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虐文中苟命[穿书]》 1、第 1 章 东荒教,自创立起就一直处于江湖上最神秘莫测的地位。 它既叫人闻风丧胆,又让人趋之若鹜。 传说当今武林,最强的人在东荒,最美的人也在东荒。 那些前仆后继去东荒教当花肥养料的,要么是为了找到最强的武功秘籍——《天荒鬼本》,要么是仰慕最美,想要一睹其真颜。 都说东荒教内高手如云,人才辈出。 其间美人,更是多如繁星。 甚至还有传闻言,东荒教只招收男弟子。 这无疑扼杀了无数少女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蠢蠢欲动之心。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闻,是真是假尚不明确。 因为东荒教封闭几十载,只进不出,谁也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或者说,外面的人,知道的,都已经死了。 * 马车颠簸的厉害,我坐在其中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甲缝布满污泥的手指,痩长,青涩,很明显还是一双少年的手。 目测不超过十六岁。 【准确的说,是十四岁。】一道细细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里响了起来。 我怔了怔,有点没反应过来。你是? 【我是你的金手指系统,你可以叫我小统,或者统统。】那道细声细气的声音慢慢变得清晰了些。 系统? 我撩起眼皮,打量了一圈,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灰布衣,衣襟被拉开了些,能清楚看到遮掩在里头的瘦削身板。 印象中净重70kg的我好像没这么瘦,都能摸到肋骨了。 不会是在做梦吧,我试着掐了把大腿上的肉。 嘶! 还真是我的身体。 我穿越了? 【是的,你穿越到了古代。】 古代?哪个朝代,皇帝是谁?有江湖吗?还是单纯种田?要科举考试吗? 大概是问题太多,这次系统没再回答我。 我闲的无聊,大脑却一刻也停不下来。 穿越,系统,金手指。 一时间,各种逆袭大男主升级流古穿爽文剧情在我脑海里轮番播放: 如果是朝堂,那我有系统傍身,治水患,考科举,功成名就,步步高升,最后必定位极人臣,宰执天下。 如果是种田,那我种果树兴农场,搞发明,开商铺,发展连锁店,最后定能富甲一方,成为天下第一大商人。 如果是江湖,那我有各种天降机遇,绝世武功秘籍手到擒来,一朝练成,打遍天下无敌手。 最后鲜衣怒马,快意江湖…… 【久等了,这几本书您先收着。】正想得兴起,系统突然把几本书一股脑地塞进了我的脑海中。 我吓了一跳,脑袋往后一仰撞到了马车壁。抬起手揉了揉后脑勺,等头晕好些了,才定神看去。 粗略数了数,差不多有十本。 都是一个系列的,格式清一色的《东荒教之xxxxx》 我打开那本名叫《东荒教之虚荣恶果》的翻了翻,空白,一个字也没有。 另外还有《绝望牢笼》《背德之根》《自私迷情》《奴颜媚骨》《冷情无心》《薄命人》《致命黑白》等等也都是空无一物。 看着这些透出古早虐文味的书名,我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些书能帮助你更透彻地了解这个世界。】系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目前只找到这几本完结的,还有九十本正在写,等写完了会第一时间传送过来的。】 还有九十本…… 我抽了抽嘴角,按揉额头。别告诉我,这些虐文里的内容都会在这个世界演绎。 【是的,创作背景都是这个世界。】 还真是虐文,系统默认了。 我眼前一黑,想起那些失忆,车祸(当然古代不存在这个梗),跳崖,误会,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残疾,剖腹取子,英雄蒙冤被千刀万剐,替身,换心换肺换肾之类的虐梗就觉得这日子已经到头了。 虽然没有看到那十本书的内容,但光凭我博览群书的经验来判断这些书名,正文只会离谱到超乎我想象。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虐文,虐文,唯虐才爽。 如果把虐文主角放在一起同台演绎,你看到的只会是比惨大会。 而且主角都这么惨了,那么配角也大多好不到哪去。 最关键的,虐文中可是不乏be的! 就算是主角,那他妈也是会嘎的啊!谁知道丧心病狂的作者会安排出什么丧心病狂的剧情来赚读者的眼泪。 而我从刚刚偷听到外面的两个男人对话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我已经被爹娘卖了,十两银子,相当于现在人民币两千元,原本是要送去富贵人家为奴的,这牙公觉得我身高腿长的,是块练武的好料子,打算卖给东荒教,据说价钱能翻番。 东荒教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能量产一百本虐文的‘风水宝地’,真到了那,我还能落到个好? 越想越可怕,我像躲瘟疫一样把那十本书迅速推到角落里,干脆眼不见为净。 等等,为什么这些书都没内容?! 【因为它们都是尚未开始的故事呀,为了您的沉浸式穿越体验,所以暂时屏蔽了。】系统似乎变得自信了些,说话的声音粗了点,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细声细气。 尚未开始?我身上汗毛顿时根根立起,警觉地问道:那要角里有我的名字吗? 【稍等,我找找。】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系统雀跃道:【没有你的名字,要我帮忙推荐上去吗?】 不用了!我连忙阻止了系统的提议,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一切还有救。 要知道虐文里,可不光只有虐文主角和配角,还有一种安全的角色——那就是被作者着墨较少的路人甲。 路人甲分两种,一种是炮灰式路人甲,作用是烘托虐文氛围,各种花式领盒饭(这一类pass);第二种是背景板式路人甲,就像鲜花旁边的小草,鲜花负责招蜂引蝶,激情演绎,小草陪伴见证,充数人头。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就这么平淡舒心地继续顽强活着,不好吗,做什么主角,闯什么龙潭虎穴,抢什么天下第一! 虐文可不比爽文,聚光灯下等着你的不是鲜花掌声,而是一个个不好惹也惹不起的豺狼虎豹,稍有不慎就会小命不保。 这还是轻的,最怕执笔人猪油蒙心,到时再来个生不如死的半口气吊着……那才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总而言之,树大招风,绝对不能当出头鸟,做个不被人注意的背景板才是保命的上上之选。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饿的前胸快贴上后背,肚子里叽叽咕咕乱叫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了。 有人敲了敲马车外壁,粗噶的声音响起:“陆小子,下来。” 我站起身,弓腰掀帘跳了下去。 外面日光正当头,突然照眼,有些晃,我眯了眯眸子,细细打量四周。 这是一处河岸旁,微风把河堤下茂密芦苇梢头的芦花刮得零零碎碎,岸边的杨柳依依,枝叶垂在镜子似的水面上,激起点点波纹。 金阳照下,芦苇摇曳,碧波荡漾,宛如一幅上好的油画。 在场除了我之外,还有十几个人,都穿得很是简朴。唯独干净点的几个中年男人站在一起交谈,是牙公。 我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孩子,年岁都很小,未成年,有的甚至只有六七岁的模样。 还都是男孩,小脸都生得不错。 令人头疼的是,我这具身体的个子实在是高,众观全场,唯有一个皮黑五官俊气的男孩堪堪与我齐平,其他要么只到腹部胸口,要么矮一个头到半个头。 感受着在从前不曾感受到过的海拔高度,上头的空气的确好,我心里却半点欣喜情绪也无,这要是在爽文就好了,超模身高,标准的主角配置,可这是在虐文中,引人注目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悄悄走到那个黑脸男孩身边,稍微驼了点背,让自己显得佝偻丧气些。 最好能落选。 我把脑袋低垂下来,心里正有些犯难。 突然眼前弹出了一个系统面板,是一本书的界面。 书名是《东荒教之奴颜媚骨》。 我神情一振,立马把那本书打开翻了翻。 这次一反之前的空白,书的第一页竟然有了内容—— 牙公到他们村子里的时候,乔开恒回头看看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还有年幼的一直喊饿的弟弟,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他在弟弟布满泪痕的脏污小脸上亲吻了一记,咬咬牙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他又捧着一个布包走了回来,打开一看,里头是白花花的银子。 