄叔将她送到门边,笑着说:“老爷这是一个人在这大宅子太寂寞了,想你们这些小辈的留下来陪陪他。” 沈清芜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回头看着庄叔,语气满是愧疚,“是我们平日里对爷爷疏忽了。” 庄叔转身关上房门,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姐,我知道这座宅子里,只有你最紧张老爷。其实老爷的身体的确是一日不如一日,他现在忘性越来越大,前几天在院子里浇花,回屋子吃了早餐后立马又跑到院子,非说这花还没浇。” 沈清芜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由担忧起来。 “小姐你也不用太担心,有我们好好照看着老爷,他不会有事的。”庄叔安慰道。 顿了顿,才说:“只是小姐,如果可以,你也劝劝厌行小少爷,老爷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他好,让他别总气老爷了。” 看出沈清芜的迟疑,庄叔继续游说:“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毕竟你们长大了,身份已经不一样了。但我看得出来,厌行小少爷他只听你的。” “好。”沈清芜说,“但庄叔,我只带话,陆厌行这家伙犟得像头牛似的,我可不打包票。” 庄叔被她愤恨的表情逗笑。 “小姐的话,他会听的。” * 月色凉如水。 绕着宅子而生的高大梧桐,枝叶茂盛,簌簌风中,绿油油的枝条拍打着拱形的玻璃窗,不时发出“砰砰”的声响。 每层楼道里,只有壁灯拢着淡黄的光,昏暗的光线仅能照明脚下的路,沈清芜沿着旋转楼梯,缓缓而上。 住在陆家的那两年里,他们这些小孩全部被安排住在主楼西边,卧房在三楼,小言与陆厌行的房间紧挨在她左右,而她的对门便是陆随之的房间。 陆随之不常住老宅,上学的时候他会回到陆家别墅,只有周末和假期,王曼才会将他送来老宅。 三楼已然到了,沈清芜却没有停下的意愿,继续拾阶而上,最后来到了阁楼。 阁楼里只有一间房。 她在那扇黑色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似乎在犹豫。 半晌,才伸手握上门把,轻轻一旋,便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亮灯。 穹顶是一片玻璃天幕,漫天星光就这样不遮不掩地闯进眼帘。 室内泛着淡淡星辉,恰好能看清屋子里面的一景一物。 右边角落里,废弃的画架用白布盖了起来。 而那个男人依然像小时候一样,躺在那张圆形的羊毛地毯上。 头枕在手臂上,翘着腿,百无聊赖地看着星星。 “陆厌行。”她伸出脚,轻轻踢了踢他的腿。 男人侧目。 入目是女人一双白花花的大长腿。 沈清芜的腿生得很美,白细直都占了,而且皮肤特别好,皎皎星光下,她的腿如美人鱼的鳞片般泛着梦幻的光泽。 她十分清楚自己的优势,日常最爱穿的便是各种短裙。 比如现在,她穿着一件婴儿蓝色的连身包臀短裙,大长腿藏也藏不住。 想到那双腿曾挂在他劲瘦的腰间,予取予求,男人眸色黯了黯,性感的喉结来回滑动了一下。 “一起看星星?”他的嗓音有些喑哑。 “起来。”音调软软的,像撒娇,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湿漉漉的,直勾勾地盯着他。 陆厌行无奈,只能站了起来。 “庄叔说爷爷有阿尔茨海默症的症状。” 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 过了会儿,男人清冽的嗓音再次响起,“明天我让谢瑾给爷爷做一个全面的脑部检查。” “陆厌行。”沈清芜抬头看着星空,“爷爷其实希望由你继承陆家。” 尽管爷爷提出了接手长盈的条件,看似公平的竞争规则,事实上,规则之下,包藏着老爷子的偏心。 他这次为陆厌行选的结婚对象,在泰密国有着深厚的背景。 就像考试放水一般,只要陆厌行答应联姻,陆家家主便是他囊中之物。 陆厌行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也抬头看着同一片星空,“我不稀罕。” “那如果我也同样希望呢?” 男人蹙了蹙眉,目光重新回到女人精致的小脸上。 “你要,我便争。” “可是沈清芜,”他的声音哑了几分,难得唤了她的全名,“你别指望我会联姻。” 沈清芜回望着他。 “除了你,我谁都不娶。” “我会嫁给陆随之。” 陆厌行“嗤”了一声,声线轻慢:“你骗谁也骗不了我,你根本没打算嫁给他。” 沈清芜似乎有些急了,跺了跺脚,说:“陆厌行,即使我不嫁陆随之,也不会嫁给你,你总要娶别人的。” 男人眼里有痛色闪过。 “为什么?” 沈清芜抿了抿唇,敛下眼眸。 她一直留在沈家,为的只有报仇。 妈妈和小言的死疑点重重,妈妈醉酒失足掉进水里,小言是为了捡她的发夹掉进泳池,但小言是会游泳的。 直到那天在墓园,陆厌行交给她的资料里,有一份当年被隐藏的尸检报告,里面清楚写着,在小言的胃里曾检出了桃子。 可是,小言对桃子严重过敏,佣人也是知道的。他怎么会吃下桃子? 他的溺亡与妈妈如出一辙,有人处心积虑地要他们性命。 章雅舒的嫌疑是最大的,她亲舅舅就在公.安系统里,有足够的权力抹去这些痕迹。 她无法让章雅舒绳之於法,那就由她亲自审判她吧。 骨节分明的大手捧起了女人的脸。 女人水汽迷蒙的双眼,眼皮半垂,始终倔强地不愿看他。 “沈清芜,你听好了。从十五年前你住进这里开始,你就是我的,别说你现在还没嫁给陆随之,就算你真嫁了,我也会不顾一切把你抢过来。” “我陆厌行的妻子,没有别人,只有你。” “无论你心里在谋划什么,我愿意永远追随你。” 下一秒,男人低头。 炙热的唇覆了上来。 香根草的气息瞬间笼罩着她。 狂热又暴虐。 “你们在做什么?” 陆随之阴恻恻的嗓音突然响起。 第52章 “亡国了,还得怪女人?”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闯入的声音让沈清芜身体瞬间僵住。 陆厌行松开了她,带着薄茧的指腹抚上她的唇角,贴心地为她拭去水渍。 高大的男人完全遮挡住了女人娇小的身体。 陆随之看不清他的动作,可那暧昧的姿态,让他胸腔腾升起一股怒气。 他上前一把拽住女人手臂扯到自己身后。 清冷的凤眼睨了陆厌行一眼,便回头看着身后的女人。 苍白的小脸上浓密的扇睫在眼睑上投下了一道浅浅的阴影,眼角泪痕未干,像个破碎的瓷娃娃。 月光探出云层。 女人的唇瓣微肿,泛着粼粼水光。 他们刚才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红了眼,怒意击垮了他一贯的冷静,“我是不是说过让你离她远点?” 说着握拳挥向面前的男人。 陆厌行轻巧躲过了。 陆随之却没打算停下来,出拳又急又快。 陆厌行被逼得连连后退,直到他挨了陆随之一拳。 顶了顶被打痛的一边腮帮子,他淬了一口血沫子,笑了起来,“小阿芜原本就是我的。” “陆随之,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 “这是你自找的。” 顷刻间,像变了个人似的,仿如地狱恶鬼,一拳朝着陆随之的太阳穴挥了过去。 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身高体型相当的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沈清芜在一旁默默看着。 若不是闻声赶来的王曼与佣人制止了他们,两个男人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 一楼大厅。 老爷子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陆应元与王曼分别坐在他身旁。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陆厌行与陆随之脸上身上都挂了彩,此刻也规矩地站在沙发前,一副听候发落的模样。 “为什么打架?”老爷子的声音明显压着火气。 两个男人依然一声不吭。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突然就咳了起来。他身后的庄叔忙递过来一杯暖水。 老爷子抿了一口水,咳嗽才慢慢止住。 他凌厉的目光在两个男人脸上来回打量,“不说是吧?” “一觉睡醒,我差点以为我穿越了呢。” 沈清芜站在陆随之旁边,一直低头看着面前的地板,听见老爷子蹦出这么一句,差点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老爷子平日里没少看小说。 连穿越他都懂。 她悄悄抬头瞧了一眼,却不料对上王曼怨毒的眼神。 王曼大概是猜到了两个男人打架的原因。 自从知道宴会的事情是出自王曼的手笔后,她确信王曼手上根本没有她的任何把柄,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在宴会上做下那些龌龊事,为的就是拿到她出轨的证据。 换言之,她现在再恨她,也不能拿她怎样。 心里大有一种她看不惯自己,又干不掉自己的爽感。 她翘了翘唇角,淡淡地移开目光,继续低着头听老爷子训话。 “你们还是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吗,动不动就打起来?十几年前你们打架是怎么罚的,今天也怎么罚。” “东西院子,你们一人挑一边,老老实实给我跪一夜。” “爸,天气预报说后半夜有雷暴雨,要不让他们在屋子里跪着?”王曼心疼自己的儿子。 老爷子“哼”了一声,应道:“雷暴雨怎么了?他们做了亏心事不成?难道还能劈着他们不成?” 老爷子三连发的灵魂拷问让王曼无言以对。 她依然心有不甘,“那清芜这丫头……” 没有理由她儿子受了罚,这个女人是罪魁祸首,却无事人似的,毫发无损。 老爷子凌厉的眼风扫了她一眼。 “男人打架,关芜丫头什么事?怎么,亡国了,还得怪女人?”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王曼咬着后牙槽,诺诺应道。 老爷子摆摆手,庄叔马上上前扶他站了起来。 “你们都给我记住,陆家能一直百年不倒,靠的是兄友弟恭,团结一心。” 众人散去。 陆厌行与陆随之分别去了东西院子受罚。 沈清芜走在西边的走廊里,手刚握上房门把手,便听见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在靠近。 她闻声转过脸。 “啪”—— 一个结实的巴掌落下。 脸上火辣辣的。 她捂着脸,看着眼前因怒气而脸部扭曲的女人,微微一笑,声线仍然清冷平静。 “阿姨,你找我有事?” 她这样淡定自若的态度更是惹得王曼满腔怒气无处宣泄。 “贱人,勾三搭四,害得随之为了你打架很得意是吧?” “随之鬼迷心窍被你骗了,但你骗不了我,你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狐媚子,一心靠着男人往上爬。” “以前是我小看你了,想同时在他们两兄弟身上押注,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 “阿姨,”沈清芜撩了一把胸前的长卷发,笑得妩媚,“凤栖梧桐,这个故事我三岁便听过了。” “择木而栖,择善而从,人总是趋利避害的,无可厚非。” “所以阿姨,你与其在这埋怨我,倒不如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如何让随之哥哥长成那株梧桐,也许我就没那心思多瞧别人一眼。” 王曼气得发抖,沈清芜这意思明摆着说她的儿子不够优秀,留不住她这凤凰。 “你这样的女人,随之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以为他还会要你?” “其实我不确定,不过阿姨可以帮我试试。”她转过身,手刚握上门把,忽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转过身子,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气焰嚣张。 “对了,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一巴掌,”她抚上自己的脸,轻笑了一声,“我可以不与你计较,但若再有下次,阿姨你大概能知道你儿子还会不会要你。” …… 下半夜果然如天气预报所说,下起了雷暴雨。 大滴大滴的雨珠拍打在窗户玻璃上,“砰砰”作响。 一阵沉闷的雷声过后,沈清芜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 总觉得有道灼热的目光凝在自己脸上。 她猛地睁开眼,床边果然坐着一个男人。 窗外闪电划过,照亮了男人的脸。 第53章 “他什么都看不清” “陆厌行,你怎么进来的?” 她愤怒地把枕头扔到男人身上。 她就想不明白,陆家这两个男人为什么都有看她睡觉这种变态的癖好。 男人接过枕头,扔到床尾,随后从裤兜里拿出一条铁丝线放在床边的书桌上。 “这种老式锁,开起来没什么难度。” 沈清芜咬咬牙,“你无耻。” 陆厌行笑了一下,俯身靠了过去,低声说了句:“我还有更无耻的。” 嗓音低醇性感。 沈清芜只觉脸上有点发热。 她推开他,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了下来,离他远远的。 板着脸,说:“陆厌行,你马上出去。” 男人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好整以暇地睨着面前一脸戒备的女人,痞里痞气的。 “不出。” “这里是老宅,你再弄出什么动静让人发现你半夜在我这儿,爷爷真的会被你气死。” 黑暗中,男人就像只准备捕猎的豹子,脸上的伤痕为他增添了几分野性,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面前的女人,似乎随时蓄势待发。 “什么动静?”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蓦地一把勾住女人的软腰将人困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问道:“我的还是你的?” 炙热的呼吸撩拨着她的神经。 男人昨晚那难以自持的低喘似乎仍旋在她耳边。 全身软软热热的,竟要靠着男人的力量才能勉强站稳。 陆厌行也发现了她的变化,勾了勾唇角,突然微蹲下身子,一把将她托抱了起来。 沈清芜吓得立马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也不敢乱动,只能压低声音斥道:“我说了在这里不行,放我下来。” 男人充耳不闻,抱着她来到窗前,将她放在书桌上,随后俯身,双手撑着书桌,将女人困在身前。 沈清芜被他逼得只能双手撑在身后,身子微微后仰,与他拉开距离。 她快速扭头望向身后的窗户。 透过玻璃,能看见朦胧雨幕中,院子里那抹白色的身影。 正在西边院子受罚的陆随之此刻正跪在雨里,雨水早已将他的白色衬衫浇湿。 只需抬头,便能清楚看见沈清芜房间的那扇窗户。 “别怕,这么大雨,他什么都看不清。” “恬不知耻。”她咬牙切齿骂了句。 “小阿芜,你在想什么,我只是想给你上药而已。” 男人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了一盒药膏放在桌面上。 低头睨了那盒药膏一眼,沈清芜感觉脸更红了。 “我自己来,你赶紧走。” “我不放心。” 白色的睡裙被卷起,男人得寸进尺。 “小阿芜,放松点,我会比你更细致。” …… 玻璃窗前。 女人坐在书桌上,头颅微仰,伸长的脖颈,纤细优美,瓷白如玉。 扬起的那张绝美小脸,额间沁了一层细密的汗,泪珠在浓密的睫毛上轻颤。 撑在书桌上的双腿连脚趾都禁不住蜷了起来。 男人却依然一脸认真。 狗男人!!! 她在心里疯狂谩骂。 …… 隔天,在早饭的餐桌上。 沈清芜是最后一个到的。 爷爷在主位,陆应元与王曼并排而坐。 而她的位置。 仍然在两个男人中间!! 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坐下。 两个男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没有昨夜的落拓,周正矜贵。 陆随之太阳穴处和脸颊上的伤口都贴了胶布,眼下淡青色一圈,倦容明显。 陆厌行倒是神采飞扬的,脸上的伤上十分刺眼也不见他处理一下。见她落座,他便毫无顾忌地往她跟前凑。 “还痛吗?” 极低的音调,只有她能听到。 沈清芜呼吸一窒,却面色不变,也不理他,淡定地伸手拿了一只摆在面前的汤包。 陆厌行仿佛自讨无趣般笑了笑,坐直身子,不忘挑衅似的觑了陆随之一眼。 陆随之握紧了拳头,却碍于老爷子在场不好发作。 对面的王曼瞧见沈清芜与陆厌行眉来眼去的,心里憋屈得不行。 奸夫淫妇!她想。 王曼虽是江南女子,可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泼辣,自嫁进陆家后才敛起性子,成了贵气端庄的陆夫人。 忍了又忍,她不禁发难道:“现在几点了?爷爷都快吃完早餐了,你才来?你看看京州的大家千金,哪个像你这样懒散的?” “你以为嫁进陆家后,每天逛逛街,看看画展,再喝个下午茶就可以了吗?家里一堆事儿都等着你这个女主人去处理呢。” “就你那娇气懒散的臭毛病,我们陆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沈清芜放下了手中的包子,抿了抿唇不说话,似乎有些尴尬和委屈。 她这一番话立刻引得在场的三个男人皱起眉头。 陆厌行与陆随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老爷子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神凌冽。 “芜丫头从八岁开始便住在这,我从来没约束过她任何事情,即使她回了沈家,沈德仁也得看她的脸色。” “要不是随之求着我将芜丫头嫁给他,今天,她在陆家就不是我孙儿媳的身份,而是我陆学良的孙女儿。” “王曼,你的意思是我陆学良的孙女儿不配过随心所欲的日子?” 王曼刚刚是急气攻心,老爷子森冷的声音让她一下清醒了过来。 她那一番话着实过了。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 老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骂骂咧咧的:“我就想让这些孩子好好陪我吃顿饭,你整天像那蚊子似的在耳边嗡嗡嗡的,糟心玩意,昨天就应该将你们这些老的撵出去。” 王曼红了脸,陆应元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吃饭!别整那些幺蛾子。” …… 吃过早饭后,他们便准备离开老宅。 这个时候,王曼与陆应元的车却出了问题,两个后轮胎一夜之间没了气。 “随之,我们坐你的车,正好一同回寰实开会。” 陆随之看了一眼沈清芜,有些犯难。他们三人,再加上他和陆应元的助理,车里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可是把沈清芜单独留下来,他又担心她会被陆厌行缠上。 沈清芜体贴地说:“没事,你们先走吧,我让庄叔待会儿送一下我。” 陆随之亲自交代了庄叔一遍,这才放心离开。 沈清芜在花园里逗着咘咘玩,陆厌行的魅紫色柯尼塞格缓缓驶到她身旁。 车窗慢慢降下,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懒散地搭在窗框上,袖口微微挽起,手腕间的黑色纹身被压在表盘底下,若隐若现。 “上车。” 沈清芜抱着咘咘抬头,阳光刺眼,她伸手挡了一下。 “庄叔已经去开车了。” “现在宅子里除了我这辆车,没有一辆能开的。” 第54章 “无用的东西” 寰实办公大楼。 陆随之前脚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后脚王曼便跟了进去。 “我有事和你说。” 陆随之正低头翻找着文件,“妈,会议马上开始了,有什么待会儿再说。” “随之,沈清芜那种女人,你不能娶。” 陆随之手下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够了,你不用再说,清芜是哪种女人我十分清楚。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提。” 王曼见他拿了文件准备走,赶紧拦下他。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你看陆厌行才回来多久,已经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像那疯狗盯着块肉似的,那眼神就没离开过她。” “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都不叮无缝的蛋,要说她没勾引过陆厌行,你信吗?昨晚那女人亲口承认了,她说她要的男人一定是最好的高枝,如果今天陆厌行成了陆家家主,你信不信她能马上抛下你,转身就和陆厌行一起?” “随之,她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不值得你对她那么好。” 陆随之捏紧了手里那叠文件,金丝镜片下凤眸闪烁。 他冷冷地睨着王曼,周身满是森寒之气。 王曼被他那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她喜欢什么,我便给她什么,即使是天上的星星,我也能为她亲手摘下。她喜欢当陆家的当家主母,也只能由我来满足她。” 陆随之面无表情地往前逼近一步,“我说过,别碰她,你们怎么就是听不明白?”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你还是得受着,因为你这辈子只有她这一个儿媳妇。像今天早上那样让她难堪的事情,别让我再看见,不然……你大概会没了我这个儿子。” …… 王曼直到陆随之离开了办公室很久,才反应过来。 他的儿子大概是疯了。 为了一个女人,竟要和她脱离关系? 她做了什么?不过就说了她几句而已。 王曼既心痛又愤恨,有一种被人抢走了儿子的感觉。 * 沈家别墅门外。 路边停着一辆骚气十足的柯尼塞格。 沈清芜正低头解安全带,“叮”的一声,裴牧驰传来了一条语音。 沈清芜点开。 性感低沉的低音炮在狭窄的车厢里响起。 “宝贝儿,起床了吗?”懒洋洋的声调,暧昧又绮靡。 身旁的男人立马黑了脸。 “裴牧驰为什么喊你‘宝贝儿’?” 沈清芜愣了一下,想了想,说:“他好像叫每个女人都是‘宝贝儿’。” 陆厌行“嗤”了一声,说:“不一样。他喜欢你。” 裴牧驰是什么人,他们这些人都一个圈子的,怎么会不知道。 裴家由裴老大撑着,裴牧驰看起来似乎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各种玩乐信手拈来。但他个人名下的科技公司成立后以每年30%的利润翻倍递进,短短几年一跃成了国内的科技新贵。 这样的男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如此尽心尽力地帮一个女人。 沈清芜不太在意,把手机塞回包包里,准备下车。 “不是每个男人都会喜欢……” 话音未落,已被男人猛地拽回座位里,下一秒,男人俯身靠近,将她圈禁在身前。 在眼前放大的那张脸,轮廓深邃俊美,灰蓝色的碎发下,那双桃花眼像染了散落的星屑,闪着细碎的光。 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也不说话。 让沈清芜想起了咘咘,它每次被教训后,便是这样看着自己,似乎想撒娇但又小心翼翼的,不敢上前。 内心某一处似乎被触动了一下,不由开口解释:“周寒还记得吗?六年级的时候我和他打了一架,到了初中,他找来了他表哥,就是裴牧驰给他撑腰。” “你也和裴牧驰打了一架?”陆厌行眉心拧了起来。 沈清芜撇了他一眼,“我傻呀?两个大男孩,牛高马大的,我怎么打?” 顿了顿,又像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儿,翘起唇角,桃花眼弯如月牙,“我请他俩撸了一顿烤串,没什么是一顿烤串解决不了的事儿。” 这些公子哥儿矜贵得很,往日里捧到跟前的食物都是最精贵的。街边撸串这事儿,他们简直闻所未闻。第一次撸串时他们那表情,用双眼放光来形容也不为过。 陆厌行抿着唇,眸色深沉,似有暗流翻涌。 他不仅嫉妒陆随之陪伴了她整整十几年,现在他还得加个裴牧驰,他得到了她所有的信任,并且一直默默蛰伏在她身边。 沈清芜见他依然阴沉着一张脸,软下声线:“就算他真的喜欢我,我也对他没有别的意思。” 男人瘪了一下嘴,委屈巴巴的问:“为什么?” 沈清芜眯了眯眼,似乎真的在很认真地想。 “他像只花蝴蝶。” 男人终于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小阿芜,别回沈家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沈清芜推开了他,“不行,我待会儿和小欧去接个人。” “谁?” “Sitri的经纪人。” 陆厌行愣了一下,眼皮半搭着,忽地一言不发的回转身子。 下一秒,车门锁落下。 “我陪你。”男人的声音清冽,霸道。 不容拒绝。 沈清芜气急败坏,“陆厌行,你混蛋!” 白瞎了她刚才费了心机哄他开心。 …… 魅紫色的影子绝尘而去。 一路之隔。 沈羽窈站在别墅二楼的落地玻璃窗前,目光始终追随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二姐姐,你看我的机器人。” 沈佑言举着他刚刚拼好的乐高机器人,跑到了沈羽窈跟前。 圆溜溜的眼珠子扑闪扑闪的。 他希望姐姐能夸夸他。 沈羽窈眸光幽幽的落在那张圆圆的小脸上,微笑着从他手中接过那只大黄蜂机器人。 “没用的东西。”她喃喃说道,嘴角微微抽搐。 紧接着,举起手,把那只机器人猛地砸到地上,似是仍不解气,她走到玩具桌旁,把桌子一下掀翻。 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许恬那个蠢货竟然没经她同意就将药下在陆厌行身上,沈清芜两夜未归,刚才又和陆厌行一同出现。 两夜…… 他们做了什么?只要稍微想一想,她就嫉妒得发狂。 “琼姐!把这些无用的东西都扔了。” 她理了理头发,神情突然温柔下来,对着沈佑言笑了笑。 小男孩咬着唇,泪珠大滴大滴地从脸上滑落,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第55章 嫌弃 沈清芜全副武装出现在机场。 墨镜,黑色口罩,藏蓝色的渔夫帽。 低调的白色衬衫,下摆随意地别进浅蓝色的牛仔短裤里,清爽得就像校园里的大学女生,可是一双白白嫩嫩的长腿依然十分养眼。 陆厌行满脸不爽。 这个女人不仅把自己的脸包得严实,还时刻与他保持两米距离。 难不成,她嫌他太丢人? …… 依照哈利给她的航班信息,他会在上午11点到达京州。 沈清芜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比预定时间晚了足足四十分钟。 身旁的小欧也等得不耐烦,发起牢骚:“老板,这个哈利怎么回事?不想合作就明说嘛,竟然放我们飞机,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 最后一件行李从行李传输带上被人拿走。 意味着这个航班所有乘客都已经离开。 “走吧。”仍是软软糯糯的嗓音,仔细听,却能感受到其中难掩的失落。 “你为什么非要签下那个Sitri?”陆厌行漫不经心地问。 沈清芜没说话,小欧先抢答了。 “老板可喜欢那个画家的画了。”她瞧了眼那个离她们两米远的超级大帅哥,又悄咪咪地看了一眼自家老板。 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老板不说,她也不敢问。 但他总离着她们那么远,就挺此地无银的。 “我们老板眼光很好的,她看上的画,都能在短时间内升值,因此京州不少有名的收藏家都是我们画廊的客户。” “老板急着签下他,当然是因为她认为Sitri以后会比现在更火,到时就能帮我们画廊赚不少钱啊。” 陆厌行扯了扯嘴角,“呵,小阿芜,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赚钱的。” 沈清芜懒得理他,直接转身就走。 “走吧小欧,我坐你的车。” 就在这时,小欧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接完电话后,火急火燎地追上沈清芜,神色慌张地说:“老板,画展那边出事了。” 沈清芜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学校那边的人说我们损坏了他们的藏品,是一幅唐伯虎的《临流抚琴图》。” “怎么可能,我们只是借用了场地,他们的画全程由他们自己保管,有问题调一下监控就好。” “原本是的,但宋老板一言不合把那负责人给打了,现在那边非说就是我们私自动了他们的画,扬言要报警把宋老板抓起来。” “去看看吧。” 待沈清芜他们赶到京州传媒大学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宋思安要打人。 他们展出来的画作全部被打砸得稀烂。 这次在大学举行的画展是公益性质的,主题是关爱困境儿童。她亲自说服了国内不少年轻的新锐画家,与他们一起走访了京州多家福利院,为福利院的孩子们画成了一幅幅的人像作品。为的就是在今天展出。 现在孩子们天真可爱的笑脸,七零八落,破碎不堪。 “谁砸的?”她现在也想打人。 “带头砸的那个被我打进医院了。”宋思安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装,小西服搭配阔腿西裤,干练又不失女人味,指间一点猩红,她低头抽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下命令的那个来了。” 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两个年轻女孩走进展厅。 是季殷音与沈羽窈。 沈清芜不禁皱了皱眉。什么损坏藏品都是假的,她们就是冲着她来的,一心破坏她的画展。 “姐姐,厌行哥哥。”沈羽窈走到沈清芜与陆厌行跟前打了个招呼。 沈清芜目不斜视,完全当她不存在。陆厌行只微微颔首,也不搭话。 她似乎有些委屈,低着头,重新回到季殷音身边。 “季小姐,就是她打伤了我们董老师。”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说道,面对这位校董的千金,他们可不敢怠慢。 季殷音得意地瞧了沈清芜一眼,才对着男人说:“报警啊,我们学校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该判刑判刑。” 宋思安笑了一下,“我就说哪个小婊子那么犯贱,非得在姐姐跟前乱叫,信不信我把你也揍了?” 季殷音觑了她一眼,“这儿不是海城,我劝你收敛一点。” 沈清芜冷冷开口:“季殷音,你想玩什么把戏?” “没有啊,我只是公事公办,她打了人,我让她坐牢不应该吗?” 说完,她又对着围观的同学叫道:“你们刚刚谁拍下了视频吗?记得传到网上,这位打人的可是海城宋师长的女儿。” 宋思安听见她提起自己老爸的名字,气得当即把烟扔了,撸起袖子就想开干。 “别冲动。”沈清芜拉住了她。 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身份又那么敏感,很容易被人放到网上大造文章。 届时对宋思安以及宋思安父亲的影响,是非常大的。 “季殷音,你究竟想做什么?” “上次你打了我一巴,我可是记着呢。” “怎么,你要打回来?” “不不不。”季殷音看了看沈清芜,眼波一转,又落到宋思安身上,“我要你打她一巴掌。” “诶,你变态是吧?”宋思安破口大骂。 陆厌行眼皮跳了跳,眸色森然地看着季殷音。 沈羽窈似乎也觉得不妥,拉了拉季殷音,低声说:“殷音,别这样,她是我姐姐。” “那你说怎么办?” 沈羽窈咬了咬唇,思忖了片刻,说:“那幅《临流抚琴图》不是被损坏了嘛,送去修复也需要一些时间。姐姐以前不仅油画画得好,山水画也画得很不错的,要不让姐姐临摹一幅,替代原作重新挂上,这事就算了?” “好啊,别说我不顾及与陆家的交情,你能把画临摹出来,我就放那女人一马。” 沈清芜却垂着眸,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陆厌行眉心笼着担忧,抓住她手腕,低声问:“小阿芜,你怎么了?” 第56章 “不许看” 沈羽窈目光幽幽的落在男人那只大手上,不过一秒,她已经敛下眼里怨恨的情绪,换上一副不解的表情,试探地唤了一声:“姐姐?” 沈清芜却像没听见似的,一张精致昳丽的小脸绷得紧紧的,愣是不吱声。 季殷音抱臂睨着沈清芜,眼角眉梢皆是讥诮,“听说你当年是以艺考第一的成绩上了京央美院的,临摹一幅画对于你这个大才女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那就让我们大家开开眼呗……” “我拒绝。”沈清芜抬起眸,容色是一贯的漠然。 季殷音挑了挑眉,斜了宋思安一眼,嘲笑道:“嗤,看来你们的交情也没好到哪,只需一幅画就能解决的事情,她都不愿为你做呀。” 宋思安气结:“那么爱道德绑架,你怎么不绑架你妈,让她不要生你这破玩意,人类质量都让你拉低了。” 季殷音这时也不和她生气,毕竟她只需把视频往网上一传,再稍稍添油加醋一番,怕是连宋思安老子都得重新接受审查。 她耸肩笑道:“那祝宋小姐坐牢愉快,也希望宋师长别太在意网友的声音。” “季殷音,”沈清芜打断她,“你威胁我的时候,怎么就能确定你没有把柄在我手里呢?” “你诓谁呢?我能有什么把柄?”季殷音才不信。 沈清芜翘了翘唇角,“那我提醒你一下,RitZ酒店有间长包的总统套房,我记得好像在季小姐名下。” 季殷音变了脸色,她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玩咖,平日里常常带着男模到酒店玩乐,仔细想想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捅到家里长辈那大不了就被骂一顿,还能拿她怎样? 想到这儿,她不禁得意起来,梗着脖子呛道:“那又怎样,本小姐喜欢住酒店不行?” “行,季小姐喜欢住哪家酒店,又或者喜欢和一些朋友在酒店彻夜长谈,都是没问题的。” “不过……”沈清芜似笑非笑,慵懒的尾音绵软悠长,勾得人心旌摇荡,“有些太私密的画面散播出来可不是好事。” “什么画面?照片?视频?”季殷音嗤之以鼻,“骗鬼吧,沈清芜,别说我没有,就是真有,凭你能拿到什么东西?” “那要问问季小姐玩得兴起的时候,又或者不留神的时候,有没有留下那么一星半点的痕迹。” 沈清芜继续说:“当然,你也可以不信,季小姐可以赌一把,明天头条就能见分晓。” 她说得笃定。 这话戳到了季殷音的心窝子,老实说,她在外面玩得疯的时候,也很难确保有人心怀不轨偷偷留下她的隐私照片。 笑容渐渐褪去,她恨恨地盯着眼前美艳的女人,“沈清芜,你这行为犯法的。” “嗯,我知道,可是与季大小姐的声誉比起来,孰轻孰重,你自己琢磨。” “卑鄙!”季殷音气得五脏六腑都生痛。 她的随之哥哥究竟喜欢这个女人什么!!! 沈清芜眉眼弯了起来,“刚刚现学的。” “小欧,让人收拾收拾现场。思安,我们走。”她抛了个眼神给宋思安,便转身准备离开,忽而又顿住了身子,走到季殷音面前,“还有,画展这次展出来的画有一百零九幅,每幅画里的孩子,他们的信息我都有记录,待会儿我会让我的助理把这些资料传给你们学校。” “一个星期,我要看见你代表你们学校亲自到各个福利院给那些孩子好好道歉。” “你要敢不做,我就把你那些辣眼睛的东西全捅到季南淮那,让他来道歉。” “对了,还有你们大学对待这些困境儿童的态度,我也会一并捅到网上,让大家看看你们学校的校风校德,所谓的厚德明辨,不过如此。” “沈清芜!”季殷音已经失了理智,挥起手,只想抓烂这个女人的脸。 却被男人的大手抓住。 他的力度很大,钻心的痛从手腕蔓延,男人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红了眼眶,对上男人那双阴翳的眸子时,却不敢吭声。陆家二少,他哥哥这个朋友,她从小就有点怵他,他不仅仅是看着不好惹那么简单,她是见过他打人的,狠戾暴虐,可怕得让人发颤。 相比之下,她还是喜欢随之哥哥的斯文矜贵,即使对他们这些人冷淡了一些。 有句话说得好,禁欲是男人最高级的性感。 就在季殷音差点儿痛得站不直身子时,男人终于松开手。 “还想要手的话,你最好别碰她,不然,季南淮也救不了你。” …… 傍晚,京传的操场笼着夕阳的余晖。 朝气勃勃的学生们穿梭其中,三三两两,好不热闹。有赶着到食堂吃饭的,有抱着书准备提前到图书馆霸位置的,还有不少男生抱着篮球到球场挥洒汗水。 篮球场,观众台上,陆厌行、沈清芜、宋思安并排坐在最后一排位置。 “清芜,你真有她的不雅照?”宋思安忍不住问道。 球场上,似乎正在举行篮球赛,一个男生投了三分球,立即引来一阵欢呼声。沈清芜也站了起来,吹了个口哨。 毫不吝啬赞了句:“帅的!” 一旁的男人睨了一眼场上的男大学生,脸色顿时阴沉得不行。 她重新坐下来,看了宋思安一眼,“我讹她的。我根本不知道她有没有拍过这些东西,再说,我哪来的本事能弄到她的照片?” 宋思安比了个“6”的手势,“我都差点儿信了。” 沈清芜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篮球场上,随口应了句:“依着她那德性,难保没有把柄落在哪个男人手里。阴沟里总会翻船的,她自己当然会心虚。” “人性被你拿捏了。”宋思安叹了一句。 沈清芜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宋思安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姐妹,我约了人,先走了哈。你们……” 她望向面容冷峻的男人,拍了拍沈清芜肩膀,“你们多坐会儿。” 沈清芜挥挥手,目光依然追随着球场上奔跑的身姿。 正入迷之时,眼前一黑。 一只大手蒙上她双眼,随即将她往怀里带。 女人毛茸茸的脑袋被牢牢禁锢在男人胸前。 “不许看。” 男人的声音酸溜溜的。 第57章 “他们好看,还是我好看?” “放手,陆厌行。” 她要生气了。 细如葱白般的手指使劲掰着男人的手。 然而,毫无用处。 对于男人来说,这样的力度就像一只小奶猫落在他手,即使蹦跶着四条小短腿拼命挣扎,也挣不出他掌心。 “你说你不会看。” 男人谜一般执着于她的承诺。 “不看不看,我不看了。” 男人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却仍然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反而死皮赖脸地凑到她耳边,问:“他们好看,还是我好看?” 沈清芜:…… 男人听不见他要的答案,耐心告罄。 另一只手环上她细腰,不断收紧,直到两人的身体紧贴一起。 “不说?”语调轻佻,却满是威胁的意味。 沈清芜突然有种任人鱼肉的感觉。 失去视觉的她,全身的触觉变得异常灵敏。 男人身上好闻的味道灌进鼻腔,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后,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唇瓣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她的耳垂。 细小的电流在她四肢百骸里疯狂流窜。 她深吸一口气,哑着嗓音:“你好看,你超级无敌好看,你是天上地下四海八荒,138亿光年无垠宇宙中唯一的大帅哥。” 她的彩虹屁终于让陆厌行满意。 他松开了她。 沈清芜一下蹦出一米远,拉开安全距离。 她一边整理着被他弄乱的头发,一边不忘恶狠狠地瞪他。 陆厌行被她瞪笑。 她自以为凶狠的眼神在他眼中,简直不要太可爱。 “小阿芜。”他上前撩起她额边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然后问出心底的疑问:“你为什么不再画画?” 那天在她的画室,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已经觉得奇怪。 她今天的反应,更是不寻常。 她一直都很喜欢画画,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丢掉画笔。 沈清芜愣了一下,视线从陆厌行脸上移开,双手垂在身侧,手指微微蜷起。 她沉默的模样,让他心里莫名难受。 这一刻,他很想抱抱她。 他上前一步,手刚碰到女人的白色衬衫,一道冷冽的嗓音自她身后响起。 “清芜。” 陆随之快步走到沈清芜身旁,阴郁的目光对上陆厌行那双淡漠的眸子。 “陆厌行,看在爷爷的份上,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让我再看见你缠着清芜。” “她是你嫂子。我们的婚礼就在下个星期。” “你那些不该有的龌龊心思全都给我收起来。” 陆厌行双手插回裤兜里,耸了耸肩,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极尽嘲讽。 这种闲适又势在必得的姿态,让陆随之烦躁至极。 “你怎么过来了?”女人娇软的嗓音适时响起。 “知道你在这边,特地过来看一下你的画展,碰上小欧了,她说你在这里。” 话是对着沈清芜说的,可两个男人的眼神碰撞却一刻都没有停止。 “嗯,画展没了。”她的嗓音低低的。 听起来似乎有些小失落。 陆随之也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 他终于将目光移到女人有些恹恹的小脸上,伸手圈住她的肩,搂着她转身,边走边说:“明天我让程凯把这事处理妥当,赔偿和道歉一个都不能少。” 陆厌行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 拿了支烟咬在嘴里,随后拢着风,打火。 灰雾缭起。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泰密国总统府的娄将军,我要与他见一面。” …… 黑色的迈巴赫在下班高峰的内环里没有丝毫优势。 随着车龙缓慢移动。 陆随之单手握着方向盘,窗外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玻璃照进车内,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腕上,昂贵的名表泛着光泽。 身旁的女人一路沉默。 车厢里的空气似乎都凝着沉重的寒霜。 他的视线扫过车内后视镜,女人的脸隐在光影里,神情恬淡,美若一株暗夜里的玫瑰。 他永远猜不透她。 她的世界,那道门能随时关上。 而且,毫不犹豫。 不管他是否被关在门外。 一个小时后,车子终于停在沈家门外。 沈清芜低头解安全带。 “啪嗒”一声,扣子松开,正欲推开门。 手臂倏然一紧,她被男人重新按回位置上。 下一秒男人的脸靠近,沈清芜动作比意识更快。 她别开脸。 男人的薄唇从她脸颊划过。 触觉冰凉,她的眉头不由轻轻皱了皱。 金丝镜片下,那双一向清冷的凤眸瞬间蒙上一层森寒的冷锋。 他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额间青筋在昏沉光线下,隐约能看见,它在微微跳动。 “沈清芜!”声音低沉得可怖,男人的大手猛地钳住女人的下颚,掰着她的脸,逼迫她面对自己。 “陆厌行吻你的时候,你有没有像这样拒绝?” 话音刚落,“啪”——清脆的巴掌落下。 “陆随之,你闭嘴!”沈清芜红着眼,一瞬不瞬地怒视着他。 男人的头歪向一边,他顶了顶被打痛的那一侧脸颊。 冷冷睨着女人那张倔强的小脸,轻笑了一声,“沈清芜,别忘了你是我从沈德仁那里救下的,你的命是我的,你的人也是我的。” “把那些不必要的心思都收起来,好好当我的陆太太。” 说着,捏着她下颚的手收紧,再次俯身靠近…… “咚咚咚”一阵急速敲门声打断了男人。 他的唇离她不到一厘米。 他抬眸看着车外的人,终于松开了身旁的女人,回转身子,仿佛又是那个矜贵斯文的陆家大少。 沈清芜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子,摇下车窗。 琼姐先是恭敬地叫了一声“陆先生”,随后笑着说:“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小少爷一直吵着要找你呢。” 沈清芜点点头,推门下车,与琼姐一起离开。 往沈家别墅走的时候,琼姐往陆随之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问:“小姐为什么让我来找你?你和陆先生吵架了?” 沈清芜摇摇头,不愿多说。 待回到房间,她立马掏出手机,点开裴牧驰的头像。 “裴牧驰,昨晚让你查的那个人,查到了吗?” 第58章 她不是好人 【宝贝儿,你终于想起我了。】 裴牧驰发来一个掉珍珠的小萨摩表情包。 沈清芜:【别贫,说正事呢。】 裴牧驰:【行,我把资料发你邮箱。】 很快,她的平板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屏幕提示收到一封新邮件。 裴牧驰:【我的效率这么高,宝贝儿打算怎么谢我?】 沈清芜笑了一下,细白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打下一行字。 这时,聊天框里又跳出一条新信息。 裴牧驰:【宝贝儿怎么还在输入中?你小心翼翼地斟酌语句,该不会打算以身相许?唉,我也知道小爷的魅力大,宝贝儿难以抵挡很正常。别害羞,说吧,小爷今天心情好,也许一不留神就满足你。】 沈清芜抿着唇,面无表情地把刚才打下的文字全数删掉,然后重新编辑了一条新的信息,这才点下发送。 另一边,裴牧驰单手抱着手机坐在包厢角落。包厢里人声鼎沸,男男女女玩作一团,他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手机震动了一下。 