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朝暮》 第1章 食髓知味 申城北,宝康路宝善公馆。 七楼的套房内,战况欲烈,气氛暧昧。 辛盈朦胧的视线落在男人鼻梁上,此刻男人正在卖力耕耘,她甚至能看见男人皮肤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在想什么?”男人察觉辛盈分心,力道故意重了些。 辛盈被他逗弄的不行:“没什么……啊!” 男人嘴角勾出一抹顽劣:“话都说不出来了?” “程天禹,”辛盈勉强伸手捧住男人的脸,“你喜欢我吗?” 程天禹顿了片刻:“挺喜欢的。” 辛盈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你不专心。”程天禹拉过辛盈的右手,吻她掌心。 男人的吻炙热,烫得辛盈心尖一颤。 “我……” 程天禹的吻轻柔而至,从掌心到脖颈,滑落至更私人的领域。 辛盈忍不住发出一声颤抖的哼声,程天禹却在将她推向顶点前一秒抽离—— 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打断了程天禹的动作。 他翻身下床,一手抽了睡袍披上,另一手抓起手机旁白色的助听器扣进左耳。 辛盈躺在床上未动,只微微侧头,屏息注视程天禹的一举一动。 程天禹的左耳听力不太好,碰到要事,需要戴助听器。 “父亲,是我。”程天禹接通电话,顺带理顺睡袍,法兰绒睡袍罩上轻微的空气声。 手机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程天禹有意背过身,只留给辛盈一个背影。 辛盈撇嘴,轻手轻脚地起身,光着脚溜出卧室。 她知趣,程天禹的家事,一律不好奇、不过问。 她窝在外间沙发上刷手机,二十分钟后,程天禹才从卧室出来:“辛盈。” 辛盈斜眼睨他。 程天禹看着沙发上的女人,喉结滚动着,忽觉有些燥热—— 辛盈太欲了。 她只穿一件轻薄的丝绸睡裙,吊带滑到大臂旁,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蕾丝再往下半寸,就是浑圆的饱满。偏偏她又长了一张娃娃脸,脸颊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天真的纯。 又纯又欲。 程天禹俯身去抱辛盈,他又壮又高,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拢在怀里。 “是父亲的电话。”程天禹将头埋在辛盈肩上,呼吸间喷出一团炙热。 辛盈心下了然,她瞥向墙上的挂钟,此刻刚过晚间九点。 “要回去?”她先开口。 程天禹闷声:“急事。” “那快回去。”辛盈推程天禹。 程天禹在昏暗中微不可查地皱眉:“你这么迫不及待要我走?” 他语气很不满,毕竟半小时前,两人还在卧室里缠绵温存。 辛盈咬唇:“家里有要事找你,我不能不懂事吧?” 程天禹没言语,起身去衣帽间,等他换一身正装走出衣帽间,辛盈还窝在原来的位置没动。 程天禹站在辛盈面前系领带:“那我回去了,给你定了宵夜,一会送过来。” “好。”辛盈朝他笑。 “你真没一点不舍。”程天禹恼了。 辛盈咬着唇,伸手去拉程天禹的衣角:“我不让你走,你会留下吗?” “家里催的很急,不走不行。” 辛盈松开他的衣角:“那快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程天禹没再啰嗦,俯身在辛盈额头落下一吻:“我走了,乖乖的。” 辛盈轻哼一声算是应他。 程天禹走了。 辛盈闭眼,往沙发深处缩了缩,将自己裹入寂静里。 辛盈认识程天禹一年,也就跟他纠缠了一年。 不是恋爱,就是纠缠,仅此而已。 一年前,辛盈陪闺蜜去申城一家有名的牙科诊所看牙,程天禹是那家私人诊所的牙医,临走是程天禹要了她的联系方式,之后两人熟络起来,才有了故事。 食髓知味,辛盈明白,自己确确实实沦陷了。 她曾向程天禹主动提起过确认关系,可对方的态度始终若即若离。 “辛盈,”程天禹看她的眼神很温柔,“我现在担不起更多责任,给不了你一个身份。但我承诺你,倘若日后能脱身。我身边的人不会是别人。” 再多的细节,程天禹没有说,但在相处时辛盈还是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谈吐也好,经济状况也罢,再有平日透露的只言片语,足以证明程天禹身家不凡。 富家子弟,家族庞大,从商或从政,无非就夺嫡挡遮、争权夺势那点事,内部都斗得你死我活,更不会透露给辛盈一个外人。 程天禹没坦白过家境,时间一长,其实辛盈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只是猜,没动过歪脑筋。 家境高大上,恋爱结婚便讲求门当户对,这个词,辛盈够不上。 无名无分,在感情上听起来可怜,实则更可怜,辛盈内心有挣扎,她想过与程天禹一刀两断,再不济也要划清界限,但原则屡屡败给感情。 辛盈今年25岁,遇到程天禹时,她才在事业放松下来——有闲时碰到如程天禹这样会撩多金又英俊的人,辛盈破防的很彻底,接纳的也快。 只是这样的关系,始终不长久。 眼下程天禹肉眼可见地忙了许多,家里唤他回去的次数越多,辛盈就越忐忑。 外间门铃叮咚,把辛盈拉回现实,她知是程天禹临走前为她叫的宵夜送来了。 宝善公馆非私人住宅,而是申城本地一处高档公寓,私密性好,有二十四小时管家,程天禹长租了公馆七楼最大的平层,他与辛盈的亲密交流,也大都发生在此。 不见面的日子,辛盈回家,程天禹也不住公馆,房子多数时候都空置。 程天禹今晚走得急,辛盈也没打算过夜,换了衣服离开。 …… 从这天开始,辛盈再没收到过程天禹的信息。 一连三天,程天禹音信全无。 三天时间,她给程天禹发过数条消息,除了微信,还有短信若干,统统石沉大海。 辛盈开始不安。程天禹虽时常忙碌,但辛盈给他发讯息,他忙完总是会回复的。 两人有约定,故此辛盈只给程天禹发讯息,不打电话,若是通话,一定是程天禹打过来,辛盈存了程天禹的私人手机号,但从未主动打过电话。 眼下断了联,辛盈第一反应不是打电话,她先去了一趟程天禹工作的牙科诊所找人,却被诊所前台告知,程天禹已经离职,就在三天前。 辛盈内心不安更甚,从诊所出来,她第一次拨了程天禹的电话,却打不通。 她内心顿如擂鼓。 摸不清程天禹,却又痴迷他,是辛盈犯的重罪。 她忐忑了一整夜,终于在第四天天亮时分,接到了一通来自闺蜜的视频电话。 闺蜜就是当初去诊所看牙的那位,早晨陪家里人去市医院做检查,路过医院口腔科,无意间瞥见了科室门口的一排医生简介。 “小盈,快看,这不是程医生吗?什么时候到市医院的口腔科上班了?你都没告诉我!”闺蜜举着视频电话埋怨她。 透过那方像素不佳的小屏幕,辛盈还是看清了,挂在高位的那张医生简介:程天禹,申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口腔科副主任医师。 第2章 程医生血气方刚 辛盈无地自容。 不是隐瞒,而是她压根不知道。 她已经三天联系不上程天禹。 若不是闺蜜碰巧发现程天禹的医生介绍挂在市医院里,辛盈差点就要以为这个人凭空蒸发了。 “电话里难讲,你等我,我现在过来。”辛盈火速挂断电话,抓了包就出门。 她从家打车到市医院,半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不断催促司机快些,司机都烦躁了:“小姑娘,侬光催我有什么用伐?开车上路安全第一的嘛!” 辛盈心急如焚,司机一边抱怨一边在医院外围停车,她扔下几张红钞就匆匆跑了。 “小盈!”闺蜜站在医院大门口接她。 辛盈拽着她就往楼梯间去:“口腔科在几楼?” 闺蜜不明所以:“二楼,这边有电梯……” 辛盈看一眼电梯外挤成一团的人群,松开闺蜜:“等不及了,你慢慢来吧,我先上去。”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闺蜜话未完,辛盈已消失在楼梯间转角。 市医院二楼,辛盈拨开人群,往口腔科方向挤。 眼下正值换季,流感盛行,市医院人满为患,比起其他科室多到装不下的患者,口腔科的走廊显得有些冷清。 辛盈一间一间诊室寻过去,惊动了值班护士:“这位患者,您找谁?” “我找程天禹医生,急事。”辛盈脱口而出。 护士上下打量她两眼:“您跟我来。” 辛盈跟护士一路往前,直抵走廊尽头的诊室。 诊室门关着,护士敲门没人应,索性推门直入,辛盈紧跟其后,撞见的却是极其暧昧的场面。 诊室划分成两个区,办公区和治疗区,治疗区的综合治疗床空着,办公区的面诊桌前,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程天禹坐在面诊桌后,神色平淡地翻动手中的病例,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个长相妖艳的漂亮女人,穿包臀裙,双臂倚在桌上,半个身子都要越过台面直奔程天禹而去。 更要命的是,她穿高跟鞋的脚,正在桌下蹭着程天禹的裤腿厮磨。 如此暧昧,如此情靡。 护士开门的声响小,程天禹专注,没听见,倒是那女人转头来扫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折回继续调情:“程医生~我来找你看病,你可以抱着我给我拔牙吗?” 程天禹手中病例翻了页,面色和语调都没起伏:“不可以,属于违规操作。” 女人不依不饶:“哎呀,程医生~” 护士大概也看不下去,大着胆出声打断:“程医生,这里有位患者要找你。” 程天禹这才有了反应,他抬头,越过护士,看向神色复杂的辛盈。 两人视线相撞,程天禹眸中泄出片刻惊愕。 大抵是想不到辛盈能找到这儿来。 随即,惊愕化作平静。 “我先来的,先来后到懂不懂?”漂亮女人不高兴了。 “唐颂,我在工作。”程天禹皱眉,将病例倒扣在桌上。 被唤作唐颂的女人噘嘴,声音娇滴滴:“可我今天是专程来找你的……” “你先回去,”程天禹不为所动,“晚上我答应和唐伯父一起吃饭。” 唐颂闻言,立即喜笑颜开:“你答应了?程医生,那我回去了,晚上餐厅见。” 程天禹淡淡“嗯”了声。 唐颂得了满意答案,挎了包起身出门,与辛盈擦身而过,空气中漫过浓郁的香水味。 护士翻了个白眼,请辛盈进诊室:“您的病例请交给我。” 辛盈尴尬,她哪有什么病例? “不用,让她进来就好,你去忙,辛苦了。”程天禹总算是没袖手旁观,出声替辛盈解围。 护士关门去了,诊室回归安静,只听得见辛盈急促的呼吸声。 “你怎么来了。”程天禹起身朝辛盈来。 辛盈杵在原地,脑子里全是方才看到的暧昧场面,此时她开口,更带了点难堪:“你没回消息,电话也不通,去诊所找你,前台说你辞职了。” 程天禹在辛盈面前站住脚,抬手揉太阳穴:“抱歉,手机坏了送去修理,没能及时联系你,这两天很忙。” “忙着调情?”