床上的娘亲感觉到动静,睁开黯淡无光的眼睛,摸索着手来到乔开恒的脸上:“恒儿,这是哪来的?” “娘。”乔开恒抖着嗓音抓住脸上那只干枯瘦弱的手掌,依恋地蹭了蹭,“我要出趟远门,五年十年的可能回不来,这是雇佣我的主人家提前给的银钱,够你和弟弟过好这几年了。”穷苦人家吃得少,穿得破,过一年用不了几两银子。挨完这闹饥荒的几年,弟弟也长大了,足以挑起一个家。 女人麻木地偏了偏头,“几年不回来?” “五年十年,也可能……”一辈子。乔开恒咽下了口中未尽的话。 “哦,”女人好像瞬间明白了,那张麻木的脸变得痛苦了几分,她点了点头,干燥起皮的嘴巴张开又合上,最终只吐出苍白的几个字:“照顾好自己,恒儿。” “我会的。”乔开恒的衣角被一只小手抓住,年幼的弟弟哭得眼睛都睁不开,哑着嗓子求他不要走。 乔开恒把他捞到臂弯里,贴着他的耳朵一遍一遍重复:“照顾好娘,越儿。” 门板被人打开,一个人影斜斜照进来,乔开恒扭头看去。是牙公。 “该上路了。”他提醒道,浑黄的眼珠子像打量商品一样紧盯着身材高大的少年。 乔开恒松开抱着小孩的手,红着眼圈狠心踏出去。 身后,是弟弟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母亲低低隐忍的啜泣。 * “你算是运气好,正赶上东荒教收人。”路上,牙公给他透露了个消息。 乔开恒原本郁郁不乐的眼睛登时一亮,“你要把我卖去东荒教?!” 牙公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乔开恒顿时心里喜不自胜,东荒教,是传说中的东荒教。 那可是多少江湖游子梦寐以求的练武圣地。尤其是早些年的那些武林传说,连乔开恒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都耳熟能详。 他和他的小伙伴们,无不仰慕那些高手的风采。 男孩嘛,尤其是青春期男孩,身体里总有一股撒不完的热血,期望有朝一日也能同他们一样笑傲天下。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么,胸腔里却满载着刀光剑影,快意恩仇的江湖梦…… . 这最后一句话可真是耐人寻味。 我摸着下巴,偏头去仔细打量乔开恒,这越看越觉得他五官精致,虽然皮肤黑了点,但身板笔直结实,在阳光下眼神亮的惊人,一看就跟身边这些黄毛瘦弱小孩不一样。 不愧是虐文主角,穷苦身世,钢铁意志,地狱开局。 这本书叫什么来着,东荒教之奴颜媚骨? 我咂摸着书名的意思,悄悄往旁边站了站,不自觉想要离他远些,后来一想又还是靠近了点,有他在身边做对比,我落选的可能性大些。 2、第 2 章 我们在岸边站了有快一个时辰,终于,从河转角驶来一艘华丽的舫船。 正午的阳光照在漆红的船身上,仿如一只贴河低飞的火凤凰,轻巧,迅捷地在墨绿色的水面上划出一道道浅浅的弧线。 那舫的周围悬挂着昂贵的琉璃灯盏,即使是大白天也亮着光,一阵风来,彩苏飘扬,铃铛脆响,甚至还能闻到几缕熏香。 我身边的小孩们开始躁动起来,一张张小脸激动,眼神向往地盯着那船,仿佛它是从天庭开来要拯救他们脱离苦海的仙舫。 就连乔开恒也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几步。 船终于停靠了,几个衣着鲜亮的男人从船上施施然下来。 船体轻微晃荡。 墨绿的水波中,漾起缕缕明漪复又归于平静。 我注意到打头的是一个穿着青碧色丝绸锦袍的年轻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腰间悬着一块做工极好的黄玉,上书东荒二字。 他模样生得极好,飘逸柔顺的长发,一双明眸若花,肤如敷粉,唇似激丹,行走间步履如飞。 稍落后半步的是一个头发披散,只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略有几分凌乱的清瘦男子。腰间也悬着黄玉,他年岁应该大些,眼角有几丝看不太出来的细纹,但这依然不影响他的好看。 这人身着宽袖白袍,走路大开大合,乍眼瞧去,颇有一股魏晋名士般的洒脱劲儿。 两人身后还跟着三四个青年,腰间都悬着翡翠色的绿玉,清一色的五官精致。 我想起那些虐文背面介绍东荒教的几行字——美人多如繁星……只收男弟子…… 如今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我有些好奇现在这具身体的模样,系统会意,直接在脑海中展示给我看。 新壳子很瘦,是那种面黄肌瘦的瘦,头发枯黄,脸颊凹陷,似乎把所有的营养都用在长骨头上了。 不笑的时候很冷,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但是一笑,就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我似乎有点理解系统一开始的不自信了,看面相,它估计以为我是个很不好惹的家伙。 妥了,以东荒教的高要求,我这副尊容肯定选不上。 东荒教那几人过来的时候,几个牙公一窝蜂地拥了上去。七嘴八舌地介绍起了自己手里的小子,那副热切劲儿,活像是洗脚店里出来招客的业务员,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贴上去。 绿衣人轻轻一皱眉,后面跟着的几个随从立刻会意,直接一人一个,把牙公强制性拉到边上去了。 绿衣人这才走到了我们面前。 他背着手,最先站在乔开恒面前,问他叫什么名字。 乔开恒挺直背脊,声音很大地报了出来。 绿衣人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他跟在自己身后。 第二个,直接越过我,连眼神都不带分地走到我右边那个七岁小脸长得很漂亮的小孩面前,低头轻声问他的名字。 小孩攥着衣角,害羞又激动地报了出来。 绿衣人再次点点头。 转了一圈,绿衣人身后总共新增了三个人。剩下的,要么是额头有道月牙小疤(刘海一遮根本看不见),要么是说话结巴(紧张的),要么是身上有汗味(太多天没洗澡),总之都有些小缺点。 绿衣人吹毛求疵,一概没要。 看着他们一班人马转身准备回到船上,我心里乐呵地差点要笑出声来。 去不了东荒教了。 除了我,剩下的所有人包括牙公都在唉声叹气。 突然,那个穿白袍的男人转身看了我一眼,几秒后,他往回走来。 我心里一咯噔,连忙收敛了嘴角,把头埋下去。 视野里闯进一双寒鸦蜀锦皂靴,白色衣袍垂在鞋面上,袍角沾了几点墨迹。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想到自己的长相,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于是把头抬起来,对上那双笑吟吟的黑眸,嘴皮子动了动:“陆……”我想说我叫陆铁柱,后来一想牙公知道我的姓名,这么一说倒显得有点刻意,于是就停住了话头。 “陆?”男人凑近了些,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好多,眼角的鱼尾纹都深了几许。 我被他笑得心里发苦,可别这样老哥,咱俩不是一路人。 我注意到脑海里有一本新鲜的小书跳出来,名字叫《东荒教前传——梅仁藤小记》。 得,看来这位也是一本虐文的主角。梅仁藤,没人疼,从名字就能看出作者对他的恶意。 我看他的眼神不自觉多了几分同情。 “咦?”他把脑袋往后收了收,脸上的笑容不变。 看来这家伙是准备逮住我不放了,我暗暗咬牙,大脑飞速运转,想着有什么脱身的办法。 这时,绿衣人走了过来,他皱眉看着梅仁藤,“还不走?”从眼神能发现,他对男人有种隐晦的嫌弃,但是碍于什么原因,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 梅仁藤指了指我,笑得十分开怀:“把他也带上。” 绿衣人顺势看向我,上下打量一番,十分勉强地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 “大人,小的叫陆饮沉~”我翘起兰花指,扭捏地掐着还在变声期的公鸭嗓,娘唧唧地嚎了一嗓子。 瞬间,周围陷入了一种十分诡异的安静之中。 我看到包括乔开恒在内的,几个被选中的漂亮小孩一脸被惊傻了的表情,心里闷笑不已。 几十秒后,绿衣人拧着打成死结的眉毛,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 梅仁藤想要上前来抓我的手,被几个随从阻止,四个人抬手抓脚地把他往船上带。 等众人站稳,船艄迅速升起一杆风锦,锦上用金线绣着一朵层层叠叠的不知名花,微风鼓动,碧波晃荡,船体轻飏而去。 我把手放下来,一颗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正要转身回马车。 半空中突然传来猎猎风响,我后领一紧,双脚直接离地,腾飞到了空中,抓着我的人又借着柳树一踏,生生带着我冲向了离岸好几米远的舫船。 这一系列景物转换,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船板上,而岸,离我有七八米远了。 