沈清芜:【裴牧驰,你再阴阳怪气的说话,下次见面我把你的头都拧掉。】 紧接着是一个小奶猫被捏住命运的脖颈的动态图。 裴牧驰翘起唇角,右手举到唇边,吸了一口指间的烟,任由浓郁的尼古丁气息在胸腔里徜徉。 随后缓缓吐出灰白的烟圈。 “裴少。”他身旁的女伴靠了过来,声音发嗲。 裴牧驰熄掉屏幕,把手机反扣在面前的桌子上,这才睨了身旁的女人一眼,却没有开腔。 女人缠上他的手臂,媚眼如丝,嘴角含情,说出来的话更是大胆又直接:“很无聊?要不我们先走?去你家还是我家?” 裴牧驰带笑的瑞凤眼盯着女人的脸看了一瞬,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姿态颇是亲昵。 女人面露惊喜,顺势抓住他的手,暧昧地放在脸上蹭了蹭。 “不好意思,我从来不带女人回家。” “那我们去酒店?” 这时,笑意已经从男人脸上抽离,他抽回手,拿起手机,说了句:“我还有事,你们玩吧。” …… 沈清芜打开裴牧驰发过来的资料。 长盈希望与泰密国合作承包东南一带的路桥工程,项目部从年初开始已经和泰密国政府那边接触,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答复。 然而泰密国的势力盘踞,事实上全掌控在一个叫娄柏枭的男人手里。 他狠辣无情,杀伐果决。 明面上,他是泰密国总统府的将军,暗地里,东南一带的小国全被他手底下的军阀牢牢把控。 这个黑白通吃的男人才是关键。 资料最后,显示娄柏枭现在正在京州,前两天还曾在一个电视颁奖晚宴上出现过。 沈清芜快速对比了一下娄柏枭出现的时间段。 那个时间段上台领奖的是—— 洛莘? 沈清芜稍微有些诧异,但又很快释然。 修长的手指微微蜷起敲打着桌面,目光一直停在“洛莘”两个字上。 最后,她拿起手机。 洛莘接到沈清芜的电话时,最初是惊喜的。 只是,她没想到沈清芜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洛小姐,娄柏枭在京州。” 洛莘再次听到这个男人的名字,仍然禁不住一阵心颤,一股寒意从脚底冒出,迅速蔓延到指尖。 她镇定了几秒,才回:“沈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认识这个叫‘娄柏枭’的男人。” 沈清芜:“我没说你认识他。” 洛莘闭上了嘴,电话里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最终,洛莘还是抵不过这样的沉默,开口:“沈小姐,你想我做什么?” “我要见娄柏枭一面。” “你大可以亲自约他。” “不一样,洛小姐。” 沈清芜没明说,但洛莘在这个男人心里肯定不一样的,只有通过洛莘,她才有把握那个男人会愿意见她一面。 “沈小姐,我并不想再与这个男人扯上关系。” “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喜欢承人恩情吗?因为不好还。可是话虽如此,一旦我接受了别人的恩惠,即使再小,我也得双倍奉还。洛小姐,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残忍,最好的方式便是独善其身,既不施恩亦无需报恩。” “你帮我约娄柏枭,那我们之间便算是两清了,谁也不欠谁。” 洛莘握着手机的手微微抖动,她没想到曾经温暖过她的女人,今天竟然携恩求报。 看来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在强人所难,我做不到。”她忍不住指责。 “洛小姐,娄柏枭曾在颁奖宴出现,你知道吗?我相信,即使你不主动联络他,他也很快便会出现在你面前。” “你真的能一直躲着他吗?” 沈清芜继续循循善诱,“可是,如果你能帮我,我保证,只要你一日留在京州,他娄柏枭绝对动不了你分毫。” 一阵沉默过后,听筒里传来洛莘的声音。 “好。” …… 翌日,沈清芜一早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地接起来。 “小五,快看微博。” 梁子萋那大喇叭似的嗓门,让她眉头不由皱了皱。 “怎么了?”她嘟囔了一句。 她还没睡够呢。 “别挂电话,赶紧看一眼微博。” 沈清芜脑子仍然不太清醒,身体却听话地依着梁子萋的话,把通话缩小,然后打开微博。 悬在热度榜一的词条是: #陆家未来长孙媳才女人设翻车# 沈清芜稍微清醒了一些,随手翻了翻,发现是一个爆料号贴出她当年在京央美院的学分截图,上面显示的学分根本没有达到毕业的标准。 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就有所谓的校友爆料,说她当年在京央根本没有毕业,而是中途退学。 她微博里一部分粉丝也表示要脱粉。 【原以为是王者,没想到是青铜。】 【一切都是人设,该懂都懂。】 【难怪那天小姐姐在京传不愿当众画画,原来是水平不足呀。】 【该说不说,这样看来,小保姆的女儿还挺励志的。】 【期待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 【???楼上的,请问你的三观呢?】 【不是,人家有说过自己是才女吗?这算哪门子的人设崩塌?】 【先让子弹飞一会儿,期待反转。】 然而反转没等来,紧接着的爆料给了她致命一击。 有人信誓旦旦说她之所以没能顺利毕业,是因为参与了校园霸.凌,甚至连受害者验伤的照片都贴了出来。 几乎是一瞬间,全网铺天盖地的谩骂席卷而来。 她被口诛笔伐,骂的体无完肤。 原来沈羽窈挖的坑,在这里等着她。 第59章 “真的” 沈清芜第一次发现,她一直以来小看了沈羽窈。 当年的事发生后,陆随之立即抹掉所有痕迹,连沈德仁和章雅舒都不知道的事情。沈羽窈才回国多久?竟能把她大学里的事查得清清楚楚? 甚至连受害人受伤的照片都能弄到手。 她不由有些佩服她。 “小五?”手机另一头的梁子萋试探地叫了声,“你还好吗?” “我没事。”沈清芜表情平静地退出微博。 “你真的没从京央毕业?我为什么都不知道?” “嗯,最后一年我真的没修够学分。” “好,就算这个是真的,那那些造谣你霸凌的人我也不会放过他们,我马上让人发律师函。” “小七,那些照片也是真的。” 梁子萋一下就愣住了,沈清芜说的话,每个字她都认识,却根本听不明白。 “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能霸凌别人?我不相信。” 沈清芜:“只要你们相信我就行,放心,陆随之会让人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事影响不了我。思安那丫头一直在给我打电话,估计待会儿也会打到你那,你帮我把情况和她说一下,免得她担心。” 梁子萋一想也对,从小到大,沈清芜只要有事,无论她捅了多大的篓子,陆随之都会跟着她屁股后面帮她善后,确实不需要太担心。 她终于放下心,便开始骂咧道:“哪个阴险小人全网造谣你?这分明是往死里整的程度,要是揪出来了,老娘得抽死他。” …… 程凯给陆随之报告这些事情的时候,陆随之已经在网上找不到半点痕迹。 清冷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难得赞了一句:“你做的?挺干净利落的。” 程凯不解:“陆总,您说什么?” 陆随之皱眉,“网上的帖子不是你让人处理干净的?” 程凯思忖片刻,回道:“陆总,命令是两分钟前传达到公关部的,他们的动作应该没那么快。” 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 陆随之想。 而且他的能量足够强大,不仅反应快,而且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所有痕迹都抹得一干二净。 这人是谁,显而易见。 曾经,他是唯一为清芜处理麻烦的人。 现在,他有一种被人逐渐替代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那人比他做得要更好。 愤怒和不甘在他身体里翻涌,金丝镜片下的凤眼阴骘得让人一眼生畏。 “沈小姐呢?”他问。 程凯感受到自家老板的低气压,低头恭敬道:“她刚从沈家离开。” 陆随之打开抽屉,抓起其中一把车钥匙,“找人盯着,随时向我报告她的行踪。” 他知道她现在需要他,他必须尽快赶到她身边。 那件事……一直被她藏在心里。 她永远放不下。 …… 沈清芜从沈家离开后,回到了她在老城区的画室。 她一个人在那儿待了大半天。 期间电话响过无数遍,她觉得有点烦人,干脆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可是才两秒钟,大门突然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催眠自己什么也听不到。 很快敲门声停了下来。 下一瞬,“咔嗒”一声,电子门锁已被人解锁。 沈清芜瞪大眼看着站在玄关处的男人,“你偷看了我的密码?” “忘了告诉你,即使这种高科技锁,对于我来说同样没有难度。” 廊灯暗黄的光打在男人修挺的黑色西装上,光影将他骨相立体的深邃轮廓切割得近乎完美。 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里面的罐装啤酒相互碰撞,发出“当当当”的声响。 男人倚着门边,笑得吊儿郎当,“我猜你需要它。” 画室里除了主卧的套房家具一应俱全,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一张办公桌。 他们坐在落地窗前的羊毛地毯上,一人拿了一罐啤酒。 沈清芜拉开易拉盖,抿了一口,便将啤酒瓶放在脚边。 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 反倒是沈清芜先沉不住气。 她问:“你来这不是想问我曾经发生了什么事的?” 陆厌行转头看着她,“你想说吗?” 沈清芜看着窗外万家灯火,默了默,突然说:“我总在想,如果她还在,这里的万家灯火总有一盏是为她而亮的。” “她是个很简单,很朴素的姑娘。刚入学那会儿,大家背地里总揣测说我被金主包养,可她从来不会加入她们。她是从很偏远的小城考来京州读大学的,寝室里的人喜欢嘲笑她是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经常将她排挤在外。吃饭逛街从来不会叫上她。” “可是她真的对每个人都很好,那天在图书馆,她把唯一的一把伞让给我,理由是她的衣服不值钱,但我的衣服看起来就很贵,所以一定要好好保护。” 她很浅地笑了一下,“你说她傻不傻?” “她这么干净的女孩子,不该谈恋爱的,她最后被那个男人逼得跳楼。” “那天,她就那样从我眼前跳了下去。” “可是,我抓住了她。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最后还是只能看着她的手一点一点从我手里滑落。” “她就像个破败的布娃娃一样,随风坠落。” “你知道吗,她掉下去前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抱歉,要让你看见我如此不堪,希望不会吓着你’。” 她停顿了一下,拿起脚边的啤酒再次浅抿一口。 “我打了那个男人,你在网上看见的照片,是那个男人的。” “我的右手是那时受伤的,指骨折断,痊愈后我发现我已经拿不了画笔。” 男人眼里瞬间涌上浓烈的杀意。 沈清芜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拍了他一掌,说:“别这样,陆随之当年就把他的手脚都废了。” “小阿芜,你后悔吗?”他的嗓音有点喑哑。 “不后悔,那姑娘宁愿自己淋雨也要把伞让给我,我肯定得为她出一口气。” 想了想,她似乎在自我检讨,“但那时年纪小,还是冲动了一点,我应该把他往死里整的,打一顿便宜他了。” 第60章 取代太阳 窗外霓虹流动,光芒瑰丽,整座城市仿佛一颗美轮美奂的稀有宝石。 远处,寰实大厦楼顶的红色巨型标志仍然瞩目。那一带高端写字楼林立,奢华酒店会所,高档小区比比皆是。 而他们身处年久失修的破旧公寓,脚下是鱼龙混杂的老城区。 一街之隔,恍若两个世界。 室内没有亮灯,窗外流光映在女人秾丽明艳的小脸上,她的神情出奇平静。 毫无缘由的,陆厌行忽地想到了高傲的小兽躲回阴暗的巢穴独自舔舐伤口。 “那个男人,我不会放过他。”他说。 沈清芜侧目,对上那双浅褐色的眼眸:“他没有杀人,法律制裁不了他。连那女孩的家人都嫌自己女儿丢人,不愿闹大了事情,甚至她的骨灰,他们都没有领走。” 陆厌行:“你还有那姑娘的电话或者微信吗?” 沈清芜疑惑地看着陆厌行,默了一瞬,便拿出手机低头翻找,那个安静地躺在她通讯录里已经三年的号码,终于被她找了出来。 陆厌行看了一眼手机上她发过来的那串号码,勾起嘴角,笑容轻藐,“明天早上的头条别错过了。” 接着他又问:“对了,小阿芜,你是不是知道谁在针对你?” 沈清芜想,大概率也查不到沈羽窈身上。这事儿若由她来做,她也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转念又想,沈羽窈恨她,不就因为面前这个男人吗? 长得美的男人就是祸端。 心里来了气,她便曲起一只腿,踹了一下旁边男人的小腿。 “你自己查去吧。” 哪料男人动作极快,一下就抓住了她莹白精致的脚踝。 光滑细腻的玉足被他捏在掌心细细把玩,精致可爱的脚趾因着他的触碰微微蜷了一下。 男人眸色渐黯,锋利的喉结轻滚。 女人挣了挣,没挣开他的束缚,小脸涨的通红,“陆厌行,你别发情。” “嗯。”低沉的嗓音从喉间溢出。 男人手下的力度却骤然收紧,沈清芜硬生生被他拖拽到怀里,他扶着她的细腰将她抱到腿上。 一只手捏着她后脖颈的软肉,仰头便去寻她的唇。 香甜的气息带了丝丝酒气,靡丽诱人。 他像被女妖引诱的途人,放弃抵抗。 沈清芜感受到他坚硬的欲望。 但出乎意料的,他的吻小心翼翼,温柔如山涧流淌潺潺清泉。 真的……不带半点色意。 陆随之站在老城区的闹市中,黑色宾利泊在身后,面料高级的手工西服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 男人英俊的脸庞,天生的矜贵气质,引得不少路人侧目。 “陆总,找到了,沈小姐的车停在一条小胡同旁。” “她人呢?” 保镖咽了咽口水,小心回答:“暂时还没找到。” “废物!”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见屏幕上那串数字,心里不由生起一股嫌恶,直接挂掉。 但电话一遍遍的响,似乎较着劲,誓不罢休。 他烦不胜烦,“许恬,我说过以后都别来找我。” “陆总,夫人她刚刚晕倒送进了医院。” 陆随之赶到医院时,王曼还没醒过来,许恬在床边悉心照料。 他没有走进去。 陆应元比他晚一步到医院,看见儿子立马上前甩了他一巴。 “你妈今天因为那丫头,被圈子里的夫人们嘲笑。” “你说你招惹的什么女人?大学毕不了业,还学人霸凌?我陆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这些肮脏事都是你在帮她压下来的吧?你告诉我,她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别一会儿蹦出一个,不然连我也得被气进医院。” 陆随之的发型被打乱了,几缕发丝垂在额前,“爸,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没人在意丑闻的真相。夫妻是一体的,最近你和那丫头丑闻层出不断,对于你以后掌权陆家百害无一利。” “我已经在约娄柏枭了,我一定会拿下那份合同。” 陆应元看了他一眼,“他愿意见你?” 陆随之默了默,“还没有。” …… 隔天早上,沈清芜再一次被梁子萋的电话叫醒。 她的嗓音依旧激扬。 “姐妹,你打渣男竟然不叫我?” 渣男? 沈清芜迷迷瞪瞪的脑子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只听梁子萋继续说:“那丫的混蛋,他竟然掰断你的手指!我记起了,有段时间你手受伤,就因为这个事对吧,你这家伙还瞒着我说是摔的?” 她的声音气愤又心疼。 沈清芜终于想起昨晚陆厌行让她别错过今天的头条,她温声哄了梁子萋好一会儿,才将她哄好。 挂了电话后,她便拿着手机刷起来。 当年的事情,所有细节都被人翻出来挂在网上。 那个男生PUA那姑娘的聊天截图,他在各种PUA群里炫耀的截图,就连她的死亡也似乎成了他的功勋章。 最后是那晚她在校门外的小巷里袭击男生的视频,打架的细节一清二楚,包括她被他硬生生掰断指骨。 紧跟着男生的各种信息曝光。他被疯狂网暴。 早上九点零一分,官媒发表了一篇文章,总结了恋爱期间各种PUA行为,呼吁女孩子一定要擦亮双眼,遇见这样的男生一定要逃。 文章末尾,它写道:“当绝望地看不见太阳时,请你回头看一看,黑暗中,友情闪耀的光芒足以取代太阳。” 并且@了她的微博。 这……等于官方在为她辟谣?? 很快,她的微博再次涨了一波粉。 【六月飞霜,我家女神终于沉冤得雪。】 【嗐,就没人觉得女神打架很帅?】 【我为女神痴,我为女神狂,我为女神哐哐撞大墙。】 【我宣布,我对女神的爱此志不渝,终身不脱粉。】 陆厌行的信息便是这时进来的:“看见了?” “你怎么做到的?” 那些聊天记录都在他们的手机里,那姑娘的手机和微信早就注销了。还有视频,看起来像是卫星定位的视频。 陆厌行:“你猜。” 沈清芜仔细想了一下,便回过神。 他是CMU的高材生,尚未毕业已经开始创业,并且成绩斐然。 要恢复这些数据,也许对陆厌行来说不难。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她解锁屏幕。 洛莘:“今晚八点,朗悦别墅。” * 朗悦别墅停车场。 最新限量款的黑色柯尼塞格在一众豪车中依然亮眼。 “不是约好了八点?”陆厌行睨了一眼副驾上的男人。 季南淮慵懒地靠在黑色的皮质座椅上,指间松散地夹了根烟。 “嗯,那男人阴晴不定,谁也保不准他什么时候会改主意。” 把烟从嘴边移开,往窗外掸了掸烟灰。 蓦地,他蹭的一下坐直身子,扒拉着玻璃窗,惊叹:“卧槽,陆二,你未来嫂子果真神通广大,怎么在哪儿都能见着她。” 第61章 娄柏枭 陆厌行眉心跳了跳,抿着唇角瞥了他一眼,这才将视线移向车外。 无需刻意寻找,他的目光已然落在女人被黑色旗袍包裹的婀娜身段上。 事实上沈清芜穿的算不上传统的旗袍,而是国内一年轻设计师的品牌,糅合了时尚与国风,哑光的绒面质感搭上领口的蕾丝暗纹,高级端庄又不失妩媚。 裙子是量身定制的,完美贴合她曲线诱人的身材,嫩白的长腿每走一步,细软的腰肢轻摇慢摆,很是诱惑。 长卷发整齐地盘在脑后,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脖子上没有任何装饰,小巧的耳垂上却缀着夸张的叶子形细钻耳坠,脸上妆容精致明艳,美得有点不真实。 人间富贵花大抵如此。 她并没注意到他们这一边,与另一女孩儿匆匆走进别墅。 陆厌行只觉那女孩儿有点眼熟,却也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不是我们约的八点?为什么她们能进去?” 他撩起眼皮,斜了一旁的男人一眼,眼里全是对他能力的质疑。 季南淮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也许她们插了队?” …… 朗悦别墅是京州最神秘的一处销金窝。 听闻百年前由一位海外华侨回国后所建,专供与之生意往来的同伴在此玩乐。 时日渐长,慢慢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一个名副其实的三不管地带。 不仅仅是赌桌上每场数以千万的博弈,里面还有着各种想象不到的刺激玩乐。听说一年里有不少人在里面玩脱的,连性命都丢了。 金碧辉煌的长廊,侍应生在前面带路。 高跟鞋压着地板,沈清芜一步一步踩在昂贵的高级地毯上。 忽地,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落在后面的洛莘。 她脸色有些苍白,步子越挪越小。 沈清芜不得不走上前,握住她冰凉的手,用力捏了捏,安慰道:“别怕。” 大约是手心传来的温暖,让洛莘感觉稍稍安心。 她深吸一口气,说:“这儿是娄柏枭在京州的老巢,沈小姐,你记住千万不能惹恼他。” “他……他比你想象中要可怕。” 沈清芜眨了一下眼,笑得狡黠:“洛小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惹怒他,并且带着你全身而退。” 直到看见娄柏枭,沈清芜才有点理解洛莘为什么这样怕这个男人。 原以为像娄柏枭这种军阀出身的人,身上多少会带点匪气,然而眼前的男人穿着周正修挺的英式西服,看上去很瘦,眉眼秾艳深邃,皮肤苍白得像个病人,完全看不出长期生活在东南那一带的痕迹。 这种诡异的反差让她也不禁汗毛倒竖。 她压了压心神,开口:“娄将军。” 长方形的牌桌上,男人右手玩着扑克,手骨修长,指间一枚银戒泛着冷光。他身旁站着一男一女,两人都留着极短的寸头,穿着同款的军绿色背心,手臂上纹着一个类似符咒的奇怪纹身。 看起来像是他的打手。 听见她的声音,男人抬起眼皮,黑发掠过高挺鼻梁,头顶奢华堂皇的水晶灯光线耀目,白炽的灯光打下来,男人漆黑眼眸里是压不住的冷厉。 只一秒,这样带着压迫感的视线便从沈清芜脸上移开,落在洛莘清冷而脆弱的小脸上。 沈清芜发现,洛莘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抓住她的手也变得僵硬,仔细看,还能看见她双唇在微微颤抖。 娄柏枭似乎笑了一下,这才移开目光。 “我知道沈小姐是代表陆家来谈生意的,可是我这人,从来不和女人谈生意。” “娄将军,”沈清芜松开洛莘,径直走到牌桌对面,毫不客气地坐下,“首先,我并不代表陆家。” 娄柏枭抬了抬眉梢,“哦?” 沈清芜笑了一下,说:“而且,我不是来和你谈生意的。” 娄柏枭似乎来了兴致,放下手中的扑克,左右手交叠,拇指慢慢转动着指间的银戒,冷淡的视线终于停在对面女人那张美艳的脸上。 “那沈小姐想和我谈什么?” “我想和你打一个赌。” 沈清芜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娄柏枭身旁的男人突然瞪了她一眼,嘴里飙出一句泰密语。 虽然她听不懂,但她肯定,他在骂她。 大概骂她不识好歹? 娄柏枭眯了眯眼,声线轻慢:“沈小姐谈生意的方式还挺有趣的。” 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森然,“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娄将军,生意你始终都要做的,陆氏绝对是你最佳的选择。既然你迟早会和陆氏合作,那我与你的打赌只当调剂一下你在京州无趣的生活?” “你没有任何损失,只当看个热闹。” 娄柏枭盯着她,那眼神似在考量。 “你想怎么赌?” “那……” 没等沈清芜说话,他又继续说,音调咬得颇玩味:“沈小姐,我的赌注只接受一样东西。” “什么?” 她望向男人,只见他眼里似有火簇跳跃,看起来神情平静,却似一头蠢蠢欲动的野兽。 就像嗜血的吸血鬼,看见血液一般。 眼里藏着一种隐秘的,难言的雀跃。 “你的命。” “沈小姐,我的赌桌上,只以性命为赌注。” “你确定,你真的要赌吗?” 沈清芜愣了一下,抿着唇角不说话。 第62章 “怎么赌” 她很想骂一句变态。 大变态。 然后一脚将他踹回东南老家。 “娄将军,这是京州,可不兴做违纪犯法的事儿。” 娄柏枭蜷起食指敲了敲桌面,他身旁的男人立刻从身后的酸枝置物架上取下一个长方形的雕刻木盒,双手捧到他面前。 苍白泛着青筋的手从盒子里捏起一支雪茄,视线微垂,右手握着雪茄剪将茄帽一点点剪掉。 慢条斯理却又小心翼翼的动作,仿佛正在进行一台柔韧有余的解剖手术。 想到这,沈清芜心里不由打了个寒颤。 回神时,男人已经将手中的雪茄点燃,冒起灰蓝色的气雾。 棕色雪茄被扣在食指下,移到唇边,娄柏枭视线重新回到对面女人的脸上,微眯着眼,缓缓吸了一口。 烟雾悠悠,人影逐渐变得模糊。 “在我这儿玩乐的,无非你情我愿,愿赌服输罢了。”他的嗓音多了几分磁性。 “诚如沈小姐所言,陆家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我娄某做事并不太看重利益。” “钱我不缺。” 他皮肉轻扯,笑容带了几分阴森,“有趣的事比能让我赚钱的事更吸引人。” “只有赌注足够大,这才是一场有趣的游戏。” “沈小姐,你说是吗?” 沈清芜尚未说话,她身旁的洛莘已经按捺不住,小声劝道:“以性命为代价换一份合同不值得,沈小姐,别答应。输了他真的会杀了你。” 室内静谧无声。 娄柏枭耐心十足,戏谑的眼神笔直地落在沈清芜身上,似乎看人矛盾挣扎也是一种乐趣。 “怎么赌?” 娇软的嗓音响起,语气却是平淡的。 洛莘瞳孔微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沈清芜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而且她马上就要结婚了,未来夫家更是财富惊人的大家族。 还有什么能比性命更重要? 她看着那张精致昳丽的侧脸,女人的神情很淡,抿紧的唇角似有浅淡的笑意。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她在女人的脸上看见了一抹隐秘的雀跃。 转瞬即逝。 洛莘不由怀疑是否自己看花了眼。 “德州扑克?”沈清芜又问了一句。 既然她本着打赌的意愿而来,来之前自然已经慎重考虑好于她而言胜率最高的项目。 德州扑克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会儿功夫,她甚至稍微想了一下,如果她真输了,娄柏枭打算怎么噶了她。 娄柏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吸了一口雪茄,缓缓吐息,朝着一旁的寸头女人点了点头。 女人拿出一个遥控,按了几下,他们左手边的墙上便从高处落下一个超大的显示屏。 屏幕上的画面被分成两半。 似乎是从两个监控里传输回来的图像。 第一个监控里,只见一个巨大的笼子里关着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他抱腿坐在一角,笼子中间一只灰白色的绵羊来回走动,似乎很是烦躁。很快,笼子一端开了一道小门,一只斑纹漂亮的老虎昂首走进笼子,它在男人与绵羊之间不停徘徊。忽地,它一口咬住男人的脖子甩头撕咬起来。 血腥的场面让洛莘霎时干呕起来。 沈清芜苍白着一张小脸,视线移到第二个视频上。 另一个视频的地点似乎在一处奇怪的建筑里,空间非常巨大,楼高共两层,镂空设计,二层是一环形跑道,分别有四个延伸出去的长形露台,从露台上往下看,一层是一个直径约莫三米的大熔炉。 这时,环形跑道的四个出入口分别飙出四辆跑车,各自朝着四个露台的方向狂奔。 转眼功夫,最终四辆车皆由于刹车不及直冲入一层的大熔炉里。 熔炉瞬间爆起一团巨大的火花。 “沈小姐喜欢哪个?” 沈清芜眯了眯眼。 娄柏枭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开始有点理解洛莘为何如此怕他。 “赛车吧。”她说道。 相比喂老虎这种二选一的被动选择,她更喜欢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提醒沈小姐一句,千万别太早刹车,最后留下的车辆,距离必须离露台边缘最近,才算赢。” “还有,别想着投机,最后到达的车辆同样需要付出代价。” “好。” 娄柏枭率先起身往外走,他的两名打手立马跟上,沈清芜与洛莘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搭乘走廊尽头的电梯到达地下负一层后,他们来到其中一扇漆黑的门前,房门上挂着一个金色牌匾,写着111的字样。 沈清芜猜测这是类似于VIP包间的房间。 推门而入,她发现这是一处室内观赏台,面向赛车场的那面墙是一整面玻璃帷幕,站在这个位置前便能俯视整个跑道。 刚才的视频没有拍下这个赛车场的全景,事实上,这栋建筑共有三层,他们所在这一层便是第三层的VIP观赏区。 从这儿看,整个赛车场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环形车道旁是高高的看台,那里已经坐了不少观众。 别墅地下竟隐藏着一个大型赛车场,这是沈清芜万万没想到的。 她站在玻璃帷幕前,看着下一层看台上狂热的观众,不禁喃喃出声:“他们都是什么人?” 娄柏枭站到她身旁,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 “一些老友,也有一些特意到此猎奇的人。” “那参与那些玩命游戏的呢?” “大部分都是一些不太乖的家伙。” 沈清芜秀眉微微蹙起,这句话的意思,直译过来就是,这是娄柏枭动私刑的地方,顺带借此取悦与他有共同嗜好的友人。 这已经不能用变态来形容。 简直就是魔鬼。 这时,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来到她面前,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沈小姐,下一场比赛即将开始,请您到预备区挑选车辆。” …… 陆厌行坐在车里反复看着时间。 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我觉得她会出事。” 他这边能查到娄柏枭的资料不多,但他三十岁扶持泰密国新皇夺位,成了总统府的将军,短短一年时间,手下军阀的版图已经延伸至大半个东南地区。 这样的人,胆识头脑手段远超想象的可怕。 季南淮睨了一眼紧闭的别墅大门,“沈小姐是陆家的人,在京州,即使娄柏枭再嚣张,也不会为难她。” 话音刚落,车门发出砰的一声响,驾驶位上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他“啧”了一声,食指微曲,把手中的烟弹掉,推门追出去。 “陆二,娄柏枭养在别墅的打手不可能让你私自进去。” 男人边走边脱下黑色西服,松散地挂在臂弯,语气淡漠:“那就硬闯。” …… 第63章 “有趣” 洛莘站在玻璃帷幕前,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赛道四个出入口上。 她不知道沈清芜在哪一条赛道。 她甚至觉得沈清芜活着离开这个死亡赛道的几率是零。 她注定无法从娄柏枭身边逃掉。 “洛莘。” 身后男人的嗓音像幽灵,洛莘感觉脚腿肚都在打颤。 “过来。” 洛莘深吸一口气走到身后的真皮沙发前,在男人身旁坐下。 “飞了那么久,该回家了。” 洛莘视线低垂,交叠在腿上的双手暗暗使力,左手背上全是掐出来的月牙印。 忽然,门外一阵骚乱。 寸头男人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话后,凑到娄柏枭耳边用泰密语一阵嘀咕。 只见娄柏枭点点头,寸头男人便径直走到门边,唰一下打开门。 洛莘看见走廊上躺着不少打手,似是受了重伤,一直倒地呻吟。正当她疑惑之际,两个十分眼熟的男人闯入视线。 他们身上同样挂了彩,身上的衬衫已经皱巴巴的,脸上有斑驳的血迹,分不清是他们的还是别人的。 她很快认出他们。 “陆先生,季先生。”她又惊又喜。 “小阿芜呢?” 陆厌行眼眶微红,面容笼了一层阴霾,阴翳可怖。 “沈小姐她……” “陆二少,季少,原来你们着急见我是为了沈小姐?”娄柏枭长臂伸展,身子往皮质沙发里懒散靠着。 “但我怎么记得沈小姐是陆大少的未婚妻?” 陆厌行突然弯身,一把拽住娄柏枭的领口,将他整个人压在沙发上,嗓音狠戾:“娄柏枭,我再问一遍,她在哪?” 寸头打手意图上前,却让娄柏枭举手制止了。 “沈小姐在四号赛道,比赛准备开始了,你可以在这儿观赏整场赛事。” 季南淮大步跨到落地玻璃前,只看了一眼脸色立变。 “陆二,是传说中的死亡赛车。” 陆厌行手劲收紧,威胁道:“把她叫回来,立刻,不然我把这儿铲平了,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娄柏枭唇角微微翘起,秾丽深邃的双眼闪烁着异常的光,“迟了,已经开始了。” …… 沈清芜挑了一辆GTR,弯身坐进车里,脑袋忽然变得混沌一片。 眼前只有那扇紧闭的闸门。 场外耀眼的光从闸门底下缓缓入侵。 踩油门,挂挡,后轮胎空转,跑车发出刺耳的轰鸣声。 闸门升至一半刚好足够车辆通过时,蓝色GTR如利箭般弹射而出。 整条赛道不算长,唯一的难度是计算刹车的时间。 沈清芜脑里这时只剩下前方的路。 她要赢。 近一点。 再近一点。 不能急。 一点都不能错。 最后,她感觉车子似乎已经快要飙出露台,眼前豁然开朗。 凭着直觉,她踩下刹车,闭上眼,静待最后一刻的结果。 一秒,两秒,三秒……她缓缓睁开眼。 她还活着。 难言的兴奋蔓延至四肢百骸。 脑袋里飘飘然的,竟有一种重生的快感。 推门下车,她发现车头已然悬空,摇摇欲坠,随着她下车的动作,车身重量发生变化,发出一声岌岌可危的“吱呀”声。 看台上似乎有欢呼声,掩盖在一片谩骂声中。 既有赛事,自然有人下注,估计谩骂的人便是押错注的那一拨。 除了她,其它三辆车亦都刹停了车,但都停在一个较远的距离。隔壁露台上来了几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上前打开车门,将人硬拽离开。 刚才的性感美女再次来到她跟前,恭敬地为她引路。 走回包间的那一段路,她感觉自己走出了咘咘往日高傲又漫不经心的步姿。 然而,她的兴奋和小得意在看见陆厌行的一刹,瞬间化为乌有。 像只斗赢了的孔雀,还没来得及展屏便要夹起尾巴。 “沈清芜。”他咬牙切齿,似乎恨不得每个字都在他齿下细嚼千百遍。 “我说过,你要的,我都会争。” 沈清芜低下头,这会儿倒是不敢太硬气,声若蚊蝇似的:“你争你的,我争我的。” “你就这样不怕死?”男人嗓音喑哑,带了丝颤音。 沈清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陆厌行浅褐色的眸子里蕴满怒气,眼尾因着激动染了一抹红。 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害怕,即使看见她毫发无损出现在面前,他的手脚依旧虚软使不上力。 她的车头冲出露台那一霎,他甚至做好了追随她而去的准备。 前提是,先将眼前的娄柏枭拆皮剔骨。 “沈小姐,我很欣赏你。”娄柏枭打断他们,坐在沙发里,掀眼皮看她,“我们很像。” 沈清芜皱眉。 她才不要像大变态。 “我们不可能是兄妹。” 娄柏枭微怔,旋即低低笑了起来。 “我倒是有个妹妹,一直养在淮城宁家,听闻要和陆二少联姻?” 陆厌行面无表情:“不是。” 娄柏枭也不在意,耸耸肩说:“那便是我消息有误。” “愿赌服输,合同我已经让人拟好,只是沈小姐,这份合同你希望我和谁签?” 言毕,沈清芜感觉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她身上。 她垂下羽睫,视线落在桌面的合同,淡声开口:“陆随之。” “他会带着合同来见你。” 所有目光齐刷刷的,又从沈清芜脸上移到陆厌行那张极不耐烦的俊脸上。 娄柏枭笑得玩味,“有趣。” 沈清芜拿起合同,又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便要告辞。 她看向洛莘,伸出手,轻声说:“洛莘,我们走。” 洛莘立即上前紧紧牵住她的手。 “慢着。”娄柏枭慢悠悠地说,“洛莘留下。” 冷沉的嗓音落下,洛莘便僵在那,血液仿佛一瞬被抽干,小脸煞白,硬是不敢抬步。 “娄将军,我答应了洛莘会带她离开。”沈清芜迎上娄柏枭阴沉的目光。 “你确定你能带她走?” “砰”—— 大门猛地关上,寸头女人抱臂守在门口,歪着脖子,看向沈清芜的眼神直勾勾的,忽地,她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 “我确定。” 陆厌行额间碎发微垂,挡住凉薄的眼,双手插兜里,姿态懒散,嗓音却沉甸甸的。 第64章 “端了” 季南淮咳了一声,“我也确定。” “哦?”娄柏枭睨了他们一眼,“凭你们两个?” 季南淮拧起眉,有些不满,“两个?真计较起来,我兄弟俩随便一个也能把你端了。” “那就让我的人陪二位玩玩?” 娄柏枭刚要下令,寸头男人的对讲机突然传出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用中文说道:“不好了将军,来了很多特种兵,他们正在破门。” 娄柏枭哼笑了一声,“原来搬了救兵?” 季南淮挑眉:“就许你人多不成?公平公正懂不懂?在咱这土地上,还轮不着你横。” 娄柏枭眯了眯眼,季南淮却忽然变脸似的勾上他肩膀,嬉皮笑脸的,“我说兄弟,女人而已,没必要为了她,伤了咱两国交情,对不对?” 娄柏枭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让他们走。” 沈清芜牵着洛莘率先走出房间。 陆厌行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抹曼妙的身影。 季南淮撞了一下陆厌行的手臂,嗤道:“瞧你那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爹妈遗弃。” “滚。” 季南淮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又叹了句:“夏老调兵果真神速。” 五分钟后—— 别墅门外。 两辆军绿色大卡停在路边,横在大门正中央的是一辆黑色埃尔法。 身形颀长的男人正倚着车门抽烟,廓形利落的白色休闲西服衬得他容色清隽,举手投足,一贯洒脱风流。 瞧见女人从别墅走出来,便把嘴里的烟扔地上,手工皮鞋踩上未灭的烟头,碾了碾,拉开车门,沈清芜带着洛莘弯身上了车。 男人回身往陆厌行他们的方向望去,略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即弓身上车离开。 季南淮微微眯眼,“沈小姐什么时候和裴老四扯上交情的?裴老四都为了她向裴老要兵了,这交情看来深厚着呀。”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陆厌行:“你以前总揪着她瞧?” 季南淮悻悻摸了摸鼻子,“偶尔,偶尔而已。” 说着侧目看了一眼身旁脸色阴沉的男人,又看了看埃尔法渐渐缩小的车尾灯,语气认真:“仔细想想,裴老四倒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裴家一早就交到了他大哥手里,没有乱七八糟的争权烦恼。况且他是老幺,全家都将他捧在手心宠着,裴夫人更是个贤淑善良的女人,女人嫁给他,大概没有那些鸡毛蒜皮的婆媳困扰。” “说完了?” 陆厌行斜了他一眼。 季南淮一脸无辜:“说完了。” “还不走?” 他们刚走出别墅,路边再次陆续驶来两辆军绿色大卡。 大卡停稳后,从车子上走下一个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信步来到他们跟前。 “厌行少爷。” “王秘书怎么过来了?” “夏老将军不放心您,让我过来瞧一眼。” 陆厌行回头看了一眼别墅,削薄的唇翕合:“把地下的东西都端了。” …… 埃尔法车厢里。 “宝贝儿,我是不是很准时?” 沈清芜:“裴牧驰,我让你报警来着,你怎么找了你爷爷?” 裴牧驰坐在她对面,长腿交叠,一双瑞凤眼笑意盈盈。 “老爷子退了下来,闲得慌,我找点儿事让他忙活忙活。” 目光落在她捏在手里的文件袋,又问:“合同到手了?” “嗯。”沈清芜将手中的文件抛过去,“许恬那交给你。” 裴牧驰接过,“TeXaS HOld’em?” 他以为沈清芜与娄柏枭玩的是德州扑克,哂笑一声,“也对,他要赢你应该不容易,连续两年的亚太线上巡回赛你都拿了个冠军。” 沈清芜睫毛轻颤,抿了抿唇,没吱声。 洛莘瞄了沈清芜一眼,又默默垂下头,宝蓝色的绸面裙子被她双手抓出一道道皱褶。 “洛莘,我帮你物色了一位保镖。”沈清芜注意到她的情绪,轻声说,“是裴先生帮忙搭线的,刚从特种部队退役下来,有他保护你,娄柏枭接近不了你。” 洛莘动容地看着沈清芜,鼻头有些酸涩,十九岁时,她父亲为了还赌债将她骗到东南一带卖给了人贩子,是娄柏枭买下了她。当时的娄柏枭还没成为总统府的将军,只是一个边野军阀首脑,她在他身边待了一年,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逃回国,远远逃离这个魔鬼。 没想到只是短短两年,他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泰密国的将军。 她差点儿以为她再也逃不出他的掌控。 “沈小姐,裴先生,谢谢你们,我……” “不用谢我们,这只是我与你交易的一部分。” …… 黑色埃尔法在沈家门外缓缓停下。 沈清芜准备下车。 裴牧驰盯着女人纤细单薄的脊背,突然问了句:“你确定要这样做?如果他……” “没有如果。”沈清芜背对着裴牧驰,手顿在车门拉手上,“我了解他,没有如果。” 话落,她推门下车,走进沈家,不一会儿,二楼某扇窗户亮起微黄的灯光。 裴牧驰收回视线,淡声吩咐前头的司机:“开车。” 沈清芜到家后,先是在浴室卸妆泡澡,走出浴室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房间里蓦然多了个人。 梳妆台前,沈羽窈背对着她站在那儿,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泡泡袖的欧式宫廷风睡裙,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粲然一笑,和她打招呼:“姐姐。” 沈清芜皱眉,目光落在她手中那串蓝钻项链上,声音凝了一层寒霜。 “没经过主人同意擅自动别人的东西,沈羽窈,你的家教呢?” 沈羽窈扯了扯唇,似乎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说:“从小到大,无论随之哥哥还是厌行哥哥,他们对姐姐都很好呢。刚刚随之哥哥在家里等了姐姐一晚上,看样子他还为了网上的事很担心你。” 沈清芜不想听她阴阳怪气,沉声命令道:“把它放好,然后滚出去。” 沈羽窈垂眸看了一眼项链,才将它重新放回盒子里。 “那是厌行哥哥回国前特意拍下的,对吧?” “我在他住的公寓里见过,原来是为了送给姐姐的呀。” 第65章 呵,男人 沈清芜乌黑的瞳仁一凛,眯着眼打量沈羽窈。 那是一张养尊处优的脸。 白皙的肌肤在微黄的光里泛着细腻的光泽,眉眼弯起来,说话时整张脸庞很是生动。 有点像耀武扬威的……母狮子,她想。 “对了,姐姐还不知道吧,我所读的高中恰巧也在匹兹堡,与厌行哥哥的大学在同一个城市。” “这几年我一个人在国外,一直都多亏了厌行哥哥照顾,他虽然表面看着很凶,不爱搭理人,但对我还不错,我想也是因为姐姐的原因吧,毕竟厌行哥哥小时候就和姐姐很要好。” “呵。”沈清芜笑了笑,“不然呢?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对你好?你们以前很熟吗?” 沈羽窈噎了一下,垂着眸,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模样楚楚可怜的。 “说完了吗?说完滚出去。沈羽窈,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手段知道陆厌行在国外的行踪,但别把你的蓄谋已久当成缘分注定,我这人性子直,会忍不住拆穿你的。” “你要喜欢陆厌行,你他妈给他表白去,别在我面前絮絮叨叨。” “姐姐这是吃醋了吗?其实我只是想和姐姐聊聊天。”沈羽窈顿了顿,又说:“不对,姐姐这是还没原谅我吧,所以才会对我有着这样大的敌意。” “我不是有心那样说你和赵阿姨的,只是我那时年纪小,很多事情不理解,把气撒在你们身上。” “其实不对的是爸爸,你们没错。” 沈清芜盯着她的脸,骂道:“你有病吧?什么叫我们没错?我妈妈才是受害者。” 这话有歧义,听起来仿佛她妈妈才是第三者。毕竟没人会用“你没错”来形容被人抛弃的原配。 但妈妈即使被背叛,也从不找他们麻烦,更不会哭哭啼啼挽留男人,她留在乡下努力生活,一心陪着他们姐弟长大,像她这样好的女人,沈德仁不配得到她的爱。 “而且,犯错的人不止沈德仁一个,章雅舒犯的错,是你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能带过的?” “还有,我不傻,无论是你在网上弄的那些小动作,还是暗戳戳炫耀你与陆厌行的关系有多亲密,都影响不了我。清者自清,真相总会有见光的那天。” 她将沈羽窈撵出房间。 “砰”——房门重重关上。 沈羽窈瘪了瘪嘴角,委屈地转过身子。 表情在完全转过去的那一刻,沉了下来。 真的完全影响不了吗? …… 沈清芜躺到床上的第一件事,便是从微信里找到陆厌行的头像。 他的微信名字只有一个单字母“X”。 微信是昨晚他让她发那姑娘电话时加上的。 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早上那句“你猜”。 呵,男人。 在国外玩的挺花的。 下一秒,她直接删除拉黑一条龙。 随后,她从通讯录里翻出许恬的头像。 将这两天陆随之发给她的微信,截图一遍,反手给她发了过去。 十分钟后…… 沈清芜的手机接连震动了几下。 Tina XU:【沈清芜,你什么意思?】 Tina XU:【你在炫耀什么?炫耀随之对你有多好是吗?】 Tina XU:【呵,我不会上你当的。】 沈清芜:小奶猫歪头歪脑无辜问号脸.ipg 沈清芜:【不好意思,想发在闺蜜群来着,没想到发给了许秘书。】 沈清芜:【糟了,时间也过了,撤回不了。】 许恬:…… 她不停翻着聊天记录,忽地把手机狠狠摔到一边。 原来这个冷淡至极的男人,是懂温柔的。 只是他的温柔和体贴全给了另一个女人。 昨天早上,沈清芜的黑料被曝出来后,他一连发了好几条安慰信息给她。 但那个女人根本不理睬。 即使这样,他依然觍着脸往她跟前凑。 昨晚陆随之发的最后一条信息是:【清芜,大半天了,我找不到你很担心,妈她进了医院,我先过去看看她。你愿意理我的时候,再回我信息,但别让我担心太久好吗?】 他还会道歉,他说:【清芜,那晚是我不对,是我太激动,太嫉妒,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乖,别生气了好吗?】 直到今晚十一点,他还在一厢情愿地给她发微信:【清芜,我不能等你了,妈让我到医院一趟,明天我再给你电话。】 