辛盈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她盯着眼前人的眉眼,发出一声冷笑。 程天禹波澜不惊:“我跟她没那层关系。” “那她是你的患者?她是牙有病,还是脚有病?”辛盈被程天禹气得血压飙升,她又想起女人方才用高跟鞋蹭程天禹裤腿那股魅劲儿。 “是家里给我安排的相亲,我没法明面拒绝。” “私下你也没拒绝……”辛盈觉得自己可笑,“程医生,是我越界了,毕竟我没资格管你。” 程天禹神情复杂:“辛盈,抱歉,我今晚忙完就去找你。” 辛盈深吸口气:“用不着,程医生日理万机,你今晚要赴美人的饭局,没空理我。不瞒程医生,我今日也有相亲。” 阴阳怪气的话,饶是程天禹情绪稳定,听罢也恼了:“辛盈,你别闹。” “我哪来的资格跟你闹啊,”她扬起脸对程天禹笑,“那是情侣之间才会用的词,我们不是情侣。” 辛盈今早走得急,没来及化妆,程天禹凝视那张不施粉黛的娃娃脸,她眼下乌青一片,显然是一夜未眠。 他看着辛盈,心下忽然有了愧疚—— “是我的问题,没告诉你我来市医院工作……” “程天禹,不必解释了,”辛盈打断他,“我们早该结束了。” “……辛盈?” “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辛盈掏手机,翻出程天禹的联系方式,当着他的面一一删除拉黑。 程天禹去逮辛盈的手腕:“别耍狗脾气。” 辛盈甩开他:“程天禹,我认识你一年,我们也纠缠了一年,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我说过,我怕自己承担不起。”程天禹垂眼。 “所以你一直回避我的感情,却又要跟我做恋人才能做的事?程天禹,这是伤害!现在我累了,我不想玩了。”辛盈深吸口气,将手机放回口袋,摔门而出。 程天禹没拦她。 辛盈负气出门,在走廊迎面撞上来寻她的闺蜜:“小盈,程医生呢?你们怎么了?” “我跟程天禹,以后没关系了。”辛盈艰难挤出一句。 闺蜜吓了一跳:“到底怎么回事?” “玩累了,不想玩了。”辛盈把情绪往下咽。 “你说自己,还是程医生?” “二者。” 闺蜜噎住了,她和辛盈大学就是好友,辛盈的倔脾气,她最清楚。 “你们吵架了?有误会就好好沟通嘛!”闺蜜想劝和。 辛盈瞳孔里最后一点亮也熄灭:“恋人才有沟通的资格,我至多算玩伴。” 闺蜜欲言又止,作为密友,辛盈自然不避讳她,程天禹和辛盈纠缠的这一年,闺蜜也看在眼里。 想安慰又显得词穷,闺蜜只能拉辛盈往外去:“走,姐请你吃饭去!” “你比我还小一岁,自称姐?” 闺蜜送辛盈白眼:“拜托!你懂不懂感恩?” 辛盈勉强挤出笑容:“知道你担心我,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 辛盈的闺蜜名叫夏深,做审计工作,常年四处奔波,平日在申城的时间不多,最近她恰逢休假,倒能陪陪辛盈。 中午吃罢饭,夏深又张罗着带辛盈去逛街看做美容,要带她散心,折腾许久,等辛盈回家,天色已然暗了。 辛盈是独居,九十平的电梯房,冷清得像冰,夏深时常调侃她是空巢老人。 她曾不止一次跟程天禹提议回她家约会,程天禹却总是不露声色地搪塞过去。 他不愿意,于是辛盈也没再提。 终归是她分量不够,一年时间,也没撼动程天禹一星半点。 辛盈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在沙发上回复信息,最新一条消息来自夏深:“小盈,上个月我送你那枚戒指你记得吗?绝版了,价格翻了三倍!” 上月,夏深在外地出差,给辛盈寄回一枚戒指,奢牌,不便宜,辛盈没戴过几回,一直放在首饰盒里。 此刻夏深提及,辛盈翻身从沙发上起身,回卧室去开首饰盒寻戒指,打开盒子扫视一圈,不见戒指踪迹。 辛盈脸色顿时僵住。 糟糕,那枚戒指,似是落在宝善公馆了。 三天前和程天禹在公馆约会,辛盈清楚地记得,她洗手时摘了戒指,随手放进洗漱台的瓷托。 大事不妙。 辛盈火速穿鞋拎包,打车出门直奔宝善公馆。 倘若是自己买的戒指,落下也就作罢,可这枚戒指是夏深送的,辛盈一定要拿回来。 晚上十点半,辛盈直达宝善公馆,用卡刷开了套房门。 套房内漆黑一片,辛盈松口气,反手关门摸灯。 啪! 灯带亮起,照亮外间的同时,沙发上男人的模样也瞬间浮现。 辛盈的手还搭在开关上,吓得一哆嗦:“你怎么在……” 程天禹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面色清冷:“后悔了,来找我?” 辛盈尬笑:“东西落下了,我回来取。” “很拙劣的借口。”程天禹视线牢牢锁定辛盈,看得她浑身发毛。 辛盈没反驳,径直往里走,在程天禹的注视下,从洗漱台瓷盘里捞出一枚戒指。 “哪个男人给你买的?”程天禹阴仄仄开口。 “跟你没关系!” 她想溜,却被从沙发起身的程天禹捉住手腕:“去哪?” “回家啊!” “回去?公馆不能住么。”程天禹握住她手腕的力道陡增。 辛盈吃痛挣扎:“我跟你没关系了!” “辛盈,狗脾气,”程天禹凑近,鼻尖蹭上她的耳朵,“我血气方刚的,真惹急了,势必推倒你。” 第3章 心跳 “你想怎样?” “想推倒你。”程天禹目光炯炯。 像醉话,偏偏他又一本正经。 彼时他穿一身黑色正装,衬出匀称的身材。两人靠的近,辛盈嗅到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酒气。 “你喝酒了。”辛盈仰面与他对视。 程天禹面不改色:“一点点。” 辛盈彻底败下阵来,她甩开程天禹,蹲到壁柜旁去找药箱。 程天禹酒精过敏,严重时浑身起疹,奈何酒局总躲不掉,这一年来,多半是辛盈在照顾他。 公馆有药箱,是辛盈准备的,酒精过敏该吃哪种药,她比程天禹熟练得多。 从铝箔板里扣出两枚药片,辛盈起身要去倒水,程天禹却无声地堵住了她的路。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站到辛盈身后的,也不出声,就这么站着。 “让一下,我去倒水。”辛盈推他。 “不用吃药,喝的不多。”程天禹去握辛盈攥着药片的手。 辛盈索性把药片塞到他手上:“照顾好自己。” 她往旁边钻,程天禹跟着右挪,堵住她的路:“你去哪?” “太晚了,我该走了。”辛盈逃避对视。 “晚就留下,明早我送你回去。” 辛盈忍无可忍:“程天禹,你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程天禹眸光滚烫:“这一年多,你不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你以为我想吗!程天禹!”辛盈眼眶红了,“那么多个日夜过去了,我以为我们已经相爱了!” “我不否认。” “可你做了什么?失联,相亲,隐瞒你的一切!我没索取过,也不打探你的隐私,但不代表我不在意!” “我承诺过你,倘若有朝一日我脱身,我不会选别人,辛盈,现在我有说不出口的苦衷。”程天禹语气平静。 辛盈憋泪憋的辛苦,最后还是没忍住,眼眶一酸,泪珠就滚下来。 “别哭。”程天禹抬手替辛盈拭去眼泪。 “你的承诺空洞得可怕,我没法信。”辛盈别过脸去。 “你得信我。”程天禹去揽辛盈的腰,将她圈进怀里。 辛盈鼻子一酸又要掉眼泪:“程天禹,我今年25岁,我不年轻了。” “我知道的,”程天禹搂的紧,“相信我,好不好?” 他嗓音很低,像蛊,盘在辛盈耳边,往她心里钻。 辛盈抗拒不了。 再一次,她的理智败给感情。 程天禹好似有魔力,明明什么都不做,却能于无形间击溃辛盈的防线。 “今天在你办公室的女人……”辛盈把眼泪往程天禹衣服上蹭。 程天禹任由辛盈把鼻涕眼泪全留在他衣服上:“家里安排的相亲,明面上我没法拒绝,否则两家撕破了脸,谁都挂不住。” 辛盈还想追问,被程天禹抢先一步:“只是吃了晚饭,余下什么都没有。” “唐颂,是我想的那个唐颂吗?”辛盈闷在程天禹怀里出声。 程天禹叹一口气:“是。” 辛盈不傻,白天在医院撞见唐颂,回头在浏览器输入这个名字,轻易便找到了唐颂的各路社交账号。 下午茶,美容,晚宴,各种奢侈品……充斥唐颂社交媒体账号的内容大多如此,海外留学生,多才又貌美,然而这些都不是唐颂最引以为傲的。 唐颂最显赫的,是她的出生——唐扬集团董事长的独女。 唐扬集团是放眼全国都赫赫有名的,这位唐家的千金,善于交际还喜欢出镜,在社交媒体上有五十万粉丝,要找到她太容易。 辛盈若是与唐颂比,相形见绌。 “有危机感?”程天禹搂她。 辛盈在他怀里摇头:“我有自知之明,比不上。” 这是实话,辛盈顶多算小资,在唐氏面前太渺小,压根没有可比性。 “用不着比,”程天禹深深浅浅地吻她的耳廓,“我对她没兴趣。” “你以后也会对我没兴趣么?” 程天禹一路往下的吻稍有停滞:“还在闹别扭?” “没……” “心里不爽快?”程天禹忽的矮身将辛盈拦腰抱起。 猛地双脚离地,辛盈不住惊呼一声。 男人一路将辛盈抱进卧室,那张大床的触感辛盈再熟悉不过,此刻她却多了几分恍惚。 “辛盈,你看起来很不爽。”程天禹双臂撑在辛盈身侧,将她禁锢住。 辛盈嘴硬:“我有吗?” “还在吃唐颂的醋?”程天禹单手去解辛盈领口的纽扣。 “那就是了。”辛盈捏程天禹的手,不让他继续动作。 “不爽?”程天禹干脆换了只手,从她的衬衫下摆探进去,“那要怎样你才爽?” 他的指腹触到辛盈的肌肤,触电般的酥麻霎时席卷她所有的感知。 连同她最后一丝理智也侵吞殆尽。 “程天禹……”辛盈喊他。 男人在辛盈身上游走的手给了她最有力的回应。 “嗯?要怎样你才爽?” “程医生……”辛盈眯起眼,浑身都开始颤抖。 程天禹顺手关灯,黑暗中他的力量倾斜而下:“辛盈,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心跳最快吗?” “就像现在,你害羞又抵抗不了的样子,”他咬她的耳朵,“眼神都要迷离了。” “辛盈,等等我吧。” “就像现在一样,一直留在我身边。” …… 彻夜未眠,程天禹这晚像是不知倦的野兽,向辛盈一遍遍疯狂索取,片刻不停。 直至第二天天蒙蒙亮,他才肯放辛盈休息。 辛盈连眼睛都快睁不开,浑身酸痛趴在床上,程天禹去温了湿毛巾替她擦洗,她伸手去揽程天禹的脖颈,小猫似的哼个不停。 “怎么一直哼哼唧唧的?”程天禹好笑。 辛盈搂着程天禹的肩颈不松手:“疼。” “疼?哪疼?” 辛盈用眼神无声地回答他。 程天禹刮辛盈的脸颊:“是我没控制住,委屈你。” 憋了三天没地泄火的男人,真要命,昨晚辛盈感觉半条命都要丢在床上了。 “委屈我的地方向来不少。”辛盈噘嘴。 “还有什么?” “你的身世,你的家庭,之前我不知道的,现在要知道。”辛盈立即坐得笔直。 “怎么突然想了,以前你不是没兴趣?” 辛盈眼睛都不眨:“我改主意了。” 程天禹妥协的很快:“好,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能空降市一院做副主任的医生,”辛盈抿唇,“程医生,我想知道,你的背景到底有多强大?” 程天禹报出一个名字:“市一院院长,程元翰。” 辛盈隐隐已经猜到答案。 “是我父亲。” 辛盈点头:“还有呢?” 