我咋舌,这就是轻功吗! 再一想,玛德,老子不会水! 逃回岸上是无望了。 我转头,无言地盯着刚把手松开的男人——老哥,你对我是有多大的执念?! 梅仁藤无辜地看着我笑个不停。 笑笑笑,我怀疑你上辈子就是一尊弥勒佛。 绿衣人这时候也走过来了,他看了梅仁藤一眼,没什么表情地吩咐道:“把他的眼睛蒙上,带到里头去。” 有随从走过来。 然后世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等我被一双手推着走到一个地方坐下的时候,我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一个人的大腿。 那人立刻紧张地问道:“是谁?” 乔开恒的声音。 看来被蒙住眼睛的不止我一个。 目前这个情况,只要不被特别对待,就还好,证明我没玩脱。 * 在船上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我所幸把先前弹出来的那本《东荒教前传——梅仁藤小记》翻开看了看。 原来梅仁藤是一家连锁典当行的二少爷,本来应该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他过得并不开心。 他的大哥文武双全,从小就天资聪明深得二老喜爱,排行老三的小弟呢,又生得仙童似得玉雪可爱,嘴甜会哄人,还是老小,一家子都跟眼珠子似得宠着护着。 唯独他,老二,老实愚笨平庸,对比他那两个兄弟那是干啥啥不行,除了会写点老一辈看不上眼的野趣话本外,再无半点用处。 他的亲戚们提到梅仁藤,想到的都是不务正业这个词,从来不会像夸赞他的大哥小弟那样夸赞他半句。 梅仁藤觉得自己每天活得可窝囊了。 于是他关起门来,越发投入于话本的创作中,把自己代入笔下的角色,期望能像他们一样活得潇洒恣意。 他写的话本还算畅销,在书肆里算是有一本卖一本。 梅仁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总算是找到了点活着的意义。 日子本该这般平静下去,奈何一人突然地闯入,打破了这份难得的美好。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梅仁藤跟往常一样去书肆送新写完的稿子。刚进店里,他就看到一个身板笔直的少年站在书肆里挑书,他手里拿着在看的一本,正是梅仁藤写的《多情剑客逍遥游》。 是店里销量最高的一本。 梅仁藤走过去找老板交稿被那少年看到了。 所以在梅仁藤准备离开店里的时候,那少年悄悄跟了上来。 梅仁藤似有所觉地停住了脚,扭头看去,那少年一双飞将眉,星眸薄唇,生得很是清秀。 张嘴就是:“梅哥哥,别走那么快~” “你怎知我名字?”梅仁藤疑惑地看他。 少年死皮赖脸地冲过去抱着他的胳膊,“我跟书肆老板打听的。” 梅仁藤无奈,只当是自己的一个书粉,好言软语下打发走了他。 谁知翌日,那少年竟然又在书肆蹲守他。这次他知道了少年的名字,赵邮。 赵邮跟他谈论他看过的许多书,全都是梅仁藤写的,还讲了些自己的看法。 梅仁藤听得津津有味。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了。 赵邮嘴甜的很,梅哥哥梅哥哥叫得可勤快,比他自己的弟弟要可爱多了。他弟弟从来不叫他哥哥,因为看不起他这个二哥,只肯叫大哥哥哥。 梅仁藤很是喜欢他,把他当作亲弟弟一样疼爱,还以他为原形量身定制了一版少年剑客话本。 赵邮爱不释手。 某一天,赵邮红着脸找到梅仁藤,向他剖白心迹,说自己喜欢他好久了。 梅仁藤大受震撼,连忙阻止了赵邮的后话,没让他把话说完,就想走。 赵邮拉住他不让走。 梅仁藤只好告诉他,他只把他当作弟弟,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还回忆了好几个他们相处时的温馨片段,意在告诉他,他们俩做兄弟就很好,能处一辈子都不散伙。 谁知道赵邮一改之前的柔情蜜意,直接语调很刺地说他戏真多,他当时都不觉得那些场面有多么多么美好。 梅仁藤有些尴尬,于是当日两人不欢而散。 谁知道第二天,赵邮这个没脸没皮地又在书店门口蹲守梅仁藤。 梅仁藤毕竟比赵邮大十岁,也不跟他计较昨日的事,两人又像往常一样打着招呼,没事人似的坐在一起讨论新书。 如此平静地度过几日,赵邮又开始作妖了,有意无意地暗示自己喜欢他。 梅仁藤深受其扰,他骨子里还是有些自卑的,能被一个好看的少年喜欢,其实有一半是沾沾自喜的,另一半是困扰,困扰在于两人的年龄,梅仁藤接受不了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情人,思想古板的他觉得这有违伦常,是会被人说道的。 他虽然在长辈眼里过得窝囊,可也不想被当作一个染指少年人的变态。 于是两人就开始纠缠起来。 一开始是一个追,一个逃。赵邮表白不成被拒绝后,就会说垃圾话气梅仁藤。梅仁藤一面伤心,一面躲赵邮。 后来纠缠次数多了,心绪被赵邮搞得起起伏伏周期性循环后,梅仁藤误以为那是自己对赵邮动了感情,外加某天顿悟,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要冲破世俗的观念,勇敢做自己了。 于是,当被动的他第一次找到赵邮,鼓励他说些什么的时候。 一向热情的赵邮却冷淡地说:别打扰了。 被架在高空中的心脏一下子狠狠摔下来,梅仁藤悲痛万分,心灰意冷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日里以泪洗面。 书也没写了,一门心思钻研赵邮怎么想的。 彼时的赵邮已经勾搭上了又一个年长的,这回是女人,他把女人带到平常他蹲守梅仁藤的地方,还为女人抄下一首又一首的情诗,央求老板将墨宝悬挂在书肆墙上。 老板同意了。 于是梅仁藤好不容易振作起来,重新写书的时候,看到了那句。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的诗句后,一下子又崩溃了,他以为这是赵邮给他递的暗号,以为赵邮爱他至情至性,有苦难言,他却整日里郁郁寡欢不作为,还埋怨赵邮。 梅仁藤觉得自己是时候再勇敢一次了。 可他却不敢直接找赵邮,因为他觉得依赵邮那‘口是心非’的脾气,肯定又要说垃圾话刺激他了。 他现在经不得刺激。 于是他找到赵邮的狐朋狗友,打听少年的消息。 狐朋狗友一脸同情地看着他,说赵邮跟他们说,梅仁藤就是个自作多情的贝戋货。 这句话像狠狠的一巴掌掴在了梅仁藤脸上,让他心如刀绞,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 以往赵邮也说不中听的话,但是从没他在背后对朋友说得这么狠过。 回去后,梅仁藤心脏一直疼痛不止,整日整夜的睡不着觉,精神也出现了问题。 脑子里时不时幻想着他们过往的美好回忆,一直傻笑不停,时不时又会咒骂赵邮,骂他负心薄幸,欺骗了他的感情。 总之在旁人看来,就是不怎么正常。 这种不正常在经过一年的调养后,好了许多,至少梅仁藤不会无缘无故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了。 他继续开始自己的创作生涯,只不过换了一间书肆合作。 在这间书肆,他遇到了人生中的另一个劫难——褚沭,东荒教四大护法之一。 彼时东荒教才刚成立小半年,还没在江湖上站稳脚跟,也急需银钱。 梅仁藤的话本很畅销,为书肆赚了不少银钱,褚沭作为幕后老板,也听闻了此人。 感兴趣之下,召来见了一面。 那褚沭生得极好,周身淡定雅意的成熟气质,是赵邮那跳脱的小孩没得比的。梅仁藤一见之下就红了脸,这次是他先动的情。 褚沭什么人没见过,自然看出了梅仁藤对他的想法。他微笑地伸手,邀请梅仁藤加入东荒教,还亲自教他武功。 褚沭的温柔和耐心,令梅仁藤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珍重,被呵护的滋味。 褚沭还给他谋了块红玉,让他挂在腰间,备受教众尊敬。 (东荒教用玉佩来严格区分教众等级,白玉最低级,然后是绿→黄→橙→红→蓝→紫,宫主、教主不在玉佩等级之内) 两人时不时享受的一番鱼水之欢,更是让他疯狂地爱上了褚沭。 他以为自己对褚沭来说,应该是意义非凡的。 不然褚沭干嘛对他这么好? 可是,他还是猜错了这个男人的性情,真相残酷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一位褚沭手下得力的蓝玉使说他看上了梅仁藤,想求褚沭把人赏给他玩几天。 褚沭眼也不眨地同意了,还亲手喂梅仁藤喝下下了药的酒,再由蓝玉使把神志不清的男人抱走。 被狠狠折腾了几天几夜后,梅仁藤彻底疯了。 他披散着头发,光着脚疯疯癫癫地跑到褚沭殿前,把腰间的红玉拽下来,甩在石阶上,不顾碎片刮伤了他的脸颊,一头狠狠撞倒在柱子上。 可惜没死成,醒来后,梅仁藤发现床前坐着褚沭,男人温柔地轻抚他脸上的伤,安慰他涂了药过几天就会好,不会留疤。 梅仁藤对着他一阵大笑,流着眼泪央求道:“给我块黄玉就好,我只想有个写书的僻静处。”他知道褚沭不会放他走。 于是站起来,绕过褚沭,用脑袋一遍又一遍撞墙。 褚沭温柔地制止他,同意了。 