由始至终,沈清芜没有回过他一条信息。 他是京州最矜贵的公子哥,他在她心中是骑着白马的王子,他怎么能如此卑微地去舔另一个女人? 许恬嫉妒得快要发疯。 为什么她努力了这么久,似乎还是原地踏步,从没感受过他半点的温柔? 隔天,沈清芜起床后,难得在家里吃了个早餐。 琼姐眼见她心情不错,脸上似乎一直勾着抹浅淡的笑。 开口打趣道:“小姐心情不错?” “嗯。” 沈清芜舀起一小勺小米粥,放到唇边轻轻吹了吹,这时听见琼姐笑着说:“是因为与陆先生的婚礼快到了吗?” “嗯。”她随口应道。 琼姐也很替她开心,俩人聊了一下,她说起沈德仁的近况。 “最近先生和夫人好像经常吵架,奇怪的是,先生的心情却好像特别好。” 沈清芜愣了愣,看来她让裴牧驰抛出的鱼饵足够吸引,鱼儿那么快就咬勾了。 “我知道了,对了,琼姐,我今晚不回来吃饭。” …… 沈清芜吃过早餐后,上楼换了一身衣服,便匆匆出了门。她先到花店亲自挑了一束白色的香水百合,才驱车来到医疗中心。 医疗中心的护士大部分都认得她,知道她是陆家的未来儿媳,所以当她到前台查询王曼的病房时,她们很是殷勤地把房号报给了她。 她抱着花束往王曼的病房走去。 王曼所在的病房,房门紧闭,她伸出手扣了扣门。 开门的是许恬,看见她时,许恬先是剜了她一眼,这才回头与王曼说道:“陆夫人,是沈小姐。” 王曼只冷冷掀起眼皮撩了沈清芜一眼,既不说让她走,又没让她进来。 沈清芜弯起唇,捧着花挤开许恬便走到王曼床边。 “阿姨,听说您病了,我特意过来看看您。” 第66章 唯一的女人 王曼哼了一声,“你怎么不等我出殡那天才来?” “呸呸呸。”许恬急急道,“不作数不作数,这话晦气,阿姨长命百岁,以后可别乱说了。” 情急之下,她换了称呼,直接唤了王曼“阿姨”。 倒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 王曼似乎被哄得脸色好了一些,但眼风扫到沈清芜手上的花束时,瞬间又黑了脸。 “你看看她,她这是来探病吗?送的花是白的。这穿的什么衣服?不是黑就是白,还有那布料,少得可怜,狐狸精都没她胆子大,光天化日净想着勾男人。” 许恬瞟了沈清芜一眼,只见她穿了一件黑色超短背心,下身搭了一件黑白波点半截鱼尾短裙,脚蹬一双黑色马丁短靴,走的甜辣风。露出的一小截白嫩细腰,不足一掌,别说男人喜欢,连女人见了都得嫉妒不已。 她暗暗用手量了一下自己的腰,不由咬牙暗骂了一句。 沈清芜并不生气,她慢条斯理地把花插到花瓶里,还调整了一下造型,满意了才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这才弯身凑到王曼耳边,用极低的气音。 一字一句说道:“是的,我就是为了勾引你儿子。哪天如果我真给你上墓,也会继续送你白百合。知道为什么吗?香水百合的花语是——伟大的爱。明明母亲的爱才是最伟大的,你儿子怎么能轻易被我这样的女人勾得神魂颠倒,连母亲都不要了呢,你说对吧,阿姨?” 一阵怒火在胸腔激烈燃烧,王曼感觉一股气堵在了嗓子眼,喉间甚至嗅到了腥甜的味道。 她猛地把花瓶摔到地上。 指着沈清芜大骂:“你给我滚,你个贱人,你没资格嫁进我们陆家,就算你真嫁进来,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仗着一张狐媚子脸,以为我儿子喜欢你你就了不起是吧?” “别得意太早,男人永远喜欢年轻的,喜欢新鲜的,你这张脸,我儿子都看了十几年了,他迟早会看腻的。” …… 病房门外。 沈清芜站在廊道上。 她刚拿出手机,便听见陆随之冷冽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清芜。” 她回眸。 西装革履的男人,似乎一路风尘仆仆,几缕碎发垂在额前。 金丝镜片下的凤眸急切不已,“我妈她有没有为难你?” 沈清芜趁着他走近的功夫,指尖快速点了一下录音保存键,便熄了屏幕,将手机放回小挎包里。 她扬唇微笑:“没有,我没事。” 陆随之不放心,拉着她细细打量。 他知道王曼一直不喜欢清芜,以前还会顾及爷爷对清芜的宠爱,不会过于为难她。但最近不知为何,她对清芜的意见越来越大,像这次网上被造谣的事,明明已经真相大白,但王曼仍然死揪住不放,天天在医院里闹。 因此,得知沈清芜到了医院,他当即放下手头的工作往医院赶。 “我真的没事。”沈清芜顺势挽上他手臂,“你进去看看阿姨吧,我就不进去了,进去又得惹阿姨不高兴。” 最后半句话,女人嘀咕着说出来的,似是撒娇又似有点儿不满。 陆随之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臂弯里笋尖似的细白小手。 他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清冷的凤眼逐渐染上暖色,看人无端多了分温柔缱绻。 他微微翘起唇角,“不看了,饿了吗?我一起吃饭。” 沈清芜似乎有些犹豫,乌黑的瞳仁凝着那扇房门,迟迟没答应。 “走吧,我妈她只是闹脾气,身体好着。” 陆随之不由分说牵上她的手,带着她往电梯的方向走。 病房内。 王曼:“我好像听见随之的声音?” 许恬闻言心内雀跃,忙起身开门。 走廊上空无一人,尽头的电梯门扇正缓缓合上。 她只来得及看见男人半张英俊的脸,便被电梯完全挡下视线。 她难掩失望,默默退回房内,关上房门。 王曼见只有许恬一人,并没有自己儿子身影,皱眉问:“随之呢?” 许恬抿了抿唇,说:“陆总陪着沈小姐离开了。” 王曼捏着保温杯的手紧了又紧,一双丹凤眼蕴满怒意。 “砰”—— 杯子被重重地砸在一旁的柜子上。 “贱人!贱人!抢我儿子!” …… 电梯逐层下降。 每隔几层便会停下,陆续有人进出。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电梯里有些拥挤,沈清芜与陆随之渐渐被挤到了最后。 忽然,有道年轻女声在电梯里响起。 “谢医生,你们也去食堂吗?” “嗯。” 沈清芜撩起眼皮,措不及防地对上一双淡漠的浅色眼眸。 男人今天穿了件BalenCiaga的黑色T恤,下身搭的做旧破洞牛仔裤,街头风的穿搭混在一堆白大褂里,明显异类。 灰蓝色的碎发几乎挡住了那双好看的眼眸,男人抬起左手捋了一下头发,指间一排略浮夸的骷颅头银戒,在灰蓝色的发间闪烁褶褶光芒。 男人的眸光掠过女人的脸,漠然转过头。倒是谢瑾开口打了招呼:“陆先生,沈小姐。” 陆随之侧目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移开目光,微微颔首,“谢医生。” 沈清芜眉眼弯了弯,嗓音如莺语鹂吟,“谢医生,你好。” 到达二层时,陆厌行率先走出电梯,谢瑾不忘与沈清芜他们道别才抬步跟了出去。 陆随之再次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女人,她的表情仍是恬淡的。 看起来互不理睬的俩人似乎在置气。 凤眸黯了黯,他亲昵地捏了捏那只柔软的手心。 “这附近新开了一家不错的米其林三星餐厅,我们去试试?” …… 医院食堂。 谢瑾一边刷手机一边低头吃了口饭,突然“咦”了声。 “沈小姐去了街角那家新开的餐厅?看起来环境不错。” 陆厌行掀了掀眼皮,骨节修长的手捏住桌面的玻璃杯,举到唇边,抿了一口冰水。 视线半垂,落在手机屏幕上,拇指上下翻了翻。 眉心逐渐蹙起。 “陆二,看见了吗?晚上我们也去试试?” 半天得不到回应,谢瑾抬眸睨了男人一眼,思忖了一秒,问:“你该不会没有沈小姐微信吧?” 陆厌行抿着唇角,脸色阴郁得瘆人。 这个女人竟然拉黑了他?! 她一个人跑去死亡赛车,明明知道他在生气。 但她竟然没想过稍微哄一下他! 同一时间,刷到沈清芜朋友圈的不止谢瑾一个。 许恬也看见了。 餐厅的氛围很高级,食物很精致,连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似乎都冒着粉红泡泡。 她恨不得拉黑沈清芜。 但又犯贱似的不停偷窥她的朋友圈。 她看见午饭后沈清芜到了寰实陪着陆随之上班,然后很快就刷到陆随之难得更新了朋友圈。 他偷拍了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女人,配文:小懒猫。 宠溺溢于言表。 又看见他们一起在公司吃晚饭,沈清芜似乎在陪他加班。 加班后他们还看了一场电影。 一连几天,沈清芜的朋友圈里都是与陆随之一起的点点滴滴。 曾经她也幻想过与陆随之像普通情侣那样约会,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 但陆随之从不给她机会。 她疯狂嫉妒。 沈清芜轻易就做到了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直到他们婚礼前一天。 沈清芜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抹胸鱼尾婚纱的照片。 配文:陆先生说我是他唯一的女人。 许恬死死盯着那张照片。 什么唯一的女人? 她沈清芜永远要排在她许恬身后。 于是,她在上面留言:沈清芜,我才是他第一个女人,他第一次是我,我的第一次是他,我们都舍不得对方,你为什么那么贱,非要嫁给他?那天陆氏的年中宴,你知道我们在哪吗?我们在你的婚房里,在你躺过的床上,我们试过了所有的姿势。 第67章 嫁妆 许恬刚点下发送不到三十秒便醒悟过来,急急翻出那条留言点了删除。 她太冲动了。 幸好陆随之好像没有看见她的留言,连沈清芜也没有半点反应。 她的手机一直静悄悄的。 …… 七月十八,易嫁娶。 沈清芜是从沈家别墅出嫁的。 前一天晚上,她的伴娘团便已经留宿在沈家。除了梁子萋、宋思安和小欧,沈清芜还邀请了安熙和洛莘当她的伴娘。 一群女孩子嬉戏闹腾了一晚上,沈清芜凌晨五点才阖眼寐了半会儿,不到一小时,化妆造型师和婚礼团队相继到达。 沈清芜顶着惺忪睡眼坐在梳妆台前,任凭化妆师捣弄她的脸。 这是一张化妆师最喜欢的,无论怎么化都好看的脸。 皮肤冷白胜雪,凑近了看也寻不着半点瑕疵,五官完美,轮廓精致立体。稍稍润了颜色后,便是光彩动人,美艳不可方物的大美人。 特别是一双带了钩子的桃花眼,眼尾缀了一颗小红痣,媚若天成,抬眸间,流转的眼波酥软噬骨。 老爷子重传统礼仪,因此,上午的接亲和敬茶仪式沈清芜选了一套中式裙褂。 红色很适合她,穿起来明艳大气, “啧。”梁子萋端起沈清芜的脸细看,这是她第一次见沈清芜穿古装,不由打趣道:“这是哪本小说穿越过来的帝王宠妃吧,来,让朕亲一个。” 宋思安嘀咕了句:“别当宠妃了,当太后吧。” 化妆师吓得差点没拿稳手中的化妆刷。 这伴娘真敢说! 太后? 那可是要S老公的! 这时,琼姐与佣人端了莲子百合银耳羹进来,趁着大伙吃甜品的功夫,琼姐悄悄把两只金镯子戴到沈清芜手上。 她眼角有些湿润,连嗓音也有些哽咽:“清芜,要幸福呀。” 她心里想说的是,清芜妈妈如果还在,看见女儿风光大嫁,一定会很高兴。 沈清芜捏了捏她的手,小声说:“谢谢。” 早上七点,新郎带着伴郎团接亲。 因为伴娘里有两个新晋小花,而且早前陆随之的花边新闻和沈清芜被造谣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不少媒体一早便在沈家门外等候,直播这场京州顶豪最受瞩目的婚礼。 伴娘团里有安熙坐镇,作为前任的贺远洲不敢造次,于是,伴郎们被狠狠玩弄了一番。 至于陆随之,他的气场实在过于冷硬,之前一直嚷嚷着要好好整他的梁子萋与宋思安,在他面前也不敢太过火。 陆随之倒是很愿意配合,轻易就闯进了沈清芜的房间。 沈清芜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视线落在门口的男人身上。 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男人穿了一身黑色的中山装,挺鼻薄唇,眸色清冷,与他斯文清贵的高冷气质很是相配。 冷淡的面容在看见女人那张秾丽旖旎的小脸时,染上淡淡笑意。 他迫不及待握住她的手,温声说:“我们回家。” 出门时,沈德仁满脸堆笑地迎上来,也不恼她将给父母敬茶的环节撤了。 “随之,我的宝贝女儿便交给你了,莫要欺负了她,不然我就是拼了老命也得为她讨公道。” 陆随之大概乐意听这些,勾了勾唇,应道:“知道,岳父,我一辈子都会对她好。” 沈清芜心里禁不住冷笑,面上依然是温柔恬静的笑容。 这时,沈德仁侧过身子,对着沈清芜叮嘱道:“到了陆家后别任性,好好伺候公婆和丈夫,陆家是大家族,开枝散叶最重要,多生几个,婆家才会喜欢你。” 沈清芜还没说话,倒是陆随之先开口:“岳父,即使在陆家,清芜也不需要讨好别人,她想生便生,不想,我们领养一个孩子,我不在乎。” 沈德仁诺诺笑了起来:“也对,年轻人的观念不一样,看我这老古董。” 章雅舒带着沈羽窈和沈佑言来道贺,两人客套一番后,沈佑言却红了眼眶,泪水从圆溜溜的眼眶里滚落下来,止也止不住。 他舍不得大姐姐。 大姐姐离开这个家后,这里就只剩下他和二姐姐还有爸爸妈妈。 沈羽窈之前一直在国外,他们见面的次数很少,章雅舒偶尔会趁着暑假带他到国外与二姐姐见面。 这次沈羽窈回国后,他们的相处才慢慢多了起来。 但沈佑言发现,二姐姐变得越来越可怕。她经常会突然发脾气,有时还会把气撒在他身上,他每次和妈妈说,妈妈都不太放在心上,只说姐姐和他是闹着玩的。 尽管大姐姐不太理睬他,但他毕竟和大姐姐相处的时间更多,只有大姐姐能给他一点儿安全感。 沈佑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清芜盯着那张涨得通红的小脸,微微皱眉。 沈羽窈抱起沈佑言,轻声哄着:“乖,别哭了,再哭大姐姐可就要生气咯。” 说着,左手仗着右臂的遮挡,在他大腿内侧用力掐了一把。 沈佑言立马瘪了嘴,不敢发出声响,只剩抽气声。 “好了,又不是见不着,别误了吉时,随之你们也要出发了。”沈德仁催促道。 从沈家离开后,他们来到陆家老宅。 老爷子和陆应元夫妇早已等候在那。 他们先是在长辈们的见证下到老宅的祠堂祭拜了祖先。 这是沈清芜第一次踏足陆家祠堂。 在后山东南角一座小楼里,小楼修建得古色古香,丹楹刻角,画栋雕梁,琉璃瓦沐着天边的晨光。 屋内供桌很大,香火萦绕,供桌前方便是一排排一列列的牌位。 拜过陆家先祖后,先是给老爷子敬茶。 老爷子笑眯眯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身后的庄叔便将一份文件与一张黑卡递到沈清芜面前。 沈清芜疑惑地看着老爷子,一时不知该不该接。 老爷子瞪了她一眼,“傻愣着干嘛,拿着呀。” “虽说你今天是嫁进我们陆家,但在我心里,今天就像嫁孙女儿一样高兴。这是爷爷为你准备的嫁妆,卡里的钱你拿着随便花,文件是陆氏国际酒店集团的股权转让协议,从今天开始,我们芜丫头便是陆氏酒店的大股东了。” 王曼闻言皱起眉,怨恨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 当年她嫁进陆家,明里暗里想要陆氏酒店的股份,老爷子始终不愿分她半点,现在不仅分给沈清芜,还让她成了最大的股东。 要知道她和陆随之还没领证,这等于婚前财产,若以后她儿子执掌陆氏,那现在这番操作相当于从陆随之嘴里挖掉了一块大肥肉,她哪里肯甘心。 “爸,清芜年纪还小,集团里那些老股东不服管,她撑不起的。” 第68章 “乖乖等我” 老爷子冷淡的眼风扫过王曼,“哼”了一声,“我说她行,她就行。谁不服的,自己滚蛋。” 陆应元咳了一声,扔了个眼色给王曼,她只得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轮到给陆应元和王曼敬茶时。 王曼倒没有为难沈清芜,但敬完茶后,她并没有拿出改口红包。 只掀起眼皮瞥了一眼眼前人,口气恹恹的:“茶我们喝了,你们没领证,也别着急改口,叫阿姨就行。” 陆随之眉心拧起,刚想开口,沈清芜却抢先应了:“是的,阿姨说得有理。” 婚礼在延栢山庄举行。 陆随之随了沈清芜的意愿,办一场西式婚礼,他们将在牧师及亲友的见证下交换婚戒完成婚礼。 沈清芜他们到达山庄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婚礼将在五点开始,院子草坪上,婚礼现场已经布置好,唯美浪漫,入口处摆着他们巨型的婚纱照,旁边的长桌上是准备好的伴手礼,每份复古红的礼盒里都装着一瓶CULTI的香氛和AfiCiOnadO的巧克力。 不仅到场的亲友能获得这样一份精致的伴手礼,连到场的媒体也不例外。 拿到礼盒的记者聚在一旁闲聊。 “陆家一份伴手礼就好几千,真壕。” “婚礼好像是陆总亲自策划的。” 有个女记者感叹:“他一定爱惨了新娘子。” “听说新娘子是他的青梅竹马白月光。” 一旁的眼镜男低声嘟囔了句:“那也不妨碍男人偷食。” 沈清芜来到顶层的豪华套房补妆,然后换上婚礼的主纱。 她出来时,陆随之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高级定制的英式西服,挺括利落,男人的背影颀长挺拔。 “随之哥哥。”她叫道。 男人转身,笑意盈满眼眸,上前牵住她的手。 “我们下去吧,牧师已经到了。” “嗯。”沈清芜垂下羽睫,抿了抿唇,轻轻应了声。 就在这时,程凯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在陆随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陆随之便放开了她的手。 他的脸色不算好。 “清芜,在这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 夕阳的光已经从窗户穿透进来,打在女人的侧脸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像蝴蝶振翅般颤了颤。 “嗯,我等你,随之哥哥。” 陆随之在她眉心印下一个吻,便拿着电话匆匆走了出去。 他走到了另一个空余的套房,拿出电话。 “许恬,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随之,你别结婚,我不要你结婚。” “我们已经结束了,彻底结束。” 电话里默了一瞬,许恬有些无措地开口:“随之,我这个月那个还没来……” “你没吃药?”男人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让人如坠冰窖。 “我……” 男人不耐烦地打断她:“不重要,你的孩子我不会要的。我会让程凯带你去医院,你放心,补偿不会亏待你,但如果你想着以此威胁我,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随之,你对我的心就那么硬?连我们的孩子都不要?” 男人顿了顿,再次开口,声线极冷淡:“许恬,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谁说得准,即使真的是我的,我也不会要,只要想到这个孩子是你的,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扼杀他。” 许恬似乎被男人的话伤透了心,嗓音哽咽:“只有沈清芜能为你生孩子是吗?” 陆随之皱眉,脸上满是不屑,似乎许恬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他连回答也懒得。 许恬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可惜,她并不想嫁给你,她要真的喜欢你,就不会和陆厌行纠缠不清。” “她想嫁的是权势财富,她想嫁的是陆家未来继承人。” “陆随之,娄柏枭愿意见你了吗?但娄柏枭一周前已经见过了陆厌行。” 陆随之:“你怎么知道的?” “我一个朋友,他亲口告诉我的。老爷子试探你们能力这事,在京州里都传开了。”许恬哼了声,“陆随之,你不喜欢我,但你别以为我就没人喜欢,还是有别的男人迷恋我的。” 陆随之:“许恬,陆厌行已经见过娄柏枭这代表不了什么,清芜喜欢,我可以为了她争。” 许恬笑了起来,“争?陆随之,你还不知道吧?陆老爷子为陆厌行定下的联姻对象,是娄柏枭的妹妹。” “宁家千金是娄柏枭妹妹?” “是的,他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宁家千金十岁前一直养在国外娄家,后来才回到淮城宁家,他们关系亲如兄妹。” “所以,老爷子什么意思,你细品。”许恬话锋一转,又说:“随之,我能帮你,我答应那人做他一个月女朋友,这才拿到了那份项目的合同,你只要拿着这份合同去找娄柏枭,陆家家主就是你的。” “许恬,你的朋友是谁?” 许恬:“你别管,反正他不比你差。” 陆随之没有说话。 许恬怕他不信,用手机拍下了一张合同的照片给陆随之发了过去。 男人看着合同最后娄柏枭的签名,凤眼微眯,眸光晦涩阴郁。 “随之,你如果还想要陆家家主这个位子,十五分钟,你必须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把这份合同撕了。你就等着陆厌行挤掉你,拿下陆家。” 许恬说完,直接挂了电话,给陆随之发了一个地址。 那地址不远,来回半小时路程。 陆随之拿着电话沉默看向窗外,草坪上一片喜庆。 “程凯。” …… 沈清芜坐在套房的床上,晚霞泻了她一身霓光。 抹胸鱼尾婚纱在霞光里,闪着粼粼波光,仿佛一尾搁浅的小美人鱼。 “叮”—— 手机响了一下。 陆随之:【清芜,我这边有急事,婚礼延迟一小时,乖乖等我。】 第69章 “玩够了吗” 落日西沉,天色渐暗。 手捧白玫瑰的新娘子站在拱形花廊的一头,纤薄的身影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中显得有些落寞。 傍晚的风仍裹着些许盛夏的热浪,吹起了女人的头纱。 沈清芜隔着薄薄的头纱,看见两旁的来宾席上乌泱泱的坐满了人。 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时传入她耳中。 “说好一个小时,现在都快两个小时了,新郎还不见踪影。这婚究竟还结不结?” “你没刷手机?” “怎么了?” “刚刚有狗仔拍到猛料,一个多小时前陆大公子和他那个私人秘书前后脚进了同一家酒店,现在网上都在传陆大公子为爱逃婚。” “那这沈大小姐?” “她怕是还没知道吧,还在那傻傻等着。说不定现在陆大公子在酒店和那秘书正快活着呢,嘿嘿嘿……” “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儿,跟了陆大公子那么久,什么也捞不着,到头来还在婚礼上被男人当众抛弃。”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她是陆大公子玩过又丢掉的破鞋,以后怕是难再嫁进这样显赫的家族了。” “呵,活该,攀高枝攀高枝,攀得越高,摔得越重。” “她不就靠着一张脸魅惑男人嘛,以色侍人,这结局不是迟早的事儿嘛。” 沈清芜眼睫颤了颤,视线微垂,落在脚下那片绿油油的草地上。 站在她身旁的程凯也听到了,额头沁了一层冷汗。 忙劝道:“沈小姐,别听他们乱说,陆总离开是为了公事,他不会抛下你的。一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说不定陆总马上就到。” 这时,几位伴娘围了过来。 明显,她们也听到了那些来宾的议论。 梁子萋与宋思安是知道陆随之出轨内情的人,但她们搞不清楚沈清芜究竟是想嫁还是不想嫁。她俩对视一眼,对方眼中的担忧明晃晃的。 梁子萋小心开口:“小五,我们还等吗?” “几点了?” “七点。” 默了默,女人低低应了声:“嗯,不等了。” 程凯闻言刚想开口再劝几句,却被宋思安和几个伴娘挡开。 他只得继续给自家老板打电话,然而无论他打了多少次,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沈清芜掀开头纱,把花束交到梁子萋手中。 镶满碎钻的高跟鞋踩上紫色的地毯,一步一步,她在众目睽睽下,一个人穿过爬满蔷薇的拱形长廊,走到婚礼台上。 接过主持人的话筒,她先是弯身鞠了一躬。 “抱歉,让大家等了这么久。” 清冷却不失甜美的声线从话筒里传出,余音靡靡,一时间,所有人都噤了声,现场出奇安静。 大家此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只想看看这沈大小姐如何当众出丑。 “如大家所见,这场婚礼已无法继续。” “我正式宣布,我,沈清芜,取消和陆随之的婚约。” “耽误了大家的时间,实在很抱歉。现在正是晚饭时间,餐宴早已准备好,各位来宾不嫌弃的话,可移步宴会厅用餐。” 下台后,她先是亲自向季、谢、裴三家的长辈们致歉。 裴家老太太也来了,她看沈清芜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惜,“多好的孩子,受委屈了。” 裴夫人扶着老太太,点点头,也一同安慰道:“姑娘,别伤心,好福气在后头。” 沈清芜脸上的神情似是隐约笼着淡淡的哀戚,眉眼低垂,轻声道了声“谢”。 “噗”—— 陪在裴老太太身后的裴牧驰见她这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裴老太太和裴夫人回头瞪了他一眼,裴牧驰这才闭上嘴。 “孩子,不好意思,我这小孙子虽然顽劣,但没有恶意的。” 沈清芜往裴牧驰的方向淡淡扫了眼,又垂下眸,乖巧应道:“我知道。” 她陪着裴老太太和裴夫人又说了一些客套话,裴家的人这才准备离开。 裴牧驰经过她身边时,压着嗓音说了句:“演技不错。” 沈清芜白了他一眼。 眼见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她这才来到老爷子跟前。 陆老爷子仍然坐在位置上,脸色很差,陆随之在婚礼上失踪,又被人拍到他和秘书去了酒店,简直让陆家成为京州圈中的一个大笑话。 越是有权势的家族越注重脸面。他们这些男人可以浪荡多情如裴牧驰,万花丛中过,但绝不能有出轨这样肮脏的丑闻传出来。 “爷爷。”沈清芜在老爷子身旁半蹲下来,握住了老爷子的手。 “芜丫头。”陆学良看着女孩一脸乖巧的模样,心中怜惜不已,“没事的,爷爷为你作主,让那臭小子给你一个交代。” “不用了,爷爷,随之哥哥已经做出了选择,别的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担心爷爷你会为了这事伤神,伤了身体,答应我,别生气好吗?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傻孩子。”他伸出手拍了拍她手背。 这个时候这丫头还满心满眼想着他的身体,陆老爷子很是动容。 “那个混账小子,没有半点福气!” 沈清芜让庄叔送陆老爷子回家,叮嘱他一定要随时关注老爷子的身体状况。 “臭丫头!谁让你未经我们同意私自宣布解除婚约的?” 王曼突然出现在沈清芜身后。 王曼是瞧着陆老爷子离开了,她才敢出现的。若现在让老爷子逮住她,指定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她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家随之的境地总是如此被动。 他们真结了婚,她不甘心自己儿子被这个女人欺骗。现在他们退婚,她还是不高兴,因为她儿子成了过错方,在老爷子那怕是要遭大罪的。 沈清芜回头,见王曼咬牙切齿一副要吃了她的模样。 很轻地笑了一下,“阿姨说什么呢?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们分开吗?怎么现在又不乐意了?” 她皱了皱眉,娇声抱怨:“这可真难伺候呀。” 王曼被她那气定神闲的模样气得七窍生烟。 “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你陷害我们随之?我现在就撕了你这张脸。” 然而她还没靠近,宋思安已经挡在沈清芜面前。 伴娘们帮忙送完宾客,回头找沈清芜时正好遇上了这一幕。 “你动一下试试?怎么?儿子欺负完我们清芜还不够,现在换他老娘?” 梁子萋哼了声,“好呀,我马上让大家来看戏,看看你陆家是怎么对我们清芜的。” 安熙和洛莘也表示她们认识不少记者,不介意让记者过来曝光这一幕。 王曼没有法子,剜了沈清芜一眼,愤愤离开。 沈清芜看着王曼走远的身影叹了句:“终于都走清净了,我们去吃饭吧。” “啊?我们真的留下来吃饭?”梁子萋问。 “当然,我都快饿晕了。再说了,这些食物有什么错呢,错的是渣男。” 大家被她逗笑。 于是,这群女孩子一路玩闹地到了宴会厅。 “你们先吃着,我换了这身衣服再过来。” 休息室在宴会厅旁边,里面有试衣间,按照婚礼流程,她原本该在这里换上晚宴礼服的。 沈清芜早前让小欧把她的常服带了过来。 她打算在这儿换衣服。 推开休息室的大门。 眸光里蓦地映入对面沙发上的男人。 黑色的小立领衬衫纽扣扣至最顶,同色系的修身西服熨烫得没有一丝皱褶。 灰蓝的发色让男人高冷禁欲的气质添了丝桀骜,看起来又野又欲。 西服包裹的一双大长腿微微分开,手肘撑着膝盖,指间一点猩红星火。 灰白的烟雾模糊了男人的脸。 “玩够了吗?” 男人的嗓音阴郁低沉。 第70章 “小阿芜不乖” “嗯。” 沈清芜很轻地应了一声。 刚才她在婚礼现场没看见这个男人,她还以为他不打算出席今天的婚礼。 没想过他会一直等在休息室。 她莫名有些心虚。 要不……还是溜吧。 她迅速转身,准备开溜。 然而裙子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她根本迈不开步子。 “怕了?” 男人森然的声音已经来到她身后。 她微微打了个激灵,回头。 只见男人一只脚正踩在她婚纱长长的裙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仿佛她是一尾被钉在砧板上徒劳挣扎的鱼儿。 简直恶劣至极。 “不怕。”她狠狠应道。 “还跑吗?” “不跑了。”她瞪了他一眼,“松开脚,我要去换衣服。” 陆厌行向后退了一步。 沈清芜便仰起小巧的下巴,从他面前经过。 哼,她才不要怕他。 下一秒,男人的大手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揽入怀里。 “你放……” 粗暴的吻落下来,将后半句堵在了唇齿间。 这样暴虐式的掠夺,让沈清芜大脑一时宕机。 甚至来不及反应,已经被男人按进了试衣间里。 “砰”的一声,试衣间的门在男人身后缓缓关上。 男人根本不需要她回应,一直霸道地勾着她,缠着她。 一遍遍地咬着她的唇。 沈清芜脑袋迷迷糊糊的,轻阖的长睫微微颤动,乖乖任由他亲个够。 终于,男人似乎消了些气。 他的唇稍稍离开,两人鼻尖相抵。 “还敢玩命吗?” 男人的嗓音喑哑得不行。 沈清芜觉得耳朵都要酥掉。 男人听不见满意的回答,眸色黯了黯。 “看来还没学乖。” “啊——” 沈清芜突然被他转了个向,压到试衣间的门后。 “陆厌行,你要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冷得瘆人。 “小阿芜不乖,是要接受惩罚的。” 话音刚落,沈清芜只觉得两条腿凉飕飕的。 她的裙摆已经被缠在腰间。 “陆厌行你疯了?你怎么能……” 怎么能在这里…… “不乖的孩子要打屁屁的,小阿芜,你在想什么?”男人恶劣地叼住女人的耳垂轻轻咬了一下。 身体止不住阵阵颤栗。 “打……打屁屁也不行,我、我不要脸的吗?”她又恼又羞。 身后的男人忽然没了声儿,就在她忐忑不安,全身感官都被放大时。 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她挺翘浑圆上。 痛! 这男人竟然真打! 沈清芜咬着后牙槽,水汽氤氲了一双桃花眸,水雾雾的。 “陆厌行,你真敢打我?!” “啪”——第二个巴掌落下。 “说,还敢玩命吗?”男人不为所动。 女人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不敢了。” “还敢拉黑我吗?” “不敢了。” 男人晦暗的目光落在那抹红印上,皱了皱眉。 女人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 他明明没用多大力气。 鲜红的印子就出来了,真的一点儿也不耐折腾。 “陆厌行,放开我。” 女人挣扎了一下,却仍然挣不开。 身后却传来男人越加粗重的呼吸声。 沈清芜顿时不敢动了。 “陆厌行,你别乱来!” …… 陆随之从酒店离开时,已经将近六点半。 他原本整洁的西服被许恬弄得皱巴巴的,白色的衣领上还留下红色的唇印。 许恬那个疯女人喝了不少酒,一看见他便抱着他亲起来,唇印便是那时推搡间沾上的。 她一直缠着他,硬是不肯拿出那份合同,甚至将他手机扔进浴缸里。 最后他实在被她缠得烦,死死扼住她脖子,才迫使让她拿出合同。 被她胡搅蛮缠一番,婚礼的时间已经过了。 他捏了捏眉心。 心里烦躁不已。 清芜会怨他迟到吗?但有程凯在,他应该能帮他拖延时间。 想到这,他心里更急。 黑色的迈巴赫在盘山路上疾驰。 谁料他刚加速,一直在他前头的一辆SUV猛地刹车。 他来不及躲避,便猛地撞了上去。 追尾事故,是他的责任,他愿意承担。 再加上前车也没有人员伤亡,他甚至提出把手上的表赔给他们,自己先行离开。 偏偏SUV上的几个男人偏不乐意,非要他一起等交警。 最后他还和那几个男人打了一架。 交警来了后,将他们全带回了警局。 这时已经七点半了。 他借用了警局的电话打给程凯,这才得知清芜当众宣布取消婚约。 他想,明天再给她解释清楚,她会原谅他的。 然而,当他从程凯那拿到新电话,插入电话卡后,全网都是他逃婚的新闻。 甚至还有记者拍下了他和许恬出入酒店的照片。 这时,他终于有些慌了。 他拼命打沈清芜的电话,然而对方始终没有接。 而沈德仁那边也一直没有她的消息。 第二天,他准备出门到她画廊碰碰运气。 无意中,他刷到了一条娱乐头条。 偷怕的照片里,陆厌行低头吻着怀里的女人,一袭抹胸鱼尾婚纱的女人根本反抗不了,任由他按进了试衣间里。 第71章 “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明明是早晨的太阳,陆随之竟觉得头顶的阳光晃得人一阵晕眩。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眸光恢复一贯的冷硬凌厉。 他拨通程凯的电话。 “昨晚的报道为什么还没有压下来?” 程凯为这事已经忙了一宿,他小心回答:“陆总,那个记者不接受我们开出的条件。” “嫌钱少?那就再加,两百万,五百万,一千万,加到他满意为止。” “陆总,那个记者是个硬茬,他说多少钱都不会撤回那些报道,更不会把照片卖给我们,上次年中宴的照片压不下来,也是这个记者的手笔。” “那就封杀他所在的公司。” 程凯觉得为难:“陆总,他所在的公司属于裴氏旗下的。” 陆随之揉了揉太阳穴,“那就把今天早上的新闻压下来,我不要再在网上看见任何有关陆厌行和清芜的报道。” 顿了顿,他继续补充:“还有,网络上所有讨论这些事的帖子和发言,都禁掉。程凯,别告诉我你做不到,除非你想滚蛋。” 程凯心想,老板这不是自欺欺人吗?报道和照片压不住,即使不让人在网上讨论,大家私下里还是会讨论的呀,更何况沈小姐还有微博,人家不会跑她微博底下吃瓜吗?他也没有权限把沈小姐的微博禁言呀。 但他只是一个卑微的打工人。 不敢说不。 挂掉电话后,陆随之点开自己微博编辑了一条博文发了出去。 【没有逃婚,只是中途去取了一份重要合同,回程时出了点小意外。婚约也没有取消,陆太太生气了,还在哄。谢谢大家关心。】 附图是昨晚车祸现场的照片,以及事故处理回执。 可是网友不买账。 【陆总,什么合同重要到需要你亲自到酒店取的?为什么不能送到婚礼现场?】 【我只想知道陆总在酒店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做了什么,这个内容是能展开说说的吗?】 【都塌房了,能不能就别再立深情人设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你看看你都被捶了多少次了?】 【哄不好了,人沈小姐已经取关你。】 【你们怎么都在骂陆总?他不喜欢一个人也有错?非要他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你们才开心?】 【对对对,我们陆总能有什么错呢,他只是忠于爱情而已。】 【楼上的,你们这是魅男晚期,没救了。】 【那姓沈的没脑粉整天吹嘘他们主子的神颜,什么白月光青梅竹马的,看着就烦。这下好了吧,啪啪啪打脸,人男的连婚礼都缺席了。】 【像这种女人一看就不安分,这不,前脚刚解除婚约,后脚就被人拍到了和陆二少在试衣间激吻。】 【呵呵,刚刚陆夫人点赞了那条微博,还发博说娶妻娶贤。你们说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妥妥影射沈小姐勾三搭四,不守妇道吗?】 【豪门的瓜真的越吃越惊喜!】 陆随之眉心跳了跳,正想打电话给王曼,程凯的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陆总,早上关于陆二少和沈小姐的报道压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陆随之的声音冷冽刺骨。 程凯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陆二少转发了那条微博,并且回应了,他说他正在追沈小姐。而且陆夫人也发了微博,一直点赞那些骂沈小姐的评论,现在这事在网上热度很高……” “废物!” 陆随之咬牙骂了句,便挂掉电话,点开陆厌行的微博。 他的微博只有一条,还是刚刚发出来的。 【某人真的很难追,一直不肯回头看一眼。可是不要紧,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配图是女人单薄的背影。 构图很唯美朦胧。 拍照的人从室内往外拍。 远处层峦翠叠,朝阳匿于连绵群山后,隐隐寸光从云层后倾泻而出。 女人迎着光赤脚站在阳台上,微风吹起如瀑的长卷发和白色吊带睡裙,裙摆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曦光笼着那抹窈窕瘦削的身影,整个人闪闪发光。 原来她昨晚失踪是和陆厌行在一起。 一向清冷自持的男人握紧了拳头,周身散发着阴冷萧杀的气息。 只要想到他们昨晚已经…… 只是稍微想一下,窒息感便席卷了他,心脏一直微微抽痛。 恨意涌上凤眸。 “砰”——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车头盖上。 那辆黑色宾利立即发出刺耳的鸣响。 电话铃声很不懂事地再次响起。 他看了一眼发现是他父亲陆应元,强压下心头的怒意,按下接听键。 “随之,赶紧来一趟医院,爷爷今天在老宅晕倒了。” …… 陆厌行发了微博后,一大波网友像闻着味的猎狗,蜂拥而至。 此刻,当事人正抱着手机懒散地靠在床头刷评论。 【请问陆二少这是为了沈小姐特意认证的微博吗?】 男人很慷慨地在下面回复了一个“是”字。 又有人问:【陆二少,你的意思是你一直喜欢沈小姐,甚至在她还没单身的时候已经开始追求她了吗?】 男人继续回复:【一直喜欢,从未停止。】 【啊啊啊,天啊,这男人怎么那么诚实!】 【那陆二少你这是承认为爱当三?】 男人:【是的,我想当三。但某人不肯点头,不过没关系,现在我能追她了。】 【可是陆二少你配的图很暧昧,请问这是官宣图?】 男人没回复,却在评论下点了个赞。 【我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宣战图?毕竟隔壁陆总说要哄回陆太太。】 【家人们,我考古了一下,沈小姐的微博是五年前注册的,陆二少的微博也是,日期只差了一天。而且陆二少的微博只关注了一个人,就是沈小姐,但沈小姐到现在都还没关注这个微博。】 【这是一场明目张胆的盛大暗恋?!】 【天啊,杀狗别用纯爱刀!】 男人嘴角微翘,似乎怎么也压不下去。 骨节修长的手指按了一下手机侧面的息屏键,便随意地把手机扔在床上。 修长的腿跨过床沿,踩在地上的手工毯子上,朝着阳台上的女人走去。 “在看什么?你已经站在这儿快半小时了。” 男人从后环住女人细软的腰肢,将她拢在身前,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女人削薄平直的肩头。 语调懒洋洋的。 女人的身体僵了僵。 男人上半身没穿衣服,下身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灰色休闲裤。 一身薄肌线条优美,温度滚烫,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她被那突然而至的炙热烫的瑟缩了一下。 “这儿的景色很美。” 喊了一夜,女人的嗓音仍然有点嘶哑,像只有气无力的小奶猫呜咽着说话。 身后的男人笑了一下,将她搂得更紧,“这套别墅是我爸妈留给我的,我回国后一直住在这。你喜欢,那我们结婚后就在这住下来。” “我……” 女人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忽地被身后的男人捂住了嘴。 “小阿芜,这不是问句,不需要回答。你要敢再说一个‘不’字,就别想再下那张床。” 疯子! 沈清芜皱了皱眉。 这时男人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松开她,转身回房接电话。 不到一分钟,他重新走出阳台,神色凝重。 “怎么了?”她问。 “爷爷晕倒了,在医院。” …… 第72章 他很清楚 陆家国际医疗中心。 陆随之赶到医院时,陆老爷子已经从抢救室出来,转到了重症病房。 老人家是由于脑出血陷入了休克的,但幸好庄叔发现得及时,并且采取了正确的急救措施,这才为老爷子争取了时间。 重症病房外。 “我爷爷他什么时候能醒?”陆随之问。 “陆老先生这情况不算很严重,对药物的反应很好,相信很快就能醒过来。对了,往后千万记住,别让他情绪波动太大,这对老先生来说很危险。” “好的。” 医生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爸,爷爷他怎么突然脑出血?” “你还好意思问?”陆应元怒不可遏,举起手,眼见一巴掌就要呼在陆随之脸上,却被王曼一把抱住了手臂。 “应元,你干嘛?儿子都那么大了,你还打他干嘛?而且爸这晕倒都是被陆厌行那没羞没臊的微博气的。” “呵,陆厌行?庄叔说了,爸晕倒前正在看的是你儿子的新闻。不,这该叫丑闻。” “什么丑闻?一张酒店楼下的偷拍算什么丑闻?更何况,昨天新闻出来的时候老爷子也是知道的,他昨晚不是好好的吗?而且随之也和他解释了,他只是去拿合同,又出了车祸才赶不及完成婚礼。” 陆应元冷笑一声,睨了身旁的女人一眼。 “呵,你们还没刷到那个记者最新的爆料吧?就在你不停在网上点赞那丫头出轨的评论时,那个记者放出了一个音频,是一个月前,你儿子和那个姓许的在干那破事的音频。” 陆随之全身僵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被抽干似的,脑袋白茫茫一片。 双腿甚至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他后退了两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王曼看了陆随之一眼,心里顿时有了个大概,心里已经将许恬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谁给她的胆子勾引她儿子的?! 尽管如此,她仍然在为陆随之辩解:“音频而已,可以伪造的,怎么确定就是我们儿子。” 陆应元甩开王曼的手,眉眼掩不住嫌弃。 “王曼,”他冷冷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再在网上掺和进这些破事了,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如果只有音频,你觉得那个记者会蓦然放出来?就不怕被你反咬一口他造谣?” “你自己上网看看,连年中宴晚上被偷拍那次的音频也有,不仅音频,前半段的视频也有,你儿子都把人扔床上了,这还能错?还有那姓许的,亲自在那丫头朋友圈里承认了,承认她和你儿子早就有了关系。” 坐在长椅上的男人没了往日的清贵,看起来颓唐阴沉,听到这,长睫微微颤动。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是你儿子出轨在先,亏你你还拼命在网上讽刺那丫头到处勾搭男人!” 王曼不服,“我说的是事实,那死丫头一早就勾搭上陆厌行了,只是你们一个个蒙在鼓里而已。” “你闭嘴吧!现在大家都说是你这个恶婆婆助纣为虐,纵容儿子出轨,意图扶正小三挤走正牌未婚妻!” “胡说八道!”王曼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尖锐。 “你骂那丫头的音频,你要亲自听听吗,是你亲口说她没资格嫁进我们陆家,还说男人都喜欢年轻的,新鲜的,迟早看腻了她。” 王曼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这些话是那次沈清芜探病时,她对她说的。 “那死丫头阴我!她故意的,她故意气我说的那些话!” “等着,她待会儿要敢出现在这,我把她撕了。” 长廊尽头传来一声男人轻慢的哂笑。 “伯母要撕了谁?” 陆应元与王曼转身看向声音的主人。 只见男人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女人的手,朝着他们走来。 刚刚那句话听起来似乎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但男人的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一回事。 阴骘冷厉。 像个暴君似的,稍有不顺心便能要人性命。 王曼心里犯怵,刚刚的硬气已经消失不见,一时不敢说话。 陆随之缓缓抬头。 视线始终锁在女人那张有些苍白的小脸上。 她今天穿了件米色的长裙,白嫩的大长腿被藏了起来,外面还套了件黑色的薄针织开衫。 她很少穿长裙的。 即使穿了,也不会搭一件开衫。 他猜是陆厌行为她准备的衣服。 女人在他面前站定。 他的视线移到了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上,然后再一次落到女人那张精致的侧脸上。 她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忽地,他的目光被她脖子上的痕迹吸引,尽管只是在她耳后,星星点点,但在白皙的皮肤上其实很好发现。 