程天禹眸光暗了暗:“父亲提携子女,有偏袒不假,但以我的技术,坐副主任的位置,没负担。” 公家医院看资历,一般资历的医生通常熬到中年,才能登到主任医师的位置,程天禹今年29岁,资历尚浅,能在市医院做副主任,明面上没人说,暗里大家都清楚是顶上领导特殊提拔。 “我不是说这个。” 程天禹一怔:“别的?” “公立医院没能力让你开跑车,程医生。”辛盈一语道破。 程天禹工作时代步车是一辆黑灰色特斯拉,三十万上下,平日穿的也朴素,很低调。但在工作时段以外,辛盈与他约会,他的车是阿斯顿马丁DBS,外观不扬,但实际是市售超过四百万的豪车。 对辛盈,哪怕她不图钱,程天禹也没亏待过她,送奢侈品箱包,送珠宝首饰,毫不吝啬。 牙医滋润,私人诊所的牙医挣的更多,但远远达不到这个标准。 没有哪个牙医能阔绰到车开阿斯顿马丁,表戴劳力士,出手送礼就是顶奢,除非他本身就是富家子弟。 她不傻,程天禹的经济状况,远超公立医院骨干的水平,哪怕父亲是院长,也捞不了那么多油水。 抛开程父的职位,程家一定另有产业。 “显着你聪明了。”程天禹被戳破也没恼,他伸手去捏辛盈的鼻子。 辛盈呼吸不能,迫不得已张了嘴,程天禹顺势吻上她的唇:“是不是?小机灵鬼。” “你告诉我。”辛盈躲他。 程天禹扣住她的脑袋:“利源集团,是程家的产业。” 纵然有心理准备,此刻辛盈也难掩惊愕。 她能猜到程天禹家世不简单,但也没敢这么大胆。 在申城本地发家的企业如雨后春笋多的数不过来,最驰名的,是申城站在商界顶端的六家企业。 申城将这六家企业称为申城六巨头,而利源集团便是六巨头之一,业务涉及医疗器械及生物医药多个方面。 “父亲是公职,明面上无法参与集团决策投资,利源董事会和高层有程家几位叔叔以及我母亲,我成年后,程家大部分股权也划到我名下,而集团的实际掌控者还是父亲。” “这个答案,满意了?” 程天禹吻辛盈的唇,从嘴唇又吻到下巴,最后滑至她的后颈。 “难怪唐家安排唐颂和你相亲,程医生果真不简单。” “刨去程家的光环,我只是程天禹。” “那以后不叫程医生了,我该称呼您一声程总。” “你叫一声来听听。” 辛盈试探着开口:“程总?” 第4章 委屈 “程总送你回家。”程天禹满意了,起身要拉辛盈。 辛盈赖在床上揉眼睛:“天才刚亮,程总。” “我今天有事,”程天禹干脆把辛盈抱起,“早点送你,我要去一趟总部。” “利源?” “是。” “不去医院了?” “我今天休假。” 辛盈没力气,任凭程天禹摆弄,他替她穿衣穿鞋,又多加一件他的外套:“早上凉,别感冒了。” “我没带驾照出门,你昨晚喝了酒,不能开车吧?” 程天禹揉她的头:“有司机。” 辛盈半信半疑跟随程天禹下楼,公馆正门口停了一辆银灰色宝马5系,车前站着个穿白衬衫黑西裤的男子,见程天禹下楼,立即迎上:“小程总。” 程天禹给辛盈介绍西裤男:“郑郝,我在利源的秘书兼助理。” 郑郝朝辛盈微微躬身:“辛小姐。” “你认识我?”辛盈诧异。 “当然,小程总时常提起您。”郑郝面带微笑,替程天禹拉开后排车门。 两人上车,程天禹报了辛盈的小区名:“先送她回家,再回利源。” “程总,你藏的够深。”辛盈与程天禹坐在后排,她不动声色往程天禹身侧挪了挪。 程天禹在用手机回复消息,辛盈靠过来,他没抬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以前没问过我的情况,现在怎么感兴趣了?” “怕你再失联,我没地儿找人。” 程天禹一怔,手上动作停了。 “怎么?”辛盈把脸凑过去。 辛盈视线触及屏幕的刹那,程天禹顺势将手机熄屏扣住:“这种情况以后不会有,你加郑郝的联系方式,找不到我的时候就找他。” “辛小姐,小程总现在医院集团两头忙,常有顾不过来的时候,您以后找我就行。”郑郝接话。 辛盈咬唇,未置可否。 程天禹从兜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方盒:“这段时间太忙,我承诺你,忙完第一时间找你。” 辛盈没接方盒,程天禹握她的手,手把手为她打开盒子:“喜欢么?” 方盒里是一对耳饰,通体镶钻,做成茉莉花的样式,小巧玲珑。 耳饰是外国奢牌,专营一对一私人定制,基础定制也是万元起步,而茉莉,是辛盈最喜欢的花。 程天禹从不吝啬为她花钱。 “晚饭想吃披萨。”辛盈转移话题。 程天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应了:“好,晚上不忙我来接你。” 一问一答,彻底偏离了刚才的话题。 是辛盈有意为之—— 程天禹有事瞒她,想用礼物搪塞过去。 她脑筋转的很快,程天禹不想说的,她问不出,不如顺了程天禹的意遮掩过去。 她不想再给自己添烦恼,也不想找麻烦。 然而事实并非如辛盈想的那般简单,她不找麻烦,麻烦却主动找上门来。 昨晚被程天禹折腾了一夜,辛盈又累又困,回家后倒头就睡,再睁眼已是下午。 辛盈在申城开一家咖啡店,她早年做危机公关,天赋异禀又勤劳肯干,挣了钱,索性辞职,用积蓄开店,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眼下睡醒,她悠悠去店铺视察,店铺运作正常,辛盈无事可做,跑到柜台后去做咖啡,出品一杯冰美式,店员把咖啡端走不到五分钟,便有一人趾高气扬端着那杯咖啡寻到柜台来。 “这谁做的咖啡?”柜台前,女人的声音很熟悉。 辛盈从操作台后抬起头,一眼便是唐颂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她吓了一跳,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是我做的。” 唐颂眯起一双狐狸眼,对于辛盈露面未表吃惊,很显然,她记得辛盈,而且是专程来找茬的。 “我记得你,”唐颂扬起下巴,“程医生的病人,是吗?” “这位顾客,您对咖啡出品不满意吗?”辛盈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而专业。 唐颂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自顾自说下去:“你和程天禹不止是医患关系吧?” “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怕说出来让你店里的员工听见吗?程天禹包养你,你是他的情妇。”唐颂的音量陡然拔高。 店里此时坐有两桌客人,被唐颂故意拔高的声音吸引了注意,纷纷朝柜台这边看。 “我和他不存在那种关系。” 唐颂冷笑:“敢做不敢认?之前没人治得了你,你可以肆无忌惮,但现在和程天禹相亲的人是我,我容不下你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在他身边!” 店里收银的小姑娘看不下去,跑来为辛盈撑腰:“你瞎说什么?程先生是我们老板的男朋友,这是店里员工都知道的事!” “男朋友?”唐颂鄙夷,“一个破开店的,程天禹凭什么看上你?他家财万贯什么女人没见过,雇你回家做饭当保姆么?” 辛盈哑然。 “程天禹想玩玩,你不会当真了吧?”唐颂捕捉到辛盈眼底的慌乱,于是越发得意。 “出去!别在我们店里撒泼!”收银小姑娘瞪唐颂,“辛盈姐轮不到你点评!” 唐颂抓过手边的咖啡杯,喝一口又故意作呕:“咖啡一股廉价味,跟你们老板一样。” “唐小姐,我没有得罪过你,你跑到我店里挑衅我,不太得体。”辛盈目光触及唐颂手中的咖啡杯。 “我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警告你长记性,日后离程天禹远点。我查过你,知道你跟他一年,可他不愿意公开你,甚至不承认你们的关系,你觉得他真的在意你吗?” 唐颂一番话,扎到辛盈的死穴。 “那是我和他的事。”她硬撑。 唐颂挑眉,扬起手中的咖啡杯就朝辛盈面门泼! 辛盈猝不及防,被冰咖啡淋的透顶。 “你干什么!”店员要冲出柜台问辛盈鸣不平,被辛盈拦下。 “识趣点,主动和他断了,否则下次见面,泼到你脸上的可就只不是咖啡了。”唐颂松手,咖啡杯落地,玻璃片四溅。 店里两桌客人目睹整场闹剧,面面相觑,一桌不声不响低头啜饮咖啡,另一桌起身悄悄离开。 让辛盈当面丢了丑,唐颂威风大涨,扬长而去。 “泼妇!”店员朝唐颂背影狠狠啐一口,又拿纸巾替辛盈擦脸上身上的污渍,“辛盈姐,你没事吧?” 辛盈摇头:“我没事。” 只是她今天穿了白衬衫,被咖啡渍毁得彻底。 “休息室我有一套休闲装,辛盈姐,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店员把辛盈往后门推。 辛盈在员工休息室换衣服,店员是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衣服也透着稚气,粉红色的运动套装,辛盈觉得自己穿上也显得年轻了。 她找了块干毛巾,一遍擦头发一边给程天禹发消息:“不去吃晚餐了。” 程天禹回复的飞快:“怎么了?” “唐颂来店里泼我咖啡,我现在是一只落汤鸡。” “待在店里,我十分钟就到。” 辛盈关了手机。 她从休息室绕回前台,几个店员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辛盈现身,几人立刻围上来:“辛盈姐。” “小秋,谢谢你的衣服,明天我把衣服洗干净再还给你。”辛盈朝借她衣服的店员示意。 小秋愤然:“辛盈姐,我们报警吧!哪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就是,哪里来的疯子,张嘴闭嘴都是胡话!” “辛盈姐就是脾气太好了,换我遇到这种事,早就跳起来揍她了!” 其他店员纷纷附和。 辛盈有些为难,正不知如何开口,余光忽地瞥见熟悉的黑灰色特斯拉缓缓停在店外。 小秋眼尖,也认出窗外程天禹的车:“辛盈姐,你男朋友来了!” “今天出了点意外,我就先走了,”辛盈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你们也早点打烊回去歇歇吧,辛苦大家。” 她匆匆交代几句,抓了包就逃。 辛盈上车,程天禹坐在驾驶座,手还握在方向盘上:“她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半小时前。”辛盈看表回忆时间。 一张银行卡递到辛盈眼前,她抬头,程天禹脸上难辨喜怒:“买自己喜欢的,不够告诉我。” 辛盈立刻明白,程天禹言下之意是——不会追究唐颂的无礼,而是变相补偿她钱。 钱消化不了辛盈的委屈,当众被泼了一杯咖啡,那种屈辱太深刻,没办法忘。 而程天禹的补偿非但没安慰她,反而激化了辛盈那点可怜的自尊。 她扯过卡直朝程天禹脸上砸:“你混蛋。” “嫌不够。”程天禹不动声色。 “我不要钱!我要一个公道!” “跟唐颂讲公道?” “跟唐颂没关系,跟你有关系。” 