梅仁藤就这么疯疯癫癫地在东荒教过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来,他一本书也没写出。 整日里在东荒教的竹林中闲逛。 因为有强要过他的蓝玉使明里暗里维护,他过得还算顺遂,除了那个巴着他不放的蓝玉使,也没什么人找他麻烦。 只不过,大家背地里都管他叫‘痴人’。 * 以上,就是这本小记的全部内容。 虽然梅仁藤的遭遇的确很惨…… 但是他莫名其妙把我拉下水的行为就有些不人道了! 于是,我心里刚升起的那点子恻隐之心很快就烟消云散。 同情虐文主角? 只怕会带来不幸。 我还是多同情同情被拉到虐文战场的自己吧。 3、第 3 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船终于停下。门帘被掀动的声音响起,接着有一双手握住我的胳膊,半拉半推地往外走去。 船体轻微摇晃,直到脚底踏上坚实的土地,一颗心才落下。 终于到了。我轻轻吐出一口气。 后脑勺的绳结被解开,双眼得以重见天日。 现在天色已暗,古代又没有路灯,周围的能见范围很小。 几个随从手上各执着一盏琉璃灯,勉强能照见他们身前几米处的地面。绿衣人当先往一条小道上走去。 我们紧随其后。 大晚上的,风声飒飒,树影幢幢,一路走来都没见到人烟。 再加上长时间没有进食,我饿得头晕眼花,脚步虚浮无力,硬是咬着牙在那坚持着。 大概走了有半小时左右,我们终于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开阔地段。 古色古香的房屋建造得鳞次栉比,雕甍绣槛,占地面积极广,一眼望不到头。 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琉璃灯盏不要钱似得悬挂在屋檐下,廊庑中,将这里点缀得宛如白昼。 绿衣人带我们走进了中间的堂屋,命人上了些饭菜。 我们四个早就饿得狠了,一通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很快桌面的菜盘饭碗就空了,连汤汁都没被放过。 绿衣人耐心地站在旁边等我们吃完才开口,吩咐随从带我们下去休憩。 我们四个都被分到了一起,陶宇苑。 院落里只种着一棵高大的松树,孤零零地,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垂着它那哀愁的头。 “这里就是你们今后的居所,早些歇息罢。”随从面无表情地打量我们一圈,转身离去。 人走后,另外两个年龄较小的漂亮小孩雀跃地冲进了屋子里。 我暂时还不困,抱起胳膊走到松树下,靠着枯干龟裂的树身沉思。 现在的情况是,我只知道自己穿进了虐文里,其他的,两眼一摸瞎,啥也不清楚,啥也不知道。 梅仁藤那本小记只记载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都是过去式,并且大多围绕他展开,对东荒教的着墨很少,有用信息不多,用处不大。 来的路上我也试着呼唤过几次系统,都没有回音,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饮沉兄,你不进去吗?” 正想的出神,一道声音突然插入进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头,是乔开恒。意料之中,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了。 想想也是,任谁刚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都会下意识去找年龄相仿的,境遇差不多的人,聊聊人生,谈谈理想,如果投缘的话,以后可能会发展成挚友。 这就跟大学新生报道,同寝的聊得来的往往是以后的饭搭子,课搭子,干什么都在一起,一个道理。 黑皮少年的脸上挂着憨厚爽朗的笑容,正一脸友好地看着我。 我收回视线,给了他一个冷淡的侧脸,算作回应。 开什么玩笑,跟虐文主角黏在一起,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再说我一大龄社畜,跟他一古代农家小孩聊什么?聊大盘牛市,股票基金,还是电子游戏?他听得懂吗? 本来穿到虐文里就够糟心了,还要费脑细胞去想那劳什子古代小屁孩会聊的话题? no! 安安心心当我存在感为0的背景板不好吗? 凹什么人设都是多余,不如做自己。 自认为在现代,我就普的不能再普了。 那边,乔开恒见我不搭理他,识趣地没再说话,拖着脚步走进了屋里。 我重新抬头,看着他落寞的背影,眼神复杂。 其实吧,就算我现在冲上去抓住他一通输出:东荒教很危险,不能待,快跑啊! 他不可能信,还会觉得我疯了。(毕竟绿衣人选人那会儿,我的表现就挺不正常的。) 就算,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几率他信了,凭我们两个不懂武功的,想逃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说不定会提前领盒饭。 所以,抱歉啦,虐文主角,既然无法改变你的命运,那今后就、各凭本事活着吧。 好歹你是主角,没那么容易噶。 * 在外头吹了一个时辰的凉风,我估摸着他们都睡了,才走进去。 屋里是大通铺,乔开恒缩着身体睡在最外围,两个小孩依偎在他身边,姿态亲昵,也睡得正熟。 看来他们仨相处的不错。我摸了摸下巴,轻手轻脚地爬上床铺,找了个离他们最远的角落躺下。 东荒教的待遇倒是不错,被子很厚,盖在身上暖融融的。 我拉起被褥一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很干净,有阳光的味道,应该是知道今天有人来住,提前晒过了。 *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平静的院落中响起了一阵刺耳古怪的叫声,像是某种鸟类临死前绝望挣扎的啼鸣。 然后是此起彼伏的鸣叫,远近都有。 我一下子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发往身边看去,乔开恒也是满脸懵逼地坐在床上,他迟疑地下床穿鞋,朝门口走去。 那两个小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亦步亦趋地下床跟在他身后。 那声音还在叫。 我利索地穿鞋,走了出去,站在乔开恒的身后。 院落中站着昨天带我们来的随从,他肩膀上立着一只浑身漆黑的不知名鸟,鸟嘴很长,鸟眼是可怖的血红色。 声音就是从它嘴里发出的。 看到我们出来,鸟一下子飞了起来,紧接着,陆陆续续也有黑鸟从其他院落里飞上天空。 很快,碧蓝如洗的晴空中就多了一团污黑的鸟云。凄惨哀恸的鸣声交织在一起,组成沙哑的曲调,刺耳又阴森,宛如幽魂在吟唱。 吟唱声随着它们的远去渐弱。 随从终于开口了。 “这是不死鸟。” 乔开恒震惊道:“不死鸟……那刚刚是,不死鸟的祝福?” 小孩一号原本还有些紧张,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不死鸟!” 小孩二号更是惊喜万分:“听说被不死鸟祝福过的人,都会长寿!” 随从点头:“跟我来吧。” 他虽然依旧是那张没有表情的面瘫脸,但是转身的时候,我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嘲弄。 我心里一沉,知道剧情这是开始了。 就在这时,沉寂许久的系统终于冒了出来,我眼前展开了一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选择面板。 【饮沉,选择一下你接下来的任务模式:1.逐鹿天下2.剑走偏锋3.休闲养老】 我直觉这个选择很重要,所以没急着选。‘这三个模式有什么不同。’ 【第一个奖励最丰厚,第二个次之,第三个最次。】系统引诱道,【奖励越丰厚,存活率越高哦~】 虽然我早给自己打好预防针,但从系统嘴里得到确认,我还是眼皮一跳:‘什么意思,我在这个世界会死?’ 【是的,在这个世界死了的话,你在另外一个世界的肉身也会跟着被抹杀,所以饮沉你要是想活着回去的话,推荐第一个模式,拿到终极奖励‘混沌珠’,我才有能量打开时空裂隙,送你回家。】 ‘第二个和第三个没有混沌珠?’ 系统叹气道:【有是有,就是时间比较长,第二个终极奖励有硬性条件:必须待满五十年,第三个硬性条件:必须待满九十年。】说完它还不忘诱惑我道:【第一个可是没有硬性条件的,早点做完任务,拿到奖励早点回家哦~】 我听完眼也不眨地选了第三个——休闲养老。 ‘多活九十年挺好的。’ 系统气结:【你!】它还是第一次接手这么佛(摆)系(烂)的宿主。 我嗤笑道:‘这三模式说白了就是主角、配角、路人甲,你要是让我进爽文我保证选第一个,再不济我谦虚点选第二个玩玩也可以,这特么是虐文,我选第一第二个就是活腻歪了。’ 系统:【……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可以成为天下第一,没有人能奈何你。】 ‘英雄难敌四手。’我反驳。 系统:【……你可以广交好友。】 ‘我社恐。’ 系统:【……】没屁放了。选都选了,只能认栽。 * 跟着随从走出院落后,陆陆续续从别的院落也走出一队队的人。