那抹红刺得他眼睛生疼。 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第73章 失落 他小心翼翼守着她十五年,凭什么最后得到她的还是陆厌行?! 为什么只要他出现,轻易就能夺走她? 无论小时候还是现在,他陆随之永远是被放弃的那个。 他不甘心。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怒意像炭炉上烧得通红的炭火,他整个人被架在上面不断炙烤。 这种煎熬是一点一点的,直到皮开肉绽,体无完肤。 “放开她。”低哑的嗓音阴沉可怖。 然而对面的男人根本无动于衷,嘴角甚至勾着抹嘲讽的笑意。 这副漫不经心又势在必得的神态大大刺激了陆随之。 他再也无法自控,“噌”的弹了起来勾着拳挥过去。 陆厌行抬手挡开,微微后退了一步,然而握住女人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 陆随之的视线落在依然紧握的两只手上,凤眸眦裂,眼眶红得吓人。 “停手,随之!”陆应元怒道,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两人之间,“这是医院,动静闹大了,你还想再气爷爷一次吗?” 王曼也赶紧过来拽他,生怕他们真打起来,“别冲动,随之,你不能再走错一步了,老爷子生气了真会把你架空,甚至赶出陆家。”陆厌行当年被流放出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突然打开,庄叔从里面走出来。 他看了大家一眼,说:“老爷醒了。” 王曼第一个冲上前,“老爷子怎样,还好吗,我看看他。” 说着就想推开庄叔往里走。 “不好意思,大少夫人,老爷并不想见你。”庄叔拦下她。 王曼撇了撇嘴,脸色难堪地走到一旁。 紧接着,庄叔的目光落在沈清芜脸上。 “小姐,老爷说他想见你。” 话音刚落,陆应元和王曼都脸色古怪地看着她。陆随之这时也冷静了下来,清冷的眸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 沈清芜愣了愣,睫毛轻轻颤动,刚刚得知老爷子醒过来才放松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她其实是有点心虚的。 爷爷算得上是她唯一的亲人。 如果说报复陆随之有顾虑,那唯一的顾虑便是爷爷。 只要把那些证据摆上台面,所有人都能知道是她在报复陆随之。 她害怕爷爷会为了这事难过生气,也在乎爷爷对她的看法。 陆厌行看了一眼身旁的女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捏了捏她手心,“别担心,我陪你一起进去。” 庄叔拒绝道:“厌行少爷,老爷说只想见小姐一个人。” 陆厌行皱起眉,还想说点什么,却让沈清芜打断:“没事,我自己能行。” 她松开陆厌行的手,独自走进房间。 门在身后缓缓关上。 病房里的窗帘拉得严实,只有床头的照明灯亮着,发出淡黄的光线。 陆老爷子阖着眼,半靠在床头,神情萎靡,眼窝也有些深陷,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 沈清芜走到床边,轻声说:“爷爷,对不起。” 老爷子撩起眼皮,以往矍铄的眼神此刻有些浑浊。 “芜丫头,随之那孩子做了错事,是他对不起你。你恨他是对的,你怎样惩罚他,他都该受着。” “爷爷,陆氏酒店的股份和那张卡我已经让人送回老宅,这些东西我不能收。” 老爷子叹了口气,“傻孩子,那些东西原本就是我为你准备的嫁妆,无论以后你嫁给谁,这些都是给你的。” 沈清芜抿着唇角,视线半垂,却不肯松口。 老爷子知道她倔强,打定了的主意轻易改不得。 不由感概:“随之那孩子当年为了和你在一起,求了我很久,希望我能出面支持你们,这样你在王曼面前便会少受些白眼。他事事处处想着你,我还以为他会是你的良人,没想到……” “我知道你的性子,发生这些事,你们之间的缘分都被他作没了。” 沈清芜安静地听着。 老爷子凝着她那张脸,眸色复杂,默了一瞬,才说:“爷爷看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爷爷会亲自为你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 沈清芜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老爷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反对她和陆厌行在一起。 老爷子一直为陆厌行物色的联姻对象都是家世显赫的千金,他是有意将家主的位置给陆厌行的。所以老爷子说出这样一番话并没有太出乎她的意料。 倒是松了一口气,反正她原本的计划里就没有陆厌行。 因为接下来她要亲自把章雅舒和沈德仁拉下地狱。 但不知为何,心头始终笼着一抹淡淡的失落。 “爷爷,我会和陆厌行说清楚的。” “芜丫头,厌行那小子对你的执着,我想你是能感受到的。” “我知道,我会让他放手的,是我们不合适,与爷爷无关。” 老爷子眸光闪了闪,神情有些不自在,深吸一口气缓缓叹道:“委屈你了,芜丫头。你聪慧又沉得住气,只要你想,随之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他有今天不冤。” …… 沈清芜走出病房,陆厌行立即将她捞到怀里低声问:“老头子有没有为难你?” 沈清芜摇摇头,搡了他一把,“你快进去,爷爷要见你。” 陆厌行眉心不由拧了起来,睨了一眼不远处眼神阴翳的男人,不放心道:“你陪我一起进去。” 沈清芜无奈地笑了笑,“庄叔在这呢,他们不会对我怎样的。” “那你不许走,在这等我。” 沈清芜点点头,陆厌行这才松开她,进门前还不忘在她唇上啄了啄,“真乖。” 沈清芜涨红了脸,低下头又推了他一把,“快进去。” 坐在不远处的男人,目光始终死死锁在女人的脸上,菲薄的唇线抿成一条细线,垂在双膝间的手握成拳,紧了又紧。 …… 陆厌行进门后,直接拖了张椅子来到床边,大大咧咧的坐下。 嘴角噙着抹痞气的笑:“老头子,你这次是打算故技重施,再次将我一个人丢到国外软禁起来,然后将小阿芜嫁给别人吗?” “可是怎么办呢,无论国内还是国外,现在你底下的人都动不了我。” 第74章 求之不得 老爷子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 “不肖子,进来那么久你问候过老头子我了吗,你心里面是不是就只有芜丫头?” 陆厌行敛起嘴角的笑意,面容越发淡漠,眸底恨意浮浮沉沉,最终又被他压了下去。 “十三年,是你抢走了我们的十三年。你甚至禁止我与国内所有人联系,你以为时间能让我忘了她,对吗?可是你恐怕很失望吧,在那些无边无望的时间里,我不仅忘不了她,思念和爱意却疯狂滋长。”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无法得知她一点点的消息,直到沈羽窈出现,他终于能从别人口中得知她的消息,即使只有一点点,他也很满足。 偶尔,沈羽窈还会把她的照片给他看,尽管每张都是和陆随之的合照。 不过没关系,他会自动忽略掉她身边的男人。 高中的沈清芜和他想象中一模一样,眉眼依稀可见小时候的痕迹,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头发已经留得很长很长,被她编成两股又黑又粗的麻花辫。 “老头子,无论她嫁不嫁人,爱不爱我,我没办法停止爱她,除非我死了,不然我不会放过她。” 老爷子皱眉,“陆厌行,你的感情不健康。” 陆厌行勾了勾嘴角,似乎听见了什么笑话,“不健康?那陆随之的爱就健康?比较起来,至少,我不会伤害她。” “感情应该两情相悦的。” 陆厌行立刻警觉起来,眯了眯眼,问:“你和小阿芜说了什么?” 老爷子垂下眼皮挡住闪烁的目光,曲起拳圈住唇边咳了两声,讪笑道:“行了行了,我又没说不同意你们,瞧你那紧张样。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翅膀也硬了,难道我还能真像小时候那样将你软禁起来不成?” 陆厌行仍然狐疑地盯着他,却不再说话。 …… 陆厌行从病房里出来后,一刻不停,拉着沈清芜就走。 陆应元与王曼见状,便想往病房里走,却再一次让庄叔拦下。 王曼挑了挑眉,音调尖锐,“庄叔,老爷子独独不愿见我们,这是什么意思?” 庄叔目不斜视,规矩回道:“老爷吩咐过,他暂时不想看见随之少爷,连带着大少爷和大少夫人,他一个都不想见。” “至于你们关心的调职长盈一事,老爷说由于丑闻对陆氏影响很深,随之少爷未来仍然留在寰实,并且卸下总裁一职,即日起调到项目部任总经理。” 王曼身子晃了晃,又勉强站稳,咬牙骂道:“天杀的狐狸精,谁靠近谁倒霉,她妈她弟都被她克死了,你还往她跟前凑!现在被她害得声名狼藉,这下好了,应验了吧?” 陆随之睨了她一眼,眼里是从未见过的森寒,语气冷得可怕:“我说过,别再在我面前诋毁她。”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王曼被他的眼神惊到,不由打了个寒战,半响,才回过神,拽着陆应元的手臂,心痛道:“你看,都这样了,他还为了那个女人这样对我。” 陆应元绷着脸,甩开她的手,“你少说几句吧,说多错多。” …… 黑色的柯尼塞格在高速公路上疾驰。 陆厌行抬了抬眼皮,扫了一眼内视镜里的女人。 她微微侧着头,似乎一直在看窗外的风景,斑驳的树影透过玻璃窗,不停从她脸上掠过。始终浅淡的表情看不出半分情绪。 他松开方向盘上的一只手,转而握上她的手。 “在想什么?” “没有。” 男人低低“嗤”了一声,自嘲似的笑了一下,“那行,我想过了,我们现在就回去拿户口本,然后去登记,我们今天就结婚。” ?! 沈清芜猛地转过头,瞪大眼看着男人,似乎有些不确定自己刚刚听见的话,鼻头微微皱起,“你在说什么?” 男人握住她的手又紧了一些,“骗子,你明明就有心事,老爷子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沈清芜垂下视线,盯着覆在她手背上的那只骨节修长的手。 他的手很白,与她的交握在一起,几乎没有太大色差。 她深吸一口气,“陆厌行,我们谈谈。” “好。” 陆厌行突然单手打方向盘,车子便往旁边一条偏僻的岔道上驶去,很快就来到一处水库前。 “说吧,你要和我谈什么?谈分手吗?” 沈清芜噎了一下。 “和爷爷无关,上次在老宅我就说过,我不会嫁给你。” “上次在老宅我也说过,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追随着你,无论你愿不愿意。” 沈清芜抿着唇角,车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俩人微弱的呼吸声可闻。 良久,女人淡淡的嗓音再次响起:“陆厌行,你知道那次死亡赛车我为什么能赢吗?” “因为我不怕死。我喜欢这种依靠速度掌控生命的感觉,每次飙车时,我的脑子只需要想着赢,我不仅为了赢,不择手段,为了报复我同样会不择手段。” “但自从你出现,我觉得我越来越怕死,不应该这样的。” 男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开口,嗓音低缓清冽:“不用怕,我会陪着你,小阿芜,即使是死,我也会陪着你。” 沈清芜看向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心脏很轻地跳动了一下,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但我想你好好活着。” 男人伸手一点一点抚上她脸颊,浅色的瞳仁倒映着女人的脸,一字一句道: “我只活在有小阿芜的世界。” 沈清芜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鼻头也有点酸酸。 她低下头,嘴角微微翘起,重又抬起头时,潋滟的桃花眼里氤氲着褶褶光芒。 “陆厌行。”她叫道。 “嗯?” 蓦地,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压向自己,随即抬起下巴准确无误地印上他的薄唇。 她的吻缠绵温柔。 男人愕然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大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气喘吁吁间,女人不忘提醒:“陆厌行,如果你以后背叛我,你的下场会比陆随之惨一百倍,我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杀了你。” “你现在还可以反悔。” 男人缠了过来,将她压在座位上。 “你是我的求之不得。” 第75章 大怪兽 沈清芜还是回到了沈家。 昨天在婚礼上,陆随之被爆出与许恬一同出现在酒店后,彼时她尚未宣布取消婚约,沈德仁已经愤然离席。 他是第一个离席的,甚至懒得再看她一眼。章雅舒倒是远远瞧了她一眼,眼神里尽是嘲弄和幸灾乐祸,至于沈羽窈…… 沈清芜皱了皱眉,努力回想她当时的表情。 是同情。 但更像一个戴着同情面具的假人。 一个人究竟有多虚伪才能时刻维持脸上的假面具,即使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也不忘伪装自己? 她发现,她似乎有些看不透沈羽窈。 她能凭着她手部曾受过伤,抽丝剥茧似的追查到她没在京央毕业,连她当时的学分都被翻了出来。事实上,除了陆随之,没人知道她握不住画笔。 如果说这些操作她还能理解,那沈羽窈是怎么推断出她受伤是和那个男生有关的? 那天陆随之赶到救下她后,当场就让人废了那男生的手脚,又将他禁锢起来,足足让他熬了两天,才把人带到医院。 那男生大概是真怕了,最后他没有报警。 为了不留下证据,陆随之甚至将那段监控删除了。 如果这些都是她一步步推断出来的,那她的心思已经缜密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沈清芜走进沈家客厅。 沈德仁和章雅舒似乎刚刚经历一场激烈的争吵,俩人各坐在沙发一头,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章雅舒,脸上青白交错,胸腔仍起伏不定。 沈德仁看见她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扬起一个热情的笑容,仿佛昨天那个在婚礼上对她万般嫌弃的人不是他。 “清芜,厌行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沈清芜停下脚步,站在过道上笑了一下,只说:“爸,你看起来心情不错,这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沈德仁砸了砸嘴,赞道:“要不我说这屋子里就你最会察言观色,平日里你要不是总气我,我也不会那样对你。我告诉你,立德很快就能拿下一个大项目。你看,没了寰实的支持,我们立德也不会就此垮掉,我沈德仁能把立德做到今天,既不是运气,也不是靠陆家的关系。” 陆家给的红利沈德仁已经吃过了,一朝得志,却又要标榜自己自力更生不靠资本。 哼,这又当又立的倒是符合沈德仁的作风。 沈清芜内心不齿,面上却依然笑意盈盈,装作感兴趣的模样,问:“什么项目那么厉害?” 这话一出口,她立刻感到章雅舒灼人的视线。 沈德仁却丝毫不避讳,而且似乎很乐于与她分享。 “就是城北那块地王,保守估计能让我们立德现在的身价再抬三五个台阶。” 沈清芜愣了一下,眉宇间似有隐忧:“开发那块地皮?我们能吃得动吗?” 沈德仁“嘿嘿”笑了两声,说:“这你不用担心,我心里都有数。” “那行,我先上楼了。” “慢着。”沈德仁叫住她,“清芜,既然你和厌行都在一起了,有空约他到家里来吃顿饭。你看你刚在婚礼上被人抛弃,多的是人笑话你,只有厌行重视你,正式的与我们做父母的见面,这样别人才不会因此看轻了你。”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听说厌行他的科技公司最近有不少动作,收购投资了不少公司,说不定他对城北那个项目有兴趣。” 听到这里,沈清芜心下了然,说了那么多,最后一句才是沈德仁的真正意图。 她微颔首,应下来:“好,我和他说一下。” 她刚走到楼梯口,身后便传来章雅舒迫不及待的声音。 “你看,连那丫头都知道我们立德吃不动那块地皮,你这是猪油蒙了心,鬼迷心窍,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们女人家家的,懂什么?一个人吃不动的蛋糕,分了吃就好。我这边已经拿到了一笔投资。” “呵,你说淮城那家投资公司?那家小破公司,底细不清不楚的,成立才一年时间,你相信它有能力进行这样大额的投资?” 沈德仁的声音明显不耐烦:“章雅舒,不是只有你会查,我也查过了,这家公司之前一直做的是金融投资,它一年的盈利是我们立德的四倍,怎么就没能力大额投资了?” “再说了,如果我们拿不下这个项目,立德就只能等着破产清算。章雅舒,你天天闹,究竟安的什么心?” …… 走上二楼时,客厅的声音已经听不太清楚。 沈清芜走到她的房门前,手刚搭上门把,走廊另一边突然冲出来个小小人儿。 “大姐姐。” 沈佑言一下扑到她怀里,声音哽咽:“二姐姐说你不嫁人了,还会留在家里陪着我对吗?” 沈清芜总觉得沈佑言有些不对劲。 昨天她从家里出门时,他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但她一直以来和沈佑言始终保持着不太亲近的距离,按理说他们的感情不至于深到让他这样不舍。 她低头凝着靠在她腰间那只毛茸茸的小脑袋,微微叹息,“嗯,我回来了。” 得到她的保证,小男孩破涕为笑,抬起头,漾着嘴角的小酒窝,极其认真地问她:“大姐姐,下次你如果要嫁人,能不能把我带走?” 沈清芜怔了怔,“为什么?” “因为……”沈佑言抿着唇角,踌躇不语。 他不知该不该把二姐姐这段时间总是欺负他的事情说出来。 特别是今天早上。 他在房间里画画,二姐姐进来坐了一会儿后,突然冲过来把他的画都撕了,而且还逼他把那些纸屑吃了。 他不愿意,她就掰开他的嘴,把纸屑往他嘴里塞。 一边塞还一边骂:“谁让你画画的?贱人!贱人!” 他忍不住吐了。 一直不停求她,说他不敢了,不画画了,她才慢慢停下来。 离开他房间前,二姐姐还说她在他身上装了偷听器,只要他把这些事情说出去,她就把他送给大怪兽,让他以后都见不着妈妈。 但他找了大半天都没找到偷听器。 所以二姐姐是骗他的吧? 妈妈不信他,大姐姐肯定会信他的。 他也许能告诉大姐姐。 “因为我……” 第76章 我还你 “小言。”沈羽窈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 沈佑言小小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不敢回头,脸色“唰”的白了。 真的有偷听器! 不然怎么他刚要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二姐姐就出现了呢? 她刚才明明已经出门了。 “大姐姐忙了一天,累了,别缠着她,过来。” 沈羽窈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款款走到沈佑言身后,伸手搭上他瘦小的肩头。 “走,二姐姐陪你玩。” 沈佑言垂着头,小脸绷得紧紧的,环在沈清芜腰间的两条小胳膊垂了下来。 声音闷闷的:“我不想玩。” 说完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嘭一声关上房门。 沈清芜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只当是沈羽窈为了不让沈佑言亲近她,说过一些恐吓的话语,因此沈羽窈一出现,他立马就跑了。 她没打算理会沈羽窈,正要转身回房,却听沈羽窈叫住了她。 “姐姐,听说你与厌行哥哥在一起了?” “真好,那我以后可以叫厌行哥哥‘姐夫’吗?”她笑了一下,语气天真:“姐姐你会和厌行哥哥结婚的,对吧?” 沈清芜受不了她的阴阳怪气,暗暗翻了个白眼。 她在嘲讽她被陆随之逃婚,暗讽她将来仍会被陆厌行抛弃? 她转过身,弯起唇角。 一字一顿地说:“关你屁事!” 说完后,直接把门甩她脸上。。 “砰”—— 震耳欲聋的关门声,让沈羽窈稍稍皱了皱眉。 她悻悻转身。 刚刚还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嘴角微挑,勾着抹意味不明的笑。 …… 回到房间后,沈清芜先是给浴缸放水,慢悠悠地泡了个澡。 完了后便从衣柜里选了一套裙子换上。 黑色的露背短裙,是她喜欢的风格,也很适合她等会儿要去的地方。 宋思安明天便要离开京州,她和梁子萋早已约好了晚上为她饯行。 地点选在宋思安最喜欢的酒吧。 她喜欢那家酒吧的原因也很直接粗暴。 宋思安的原话是:那家的男模是全京州最正点,最敬业的。 准备出门时,陆厌行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一边听电话一边往车库走。 “我想你了。” “我们才刚分开。”沈清芜看了一下时间,笑着说,“还不到四个小时。” “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不能再久了。” 沈清芜坐上她的法拉利,关上车门。 嗤了声,“陆厌行,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带你去的,今晚是女生局。” 男人依然不死心,“我坐旁边桌。” “不行。” 她直接挂掉电话,稍稍调整了一下方向盘,踩下油门,法拉利缓缓开出车库。 然而下一瞬,她便被那辆熟悉的库里南堵在了车库门口。 陆随之倚在车门上抽烟,身上穿的仍是早上在医院的那身黑色西服。 他看见她后,弹掉指尖的烟,清冷的眸光隔着法拉利的挡风玻璃一直凝着她。 沈清芜不躲不闪地对上他的视线,微微皱眉。 俩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陆随之朝着她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 她犹豫了一瞬,按下车窗键。 但只降下了一条缝。 陆随之透过这道缝刚好能看见女人昳丽的眉眼。 “清芜,我们聊聊。” “我没空。” “你知道的,你不答应,我是不会走的。” 沈清芜皱眉,侧目盯着男人看了一瞬。 淡淡开口:“行,上车。” …… 酒红色的法拉利疾驰在夜色中。 一阵沉默过后,副驾驶上的男人终于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和许恬第一次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 “所以这两个月,其实你一直在计划怎么报复我是吗?” 女人神情很淡,双眸注视着路况,“陆随之,你知道的,我接受不了背叛。” “那你现在报复了,气消了吗?” 女人抿了抿唇,没吱声。 “消了气就回来好吗?” 沈清芜忍不住扫了眼后视镜,“陆随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发生这样的事,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去?” “我要怎么做你才肯重新回到我身边?” “陆随之,我已经不爱你了。” “可是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是因为陆厌行对不对?” “陆随之,你是不是忘记了,是你先抛下我的,我给过你机会的。” 陆随之现在只觉得他快要疯了。 如果那天他没有选择离开婚礼,那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 是他亲手将她推到了陆厌行身边。 他的人生从没有一刻是如此后悔的。 是,是他弄丢了他最珍惜的东西。 “清芜,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不喜欢许恬,第一次是因为我喝醉了,她穿着和你一模一样的衣服,迷迷糊糊的时候我以为她是……” 沈清芜打断他:“我对你们的细节没有兴趣,陆随之,别自欺欺人,即使第一次是意外,那后来呢?” 陆随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因为她喜欢我的样子,和我喜欢你的样子很像……” 沈清芜不耐烦:“别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陆随之默了默,“是我不对。” “但清芜,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们认识了十五年,在一起五年,经历了那么多,你真的能说放下就放下?你真的爱过我吗?” “陆随之,放下不是一个动作,是一个过程,从你出轨的第一天开始,我已经在放下你了。” 陆随之凝着女人的脸,神情阴郁。 “我放不下。清芜,还记得小言出事后,你用刀伤了章雅舒吗?沈德仁让人将你打得半死,如果不是我及时出现,你早就被他们打死了。” “你是我的,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沈清芜当然记得,她永远忘不了那天。她差点就能杀了章雅舒,要不是沈德仁及时出现,她早已为妈妈和小言报了仇。 她勾了勾嘴角,嗓音清冽:“陆随之,你要命是吗?” “好,我还给你。” 话音刚落,她猛地踩下油门,法拉利像支利箭般倏地向前飞了出去。 第77章 “哄我” “沈清芜,你宁愿死也不愿再和我在一起?” 男人眼里翻涌着痛色,声音喑哑压抑。 “是。”沈清芜转过头,墨染的瞳仁里窥不见半点情愫。 “但陆随之,我还你命并不是因为十岁那年你从沈德仁手中救下了我。” “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是陆厌行。” 男人愣了一下,拧着眉望进那双漆黑的眸子。 十三年来,这个秘密一直被他掩埋在心底。 他永远记得昏迷了一个星期的小女孩醒过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你救了我,随之哥哥。” 对上她那双秾丽却又略带稚气的眸子,莹莹碎光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那一霎他甚至忘了呼吸。 这种感觉让他甘之如饴。 忽然,他不想再告诉她真相了。 男人垂下眸,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他告诉你的?所以你坚持要离开我是因为当时带你离开的人不是我对吗?” “不是,我一直都知道。”女人的声音很平静。 “陆随之,你到现在都还认为我答应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救了我吗?” 沈清芜很轻地笑了一下,“虽然救我的不是你,但过去十三年里,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我很清楚。” “所以,这条命是还给曾经温暖过我的你。” 恐惧像黑夜中的巨兽一点一点吞噬着男人的灵魂。 他几乎瘫软在座位里。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这一次,他真的要失去她了。 窗外漆黑一片,车子已经从公路开到了一片荒野草地上,就着车头灯,陆随之隐约看见前方尽头是一潭深水,泛着幽幽波光。 失控的车速没有半点要慢下来的迹象。女人始终凝着前方,表情淡漠而决绝。 陆随之眉心紧皱,“清芜,停下来。” 然而女人依然无动于衷。 眼见深潭越来越近。 陆随之只能探过身子抢夺方向盘。 可还是晚了。 车子冲进水里的那一刻,他听见女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陆随之,我以后都不欠你的了。” …… 冰冷的潭水灌进肺里,窒息感瞬间袭来,沈清芜只痛苦了很短的时间,便被一股温暖包裹着,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 原来妈妈和小言离开的时候,他们最后的感受并没有太糟糕。 那她就放心了,毕竟小言很怕痛的。 恍惚间,她似乎还看见了陆随之的脸。一向高冷的脸此刻露出惊恐又焦急的表情。 他好像一直在拽扯她的身体。她觉得有点痛。幸好他很快就停了下来,最后将她紧紧抱住。 眼皮已经撑不住了。 她微微翘起嘴角。 晕过去前,她想到了陆厌行,那家伙知道了会发很大的脾气吧…… …… 沈清芜是被医院的中草药味熏醒的。 还没抬起眼皮,已经听见男人森寒刺骨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醒了?” 她瞬间感觉汗毛倒竖,刚欲抬起的眼皮又悄悄合上。 算了,要不还是再睡一觉吧。 男人“嗤”了一声,“还装。” 沈清芜大气也不敢出,继续闭着眼装睡。 下一秒,她听见男人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 带着几分促狭的嗓音又一次响起。 “医生说潭水寒凉,怕会伤了你底子,我特地让人给你准备了艾叶生姜水泡澡,既然你还没醒,那只能由我帮你了。” “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最后一句,男人是附在她耳边说的,尾音咬得缠绵悱恻,炙热的气息有一拨没一拨地洒在她耳后。 心尖忍不住颤了颤。 男人勾起嘴角,浅色的眸子却一瞬不瞬盯着女人的脸。 微凉的指尖轻触她颈侧细白的肌肤。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不停向下。 指尖撩起病服的领子,缓缓下移,轻轻一挑,衣服上的纽扣便松开了。 胸口凉意侵入,沈清芜眉心跳了跳。 陆厌行这个疯子! 他真的在病房里脱她衣服?! 就在那只修长的大手再次捻起她衣服上第二颗纽扣时,她猛地抓住他的手,睁开眼瞪他。 “装呀,怎么不继续装了?”男人嘴角噙着抹浅淡的笑意,眸底却像淬了冰渣子似的,瘆人得很。 “呵,”沈清芜吃吃干笑,嗓音刻意放软了一些,带着几分无辜可怜,说:“没装,刚被你吵醒的。好饿哦,我想吃东西。” 男人眯了眯眼,冷嗤一声,“不是想死吗?饿着吧。” 沈清芜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怎么知道的? 刚刚短短几分钟里她已经想好了应付陆厌行的借口,打算把一切归咎于意外。 但这个男人一开口就说出她在车上说过的话…… “在想我怎么知道的?”男人勾起一边嘴角,嗓音凉薄。 沈清芜愣愣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很快又反应过来,这不自个儿承认了? 于是又摇了摇头。 陆厌行被她呆头呆脑的模样气笑。 “电话,你没挂断我的电话。” 原来是她太匆忙,其实电话根本没挂断。 沈清芜依然是那副委屈的表情,声音恹恹的,“掉水里不会死的,陆随之会游泳还游得很好,他高中和大学都是校游泳队。” 想了想,似是要证明陆随之游泳真的很厉害,继续补充:“对了,省队曾经问学校要过人,他不肯去……” 她突然闭上了嘴,因为她发现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 男人果然是不可理喻的。 抿了抿唇,似是不甘心,她再次开口,“总之掉水里不会死啦,但饿肚子,真的会死。” 说完,不忘用一双水泠泠的桃花眸楚楚可怜地凝着男人。 她偏不信男人会不心软。 果然,男人很快败下阵来,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后,医疗中心的餐饮部已经送来一桌子饭菜。 重点是,都是她爱吃的。 她一掀被子准备跳下床,却让男人拎着后领子拽了回来,按在床上。 “我没说你可以吃饭,刚不是说了吗,饿着。” 桃花眸瞪得圆圆的,女人一脸难以置信:“那你还把饭菜叫过来?” “我吃的。” 沈清芜被气着,恨不得用眼神在男人脸上戳十个八个窟窿。 男人扫了女人一眼,忽地俯身靠近。 “哄我。” “不然,明天你还得看着我吃。” 沈清芜看着悬在上方那张有点傲娇的俊脸,咬了咬下唇。 好吧,她真饿了。 于是伸出手臂勾住男人的脖子,吻了上去。 …… 病房门虚掩。 陆随之整个人僵在门口。 他自虐似的死死盯着房里拥吻的俩人,握紧手里姜茶。 眸底阴翳得可怕。 —— 一直追更的宝宝们,今天只有一更哈。 因为下周日我要搬家啦,周末实在太多东西收拾。 我尽量明天二更哈~ 爱你们~ 第78章 “吃饱了?” 狗男人! 她都亲了十分钟了,他还是不为所动。 一副冷硬又禁欲的模样。 安静的病房里,独独只有她一个人气息不稳。 沈清芜不服气。 她离开他的唇,也松开了勾住他脖子的手臂。 男人坐直身子,淡淡地睨着她。 微肿的唇瓣被她亲得水光潋滟,殷红夺目,衬上男人疏离淡漠的眉眼,沈清芜竟生出一种亵渎神明的错觉。 她,情不自禁,想将他拉下神坛。 沈清芜视线偏了偏,落在男人紧绷的下颌线上,羽睫微垂,桃花眸里雾气氤氲。 “厌行哥哥。” 男人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似有一丝纠结。 她微微翘起唇角,下一秒,抬腿跨过他的身体,手肘一撑便整个人坐了上去。 双手捧着他的脸,迫使男人微仰着头,对上那双深邃秾丽的眸子。 红唇微启,软糯的嗓音微微喑哑:“我饿了,厌行哥哥。” 话未落,她已明显感觉男人身体一僵,呼吸越发重了起来。 女人的眸子噙着抹捉弄的笑意,薄唇拂过他耳后。 “能……吃吗?”音色娓娓。 说话的同时,她更是得寸进尺,轻扭腰肢,故意蹭了蹭。 男人瞬间有了反应,呼吸一紧,双手托住女人挺翘的臀部。 眉宇间隐忍克制,哑着声问:“沈清芜,你在玩火?” “嗯,可以吗?”依然是挠得人心痒痒的嗓音。 男人眸色渐黯,嗤了声,“行,你别后悔。” 说着便凑过去想寻女人的唇,却让女人一把搡开。 她弯起眉眼,言笑晏晏:“既然陆二少准了,那我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她跳下床,一连三蹦地跳到桌子旁,自顾自坐下便吃了起来。 天知道她有多饿! 昨天婚礼她忙得脚跟不着地,一个白天只吃了早上那顿莲子百合银耳羹,好不容易熬到宾客都散场了,却被这个男人掳走吃干抹净。 今天回到沈家后也只吃了一碗白粥。 晚上这一折腾下来已经是凌晨一点。 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男人走到她对面坐下,默默看着她狼吞虎咽。 半响过后,男人突然开口:“那天晚上的事,你都知道?” 沈清芜刚夹起一只水晶虾饺准备塞到嘴里,动作一顿,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又把那只虾饺放回盘子里,低低应了声:“嗯。” “那个时候其实我还没完全晕过去,我听见你在叫我,而且,我好像看见你了。” “那你醒过来后为什么要谢陆随之?”男人的声音闷闷的。 沈清芜皱了皱眉,但注意力并没在男人的问题上…… “那天你也在医院?” 那时她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这个男人从来没有出现。 “嗯。” “为什么不出现?你什么时候出国的?” 沈清芜没说的是,那时她在医院每天都在等着他,直到出院后,才知道他已经离开京州。她以为陆厌行不要她了,偷偷伤心了很久。 “就是那天,我来看看你。” “你竟然没打算和我当面告个别?”沈清芜感觉要气炸。 男人耸耸肩,嗓音轻慢,“和你说,你不得哭鼻子?我们男人不喜欢这样哭哭啼啼的道别。” “嗤,什么男人,那时你也就一半大的小毛孩,拽什么拽。” 陆厌行没反驳,笑了一下,拿起手边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角,低头,打火。火光跳跃,照亮了那双浅褐色的眸子。 很快,薄雾升腾,模糊了男人晦涩的眸色。 其实是爷爷不让他出现在她面前,他求了很久才求来一个最后一次远远看看她的机会。 没想到却听见她对陆随之说出那一番话。 “爷爷为什么非要送你出国?”沈清芜盯着男人的脸,问出一直悬在心底的疑问。 男人顿了一下,笑:“老头子觉得我天赋异禀,能担大任,打算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沈清芜见他没个正形,并不把他的话当真。 心里还恼着他当年不告而别,便放下筷子,气鼓鼓地瞪他。 “吃饱了?”陆厌行扫了她一眼。 “嗯。” 男人拿下嘴角的烟,按进烟灰缸碾灭,然后站了起来,淡淡说道:“那到我了。” 沈清芜不解地看着眼前身量极高的男人。 他不是要吃饭吗?怎么还站了起来? 该不会看上了她的位置? 然而未待她想明白,已经被男人拦腰抱起。 她低呼了一声,“陆厌行,你在做什么?” 男人抱着她往浴室走,脸不红耳不赤,“吃你。” “这是医院!”沈清芜大惊失色。 “嗯,我知道,这是陆家的医院。” 进了浴室后,男人不忘把门锁上。 沈清芜愣愣地看着面前超大的木桶,里面盛满药汤,散发着浓郁的艾草气味。 男人放下她,将她压在木桶边缘。 咬着她耳朵说:“没骗你,艾叶生姜水是给你准备的,但现在我发现一个很好的驱寒方法。” “什么?” 男人双手掐着女人的软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女人耳尖瞬间染上一层绯色。 她扭过身子似乎想要打人,却被男人掰着下颌亲了上去。 …… 似有花火在脑海里炸开,眼前一片空白,沈清芜好像还听见门外护士小姐姐在找她做检查。 身后的男人却捂住她的嘴,哑着嗓子替她应: “她知道了,等会儿。” …… 陆随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天璞悦府的。 电梯门打开。 他一眼便看见蹲在门口的许恬。 第79章 “每一次,都当成了她” 自从上次许恬私自用王曼给的密码进屋后,他已经把大门密码改了。 所以她现在根本进不了门。 他皱眉拿出电话,打给物业,质问他们怎么把许恬放了进来。 “我最后说一次,别什么垃圾都给我放进来,我花了那么多钱,难道连最基本的隐私和安全都得不到?” 保安队长喏喏称是,再三保证,陆随之这才罢休。 许恬站了起来,红着眼默默听着,直到陆随之讲完电话。 她才敢靠近。 “随之……”她小声叫他。 陆随之后退一步,眼里的嫌恶已经到达了极致。 “许恬,你为什么总要出现在这里?” 他和清芜唯一共同生活过的地方,现在也沾染上其他人的痕迹,这让他抓狂不已。 “随之,你别丢下我好吗?”许恬这次真的害怕了。 她真的没想到沈清芜会录下她那通示威的电话,更没想到她会在这间屋子里装下针孔摄像头,录下她勾引陆随之的证据。 现在她成了过街老鼠,妈妈被气进医院,爸爸也不愿认她,说她不要脸,丢人现眼,网上更是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最重要的是,连王曼也不愿理她。 她连工作都丢了。 “随之哥哥,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你不能不理我。” 几乎是一刹间,陆随之眼里燃起一簇仇恨的火焰,他猛地伸手钳住许恬的脖子,将她重重撞到墙上。 “别他妈的这样叫我,你没资格。” “别以为你处心积虑爬上我的床,你就是我的女人!我说过很多次,我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沈清芜。要不是你出现,要不是你故意将我们的事情告诉她,我和她根本不会分开。许恬,我恨不得你去死。” 后脑勺和背脊传来钻心的痛楚,许恬忍不住哭出来,“陆随之,我不信我在你心里半点位置都没有,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人,如果你对我没有半分感情,那你怎么后来还……” 不等她说完,男人瞬间收紧扼住女人咽喉的手指。许恬立即没了声,只能涨红着脸,不停掰扯着男人的手指,眼里满是惊恐。 “许恬,”男人凤眸闪着寒芒,眼神落在许恬的脸上,彷如利刃般让人胆颤心惊,“你上次说错了一样东西,我并不是只有在你面前才能做自己。而是,每一次,我都把你当成了她。” “那些都是我想对她做的事情,我只是怕吓着她。” “至于你,也许一开始,我的确在你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我们都一样苦苦爱着一个人,偶尔甚至觉得你挺可怜的,没有狠下心将你赶走。但你在我心里,真的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在怜悯我自己。” “所以,别再出现,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男人终于松开了她。 许恬虚弱地瘫软在地,猛地咳嗽。 她不甘心,他已经失去沈清芜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接纳她? “陆随之,你为了一份合同放弃她,证明在你心里,她也没有那么重要,你想要的是陆家,是权力对吗?你娶我,娶我就能向所有人证明你只是为了爱情背叛婚约,总比现在声名狼藉好。” 陆随之冷冷地睨着地上的女人,“你错了,我要的从来只有她。权力和财富,不过都是哄她开心的东西。” 说完,男人径直跨过她,用指纹开了大门。 “砰”—— 直到大门重重关上。 许恬才扶着墙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肚子传来一阵阵闷痛。 她捂着肚子缓了一会儿,才按下电梯按钮。 她其实没有说谎,这个月的大姨妈真的已经迟了好几天。 可是陆随之根本不信她,她今天早上去医院做了检查,那张检验单还在她口袋里。 她真的有了孩子。 可是陆随之强硬的态度吓坏了她,她怕他真的逼她放弃孩子。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她必须用这个孩子嫁入陆家。 …… 一连几天,沈德仁都催着沈清芜带陆厌行回家吃饭。 最后一次被男人在一旁听着了,干脆抢过她的电话应下了沈德仁的邀约。 这一天,沈德仁很是高兴,让琼姐张罗了一大桌子酒菜。 晚上七点,陆厌行的黑色柯尼塞格准时出现在沈家。 车门打开,质感高级的手工皮鞋踩在草地上,随后是两条被西服裤包裹的大长腿往外挪,身形挺拔颀长的男人走出车子,砰的关上车门。 男人转身,淡漠的眸子看见站在廊下的女人,唇角弯了弯,便走上前牵着女人的手往屋里走。 沈清芜睨了一眼他另一边手上的礼物,皱眉,“怎么拿了那么多东西?” 男人笑了笑,“总得提点礼物给沈德仁,不然他又得看轻了你。” 沈清芜正色道:“待会儿无论他说什么你都别答应他。” “知道了。”男人说着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 这一幕刚好被开门的沈羽窈撞上,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打招呼:“姐夫,我们都等着你呢。” 陆厌行很满意这一声“姐夫”,便难得的在沈羽窈面前露出一个笑脸,应了声“嗯”。 沈清芜剜了他一眼,松开他的手自个儿进了屋。 席间,沈德仁天南地北地闲扯,最后又扯到了城北那块地皮上。 陆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偏偏不肯应下沈德仁投资的事儿。 中间,他上了趟厕所。 出去时,刚把厕所门打开,沈羽窈便扑了过来。 第80章 “不对劲” 几乎是本能反应,陆厌行面无表情地一把甩上厕所门。 他听见“咚”的一声,紧接着沈羽窈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哼声,门外再无动静。 这是……晕了? 愣了一秒,男人便懒懒地靠在洗手台边给某人发微信。 陆厌行:【老婆救命,有人想抢我厕所。】 餐厅里,沈清芜的手机发出“叮”的一声提示音。 她低头看了一眼,抿着唇,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沈清芜:【谁是你老婆,别乱叫。冷漠脸小奶猫.ipg】 陆厌行:【真的老婆,刚刚有人想抢你男人。】 陆厌行:【委屈巴巴求抱抱小狼犬.ipg】 沈清芜翘了翘唇角,掀起眼皮睨了一眼沈羽窈的位置,又看向章雅舒的方向,还是空的。 她记得她们是和陆厌行前后脚离开的,由于章雅舒和沈羽窈一同离席,所以她当时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们这是打算演一出捉奸的戏码,好让陆厌行负责吗? 想得倒挺美。 她低头又发了条微信。 沈清芜:【呵,陆二少,你和你的学妹好好叙旧吧。】 陆厌行继续秒回:【老婆,我怕怕,我不敢开门。我是老婆的,不能被别的女人玷污。】 沈清芜弯起眉眼,把手机攥进口袋里,便起身往客卫的方向走。 走廊里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她在客卫门前停下,敲了敲门。 “谁?”男人冰冷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 沈清芜:“开门,陆厌行。” 话音刚落,门“唰”的一下打开。 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一手拉着门,另一只手指间还夹着根烟,此刻正痞里痞气地看着女人。 “走呀,难不成还想赖在我家的厕所不走了?”沈清芜调笑道。 “嗯。”男人勾了勾唇角。 下一秒,长臂一勾,便把女人拽进厕所抵在门后。 沈清芜皱眉,“陆厌行,不许在这乱来。” 指间的烟递到唇边,男人腮帮子瘪了瘪,吸了一口。 烟雾氤氲,模糊了彼此的脸。 男人嗓音低沉:“今天还没亲亲。” 沈清芜:!! 男人也不管她的反应,说完便单手掐着女人的下巴低头亲了上去。 先是浅浅地亲吻她的唇角,一遍又一遍,忽地一下席卷式地加深这个吻,一如以往的霸道。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 直到她肺里的空气被压榨得所剩无几,男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 “我想过了,为了断掉其他女人不必要的念想,小阿芜,我们结婚吧,越快越好。” 