程天禹斜睨辛盈,语气往下沉:“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辛盈深吸口气,程天禹的态度像盆凉水,将她从头到脚淋得彻底。 第5章 见面礼 她不言语,与程天禹无声对视。 让辛盈受委屈的不是他,但始末都因他而起。 唐颂送她一声咖啡,是挑衅,也是立威,不仅削辛盈的脸面,也试探程天禹的态度。 程天禹竟是默许了。 他的态度顿时让辛盈心里凉了半截。 “辛盈,我无法跟唐氏撕破脸,希望你理解。” 辛盈攥拳:“所以你眼睁睁看着我被她侮辱?” 程天禹捡起银行卡:“我会提醒唐颂不要做得太过火。” “她会听你的话吗?” “会。” “你这么笃定。” “因为我是程天禹。” 像是自夸,又确是深藏不露的实力。 辛盈勉强压住情绪:“好,送我回家吧。” “不是想吃披萨?我已经定好餐厅了。”程天禹睨她。 “没胃口,不吃。”辛盈避过程天禹的目光往窗外看。 她还在气头上,又怒又委屈,程天禹明知她生气,也不哄人,一言不发启动车子将她送回家。 汽车驶入小区地下车库,刚停稳,辛盈就迫不及待拉车门要下车,程天禹拽了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捞回车里—— 两人几乎是脸贴脸的距离。 “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我委屈。”辛盈快把嘴唇咬破了。 这一路两人没说过话,气氛如一潭死水。 “不是哄你了吗?”程天禹吻她的眉骨。 辛盈往后缩身:“你哪里是哄你是拿钱打发人。” “不够?那你还想要什么?” 辛盈头一次大胆:“程医生,我想要……你。” “看样子有人昨天没吃饱。”程天禹右手原本搭在辛盈并拢的膝盖上,此刻有往里滑的倾向。 辛盈去抓他的手腕,堪堪阻止男人的下一步深入:“程医生又打马虎眼。” 程天禹动作一僵,反应过来是自己会错了意,淡淡收手:“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 这回是彻底没余地。 辛盈不想再跟程天禹打太极,拎包下车。 刚刚是程天禹不让她走,现在倒反过来赶她。 他性格始终如此,寡言,多疑,性子又傲,鲜少开口哄人。 不过也不必哄,他如此的家世和容貌,主动贴上来的女人一票接一票,要他主动臣服,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辛盈上楼到家,给程天禹发消息:“到家了。” 那边只回复一个“好”,再无多话。 辛盈先去洗澡,半小时后她走出浴室,程天禹没有新消息。 他倒冷的干脆。 辛盈负气,索性关机睡觉。 结果她翻来覆去到半夜才勉强睡着,第二天顶着没睡好的憔悴起床,一照镜子,眼下多了两个浓重的眼袋。 程天禹依旧没半点要安慰她的意思,整夜没回应。 两人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程天禹回复的一个“好”字上。 辛盈讪讪放下手机,结果手机铃声又响,她迅速查看,来电不是程天禹,而是申城本地一个做咖啡烘焙的工厂。 她接了电话,工厂那边很礼貌告知今日到了一批新咖啡豆,是巴拿巴产的特级瑰夏,询问辛盈要不要去工厂看货。 本着想让工作麻痹神经的辛盈立刻应下,与工厂约定好时间,收拾出门。 咖啡工厂在申城西郊,离辛盈不近,她掐着时间赶去,刚过约定时间。 工厂经理早在门口等辛盈了,一见辛盈就笑着迎上:“辛小姐,好久不见,最近工厂到了一批精选豆,定位蛮符合精品咖啡店,这不请您来看看。” 辛盈也不客套:“好,先看看品质我再敲定。” 经理搓着手与她同行:“不过今天另有两位老板临时到访,值班经理又只有我,辛小姐不介意……” “没关系,如果张经理另外的顾客不介意,可以一起接待。”辛盈接过话。 “辛小姐通情达理,又是行家,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美言了。”经理感激。 辛盈与经理一同抵达工厂接待室,果然接待室里另还坐了两人,都是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衣装一黑一白,白衣眉飞色舞,黑衣温驯沉稳。 白衣男人端了一杯咖啡往黑衣男人面前凑:“你闻,巴拿马庄园产的瑰夏果真不寻常!” 黑衣男人微微点头:“香气不错,油脂也丰富,你可以定一批礼盒装回去发给员工做手礼。” 经理推门,先与两人打招呼:“两位老板,这是我们工厂的老顾客辛小姐,在申城开精品咖啡店,今天工厂接待人手不足,还请两位老板不要介意。” 白衣男人一听,眼睛忽的亮了,他越过经理看向辛盈:“精品咖啡店?” 辛盈一怔,点头。 “辛小姐的店在哪个位置?改天一定去光顾。”白衣男人目光炯炯。 辛盈有些不好意思,这人有些太热情了,她报了店址,又在最偏的沙发坐下。 黑衣男人察觉辛盈的尴尬,手一拐提醒旁边的白衣男人:“小周总,你问了人家一堆话,自己连家门都没报,不礼貌。” 白衣男人如梦初醒,隔着茶几起身,向辛盈递来一张名片:“抱歉,是我疏忽了,这是我的名片。” 辛盈双手接过,一眼瞥到男人的姓名。 鑫隆集团公关经理,周聿怀。 鑫隆集团,申城六巨头之一,与程家的利源集团齐名。 “鑫隆集团,真是巧。”辛盈捏着名片向周聿怀投回微笑。 周聿怀挑眉:“哦?辛小姐了解过鑫隆?” “我开咖啡店之前做危机公关,在鑫隆的分公司工作。” “那真是巧!不过我们集团的福利一直不错,辛小姐怎么会想到转行开咖啡店呢?” 辛盈收起名片:“是我自己的原因,想自由一些,攒够开店的钱就辞职了。” “那真是可惜了,”周聿怀悻悻,“集团总部公关大洗牌,我手底下没几个正经人可用,要是辛小姐还在分公司任职,凭你的爱好,我也得给你调到总部来。” “我一年前便辞职了。” 工厂经理见辛盈与周聿怀聊起,有眼力见也不插嘴,只默默冲好一杯咖啡递到辛盈面前。 辛盈尝一口,果真是不错的豆种,在店里一定会畅销。 “辛小姐觉得这批瑰夏怎么样?”周聿怀问。 “很不错,如果工厂库存够,我会购入一批。”辛盈点头。 经理笑逐颜开:“够够够,当然够,这批豆库存不少。” “我们现在就签订单。”辛盈示意。 经理立刻要去取货单,却被周聿怀拦下:“张经理,辛小姐今天的账记在我名下,我一同付款。” “周老板,这……”经理愣住了。 “今天遇到辛小姐是缘分,”周聿怀语气不容置疑,“算是我送辛小姐的一点见面礼了。” 第6章 故人 辛盈起初也愣住,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周经理,这不妥。” “没有什么不妥,”周聿怀眼神示意经理,“去签订单,按辛小姐最大的拿货量签。” “我不能平白无故收周经理的礼,更何况这太贵重了。” 咖啡店消耗咖啡豆的量不小,巴拿马的瑰夏市售不菲,品质稍好的每千克价格便在万元以上,放在精品店里也是上等的价格。 “不是什么大钱,只希望辛小姐不要嫌弃。” 一直在旁不语的黑衣男人也笑:“辛小姐,小周总就是这样的性格,你安心收下,不是什么大钱,要是你不肯赏脸,他是不会作罢的。” 辛盈还想再说话,经理已经去而复返,手上拿着订单:“周老板,辛小姐的货款一共是三十五万。” 辛盈连连摇头:“我要不了这么多瑰夏……” “再售也好,送人也好,这批豆子都很不错。”周聿怀诚恳。 辛盈知争辩不过,只得退一步:“周经理,那我如何答谢你?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你不是告诉我地址了吗?改天我取喝咖啡,一定要请辛小姐为我做一杯特调,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那敢情好,”周聿怀起身,“今天我该走了,总部还有事,辛小姐,下次见。” 黑衣男人跟周聿怀一同起身,也对辛盈报以微笑。 辛盈与二人道别,随后经理送二人离开又返回接待室:“辛小姐,周老板大手笔呀,你们第一次见面,他就送了你三十多万的货,这些钱够我干三年了!” “鑫隆集团的高层,出手大方。”辛盈不知如何接话,只得干巴巴地顺着话茬夸了两句。 经理朝辛盈挤眉弄眼:“辛小姐,周老板八成是看上你了,在美人面前,难免要花钱买点好印象嘛。” 辛盈有些难为情:“周经理恐怕没有那个意思……” “你还是太单纯啦!辛小姐,有钱人的钱也不是天上刮来的,男人最懂男人,这么些钱砸出去,不图别的,就图搏美人一笑嘛!”经理满嘴跑火车。 辛盈脸上勉强笑着和经理打哈哈,实际她一点没往那方面想。 她知道周聿怀没有那层意思。 辛盈敢如此肯定,是因为周聿怀实在坦荡。 从见面到离开,周聿怀没刻意跟她有过肢体接触,也没旁敲侧击过,临走甚至没要辛盈的联系方式。 足以证明周聿怀没坏心。 辛盈今天乏累,也无力再多想,敲定了订单,也很快离去。 倒也不是毫无收获,回家的路上,她终于收到了程天禹发来的信息:“为你挑了一束花,郑郝送到小区了,你不在家。” “我来工厂看货,”辛盈回复,“正在回家路上。” “一个小时之内能到家吗?郑郝在门口等你。” “让他去找物业拿备用钥匙吧,别一直耗着时间。” 程天禹冷不丁转了话题:“买了多少咖啡豆?我报销。” 辛盈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货单,半晌回复程天禹:“今天没有合适的豆子,过几天再来看。” “也行,晚上空?我订了你爱吃的日料。” “好,你来接我。” “嗯。” 昨天的不愉快,两人默契的只字未提。 程天禹没心,他日理万机,那点辛盈闹脾气的情绪,他懒得理,就算记得,也不愿放低身段去哄,而辛盈难免介意,但她清楚程天禹的性格,与他争辩不休,没意义。 眼下能维持表面平和的关系,已是极限。 鸡毛蒜皮的争执和她那点可怜的感情,程天禹皆不屑一顾。 视而不见,是她对这段关系尽力的维护。 …… 三天之后,周聿怀果真光顾了辛盈的咖啡店。 他还带了那天在工厂同行的黑衣男人一起。 周聿怀进店指名道姓要找辛盈,有了几天前唐颂那一闹,店里的店员对进来就找老板的顾客都十分谨慎,小秋跑到柜台后与辛盈交谈,确定了来人是老板的朋友,才敢请她出去。 “周经理,又见面了。”辛盈出去向周聿怀打招呼。 周聿怀点头:“辛小姐,难得今天有时间,我带朋友一起来尝尝你店里的咖啡。” “没问题,想喝什么咖啡?” “没讲究,不如就喝瑰夏手冲,考验一下辛小姐的技术。” “稍坐片刻。” 辛盈转回操作台,亲手出品两杯手冲咖啡,用了店里最好的咖啡豆,端上桌立刻得到周聿怀的夸奖:“这杯咖啡的出品不输赛级,我喜欢!” “周经理太捧场了。”辛盈微笑。 “秉文,你觉得怎么样?”周聿怀又回头问同行的黑衣男人。 被唤作秉文的男人脸上是温润谦和的笑:“小周总觉得好就是好,咖啡这种东西我是外行。” “秉文,你谦逊过头了,你什么不懂?连那些五六十岁的老滑头,遇见你也是屁都不敢放,你说,你还有什么不会?” “那都是戏谑。”男人打断周聿怀。 周聿怀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也及时刹车,换了个话题与辛盈攀谈。 