有跟我们一样穿得破破烂烂,面黄肌瘦的;也有锦衣华服的公子哥;还有穿得稍微简单点,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少年。 看着像是新人,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对这里的好奇,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 我打量着那些华服公子哥,这些人,应该不会像我们一样是被卖到这里的。还有那些收拾的干净白嫩的少年,也不像是穷苦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生活条件比不上公子哥,应该也不差。 一想东荒教在外的名声,我心下明了——这些人,说不定是自发前来的。 大部队一点点往前,少年们笑语晏晏,一边走一边攀谈着,行进的速度可以说很慢了。 随从们也没催,只是专心在前面引路。 现场的氛围非常轻松愉快,给我一种大家是来东荒教度假的错觉。 乔开恒的嘴角更是一直没下来过,他还从路边的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别在腰带上,手掌抓着树枝一头,脊背挺得笔直笔直,身高腿长,神采奕奕,打眼一瞧,好一个俊朗的少年剑客! 我低头塌肩地跟在他身后,原本齐平的身材硬是被衬托的矮了一截。 行走了差不多有整整两个时辰,我们终于慢吞吞地到达了目的地,一个圆形大空地,十几张桌子。外加十个并排的山洞口。 从外头看,山洞里黑乎乎的,不知道通往何处。 “大家先用膳吧。”等在空地上接引的是一个束着长发,长相相当普通的中年男子,但他的气质十分温柔,只看一眼就叫人通体舒服。 我瞄向他的腰间——橙玉。好家伙,比那天来买我们的绿衣人和梅仁腾还高一级。这不显山不露水的,肯定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中年男子拍了拍手,站在他身后的白玉随从们鱼贯而出,将温在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端上桌。 走了这么久的路,大家早都饿狠了,由公子哥们打头一个个围在桌边享用美食。 我看了看菜色,荻芽河豚羹,醋鱼,东坡肉,龙井虾仁,佛跳墙,槐叶冷淘,蒸蟹,蟹黄包,酥琼叶,三仙莲花酥。都是穷苦人家吃不起的上好菜品,该说不愧是东荒教吗? 简简单单迎个新,就这么下血本。 等等,不会是断头饭吧? 我皱了皱眉,有点食不知味地吃着饭菜。 和我们拼桌的是一个公子哥小团体,四个人,打头的是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模样中上,叫白莫,另外三个,龅牙的叫李亚金,瘦高像竹竿的叫南宫湖,最后一个高高壮壮的叫高蟒。 进东荒教,要么有钱,要么有颜,要么武功好,要么地位高,你总得占上一样。 他们四个还算和气,也不嫌弃我们穿的破烂。白莫更是主动热情地跟我们交谈起来。 几人互相了解了一番,我才得知。这几个是江南经营布匹、胭脂饰品、酒类、客栈的富家少爷。几家世交,他们是从小穿一个裤.裆长大的好兄弟,也是结伴一起来东荒教圆江湖梦的。 圆梦。 我听到这被饭噎了一下,白莫连忙给我递了杯茶水,“这位兄弟好像不爱说话?” 我接过茶水,正要开口。 那边乔开恒抢过话头,替我解释道:“他一直是这样的,诸位莫见怪。” 我一听这还了得?不爱说话?这是平白给我加了个独行侠的特殊buff啊,路人甲怎么能特殊呢,路人甲就应该融入到群众中去! 我连忙哑着嗓子笑道:“没有,我是因为这几天感染了风寒,嗓子有点不舒服。” 白莫一副理解的表情,让我多注意身体,没有衣服的话可以问他借,他有很多没穿过的。 高蟒:“你那衣服他穿不上,借我的,他个子跟我差不多。” 我笑着抱拳:“多谢高兄。” 乔开恒看着我脸上的笑容,眼神黯淡了几分,表情有些不自在。 大概在纳闷我为什么独独对他排斥,对其他人就很正常。 对此,我当然不可能跟他解释个中缘由。 于是只管自己埋头专心吃饭,错开了他看向我的眼神。 好在白莫是个很能活跃气氛的,三言两语就把乔开恒又逗笑了。 饭桌上的气氛再次其乐融融起来。 4、第 4 章 用餐完毕,橙玉中年男微笑着再一拍手,声音不大,却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中年男温柔的目光梭巡一圈,直接进入主题:“诸位,想入我东荒学习武艺,须得通过此考验。”他将手指向那排山洞,“如今到场正好百人,十个山洞,每个山洞限十人进去,成功抵达望封林古犽湖边,取得白玉令牌者,即为正式弟子。” 他这话刚一说完,现场顿时沸腾起来,交头接耳,嗡声一片。 “山洞凶险吗?”有锦衣公子哥高声问询。 本以为这种涉及泄密的问题中年男不会回答,没想到他大大方方地透露道:“会有些许机关,每个山洞情况不同,不方便做概述。” “树林呢,树林有机关吗?”有人问到了大家都好奇的点子上。 中年男子耐心解答道:“有迷雾阵。” 哦,那就是进去容易迷路咯。 “限时吗?” “不限时。”中年男子像是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笑着宽慰道:“诸位小友放心,若是到了子时还被困于迷雾阵,我教会派出接引人引导各位来到古犽湖边。” 哦!那就是说只要过了山洞机关,基本就是稳的东荒教弟子了! 众人顿时轻松起来,开始三五成群地商量起了选哪个山洞。 我们这桌总共八个人,还差两个,正好隔壁桌两个身板瘦弱矮小的少年落单了,白莫直接邀请他们入队。 “阿莫,每次赌博你手气都最好,你来选个山洞?”高莽目光炯炯地盯着白莫。 白莫沉吟了一下,“我想选左数第七个。” “好!”高莽看了一圈:“大家有异议吗?” 桌边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异议。 我无所谓,选啥都一样,在这种重大抉择时刻,路人甲不需要发言,只需要附和就行。 敲定下主意,我们几人火急火燎地朝山洞跑去,抢在一列队伍到达前来到了山洞口,从随从手中接过了火把,往里走去。 那列队伍打头的少年气得在我们身后直跺脚:“都怪你们磨磨唧唧的,被抢了吧!” “没事没事,选旁边那个也一样的。” 山洞口的石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头嘈杂的人声。 由于大家人手一个火把,照明度还算可以,橘黄的暖光照亮了身前方寸几米的黑漆山洞,勉强提供了一点安全感。 只是,大家谁都没有迈出那第一步。 “你们说,机关会设在哪?”乔开恒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观察着四周。他只是穷苦村庄出来的土孩子,还是第一次踏足那些以往在话本中才看到过的‘机关重地’。 有点不知所措。 白莫算是个胆儿大的,冷静道:“大家千万不要随意触碰墙壁,跟着我走,万一我踩到机关……你们各自小心!” 有了个打头的,众人像是有了主心骨,连声应是。 乔开恒担忧道:“那你岂不是很危险,我来走第一个吧,我身体粗糙,受点伤算不得什么。” 高莽也很不赞同白莫以身犯险:“阿莫,让乔兄打前阵吧。” 白莫迟疑地看过来:“你行吗?” 乔开恒挺了挺身板,爽朗地笑道:“我不怕。”他没说他行,他只是说他不怕。他愿意充当一个保护者的角色,这是他从话本里看到的侠义,是他想成为的那种人。 现在的乔开恒,还是一个简单单纯没有被苦难磨平棱角的傻主角。 以我博览群书的经验来判断,越是这样单纯白纸一张的主角,后期染黑变化的程度就越大。 我忍不住翻开了奴颜媚骨那本书,果然有新字出来,剧情同步进行,写乔开恒一行人进入了山洞,后面是一串跳动的省略号。 显示正在输入中…… 我复又把书合上,看着乔开恒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开路。 山洞内很安静,只有大家压抑着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队伍缓缓地向前挪动,就在这时,一股诡异的风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寒得彻骨。我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意识到不对,连忙大声喊道:“后面小心!” 然而为时已晚,高莽闷哼一声,单膝跪在地上。 “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 一双双脚踩过去,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半空中陆陆续续响起了利器破开空气的猎猎声响。 “都散开!趴下!”白莫发觉不对,立刻出声提醒。 这次大家反应的还算及时,一个个连滚带爬地往旁边让去。 嗖嗖嗖—— 暗器接二连三地插在了洞内的墙壁上。 我躲得匆忙,又被一个人撞了一下,身形不稳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脊背擦着墙壁狠狠磕到了一块石头上。 