沈清芜推开男人,横了他一眼,“哼,你们之前不是挺熟的吗?她都去过你的公寓了。现在怎么急着划清界限?” 陆厌行怔了怔,抬起手想抽烟,却发现烟早已燃尽,干脆把烟蒂扔到脚下碾灭。 勾起嘴角,问:“你吃醋了?” 女人偏过头不回答。 “冤枉,每次都是沈羽窈说她有你的照片,我才勉为其难让她进门的。你不知道,我为了看你一眼有多难。” 男人见女人似乎嘴角翘了翘,便又可怜兮兮地缠了上去,“所以,能结婚了吗?” 沈清芜伸出一只手指推开男人的脑袋,“不能。” …… 他们返回到饭桌时,沈羽窈仍然不见踪影,章雅舒倒是早已坐在位置上。 “章阿姨,羽窈呢?”沈清芜明知故问。 “她喝了点酒,头晕得厉害,先回房休息了。”章雅舒扫了她一眼,目光偏了偏落到她身旁的男人身上,笑着问道:“对了,厌行,你们公司是不是打算将总部迁到国内?” “嗯。”陆厌行淡淡应了声,随后把剥好的一小盘虾,推到沈清芜面前。 章雅舒牵了牵嘴角,笑意不达眼底,赞道:“你们感情真好。既然都是一家人,那厌行你看能不能帮个忙,给我们羽窈在你的斐讯科技留个职位?她大学时和你一样,学的计算机,专业也算对口。” 见男人不搭腔,章雅舒顿了顿,又说:“厌行你不用为难,不需要多高的职位,羽窈她这人你也了解,不是个好高骛远的,她愿意从基层做起。” 沈清芜一边吃虾,一边用余光瞄了身旁的男人一眼。见他仍然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剔着小盘子里的鱼肉,不禁伸出脚在桌子下轻轻勾了勾男人的西服裤腿。 娇声道:“章阿姨问你话呢。” 陆厌行放下刀叉,面上露出一个疏离的笑容:“不好意思,阿姨刚才说什么?” 章雅舒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沈清芜笑眯眯地说:“阿姨说你了解沈羽窈,让你给她在你公司随便找个工作,扫垃圾洗厕所什么的也无所谓。” 陆厌行皱了皱眉,似有不满,嗓音沉了几分,“首先,我与沈二小姐谈不上了解。其次,斐讯不搞关系户这一套,每一个职位都需公平竞争上岗,如果沈二小姐有意愿加入斐讯,直接在网上投递简历即可,人事部会处理,无需和我打招呼。” 尴尬从章雅舒脸上一闪而过,但很快又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是,羽窈她也是这个意思,是我这个当妈的紧张孩子,总想给孩子铺好路,让她走得舒坦点。” …… 吃过晚饭,陆厌行准备离开,沈清芜将他送到院子里。 男人打开车门,却突然转身抱住她。 “他们会为难你吗?”毕竟他今天拒绝了沈德仁和章雅舒所有的要求。 “不会,现在他们为难不了我。” 似是想到什么,男人松开她,说:“沈佑言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怎么突然间不愿意搭理人了?” 陆厌行记得他上一次见沈佑言时,他虽然看起来怯生生的,但眼里有着属于这个年纪的光,对一切都是好奇的。可是他今天整个人看起来死气沉沉的,连他和他打招呼,送他最喜欢的奥特曼,他也没有反应。 “他的胆子一直比较小,也怕生。”沈清芜不以为意,顿了顿,她问:“你为什么会想到他和沈德仁不是……” 第81章 “不能没有他” “章雅舒在美国待产的那年,我经常看见有个中年男人出入她和沈羽窈的公寓,而且每次都会给章雅舒带来不少孕妇营养品和婴儿的用品。” 大概是老来得子的缘故,沈清芜记得当年章雅舒和沈德仁都很是紧张这一胎,章雅舒刚发现怀孕没多久就去了美国养胎,直到生完两个月,才带着沈佑言回国。 这不,他们给他取名佑言,就是希望他能得上天庇佑好好长大,不再重复沈清言的悲剧。 每次他们在她面前叫“小言”的时候,她总会恍惚,似乎沈清言一直都在,心里像被利刃刮骨一般,明明痛得无法呼吸,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 “陆厌行,你是福尔摩斯吗,凭着一个男人就能判断那孩子不是沈德仁的?” “我就碰碰运气。毕竟哪有人怀孕生子,自己老公不出现,另一个男人却整天在面前嘘寒问暖的?所以那天晚上特意来沈家拿他们的头发做鉴定,事实证明,男人对于绿帽这东西,直觉还是很准的。” 沈清芜眯了眯眼,“你说沈羽窈知道吗?” 毕竟章雅舒到美国后,一直住在沈羽窈的公寓里。 陆厌行默了默,说:“不确定她会不会自己发现了什么端倪。” “你还记得那个男人的样子吗?”沈清芜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这里有没有那个男人?” 陆厌行接过手机,看完后把手机还给女人。 “这些都是你查的?” 沈清芜点点头,“都是立德里面和章雅舒走得比较近的员工,她以前的同学,还有她的初恋。” “这些人我都查过了,并不是那个男人。” 沈清芜有些失望,她还是无法找到章雅舒在外面的野男人。 忽地,陆厌行一把抱住眼前的女人,低头在她头顶亲了一口,“小阿芜,我发现我们还是很默契的。” 别墅二楼。 沈羽窈站在窗帘后,一直盯着院子里抱在一起的男女。 准确地说,她的目光一直流连在男人那张完美深邃的脸上。 只是短暂的分别而已。 他却总是一副依依不舍的表情。 那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吸引他? 房门被轻轻敲响,章雅舒没等沈羽窈回应,直接推门而入。 她走到沈羽窈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院子,只见男人已经坐上车里,准备关门时还要勾着女人的脖子亲了亲,才放开她。 “别看了!”她一把把窗帘拉严实了。 “妈,我都按你说的去做了,但厌行哥哥完全不给我机会。他刚刚在楼下也没答应让我到他的公司工作对吗?” 沈羽窈转过脸看向章雅舒,眼眶蓄满泪水,额头上淤青一片,又红又肿,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章雅舒抿着唇,想到沈清芜刚刚那得意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沈羽窈的情绪,口不择言地责怪她:“我都为你争来八年了,你和陆厌行两个人住同一栋公寓八年,而他和沈清芜住老宅才两年,你比她多了足足四倍的时间,竟然拿不下一个男人?不中用的东西!” “妈,你也看见了,厌行哥哥他完全不理我。” 章雅舒翻了个白眼,“最初陆厌行也不理那丫头,后来不也宝贝得紧?你看现在,他才回来多久,马上又被那丫头勾了魂,她行,为什么你不行?” 沈羽窈垂下眸,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妈,我们再去求求陆爷爷好吗,你让他把厌行哥哥给我。” “你疯了?还敢跑到陆老爷子跟前要挟他?当年我用那些视频威胁他,要他将你送到陆厌行身边时,他已经警告过我们只此一次。我告诉你,你要那个老家伙答应让你嫁给陆厌行,这比登天还难。” 章雅舒深吸一口气,当年沈清芜伤了她后,沈德仁请来一群打手,在沈家院子里将那丫头打得半死。 陆厌行赶到救下那丫头后,很快又折返回来。 别看那小子当年才十三岁,身高已经起码180以上,再加上他打人那叫一个狠,像匹杀红眼的小狼崽,完全是把人往死里打,一个人赤手空拳把四五个打手都打成了重伤,连沈德仁也没有幸免,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好起来。 这些都被在楼上的沈羽窈拍了下来。 后来其中一个打手在医院突然伤重不治,这些视频就成了指证陆厌行的证据。 “妈,你把那些视频给我,我有办法的。陆爷爷其实不喜欢厌行哥哥和沈清芜掺和在一起的,你相信我!” 章雅舒以为陆老爷子送陆厌行出国是避风头,但沈羽窈知道不是,因为陆厌行身边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监视,不让他接触京州的人,连上网的网址都被过滤过。这样的情况直到沈清芜上大学,她和陆随之正式一起后,老爷子才慢慢撤了那些眼睛。 章雅舒仍然不肯松口,“这些视频会害死你的,我早就删了,不然你以为老爷子怎么会答应我的条件。” 沈羽窈一脸绝望,“我不能没有厌行哥哥,不能没有他,妈,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没了他,我的生命毫无意义。” 说完猛地冲进浴室,将梳洗台那面镜子砸烂,然后拿起地上的玻璃作势就要往咽喉划去。 章雅舒被吓得魂都差点没了,夺下她手里的玻璃,紧紧抱住她。 “羽窈,别做傻事,你是妈的宝贝,你不能有事。妈帮你,你想要什么,妈都帮你……” 在章雅舒怀里一直抽泣的沈羽窈弯起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嘴里却一直机械重复着:“我不能没有他,不能没有他……” …… 时隔八年,沈羽窈终于再一次踏足陆家老宅。 庄叔将他引到老爷子的书房。 陆老爷子坐在书桌后,脸色与早前相比已经红润了不少,一双凤眼彤彤有神。 “沈二小姐,听说你想见我?” 沈羽窈环视一圈书房,目光回到老爷子身上,微微颔首,笑容温婉,“陆爷爷,您好,当年您在这书房里发病的时候,我也在的,不知您还记得吗?” 第82章 吃醋 陆老爷子凤眸眯了眯,忽地笑了起来,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问:“吓着你们这些小孩儿了吧?” 沈羽窈没有否认,只说:“只有姐姐不一样,那时我们这些小孩子都挺怕陆爷爷您的,不太敢靠近这间房子,只有她不怕,非要进来瞧一瞧。姐姐小小年纪已经比一般人要冷静,想得也比寻常人周全,大概是这个原因吧,面对那样的突发情况,她总能很快反应过来。” 她在暗讽沈清芜心思不纯,处心积虑接近老爷子。 老爷子也听出来了,面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芜丫头这样的性子很难得,算是她和我们陆家的缘分吧,她呀,是我老爷子的贵人。” “真的吗?”沈羽窈语带不屑,“我看未必。” 陆老爷子敛起笑容,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心生压迫感,嗓音也沉了几分,“沈二小姐,你今天过来究竟所为何事?明人不说暗话,在我陆某人跟前不必绕弯子。” “陆爷爷,她要真是您的贵人,又怎会害得厌行哥哥犯下大错,被迫背井离乡,为了这事还记恨上你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爷爷都忘了吗?那个小混混的父亲可没忘,他还在等着他儿子回家呢。” “当年的事,你都知道?” “陆爷爷,那个视频是我拍的。” “是你?”陆老爷子有些意外,一瞬不瞬地盯着沈羽窈的脸,又问:“章雅舒偷偷备份了那个视频对吧?” 陆老爷子是个聪明人,时隔那么多年,沈羽窈有胆子在他面前提起当年的事,必然手里还拿捏着他的把柄。 “我妈妈也是为了自保罢了,毕竟这东西还是握在我们手里,才能以防被人秋后算账。” “这一次,你们又想要什么?” “我要厌行哥哥娶我。” 陆老爷子冷笑,“你没资格嫁进我们陆家。” “我有没有资格不重要,但厌行哥哥他的未来,对于陆爷爷来说应该很重要吧,您真打算让它沾上污迹?” 沈羽窈打开手机放在老爷子面前,手机里自动播放着当年的视频。 “这个视频我手里有很多,只要我出事,就会通过私密邮箱发送给警方。” 老爷子瞄了一眼视频,表情依然淡定,“你们出尔反尔,你觉得我还会和你们做交易?” “陆爷爷,您没有选择。但是您可以放心,只要我嫁给了厌行哥哥,那我们夫妻就是一体的,我断不会害了他。” 老爷子不耐烦地一把将手机扣在桌面,“那臭小子不听我的,你举报他吧。” 沈羽窈拿起手机,嘴角勾着抹瘆人的笑意,“好,一拍两散也好,我得不到的沈清芜也别想得到。” 说完,便转身往门口走。 手刚搭上门把,老爷子的嗓音从后面传来。 “慢着。” …… 那天陆厌行拒绝了沈德仁的投资计划后,一连几天,沈德仁只要看见沈清芜都没有好脸色。 但今天晚上却一反常态,回家时竟然给所有人都带了一份礼物,连沈清芜也没落下。 她和沈羽窈的礼物是一枚钻石胸针,章雅舒的是一条钻石手链,至于沈佑言,则是一套一米多高的乐高机器人,价格并不便宜。 就在这时,沈清芜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裴牧驰:【中标了。】 沈清芜翘了翘唇角,视线落在沈德仁脸上。 只见他把沈佑言抱在膝盖上亲了一口,眉开眼笑,“小言,爸爸给你换大房子好不好?这套房子住了那么久,也该换套更大的了。” 章雅舒却一直面露忧色,默默坐在沙发上。 这时,手机又震了一下。 裴牧驰:【宝贝儿,章雅舒果然如你所料,已经开始不停转移财产。】 沈清芜笑了一下。 章雅舒比沈德仁沉稳,也比他聪明,她深知立德吃不下城北那块地皮,那就绝不会坐以待毙,更何况章雅舒本就不是什么有难同当的主儿,为防沈德仁投资失败牵连自己,转移财产是最好的选择。 裴牧驰:【可怜了我和你那小破公司,为了诱他入局,这一波操作下来怕要掉一层皮。】 沈清芜:【你的那一份我让会计算好后,转到你私人账户。】 裴牧驰:【怎么,我裴牧驰差那点儿钱吗?我只是心疼我们的公司,它就像我和你的孩子,还没长大呢,却要上赶着被沈德仁按头诈骗。】 沈清芜:【地铁老人看手机脸.ipg】 沈清芜:【裴牧驰,能说人话吗?】 她理解不了他不差钱但心疼公司亏钱的言论。 手机震了一下,她以为又是裴牧驰,没想到却跳出陆厌行的头像。 陆厌行:【出来。】 沈清芜依然没什么表情,把手机攥进口袋里便站起来往外走。 沈羽窈见状,立即转过脸往落地窗外看,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院子大门外面站着个身形修长挺拔的男人。 她收回视线,嗤了声,嘴角勾着抹讥笑。 …… 沈家门外。 男人正靠在车头盖上抽烟。 电动闸门缓缓移开,沈清芜从里面走了出来。 男人弯了弯眉眼,弹掉指尖的烟便迎了上去,勾住女人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男人低头抵着她的鼻尖蹭了蹭,“想去兜风吗?” “嗯?” 男人按了一下车钥匙,他身后的跑车亮起车头灯。 沈清芜这才发现是一辆最新款帕加尼,而且还是全球限量款。 “又换新车?” 男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沈清芜眯了眯眼,“送我的?” “嗯。”男人把钥匙扔进她手里,转身打开驾驶座的门,“走吧,你开车,我想兜风。” 见沈清芜没有动,男人脸色不善,“小阿芜,你不收我会吃醋的,你之前每天都开陆随之送你的车。” 沈清芜被他逗笑,上前捏了捏他的脸颊,“收收收,谁说我不收的?”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捏了捏,“那你还喜欢哪辆?” 沈清芜:…… “沈家车库装不下那么多车,而且我自己原本也有一辆保时捷。” 男人不以为意,“那就搬到我那,你想买多少辆都有地儿停。” 沈清芜抽回手坐进车里,男人也跟着弯身为她扣安全带。 “不答应?” 女人钩子似的桃花眼弯起,对上男人浅褐色的眸子,“嗯。” “算你狠。”男人咬牙切齿,一把扶住女人后脑勺便狠狠吻了下去。 这一幕被路人拍下,传到网上,纷纷有网友@沈清芜。 【女神,是你吗?】 【上个月最新发布的帕加尼,全球限量40辆,女神已经弄到手了?!】 【貌似是陆二少送的。】 【啧,拜金女。】 【楼上有毛病?这是什么仇富辱女心态?】 隔天。 天璞悦府。 陆随之也刷到了这些@沈清芜的微博。 他已经好几天没离开过这里。 王曼实在看不下去,亲自找了上门。 没成想陆随之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头发乱糟糟的也不打理,凌乱的碎发挡住了眉眼,只隐约看见眼下一圈青黑色的阴影,下巴上冒了一圈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颓废至极。 “随之,你已经好几天没去寰实了。” 陆随之依然不说话,抱着手机不停刷着沈清芜的微博。 “陆随之,一个女人而已,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成了什么样?没了她,陆家你也不要了吗?” “她不愿意回头,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回头,我就算拿下陆家,她也不会再看我一眼,这陆家要不要也罢。妈,这样你满意了吗?” 王曼深吸一口气,“随之,你不想要陆家,行,那我们好歹出去走一下,别整天闷在这里好吗?这样对身体不好,你看看你,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 “她在这里生活过,我不想离开这里。” 王曼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他一向优秀的儿子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这样一蹶不振! 就在这时,大门密码锁传来声响,几个穿着职业套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你们是谁?”陆随之沉声问。 “不好意思,我们是地产中介,这套房子沈小姐全权委托我们帮她放盘,有买家看中已经下了定金,麻烦你们尽快搬走。” 第83章 “不会再要你” “这个贱人怎么做得出的,敢把你的房子卖了?!”王曼瞪了陆随之一眼,见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只得咬咬牙上前拦住那几名房产经纪。 “去去去,这儿不卖,这套房子是我们出的钱,我说不卖就不卖。” “这位太太,我们只知道这套物业归沈小姐一人所有,她是业主,有权处置这套房子的去留。” 其中一名经纪边说边指挥其余几人摆好摄影脚架和相机,“抱歉太太,麻烦您让一下,新业主希望交全款前再看一次房子,我们现在准备拍个视频,你们注意一下别让镜头拍下了。” 王曼气急败坏地走回沙发前,推了陆随之一把,“你看你做的好事,那时你偏要把这套房子给那贱人,我就说过这样不妥,看见了吧,你们一分开,她就迫不及待把这房子卖了换钱。你还说她贪的不是你的钱?” “这小贱人,当初你就不该赶去救她,让沈德仁把她打死得了,这样你也不会被她害得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妈,你能闭嘴了吗?” 从王曼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见男人紧绷锋利的下颚线,黑发垂在高挺的鼻梁上,整个人乌云蔽日般始终笼着一层让人窒息的阴霾。 偏偏男人的嗓音很平静。 恰恰是这种异常的平静,让王曼心头一跳。 只听陆随之继续说: “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要不是你当初非要把许恬塞到我身边,要不是那次出差你死活让我带上许恬,我和清芜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不至于做出伤害你的事。” 那一刻,王曼确信陆随之说的是真的,如果她不是他的母亲,她怕是早已生不如死。 她逃似的离开那所房子。 直到坐进车里,她扑通乱跳的心脏才逐渐平复下来。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她睨了一眼那陌生号码,心里的怒火一下被点燃。 在她心里,许恬和沈清芜都是导致她和陆随之母子感情破裂的罪魁祸首。 “许恬,你怎么还有脸天天变着花样往我手机里发信息打电话?我儿子玩你那么一两回,你还蹬鼻子上脸,忘了自己原本就是个下贱的货色了是吗?” “阿姨,我有了随之的孩子。” …… 八月底的时候,迎来了陆老爷子的生辰。 今年陆老爷子一反常态,坚持不办寿宴,只让所有人回老宅陪他吃顿晚饭。 银灰色的帕加尼沐着绯红的霞光驶进老宅大院。 沈清芜停好车后,松开安全带,瞅了一眼副驾驶上的男人,见他依然懒散地靠在皮质座椅上,那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氲着抹淡淡笑意,眼神粘在她脸上,黏黏乎乎的。 沈清芜扯了扯唇角,嗓音温软:“少爷,请下车。” 陆二少很满意,附身一手捞过女人的小脑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我老婆开车真帅。” “别夸,没用。回程你自己在老宅挑一辆车开,我不送你。” 这男人近段时间总想把她拐到他的别墅为非作歹,她才不会中了他的圈套。 “小阿芜,你忍心?”男人蹭了蹭她鼻尖撒娇。 沈清芜伸出一只手指,戳着他额头将他推开。 红唇微启:“我忍心。” 不知节制的男人,忍着吧! 推开车门,她丢下男人,大步走进屋子。 …… 老宅餐厅。 陆应元夫妇已经入座。 陆随之垂着眸,坐在一贯的位置上。 陆厌行牵着沈清芜的手走进餐厅时,陆应元与王曼扫了他们一眼,便转过脸。 陆厌行完全不尴尬,睨了陆随之一眼,直接走到他旁边坐下,然后拉开身旁的椅子招呼沈清芜:“老婆,过来坐呀。” 话音刚落,陆随之身体僵了僵。 沈清芜抿了抿唇,坐下后,悄悄捏了一把男人腰间的肉,小声警告:“别乱叫。” 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腿上捏了捏,“我喜欢。” 俩人旁若无人地说着悄悄话。 陆随之眼睫颤了颤,凤眸里翻涌的情绪被金丝镜片挡了下来。 有那么一刹,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永远被排除在外,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们玩闹嬉戏。 这时,陆老爷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今天厨师做了不少淮菜,都是芜丫头喜欢的。” 沈清芜抬眸,没料到却对上沈羽窈带笑的双眼。 她扶着老爷子慢慢踱步而至。 老爷子见沈清芜的目光落在沈羽窈身上,忙解释:“哦,今天刚好遇上羽窈这丫头,便留她一起吃顿便饭。” 老爷子入座后,沈羽窈走到沈清芜对面坐下。 “姐姐,厌行哥哥,这宅子真的很大,我刚才都迷路了,待会儿你们能不能带我参观一下这里?” “不能。”陆厌行与沈清芜异口同声。 被拒绝的沈羽窈只是笑了一下,又问陆随之:“那随之哥哥呢,你能带我参观一下吗?” 陆随之掀了掀眼皮,淡淡地“嗯”了一声。 各种菜式端上来后,大家开始默默用餐。 席间,老爷子突然开口:“难得回来一趟,今晚你们都留下来吧,别急着走。” 沈清芜握住勺子的手顿了顿,抬眸先是看了老爷子一眼,接着目光落在沈羽窈脸上,只见她眉眼弯弯,甜笑着回应:“陆爷爷今天是寿星,我们又怎么会丢下寿星跑了呢,你们说对吧?” 王曼赶紧接她话头,活络气氛。 沈清芜垂下眸,捏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碗里的汤羹。 太奇怪了。 沈羽窈今天出现在这里实在太反常。 陆学良是个护短又排外的人,老爷子既然不打算大办寿宴,那绝对不可能留下沈羽窈一个外人在老宅吃饭。 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说服老爷子让她留下的? “在想什么?”陆厌行在这时凑了过来。 沈清芜侧目盯着男人那张俊美得让人发指的脸。 沈羽窈为了这个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该不会故技重施,打算在老宅重演一遍沈家那晚的事情? 陆厌行把一小勺蟹黄喂到女人嘴边,“张嘴。” 沈清芜心不在焉,于是,听话地张开嘴。 “真乖。”男人翘起唇角。 “陆厌行。”女人突然叫住他,一双桃花眸怔怔地盯着他的脸。 “你今晚要是脏了,我绝对不会再要你的。” 第84章 “礼物” 男人吓得手一抖,勺子掉落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声。 老爷子瞥他一眼,“臭小子,你吃个饭也不能安生一点?” 晚饭后。 沈清芜带着准备好的礼物敲响老爷子书房的门。 那是一幅齐老的书法作品。 是她从一位藏家手里买下的。 陆老爷子很是爱不释手,“果然只有芜丫头最懂我,我早就看上这幅《甑屋》了,可惜早年被港城那边的人捷足先登,没想到你竟然能从他手里买下来。” 沈清芜:“爷爷,我没那么大本事。碰巧那位老先生看上了我画廊里一幅画,卖了个人情给我而已。” “真要算起来,这就是爷爷你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老爷子哈哈笑了起来。 沈清芜抿了抿唇,再次开口:“爷爷,对不起。那天我答应你会离开陆厌行,但……我做不到,我食言了。” 陆老爷子终于放下手中的字画,他撩起眼皮,犀利的目光落在沈清芜的脸上。 只见身旁的人儿神情坚定,尽管她在道歉,却未见丝毫畏缩,坦坦荡荡的。 她从小就这样,从不掩饰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做错了事情也从不会推卸到别人身上。 良久,老爷子叹了口气,给她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这才开口:“就算你做得到,我知道那臭小子也做不到,他始终放不下你。” “爷爷,你仍然不希望我们在一起是吗?能告诉我原因吗?是因为我的家世,还是因为我和陆随之曾经……” 除了这两点,她实在想不出老爷子反对的原因。 “不是。”老爷子打断她,“傻丫头,我不同意,你听我的吗?那臭小子听我的吗?” “所以,什么也别管,做你想做的,认为是对的事情。” 沈清芜被老爷子说糊涂了。 他话里话外其实还是不同意,但又完全不提及原因,还让她别顾及他的想法,做她想做的事情。 她拿起茶杯啜了一小口,眯着一双桃花眼盯着陆老爷子。 “爷爷,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说八道。”老爷子瞪她一眼,“我陆学良能有什么事情?” 说罢,他打开墨砚,发现里面的墨块已经用完,直接使唤她:“丫头,到地下室帮我拿上次你送我的那个墨块。” …… 院子里。 陆随之已经陪着沈羽窈在老宅里逛了一圈,“主楼就这么些地方,沈二小姐,你自己慢慢看吧,我有事失陪了。” 男人疏离有礼,转身正欲离开。 “随之哥哥,你就没想过重新抢回我姐姐吗?”沈羽窈突然叫住他。 男人顿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沈羽窈勾起嘴角,这个男人只要听见“沈清芜”的名字,连脚步都挪不开。 她果然没看错他。 “你真的甘心吗?这十几年里,你守着她,护着她,不过犯了一个小错而已,像你这样身份地位的男人,哪个不会犯错的?她竟然弃你如鞋履,她真的爱过你吗?” 陆随之转过身,眸光冷厉, “沈羽窈,你想做什么?” “别这样,随之哥哥,我们是同一阵线的,你想要姐姐,我想要厌行哥哥,你看,我们完全可以合作的。” 清冷矜贵的男人眉心微拧,凉薄的唇翕合:“她的性子我了解,她永远都不会回头。” “那视乎随之哥哥怎么理解了。有时候,我们不能太贪心,人和心总不能都让我们得了对不对?” “你留不住她的心,也许有法子留住她的人呢?” “我特意为随之哥哥准备了一份礼物,在地下室,你要看看吗?” …… 地下室。 昏黄的光线影影绰绰。 这里一向是老爷子私藏好东西的地方。 沈清芜走到里面靠墙的一面架子逐层逐层地翻找老爷子要的墨块。 一刻钟后。 下面的架子一无所获。 她干脆搬来一把梯子,爬到高处再接再厉。 大概是地下室通风不佳,她渐渐觉得越来越热,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她扯了一下衣领,定了定心神,继续埋头找着。 终于,打开最里边一个黑色盒子时,成功翻出了墨块。 她拿着墨块,一步一步爬下梯子。 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但腿脚仿佛不听使唤似的,无端一软,整个人从梯子上摔了下去。 “啊——”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她摔到了一个炙热的怀抱里。 男人的大手牢牢扶着她的软腰。 隔着衣服一层薄薄的布料,滚烫的温度让她心尖一颤,那股无名邪火好像烧得更旺。 她强撑着想站起来,却发现全身都软得厉害,脑袋也晕晕乎乎的。 第85章 “求求你救救我” 就在这时,圈在她腰上的大手缓缓收紧,身后的男人整个贴了上来,身体曲线严丝密缝。 是谁? “嗯……”然而一开口,却是破碎的呻吟声溢了出来。 沈清芜苦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扭转身体。 她想看看这个男人。 却让男人一把捂住嘴,推到架子上。 下一秒,炙热的气息落在她耳后,男人张嘴含住她小巧的耳垂,舌尖拂过那一块软肉。 强烈的酥麻感伴随着恐惧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她整个人软倒在架子上。 “呃……别……” “今天怎么那么敏感?”男人用力咬了咬,哼笑,“软得不像话。” 男人那痞里痞气的嗓音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整个人放松下来后,所有理智都被欲望吞噬。 她开始往他怀里钻,一双手臂像藤蔓般缠上男人的脖颈。 这个男人现在在她眼里就像一块香喷喷的肉,哪哪看起来都可口。 特别是眼前那明晰锋利的喉结,似乎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情不自禁仰头,舔了舔。 “唔……” 俩人同时发出难以抑制的低吟。 “小阿芜。”男人眉心隐忍跳动,克制地微微拉开与女人的距离。 他立马发现了不对劲。 只见女人脸颊连着眼尾潮红一片,半眯着水雾雾的桃花眼,瞳孔涣散,深不见底。 “你被下药了?”男人震惊又愤怒。 女人对男人的举动不满,细长的眉峰皱起。 她不想分开。 她想贴贴。 女人嗓音娇软,抗议:“要……不够……还要……” 说着,女人又缠了上去,一手攥住男人衣领,仰头毫无章法地吻着他唇角,另一只手则到处撩火。 “啪嗒”—— 皮带扣松开。 柔若无骨的小手缓缓滑入。 “要……给我……” 男人深吸一口气,按住她的手,哄道:“乖,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别……呜呜……”女人全身颤栗不止,不停往他怀里拱火,“不要……” 男人似乎有一丝为难,抿着唇紧紧盯着女人难耐渴求的脸。 忽而,他抱起她,轻轻放在身后的矮柜上。 “小阿芜想在这?” ……呜呜呜 她想说的是——出去时,别让人看见了。 怎么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呢?! …… 女人咬着唇,死死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暧昧到极致的声音在安静的地下室里被无限放大。 紧绷的线“噌”一声在脑海里断开,她像一条濒死的鱼,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仰头大口喘息。 男人抬眸。 薄唇水光潋滟。 盯着女人的表情看了一瞬,满意地弯起唇角,低头堵住她的唇。 沈清芜软绵绵地呜咽一声。 狗男人!! …… 一门之隔。 陆随之一只手搭在门把上,眸光微垂。 也不知这个动作维持了多久。 他脸色越发苍白,表情阴骘。 走廊暗黄的顶灯打在他头顶,清隽的脸庞落下一层阴影,模糊了他英俊的五官。 整个人散发着阴森可怖的气息。 门内的声响,让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绮靡的画面。 不同于上次的照片和吻痕。 活色生香的娇吟声直接刺激着他的感官。 青春期的时候,她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同样的娇吟,现在却给了另一个男人。 这无异于一把刀子狠狠捅到了他的心脏。他不敢呼吸,只要稍微动一下,全身便一阵猛烈绞痛。 沈羽窈说得没错,他放不下。 无论她爱的是不是他。 …… 高大的男人抱着女人匆匆走出院子,黑色西服把女人胸部以下包得严严实实,微藻般的浓密长发披散在臂弯里,同时盖住了女人的脸。 远远看去,只能看见女人一小截裸露在外的白皙脚踝。 男人把女人塞进副驾驶后,再次返回驾驶位。 下一瞬,银灰色的帕加尼亮起车灯,乘着夜色离开老宅。 老宅二楼,某扇落地窗前。 沈羽窈收回目光,转身,回到老爷子的书桌前坐下。 “沈二小姐,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 沈羽窈怔怔地看着书桌上那只茶杯,杯沿的唇印明显。 “陆爷爷,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陆老爷子皱眉,“谁?” 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呵,那臭小子去了地下室?” 沈羽窈抿着唇,一双杏眸在老爷子脸上打转。 陆老爷子哼了一声,“沈二小姐,我答应帮你嫁给那臭小子,事实上我也按照你说的做了,但那臭小子突然出现在那是我控制不了的。” “你没动手脚?” “整座宅子都是监控,你大可以看看我有没有做手脚。从吃完晚饭到现在,我连和那臭小子说话的空档都没有。” “沈二小姐,那臭小子的性子我最了解,即使那丫头……被人染指,他也不会放弃。” 沈羽窈攥紧拳头,嗓音幽远,“那就再想法子。” 陆老爷子叹了口气,“还能有什么法子?你也看见了,我都把他一个人丢在国外十几年了,还是断不了他的心思。” 沈羽窈觑了老爷子一眼,突然扯起一边唇角冷笑起来,“陆爷爷,这该你想法子。一个月,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如果到时厌行哥哥还是不愿娶我,那你最疼爱的小孙子下半辈子就在牢里过吧。” 既然陆厌行已经离开,沈羽窈也没有必要在老宅里久留。 她坐上她的白色CLS。 刚关上车门,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她睨了一眼那串号码,眯了眯眼,在铃声即将断掉时,接起电话。 “喂,是我,许恬。求求你救救我。” 第86章 一定要救下他 许恬此刻窝在京州郊区一家小破旅馆里,这是她这一个月来换的第九个住所。 沈羽窈:“许恬,我记得我们的合作关系已经结束,我为什么要救你?” 许恬连忙哀求道:“我错了,我应该听你的,是我蠢,是我贪心,是我太心急上位,你救救我,这一次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能让我嫁给随之。” 许恬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这个神秘女人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她原以为怀着陆随之的孩子,母凭子贵,王曼会松口让她嫁进陆家,再不济,仰着孩子母亲的身份将她养在外面,她也能接受。没想到王曼那个女人心肠恶毒冷硬,竟然想骗她去医院打掉孩子。 那可是她的亲孙子!她竟能下得去手! 她终于明白,血缘这东西,在这些豪门大族眼中根本不算东西,他们讲究的是血统,像她这种出身的人,根本不配为他们生孩子。 她好不容易从医院逃走后,王曼还不停派人四处搜寻她的下落。陆随之送她的那套房子,王曼的人日夜在那守着,她不敢再回去。 她想过带球跑,过几年孩子大了,再带着孩子回来认祖归宗。然而因为沈清芜将她捶得太死,陆随之也一直在封杀她,她的名声臭得一塌糊涂,根本找不到工作。 难道真要她像她爸爸妈妈那样,在大楼里做保洁,给人做保姆,来养活孩子吗? 她做不到。 她要过的是养尊处优的人上人生活。 最初,是这个女人找上她的。她告诉她,要想爬上陆随之的床,只有一个方法,做沈清芜的替身。那天晚上,她穿着沈清芜的衣服,竭力扮演她…… 后来她被陆随之抛弃,陷入寸步难行的困境,也是这个女人帮她打破那个口子,得以重新接近陆随之。 她相信,这一次,她也一定能帮她。 沈羽窈嗤笑,“许恬,你嫁不嫁陆随之关我屁事?你个蠢货,就因为你不听我的,才会有今天,现在你对我来说已经完全没有利用价值。” 也正因为许恬不听话,过早暴露与陆随之的关系,才间接让沈清芜与陆厌行走到一起。 她恨她还来不及。 帮她?简直做梦! “有的,我能帮你做任何事情,我绝对不会再乱来。我……我有了他的孩子,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他是随之的孩子,他不能过糟糕的生活。” 许恬轻轻啜泣:“我一定要嫁给随之,不然我这一辈子都毁了。” 电话那一头突然陷入沉默,过了半晌,许恬才听见女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丝不确定。 “你……有了陆随之的孩子?” “是的,快两个月了。” 又是一阵寂静。 “好,我帮你。” …… 隔天中午,沈清芜从陆厌行的床上悠悠转醒。 脑袋有一刹那的空白。 她记得她去了地下室找墨块,好像还摔了一跤,至于后面的记忆,仿佛被撕成了碎片,七零八落。偶尔有几个香艳刺激的画面蹿入大脑,耳尖瞬间染上绯色一片,鲜红欲滴。 那个不停缠着男人。 使尽浑身解数的女人。 是她?! 她动了一下身体。 嘶,全身哪哪都痛。 男人的手臂弯起,枕在男人臂弯里的女人便一咕噜溜回他怀里。 “离我那么远干嘛,小阿芜,昨晚你不是这样的,你一直抱着我说要亲亲,要贴贴,还要吃……” 女人实在听不下去,转过身一把捂住他的嘴。 “我劝你善良。” 男人无辜地看着她眨眨眼。 沈清芜这才松开手,问:“昨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地下室?” 男人脸上笑意褪去,“我去那儿是为了找你十岁生日时我们一起酿的那坛桃花酿。” “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找它?” “咘咘打翻了老头子今年新酿的桃花酿,庄叔一直在客厅那儿收拾。我就想起来了,估摸着老头子的好东西都藏在地下室,打算过去瞧瞧。”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陆厌行顿了顿,嗓音沉了几分,问:“谁给你下的药?” 沈清芜默了一瞬,说:“爷爷。” …… 傍晚时分,银灰色的帕加尼停在沈家别墅门外。 沈清芜快步走进院子,这时从后院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她秀眉微蹙,顿住身子,转而从别墅一侧绕到后院。 刚踏进后院,她整个人便僵在那,脸色灰白,双眼死死盯着泳池里逐渐没入水里的小小身影。 仿佛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 脑袋“嗡”的一声,她的意识似乎回到了十三年前。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寻常的傍晚。 她放学回来,看见的便是沈清言浸泡在泳池里的瘦小身体。 池水很清澈,她甚至能看见他还没闭上的双眼。 那双灵动的杏眼,在那一刻,是如此死气沉沉。 他一直盯着她。 她想,他一定是在等她救他…… 下一秒,她已经忘记自己不会游泳的事实,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救下他,这一次,她一定要救下他! “扑通”一声,她毫不犹豫扎入泳池。 朝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游过去…… 越来越近了。 她伸出手抓住沈佑言的小手,将他扯到怀里,抱着他小小的身躯往水面游。 然而她毫无技巧的游泳方式,彻底消耗了她入水前憋的那口氧气。 她的小脸憋得越来越通红,小气泡不停从她嘴边吐出…… 她低头睨了一眼怀里紧闭着双眼的小人儿。 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将他往岸边托举。 成功将他推上岸的那一瞬,她彻底脱力,不停往池底下沉…… 第87章 “不寻常” 幸好泳池只有1.8米深。 到底的时候,朝着池边的方向,她奋力蹬了一下池底,身子随即往前漂浮,一把抓住泳池边沿的脚架。 最后攀着脚架爬出泳池。 沈佑言依然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沈清芜跌跌撞撞冲到他身旁,伏在他胸前听了听,又伸手探了探他脖子上的脉搏。 然后掐住他下颚,低头给他渡气,紧接着,把他的头侧向一边,双手交叠按上他的胸腔。 一下两下三下…… 她脑子一片空白,全神贯注数数…… 终于,小男孩微微动了一下,突然整个身子蜷了起来,猛烈咳嗽,咳出一大口水后,他才看清楚,在他面前的是大姐姐。 他瘪着嘴角,怔怔看着沈清芜,突然“哇”的大哭起来。 他很害怕。 身体不由自主想向大姐姐靠近。 可是大姐姐的表情很凶,他只能停下来,乖乖地坐在地上。 一直不停哭。 “不是说过了吗,自己一个人不能跑后院的泳池玩!” 沈清芜吼了他一声。 沈佑言被吼得身子一抖,顿在那里,也不敢放声大哭了,咬着唇抽抽噎噎。 沈清芜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缓了缓声调,再一次问:“为什么跑到泳池这边玩?” 沈佑言不敢看大姐姐的眼睛。 他平时很听话的,从来不会自己一个跑后院玩耍。 是二姐姐逼他跳下去的。她说他要是不跳,会把爸爸妈妈还有大姐姐都杀掉,还会把他的手脚一只一只砍掉,再将他泡在浴缸里,在里面放上很多很多的食人鱼,让它们一点点吃掉他的身体。 她拿出食人鱼的视频给他看。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食人鱼!! 后来二姐姐还让他看了一些很可怕的视频,里面的人有些被砍掉脑袋,有些被刀子划开肚子。 二姐姐说这些人都是被网上的杀手杀掉的。杀手很厉害,无论他躲到哪里都能找到他。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 他真的很害怕! 二姐姐又说,她只是想看看他能在水里憋气多久,她会救他的。 但他不能说,二姐姐有偷听器。 沈清芜见沈佑言低着头默默流泪,瘦小的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她突然发现,这一个多月,沈佑言似乎一下子瘦了很多,身子骨像根火柴棒似的,显得脑袋特别大。 她皱了皱眉,想到他刚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估计一时三刻也问不出什么,便上前一把抱起他。 这是她第一次抱沈佑言。 她发现他比她想象的要更轻。 抱着他进了屋子后,把他放在客厅沙发里,随后拿来一张小毛毯包住他。 叫了好几声“琼姐”,琼姐才从楼上匆匆忙忙跑下来。 她看见全身湿透神情呆滞的沈佑言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刚刚发生什么,忙跑过去把他抱在怀里安抚。 沈佑言乖巧,又是琼姐带大的,她真心实意疼爱他。 “琼姐,他为什么一个人跑到后院?” “大小姐,他吃过晚饭后一直在房间,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你刚刚去哪了?” “我在三楼,影音房里的地毯被二小姐弄脏了,我一直在那清理。” “沈羽窈在家?” “刚才还在的,现在……我也不确定。” 沈清芜看了一眼沙发上那张脸色苍白的小脸,默了一瞬,对琼姐说:“赶紧带他去泡个热水澡。” 琼姐忙应下来。 “对了,”沈清芜想起那天陆厌行的话,突然再次叫住琼姐,“沈佑言他最近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琼姐想了想,答道:“他好像有心事,总是闷闷不乐的,还不怎么愿意吃饭。今天做了他最爱吃的八宝鸭,他也只吃了一口。” 沈清芜点点头,让琼姐先带着沈佑言上楼去。 她再次走到后院,环视了一圈后,目光落在角落的监控上。 自从十多年前沈清言在这个泳池里出事后,沈德仁就在这里装上监控。 她拿出手机,很快就连上这个监控的视频。 就在她的车子到家前三分钟,沈佑言一个人走到后院,站在泳池边,他抬起手背似乎擦了一把脸。 沈清芜点下暂停,把画面放大,她发现沈佑言的表情是惊恐的,他不是擦脸,他在擦眼泪。 再次按下播放键,沈佑言抬起头,往别墅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跳进泳池,大概一分钟后,便是她出现在画面里。 沈清芜收好手机,一步一步走到沈佑言跳进泳池前站的位置,然后抬起头。 二楼是书房的窗户,还有沈德仁房间的窗户。 三楼…… 是影音室。 是沈羽窈? 她在逼迫沈佑言自杀?! 为什么?! 再不济他也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不是吗?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且,沈佑言跳进泳池的时间和她到家的时间不过相差两三分钟,实在太巧合了。 一阵微风拂过。 湿冷的衣服黏在身上,令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 洗过澡后,沈清芜换了一身衣服,从楼上下来时,沈德仁和章雅舒已经回来了。 沈德仁把沈佑言抱在怀里,一阵后怕,章雅舒在一旁斥责道:“为什么要跳进泳池?” 看来他们也看过了视频。 “我学视频里的卡尼,他跳进水里能变成一条大鲨鱼。”沈佑言始终低着头,声音讷讷的,像背书一般。 “你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是人家拍视频的特效,你不会游泳,跳进去就死了,你个笨蛋!” “闭嘴!孩子已经吓傻了,你还骂他?”沈德仁心疼儿子,吼了章雅舒一句,“以后你还是在家里带孩子吧,别回公司给我添乱。” “我添乱?沈德仁,你是不是搞不清状况,立德的资金缺口差了那么多,你还敢去投标?现在拿下那块地皮了,你拿什么来开发?