咖啡店里气氛和谐,而外头隔着玻璃,有个戴鸭舌帽的矮个子正死死盯住周聿怀和辛盈。 矮个子掏了电话拨号:“唐小姐,我真没法去搞乱。” 电话那头是唐颂的声音:“我顾你来,是吃闲饭的吗?” “三天之前,程天禹已经派人警告过,不准再找辛盈的麻烦,您今天又派我来,我来了,不是我不敢,而是……”矮个子声音忽低。 “唐小姐,您猜,我在咖啡店里看见了谁?” “谁?” “您的故人,周聿怀。”矮个子冷笑。 唐颂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可能!周聿怀怎么会认识辛盈呢?一定是你看错了!” “唐大小姐,照片给您发过去了,我认不出,难得您还认不出周聿怀吗?” 那头的唐颂沉默了。 “唐小姐,依我看,这个辛盈没那么简单,我建议您最好还是从长计议,不要轻举妄动。” 第7章 普通朋友 许是信号不佳,唐颂再说话时,听筒带了点刺啦刺啦的噪声:“辛盈为什么会认识周聿怀?” “唐小姐,能勾上程天禹的女人,您觉得她心思简单吗?” “能留在程天禹身边一年,她是有点本事,”唐颂沉吟,“除了身段软,心思也不单纯。” 矮个子添油加醋:“现在唐小姐您和程总走得近,姓辛知道自己没得争,现在攀上周聿怀,是想早早找好金主脱身呢。” “给你半天时间,查清辛盈和周聿怀的关系。”唐颂没耐心。 “唐小姐,我是您花钱雇来给辛盈找麻烦的,可不是您的员工。”矮个子嘿嘿地笑。 拐着弯想坐地起价。 唐颂没啰嗦:“我们商定的价格,翻一倍。” “保准给您查个水落石出!”矮个子一拍大腿,“要是姓辛的真勾搭上了周聿怀,我也能给您搅黄!” “不需要,如果周聿怀喜欢这个女人,我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 矮个子恍然大悟:“唐小姐是想……” “你是聪明人,我提点到这,余下的自己掂量。”唐颂撂电话。 矮个子收了手机,在咖啡店外鬼鬼祟祟兜两圈,找准角度拍下辛盈和周聿怀交谈的照片,离开。 店内,无人察觉暗中窗外窥视,周聿怀在店内待了半个钟头,咖啡喝尽,与辛盈告别离开。 辛盈收了杯具去操作间清洗,小秋暗戳戳凑过来:“辛盈姐,刚才那桌帅哥是……” “算刚认识的朋友。”辛盈将咖啡杯搁上沥水架。 “好帅!辛盈姐有好多帅哥朋友,光看着就养眼!”小秋眼冒星星。 辛盈好笑,扯张纸巾擦干手上的水:“你看上哪个了?我给你介绍看看。” 方才在前厅,她和周聿怀交换了联系方式,是辛盈提的。 “那个白衣服的帅哥!辛盈姐,他有女朋友吗?” “这我真不知道,”辛盈知小秋说的是周聿怀,“他在鑫隆集团做经理,工作不错。” 小秋兴致顿时矮半截:“啊?鑫隆的经理,那我够不上。” “你呀,”辛盈点小秋的额头,“怎么这样说?” “辛盈姐,我就是个收银的打工人,人家又帅又多金,阶层都不一样,可不指望人家能看上我。” 辛盈笑的有些勉强。 “辛盈姐,你有男朋友了,否则我觉的这个帅哥和你挺配。”小秋一本正经。 “你又说瞎话。” “辛盈姐的男朋友也是一表人才,是医生吧?铁饭碗,人又英俊,冲着那张脸,挂他号的病人都要把医院的门槛踏烂。” 辛盈有些恍惚,莫名有些复杂。 从她知晓程天禹的家世开始,相处就变得更有压力。 那点可怜的真心,在相差甚远的现实条件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勒的她几乎窒息。 小秋神经大条,没察觉辛盈情绪有异,叨叨一通又折回前台工作,留辛盈一个人在原地愣神。 晚上程天禹接她去吃晚餐,她也心不在焉,程天禹注意到她上车时手里抱着个纸袋,问她:“纸袋里是什么?” 她这才回过神来:“店里新上架的咖啡豆,品质不错,封了一袋给你,比公司茶水间的速溶好喝。” “我不去茶水间,郑郝会去楼下买现磨咖啡。”程天禹开车穿过绿灯的十字路口,没看辛盈。 辛盈抱着纸袋:“那我带回去自己喝。” “我没说不要。”程天禹扶着方向盘看后视镜。 “郑秘书不是会替你买吗?” “最近恰巧不想喝买的。” 辛盈瘪嘴:“原来是程医生想换换口味。” 程天禹没接话:“找到合适的咖啡豆了?” “啊,是,”辛盈有种撒过谎的心虚,“工厂的新豆子很不错。” “我喝喝看。”好在程天禹没看她,自然未觉她表情生硬。 辛盈没打算将在工厂遇到周聿怀的事告诉程天禹,程天禹敏感多疑,说难听点就是心眼小,她要是说实话,今晚休想太平了。 程天禹订了申城一家有名的意国餐厅,餐厅就在宝康路,与宝善公馆只隔了个路口,他干脆把车停回公馆车库,与辛盈步行去餐厅。 这一餐稀松平常,饭罢,服务生殷勤地将二人从包厢送至大堂:“程先生,辛小姐,慢走。” “程总!”忽的身后有人出声。 程天禹和辛盈一齐回身,便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堆笑着往这边走:“程总也来吃饭?” “李总,真是巧,昨天刚在集团谈完项目,今天在餐厅遇见了。”程天禹上前一步与中年男人交谈。 中年男人想拍程天禹的马屁,夸奖的假话蹦了一堆,最后居然落到辛盈身上:“这位是程总的小女朋友?真是位有气质的美人。” 辛盈躲在程天禹身后,她没来得及开口,程天禹已经接过话:“不是女友,是普通朋友。” “原来是朋友,怪我眼拙嘴快的,冒犯了程总!”中年男人改口改的飞快。 辛盈和程天禹方才举止亲密,中年男人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怎会看不穿两人匪浅的关系?但既然程天禹否认,他就得顺着话茬往下接。 中年男人偷偷打量辛盈,清纯的长相,身材也不差,简单款式的衬衣配半裙,也穿出独特的韵味,露着又白又细的腿,让人禁不住想多看几眼。 这多半是程天禹养在外面的情人,中年男子心下有了计较。 他知道程天禹是利源的大少爷,像程家这样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家里少爷势必风流,身边鲜花蝴蝶无数,其实都抬不上明面,能被承认的,只有未来的正室妻子。 既然程天禹否认,那这位美人也不必留心——外头的野花是说不上话的,没地位,自然也用不着讨好了。 中年男人和程天禹攀谈几句,那边包厢便有人来寻,男人只得与程天禹道别:“今天开私宴,照顾不周了,程总,我们改日约。” “李总忙,我们先走了。”程天禹微微颔首。 回公馆的路上,辛盈心不在焉,她蹬了双高跟鞋,一路崴了四五次,幸亏程天禹眼疾手快,否则她今天非摔死在路边不可。 到公馆楼下,辛盈想起被遗忘在副驾驶座上的咖啡豆:“咖啡豆忘拿了,闷在车里温度太高不行,得拿上楼。” 程天禹没反驳,与辛盈一同去车库,他开了车锁,辛盈开门,弯腰去拿搁在座位上的纸袋,刚直起身,被程天禹从身后抱住:“别动。” 他温热的气息喷薄而出,染在辛盈耳后。 辛盈耳后发麻:“干什么?这是在车库!” “我知道,”程天禹腾出只手来拉开后座车门,“我们去后座。” “上楼……” “等不及了,就在车里。”程天禹半哄半推,将辛盈拉进后排。 “程总,”辛盈扭头,“你越界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也可以在车上接吻。” 第8章 越界 车内空间狭小,辛盈避无可避,她往里躲,程天禹再凑上来,将她逼到角落紧贴车窗。 “为什么躲?”程天禹将辛盈往下扣,他撑着胳膊,半个身子罩住她。 “别闹。”辛盈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程天禹不依不饶:“不喜欢在车里?” “嗯……” 车里又热又闷,辛盈被扣住不得动弹,歪斜靠在后排车窗和椅背的缝隙中,抬眼,是程天禹炙热不明的眼神。 她和程天禹鲜少在车里,一来因为她胆子小,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二是因为空间太小,稍有动作就容易磕碰。车上虽刺激,但体验感不佳。 “为什么?你又生气了?”程天禹咬她脖子,顺着细嫩的脖颈一路游离向下。 “没有。”辛盈违心。 程天禹动作没停:“因为‘普通朋友’吗?” 辛盈的心被接住旋即又抛高。 你看,他明明都知道的。 这是程天禹一贯的恶趣味,看她痛苦挣扎,又忍不住深陷其中,她如一只爱上猎人的羊,明知危险,却还要选择靠近。 “热吗?”程天禹问她。 车内不通风,辛盈脸颊早染上红晕:“闷热,我们上楼去……” “就在车里,公馆私密性好,车库也一样,没人会发现。”他哄辛盈,彼时已动手解她的扣子。 车库清一色感应灯,没人的时候都熄灭,此时车库一片寂静漆黑,车内只有仪表盘泛着微光,情欲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程天禹今天开的车是那辆黑灰色特斯拉,中控台宽敞,辛盈手上还抓着装咖啡豆的纸袋,牛皮纸袋被她抓的皱皱巴巴,程天禹拎过纸袋往中控台一丢,彻底没有任何阻碍。 “喜欢我吗?”他一边动作一边问。 辛盈压着颤抖的声线:“喜欢……” “爱吗?” “爱。” “有多爱?” “……”辛盈咬着唇不肯说。 程天禹动作更用力:“出声。” “万一有人来了怎么办……”辛盈忍不住哼出声。 “没人会来。” 话音未落,车窗射进一道刺眼的强光。 辛盈紧张地捂住嘴,程天禹也被白光晃的停下动作。 感应灯逐排亮起,白光过后,车道驶入一辆亮红色法拉利488,停进车库靠里的位置,与特斯拉隔了一辆车的距离。 “别出声。”程天禹伸手摩挲辛盈嘴唇。 辛盈挣扎:“我没有……” 明明是他使坏,指腹磨得她发痒。 程天禹手指从她嘴唇绕到耳后:“小声点,你在跟普通朋友偷情,不能被发现。” “程天禹!” 辛盈有心踹他一脚,却被他伸腿抵住:“下手这么重?” 两人在后排黑暗里打闹,那边的法拉利已经停稳,驾驶位下来一个黑衣黑帽的男人,墨镜口罩将脸遮的严严实实。 男人警惕地环顾周围,确定无人才乘电梯上楼。 程天禹余光瞥见男人进了电梯,这才放开辛盈。 辛盈手腕都被程天禹攥的红了一圈:“疼!” “我给你揉揉。”程天禹又往上凑。 辛盈利落地开门下车:“先上楼。” 她都下车了,程天禹只得起身。 两人乘另一部电梯上楼,辛盈盯着逐渐上升的楼层数:“刚才那辆车,你之前在公馆见过吗?” “没有。” “公馆都是长租,最近也没腾过空房,”辛盈琢磨,“那人又捂的看不见脸,不像好人。” “说不准是哪个富太太招来的小白脸。” “住宝善公馆?那手笔也太大了些。”辛盈驳他的话。 宝善公馆一共九层半,租住的都是权贵,或私家小住,或作隐秘的办公地,单有钱是没资格租的,能租公馆的,皆是权钱双收的大佬。 没见有人在宝善公馆养小白脸的。 程天禹揽辛盈的腰:“你也是我养的小白脸。” “不要你养,我自己能养活自己。” “有骨气,”程天禹夸赞,“哪天你不想开店了告诉我,程医生没多少钱,但养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还是够的。” 辛盈直视他:“不会有那一天。” 程天禹挑眉。 叮,电梯门开了。 “说得远了,眼下还是和你越界的普通朋友谈谈情吧。” …… 公馆六楼,周聿怀坐在窗边,倚着吧台接听电话。 