这一下痛得我直皱眉,反手摸向后背,满手粘腻湿滑的苔藓,那凉意顺着半湿的布料一直往毛孔里钻。 “对不住,你没事吧?”撞我的是后来加入的其中一位瘦弱少年,他满脸歉意地从地上爬起来,凑到我跟前关切地问道。 我摆摆手,又指了指后面捂着腹部跪在地上不动的高莽:“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少年会意,往后走了几步,蹲到南宫湖身旁远远地围观受伤的高莽。 等疼痛淡去一些,我朝墙壁上一看,上面插着许多根箭矢,应该是刚刚从大家头顶飞过的暗器,其中一根只剩下半截。 我举着火把凑近一看,发现它竟然是空心的,箭柱中隐隐有一点白露出来。 我伸手捏住那白色一角慢慢往外头扯——是一张纸,上面用毛笔画着个简单的棋盘,盘面落了十子,连在一起是个奇怪的多角图案。 看不懂,但是根据我以往玩密室逃脱的经验,不管有用没用,带着总没错。 我把它折了折塞进怀里。 那边大家还在小心围观着高莽的情况,白莫远远喊话:“阿莽,你还好吗?” “还好。”高莽咬着牙回道,“就是腹部中箭了,不过应该没毒。” 高莽那块地有机关,大家都不敢过去,只好他试着过来。 只见他强忍着疼痛大跨步跳到了安全地带,众人趴在地上等了会儿,见没触动什么机关,才放心地直起身围到高莽身边。 李亚金帮忙拔掉了他腹部的箭矢,南宫湖赶紧扯掉自己里衣袖子给他绑在腹部止血。 高莽痛得满脑门的汗。那箭插得极深,只是这样简单处理必然不行。 “得快点出山洞,拿到白玉后,找教内医师为阿莽治疗。”白莫忧心忡忡地看着好友。 高莽强打起精神笑道:“没事,大家继续前进吧。” 乔开恒点点头,知道事不宜迟,抬起脚一马当先地在前面走。 众人连忙跟上。 因为知道高莽的伤势耽搁不得,乔开恒走得很大胆,有种拿自己的身体去赌的成分在。 后面的人放心地走他走过的路,行进速度可以说是非常快了。 奇怪的是,这一路走来都很安全,一点事故也没有发生。 直到一扇石门拦在尽头,门的缝隙处隐隐透出外面的天光。 到了! 大家喜不自胜地凑到了石门边上,七嘴八舌地商量起了怎么开石门。 “直接推好像推不动……” “用内力震开!” “谁内力强?” “我还没开始习武。” “阿莽会点武,但是他受伤了。” “那咋办啊?” 我听得直摇头。 只好把目光放在乔开恒身上,指望他这个主角能开挂带我们出山洞。 至于我,作为个路人甲,好好苟命就行,动脑细胞的事交给主角和配角们。我相信作者不会让乔开恒这个主角在开局就被东荒教pass掉。 乔开恒不负所望,也在认真地四处转悠着。 突然他的手抠掉了墙上嵌着的一颗小石子,石门前的地面顿时开始震颤起来。 众人惊喜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震惊,看着被乔开恒操作的那面墙上遍布的成千上万颗石子,暗道:一抠即中,这就是气运之子的神威?!!! 真·气运之子·乔开恒愣愣地转过身,显然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石门前的地面在震动中缓缓升上来一个棋盘,棋盘上落了十子。 白莫摸着下巴站在棋盘前:“解了这盘棋,我们应该就能出去了。” “嘶,这棋好怪。” “黑白两色棋……这是什么路数,我怎从未见过。” 乔开恒满脸茫然地站在他们身后,很显然,对于他这个乡野出身的小子来说,棋这么高大上的东西,是没时间也没机会玩的。 我伸手进怀中,掏出那张白纸,团成团,往角落里一丢,然后指着地上讶异道:“这是什么?” 白莫闻声过来,捡起地上的纸团展开,看完眉毛一挑:“原来如此。” 他快速走回到棋盘旁,抬手按住一子挪动,挪完又换另一子,如此操作十下,呈现在棋盘上的,赫然就是白纸上的内容。 棋盘摆完,石门应声而动,缓缓朝旁边移开。 外面的天光照在一张张兴奋的少年脸上,更是照亮了他们眼中对东荒的神往。 * 一切都进行的太顺利了。 说实话,我真不信东荒教能设置这么简单的机关,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东荒教,到底想考验这些人什么? 我环起胳膊,也说不清是疑惑多些,还是庆幸多些。 山洞外面是一片森林,光线阴暗,奇异诡静。 笔直高大的树木遮住了绝大部分阳光,只有斑驳稀疏的光影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 光尘飞舞,萦绕着飘忽不定的迷雾,让人看不真切远处。 这应该就是中年人口中的望封林。 等走出山洞,离得近了我才发现,树木下面的土壤非常松软,仿佛经常被人翻动。这又与森林给人的安静感相悖,凭白多了丝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怪,很怪。 白莫看着前面浓浓的迷雾,提议大家各自从身上撕下来一块布,做成一根长绳子,所有人都抓着,防止走丢。 这次大家都知道林中只有迷雾阵,再无其他的危险,就由赌运一向好的白莫带头,寻找古犽湖。 然而这回,众人走了很久很久,从白天走到黑夜,饿得前胸贴后背,是再无一点力气。 太阳落下,月亮又升起,霜白的月华被高大的树木挡去,他们手中的火把也早就燃尽了。 不知道现在是几时,愣是连个人影都没碰到。 更别说古犽湖了。 这森林究竟有多大,其他队伍的人又去哪了? 不可能还被困在山洞中吧。 “不对,我们好像在原地绕圈。”白莫面色沉重地摸着黑从一棵树的树干上解下自己先前系上去的腰带。 因为腰带是特殊材质做的,能在夜色中发光,所以他能看到。 高莽脸色苍白地捂着腹部,“阿莫,我走不动了……” 南宫湖和李亚金一起搀扶着高莽,也累得气喘吁吁:“要、要不,就在、原、原地,等接引人?” 白莫抬头看看天色,不是很认同道:“阿莽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乔开恒提议道:“我来背高兄,他不能继续走了。” 白莫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众人稍作休息,正打算继续前进。 突然,前方的迷雾中隐隐约约亮起了火把的焰光。 白莫大喜:“有人!” “快跟上!” 这就跟在沙漠里渴了许久的旅人终于看到了水源一样,很难不让人兴奋激动。 所有人都使上了最后吃奶的劲,卯足了往那边跑。 我正打算跟上,面前突然弹出一个系统面板,书本界面直直拍到了我脸上。 视线被挡,我不得不停下脚步细看。 书名——《东荒教之背德之根》。 ???我这是遇到另一本书主角了? 不过现在不是看书的时候,我连忙把跳出来的系统面板关掉,正打算跟上众人…… 人、人呢? 四周非常安静,昏暗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一个活物。 远处哪还有什么火光灯光,有的也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操! 好消息是:我落单了。 坏消息是:一个脱离了群众的背景板,好像很容易领盒饭? 5、第 5 章 而导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谁就不用多说了。 ‘系统你出来。’ 【怎么了,饮沉?】 我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按住青筋直跳的额角,闭目道:‘咱能把这见鬼的提示面板,设成免打扰模式吗?’ 【啊……】系统愣了愣,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要求,【免打扰,饮沉想要怎样的免打扰模式。】 ‘不要不经过我同意就随便跳出来捣乱。’ 系统这次没有立马回答。 我沉下脸,耐着性子等它答复。 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系统终于再次出声:【找到了,那就关闭自动触发模式,开启瑞气模式?】 ‘瑞气?’ 【打开瑞气,你的视野会变得昏暗,若是用它观察身边人,你会发现,只要是书中主角,那他的周身是泛着金光的,配角是蓝光,路人甲和背景板、炮灰这些则呈现灰色调,不发光,并且,瑞气开关由你掌控,不会存在自动打开的情况。新增书籍也会自动收到书架上,不会跳出,饮沉若是有时间,想看随时都可以看!可以不?】 可以,这样很完美。 我满意地找了棵大树坐下,可屁股刚挨到那松软的泥土就被硌到了。 “什么东西?”我起身,回过头用手拨了拨泥土。 这不拨还好,一拨吓死人。 只见一只腐烂了一半的断手出现在我视野中,那手一半是森森白骨,另一半是僵硬布满尸斑的脏污皮肤,甚至仔细看,还能看到它的甲缝里夹着些抠不干净的泥尘。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这会儿突然嗅到了空气中有丝淡淡的尸臭味道,若有若无,萦绕不去,怪恶心人的。 我咬了咬牙,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快速抓起泥土把那手重新埋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我站起身,看着附近一片明显都被反复翻过的泥土——这是埋了多少尸首才被翻成这个鬼样子? 