你用这个项目向银行抵押借钱,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根本承受不住半点风险,但凡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项目叫停,我们就彻底玩完了。” “沈德仁,你这是走钢丝,随时粉身碎骨。” “妇人之仁,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用项目抵押向银行借钱的不只我们立德一间公司,你看别人出事了吗?更何况淮城那家公司一直在追加投资,现在工程马上要动工了……” 沈德仁与章雅舒很快就吵得不可开交,连沈清芜从旁经过,他们也没有发现。 第88章 疯子 银灰色的帕加尼从车库里开出。 沈清芜拿出电话,编辑了一条微信发了出去。 【裴牧驰,认识可靠的修车行吗?】 【当然,小爷我百事通,带你过去?】 【好。】 沈清芜想了想,又发了条信息过去:【慢着,裴牧驰你先过去,十分钟后,让那老板叫人到内二环高架上拖车。】 十分钟后。 内二环高架。 一辆银灰色帕加尼失控撞上电灯柱,导致京州最繁忙的路段大堵塞。 由于这辆限量版的帕加尼十分高调,还引得不少路人拍照传到网上。 拖车师傅过来后,把车拉到一家修车行里。 老板是个年轻男人,长相很有男人味,下身穿着一条卡其色工装裤,上面沾了不少黑色的油渍,上身一件白色工字背心,露出让人血脉偾张的肌肉线条,荷尔蒙气息满满。 他嘴角叼着根烟,睨了沈清芜一眼,揶揄的眼神落在裴牧驰脸上,“裴四,这位大美女是谁?” 裴牧驰一如既往的没个正形,一手搭在沈清芜肩上,歪嘴笑了笑,“我宝贝儿啊,对吧,宝贝儿?” “你好,我姓沈,沈清芜。”沈清芜懒得搭理裴牧驰,朝着老板伸出手。 “韩,韩寅。” 两人打过招呼后,韩寅的目光落在那辆帕加尼上。 “沈小姐想我做什么?” 他第一次见有人故意把车撞坏后,又马上送过来修的。 “把它拆了。” 一小时后。 韩寅从车底滑了出来,把一个跟踪定位器交到沈清芜手里。 “只有一个?那偷听器呢?” “只有这个这个跟踪器。” 裴牧驰也敛起那副玩世不恭的劲头,嗓音沉甸甸的,“谁做的?” “沈羽窈。” “她是个变态?这是什么癖好?” 沈清芜没说话,想了想,说:“把它装回去。” “还要装回去?”裴牧驰不解。 沈清芜点点头,“别打草惊蛇。” 她还想看沈羽窈能把事情做到什么地步。 “对了,韩老板,还能帮我个忙吗?到废车场帮我找辆车,红色法拉利,车牌号是京W2013。” “行。” 裴牧驰皱眉,“你怀疑那辆车也被动了手脚?” “嗯。”沈清芜盯着手里的跟踪器,“裴牧驰,还记得我之前提过许恬背后的人十分了解我的动向吗?” “这个人是沈羽窈?” “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的。” 尽管她不清楚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俩人是怎样搭上关系的。 但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许恬背后的人知道她在拍卖会上与陆厌行见过面,却没有大肆宣扬出去,而是选择让许恬挑拨陆随之和她的关系。 因为由此至终,她顾虑的人不是陆随之,而是陆厌行。 她想要陆厌行。 陆随之原本就介怀她与陆厌行过去的感情,经许恬一挑拨,他只会把她看得更紧。 那她自然没有机会再与陆厌行接触。 至于那天在年中宴王曼会动手,应该是许恬把她和陆厌行的事情捅到了她跟前,她们才会布局抓奸,好让陆随之向她退婚。 这件事与沈羽窈无关,而且还与她的利益起了冲突。 许恬很有可能已经与沈羽窈闹掰了。 沈清芜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连头皮也阵阵发麻。 沈羽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为了一个男人,城府心机深至此。 “裴牧驰,帮我查沈羽窈,所有你能查到的资料,我都要。”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还有一个人。” “谁?”裴牧驰正从烟盒里敲出一根烟叼在唇角,拢着风准备打火。 “陆老爷子。” 下一秒,裴牧驰嘴角的烟掉落在地,男人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 沈清芜托了托他下巴,说:“闭上,这个表情挺蠢的。” “不是……老爷子怎么了?” 沈清芜没回答,而是说:“特别是陆厌行当年出国前后,老爷子的动静。” 裴牧驰有些为难,“这年代也太久远了,而且那时的监控和网络都没有现在发达。” “没关系,一点点蛛丝马迹也行。” 她必须知道陆厌行当年为什么被爷爷送出国。 但无论是陆厌行还是爷爷,都对她闭口不言。 …… 韩寅的动作很快,隔天,她已经收到他的信息。 如她所料,那辆法拉利同样被人装了跟踪器。 放下电话,她打开PAD准备浏览一下当天新闻。 没想到财经版的头条竟是关于陆氏的。 陆氏旗下好几个集团公司一夜之间被黑客攻击,导致大量内部文件和数据外泄。尤其是其中一家电信营运商,被迫中断服务,造成了极大的经济损失。 紧接着,陆厌行正式在网上向陆氏宣战,宣布未来一年他将会狙击陆氏旗下一家在海外上市的小公司。 这家新公司控股权不稳,对于陆氏来说不过一微不足道的小公司。 但陆厌行这一举措,无异于向所有人承认,他与陆家决裂。 第89章 “恋爱脑” 二楼落地窗前。 直到那辆红色保时捷918驶离别墅,沈羽窈才转身回到书桌前坐下,点开电脑,把画面切换到另一个地图上。 画面上的小红点已经离沈家越来越远。 她盯着电脑看了一会儿,再次切回初始画面上。 那是另一幅地图。 这张地图上的小红点始终一动不动。 沈羽窈睨了一眼那个地点,秀眉微蹙。 正合修车行? 下一刻,她抓起车钥匙。 很快,白色CLS从沈家车库里缓缓驶出。 半小时后,沈羽窈抵达正合修车行。 一个年轻小伙走了过来,沈羽窈降下车窗。 “美女,洗车还是修车?” “洗车。” “好嘞。” 沈羽窈下车后,小伙便把她的车开到洗车房里清洗。等待期间,她干脆在修车行里闲逛起来,很快,她看见那辆银灰色帕加尼。 此时,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在给它换车头灯。 “刚落地的车这就把车头撞了,车主应该很心疼吧。”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惋惜。 韩寅抬头看了一眼沈羽窈,“美女眼光挺毒的呀,一眼就认出这车是刚上市的。” “好的车,关注的人总是不少。” “也对。”韩寅笑了一下,低头继续手中的功夫,“昨晚这车在内二环撞了,不少人还拍照发网上看热闹呢。” 沈羽窈勾了勾嘴角,不再搭话,转身走出修车行。 很快,车子洗好,她从小伙子手里接过钥匙,弯身坐上车,拿出手机。 “让你的人最近盯紧她,她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 …… 陆家老宅。 陆厌行的车停在院子里,沈清芜一脚刹停车子,保时捷堪堪停在那辆黑色柯尼塞格旁边。 抓起手机,她一路小跑进屋。 “小姐,老爷吩咐,让你在门口等一下。”庄叔抱着咘咘从副楼走过来叫住了她。 “好。”她顾不上打招呼,匆忙应了声。 “还有,厌行少爷和老爷都发了很大脾气,小姐你小心点。” “诶,知道了庄叔。” 沈清芜应着,人已经一溜烟跑到二楼。 老爷子书房外的走廊。 沈清芜看见走廊尽头的男人时,愣了愣。 刚才在院子里并没看见陆随之的车,没想到他也在。 西装革履的男人依然矜贵英俊,只是瘦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越发阴翳深沉。 她默默走过去,站在书房门前候着。 身后的男人目光灼灼如有实质,沈清芜只觉背脊快要被戳出窟窿来。 “清芜。”陆随之叫道。 沈清芜抿了抿唇角,没应声。 “奥利明天一岁了,你要去看看它吗?” 奥利是沈清芜和陆随之去年认养的熊猫宝宝,那时他们的感情还很好,曾说好了今年小熊猫过生日时会再回基地陪它一起过生日。 沈清芜淡声拒绝:“不了,以后我会再找一个合适的时间自己去看它。” “清芜,我……” 陆随之还想说点什么,这时门里突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大声响,沈清芜心头一跳,下意识想去开门。 同一时间,书房的门“唰”的一下从里面打开。 陆厌行握住门把,看见沈清芜时微微一愣,此时,老爷子暴怒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个孽子,以后你都别想再踏进我陆家一步。” 紧跟着一个砚台砸了过来,刚好砸在陆厌行背上,发出一声闷响落地。 沈清芜担忧地看向陆厌行,见他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低头牵起她的手,低低回了个“好”,便拽着她离开。 “陆厌行,我有事要见爷爷。”她扯了扯他袖口,小声说。 陆厌行顿住步伐,忽而把她拢进怀里,连拖带拽地拥着她往外走,“别见了,糟老头子冥顽得很,把我老婆气着了怎么办。” 陆随之移开目光。 眼前书房门大开,只见里面一地狼藉,连老爷子珍藏的古董花瓶也碎了好几个,此刻,老爷子靠在椅子里捂住胸口大口喘气。 陆随之皱了皱眉,长腿一迈,快步赶到老爷子身边。 …… 斐讯科技总裁办。 陆厌行坐在宽敞的墨蓝色BAXTER沙发里,垂眸看着眼前表情极其认真的女人。 细长的指尖挑开了白色衬衣最后一颗纽扣。 他按住了女人的手,“我真的没事。” 女人瞪了他一眼,“松开。” 男人不敢反驳,立马松开手。 脱下白色衬衣,沈清芜已经看见衬衣背后染了淡淡的血迹。 “转过身。”她的嗓音低了几分。 男人乖乖转了个方向。 陆厌行属于那种精瘦的体型,没有夸张的肌肉,但薄肌喷薄有力,背肌线条流畅优美。 此时却多了道浅浅的血口子,周围淤青一片。 老爷子砸的那方老砚台,沈清芜认得,他一向宝贝得紧,砚台不仅厚重,而且造型棱角锋利,砸在身上即使隔了层西服外套,仍伤了皮肉。 看来,爷爷这一次真的很生气。 “疼吗?”她问。 “不疼,真的。”男人转身,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老头子一向对我们都很严厉,他只把你捧在手心宠着。” “陆厌行,别为了我和爷爷闹得那样僵,我觉得爷爷也许有难言之隐。” “我只知道他给你下了药。”男人眸色晦涩,“如果出现在那的不是我,小阿芜,我会疯的。” “我必须告诉全世界,谁动你,就是与我陆厌行为敌。” “即使这个人是我爷爷,也不例外。” 沈清芜:“恋爱脑。” “嗯,我认。”男人恢复一贯的痞里痞气,勾着女人的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所以,可以结婚了吗?” “等我一个月,我亲口回答你。” 一个月后,沈德仁和章雅舒将会万劫不复。 如果那时她依然毫发无损的话…… …… 陆家老宅。 庄叔在书房里收拾被打翻在地的字画笔墨,佣人清扫干净满地瓷片后便退了出去,庄叔来到陆老爷子身旁,把那方已经砸坏的老砚台递到他面前。 “老爷,你这也太狠心了,不怕真把厌行少爷砸坏了?” “臭小子皮实得很,砸不坏。” “老爷,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厌行少爷和小姐,那坛桃花酿是你让我搬到客厅里的。” ———— 宝宝们,抱歉哈,这两天搬家赶不及更新,今天只有一章。 明天开始正常更新~ 谢谢所有一直追更和喜欢这个故事的宝宝们,Merry ChriStmaS! 第90章 是她 书桌左手旁是满墙的酸枝置物架,原本老爷子珍藏的宝贝能把这些格子填满,现在已经空出了好些位置。 陆老爷子接过那方砚台后,放在其中一个空格上。 “老庄,这些孩子的性子我都了解,他们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闹出更大的麻烦。尤其是那臭小子,只要和芜丫头牵扯上,他理智全失,要不当年我也不会把他送出国。太浓烈的感情,伤人伤己,陆家怎么交到他手上?” 庄叔凭着记忆,把沈清芜送的那幅《甑屋》放在它原本的位置上。 “可是老爷你还是失策了。”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老爷子横了一眼庄叔,“行了,你和那臭小子一个德行,不用整天提醒我这茬。” “不是我失策,是那臭小子他么不讲道理,人芜丫头早把他忘了,谁能想到他当年不过一毛头小子,分开十几年便惦记她十几年。唉,陆家这一辈,净出情种!” “可是这事他们迟早会知道的,厌行少爷认为你这样做是故意拆散他和小姐,但小姐那她迟早会猜到,你瞒不下去的。” “瞒不下去也得想法子瞒着,当年的事要是翻出来,会毁了他们的。” 老爷子坐回书桌后,又问:“派出去的人有什么答复?” “他们追踪到沈羽窈经常和美国那边一个号码联系。 “什么人?” “查不到,那个号码的身份信息只是一个普通老人,我们试过用别的电话打过去,根本无人接听,很有可能是个私人号。” 老爷子眯了眯眼,“沈羽窈一直没动过她的私密邮箱?” “没有,老爷,你说她会不会诓你?” “她说一个月,那很有可能她把期限设在一个月后,届时邮件会自动发送。这事不能赌,庄叔,把消息发布出去吧。” 庄叔笑着递了杯参茶到老爷子手边,应道:“是。还是老爷了解厌行少爷,他这一闹,刚好给了你机会。” …… 陆厌行与陆家决裂的事闹得很大,紧跟着传出老爷子急病住院的消息。夏司令把陆厌行叫回夏家训了一夜,连梁子萋和宋思安也担忧起沈清芜。 仙女驻凡大使馆: 秃头少女七:【小五,你还好吗?从今以后,是不是由你负责养家,陆厌行负责貌美如花?】 专吃男大学生:【?】 专吃男大学生:【子萋你认真的吗?世界富豪榜新鲜出炉,陆厌行的个人身价已经跻身榜单前一百。】 秃头少女七:【不好意思,打扰了。】 专吃男大学生:【我只想知道这个男人和陆家决裂是不是为了我们家清芜。】 秃头少女七:【不能吧,陆老爷子把咱清芜当亲孙女疼的。】 专吃男大学生:【也对,那老爷子身体怎样,还好吗?@说话请投币】 说话请投币:【……】 说话请投币:【我母鸡鸭.ipg】 说话请投币:【爷爷不肯见我。】 秃头少女七:【有情况?】 “叮”的一声电脑提示有新邮件。 沈清芜点开,发现是小熊猫奥利昨天过生日的照片和视频。 发件人是陆随之。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老板,外面来了位客人……”小欧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了?” “是陆大少。” “他要买画?” “不是,他说他有幅靳老师的人像画想放在我们画廊寄卖。” “行啊,手续由你来办。” “是。”小欧应了声,但依然支支吾吾的。 “怎么了,还有问题?” 小欧尬笑一声,“老板,陆大少他还买了邓记的糯米凉糕分给大伙吃,那个……你要吃吗?” 以前陆大少还是老板男朋友兼未婚夫时,每次过来画廊都会带上老板爱吃的一些小糕点分着让大伙一起吃。 现在都分开了,他还带着老板爱吃的凉糕过来画廊,这不司马昭之心嘛。 “不吃了,以后他的生意,无论买画还是卖画,整个流程都由你来决策。” 小欧点点头,“懂了。” 看来陆大少追妻无望呀。 …… 下午六点。 沈清芜走出画廊,一眼便看见身高优越的男人倚在那辆银灰色ONE-77的车门上抽烟。 她顿住脚步,站在那里弯起唇角。 男人弹掉指尖的烟,大步跨到女人身旁。 “你外公终于把你放了?” “嗯。”陆厌行眸光晦涩难明。 “怎么了?”沈清芜歪着头,一双潋滟的湿眸在男人脸上巡视。 男人长臂一捞,抱住女人,“小阿芜,我查到了一些东西,但你必须答应我,看完后一定要冷静。” …… 陆随之的迈巴赫停在画廊对面。 他亲眼看着沈清芜走出画廊后坐上陆厌行的车,由始至终,她只需稍微抬一下眼便能发现他,但她没有。 也对,她以前便是这样。 无论他做什么,她看见的只有陆厌行。 降下车窗,男人弹掉指间一小截已燃尽的烟嘴。 下一秒,迈巴赫以极快速度驶离街角。 许恬缓步走到刚才迈巴赫停靠的位置。 她无法理解,这个男人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一心想着追回沈清芜。 这几天,她偷偷跟着他。 只要从寰实下班,他必定会把车开到沈家别墅,隔着一条马路远远看着沈清芜房间那扇落地窗。 有时他能一待就待上好几个小时,直到凌晨两三点才离开。 可是那个女人都脏了,而且勾搭的还是他堂弟。 他怎么还放不下她? 那个神秘女人说得对。 只要沈清芜还存在这个世界上一天,陆随之永远放不下她。 她也永远无法真正成为她的替身。 以前她爱较劲陆随之爱她多一些还是爱沈清芜多一些,甚至一直固执地认为总有一天陆随之会发现自己真正爱的是她。 但现在她已经想通了。 只要能留在他身边,她愿意当那女人的替身。 她不想再过这种担惊受怕,捉襟见肘的日子。 …… 陆厌行的山顶别墅。 沈清芜坐在书桌前,男人站在她身后,双手轻搭在她肩上。 “准备好了吗?” “嗯。” 男人很快拨通电话,用英文说了句“DO it”,电脑屏幕便亮了起来。 画面里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蒙着眼,被几个高大健壮的白人按在椅子里动弹不得。 尽管看不见她双眼。 沈清芜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化了灰她也能认得她。 这几年里,她一直在找她—— 当年在沈家负责照顾沈清言的保姆。 第91章 “这不公平” 画面晃动了一下。 白人男子从军靴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保姆的脖颈上,用英文骂了一句脏话。 保姆似乎被吓傻了,口中不停重复着毫无意义的求救:“Let me gO,pleaSe!PleaSe……” 白人男子猛地扯住她头发,迫使她头颅后仰,匕首往下移动,压迫着她的颈动脉。 命令道:“ShUt Up,bitCh!”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 “女士,只要你回答我们几个问题,我们可以马上放你离开,你明白了吗?” 这个男人始终没在屏幕里出现,沈清芜估计他在摄像机的方向,正向面对保姆。 保姆艰难地从嘴里吐出一个“好”字。 白人往摄像机的方向看了一眼,松开了保姆的头发。 “十三年前,你在沈德仁家当保姆负责照顾沈家的小儿子沈清言,是吗?” 保姆听见“沈清言”三个字时,身体明显一僵。 她小声应道:“是。” “你为什么离开沈家?” “他们家的小儿子后来出了意外……” 男人厉声打断她:“因为你失职导致沈清言出溺死在自家泳池里是不是?” 保姆一股脑摇头,“不关我的事,真的是意外。” “那你怎么偷渡到美国,连身份也换了?你现在的名字是胡莉莉,但你明明就是陈晓丽。” 保姆张了张嘴,又闭上。 默了两秒,她才重新开口:“我为了躲债才跑路的,真的,你们可以去查,那笔钱我还一辈子也还不清。” 画面里突然陷入寂静。 保姆似乎感到不安,一直强调自己没有说谎。 这时几个白人的视线落在屏幕的方向,似乎得了命令,下一秒,他们掏出绳子把保姆牢牢捆在椅子上。 “你们要干嘛,我说的都是真的,放开我……救命……help……” “女士,刚才忘了告诉,但凡你的回答让我感到不真实,都将受到惩罚。”男人的嗓音依然平静。 “现在我们将割开你颈部的大静脉,你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如果这十分钟里你的回答让我满意,你会得到适当的救治,但如果你坚持刚才那套说辞,很抱歉,你只能亲眼看着自己流血而亡。” 男人话音刚落,一直拿着匕首的白人没有丝毫犹豫,利刃抵着保姆的静脉划了一道口子。 这道口子很浅,从屏幕里便能看出来,伤口处只见一道血痕。 随后那个白人以极快的速度翻转匕首,用刀背在那道伤口上重复划拉。 “抱歉女士,麻烦忍一下痛,颈部的静脉比较深,不好找。” 保姆的表情很是痛苦。 这时,另一个白人拿出一套虹吸装置,把吸管里的液体滴落在保姆的肩颈上,顺着她身体滴落在地板上。 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他们在模拟处决,摧毁她的心理防线。 果然,一分钟后,保姆已经接近崩溃。 她嚎啕大哭:“我说,我都说……” 男人再次发问:“沈清言究竟怎么死的?你是他的保姆,你明知他对桃子严重过敏,为什么还让他吃下桃子?” “不关我的事,那杯桃肉果冻是夫人让我送过去的,她说吃一点没事,从来没听说过敏会死人,是大小姐小题大做。” “为什么沈清言吃过果冻后会出现在后院,还跳下泳池,这一切你不觉得很巧合吗?” “从来没有什么意外,是你和章雅舒处心积虑杀害沈清言是不是?你们让他吃下会导致他严重过敏的桃肉果冻后,将他引到泳池边,设计让他失足掉进水里,他当时过敏发作呼吸困难,即使他会游泳也根本无法自救。” “沈清言当年才六岁,你们忍心眼睁睁看着那么小的孩子在水里慢慢死去?” 保姆已经瘫软在椅子上,一脸虚弱,大概是男人的话触动了她。 她一直不停抽泣,嘴里有气无力地念叨着“对不起”。 “最后一分钟,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要真相。” “我事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夫人让我送桃肉果冻,其实小少爷当时没有吃。” “他说他过敏不能吃,后来我还把果冻端到了厨房里,我真的不知道他后来吃下了那杯果冻。至于小少爷怎么会掉进泳池里,我真的不知道,从小少爷房间里离开后,夫人让我把一份文件送到公司交给先生,我根本不在别墅里。” “是章雅舒帮助你偷渡到美国的?” “是的,她还给了我一笔钱,条件是我永远留在美国。” “章雅舒帮你联系蛇头的过程中,你有没有见过她身边有其他男人出现?” “没有,她只给了我一笔现金,然后把蛇头的联系方式给了我,到了美国后,倒是有个男人联系我,给我送来了一张银行卡。” “你见过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在车上没有露面,是他的司机把卡交给我的。” 屏幕在这时断掉画面。 沈清芜盯着漆黑的屏幕,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小言明知自己对桃子过敏,根本不可能吃桃子。 所以他胃里的桃子是被章雅舒强行喂下的,然后又被扔进泳池里溺死。 这究竟是多大的仇恨,章雅舒非要这样残忍杀害她的小言?! “小阿芜。”男人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我已经让人安排陈晓丽回国,她会指证章雅舒的,有了新的证人,小言的案子会重新立案调查,到时一定能找到更多的证据指证她,章雅舒逃不掉的。” 沈清芜没吱声,仍然死死盯着屏幕。 陆厌行反复叫了她几声,见她还是没有反应,眉心拧了起来,下一秒,他一把搂过她,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 像给小猫顺毛似的。 “陆厌行,我只是觉得这样太便宜她了,现在的证据只够小言的案子重新立案,能不能定罪还是未知数,而我妈妈的案子根本找不到半点证据证明与章雅舒有关。” “她背负着两条无辜的人命,她夺走我所有的亲人,我为什么还要和她讲道理?” “陆厌行,这不公平。” 第92章 “为什么是左手” 女人的声音很平静,陆厌行没来由觉得心里一阵闷痛。 “我知道,小阿芜。” “但仅凭章雅舒一个人,她绝对没有这个能力善后,一直帮她善后的很有可能就是我在美国见过的那个男人。她背后的人隐藏得很深,那个男人究竟什么来头,我们一无所知,这对我们很不利。” “我知道你一直在计划报复他们,但这个时候轻举妄动,不仅会让你的计划暴露,而且很有可能你也会陷入险境。” “小阿芜,答应我再等等,陈晓丽回国后,我这边的人会立刻发出拘捕令,将章雅舒控制起来。” “她什么时候的航班?”她淡声问。 “明天一早她就会离开美国。” …… 沈家别墅。 沈羽窈盯着手机里的信息出神。 那是监视沈清芜的人传回来的一张照片。 拍照的距离有些远,隐约能看见是一栋别墅的大门。 已经十二点了。 沈清芜今晚又要留在厌行哥哥的别墅里吗? 贱人! 只会勾引男人的贱人! 她猛地把手机砸在地上。 这时,抽屉里有手机铃声响起来。 沈羽窈顿了顿,拉开抽屉,拿出手机,滑拉了一下屏幕接听。 “是我,许恬。” “想好了吗?” “嗯。会查到我头上吗?” “不会,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那就是一场意外。” 电话里默了一瞬。 沈羽窈轻蔑地挑起嘴角,“许恬,知道你为什么总争不过沈清芜吗?” “你远不够她心狠手辣,也没有她的果决。” “还记得那次她把你推下湖里吗?” “你不过骂了一句她妈妈,她就能毫不犹豫推你下水。她心软了吗?” “许恬,像你这样犹豫不决、畏首畏尾的,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事还是算了吧,别到时把我拖下水。” 许恬着急辩解:“别……我没有犹豫。她不死,我永远没有机会。” “要不是她故意在网络上高调官宣恋情,设套录下我的视频还有录音,王曼和随之也不至于这样恨我,她该死!” “好,那我安排妥当后,再通知你。” …… 隔天。 陈晓丽的航班起飞时间是京州时间早上九点,将会在晚上八点三十分抵达京州。 离九点还有一小时。 沈清芜蓦地从床上醒了过来,心里莫名有些不踏实。 刚才她做了个梦。 梦里,陆厌行牵着她的手走在无边的沙漠里。 她还见到了妈妈和小言,他们站在前方的绿洲里,可是一眨眼,他们便不见了,连一直在她身旁的陆厌行也消失了。 整个沙漠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沈清芜深吸一口气,捋起垂在额前的长发,这才发现额间都是冷汗。 她伸手摸了摸身旁的位置。 是凉的。 愣了一瞬,一双修长细白的小腿跨过床沿,踩在地上,趿拉着棉拖鞋匆匆往楼下赶。 一楼厨房里飘着皮蛋瘦肉粥暖洋洋的香气。 直到开放厨房里,男人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她才感到心安。 只是一个梦。 他没有消失。 沈清芜顿住脚步,一直安静地倚在大理石门框上看着男人在流里台前不停忙碌。 黑色衬衣袖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结实的小臂。男人正在水龙头下清洗草莓,没有戴手表,手腕上的“M”字纹身一览无遗。 沈清芜皱了皱眉。 M…… 可是,现在她站在他后方看见的,似乎不是M,而是…… W?! 愣了一瞬,她默默走到他身后,伸出手圈住男人坚实的窄腰,头轻靠在他背上。 “为什么是左手?”她问。 “嗯?”男人怔了怔,却很快反应过来,“看出来了?” “你这也太没难度了,只要有心琢磨一下便能猜到。别人纹身都藏着掖着,再不济也得换个小众一点的字符,就你明目张胆。” 男人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藏着?” 他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是左手。” 流水声突然停止,男人转身,一把抱起她放在流里台上。 微微垂头,狭长的桃花眼细细描绘着女人秾丽的小脸。 凉薄的唇翕合:“因为左手脉搏离心脏最近。” 女人微仰着头,弯起唇角,嗓音悻悻的:“哦,那还好……” 男人好笑地皱起眉,“不是,小阿芜,你的小脑袋里想的是什么?该不会以为我用左手……” 后半句他凑在她耳边说的。 嗓音低醇撩人。 沈清芜横了他一眼,耳尖瞬间变得绯红一片。 男人捏着她后脖肉,仿佛提拉着一只干了坏事的小奶猫似的。 “现在该我问了。” “你刚刚说只要有心琢磨便能猜到,那是不是说明,你之前的心一直没在我身上,嗯?” 沈清芜屏住呼吸,垂下眸躲开那道灼热的目光。 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小心眼! 就在这时,陆厌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单手从西服裤兜里拿出手机,接通电话前,还不忘捏着她的后脖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Warren?” 下一秒,他的眉头紧拧,眉心皱起几道褶子。 “OK,我知道了,处理好,别留下痕迹。”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果然,挂掉电话后,沈清芜听见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陈晓丽死了。” 第93章 咎由自取 她抿着唇角,紧紧咬着后牙槽。 男人也不急于继续,只是默默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平复情绪。 半晌,沈清芜才开口问道:“怎么死的?” 陆厌行捋了一把灰蓝色的碎发,眉宇间阴郁冷戾,“我们的人已经带着她到了机场,候机时她说要上厕所,可是进去后一直没有出来,守在门口的人发现不对劲,立即进去找她,没想到她倒在了厕所隔间里,颈部动脉被划开。” “没抢救过来。” 说着,男人一拳狠狠砸在流里台面,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为防夜长梦多,我没有给那个男人有反应的机会,直接让人带着她坐最近的一趟航班回国,全程没有让她离开我们的视线,没想到那个男人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已经摸清我们的动向。” “小阿芜,这个男人在美国的势力不容小觑,最重要的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谁,防不胜防。” “而且,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如果章雅舒的姘头无论权势财富都比沈德仁强,而且俩人仍然一直暗中联系,他为了帮她掩饰杀人的真相做了这么多,他应该很爱她才对,那章雅舒为什么还要留在京州继续维持和沈德仁的婚姻?” 沈清芜摇摇头。 她也想过这个问题,同样没有答案。 不仅想不通这一点,连章雅舒为什么要杀她妈妈和小言,她也始终没有想通。 妈妈和沈德仁离婚后,一个人带着她和小言生活在乡下。 她不争不抢,无权无势。 一个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妇人,章雅舒何至于要她性命?! “小阿芜,他们已经发现我们在查当年的事,你千万要小心。我这周要回美国一趟,处理这件事,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找到关于那个男人的线索。” “可是不把你放在我身边,我不放心,要不你陪我一起去美国?” 沈清芜想了想,拒绝道:“不行,我们一起过去的话,太明显了。” “那你别回沈家了,留在这里。” “我必须回沈家,陈晓丽死了,我需要知道章雅舒的反应。别担心我,这十几年,我都活得好好的。章雅舒知道我一直将她当成杀害小言的凶手,当年我捅了她那刀后,这事就埋在我们各自心里,只是大家都不再扯破脸皮而已。” 陆厌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将她抱到吧台的圆椅上,亲自给她盛了一碗热粥, “我让季南淮的人过来保护你。” …… 沈清芜回到沈家时,迎面正撞上沈德仁摔门而去。 “爸。” 沈德仁低骂了句“晦气的东西”,便径直走了过去。 沈清芜并不放在心里,对于沈德仁的臭脾气她早已习以为常。 走进客厅,只有章雅舒一个人。 “章阿姨,你和我爸又为了公司的事吵架?” 此时,客厅里只有她们俩人,章雅舒也懒得继续维持那张伪善的面具。 她坐在沙发里冷冷睨了沈清芜一眼,“怎么,在外面浪完了,记起自己还有个家?” “清芜,不是阿姨说你,女孩子还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名声,三天两头不回家,传了出去你说别人怎么说我们沈家,简直败坏家风。” “阿姨,我和陆厌行在一起。” 章雅舒哼了一声,“你还没嫁呢,这么着急往上贴,万一像上次那样,最后婚没结成,这不又成了别人的笑话?” 沈清芜翘起唇角,低声笑道:“阿姨真会说笑,当年我爸还没离婚呢,你不也着急往上贴?我和陆厌行一个未嫁一个未娶,我贴一下又怎么了?” “懒得理你。” 章雅舒气得脸都黑了,却无法拿捏她,又避忌着她背后的陆家,只得扔下一句狠话便站起来打算离开。 “阿姨,”沈清芜再次叫住章雅舒,“后天是小言的忌日。” 章雅舒的身子明显僵了僵,“那是沈清言,别乱叫。” “谢谢你为小言准备的礼物。” 章雅舒转身看着女人,见她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皱眉问道:“什么礼物?” “陈晓丽。” “谢谢你送她下去陪小言。” 章雅舒脸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知道吗?阿姨,你背后的男人将你保护得真好,他做的脏事都瞒着你吗?” 章雅舒瞳孔猛地收缩,“什么男人?别乱说,别想着往我身上泼脏水!” 说罢她不再停留,急急走上楼梯。 沈清芜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怎么也查不到是吗? 那就让他主动站到她面前吧。 …… 小言忌日这一天,沈清芜一大早就来了墓园。 墓碑前。 放着小言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还有一套哆啦A梦漫画书。 “小言,真相越来越接近了,姐姐会帮你和妈妈报仇的,所有伤害过你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犹豫了一秒便接通。 “你好。” “沈清芜,是我,许恬,我们能谈谈吗?” “不能。” “我知错了,我只想亲自和你道歉。” “不必了。” 她正要挂电话,许恬急忙叫住她:“你先别挂电话,我知道你恨我……” “知道就好,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说完,她直接挂断电话。 只是没想到,走出墓园,她便见到守在门口的许恬。 她皱了皱眉。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跟着你过来的。” “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许恬看了一眼腕表,抬头时双眼湿润,显得几分楚楚可怜。 “随之在封杀我,找不到工作,我连活下去都困难。你知道吗,他真的很爱你,你帮我劝劝他放过我好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沈清芜睨了她一眼,“关我什么事?我有帮你的义务吗?” “还有,提醒你,认错这东西不是什么时候都管用的。” 她转身想走,却被许恬猛地攥住手臂。 “一次,你帮我这一次,以后我都会记住你的好的。” 沈清芜扯了扯手臂,然而许恬的力气极大,她完全动弹不了。 “放手,许恬,你现在过得怎样,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这时,街口一辆运泥的大卡车正准备转弯。 不知是否因为昨晚下过雨,路面湿滑,它转弯的一霎似乎失控了,径直朝着她们驶过来。 第94章 梦寐以求的温柔 “不是!”许恬忽然歇斯底里叫道,“是你,都是因为你!” “你明知他出轨了,为什么还要缠着他不肯让位?你早点愿意让位,我就不会落得今日这样落魄不堪的下场。” “你故意高调官宣婚纱照,婚礼上邀请当红小花,大肆款待各路媒体,为的都是让我以小三的身份成为众矢之的。你早就已经录了音和视频,什么时候不曝光,偏偏选择婚礼后我和随之的绯闻出来后曝光,你安的什么心?” 仿佛福至心灵,许恬突然开窍了似的,恍然大悟:“婚礼那天的绯闻也是你故意安排的?” “没错,是你!你利用我叫走陆随之,好让这场婚礼无法继续,最后选择热度最高的时候反转,这时无论随之还是王曼,他们都恨透了我!沈清芜,你好狠毒!” 许恬的表情越发狰狞,自言自语道:“对了,还有裴四少,那份合同是他交给我的,所以他接近我也是你安排的?!” 得知自己怀孕后,她曾想过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嫁给裴牧驰,虽然裴牧驰在裴家不掌权,但裴家好歹也是京州四大家族之一,嫁了不亏。 可是她从裴牧驰手上拿走那份合同后,他再不肯见她。 最开始她以为是因为她和陆随之的那些视频和录音,她打算和他好好解释清楚,反正最初拒绝裴牧驰的包养时,他便知道她喜欢的是陆随之。她在他公司楼下堵他,他的助理吩咐保安驱赶她,由始至终,他连眼神也没有半分落在她身上,冷淡无情至极。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连裴牧驰也不爱她! “沈清芜,你真的该死!只有你死了,随之才会看见我对他的好。” “去死吧,去死,你去死……” 许恬口中一直喃喃着让沈清芜去死,眼底眸色疯狂,抓住她手臂的两只手越发用力,箍得她手臂生疼。 沈清芜心头一跳。 忽地感觉到背后的异样,迅速转头。 只见身后一辆运泥的大卡车从路中央歪歪扭扭地朝着她们这边冲过来。 它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容多想,沈清芜直接拉拽着许恬准备躲往一边。 然而许恬却愣是杵在原地,死死扯着她不让她躲开。 “躲开,许恬!我们会一起死的!” 许恬勾起嘴角,“不,我不会死的。” 只要最后一刻将沈清芜推出去,她完全可以避过这场车祸。 许恬的力气在那一刻异常的大,仿佛铁钳子似的牢牢将沈清芜锁在原地。 顾不及那么多,沈清芜低头一口咬住许恬虎口的位置。 她用了狠劲。 许恬却仿佛没有痛觉似的,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此时,大卡车突然鸣响喇叭声。 许恬诡异地笑了一下。 沈清芜眉心跳了跳,她感到许恬的力度似乎有所松动。 那一刹,她抓住机会想使劲甩开许恬的同时,感到许恬也在将她往外推。 “清芜!” 男人焦急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下一秒她被一双大手拽到男人的怀里。 几乎同一时间,男人抬起长腿,一脚踹在许恬肚子上。 “啊——” 许恬惨叫一声摔到卡车轮底下。 “吱呀——”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长空。 一切再次戛然而止。 陆随之紧紧搂着怀里的女人,心里一阵后怕。 许恬这个疯女人竟然想推她出去送死?! 往年他都会在今天陪着她去墓园看小言。 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恐怕躺在地上的便是…… 鼻息间全是曾经无比熟悉的雪松冷香,现在却再也无法让沈清芜安心。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 “许恬怎样了?” 她挣扎了一下,想抬头往他身后看,男人却死死按住她后脑勺,不让她动弹。 “别看。” 男人的嗓音很低,甚至能听见丝丝颤音。 沈清芜心里大概了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觉四肢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手脚冰冷。 “是我推她出去的……” 她的声音仍然淡淡的,可陆随之就是知道她在害怕。 他心疼地抱紧她。 “不,是我,是我把她踹出去的。清芜,这件事与你无关。” 许恬还有最后一丝意识,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地上大卡车的刹车痕迹一片血痕混着碎肉,连车轮胎上也黏着不少。 许恬先是看了一眼自己不忍直视的下半身。 不,准确地说,她根本不知道她的下半身在哪里。 很奇怪,竟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视线从自己身上一点点移开,她看见男人矜贵挺拔的身影。 她从十五岁开始爱上,足足爱了七年的男人,此刻死死护着另一个女人,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她想起来了,最后一刻,是这个男人赶到,毫不犹豫踹了她一脚。 他的选择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沈清芜。 那她在他眼里算什么?! 她的深情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连死也捂不暖这个男人的心。 “咳……” 许恬猛烈咳嗽,身体不停抽搐,“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双眼欲裂,始终盯着前方。 随着时间流逝,眼里的光逐渐黯然。 男人的身影定格在画面里,颜色逐一崩溃,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最后,清冽的嗓音随风飘进她耳里。 他小心哄着怀里的女人:“别怕,清芜,你没事了……” 那是她梦寐以求的温柔…… * 季南淮接到电话时,恨不得把手下这些孙子都骂一遍。 “我让你们保护好沈小姐,有问题立刻联系我,你们特么就听不明白人话是吧?” “对不起,季总。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恰巧我们被一辆大货车挡住了视线,就那么两三分钟时间,事故已经发生,根本赶不及冲过去。” “闭嘴,谁让你们离沈小姐那么远来着?” 拿着手机汇报情况的保镖瑟瑟发抖,“季总,是您说不能让人发现我们在暗中保护沈小姐,尽量让沈小姐的生活一切如常,这样才不会惹人起疑。” 季南淮眯了眯眼,回忆了一下,嗓音冷沉:“还想要工作吗?” “想。” “那还不赶紧滚过去跟着沈小姐?” “这……陆大少陪着沈小姐去警局做笔录了。” “艹!”季南淮咬牙切齿低骂了一句,“那你们还不跟着去,杵在这儿干嘛?” 挂断电话,他深吸一口气,把刚才收到的事故现场照片转手发给陆厌行。 “陆二,有人想偷你老婆。” 第95章 “我是你的” 警局。 审讯室。 桌子上方吊着一盏明亮的罩灯,暖黄的光束打在桌面上,晃得人眼睛晕眩。 黄警官在沈清芜对面坐下,递过来一杯热茶。 与他一同坐下的,还有一名年轻的女警员。 “沈小姐,先定定惊。一般人看见这种场面,心里多少会有阴影。” 之前沈清芜举报林渐在季南淮的酒吧聚众XD的案子,便是这位黄警官跟进处理的,多少算半个老熟人。 “谢谢。”沈清芜接过热茶,礼貌道谢。 “交警队那边已经把案子移交过来,沈小姐,你要指控死者许恬意图谋杀对吗?” “是的,不仅许恬,还有那个卡车司机,他很有可能是被许恬买通的。” 沈清芜一边回忆,一边说:“有三个很可疑的点,第一个是我走出墓园时,许恬在电话里口口声声说要和我好好谈一下,但她看见我后的第一个反应是看手表,这个动作说明她并不是真的有心与我交谈,她在拖延时间,又或是一直在等待某个时刻。” “第二个可疑的点是,卡车失控后从对面马路冲过来,司机的视野是完全能看见我们的,但他一直没有鸣笛示警。” “至于第三个,是卡车即将撞上我们的时候,它鸣笛了,那时许恬的表情很奇怪,仿佛……这个场景已经在她脑海里演练了很多次,我能从她双眼里看见兴奋和期待。” “许恬并不是临时起意杀人,她早已买通了司机,打算把蓄意谋杀伪造成交通意外。” 黄警官看了身旁女警员一眼,她便飞快地在口供本上记录下来。 “沈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所提供的信息全都基于你的主观揣测,不足以成为证供,可是你放心,所有的疑点我们都不会放过,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沈清芜点头表示理解。 “对了,陆总的口供里,许恬是被他踹出去的,但你的口供里却说你推了许恬?” 沈清芜顿了顿,再度开口:“我不确定,当时的情况太混乱了,我只知道那一刻,许恬和我都在使劲推开对方,陆随之恰好在那时出现。” 黄警官:“你之前说许恬的杀人动机是感情纠纷对吗?” “嗯,是的。” 小女警突然感叹一句:“怀孕的女人情绪都不太稳定。” 沈清芜皱眉:“你说许恬怀孕了?” “你不知道?根据医院记录,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 沈清芜走出审讯室,陆随之早已带着律师等在门外。 “清芜,后面的事情李律师会处理,你不用担心。”陆随之凝着女人苍白的小脸,下意识想牵她的手,却被她躲开了。 沈清芜清冷的目光落在男人的脸上:“许恬怀孕了,你知道吗?” 提起许恬,陆随之神情瞬间冷了下来,脸上净是深深的嫌恶。 “我说过,许恬在我这里什么都不是,即使她真的怀孕了,我也断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沈清芜冷笑,“陆随之,你看见的永远只有自己。” 她不愿再与他多说,直接转身离开。 走出警局,天色已暗。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驶近,她正欲拉开车门,却被身后的一只大手制止。 “砰”的一声,车门重新关上。 陆随之从后拽住女人的手臂,扳过她的身体,双手紧紧握住她单薄的双肩,情绪激动。 “清芜,你错了,我眼里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是,许恬怀孕了,可是那又怎样,我根本不喜欢她,难道你要我为了一个我不爱的孩子,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吗?” 副驾驶里的季南淮见此情形,“啧”了一声,叼着嘴角的烟,连忙推开车门下车。 “陆大少,我替陆二过来接他媳妇,麻烦你松一下手。” 陆随之冷冷地睨了季南淮一眼,“季少,劝你别多管闲事,清芜是我陆家的人。” 季南淮眯了眯眼,语气慵懒,“陆大少这是打算划破脸皮了?” “陆随之。”沈清芜突然开口,“你的一切已经完全与我无关,你爱谁娶谁生多少个孩子,都与我无关。