电话是亲哥来的,嘱咐他好好打理工作,又交待一堆有的没的。 周聿怀听得耳朵起茧:“老哥,我都知道了。” 那头没打算不依不饶:“公馆的房子一直空置,你去总部上班,离你近点,上下班都方便。” “我已经搬过来了,房子不错。”周聿怀打量装修。 “在总部好好干,别再沾花惹草,也别惹父亲生气!” 周聿怀将电话拿远些:“哥?你说什么?喂,喂?” 不等那头说话,他按下挂断键,旋即手机往吧台上一丢—— 手机又开始振动。 周聿怀要骂,瞥一眼来显,却不是大哥。 这串号码没备注,他却熟记于心,一眼识出。 思量片刻,周聿怀还是接了。 “什么事。”他语气平淡。 “说说吧,你跟辛盈是什么关系?”尖锐的女声穿过听筒,戳得周聿怀耳膜疼。 周聿怀好笑:“唐颂,你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不然呢?你休想打马虎眼!” “我做事恐怕不需要跟你汇报。”周聿怀声音越来越冷。 “辛盈是个狐狸精,占了程天禹还不够,想连你一起吞,周聿怀,我是好意提醒你!”唐颂怒了。 “程天禹是你的新目标吗?” “是又怎样?” “不怎样,唐颂,你我已经彻底结束了,我没资格管束你交友,也请你别来限制我。”周聿怀挂电话。 挂断,关机,一气呵成。 唐颂那边再打,系统提示盲音。 周聿怀这边总算落得清静,心头又被唐颂搅起涟漪。 咄咄逼人的大小姐前任,沾上就让他烦的不得了。 不过今天这通电话不是完全没价值,倒是意外收获了。 他去客厅用座机拨号:“沈助,抱歉晚上打扰你,你能帮我查个人吗?” 那边应得快,周聿怀报出名字:“辛盈,从前在鑫隆的分公司任过职,这个人和程天禹有关吗?” 第9章 抢 片刻,那头有了答复。 周聿怀听着,手指若有似无地点在听筒上:“行,我知道了。” 沈助是周聿怀的心腹兼助理:“老大,你瞧上她了?” “我就问问。”周聿怀含糊其辞。 “查的很清楚,没遗漏。她跟程天禹一年多,没名分。” 周聿怀拧眉:“嘶……” 他跟辛盈见过两面,一次在咖啡厂,一次在她的咖啡店,算不上知根知底,但言语性格上透出来的轮廓,周聿怀觉得辛盈不像是为图钱甘愿无名无分贴上金主那种女人。 不图钱,难道图情? 更加匪夷所思了。 辛盈人漂亮,有能力,这样的人,脑子也灵光,不至于想不明白。 怎么就栽在程天禹手上? 周聿怀是鑫隆总部的公关经理,职位在集团不高不低,但人人都对他恭恭敬敬。 因为他是鑫隆的二公子,鑫隆集团董事长周崇,是周聿怀的老爹。 周老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政府外派出国特殊职务,吃国家饭的铁饭碗,回国必升,小儿子周聿怀没那么成器,有亲哥在前面开路,闲云野鹤养到二十六岁。 不久前大哥在国外接任务前,特地打电话回来嘱咐老爹,无论如何要把弟弟塞进集团历练。 老爹一口一个应,遂把周聿怀塞进集团做公关经理。 周聿怀上任碰到第一件烦心事,是鑫隆在一次项目竞标中惨败,对手手段很脏,买通媒体和同行向鑫隆施压,集团最后不得已,主动放弃了项目。 这位耍手段的对手,是利源集团的程天禹。 周老爹评价程天禹是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不足为虑,私下却狠骂了周聿怀一顿——老爹觉得自己儿子不争气,比不上程家的同辈。 自此周聿怀就关注上了程天禹,一直想找机会报复,也为自己争口气。 谁知当中还有个辛盈。 周聿怀遇见辛盈,是误打误撞,现在知道她是程天禹的女人,心下不免多生出些别的念头来。 他不算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但也不老实,辛盈漂亮,长在他的审美上,让他动了争抢的心。 程天禹抢他的项目,他就夺程天禹的女人,很公平。 …… 竖日清晨,程天禹赶着回医院开会,六点钟就起床要走,辛盈睡眠浅,程天禹起床,她跟着醒了。 “再睡会,我走了。”程天禹对着梳妆镜系领带。 辛盈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好早,天还没亮呢。” “昨天没去医院,今天要先去整理资料做汇报。” 辛盈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座机电话:“我定早餐……” 程天禹已经打整完毕:“不吃了,来不及。” 辛盈缩手,趴在枕头上连身都懒得翻。 她就这么睡过去了。 再睁眼时,天亮了。 程天禹走了,房间空荡荡只有她一人。 辛盈呵欠连天起床去照镜子,镜子里她一张脸肿的可怕。 昨晚被程天禹折腾半夜,她在床上又哭又喊,程天禹不但没手下留情,反而更兴奋了。 公馆顶楼有行政廊,24小时营业,各种酒和咖啡都有,辛盈摸着自己水肿的脸,决定去喝一杯咖啡帮助消肿。 她草草套了件睡袍出门,时间刚过八点,行政酒廊空的出奇,她向侍者要了加冰美式咖啡,找了个靠窗的沙发座想晒晒太阳。 刚坐下,阳光下晃过一道人影。 “辛盈,好巧!” 辛盈迷茫地抬头,周聿怀整张脸都浸在清晨的阳光里,正笑盈盈看着她。 “周经理……你住公馆?”辛盈一个激灵坐直。 “不用那么生疏,我才搬来没几天,没想到在这也能遇见你,真是缘分。”周聿怀在辛盈对面坐下。 宝善公馆的行政酒廊不对外开放,只有住户才有权限使用,辛盈一万个没想到,她会在此碰见周聿怀。 “我们应该是邻居?你住几楼?”周聿怀问辛盈。 辛盈支支吾吾:“我不住这儿,我来看朋友,我朋友住这……” “原来如此,”周聿怀若有所思点头,“男朋友?” “不是……”辛盈脑海里闪过程天禹冰山一样的臭脸,她咬牙,赌气否认。 周聿怀皱眉,目光锁定辛盈脖颈一侧:“辛盈,你的脖子怎么了?” “啊?”辛盈被问懵了。 周聿怀比划:“在这个位置,红了。” 辛盈连忙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查看,待她看清那抹红痕,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那印在脖颈上的痕迹,分明是一枚吻痕。 第10章 下家 “我……”辛盈词穷。 明晃晃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尚想不出借口搪塞过去。 明明只是朋友,却像偷情被逮个正着,实在尴尬。 辛盈涨红了脸低头,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个是……” “打扰一下,辛小姐,这是您的冰美式。”侍者恰在此时端上辛盈的咖啡。 “谢谢,”辛盈目露感激,又问周聿怀,“周经理也喝咖啡?” 周聿怀倒没揪着不放,轻巧地跳过话题:“我点了波本威士忌。” “早上就喝酒吗?”辛盈意外。 “适量饮酒有助醒神,跟咖啡一个道理。”周聿怀眯眼笑。 辛盈没话了,端起咖啡小口啜饮,心里盘算着要寻摸个由头逃跑。 没想到又是周聿怀先起身,他口袋里的手机嗡嗡振动:“辛盈,我还有事忙,先走。” “周经理慢走。”辛盈松一口气。 周聿怀闻言很认真转头:“叫周经理太生疏了,以后叫聿怀就行。” 也不等辛盈点头,他握着手机大步离开。 走出行政酒廊,周聿怀没乘电梯,从安全通道走楼梯回六楼,他在楼梯间接起电话,唐颂的声音顿时在耳旁炸开—— “周聿怀!你敢挂我电话?” “唐大小姐,你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周聿怀讥笑,“从前我当你是宝贝,又捧又哄,现在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惯你?” “你……”唐颂哪受过这份委屈,被周聿怀噎的说不出话。 “不抓紧时间拿下程天禹,跟我怄什么气?” 唐颂勉强平息怒气:“你搬到宝善公馆了?” “不错。” “你是不是知道程天禹和辛盈过夜就在宝善公馆,这才搬过去的?” 周聿怀拉开楼梯间的防火门,踏入六楼走廊:“你想太多,我没闲工夫扒别人住址,周家在公馆长租一套房,我哥去境外执行任务,房子空置,嘱咐我来住。” 唐颂听出周聿怀是拐着弯骂她吃饱了撑,恼羞成怒:“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当初你一连送我三顶绿帽,也是为我好吗?”周聿怀反唇相讥。 “我是好意提醒,你如果只想玩玩,我劝你放弃,辛盈跟程天禹一年多,她不会轻易动摇,更况且,程天禹会让你接触他的人?” 周聿怀恍然大悟。 他终于摸清唐颂的意图。 哪是什么为他好,不过想借他之手来一招挑拨离间罢了,可惜从昨晚开始的频频提醒,目地暴露太快。 “倘若我是认真的呢?”周聿怀来了兴趣,他有意逗唐颂。 “那是只狐狸精!没家世没前途,空有一副皮囊!” 电话这头,周聿怀偷笑。 唐颂这是想试探他对辛盈的态度,若他动摇退缩,唐颂就是提醒他悬崖勒马的恩人,若他坚持,唐颂借他之手铲除情敌,顺势投入程天禹的怀抱。 唐颂有计策,甚至手段不错,可惜输在与周聿怀曾经的关系。 毕竟是曾经肌肤相亲的爱人,唐颂的性格周聿怀再了解不过,她一张嘴,周聿怀就清楚她意图为何。 周聿怀清嗓:“多说无益,我看中的,一定要得到。” “周聿怀!你不听劝,吃了亏别怪我!”唐颂演的卖力。 周聿怀挂了电话。 他挂电话,唐颂再打,他直接拉黑。 做戏做全套,周聿怀算仁至义尽了。 下午,辛盈照例从公馆回家,再去咖啡店,待到五点钟,程天禹终于忙完工作想起她,来电询问:“醒没?” “拜托,再过两小时天都要黑了。” “今早看你困得不行,以为你要冬眠。” “那是因为昨晚……”辛盈及时刹车。 隔着听筒也能听见程天禹在憋笑:“昨晚什么?” “都怪你!”辛盈攥着手机面红耳赤。 “睡饱了?那今晚继续。” 辛盈腿软,昨晚她被折腾的死去活来,一整天都恹恹的,程天禹却丝毫看不出疲惫。 “休息一天……”辛盈反抗。 程天禹斩钉截铁:“休不了一点。” “我回家锁门,有本事你翻窗进来。” “你往外面看看。” 辛盈抬头,咖啡店窗外缓缓停下一辆白色轿车。 车窗下降,程天禹一手举手机,一手扶方向盘,透过玻璃窗与辛盈对望。 辛盈眯眼:“你换车了?” “奔驰AMG小钢炮,如何?” “还是太低调了。” “愣着没用,快下班吧店长,去吃晚饭。”程天禹催她。 他追到店门口来,今天是赖不掉了,辛盈硬着头皮上车:“我以为你今天会累。” 程天禹似笑非笑看她:“我体力很好,你放心。” “我身体弱,我累……” “那更要运动了。”程天禹正色。 两人一路闲扯,轿车在晚高峰车流里穿行,又经过一个路口,辛盈察觉不对:“去哪吃饭?” “公馆。”程天禹面不改色。 辛盈顿时有想跳车的冲动:“其实我不是很饿……” “那不影响,我定了粤菜送到房间,你吃饭,我吃你。” …… 回到公馆,辛盈钻进衣帽间换衣服,程天禹坐在外间客厅,随手拿本台面上的杂志来看,书没翻几页,手边座机电话响了。 程天禹和辛盈通常不用公馆的座机通讯,座机打进来,只会是公馆的管家。 程天禹接起电话,管家很恭敬:“辛小姐,六楼的周聿怀先生为您定了花束放在前台,您现在方便吗?