想到自己现在说不定就站在数以千计的尸体上,我顿时气血上涌,血压飙升,头有点晕,脚下虚浮,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扶着树干才缓过来些。 淡定淡定,都穿进虐文来了,这些都是小场面……我拼命安慰自己,拼命咽口水,才把口中被激起的苦味压下去。 平复下心情后,周围空气总算清新了许多。 东荒教的人应该是做了什么特殊处理压下了尸臭,要不然早在白天我们就能闻到了。 至于刚刚那股臭味,应该是我看到尸体,排斥之下产生的幻嗅。 总之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我很清楚,如果再这么浪费时间,也许下一个埋在这里的,就是我的尸骨。 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却不能只身一人在迷雾中乱逛,那太危险。 有两本解锁的正传系列书,足够我开天眼了解目前的情况了。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耳朵听到,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东荒教,到底想给这些崇拜它的初生牛犊们,玩什么花样?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我一鼓作气地翻开了《奴颜媚骨》。 ————————--——————---———— * 看到前面有火光,乔开恒顿时觉得肚子不饿了,腿不酸痛了,浑身充盈着使不完的力气。 他放下背上的高莽,招呼了身后的同伴们一声,“照顾好高兄,我去前面探探路。”便迫不及待地迈开长腿往那边跑去。 随着距离逐渐缩短,雾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周围能见度也越来越高。 乔开恒心里一喜,知道自己这是找对了路。 然而等他看清火光照耀下的场景时,却跟脚下生了根一样,再也无法挪动一丝一毫。 嬉笑声和痛苦的求饶混杂在一起,刺得他耳朵生疼。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人,有的脑袋上插着一根木刺,蜷缩着身体不住哀嚎;有的双腿不自然地歪扭着,很显然被拗断了骨头;有的脸朝下埋在土里,只双手双脚时不时抽搐几下,不知生死,还有的,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磕得整张脸遍布血迹也不停止,像疯魔了一样。 最不堪入目的是,一个少年,浑身的衣物被撕碎了去,白嫩的身子掐得遍布淤青,几个青年淫.笑着将他压在身下,肆意亵.玩。 乔开恒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他认得那少年,是被他们抢走七号山洞,气得跺脚的那位,地上这些人,他也模糊能辨认出来,是跟这个少年一队的…… 他停的太急,跟在他身后不远处跑的白莫等人没刹住脚,一个接一个,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扑到了他背上。 乔开恒直邦邦地跟着冲力倒在了地上,然后一动不动地趴着。他的大脑中却彷如被一场风暴席卷,无数个问题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 这些面目可憎的人究竟是谁?东荒教怎么会放他们进望封林? 他们…… 乔开恒猛地把脸抬起来,死死地盯向他们腰间的玉牌,有黄玉,有绿玉,上面皆刻着东荒二字——这些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不可能!! 乔开恒鼓足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怒吼道:“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嬉笑声顿时停止,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转向了他。 被压着的少年哭花了一张脸,只见他凄惨地伸长手,向乔开恒嘶声求救道:“救命!!!救救我!!!!!求你呜呜呜呜呜呜呜!” 白莫脸色苍白地拽住了准备冲上去的乔开恒:“你是不是傻!” 李亚金也抓住了乔开恒的另一只手,他看着地上躺的那些少年的惨状,怕得直哆嗦:“我、我们快跑吧。” 很显然,他也认出了那些少年就是跟自己同一批来的人。 乔开恒怒红着一双眼睛,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也不知道是气更多些,还是怕更多些。 白莫和李亚金拽着他,一直往后退,乔开恒被带得跟着他们踉踉跄跄地倒着走,脸始终不肯转个方向。 “乔兄,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连强撑到现在,因为流血过多有些虚脱的高莽都看不下去地低声劝告道。 乔开恒麻木地摇着头,嘴里反复念叨着:“不能,不能丢下他们不管……”他越说越难受,到最后眼里甚至闪起了泪光:“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白莫见拉不动他,只好给李亚金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放手,转而抓住高莽,和南宫湖一起,带着身边的几个小孩拔腿狂奔。 然而没跑几步,就被一堵堵突然出现的人墙拦住了。 那些绿玉青年比他们大上好几岁,抓他们就跟抓小鸡似的,几个跳跃间就拎到了‘惨案现场’。 看到周边那些被拗断了腿脚,周身血肉模糊的少年,两个年龄最小的小孩直接吓得尿了裤子,哭爹喊娘地嚷着要回家。 这时,被众人拥在最中间的狐狸面具男捏起手帕掩着嘴唇,轻咳着说了声:“真吵。” 他大概十七八岁,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衣着华贵,腰间系着块橙玉,显然是在场众人中,地位最高的一位。 他就是东荒教臭名昭著的小变态——赫!连!明!彩! 此时赫连明彩悠闲地侧坐在一头乖顺趴伏在地上的凶犬背上,那凶犬浑身长毛,獠牙外露,嘴里还在咀嚼着什么东西,看得相当渗人。也因为凶犬的衬托,越发显得他腰细肩窄,孱弱得像个女子。 可就是这么个看起来阴阴柔柔的家伙,心肠却比蛇蝎还毒。 “挖掉他们的舌头。” 6、第 6 章 乔开恒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他抬起手擦了擦眼中的泪,大喝道:“住手,你们这群畜生!” 两个动刀的绿玉青年不为所动,捏开两个小孩的腮帮子,就准备下手。 乔开恒咬紧牙,一个箭步冲过去,硬生生撞开了那两人,只见他张开双手,像老母鸡护蛋一样保护着身后脆弱的小生命。 两个绿玉青年脸色一沉,旋即扬刀向他刺去。 “慢着。”阴柔的嗓音突兀地响起。 那两个绿玉青年就像被按了暂停键,手高高扬起在半空中,停顿了几秒,复又快速落下,退到了一旁。 “呵呵,畜生。”赫连明彩笑了一声,便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他咳得脸颊苍白,咳得白色帕子上都洇湿了鲜红的血迹。 可他却像是习以为常,随手将脏污的帕子丢到随从手上,又从旁人手上接过新的,“我让你尝尝真正畜生的滋味,如何?” 他这句话说得极阴损,刺得乔开恒冷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乔开恒的脚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可一想到身后的小孩,他又死死定在了原地。 赫连明彩的眼睛从面具后面牢牢地盯着他,像从地沟里爬出来的歹毒的蛇,那削薄的唇角缓缓上扬,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拍拍身下巨犬的脑袋,用哄孩子的语气温柔道:“春官,累了吧,奖励你快活一番,如何?” 凶犬从喉咙里咕噜出一声,舔了舔尖厉的獠牙,慢慢起身。 乔开恒煞白了脸色,又冷不住退后了一步。 脚后跟踩到了一个小孩子的衣角。那小孩害怕地张大嘴,想大声哭出来,可不知道想到什么,哭声又卡在了喉咙里没发出来,他哆嗦着身体,闭上嘴巴,用小手抽出自己被踩的衣角,跪伏在地上爬远了点。 没有人注意到他,现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这个逞英雄的倒霉蛋乔开恒给吸引了。 另一个小孩见状,也跟在后面爬着走,一直爬到退出众人的包围圈,两个小孩才劫后余生地抱在一起小声啜泣着。 这边,那股热血劲过去了,头脑清醒过来,乔开恒也开始后悔了,他还不想死。 他在这世上还有牵挂,有娘亲,有越儿,他们都在等他回家…… 可嘴唇嚅动几下,硬是说不出求饶的话。他那可笑的尊严不允许自己向赫连明彩这样的畜生低头。 “咳咳。”赫连明彩又忍不住咳嗽了几下,他从巨犬背上下来,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孔曦。” 一个人影从古树的背后缓缓走出。 