许恬死有余辜,我一点都不可怜她,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造下的孽,能不能别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 “听明白了吗?松手!” 然而男人恍若未闻,一双凤眼情绪汹涌。 他怎么会不明白。 她一直都在表明自己已经一点也不在乎他,更不希望再与他扯上任何关系。 可是怎么办,他就是做不到。 下一秒,他不管不顾地抱住她。 “清芜,别这样,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不好,我爱你,我放不下你……” 季南淮震惊地瞪大眼,“卧槽”一句,扔掉嘴角的烟便想上前分开俩人。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已经一把扯过女人,随后一拳砸在陆随之脸上。 “陆随之,她已经不爱你了,别再纠缠她。” 扔下这句话,陆厌行黑着脸打横抱起女人,弯身上了后面一辆黑色宾利。 车子驶了一路,他始终没放下怀里的女人。 沈清芜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怎么回来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算一下时间,这个男人是在她出事后马不停蹄赶回国的。 “再不回来,老婆都要被人偷了。” 男人俊美的脸上笼着一层阴霾,刀削般的下颚线紧绷。 女人弯起唇角,勾住男人的脖子,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绯红饱满的唇翕合,嗓音轻软:“陆厌行,我是你的,谁都偷不走。” “我们结婚吧。” 第96章 求婚 这是沈清芜第一次求婚。 原以为男人会喜出望外,毫不犹豫答应。 没想到他的脸似乎更黑了,殷红的薄唇紧抿成线。 虽说那双勾人的眸子看狗都深情,可一旦敛起笑意,浅褐色的琉璃珠子疏离又凉薄。 很难不叫人心生寒意。 沈清芜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 这个男人的反应总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第一次见面时,她向他借火,问他要不要做,他也像如今这般模样。 怒意隐忍。 好吧,现在她也生气了。 爷爷从小教导她说大美女要有大美女的尊严,不能低头认错,无论发生任何事,错的都是臭男人。 所以,她能有什么错呢? 错的都是眼前这个无缘无故发脾气的臭男人。 她动了一下,想从他腿上下来坐到一旁的座椅里。 可是扣着她细腰的大手没有半点松开的意愿。 她憋着一口气,闷声挣扎了几下,忽地感觉到不对劲。 腿根的位置硬邦邦的,嗑人得紧。 “小阿芜,别动了。”男人嗓音有点哑,“三天不见,它经不起你半点诱惑。” 沈清芜被他直白的话语臊得脸颊发热,这时倒记起了这个男人今天带了司机,她往驾驶位瞟了一眼,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小声警告他:“别浪,好好说话。” 男人顺势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心,这才按下门边的按钮。 车里的挡板升起,将前后座隔成两个独立的空间。 “别生气,我刚才只是……”他垂下眸,浓密的睫羽挡下了眼里的情绪,似乎在组织语言。 停顿了片刻,他没有继续解释,只是小心问道:“小阿芜,你不是为了哄我才这样说的?” 男人抬头,额前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了下来,灿若星子的眼眸穿过灰蓝的发望进女人双眼。 “嗯。”她原本想说反话气他来着,可她突然觉得不忍心。 始终有种感觉,这个时候的陆厌行,脆弱得像个瓷娃娃,一碰便碎。 “也不是……为了气陆随之?”他像个受宠若惊的小孩子,一遍遍反复确认着,生怕大人的下一个回答是无情的否定。 沈清芜忽然好像能理解他的感受。 她伸手拍了拍紧扣着她腰间的大手。 轻声说:“先松开。” 这一次,男人很听话。 沈清芜扶着男人的肩,换了个位置。 低头凝着男人完美的五官。 一只手扣住男人的下巴,微微抬起。 另一只手抓住他指节修长的手搭在她光滑的腿上,一点点往上移。 一双潋滟水眸直勾勾地盯着男人双眼,红唇微启,嗓音魅惑:“感觉到吗?” “很man。” “只有你。” 突然的言语刺激。 手指上的窒息感。 男人几乎失控,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小阿芜,你又在玩火。” “嗯,你玩不起?” 男人眼里欲望渐深,浅色的眸子染上暗色,盯着女人越发潮红的双颊,鼻息间全是她身上淡淡的蔷薇香。 这个女人撩起人时,便是天底下最会磨人的妖精。 只觉某个地方快要爆炸。 他猛地吻上她的唇,“一会儿小声点,别哭。” …… 沈清芜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只知道车子开了很久,平时一个小时的路程,今晚却仿佛怎么也到达不了目的地。 在她快要虚脱时,车子终于抵达陆厌行的别墅,她穿的是短裙,男人将西服外套盖住她的身体将她抱下车。 没有停留,他抱着她穿过一楼,直接坐电梯回房间。 踢开房门,男人先是将她小心翼翼地放进浴缸里,用花洒试过水温后,才往里面放水。 这时,他走到她身旁,骨节漂亮的大手捻上她衬衫上的纽扣,轻轻一拨,纽扣便从洞眼里褪了出来。 沈清芜按住他的手,秀眉微蹙,一向娇软清澈的嗓音变得有些涩哑,有气无力道:“我自己洗。” 男人挑起一边嘴角,声线颇是玩味:“刚刚不是很行?” “不要了……真的……”女人吸了吸鼻子,摇头拒绝。 温水漫过女人玲珑浮凸的身体,白色衬衫湿透后变得透明,连内衣颜色也一览无遗。海藻般微卷的浓密长发铺散水面,显得女人的脸越发小巧精致,此刻,她仿佛致命的海妖,妖娆美丽却又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清纯。 特别是一双湿润的桃花眼,带着未消的余韵,瞳孔的焦距虚渺茫然,很容易就能挑起男人心底那股肆虐欲。 男人不顾她的抗议,脱掉被她弄脏了的衣服,跨进浴缸里,将她转了个方向,压向浴缸边沿。 痞坏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三天,小阿芜,三天吃半顿怎么够?” 沈清芜快要哭出来。 这怎么能算半顿?! …… 晨光熹微。 沈羽窈坐在书桌前浏览昨天早上郊区墓园门口的那起车祸新闻。 警方通报了车祸的大致情况,声称事故原因尚在调查。 她满意地勾起唇角,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采,仿佛猎人在验收胜果。 昨天无论最后死的是谁,她都不亏。 “许恬,你原本不用死的,谁让你怀了陆随之的孩子呢?陆随之是断不能被你用孩子威胁娶你的,他现在要娶的人必须是沈清芜,所以,你和沈清芜只能活一个。”她盯着电脑屏幕自言自语道。 “当初你要是听话,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要怪就怪你自己蠢,目光短浅,心浮气躁,像你这种无用的弃子,这样的结局也算解脱了。” 第97章 嫉妒 沈羽窈退出网页,又点开微博继续搜索与昨天事故相关的讯息。 有路人拍下了车祸现场的图片发到网上。 很快有眼尖的网友认出,那对抱在一起的年轻男女是陆家大少和他的前未婚妻。 【冒昧问一句,陆大少这是追妻成功了?】 【看着像复合的节奏。】 【那陆二少怎么办?他被遗弃了吗?呜呜呜,可怜的修勾……】 【话说你们有人见过陆二少的真容吗?他的微博一直不营业,到现在还是只有上次偷拍沈大小姐的背影那条动态。】 【不是,你们怎么没人关心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车祸现场?】 【哦,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很快神通广大的网友上传了一段大概不到三分钟的行车视频,曝光了事故经过。 网友迅速炸开了锅。 【我的天,现在的小三都那么猖狂吗?这不明摆着要把沈小姐推出去送死?!】 【陆大少救沈大小姐的时候没有丝毫迟疑诶,我觉得他超爱她的,可为什么他要出轨?】 【小妹妹,男人的心思你别猜,小心被PUA。】 【呵呵,偷食是男人的天性。】 【刚才谁想看陆二少真容的,速度去他微博围观。】 【妈耶,这该死的男人,帅得惨绝人寰,竟然是别人的老公!!】 沈羽窈眼皮跳了跳,迅速点开陆厌行的微博。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红底双人照片,男人身穿利落修挺的黑色西服,眉眼桀骜不羁,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笑容却无比干净明媚,带着那种特有的清爽少年感。 沈羽窈从未见过他对别人露出过这样纯粹的笑容。 他没有为图片配文,可是隔着屏幕,她也能感受到他发自心底的喜悦。 反观他身旁的女人。 浅咖色的小高领针织衫,外搭一件米白色开衫,极其随意的穿搭,仿佛她日常爱穿的家居服,总有一种突然被人从家里拽上街去领证的既视感。细看女人的表情,嘴角笑意浅淡,脸上疲态尽显,看起来像被逼迫似的,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沈羽窈猛地扣下平板电脑的屏幕。 心里嫉妒得快要发疯。 为什么会这样? 每次事情都不按照她预想的那样发展?! 她拿起手机,很快拨通了陆老爷子的电话。 “陆爷爷,你看新闻了吗?你的小孙子都结婚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这是铁了心要让他前程尽毁?” 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了京剧的戏曲声,老爷子却没有声响。 沈羽窈皱眉又“喂”了一声,才听见听筒里传出老爷子哼着小调的声音。 “闺女,你谁呀?” 她噎了一下,回道:“沈羽窈。” 听筒里默了默,老爷子斩钉截铁说道:“不认识。” 随后不待她反应便挂断电话。 沈羽窈握住电话的手微微抖动,她知道陆老爷子上次被陆厌行气着后在自家医疗中心住了一个星期才回老宅。 期间他只见过陆随之一次,连沈清芜多次上门都被拒之不见。 曾有媒体猜测陆家现任家主病重,欲将传位长孙陆随之。 现下听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嗓音,病重不至于,倒像脑子有病。 沈羽窈深吸一口气,被挂电话的一肚子憋屈气消散了些,脑袋也清醒了几分。 脑子有病? 那也太凑巧了!真病还是假病,谁知道呢。以为仗着生病便能撒手不管,赌她不会将视频公开是吗? 好呀,那就看最后谁才是最沉得住气的。 沈羽窈拨通另一个号码。 “庄叔,我是沈羽窈,我要见陆爷爷。” 庄叔点开免提,看了一眼听戏正听得入迷的老爷子,垂下眼皮,声音温和敦厚:“沈二小姐,老爷他因为受到刺激,使得阿尔茨海默症的病情加重,现在能让他记住的,只有随之少爷和已故的二少爷。” 陆家的二少爷陆应笙是陆厌行的父亲,生前很受老爷子喜爱,却在老爷子欲将家主的位置传给他之际,和妻子外出度假时乘坐直升机失事,夫妻一同丧命,老爷子一夜白头,从此将小孙子接到身边亲自教养。 沈羽窈自然也知道陆家这些旧事的。 “不要紧,我只想和他说说话。庄叔,你是陆爷爷身边最受信任的人,他对你势必没有隐瞒,陆厌行的事,如果你们还想解决,那就劳烦庄叔你安排我与陆爷爷见一面。” 庄叔没有马上说话,眼神往老爷子的方向瞄,只见老爷子微微颔首,这才回道:“沈二小姐,我会尽快安排的。” 挂掉电话后,庄叔心里始终不踏实。。 “老爷,厌行少爷真的结婚了,您说沈羽窈会不会动手?” 老爷子的目光始终锁在戏台上,咘咘蜷在他腿上睡觉。 今天他特意在老宅后院里搭了台子,邀请戏班的人过来唱戏。 闻言,他哼笑一声,“那小子的动作倒是快,这才几天,就把芜丫头拐回家了。” “见吧,无妨,都部署好了,现在只等着她动手,若她一直不动手,我们才真的要愁呢。” “让我们的人密切留意,一旦发现她登入私密邮箱,立马拦截。” 庄叔仍然担忧,“老爷,万一她不用她的电脑,而是让其他人登录发送呢,我们根本追踪不了。” 老爷子揉了揉咘咘毛茸茸的脑袋,咘咘“喵”一声,眯着眼懒洋洋地翻身露出圆滚滚的肚皮。 “那个美国号码还是没有查到任何消息?” “是的。” 陆老爷子沉思片刻,才说道:“不会的,她如果真想嫁给那臭小子,不会把这么重要的把柄交到别人手里。” 庄叔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又道:“老爷,你真的不见小姐吗,她已经来过老宅很多趟了,网上说她昨天还差点出车祸。” 老爷子恨恨道:“这丫头贼精的,八成看出了端倪,还是不要见了,不然还得应付她,费脑子。” “车祸的事情你让局里的人好好彻查,还有,你替我去看看她,记着带上她爱吃的凉糕。” 顿了顿,他忙又叫住庄叔,“还是别带了,不然这丫头又得起疑。” …… 民政局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宾利。 陆厌行一路抱着沈清芜来到车边,司机早已等候在旁,拉开车门,男人弯身上车,全程女人的脸都埋在男人胸前。 对,她真的没脸见人。 这个男人一大清早弄来两张户籍证明,直接从床上将她拎起来。 穿衣,梳洗,男人一手包办。 然后亲自抱着她进民政局,拍完照,拿到红本本后,又抱着她从民政局出来。 一路上她忍受着无数好奇的目光。 “陆厌行。”她嗔道,“你能低调点吗?” 男人笑得焉儿坏,“老婆,是你说你动不了的。” 第98章 男小三 “那只能由我动……。” “陆厌行。”沈清芜咬牙切齿,脑海里不由掠过昨晚的画面,压低声音道,“说骚话的时候,能小点儿声吗?” 她快速扭头看了一眼前排的司机,只见他恍若未闻,一直目视前方,这才回头瞪着嬉皮笑脸的男人。 男人一脸无辜,“老婆,我只是陈述事实,这不,我只有亲自动手才能把你拐进民政局。” 沈清芜毫无形象地送他一个大白眼。 这时手机突然一连串震动。 她从随身的小挎包里翻出手机,刚点开,便被群信息轰炸。 仙女驻凡大使馆。 专吃男大学生:【沈清芜,你结婚了?!!】 秃头少女七:【咋啦?她不是结过一次了吗?】 专吃男大学生:【子萋,你这是去了外太空?这消息接收得有点慢呀。】 秃头少女七:【嗐,别说,我还真在山沟沟里,艺人在剧组里出了点问题。所以,我究竟错过了什么?】 专吃男大学生:【陆厌行刚刚在微博官宣了结婚证。】 秃头少女七:【哇靠!说好的团结友爱,共同致富呢?】 专吃男大学生:【……这有关系?】 秃头少女七:【思安,肤浅了哈。】 秃头少女七:【@说话请投币,嘤嘤嘤,富婆,求包养~】 秃头少女七:【@说话请投币,我一直有个疑问,陆厌行是不是你第一次的那个男人?】 专吃男大学生:【柴犬震惊脸.ipg】 专吃男大学生:【那个男人?哪个?她在外面竟然还有狗?】 秃头少女七:【姐妹,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个男人呀,战斗了一整夜,把我们家清芜都整怕了……】 沈清芜面无表情地默默退出群聊。 裴牧驰的头像在这时跳了出来。 裴牧驰:【宝贝儿,你介意多一个老公吗?实在不行,男小三我应该也能勉强接受。】 沈清芜:【别贫,有事说事。】 裴牧驰:【还是宝贝儿了解我。立德的资金都被套牢了。】 裴牧驰:【这几个月,沈德仁跟着我们的人在股市里尝到甜头,上周追加投入了五倍的资金,算了一下,沈德仁这一局可算是all in。】 沈清芜:【杠杆也敢玩那么大,城北那个项目的资金也押进去了?】 裴牧驰:【当然,那个项目开始动工后,他的资金链已经跟不上,病急乱投医,我们又给他那么大一块肉,怎么会不吃。】 沈清芜:【那就收线吧。】 沈清芜把手机放回小挎包里,刚抬眸便看见男人幽怨的目光。 她自动忽略掉,往车门的方向挪了挪,转头看向窗外,发现车子驶到了西山一带。 “我们去哪儿?”她回头问道。 陆厌行长臂一捞,把女人捞到怀里。 “带你去见我外公外婆。” 沈清芜愣了一瞬,脑海立即浮现一张不苟言笑、威仪赫赫的脸。 陆厌行未出国前,有一回他外婆生日,他把她也带回了夏家。 那顿晚饭,她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如坐针毡。 尽管夏老太太很和蔼,但夏老将军一顿饭下来始终板着脸不说话,她连抬眼多看两眼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你害怕我外公?”男人似乎看穿她心思,问道。 “陆厌行,应该没有人会不怕你外公。” 夏老将军早年可是上过战场的,铁骨铮铮一身功绩,那极具压迫感的气场,任谁在他面前都不由心里打鼓。 “别怕,他也是个糟老头子,咱不用管他。我只是想带你见见我外婆。” “改天行吗?你看,我什么都没准备。” “不用准备,你是我媳妇,这就够了。” 车子很快在一处大院停下。 沈清芜跟着陆厌行下车,四合院还是十多年前的模样。 男人牵着她的手推开大院那扇朱漆对开门,大步跨进院子里。 夏老太太手里抓着一把玉米渣子在院子里逗鸟,看见陆厌行他们忙抬头往屋子里喊了一嗓子:“老家伙,行哥儿带他媳妇到家里来了。” 这才把玉米渣子重新装回瓷碗里,笑盈盈地迎上前,作势敲了一记男人的脑门。陆厌行很是配合地弯下身子。 “你说你这孩子,哪有人结婚那么仓促的,委屈人姑娘了。”说着眼神往沈清芜身上飘去。 沈清芜微微一笑,乖巧地打招呼:“外婆好。” 夏老太太伸出手,想起刚才把玉米渣子捧在手里,又收回,把手往身上擦了擦,这才拉住沈清芜的手,笑道: “好好,当年那么大一小不点,现在出落得可漂亮了,比照片上的还要好看。行哥儿为了娶你,一大早把电话打到了刘局那儿让人给他弄户籍证明说要结婚,这可把刘局吓得转头就把电话到王秘书那,你外公和我才知晓这事儿。” “要不是我硬逼着他今天把你带回来,指不定他还得藏着你,生怕我们委屈了你呢。” “外婆,是我们礼数不周,事前应该和你们商量的……” “闺女,不关你的事,这事儿一看便知是那小子做的,我看八成呀,他是硬逼着你今天进的民政局。” 沈清芜不由在心里比了个6. 要论了解陆厌行,夏老太太可是第一人。 夏老太太牵着沈清芜往屋里走,继续道:“可是婚姻是大事,不能扯个证就了事,这多委屈你呀,传出去还以为这小子多不重视你呢。这样吧,我帮你们择个日子,到时把婚礼热热闹闹办了,至于怎么办,看你们年轻人的主意,你看行吗?” 沈清芜点点头,“好的,都听外婆的。” 夏老太太眉开眼笑,“好好好。” 这时,夏老将军也从里屋阔步走出大厅。 沈清芜忙站直身子,腰板也不由挺直一些。 陆厌行在她身后低笑一声,便伸手挠了挠她后腰,“怎么,一见我外公自动变身女战士?” 沈清芜懒理他,朝着夏老将军叫道:“外公好。” 然而夏崇正置若罔闻,走到酸枝木沙发上坐下,拿起茶杯呷了一口。 夏老太太看不过眼,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一手抢走他的茶杯,“还犟是不是,要是把行哥儿气走,他以后不带这闺女过来看我,我跟你没完。” 夏崇正这才撩起眼皮子,“你就是陆学良那老头子当年养在陆家的小丫头?” 第99章 安分守己 “是的,外公。” 夏崇正对沈清芜是不太满意的,他一直相中的外孙媳妇是淮城宁家的小女儿,更何况当年陆厌行为了她闯下那么大的祸。 “知道了,既然婚都结了,那以后便好好过日子。”顿了顿,他犀利的眼神落在沈清芜脸上,沉声道:“女孩子要安分守己,别再惹事累及旁人。” 沈清芜心头一沉,总觉得夏老将军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是在警告她。 可是为什么? “行了。”陆厌行懒洋洋开口,“既然你们都看过了,那我们走吧,昨晚没睡好,我媳妇困了。” 这该死的男人! 为什么她现在觉得他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 她瞬间感觉脸颊发烫,忙低下头。 男人伸手搭上她的肩,拢着她便往外走。 她挣了几下没挣脱,只得一边走一边回头道别。 “外公外婆,我们先走了,改天再过来看你们……” 夏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渐行渐远的身影,“我说你呀,别总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我让人欺负了,你拼不拼命?” 夏崇正瞪了她一眼,“谁敢欺负你,我铁定扒了他的皮。” “那不结了?别总揪着以前的事儿不放。” “我就是觉得她没宁家那丫头好。” 夏老太太横他一眼,冷哼道:“那么好,要不你娶了?” 夏崇正立马噤了声。 “老家伙。”夏老太太收回目光,突然叫了一声身旁的夏崇正,“我怎么总瞅着这闺女有些眼熟。” “她小时候不是来过咱家一回,你忘了?” “我不是说这茬。” “那怎么会眼熟?” 夏老太太一时半会也搞不清楚,便不再想这事儿。 …… 沈家。 沈羽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半天,直到傍晚时,陆厌行的车子驶进沈家院子,她才匆忙起来挑了一套吊带长裙换上,匆匆下楼。 一楼,沈德仁和章雅舒刚到家不久。 她刚踏下最后一级阶梯,大门便被人从外推开,沈清芜与陆厌行先后走了进来。 “姐姐,姐夫。”她小步跑到他们跟前打招呼,眼神却一直黏在陆厌行身上。 她双眼有些红肿,可是打招呼时的嗓音却清脆活泼,看起来有种佯装坚强的楚楚可怜感。 陆厌行只微微点了一下头,便领着沈清芜来到沈德仁面前。 “沈叔叔,我与小阿芜已经领了证,至于婚礼……” 沈德仁满脸堆笑地打断他:“看见你们终于结婚了,我作为父亲的也很高兴。婚礼什么的不重要,你们年轻人自己看着办吧。” 话锋一转,道:“虽然婚礼不重要,可礼数还是要做足的。当初随之为了娶清芜,三聘六礼都做了足,尤其是纳征一项,诚意十足。” 沈清芜抿紧唇角,当初陆随之给了一亿的彩礼,沈德仁不仅没有给她半分嫁妆,退婚后还一直不愿把彩礼归还,最后是她自掏腰包把这一亿彩礼连同那套房子的钱一并还给了王曼。 现在他又把主意打到了陆厌行身上。 “那叔叔觉得多少合适?” “我看这样吧,我们不要直接谈钱,这多伤感情。叔叔这边城北的项目,正好需要一个投资人,厌行你以个人名义也好,以斐讯的名义也好,只要把钱投进去了,便算是你娶清芜的彩礼了。” 沈清芜皱了皱眉,刚想开口,男人却悄悄捏了捏她的手心。 “叔叔想我投多少?” 沈德仁一听觉得有戏,双眼随即放光,“不多,二十亿。” 陆厌行没有说话。 沈德仁继续说道:“厌行,你别以为这二十亿是给我的,这只是一项投资,城北那个项目你也看见了,铁定赚钱的。” “我不同意。” “好。” 沈清芜与陆厌行俩人同时说道。 沈清芜看了男人一眼,不再说话。 “沈叔叔,资金到位后,我再转到你账户上。” 沈德仁没想到陆厌行之前一直不松口,今天却那么好说话,“好好好,还是厌行你有眼光,我们家清芜能嫁给你是她的福气。” 他们继续聊了一会儿,陆厌行便起身准备离开,沈清芜送他。 沈家门外。 沈清芜没好气道:“你钱多闲的?这二十亿要打水漂的,你不知道?” 陆厌行耸了耸肩,漫不经心道:“有老婆就行。” 沈清芜只觉无语:“那你资金最好别马上到位。” “是的,老婆。” 沈家客厅里。 沈德仁很是得意,睨了一眼章雅舒,“看见了吧,你总说你女儿能搞定陆厌行,这不,到最后还是得靠那死丫头。” “我要是等你女儿向陆厌行拉投资,大概要等到我躺棺材那天。” 章雅舒一声不吭。 沈羽窈听了这话,眼眶再度红了。 “对不起爸爸。”她说完便飞快转身跑上楼。 然而沈德仁只高兴了一天。 隔天他刚回到公司,便得到消息。 由于他涉嫌投标造假,城北的项目已被叫停。 第100章 忘恩负义 沈德仁当初为了拿下城北的项目,在明知立德自有资金不足,未能达到投标资格的情况下,向甲方提供了一份虚假财务报表。 一般而言,这种经过审计的财务报告是很难发现问题的。 但偏偏对手公司将一份原始财务报告交到了纪检监察机关,所有问题账目被一一指出。沈德仁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踢出局。 中标无效,失去城北的项目后带来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 不仅前期投入的资金打了水漂,还需要赔偿甲方的损失,更要命的是,沈德仁为了填补这个项目的资金缺口,利用这个项目向银行贷款,又在淮城那家投资公司的怂恿下向财务公司借下了高利贷款。 这样一大笔账算下来,即使将立德卖了也资不抵债。 沈德仁焦头烂额,一连给陆厌行打了好几个电话,但对方却一直让他再等等,只承诺婚礼前二十亿一定到账。 可是婚礼连时间都未定下来,沈德仁哪里等得及。 银行的贷款和赔偿金还不是最致命的,他在财务公司借下的钱,每月本息需要偿还2000万。那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三天,三天后收不到2000万,将会直接上门收账。 “厌行呀,你知道的,叔叔现在遇上了事,既然筹二十亿需要时间,你看能不能先借给叔叔一些现金周转?” “多少?” “2亿,2亿就够了。” 陆厌行很爽快地答应下来,然而沈德仁等了一天,也不见这2亿到账。 他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再去招惹陆厌行,怕问多了反而会惹他厌烦,毕竟这主儿目中无人惯了,一向难伺候。 他至今仍忘不了当年自己被他打得半死的情形。 晚上到家时,章雅舒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自从立德出事后,章雅舒反而不跟沈德仁闹了,这两天干脆连公司也不再去。 沈德仁进门后,把西服外套往沙发里一扔,整个人大咧咧地瘫在沙发里,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捏了捏眉心。 “这几天怎么没见你去公司?” 在章雅舒眼中,立德现在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她当然不会再花心思在这上面。 她的眼神始终停留在电视屏幕上,闻言冷冷勾起嘴角,“你让我留在家里看孩子的,你忘了?” “都什么时候了,孩子这白天不都要上幼儿园吗,你看什么孩子?明天你去找一下你舅舅,让他帮忙约一下钟行长出来吃顿饭,看看上次那笔贷款的还款期限能不能延长。” “舅舅他早就从位子上退下来了,谁还会给他面子?现在那丫头嫁进了陆家,你去求她,你去求陆厌行啊,他要是能开金口那可比谁都灵。” 沈德仁这人底子里心高气傲,自尊心又极重,这些年明明靠着陆家把生意越做越大,却又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仰仗陆家。 平日里在陆家人面前阿谀奉承,卑躬屈膝,事实上他心里对此是有恨意的,总想着做出成绩证明自己,这才会冒险去争城北的项目。 现在章雅舒这个“求”字大大刺激了他,连日来的憋屈气都在这时爆发。他一下从沙发里弹了起来,一步跨到章雅舒跟前,扬起手便甩了她一个巴掌。 “啪”的一下,声音很是响亮。 “你打我?!”章雅舒嗓音一下拔高。 章家早前是做健身器材贸易生意的,虽说不上豪门大户,但家境尚殷实,章雅舒也算千金小姐,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没吃过什么苦头。 沈德仁虽然脾气暴躁,但对她一直有求必应,即使两人早前闹得再厉害,他也从未试过动手打她。 “打你怎么了?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章雅舒?章家早就玩完了,没有我沈德仁把生意做到现在这样的规模,你这沈太太能过得这样舒坦?” “章雅舒,别忘了你不过一暴发户的女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章雅舒没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一下便滚了下来,不甘示弱地挠上沈德仁的脸,叫嚣道: “我章家怎么能算没了?立德就是我章家的,当年要不是我爸卖掉公司把钱给你创下立德,沈德仁你会有今天?你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翻脸不认人是吧,那你把属于我章家的那份还我!” “我忘恩负义?”沈德仁一把抓住她手腕,“我沈德仁要是忘恩负义,当初就不会抛下亦妍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将我们的事捅到她跟前的,不然她什么都不知道。” 沈德仁手上是用了力度的,章雅舒痛得眉目皱成一团,“沈德仁,当年是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要娶我的,我们的女儿都那么大了,你却一直拖着不离婚,你算什么意思,想享齐人之福?什么便宜都让你占齐了!” 沈德仁讥讽道:“呵,章雅舒,别忘了是你先勾引的我。要不是你那死鬼老爸肯拿出那么大一笔钱,我还真看不上你,你自己照一下镜子,你哪哪都比不上她。” 说着一把将她推到地上,抓起沙发里的外套转身往书房走。 他前脚刚踏进书房,沈清芜便从楼梯上下来。 沈德仁顿了一下,回头叫住她:“清芜,你过来一下。” 沈清芜应了声“好”,跟着他来到书桌前。 沈德仁坐在棕色的皮质座椅里,隔着书桌打量沈清芜。 赵亦妍这两个孩子,比较起来,沈清言长得更像妈妈,至于沈清芜,眉眼有些像,却又不太像,沈清芜是妩媚多情的桃花眼,赵亦妍却偏杏眼多一些,清丽温婉。 大约是想起前妻的好,沈德仁难得语气温和。 “清芜,爸有事和你商量,坐吧。” 沈清芜没动,“爸,我约了人。这是有什么急事?” “是挺急的,我知道你画廊的生意一直不错,不知你手头上能拿出多少现金,我这边急需一笔资金周转。” 沈清芜面露难色,“爸,你知道的,我刚把一亿还给了王曼,手上也没有多少钱了,你真有急用,我大概能拿出二十万。” 沈德仁沉下脸,低骂:“二十万?你这不打发乞丐呢。” 第101章 “她知道你了” 沈清芜也不计较,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想了想,问:“爸,究竟发生什么事那么急?虽然城北的项目黄了,可是应该也在我们立德的风险控制内吧,至于贷款的偿还方案,这还是能和银行谈的。” 沈德仁撇了撇唇,他当然不会说他为了炒股欠下一屁股高利贷,人马上追到家里来。 于是不耐烦道:“帮不上忙就别问那么多,走走走,赶紧走。” 沈清芜悻悻然准备离开,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住步子,手仍然搭在门把上,转头提了一嘴: “对了,章阿姨那应该有钱吧,我昨天听见她说电话,好像让人帮她在曼哈顿物色一套房子。爸,既然公司出了问题,要不你和章阿姨商量一下,让她暂时先别买房了,反正咱家也不缺房子。” 沈德仁愣了一下,“你真听见她说要在曼哈顿买房子?” “嗯。” 沈清芜不再多言,默默退出书房。 沈德仁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走远,这才拿起手机给他的秘书拨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一下太太手里的持股数,还有她名下所有账户的动态。” 刚挂掉电话,手机铃声紧接着响起。 沈德仁接通后,一道沉稳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 是淮城那家投资公司的林总。 “沈总,上次给你的内幕股,一周时间,今天收市已经帮你赚了1000万,这投资报酬率足足达到了20%。改天我过来京州,你可得好好谢我呀。”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清,沈德仁脸上浮上笑意:“林总,你真是我沈德仁的贵人,唉,都怪对手公司红眼病,连累了林总你做了一单亏本生意。” “那些都是小钱,你也知道,我们公司一向喜欢投资各类生意,有赚有赔很正常。我们不指望这些小打小闹的投资赚钱的,我们公司一向靠着狙击股市获利。” 想到对方亏了两个亿却一点也不心疼,沈德仁心里更是确信他所谓内幕股的的那套说辞。 “林总,你看我还能加杠杆吗?” “沈总不打算抽身?”林总似乎很意外。 沈德仁三天内需要拿出2000万,现在林总让他看见了希望,他当然不愿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林总,要是我追加十倍,能不能三天内赚到2000万?” “如按照目前的走势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林总犹豫了一下,语重心长劝道:“可是沈总,十倍的风险实在太大,以你目前的情况根本承担不起。” “你这不是内幕股吗,只需要三天,三天后我立即抛售。” 林总思忖片刻,仍不松口:“还是不行,沈总你的股票抵押借的已经是最高限额,你要加到十倍的杠杆,根本没有证券公司愿意借出这笔钱。” 沈德仁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看见一只股票短短一周让他获利1000万,再也没有比这更容易赚的钱。 “那就找场外配资公司。” 电话里默了默,似是考虑,半晌过后林总才答应他:“好,丑话在前,股市这东西从来没有一直红的,这风险……” 沈德仁打断他:“所有风险我个人承担。” …… 二楼。 章雅舒敲开沈羽窈的房门。 沈羽窈一愣,“妈,你怎么了,眼睛怎么那么红?又和爸吵架了?” 章雅舒把门关好,扯着沈羽窈来到床边。 “羽窈,我们离开这儿吧,我让人订了后天的机票,我们带上小言一起去美国。” “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听我说,羽窈,立德很快就要进行破产清算,据我所知,你爸他欠了银行一屁股债,可是真正投入到项目里的资金才不到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他究竟用来做什么了,我也不知道。很有可能,他还欠下不少债务是我不知道的。” 沈羽窈不解:“那就破产好了,妈你不都打算离婚了吗,我们没有必要走呀。” 章雅舒盯着沈羽窈看了一瞬,深吸一口气,说:“沈清芜那死丫头似乎知道了那个人。” “什么?”沈羽窈敛起神色,想了想,又轻蔑道:“呵,凭她能查到什么,妈你别被她诓了。” “陈晓丽死了,那个人动的手。”章雅舒继续劝道:“也许那死丫头一个人查不出什么,可是你别忘了她背后还有陆厌行。” “他们连陈晓丽都能找出来,也许哪天就揪出所有真相,要是你爸他知道……” “妈,”沈羽窈皱起眉,“我不走。” 章雅舒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什么,可是陆厌行都已经娶了那死丫头,你还留在这也没用呀。” 沈羽窈对此嗤之以鼻,“结婚了又怎样,爸他一样离婚了,妈你也不正准备离婚吗?谁就能保证他以后不会离婚娶我。” 章雅舒也急了,推了她一把,恨恨道:“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你说你为什么就非他不可?” 沈羽窈咬着唇不说话,眼眶红了一圈。 “行了行了,你不用走。”章雅舒对着女儿始终是心软的,“我先把小言送出国,我怕你爸他知道真相后会伤害他。” 沈羽窈怔了怔,说:“妈,你越来越仁慈了。” “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紧张,你看,陈晓丽的事情,他由始至终没有把消息透露给我们,一直把我们保护得很好。” “羽窈,你怎么知道这消息不是他透露的,你还在和那个人联络?”章雅舒警惕起来。 沈羽窈顿了顿,低声说:“没有。” 章雅舒仍然不放心,嘱咐道:“记住,不能再和他联系,会让人抓到把柄的。” “知道了。”沈羽窈低头喏喏应道,眼里却满是不屑。 章雅舒离开房间后,乖巧的表情瞬间从沈羽窈脸上褪去,她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叔叔,她知道你了。” 第102章 “谁的老婆” ClUb SV。 季南淮这家酒吧早几个月被沈清芜举报聚众XD,歇业整顿后这周刚开业。 原本这事查清楚便没多大的事儿,偏偏沈清芜把他是幕后老板的消息放出去,这事儿上了头条,惊动了家里的老祖宗。 他被家里的老祖宗足足念叨了一个月,还将他下放到一家混凝土小公司当业务员,在工地上日晒雨淋,跑腿了一个月,才被调回季家总部。 老祖宗的原话是:“别喊冤,作为季家未来继承人,无论任何时候,你让人有可趁之机便是你火候未够,怨不得别人,下去好好磨一下性子。” 天知道他那一个月天天蓬头垢脸,一身尘土,心里别提有多恨这沈大小姐。 此刻。 这明艳耀目的大美人在他跟前巧笑倩兮,他却只能忍气吞声。 嗐,谁让她成了他兄弟的老婆呢。 重点是,她是今晚ClUb SV的VVIP。 大小姐一连包了三个房间,邀请一大帮朋友聚会。 “季少,以前的事别放心里。” 沈清芜穿着一身黑色短裙,前面看起来很是保守,一字肩,长袖,上半身包得严严实实,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裙摆往上缩了几分,只露出一双大长腿,白嫩笔直,晃得人眼花。 然而背后却大有玄机,深V露背设计,口子直接开到后腰上,露出两个性感的小腰窝。 她拿起茶几上的威士忌,桃花眼弯弯,看起来很是真诚:“我自罚一杯。” “别别别。”季南淮连忙挡下,“要是陆二知道,准得把我掰碎了喂狗。”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沈清芜睨了一眼房间里黑压压的人群,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摇骰子,斗酒,大家都沉醉在各种玩乐中。 “那幅画,你从我画廊买的。” 季南淮:“不对,那幅画我托人买的,全程我都没有出面,你怎么看出来的?” 为了防止被这姑奶奶敲一笔,他特地托人帮他去画廊买画。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狠狠诓了。 “原本我也没什么头绪,可是陆厌行出现了,而京州里有能力花一亿买一幅寂寂无名的画作的人不多,我自然就想到了季少你。有些事情,但凡有个方向,要查清楚也不是什么难事。” “能告诉我什么时候得罪的你吗?我下次改。” 沈清芜:“不用了,我这人不记仇。” 季南淮:…… “陆二呢?他不陪你?”季南淮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问。 “没请他。” 季南淮歪了歪脖子,眯眼看着眼前的女人,眼底全是对好兄弟的怜悯。 俩人继续聊了一会儿,季南淮离开包厢。门扇在身后合上,立马拿起手机在群里发了张照片。 包厢里灯光昏暗,女人的侧脸线条优越,仿佛特别为她打光一般,她的脸总是比别人要夺目一些。 老无所依互助群: 季宝宝:【谁的老婆,速来领。】 Dr.谢:【谁的?】 Dr.谢:【哦,是陆大少的老婆。】 季宝宝:【艹,老谢你是会聊天的。】 Dr.谢:【他们上两个月不是办婚礼吗,我记得我们家老爷子也去参加婚礼了。】 季宝宝:【捂眼.ipg】 季宝宝:【老谢,你的病人真的放心让你开脑吗?】 季宝宝:【要不你改一下备注,加个前缀:真不吃人间烟火.两耳不闻窗外事.Dr.谢。】 X:【在哪?】 …… 沈清芜在包厢里转了一圈,与眼熟的几个圈子里的朋友寒暄几句,便在角落里坐下。 像这样的局,她以前其实组过不少。 圈子里有人牵头做东,便一呼百应,来的人除了她最初邀请的几个认识的,大部分都是不相熟的。大伙儿搭着关系一起玩,也不讲究生疏还是熟稔。 “陆太太,您好。”娇滴滴的嗓音响起。 沈清芜扭头,发现是个身材火辣,但长相清纯的美女。 “我好像认得你,你是那个百万网红……” “对对,是我。”美女喜出望外,原本挽住身旁男人臂弯的手松开,直接转身面向沈清芜准备细聊:“也没有百万那么夸张啦,才不到五十万……” 这时,突然从旁探出一张俊脸,朝着沈清芜勾起嘴角,“沈小姐。” 沈清芜很轻地笑了一下,“裴四少,你也在呀。” “嗯。”裴牧驰伸手拍了拍美女的后腰,声调轻慢:“你过去那边坐,我陪沈小姐聊聊天。” “好吧。”美女有些不情愿,但她也了解这裴四少的性子,看见美女总归要撩上几句,只得乖乖让位,坐到另一张沙发上。 裴牧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角,随后黑色的打火机跳起一束火光,熄灭。 烟圈袅袅氲起。 “沈羽窈在美国一直与陆厌行住在同一栋公寓。”男人脸上挂着轻浮的笑意,与他冷沉的嗓音极其不搭。 “我查过她的成绩,根本不足以进入陆厌行就读过的CMU。背后有人帮她捐了一栋教学楼,才拿到了延期一年入学的机会。” “你猜谁帮的她?” 沈清芜抿了抿唇,没吱声。 “是陆老爷子。” “真他么活久见,陆老爷子这是发善心打算超度什么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裴牧驰咬着烟嗤笑一声。 沈清芜皱了皱眉,问:“还有吗?” 裴牧驰指尖夹着烟在水晶烟灰缸上掸了掸,说:“她邻居说她每个星期都去教堂做礼拜算吗?” “清芜,你在怀疑什么?” 沈清芜拿起酒杯,却被身旁的男人按住,换成一杯橙汁,“美女应该喝果汁。” 沈清芜自然地接过,浅啜一口,说:“我怀疑她握住了爷爷的什么把柄,不然爷爷不可能帮她。” “我们没有人知道陆厌行被爷爷送到哪,她却那么凑巧住到他楼下,还上了他读过的大学。” “原来一切都是爷爷的主意。” 更过分的是,他还帮沈羽窈把药下在她身上。 沈羽窈这是想把她送给陆随之吧。 究竟是什么样的把柄,会让爷爷这样不顾一切? “对了,那次的车祸,有结果了,黄警官今早给我打过电话,他说司机招认了,他患了绝症想给老婆孩子留点钱,收了许恬二十万现金制造这起车祸,没想到最后跌在车轮底下的是许恬。” 裴牧驰:“那个女人有二十万?据我所知陆随之只给过她一套房子当补偿,却被王曼做了手脚,以她工作过失导致公司损失要求赔偿为由,告到法院冻结了她名下所有财产,其中包括这套房子。” 沈清芜冷笑,“你也不相信是吧。” “我怀疑这起车祸也是沈羽窈的手笔。” 裴牧驰眸色一凛,眼底闪过一抹狠戾,又很快恢复正常,夸张地叫道:“太可怕了,来,让小爷我好好检查一下你的手脚还在不在。” 说着便伸手去捣弄她的头顶。 沈清芜恼怒地拍掉他的手,站起身瞪了他一眼,“裴四少,信不信我把你这手剁了,无聊。” 扔下这句话,她直接坐到另一桌。 有人侧目看了他们一眼,见怪不怪的,裴四少八成在招惹这位陆太太,把人惹恼火了。 沙发对面。 陆随之的发小贺少今晚也在。他的目光不时往沈清芜的角落瞟,随后举起起手机偷偷拍下照片。 【陆少,A02包厢。】 第103章 世道变了 碰巧,陆随之今晚也在这家ClUb。 坐在他身旁的是港城过来与寰实谈项目的陈总,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旁坐着的女秘书年轻貌美,轻挑的眼神一直往陆随之身上瞟。 陈总很有眼力见地拍了拍女秘书的屁股,戏谑道:“怎么,看见我们陆总走不着道,连酒也不会倒了?赶紧过去给陆总斟酒。” 女人刚在陆随之身旁坐下,男人的手机“叮”的响了一声。 男人只低头看了一眼,便噌地站了起来。 他刚才喝了些酒,头有些晕,大概是站起来时动作过猛,身体摇摆了一下。 女秘书伸手碰了碰男人的小指,撒娇:“陆总,你要去哪?” 陆随之嫌恶地皱起眉,当着女人的面从西服左上角的口袋里抽出一条藏蓝色的真丝帕巾,细细擦拭被触碰过的小指。 “陈总,你们玩吧,失陪。”说罢,那方帕巾大喇喇地扔进垃圾桶。 他快步走到包间外的走廊上,抓住一个路过的服务生问路。 “A02在哪?” 服务生指了个方向。 陆随之抬眸,那抹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撞进他的眼眸里。 走廊尽头。 女人掩上包厢的门,转身,看见他时,红润饱满的唇瓣微微抿了一下,缓缓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桃花似的眼眸仿佛一瞬间盛满星河。 她朝着他走来。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曾经的她。 她刚上大学那年,邀请他参加她学校的新年晚会,因为那天她也有表演。 可是那天去的路上出了一些意外,他丢下车子一路狂奔赶到学校时,她的表演已经开始。 他的女孩穿着一身明艳的酒红色长裙,抱着吉他在台上唱《慢慢喜欢你》。 她的声线很好听,软软的,像羽毛拂过心脏。 当她抬头看见他时,脸上的神采也像现在这般,满目星辰只为他亮起。 至今他还记得那一刻她在台上唱的词儿: 慢慢把我给你 慢慢喜欢你 慢慢的回忆 慢慢地陪你 慢慢地老去 因为慢慢是个最好的原因 陆随之沉浸在回忆里,情不自禁地向沈清芜走过去。 这一刻,他似乎相信那天晚上沈清芜在车上说的话。 她答应和他在一起也许真的不是因为他是否救过她,而是他十三年的陪伴。 也许在过去相伴的时光里,她曾经慢慢地喜欢上他。 但最后却是他亲手弄丢了她。 心里一阵抽痛。 他的步伐不由加快,当两人足够接近时,下一秒,女人与她擦肩而过。 他愣愣转过身,亲眼看着他的女孩最后几步一下扑进那个男人的怀里。 男人伸手接住女人,一把搂在怀里,冷峻的眉眼浮上一丝暖色,似是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背,让女人站好,然后脱下身上的外套套在女人身上。 “以后不许穿露背的。” 女人娇嗔:“陆厌行,你这是在pUa我的穿搭。” “一会儿不许露腿,一会儿不许露背,一会儿不许露XiOng,你说说,我应该穿什么?” “领证那天就穿得挺好的,哪哪都包严实了。” 沈清芜:“……要不我把脸也包住?” 男人挑了一下眉,大概是被她逗笑,桀骜阴郁的神情瞬间消失,嘴角扬起,“好啊,我老婆谁都不许觊觎。” …… 陆随之堪堪收回目光,双手握拳垂在身侧。 要是他从未得到过,或许他还能放下她。 但她曾经离他那么那么近。 他陪着她慢慢长大,他见过她的美,感受过她对他的好,现在却只属于另一个男人。 他永远接受不了。 他要抢回她,她只能是他的。 * 两天后…… 清晨。 沈家别墅。 沈清芜还在睡梦中,却被门外一阵嘈杂声吵醒。 顶着惺忪睡眼打开门,不料和门外两个彪形大汉六目相对。 她皱眉盯着门外的人,“你们谁呀?” 其中一个高个男人往她房间瞄了眼,笑嘻嘻问:“美女,这你房间?