我把花束送上楼。” “谁?”程天禹拧眉。 管家听出是程天禹的声音,也没隐瞒:“程先生,前台有一束送给辛盈小姐的花……” “我问你是谁送的。” “是……六楼的周聿怀先生。” “看来公馆的隐私工作做的不好,”程天禹阴仄仄,“可以随便透露住户的姓名和楼层。” “程先生,这个……”管家百口莫辩。 公馆的隐私保护确实严密,对外密不透风,但同为住户,实际上没那么严格。 “他什么时候搬来的。” “程先生,这个属于住户隐私……” “隐私?周聿怀知道辛盈住在公馆,哪里还有隐私保护可言了?” “周先生说,他恰好在行政走廊遇见辛小姐,这才知道辛小姐也住在公馆。” 程天禹沉吟片刻:“好,把花送上来。” 等辛盈从衣帽间出来,外间茶几上摆了一捧黑纱红玫瑰花束,九十九朵,还插了粉红色的卡片。 “前两天不是才买过花?”辛盈惊异,看向程天禹。 程天禹靠在沙发上翻杂志:“管家说,是六楼的周聿怀先生送的。” 辛盈心头咯噔一下。 “你认识周聿怀。”程天禹撂了杂志,看辛盈的眼神带点审视。 “算朋友,不熟。” “不熟的异性朋友,送玫瑰。”程天禹摸咂。 辛盈自己都觉得解释很苍白:“我不知道他会送花。” 程天禹起身,越过玫瑰花看辛盈,他很高,与辛盈对视免不了要低头,压迫更甚:“辛盈,你开始盘算找下家了?” 第11章 誓 他压迫感太强,逼的辛盈倒退一步:“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畏惧唐颂,怕她给你难堪,于是你明面上照旧风平浪静,背地里偷偷谋出路,想等找到下家,再一脚踹了我?”程天禹面庞阴寒。 “你这么想我?”辛盈反问。 程天禹跨过茶几:“回答我。” “我没那么恶劣。”辛盈否认。 程天禹揪住把柄不肯放:“他送你玫瑰是什么意思。” 他想把那束玫瑰一把火焚了,娇艳欲滴的花,跟女人一样,刺激着程天禹的神经。 周聿怀懂挑衅,花不光是送给辛盈这么简单,更多是为恶心程天禹,以这种方式挑衅他的地位。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会送花。”辛盈抬头与程天禹直视。 她问心无愧,程天禹的眼神却始终钉在她身上,想找出她说谎的破绽。 到最后,辛盈先不自在了,她移开视线,看茶几上那捧玫瑰:“我现在去把花还他,再一道解释清楚。” “去解释,还是去串词?”程天禹板脸。 辛盈辩不过,干脆自己进屋,留他一个人在客厅:“没有就是没有,我问心无愧。程天禹,不是每个人都如你所想那般阴毒。” 她锁了卧室门,从下午一直憋到天黑,期间程天禹没来过,倒是管家来敲门送晚餐,辛盈没胃口吃,让管家走,程天禹坐在客厅纹丝不动,管家见气氛不对,推着餐车火速离开是非之地。 辛盈一人在卧室闷的慌,她妄想程天禹会主动求和,毕竟他刚才那般咄咄逼人的态度,任谁也受不了。可惜她倔,程天禹更倔,两人如此冷战到十点。 没辙,永远是辛盈先破防,再这样下去,今天她非憋死在卧室不可。 她推门而出,程天禹果真还坐在客厅沙发,还是那个位置,一动未动过。 他倒是坐得住。 辛盈从衣帽间取出自己的外套和挎包,一言不发在玄关换鞋。 程天禹见她蹲在玄关下系鞋带,终于有了动静:“你干什么?” “回家。”辛盈头也不抬。 不曾想程天禹动作比她快一步,起身在摆台上抓车钥匙,略过辛盈就去开门。 辛盈不明所以,鞋带还没系紧先站起来揪住程天禹的衣角:“你去哪?” “太晚了不安全,我走,你留下。”程天禹开门的动作顿住,他几乎没犹豫,辛盈刚开口,动作立刻顺势停下。 辛盈目睹程天禹所有动作,心下了然。 这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他明明退让了,在辛盈面前却死都不肯直说。 辛盈忍不住要笑,她刚出声,程天禹一拧眉,又作势要走。 “去哪?不准走!”辛盈扑过去抱他。 “你不是不愿意看到我?”程天禹挺着胸理直气壮。 倒是显得他委屈了。 辛盈死死环住程天禹的腰,这样的距离,她能清晰感受到男人呼吸间的起伏:“我跟周聿怀认识是巧合,没私情。” “我不信。” “可以请他来当面说清楚。” 程天禹掰辛盈箍在她腰间的手:“没必要,你松开。” “不松!”辛盈把死缠烂打贯彻到底。 “你勒的我要断气了。” “那也不,我一松手你又要走。”辛盈把头也靠在程天禹背上。 “好好,我不走,”程天禹妥协,“现在可以松开了吗?” 辛盈听话松手,程天禹刚转回身,她立刻又贴上他的胸膛:“你生气,我也委屈,为这样的小事闹别扭,像两个小孩。” 程天禹捏她的下巴,要她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辛盈听话仰头,眼睛一眨不眨。 她的瞳孔像一潭幽幽泉水,无声又勾人。 程天禹心底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 他本就没怀疑辛盈,相处一年多,辛盈的心思太好拿捏,她什么都不瞒他,坦荡又真诚,倒是他显得薄情。 实际上程天禹气的是周聿怀,周家小子自从在生意场上被他夺了风头,明里暗里都记仇,逮住机会就报复。 坏心打到辛盈头上了。 在气头上不免冲动,玫瑰花摆在眼前,程天禹如何都忍不住要嘲讽两句。 后来他冷静下来,心里也后悔了——辛盈无辜,不该拿她撒气。 后悔归后悔,程天禹还是拉不下脸先低头。 最后还是辛盈哄他,挽回两全的局面。 “真没事瞒我。”程天禹问。 辛盈蹭在他怀里:“我发誓,一点都没有。” “誓呢?” “我辛盈向天发誓,若有一字欺瞒,这辈子我挣不到一分钱。” 程天禹哑然失笑:“毒誓啊。” “我问心无愧,只求让你安心。” “饿了没?” “不饿。” “那进屋睡觉。” 辛盈乖巧跟随程天禹回卧室,程天禹躺在左侧,辛盈灭了灯,小兔般从右面蹦上床抱他。 程天禹背对辛盈“嘶”一声:“你手凉。” 辛盈委屈缩手:“不让我抱你吗。” 她体寒,全年四肢冰凉,气血虚,暖气开多足都没用,脸烘的滚烫,手还是冰的。 “把手焐热了再说。”程天禹依旧背对她侧睡。 辛盈无言,拉开被子在他身边躺下,手是热不了了,今天闹到这个地步,两人谁都没兴致,老实睡觉。 卧室燃了助眠香薰,是辛盈挑的,她沾了枕头很快就睡过去——是真的精疲力尽。 程天禹没动静,直到听见辛盈均匀的呼吸声,他才轻轻掀被子起床。 辛盈睡的沉,程天禹动作也轻,他在衣帽间换衣服出门,辛盈始终没醒。 程天禹出门,直奔楼下。 公馆六楼只有三户,程天禹提前问过公馆的管家,此刻目标明确朝602去。 周聿怀在602客厅用手柄打游戏,门铃忽然叮咚叮咚响,他以为是公馆的管家,没应,门铃催命般响个不停。 “谁啊!”周聿怀丢了手柄往玄关处去。 门外静悄悄没声。 周聿怀去看猫眼,只看到黑洞洞一片,他隔着门又问:“谁?” 回应他的是叮咚叮咚的门铃声。 太扰民了。 周聿怀猛地拉开门:“有毛病吧?” 门外,程天禹怀抱双手,好整以暇注视他:“晚上好,周公子。” 周聿怀反应飞快,立刻明白程天禹为何而来——男人手指间甚至还夹着一支玫瑰。 “原来小程总也住宝善公馆,真巧!”周聿怀嬉皮笑脸。 “不常住,今天来,恰好遇上你向我的人献殷勤。”程天禹咔擦一声折断玫瑰枝干。 “是辛盈小姐吗?”周聿怀没丝毫慌乱。 “是。” 周聿怀大笑:“你是辛盈的男友?可我问她的时候,她分明说自己单身。” 程天禹脸色越发阴沉。 第12章 有感觉吗 周聿怀火上添油:“也没听小程总有恋情,是辛盈执意隐瞒,还是小程总不愿公开?” “你倒适合玩文字游戏。”程天禹松手,折断的玫瑰坠地。 “辛盈不像是水性杨花藏着掖着的人,恐怕是你威胁她,不让她说吧?”周聿怀扶着门框坏笑。 程天禹太阳穴鼓起青筋,视线剜过周聿怀白净的面孔,周二公子是娇生惯养出来的,风不吹日不晒,白的过分。 “这是我和她的私事。”程天禹一字一顿。 “你的私事我管不着,可你大半夜跑到我门口是做什么,立威?”周聿怀不依不饶。 程天禹鞋底碾过脚边折断的残花:“立威是不敢的,不过提醒周公子与辛盈保持距离,送花求爱,越界了。” 周聿怀气性上来了:“提醒我?你以什么身份提醒我?我知道辛盈跟你一年,无名无分。你甚至连女朋友的名头都不愿给她,你有心吗?程天禹,你不对女人好,还怨别人对女人太好!”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辛盈尚且没说什么,轮得到你为她鸣不平?” 周聿怀哽住。 “狗拿耗子,”程天禹不打算多留,转身要走,“周公子有这点功夫为女人争风吃醋,不如多想想生意场上如何取胜,爱情事业皆输,不免太难堪。” “程天禹!”周聿怀心有不甘,“她嘴上不说,你敢保证她心里也毫无芥蒂吗?!” 程天禹背影一僵:“你接近辛盈无非想挑衅我,存的也绝不是真心。” “你真不吝啬用恶意揣测别人,”周聿怀倚门而立,“可惜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阴狠又多疑,我向来坦荡,对事业对女人都一样。” 说罢,周聿怀合上门。 咔擦一声落锁,隔绝两人。 程天禹回七楼,轻手轻脚开门,卧室里香薰蜡烛摇曳,辛盈枕着手熟睡。 程天禹皱着眉躺下,辛盈在被子里缩成一小团,还直往他这边凑。 睡是睡着了,看样子睡的不踏实。 他终于没再背身,伸臂将辛盈圈进怀里。 辛盈睡的迷糊,朦胧间觉得自己被炙热裹住,她想离热源近些,下意识往里钻—— 圈住她的力量更重了。 辛盈想睁眼,眼皮却重的抬不起来,睡意再次袭来,她彻底没了意识。 程天禹始终清醒着,直到怀中人睡得稍微舒展些,他才合眼睡去。 第二天辛盈醒来,睁眼便是程天禹近在咫尺的脸,手还环在她腰间。 辛盈认真打量男人睡颜,目光从额前滑到鼻尖。 程天禹是标准的帅哥,高鼻梁,骨相出众。他平日工作穿白大褂戴口罩,从上到下捂得严严实实,只露眼睛,慕名而来的女患者都能把科室挤爆,只为一睹程医生的风采。 若是他转行去娱乐圈,前途不可估量。 辛盈正出神,程天禹搁在枕边的手机振动起来—— 程天禹醒了,闭着眼去摸手机,电话是郑郝打来的,辛盈倚在程天禹怀里听得清楚,是催他上午回利源集团开会。 她不吭声,窝在程天禹怀里安安静静地听,等程天禹结束通话撂下手机,又伸手抱她。 “不起床吗?” “再睡会。”程天禹未动。 辛盈在他怀里乱动:“你不是要开会?” 程天禹终于睁眼:“才几点,不着急。” “我怕你耽误了。” “我看你是不想睡了。”程天禹撑起半边身似笑非笑看辛盈。 辛盈瞌睡还没醒,她往后缩:“那再睡会……” 程天禹单手把她捞回来:“晚了。” “我困……”辛盈委屈。 “等我去上班你再睡。”程天禹翻身压住她。 辛盈要推他,被他逮住手腕反扣在头顶。 “你!”她最后一点困意消散的无影无踪。 程天禹俯身笼下来:“睡我下面是什么感觉?” 辛盈扭头不肯开口。 “形容一下?” “不知道,没感觉。” 程天禹吻她耳廓,齿尖轻轻咬住耳垂:“咬耳朵呢?也没感觉?” 触电般酥麻的瞬间蹿至全身,辛盈腰肢软下去:“别咬……” 程天禹还逗她:“那被我抱在怀里有感觉吗?” 