要不要哥哥陪你一起睡觉?” “你们赶紧滚,别碰她!”琼姐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出现在楼梯口,急急赶到她身边,挡在她身前,安慰道:“大小姐别怕,我已经报警了,这两个人说先生欠了他们老板很多钱。” 高个男人根本不怕,哼了一声,“听着,今天开始我们在这住下了,沈德仁什么时候还钱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说着男人伸出手,越过琼姐,想搭上沈清芜的肩,“美女,要不哥哥就睡你的房间,好好陪你玩游戏?” “别碰我,不然你会后悔。” 女人的声音不大,却无端让高个男人感到压力,他愣了一下,这时,他身旁的光头男拉住他。 “哥,这就是老板说的,陆家的人。不能碰。” 他们来催账前可是做足功课的,谁能动,该用什么手段收账又不触犯法律,他们心里门儿清。 高个男人悻悻缩回手,“你说你嫁了那么大一豪门,干嘛不帮你爸把欠的钱还了?今天是我们这些人收账倒还算斯文的,你爸他要是继续躲着不还,我们老板再换一拨人过来,他可要倒大霉,指不定断手断脚。” 沈清芜冷冷睨了他们一眼,“法律规定我有帮他还钱的义务吗?没有的话,你们爱怎么收账都行,但别想着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琼姐,带他们去客房,好生招待着,爱住多久住多久。” 沈清芜说完,砰的关上房门,只留门外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世道变了? 第一次看见欢迎他们上门收账的主儿。 …… 沈德仁原以为加了十倍杠杆后能大赚一笔,没想到股市的确红了,但钱都被场外配资公司黑走。 一夜之间,他不仅一无所有,还欠下财务公司两亿的高利贷。 利叠利,他要还的钱已经远不止两亿。 他借钱的那家财务公司是有黑背景的。昨天,对方威胁他今天再拿不出2000万还当期本息,便要砍他一根手指。 他已经在外面躲了一夜。 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给章雅舒,可是她始终没有接他电话。 刚挂了线,没想到她却把电话拨回来了。 “沈德仁,是不是你把小言带走了?” 章雅舒的嗓音很急速,似乎边跑边打的电话,风声呼呼作响,隐约还能听见机场登机提醒的广播声。 第104章 “砸了” 沈德仁愣了一下,对着电话大骂:“章雅舒你做了什么?你带我儿子去机场干嘛,你是不是把我儿子弄丢了?” 机场大厅。 “前往纽约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NU8769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还没有登机的旅客请马上由2号登机口登机。这是NU8769次航班最后一次登机广播。谢谢!” 最后一次催促登机的广播声响起,悦耳的女声灌进章雅舒耳膜,她一下清醒过来。 沈德仁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沈清芜就算查到了美国那个男人,查到了隐姓埋名的陈晓丽,但她未必能想到沈佑言其实不是沈德仁的孩子。 毕竟沈佑言与沈清言有那么两三分相似,要说这俩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谁也不会怀疑。 可要是沈清芜真的不知道,那小言怎么会在她准备带他离开的紧要关头无端失踪? 除了沈羽窈,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会在今天带走沈佑言。 抓走沈佑言的人,目的是什么。 “喂!章雅舒……你说话呀,我儿子究竟怎么了?” 沈德仁在听筒里的声音焦急不已,一连喊了章雅舒好几声。 “他不见了。”章雅舒回过神,随口撒了个谎,“我带着他来机场接个朋友,没想到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那你还愣着干嘛,找工作人员帮忙广播,查监控,看看孩子是不是自己跑远了,再不行报警啊,还需要我教吗?艹你妈的,连个孩子也看不住,章雅舒,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把我儿子弄丢了,我撕了你。” 沈德仁是名副其实的凤凰男,靠着几分聪明和勤奋从小乡村考到京州读大学,尽管经过高等教育的熏陶,但重男轻女的思想仍然根深蒂固。 沈佑言就是他的命根子。 “你以为孩子不见了是我想的吗,为什么总是一出事就将责任往我身上推?沈德仁,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个没骨头的软蛋。” 章雅舒匆匆挂掉电话,她在机场看了大半天的监控,却始终没有头绪,沈佑言最后的身影消失在候机大厅的一面巨型广告牌后,他跑进那面广告牌后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所有监控都看不见他的身影。 报了失踪后,回到沈家,章雅舒愕然发现家里多了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们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背心,晃着两条大花臂,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而下身只穿了件四角裤衩,两条腿毛浓密的肌肉腿搭在茶几上,大概是汗脚发作,两只脚丫子一直抖个不停。 看着满地的果皮和瓜子壳,她气得心尖疼。 尤其得知沈德仁欠下两亿的高利贷,差点儿两眼一黑当场晕倒。 “沈太太,你老公要是一直不出现,这笔账就由你来还了。” “做梦吧你们,谁借的钱找谁去,对了,你们找他女儿,嫁进陆家那个,两亿对于陆家来说不算事儿。” 高个男人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瓜子壳,“法律可没规定父债子偿,倒是你作为妻子的,这算你们共同债务。” “你一破收账的讲什么法?”章雅舒翻了个白眼。 “沈太太,这叫先礼后兵,至于不讲法的,最迟明天,你就能见识到。” 章雅舒抓狂大叫,“琼姐,怎么不报警把他们赶走?” 琼姐小声回道:“太太,报过了,这两个男人非说是先生答应让他们住下的,警察说他们管不了。” 光头男人转头补充道:“对了,你们大小姐也答应了让我们住下。” 她一刻钟都不想再待在这里,陈晓丽死后,她总觉不安,生怕当年的事情被翻出来。现在沈德仁又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立德没了,她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三天,再等三天,要是还没有沈佑言的消息,她只能一个人先到美国。 思及此,章雅舒也懒得理这些人,转身上楼,没想到在走廊里遇上沈清芜。 她似乎特地等着她,倚在她房间的门框上, 笑吟吟打招呼:“阿姨,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京州到纽约的距离变得这样近了?” 章雅舒呼吸一窒,果然是这个女人带走了她儿子。 她猛地冲上前,想一把将她推在门板上,却被沈清芜轻巧躲过,章雅舒扑了个空。 她气急败坏,“你将小言带去哪了?你想做什么?你快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阿姨,”沈清芜仍在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好妈妈呀,知道吗,我妈妈也是个很好的妈妈,你说小言当时被你喂下桃肉又扔到水里溺死时,她该有多伤心?” 章雅舒愣了一下,眼神闪了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知道你一直怪我当年没看好沈清言,但警察都说了这事是意外。你要怨我恨我可以,但小言是无辜的,你别伤害他。” 沈清芜冷冷睨了女人一眼,推开房门,扭头对着她说:“阿姨,我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带走了沈佑言?这个时间他不该在幼儿园吗?” “砰”—— 房门关上。 章雅舒愣在原地。 是沈清芜! 一定是她! 她拿出手机正想报警,“叮”的一声,她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你老公明天要是再不出现,我把你们儿子的手指一根根剁下来做成标本送给你们。】 【你们是财务公司?】 【别想套我们话,也别想着报警,不然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 【好,好,你们别伤害他。】 【明天晚上十点,把你老公叫到这个地址,他欠的钱再与你无关,你大可以继续带着你儿子远走高飞。】 一分钟后,这个号码发来了一个地址,在隔壁冀市的一个废弃工厂。 章雅舒收好手机,却一时没了主意。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将沈德仁骗到那个工厂。 对方把事情做到这份上,沈德仁要是出现必然要吃苦头的,分分钟被对方弄成残废。沈德仁自私自利,贪生怕死,他那廉价的父爱真的足以让他不顾一切用自己换小言吗? 她敲了敲沈羽窈的房门,想与女儿商量一下,发现里面无人应声,便放弃了。 料想她一个女孩子,娇生惯养的,也没有什么主意。 …… 沈清芜回到房间后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直到下午章雅舒出门后,她才起床,梳洗过后换上一套职业裙装,真丝白衬衫束在一片式的复古红包臀短裙里,将原就优越的腰线拉得更高,妥妥的胸以下全是腿。 从楼梯上下来时,高个男正好站在底下。 “艹,光头,你看,这娘们这脸蛋这身材绝了,嫩得能掐出水,那腰用力一点能掐断吧,还有那腿,挂在身上一定很带劲。” 光头男只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她是陆家的人。” “知道了知道了,和你说话真特么晦气。” 高个男正欲转身,却听见一道娇软的嗓音响起。 女人叫住他:“大哥,沈德仁这个月要还给你们老板2000万是吗?” 高个男自觉身体酥了半边,忙应道:“嗯,美女要帮他还?” “我帮他还了,你们会离开吗?” “当然,我们走江湖的一诺千金。” 女人笑了一下,“那大哥,你们离开前能帮我做件事吗?” “什么?” “把这里砸了!” 第105章 “老爷子的手笔” 陆家老宅。 昨晚庄叔给沈羽窈打来一通电话,说老爷子愿意见她了,让她今天早上八点到老宅来见一面。 没想到她今早按时赴约,老爷子却一直闹脾气,一会儿说睡醒才见,一会儿说吃过午饭才见,好不容易熬到他吃完午饭,这老头子又喊困了,非要再睡一觉。 下午三点整。 客厅一角的落地古董钟发出深沉有力的三下敲击声。 沈羽窈的耐性已然耗尽,她唰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推开上前阻拦她的保镖,想直接闯上二楼。 然而保镖一点儿也不和她客气,直接扭着她的胳膊扔回沙发上。 “抱歉,沈二小姐,你只能在这个区域活动,没有陆老爷的命令,你不能随意走动,如果你非要硬闯,后果自负。” 沈羽窈揉着被扭痛的胳膊,泪眼汪汪地瞪着面前两个门神似的男人。 怒嗔道:“你们看着……” “沈二小姐。”庄叔的声音蓦地响起。 沈羽窈闭上嘴,抬眸,只见他扶着陆老爷子小心地步下楼梯。 “老爷要到花园里淋花,一起吧。”庄叔朝保镖微微点头,两个黑西服男人这才离开客厅。 沈羽窈默默跟上去,只见前头的陆老爷子扭头看了她一眼,问身旁的庄叔:“老庄,这是新请的佣人?辞了吧,一脸刻薄相,不靠谱。” 庄叔抿了抿唇,“老爷,这是你昨天说要见的沈二小姐,你忘了?” 陆老爷子再次扭头看了沈羽窈一眼,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可是我不认识她。” 沈羽窈:…… 花园里。 沈羽窈站在廊亭下,一双杏眼紧紧追随着陆老爷子的身影,只见他一遍遍淋着花园里的花,西边篱笆下的三色堇大概是泡水太久的缘故,一株株东倒西歪,全都打蔫儿了。 “沈二小姐,你也看见了,你现在和老爷说什么都没用,他根本不记事。”庄叔说道。 沈羽窈撇了撇嘴,锐利的目光落在庄叔脸上:“你们这出戏打算演到什么时候?” 庄叔的表情依然温和,双手交握垂在身前,站姿笔直如松,看似恭顺的姿态实则暗藏轻蔑,“沈二小姐,你非要这样认为,我也无法改变。” 顿了顿,他继续说:“有件事,你还没知道吧,老爷今天已经发声,随之少爷将调任长盈任副总,一年的考核期后,将正式升任长盈总裁。” 沈羽窈一愣,声调拔高了几分:“陆爷爷打算将家主的位置传给陆随之?” “是的。”庄叔嘴角挂着一个得体的弧度,“老爷只认得随之少爷。” 言下之意,陆老爷子已经放弃了陆厌行,她沈羽窈爱咋咋滴,陆老爷子都不会再过问。 沈羽窈双手死死握住拳头,一双杏眼在庄叔脸上呲溜打转,默了几秒,忽地扔下庄叔,大步跨出廊亭,很快就来到陆老爷子身旁。 “陆爷爷。”她叫道。 陆老爷子蓦地转身,却忘了关闭手中的花洒喷枪,水柱直愣愣地喷洒在沈羽窈身上,她慌乱地后退,匆忙中脚一崴,便一屁股压在老爷子最钟爱的翡翠兰上。 “老庄!”陆老爷子气得直跺脚,大声唤庄叔,“哪里窜出来的小鬼,赶紧给我打出去。” 老头子脾气上来了,犟得很,尤其是现在的陆老爷子,像个被人破坏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不招呼对方几下那是绝不解气的。 于是,他再次举起喷枪,朝着沈羽窈喷射水柱。 沈羽窈从老宅离开时,称得上落荒而逃,周身湿透,衣服上沾着黄褐色的污泥,连假睫毛都被水枪冲刷得摇摇欲坠,可怜地挂在睫毛尖上。 “老爷,你又捉弄人了。”庄叔接过陆老爷子递过来的水枪,笑眯眯道。 “哼,老庄,让人留意一下她接下来的动作。”老爷子掸了掸溅到身上的水珠,吩咐。 …… 更让沈羽窈崩溃的是,当她回到沈家时,面对的是满屋狼藉。 不仅楼下的客厅被砸得稀巴烂,她的房间也没有幸免,连床垫都被开肚破膛,露出里面的弹簧。 忽地想起什么,她的视线急匆匆落在书桌上。 出乎意料的,平板电脑没被砸坏。 正因为它没被砸,沈羽窈顿时起了疑心。 皱了皱眉,她立即上前打开电脑,输入开机密码后,先是检查了一遍里面的文件,发现没有不妥后,正打算关机,突然想起了私密邮箱里她设置好时间发送的那封邮件。 犹豫了一瞬,鼠标从关机按钮上移开,点开浏览器,输入一连串网址后,手指在回车键上摩挲了一下。 是她太多疑吗? 不可能有人知道她的私密邮箱。 忽地,手指移到Del键上。 可她还是不放心。 最后,又从Del键再次移到回车键上,轻轻按下。 浏览器开始连接网址。 但今天的网速似乎特别慢,一直显示跳转中。 当她意识到不妥时,整台电脑突然黑屏,再无反应。 …… 另一边。 庄叔接完电话后,喜出望外。 “老爷,成功了,我们的人已经连上沈羽窈的私密邮箱,一切已经处理干净。” 陆老爷子捋了捋唇上的小胡子,他有些意外,今天不过想逗沈羽窈玩一下,顺便看看她的反应。 没想到她回去后就迫不及待打开邮箱。 这是……不打算再等了,准备现在便将那封邮件发送出去?! …… 京州郊外。 裴牧驰名下某套别墅。 “宝贝儿,失败了。”男人坐在电脑椅里转了个圈,面向沈清芜可惜道,“刚连上她的电脑,没想到有人比我们更快,夺下了操控权,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清空了电脑里的所有东西。” 沈清芜抱臂靠在电脑椅后面的墙上,目光落在满屏的代码上。 “会不会是她察觉不妥,所以……” “不会。”裴牧驰打断她,“这个清空速度,绝不是人手操作的,有人比我们更早黑进了她的电脑。” “所以,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裴牧驰饶有兴致。 “爷爷应该很清楚。”沈清芜眸色沉了沉。 “你说这是老爷子的手笔?” “嗯,我猜她就是用电脑上的东西威胁爷爷的。” 沈羽窈在她车上装定位,怂恿许恬杀她,又逼迫沈佑言跳进泳池。 现在她相信沈羽窈再疯狂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对了,那小豆丁你打算怎么办?” 第106章 “别勉强自己” 沈清芜再次看向屏幕,这时屏幕里的代码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即时监控。 画面里。 沈佑言正窝在陆厌行腿上玩游戏,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他似乎很喜欢你老公哦。” “我今天带他回来的时候,他可是全程没理过我。” 裴牧驰啧了一声,哼唧道:“我吃醋了,为什么大的小的都喜欢他?” “沈清芜,你说,我不帅吗?” 沈清芜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应道:“帅。” “你好敷衍。”裴牧驰忿忿不平地转过脸。 沈清芜好笑地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他:“好了,真的帅。初中高中,你都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和校霸诶,谁敢说你不帅,我帮你揍他。” 裴牧驰一下就被哄好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明天你打算把这小豆丁还回去吗?” 沈清芜:“不还。” …… 章雅舒已经把大部分的钱转移到国外的账户。 为了哄沈德仁赴约,她只能重新调了2000万回来。 隔天,她准备好2000万现金后,再次给沈德仁打电话。 “沈德仁,你看你做的好事,公司没了,家里被人打砸了,连小言都被人抓走了。” “你说什么?小言被他们抓走了?” “他们让你今天晚上十点带着2000万到冀市这个工厂换小言回来。” 话筒里陷入沉默。 章雅舒对着手机吼道:“沈德仁,你是不是打算不管小言的死活,你个缩头乌龟!” “我怎么救?有钱才能救呀,没钱我怎么救?” 章雅舒心里冷笑一声,她就知道这男人靠不住,紧要关头,他最爱的只有自己。 “报警吧。” “报警?沈德仁,你不要你儿子了是吗?他才五岁,你忍心让他被人剁手指?你以为报警你就能躲得过是吗?沈德仁你醒醒吧,你不看看你招惹的都是什么人,这些人都是混道上的,杀人放火他们做得还少吗?你今天报警,明天他们就能报复你。” “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怕他们报复你?” 沈德仁的声音弱了几分,“我没钱,我过去能做什么。” 说不定还会被他们折磨。 “沈德仁,羽窈向季家那丫头借了2000万,你先拿着去救下小言。” “季家那丫头?” “季殷音,她们自小就是同学,又经常玩在一起,交情很好。” 沈德仁依然没有松口。 那个工厂实在偏僻,要真出点什么事…… “沈德仁。”章雅舒摸透了他的心思,劝道:“他们都是为财而已,你有钱,他们当是你财神爷,怎么还会为难你呢。” “行吧。但你要陪我一起去。” 章雅舒愣了一下,说:“好。” 反正接到沈佑言,她直接带着他离开就好。 …… 晚上十点。 弯月被厚厚的云层遮蔽。 郊外浓黑如墨,前方的小路如同一只张开大嘴的野兽,沈德仁总有一种自动送到别人嘴里的感觉。 章雅舒小心翼翼开着她那辆宝马X7,车灯照明以外的地方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好不容易,车子终于到达目的地。 他们下车后绕到车尾箱,打开,一人提着两个行李箱走进那所废弃工厂。 工厂的顶梁上吊着一盏暗黄的钨丝灯。 沈德仁和章雅舒刚走到灯下,身后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他们猛地回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两个戴着头套的男人。 “沈德仁?” 一道怪异的男声从正前方传来,那是经过变声器的声音。 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被好几个男人簇拥着,从货架后走出来。 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头套。 沈德仁眉心跳了跳,心里骤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我是。” 他赔着笑,将手上的行李箱往男人的方向推过去,紧跟着又夺下章雅舒手上的行李箱,一并推了出去。 “你们要的钱都在这里,可以把我儿子放了吗?” 男人看了手下一眼,其中两个男人立即上前打开行李箱。 满满实实的红色大钞。 西装男笑了一下,“沈德仁,这里是多少钱?” “2000万。” 西装男点了点头,那两个男人便直接把行李箱提走。 “小言呢?他在哪里?”章雅舒见对方收了钱,忙追问沈佑言的下落。 “我什么时候说过2000万能换回你们的儿子了?” 男人嗤笑一声,一双瑞凤眼在章雅舒与沈德仁脸上巡视,“你老婆没和你说实情吗?她今天只要把你带到这里来,我们不仅把她儿子还她,还不会把你欠的债算到她身上。” 沈德仁一下暴跳起来,转身一把抓住章雅舒的头发往后扯。 “你个臭婆娘,谁给你的胆子骗老子的?你想死是不是?老子成全你!”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掀翻在地,沈德仁直接翻身坐了上去。 暴雨般的拳头落在章雅舒身上。 她捂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他打得差不多,西装男打了个眼色,手下便立即上前拉开沈德仁。 西装男慢条斯理开口:“沈德仁,你欠我们两个亿,算上滞纳金,利息什么的,打个折吧,二十亿好了,你现在拿出二十亿,我们立即放你走。” “大哥,老板,你们这不是抢钱吗?两亿怎么算也变不了二十亿吧?” 西装男嗤了声,“从来都是老子说了算。” 沈德仁不敢硬碰硬,继续赔笑道:“那好歹给我个筹钱的时间吧,这个月底,您看行吗?到时我女婿能给到二十亿我。” 西装男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顿了顿,认真回他:“不行。” 话落,他身旁的男人围了上来。 沈德仁慌张地往后退,“你们别过来,我们再商量。” “沈德仁,既然今天没钱,就先留下一根手指,三天后我再来收账。” “别别别,别砍我手指,明天,明天我一定能拿到钱。” 然而那些彪形大汉根本不给他机会,一把将他按在地上,死死抓住他右手。 “老板,砍哪只?” 西装男愣了一下。 工厂外三百米的某条分岔小路上,停着一辆黑色阿尔法。 沈清芜盯着屏幕,目光一直锁在沈德仁脸上。 陆厌行握上她的手,皱了皱眉,轻声说:“小阿芜,别勉强自己。” 第107章 “也许我比较疯” 沈清芜自嘲般笑了笑。 “很可笑是不是?即使他这样对我,下手的时候我还是会有一丝犹豫。”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晚上他看我的眼神,冰冷、憎厌,他是真的想我死。” 陆厌行眸色黯了黯,他知道沈清芜说的是十岁时她捅伤章雅舒的那个晚上。 他赶到沈家时,她已经昏死过去,那些人却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沈德仁还不忘叮嘱那些混混千万别把她弄成残废。 他说,死了好,死了干手净脚,要是残废了,他还得花钱养着她。 “后来大概是爷爷为我出头,我出院后他半点不提这事儿,仿佛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一般。每次我惹他生气,他也不会再动不动就拳脚相加,你以为他真的变好了吗?” 沈清芜很轻地笑了一下,“他只是想到一个更变态更隐蔽的办法折磨我。他们在后院里建了一个蛇窝,只要我稍微不顺他们心,他们就会把我扔到那间暗无天日的蛇窝里。这样我身上只会有细小的伤口,过几天就能痊愈,根本不会引起爷爷怀疑。” “小时候,我真的怀疑我不是他亲生的。长大后,我才明白,这和亲不亲生没关系,禽兽始终是禽兽,别妄想和他们谈亲情。”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揪住般难受,陆厌行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稍稍用力便将她的脸转了过来面向自己。 他看着她双眼,浅褐色的瞳仁里映着一张小巧的脸。 “这是你和他的区别。” “小阿芜,做你想做的,善良也好,狠毒也罢,不过世俗的眼光,在我眼中,你,是我唯一的真理。” …… 对于要砍哪根手指,西装男似乎有些为难。 他盯着沈德仁的五根手指看了半天,仍然迟迟未决。 这对于沈德仁来说,简直是心理上的凌迟。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不停求情。 西装男大概是觉得烦了,让人把他嘴巴堵了起来。 然后碰了碰耳朵里的传声器,问:“老大,我们砍哪根好呀?” 话刚问出口,只见西装男头套下露出的一双瑞凤眼染上抹吊儿郎当的笑意。 调侃道:“老大,还得是你狠呀。” 说罢他朝着身旁一个男人努了努下巴,“拇指。” 拇指?! 那他整个右手基本废了! 沈德仁顿时吓得尿了裤子,一身尿骚味。 西装男伸手掩了掩鼻子,嫌恶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得令的男人二话不说,从后腰的裤带抽出一把匕首,一脚踩在沈德仁的右手腕上,唰的一下,手中的刀翻转,刀尖抵着沈德仁的拇指,手起刀落,那截大拇指硬生生被剁了下来。 “啊——” 沈德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手指,蜷成一条虾干似的,满地打滚。 西装男:“别说我没有提醒,这手指接得及时,还是能接上的。那就看你老婆愿不愿送你去医院了。” “沈太太,你儿子在西运河一带,十二点前如果你找不到他,我的人会直接将他丢进河里。” 章雅舒怒视着男人,质问道:“说好了我带沈德仁过来,你们会还我儿子的!你们不守信用!” 西装男冷嗤一声,“你见过黑道守信用的?” “沈太太,我劝你别浪费时间,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从里出发大概要50分钟,希望剩下的十分钟你能找到你儿子。” 章雅舒低头只看了一眼时间,便猛地往门口冲了出去。 “章雅舒你回来!你个贱人,胆敢丢下我?!我回去我弄死你!” 沈德仁捧着那截断指,跌跌撞撞追出去,然而只来得及看上一眼宝马的车尾灯。 “沈德仁,三天后我找你收剩下的十九亿八千万,如果没有,你会亲眼看着自己的手手脚脚是怎样被剁碎了喂鳄鱼的。” 西装男转身准备离开,忽地回头警告他:“别想着跑路,也别想着报警,我的人一直暗中监视你。” “老板,你行行好,让个人送我去医院行吗?我求求你了……” 沈德仁这时倒是能屈能伸了,扑通一下,双膝跪在水泥地上,不停磕头。 西装男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吩咐身旁的人,“你们,他要是再跟上来,直接把那根手指扔到猪圈里。” …… 阿尔法的车门从右至左缓缓滑开。 西装男跨上车后,在沈清芜对面坐下,骨节分明的手捏住头套下沿,微微侧了侧头,一张英俊不羁的脸便从头套里露了出来。 “宝贝儿,我的表现怎样?” 话音刚落,裴牧驰已经感受到另一个男人锋利的目光。 但他一点都不在乎。 沈清芜浑然不觉,笑道:“很好,如果你要进军娱乐圈,下一届视帝我一定投你。” 裴牧驰挑了挑眉,含笑的瑞凤眼微微翘起。 “那接下来,你真要回去?”他又问。 沈清芜点点头:“嗯,沈德仁走投无路,只能指望我帮他了。” “他会不会伤害你?” “不会的。”沈清芜睨了一眼身旁脸有点臭的男人,“不知是不是我错觉,沈德仁似乎特别怕他。投鼠忌器,他不敢伤害我。” 沈德仁以前虽然同样摄于陆家的权势,对着陆随之卑躬屈膝,阿谀奉承,但他面对陆厌行时,似乎是一种出于本能反应的害怕。 那天陆厌行到沈家作客,沈德仁甚至不太愿意与他独处,只要陆厌行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稍长,他便不自觉移开目光。 沈清芜圈住男人的手臂,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嗓音轻轻软软的质问男人:“喂,陆厌行,你究竟对沈德仁做过什么,他怎么这么怕你?” 陆厌行虽然对裴牧驰刚才那句“宝贝儿”耿耿于怀,但女人的撒娇,他很是受用,脸上不禁浮上几分得意,掀了掀眼皮,觑了裴牧驰一眼。 似乎在说,看,你向她撒娇没用,她呀,只会向我撒娇。 “不知道。”男人收回目光,耸了耸肩,懒洋洋地说,“也许我比较疯。” 沈清芜没把他的话当真。 第108章 喜当爹 * 如沈清芜所料,隔天一早,沈德仁出现在沈家。 “清芜,父女一场,爸现在遇上了点事,等着钱救命呢,你帮我问一下厌行,他的20亿礼金究竟什么时候能到账?” 沈家别墅被打砸过后,再也没有昔日的豪华。客厅里的水晶吊灯摇摇欲坠,砸碎了的洋酒已经清扫干净,酒柜里空空荡荡,当初花了十几万买的沙发被刀子割了好几道口子。 当然,坐还是能坐的。 沈清芜此刻便坐在沙发里,一脸关心的看着沈德仁那只被裹成粽子的右手。 “爸,你的手指怎么了?” 沈德仁心里一阵刺痛。 他昨晚走了五个多小时才从走到一处镇上的小诊所,小诊所没能力给他做手术,联络了市里的医院,一个小时后,救护车才将他送到冀市市里的大医院。 医生说送医时间太晚,已经错过黄金手术时间,他们虽然帮他把手指接上了,但存活几率很低。 “受了点伤。”沈德仁不愿提手指的事,他现在担心的是明天他拿不出那二十亿,这些人真的把他扔去喂鳄鱼。 “钱已经转到国内的账户上,随时可以提出来。” 沈德仁一听立马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漾起劫后余生的笑意。 “清芜,爸就知道家里只有你最靠谱,你呀,一向旺我……” “不过……”她打断他。 沈清芜伸手拿过茶几上的烟盒,敲出一根烟夹在修长的指间,抬起眼皮撩了沈德仁一眼,勾起嘴角:“爸,我婚都结了,现在才谈彩礼,未免太迟了些。” 打火机发出清脆的“锵”一声,火光跃起。 灰白的烟雾氤氲升起。 沈清芜伸出夹着烟的手在烟灰缸上掸了掸,“忘了告诉你,我把那笔钱都截停了。” “什么?!” 沈德仁费了好大的劲才按捺住自己差点儿想掐死她的冲动。 “沈清芜,你这头白眼狼!我……我真的白养了你二十三年。这些是我的救命钱,救命钱懂吗?你这是想害死我!” “会遭天谴的,沈清芜,你迟早天打雷劈。” “好啊,不过老天要是真的开眼,我怕它第一个劈的是你,沈德仁!” “我怎么你了?我供你好吃好住,不说别的,就是这养育之恩,已经值这二十亿。” “养育之恩?那天我差点出车祸死了,你知道吗?”沈清芜突然问。 沈德仁愣了愣,“什么时候的事儿?” 沈清芜冷冷勾起嘴角,这个男人果然忘了小言的忌日,而且根本没发现她那天在墓园出现过。 “不重要了。沈德仁,我只想说,作为父亲你不及格就算了,但你作为老公,怎么能对不起我妈妈?你这个全村唯一的大学生,还是我妈妈放弃了唯一的招生名额,这才招上的你。你怎么有脸出轨的?” “谁告诉你的 ?”沈德仁恼羞成怒,这曾是他最引以为傲的身份,没想到却被沈清芜戳破。 他一直是那个即使用了十一分的努力,在学校里的成绩仍然被赵亦妍压一头的穷小子。 要不是他成功追上赵亦妍,又碰上那段时间赵亦妍的妈妈去世,她放心不下她爸爸一个人留在乡下,他根本没机会到京州读大学。 “这事儿,村子里谁不知道?沈德仁,只有我妈妈才会顾及你的脸面,逢人便赞你的好。” 沈德仁狠狠瞪着沈清芜,他不想再多费唇舌和她追究那些无用的东西,特别是赵亦妍已经死了,一个死人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可是沈清芜提醒了他,虽然她最怕的蛇没了,但有一样东西还在。 这死丫头一直最在乎的就是赵亦妍。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这二十亿你给不给?” “做梦吧,我就是捐了也不给你。” “行,沈清芜你别后悔,今天我就去把你妈的坟扒了。” 沈清芜怔了怔,眼眶瞬间红了,咬着下唇,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说:“好啊,我妈要是知道,她宁愿被你扒坟,也不愿我帮你。她就是要看着你死。” 沈德仁扬起手,愣了愣又放下来。 咬牙切齿道:“好,好,待会儿我把你妈的骨灰扔去喂猪。” …… 沈德仁离开沈家后,直接上了一辆直达兰陵县的小客车,到了兰陵县后,又转乘黑车才到了兰陵县下属的一个小镇。 全程足足用了七个小时,这时太阳已经快要下山。 天色晦暝。 沈德仁已经将近十二年没回过家乡,凭着记忆,他找到了当时葬下赵亦妍和沈清言骨灰的小土包。 没有犹豫,沈德仁抡起胳膊,一铲子插入黄土里。 他不相信他带着赵亦妍的骨灰回去扔到那死丫头面前,她会无动于衷。 他早就摸清她的性子,她最爱的人就是赵亦妍和沈清言。 当然,他不可能挖自己儿子的坟。 但老婆的……算不上什么事儿。 铲子一下一下地插进泥地里,翻起黄褐色的土壤。 由于他只能动一只手,原本二十分钟能挖好的坑,他大概挖了一个小时,铲子终于碰到了硬物。 “咚”的一声,沈德仁扔掉铲子,用左手扒出一个黄檀木的骨灰盒。 刚拿上手,沈德仁便发现不对劲。 这分量太轻了…… 他摇了摇,忽地脸色一变,急匆匆打开盒子。 盒子里,赵亦妍的骨灰早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白色纸张。 沈德仁狐疑地拿起那张纸,这才发现,那是一张亲子鉴定结果。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沈佑言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怎么可能?! 他最疼爱的沈佑言怎么可能不是他儿子?! 他和沈清言长得那么像! 沈德仁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原地半天。 章雅舒竟然背着他偷男人?! 还让他喜当爹那么多年。 这顶绿帽他戴得实在太他么憋屈。 这时,电话铃声突兀响起。 沈德仁单手从裤兜里摸出电话。 “说话。” “沈总,夫人早已将立德的股份变卖掉,而且一周前将国内所有财产都转移出国。” 第109章 条件 沈德仁死死攥紧手里那份亲子鉴定,大拇指后知后觉地传来痛楚,白色的纱布染上淡红。 可笑,真的可笑。 没想到,他废了一个大拇指救下的宝贝儿子竟然不是他的! 更没想到,章雅舒提前变卖掉公司的股份,连同他们个人户口里的钱,一分不留全都转移到国外。 难怪近段时间,他多次问章雅舒要钱,她都再三推搪,而且她不再过问公司的事,原来早已计划好后路,所以干脆看着他像跳梁小丑似的往火坑里跳。 果真是婊子无情! 原本即使公司欠债,只要破产清算,对他个人根本没有影响。至于他以私人名义向财务公司借下的钱,还能让陆厌行帮忙还。 但现在…… 沈德仁阴狠的目光落在赵亦妍的墓碑上。 他失去了最能拿捏沈清芜的东西,再也无法从她身上捞到陆家的好处。 落得今日这样狼狈潦倒的下场。 一切都是拜章雅舒所赐,这一刻,他对章雅舒的恨意到达顶峰。 想带着儿子和他沈德仁赚来的钱出国和情夫快活? 没那么容易! “查一下太太的行踪,随时向我报告。” 沈德仁再次坐上回程的小客车。 只是,他做梦都没想到,车子刚靠站,他便被一群警察堵在车上的座椅里。 对方出示了一张拘捕令。 “沈德仁先生,你涉嫌行贿,我们现在正式拘捕你。” …… 章雅舒那天晚上赶到西运河,沿着河流自东向西找了很久很久。 无人的河堤两岸,只有黝黑的河面“哗哗”翻滚着浪花。 她根本寻不着沈佑言的半点踪影。 她一次次拨打那天给她发信息的号码,但对方始终不听电话。 情急之下,她一脚油门把车开到最近的警局,双脚刚踩在地上。 手机铃声响起,那个号码回拨进来,她急忙接听。 “我儿子呢?你们这群人渣是不是真的把他扔河里了?” “沈太太,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别报警?”还是那天晚上变声器里的怪异男声。 章雅舒一愣,迅速转头左右看了一眼,凌晨五点,小镇的街道已经陆续有人推着小车出门摆早点摊。 “我没报警。”她拢着话筒小声说。 “是吗?那你现在上车,把车子从警局开出来。” 章雅舒心头跳了跳,这些人真的在监视她。 她依言照做,把车子缓缓开到公路上,点开免提,哀求道:“你们放了我儿子吧,他才那么小……” “沈太太,你儿子没事,收不到你先生欠下的二十亿前,他……还有用。” “别这样,我最了解沈德仁这个人,他最爱的是他自己,你们即使抓了小言也没用。” “那可怎么办?”听筒里传来一下一下手指敲击桌面的声响,男人似乎在犹豫。 “要么你帮他把钱还了,要么我直接把他们父子俩都噶了,一了百了?”男人语气轻松。 章雅舒直接拒绝,“我没有二十亿那么多,那两千万已经是我所有的钱了。” “这可不止,沈太太你握着立德的10%的股份,卖了大概也能值两亿吧,怎么能说只有两千万呢?别把我们当傻子耍,我们公司借出那么大一笔钱,不可能不做资产调查。” 章雅舒咽了口唾液,深吸一口气,问:“你们究竟要多少?” “我们要回本金两个亿,那小孩你可以领走,剩下的便是我们和你老公的恩怨,与你无关。其实,我们也只是想先保本,这样很公平吧,沈太太?” 公平?! 章雅舒心里冷笑,那可都是沈德仁自己做的孽,凭什么要她买单? 但想到沈佑言那小小的身影,他乖巧又懂事,胆子还特别小。 这几天他一定吓坏了! 她咬咬牙,“你们不会再骗我?” “沈太太,在商言商,我们心里也是有把尺子的,既然收到了本金,还怎么会为难你?” “好,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沈德仁再也不能出现在我面前。” 电话里默了一瞬,男人轻笑一声,“沈太太才是做大事的人。好,我答应你。两天内,两亿分批次汇入这个海外账户,到账后,我们会通知你领人。” 章雅舒不敢耽搁,立即开车赶回京州。 前天从沈家离开时,家里还好端端的,没想到只隔了一天,家里像被洗劫一番似的, “琼姐,这是怎么回事?”她站在客厅里大声叫道。 琼姐匆忙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太太,这些都是前天来家里要债的人砸的。” 想到那群心狠手辣的人,章雅舒抿紧唇角噤了声,砸屋子已经好的了,他们剁沈德仁手指的时候可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行吧,这些砸烂的家具改天找人来收拾一下。” 章雅舒疲倦地挥挥手,瘫坐在沙发里。 琼姐喏喏应“是”,却没有立即离开,那天太太送沈佑言去幼儿园后,她一直没再见过沈佑言,所以心里有些担忧。 “太太,小少爷他……” “琼姐,”章雅舒抬起眼皮觑了她一眼,打断她,“小言已经被我送到美国,处理好手头上的事,我也会过去陪着他,这里已经不需要你,待会儿你收拾一下就离开吧,我会多补你一个月工资。” 琼姐虽然舍不得沈佑言,但雇主开口要解雇她,她只能离开。 她有些落寞的转身,往保姆房的方向走了几步,忽地停下,转身叮嘱章雅舒: “太太,小少爷晚上怕黑,你睡觉一定要给他留一盏小夜灯,还有,他喜欢吃甜口一点的八宝鸭和生煎,他在美国如果想吃,我可以做好了给他寄……” 章雅舒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行了,知道了,我在那边请了厨子,中国菜做得很好,他想吃什么都有。” “是,我知道了。”琼姐再次转身离开。 章雅舒盯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小声骂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她儿子呢。” 第110章 永不坠落的月光 休息了一会儿,章雅舒起身上楼,敲响沈羽窈的房门。 这一次,房门很快打开。 沈羽窈握住门把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哭过,看见章雅舒霎时瘪了瘪嘴,双眼再次蓄满水光。 “妈。” 她哽咽开口,泪珠从眼角滑落。 “怎么了?”章雅舒皱了皱眉,朝走廊尽头看了一眼,忙推着她往里走,顺手带上房门,“过来这边说。” 沈羽窈不满地撅了噘嘴,“怕什么?这个女人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你看,这里被砸成这样,她一定是已经住到厌行哥哥那了。” 章雅舒没想到家里都这样了,她还在纠结这种事情,没好气地说:“他们已经领证了,只差一个婚礼,这住一起有什么奇怪的?” “她和陆随之也一起住过好几天,那时他们不仅没领证,婚礼也还没办,她这么随便,为什么厌行哥哥会要这样一个二手货?” “羽窈,你怎么总爱钻牛角尖?依我看,别说沈清芜是二手货,就算是三手四手,陆厌行也不会嫌弃。” 顿了顿,她似乎觉得还不够,干脆把话挑明了,“不对,什么三手四手的,我看只要那死丫头点头,当个无名无分的情人,他都趋之若鹜。” “羽窈你醒醒吧,面对现实,他们已经结婚了。要是其他男人,也许你还有机会上位,但你留在美国这八年都没能成功走进他心里,现在他们这样好,你更不可能有机会。” 章雅舒先前认为沈羽窈有机会搭上陆厌行,全因为沈羽窈每次从美国打电话回来,都会说陆厌行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好,偶尔还会邀请她上他家喝茶。 但沈清芜刚退婚,这边陆厌行迫不及待官宣。 她便知道沈羽窈已经彻底出局。 沈清芜就是这个男人心底的月光,永不坠落。 这个时候,作为商人,她认为沈羽窈继续在这个男人身上投入是一桩不划算的买卖。 “听妈的劝,别一根筋地栽在一个男人身上。” “不行,我只要这个男人。妈,那个视频你还有吗?” 章雅舒怔了怔,“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该不会是……”章雅舒很快反应过来,一脸紧张,“陆老爷子动手了?你没事吧,他有没有伤害你?” “我没事,他只是黑掉了我的电脑和手机,妈你那里还有吗?” “你还要威胁他?不行,沈羽窈,下一次他可就没这么客气了。” “妈,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还有没有留着那个视频,别的你都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没有!”章雅舒斩钉截铁说道,她不想女儿再沉溺在这段没结果的感情里,直接戳破她的希望,“上次我就说过,视频只有一个,发给你后,我便删了,你也看见的。” 沈羽窈不甘心地咬着下唇,吸了吸鼻子。 但这一次,章雅舒没有心软,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站起来,走向门口。 这时她已经全然没有心情再和沈羽窈说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砰”的一声门关上,房间里只剩沈羽窈一个人。 她抬起手背抹干脸上的泪痕。 刚刚章雅舒有一句话说对了。 他们这样好,她确实很难有机会。 但,要是他们不好了呢? 沈羽窈勾起嘴角,脑子一下豁然开朗。 …… 琼姐收拾好行李,从沈家别墅离开后,站在路边给沈清芜打了个电话。 原本她留在沈家一来是为了保护沈清芜,二来是充当眼线收集沈德仁和章雅舒日常在家里的动态,现在沈清芜已经嫁人,沈德仁不知所踪,章雅舒带着小言去美国。 这里似乎真的已经不需要她了。 她得和沈清芜交代一下。 沈清芜听完后,只让她别动,在原地等她一下。 十分钟后,一辆魅紫色的柯尼塞格停在她跟前。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美艳张扬的脸庞。 “上车,琼姐。” 这是琼姐第一次坐沈清芜的车,车速很快,在马路上左窜右插,驶上盘山公路后没了约束,更是放飞自我,车速猛地一下拉起来,每次过弯时,她都被离心力狠狠甩到门上。 老实说,那一霎,她后悔极了。 这大小姐开车也忒不惜命。 她生怕一不留神,她这老命得交待在这。 四十分钟后,车子终于驶进一个满是监控的路段,再往前开几分钟,尽头隐约看见一栋白色的别墅,被院子的围墙和大门挡住大半身影。 车子刚驶近,大门便缓缓朝两边移开。 里面的院子大得惊人,围墙下种了一圈黑巴克玫瑰,阳光正好,花开得正盛,浓郁的黑红色绽放丝绒般的光泽,妖娆美丽。 琼姐不由多看了两眼。 沈清芜没把车停进车库,只是随意地停在院子的空地上。 琼姐下车时,刚刚那股眩晕感还没缓过来,脸色有些发白。 沈清芜凝着她的脸,有些不解,“琼姐,你晕车,我以前怎么没听说?” 琼姐摆摆手,勉强笑了笑,“没事,大小姐,就……就是这山路的弯弯绕得人头晕。” “慢慢你就习惯了。” 琼姐:?! 沈清芜微微一笑,也不解释,说:“带你见个人。” 别墅二楼。 琼姐站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前,伸出手扣了扣。 “进来。”男人的嗓音清冽好听。 琼姐闻言,扭动门把,走了进去。 一分钟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男人走出来,径直来到女人跟前,低头,在女人娇艳饱满的唇瓣上啄了一下。 “他怎样?”女人仰着头,问。 “抱着琼姐哭了一会儿,估计还在哭。” “肯说话了吗?” 陆厌行回想房中那一幕,轻轻摇头,“他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上次他掉进泳池后,慢慢变得越来越自闭,拒绝和别人接触,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幼儿园的老师说,他在学校里也这样,自己一个人在角落,不说话,也不参与活动。” “需要找个心理医生吗?” 沈清芜垂眸盯着脚下,顿了顿,说:“好,你安排吧。” 陆厌行弯起唇角,搂过女人的头,在发顶上落下一个吻。 “小阿芜,其实你还是挺关心他的,不然你也不会把他从沈家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