昨晚睡前点的香氛蜡烛早已燃尽,空气中却还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辛盈被程天禹逗得脸颊通红:“不知道。” “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傻了?” 他吻她,顺势用手掌盖住她的眼。 爱意如潮水,击的辛盈节节败退。 她忍住呻吟抗议:“总是这样,不公平……” 程天禹笑:“感情向来没有公平可言。” 他的笑里有不屑,辛盈被蒙住眼,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想到此刻他脸上应有得意之色。 程天禹说的没错,感情没有公平可言,在这段畸形又缠绵的关系里,程天禹始终是置身高位的赢家,而辛盈永远认输。 她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赢。 程天禹好胜要强,他想赢,就让他赢。 两人温存缠绵,结束时窗外已是艳阳高照,程天禹去浴室洗澡,辛盈蜷在卧室休息,期间郑郝打来两通电话,程天禹的手机和助听器都搁在床头柜上,辛盈瞥见来电显示,没接。 她起身去敲浴室门,隔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与程天禹对话:“郑郝打电话来了。” 片刻后水声停了,程天禹回她:“不用管,我会处理。” 言下之意禁止她动手机。 其实他不说,辛盈也不会动,她从不窥探程天禹的电子设备,不打听工作,程天禹偶尔主动提及,她就做安静的聆听者,程天禹不说,她绝不发问,给足他私人空间。 因此,程天禹还常抱怨辛盈不关心他。 管家送了早晨来,辛盈没胃口,一片面包好半天只咬了两口就丢下,程天禹刚好走出浴室目睹这一幕:“不吃了?” 辛盈裹被子:“困,想睡觉。” “你天天休息,我只配忙的飞起。”程天禹揶揄。 “程总日理万机,既要照顾病人,又要管理集团,我比不上。” 说话间程天禹已经打整完毕:“我走了,你接着睡觉。” “现在就睡。”辛盈闭眼。 程天禹站在卧室门口用手指骨节敲击门框:“辛盈。” “什么事?” “我只说一遍,不准再和周聿怀有交集。”他语气强硬。 辛盈没应,她心里乱糟糟一团,哪还睡得着? 程天禹走了。 辛盈假寐,外间关门声过后等了许久,她确定程天禹真的走了,这才从被窝里爬起来。 从昨晚开始她就没管过手机,现在翻出来开机,屏幕上立刻弹出一连串未读消息。 最新那条来自“鑫隆经理周聿怀”:“抱歉辛小姐,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辛盈捏着手机思虑片刻,没回复,将消息删除。 不管周聿怀抱着哪种心思接近她,有心或无意,辛盈都不想再节外生枝。 第13章 未接来电 辛盈从公馆离开,是午饭时间。 今天闺蜜夏深在申城最后一天,下午即刻启程去外市出差,临走约辛盈吃午饭。 这些天过得一团乱麻,其中交叠许多事,辛盈只零零碎碎提过,夏深听得糊涂,刚好借午饭时间将一遍来龙去脉。 两人约在市中心商圈吃简餐,辛盈对自己体重要求严苛,常年控制饮食,夏深起初总抱怨她对自己太苛刻,后来也就作罢。 辛盈明显心不在焉,一顿饭在沙拉里挑挑拣拣,咽下半只虾。 夏深放下叉:“你喂猫呢?我下午的车,你午饭扫我的兴。” “我吃不下。”辛盈老实,她实在胃口不佳,看到吃的就想吐。 夏深叹气:“你沾上这点破事,全怪程天禹。” “我没指望过太平,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太平。” “要我说,就是不够爱,”夏深将果蔬汁推至辛盈面前,“男人要是真爱你,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哪像这样藏人,比藏私房钱都捂得严。” 辛盈低头不语,一根吸管在果蔬汁里搅了又搅。 “后来呢?唐颂没再来店里闹过事吧?” “没有,程天禹说他去交涉,之后我没见过唐颂。” 夏深眯眼:“依我看,姓唐的不会善罢甘休,在程天禹面前她装乖,风平浪静一段时间,会卷土重来,要是她再找上门来,你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 “也是,你也没别的办法,要是我劝你离开程天禹,你愿意听吗?”夏深目光幽幽。 辛盈彻底乱了:“我不知道。”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你要是这么有原则,这一年不会被他拖死。” “我只是……” “我不反对爱情是精神食粮,可是亲爱的,现实不是写小说,你那点让步和包容感动不了男人,醒醒吧。” 辛盈点头:“我明白。” “几点了?”夏深忽的抬手看表,“救命,十一点半,我下午一点四十的高铁!” 辛盈跟着她起身:“送你去高铁站。” 高铁站不在市区,打车路程要四十五分钟,两人不敢耽误,即刻前往。 出租车走的是高速,不颠簸,辛盈还是晕车了,一路干呕,她把车窗开到最大,风从窗口灌进来,刮得脸生疼。 折腾到高铁站,辛盈差点晕死过去。 她一遍锤自己的胸口顺气,一遍确认时间:“还有半小时,来得及。” 夏深替她拍背:“怎么晕车这么厉害?” “这几天没休息好,没精神,老想吐。” “你不会是……”夏深瞪大眼。 辛盈半条命都呕没了,半晌才抬头:“什么?” 夏深摇头:“没事没事,回去好好休息。” 两人在高铁站外拥抱告别,夏深进站,辛盈在路口打车折返市区,她前脚上车,后脚接到店里员工小秋打来的电话。 小秋的声音带哭腔:“辛盈姐,你快回店里,刚刚市场监管局的人来,要封停我们店整改……” “为什么?”辛盈大惊。 她的咖啡店出了名的监管严,食品经营该有的流程绝不缺漏,市监局不可能无理由封停店铺,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他们态度不好,我们解释了,没用,你快回来吧辛盈姐……”小秋哭哭啼啼,一句话颠三倒四说不清楚——是被吓坏了。 辛盈也不啰嗦,挂了电话火速往回赶,等她回到市区,咖啡店大门都被贴上了封条,几个店员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辛盈还没走到门口就发问。 小秋站出来:“辛盈姐,中午店里打扫好卫生开门,来了一个矮个子男人,点了一杯美式,说在咖啡里喝到一只苍蝇……” “怎么可能?我们操作台是半密封的,店里每天都打扫,不可能有苍蝇的。” “他在店里大声吵吵,怎么都不肯走,还有其他客人看着,我就想私下解决,承诺赔给他三倍钱,他答应了,可他拿了钱,半个小时之后市场监管局就来了人,说我们食品操作间涉嫌违规,责令封停整改一个月。”小秋委屈,说话声越来越小。 辛盈好气又好笑:“私自赔偿顾客是违规操作,本来没证据举报我们的,这么一来,他咬死了证据举报。” 小秋脸都吓白了:“辛盈姐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是好心办坏事,在店里工作勤快又老实,辛盈没指责,只安慰:“没事,误会一场,把罚单给我,我去监管局申诉。” 哄好小秋,辛盈马不停蹄赶去监管局,她找工作人员咨询情况,那人接了她的罚单一看,又原路递回:“这没办法,交罚款也得停业,停一个月算罚得轻了。” “可你们监管局来店里抽查,没找到证据,只凭一张嘴就封停?”辛盈不由提高音量。 那人打量辛盈:“女士,开过的单据不会撤回的,您只能认栽。” “你们违规执法?一点证据也不讲!” 那人倒笑了:“这种情况多了去了,您要是真问心无愧,就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认栽吧。” 唐颂! 辛盈立刻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的千金大小姐。 除了她,辛盈实在想不出自己得罪过什么人。 她猛地撤回罚单:“等着吧,我会申诉,也会举报你们违规执法造作不当。” 工作人员依旧面带微笑:“女士您慢走。” 辛盈气鼓鼓离开监管局,联系律师要报案,举报监管局违规操作,她在律师事务所待了两个半小时,又去工商部咨询,一套流程下来,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天色渐暗,辛盈终于结束行程,在路边打车回家,下午她四处跑没空看手机,手机一直静音,现在打开,叮叮咚咚弹出几十个未接来电。 是程天禹打来的,她不接,他隔会又打,一下午足足打了二十三个电话。 辛盈回拨,响了一声就接通,程天禹怒气冲冲:“辛盈,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在哪?” “我在园东路,见面说。”辛盈冷静回复。 程天禹速度快,二十分钟驾车出现在辛盈面前:“辛盈,你在搞什么?” 辛盈还没上车,一叠单据先塞进车窗:“店被封停整改了,我在解决问题。” 程天禹胡乱接住那叠纸:“封停?为什么?” “我坚信我开门做生意没问题,我唯一的问题,恐怕是得罪了唐颂。” 程天禹瞬间明白,语气软了许多:“怎么不告诉我?你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 “你会替我出面解决吗?” 程天禹迟疑片刻:“……我会补偿你关店期间所有损失。” 辛盈冷笑:“跟我预想的回答一样。” 上次来店里咄咄逼人,这次直接暗中封停店铺,唐颂一点没收敛,反而越发过分了。 而程天禹虽知晓,却选择视而不见。他没出面维护过她,只想用钱让她闭嘴。 辛盈深呼吸,将翻涌到胸口的情绪往下压。 他的态度像一柄利剑,狠狠刺伤辛盈,直中要害。 “先上车,回公馆再说。”程天禹示意她。 这条路限停十分钟。 辛盈上车,坐的后排,程天禹瞥她一眼,不想自讨没趣,无言发动汽车。 回程不到三分之一,辛盈脸色已经难堪到顶点,她又晕车了,心口闷着一股恶心劲,想吐。 “程天禹,停车。”她压住心口的恶心。 程天禹没回头:“你又耍什么脾气?” “没耍脾气,我不舒服,停车。” 程天禹看后视镜,也发觉辛盈脸色难堪,立刻靠边停车。 辛盈跳下车,蹲在路边干呕,翻江倒海的恶心劲往她天灵盖冲,她呕得厉害,像要把五脏都吐出来。 “哪里难受?”程天禹扶住辛盈。 辛盈憋红了脸摇头。 “什么症状?”他就地问诊。 辛盈瞪他:“我牙不疼。” “这会儿还斗嘴?你以为我只会看牙吗!”程天禹急了。 “恶心干呕,吃不下饭,没精神。” 程天禹一怔,他忽的想到辛盈这段时间变得极度嗜睡。 “辛盈,你看着我。”他抓辛盈手腕。 辛盈抬头。 “多久了?” “什么多久了?” “症状。” “没精细记过,有一段时间了。”辛盈努力回忆。 话说完,她自己也回过味来,加之午饭时夏深的欲言又止,一个大胆的念头逐渐形成。 自己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程天禹替辛盈说出口:“辛盈,我们去医院,你可能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