乔开恒没想到那边还藏着人,忍不住顺着所有人的视线望去,在看清来人的长相后,他愣了愣。 倒不是说这人长得有多美。 而是太另类了。长长的如丝绸般顺滑的白发披散在身后,皮肤是白的,眉毛是白的,就连睫毛也是雪白的。 唯一有区别的是,他的瞳眸颜色是红色,就像装在夜光杯中的醇香葡萄酒,看久了便有些醉人。 孔曦让自己一点点暴露在夜色下,脸上表情淡淡的。 他颊边长着一颗极有特色的细小黑痣,不悲不喜,整个人清冷的如同月下霜华。 这是雪妖吗? 乔开恒想着,不期然地对上了那个人的眼睛。 乔开恒在里头看到了悲悯。一闪而逝,快的像是他的错觉。 孔曦慢慢走到了赫连明彩的身旁,他年岁也大概就是十七八岁,比赫连明彩高半个额头,腰间悬着块绿玉,地位不及对方高。 所以低垂了眼皮,一副任凭吩咐的模样。 赫连明彩擦了擦嘴角咳出来的血沫,柔声道:“春官除了我,只听你的话,把它牵过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孔曦低眉顺眼地应了声,听话地牵起狗绳,朝乔开恒走来。 乔开恒再怎么愚钝也意识到后面等着他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退后几步,突然发力往两个随从站位的空隙跑,准备突出重围。 然而他一个不懂武的乡野小子,想要逃跑简直是天方夜谭。 三两下就被四个绿玉随从抓手抓脚,成大字型地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紧接着,凶犬的脑袋出现在了他脸庞上方,那狗张开嘴巴,朝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股独属于野兽身上的腥臊臭气扑鼻而来,他整个人被笼罩在春官身下,脆弱得如同待宰的羔羊。 乔开恒恐惧地盯着凶犬的眼睛,瑟瑟发抖,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自己会遭遇什么。 他求救地看向白莫几人,得到的,都是爱莫能助地退后。 乔开恒眼神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把他裤子脱了。”赫连明彩兴味地吩咐道。 有随从照办,乔开恒感觉身下一凉,一双腿赤条条地暴露在空气中。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身上就一重,那凶犬压得他差点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乔开恒目眦欲裂地扭过头瞪着赫连明彩,从未有过的屈辱几乎将他的理智绞碎,“畜生,你不得好死!” 下一秒,他的声音就被随从塞进来的布条堵住。 乔开恒拼命挣扎起来,奈何巨犬压得他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天而降,覆在了他的眼睛上,带着这个时节桂花淡淡的甜香,如一缕轻烟瞬间卷走了他所有的羞辱和恐惧。 他就像被人抽去骨头一样,浑身瘫软地躺倒在地上。 “不怕的,很快就过去了。”那人的另一只手覆在了乔开恒铁青的脸皮上,轻轻摩挲,像是安抚,又像是怜悯。 孔曦、孔曦…… 乔开恒在心里绝望地默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被覆盖住的眼角缓缓流下了一行热泪。 很快,就被孔曦的手指轻轻擦去………… * 看不下去了。 我嘭地一声把书扫到了角落里,手捂着额头蹲在地上拼命缓解不适感:“这作者还是人?这么虐自家主角?” 【咳咳咳咳。】系统像是被什么东西呛到了,不住咳嗽。 我把手放下,搭在腿上,似笑非笑地刺系统:‘怎么,你也得了赫连明彩那肺痨鬼的臭毛病?’心里没好气,讲话自然也不客气。 【饮沉,你消消气,眼下尽可能的搜集信息是要事,要不然……】后话它没说明出来,但懂的自然都懂。 我深呼吸一口气,只觉郁结于心,【你要不变成个人让我揍一顿消消气?】我在现代996,日常三点一线混得挺好的,都是这狗逼系统把我带到这什么垃圾虐文世界。 系统呐呐:【……变人这个功能,以后升级会有的,现在还是初级……变不了……】 我黑着脸,不说话了。 系统在一边弱弱建议:【要不,看看背德之根那本?】 我眯了眯眼睛,把书打开,随便看了一眼——很好,主角是孔曦那个助纣为虐的。 具体的我现在没心思看,又给扫角落里堆着了。 系统任劳任怨地把书捡起来,放回了书架上。 我看了眼系统时间,现在是晚上十点五十五分,也就是说,还剩下五分钟就到了中年男所说的子时。 如果他没骗人的话,我只需要在原地等接引人就能通关,拿到白玉,成为正式弟子。 其实说实话,这个白玉我不是很想拿,我更想的是出去,离开东荒教这个是非之地,逃得越远越好…… 【饮沉,有人来了!】 我连忙跳到了旁边的灌木丛中,蹲下身子,屏住呼吸。 脚步声渐近,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我视野中。 梅仁腾? 他散着长发,身穿白衣,手持一盏琉璃灯,犹如鬼魂一般在树林中游荡。 他是接引人?? 可是还没到子时,也就是现代时间23:00啊。 我看看系统面板上的22:58分,又看看他,不是很确定要不要出去。 然而这梅仁腾邪门的很,明明都已经要经过我这了,愣是停住脚,转了个弯,伸手一拨灌木丛,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道:“小沉呐,又见面了哈~” 这亲昵的叫法,让我忍不住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是,又见面了。”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半敞的胸前若隐若现的暧昧痕迹。 太显眼了,想不注意到都难。 梅仁腾笑了笑,伸手将衣襟又拉开了些,大喇喇地敞开满胸的吻痕让我看。 我尴尬,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小沉在等接引人吗?”梅仁腾重新合上衣襟,一点不受影响地笑着问道。 我重新移回视线,对上他的眼睛:“是。” 梅仁腾从衣袖里摸出来一个卷轴,打开,上书狂草——接引人,三个大字。 我:“……” 还没到子时,我看着系统显示的22:59,有点纠结要不要较这一分钟的真。 不过这是现代作者创作的古代世界,较点真,也没啥……吧? 看着我明显写着不信的眼神,梅仁腾不气馁,又从袖袋里摸出了一块白玉,上面刻着接引人三个字。 我:…… 梅仁腾看看我,又把腰带上坠着的香囊拽下来,打开,里头有片树叶,树叶上刻着接引人三个字。 我:??? 梅仁腾不放弃,又弯下腰从脚底抠出来一张白纸,白纸上用金粉粘了三个字——接引人。 我:!!! “这些、都是你自己整的?”我迟疑着问道。 “是啊。”梅仁腾大大方方回答道。 我吐血。这家伙还真承认了。 行吧,跟着他,总比碰上那些来历不明的危险人物好。 我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接过他手上那堆信物,往怀里一塞:“那,我们走?” 7、第 7 章 我跟着梅仁腾在树林中穿梭。 夜色很深,周围静的只有我们俩的脚步声。 梅仁腾提着琉璃灯轻飘飘地在前面走着。 我落后半步,刚好看到他那一头漆黑的发丝长短不一的垂在身后,像是拿剪刀胡乱剪过。乱糟糟的,上头还沾了些灰尘草屑。 盯得久了,我脑海里便自动播放起他的那些过往…… 他这一生,被三个男人毁得彻彻底底。 ——何其可悲。 但说正经的,关于梅仁腾,我心里其实是好奇大过同情的。 他先前那么执着的把我弄进东荒是为了什么? 还有他现在到底是真疯假疯? 如果是真疯,东荒教的上层又为什么会允许他插手东荒选新的事。如果是假疯,那他装疯卖傻是为了什么,为了生存? 不对,梅仁腾这样的人,胸中自有一根傲骨,自尊心极强,不然也不会只是因为被赵邮言语羞辱就精神失常。 他这样的人,应该做不出为了生存,被一个自己所厌恶的人强迫上整整二十多年。 这是个什么概念,想那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十年都被世人传颂至今,他梅仁腾竟然可以二十多年来都清醒地任由自己活成了一个他人口中的笑话。 而且压根没采取过什么措施去摆脱那蓝玉使,相反逆来顺受,予取予求。 何等的魄力啊,非寻常男人能忍受。更遑论古代这些封建社会教养出的封建男子了。 我越想越唏嘘。 这些虐文里的主角,没一个是简单人物。 * 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我们碰到了另一队人,一共四个。 打头的是一个腰悬黄玉的劲装男子,手上也提着盏琉璃灯。 那男子经过我们时,将眼风略带嘲讽地扫了过来,上下看了看梅仁腾,然后从鼻腔里嗤出一声,带着人径直走过。 他身后跟着的三个互相搀扶着,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有的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侧,好像是断了;有的浑身湿漉漉的,一直在发抖;还有的头发都被烧没了,脸颊黑漆漆,衣服破烂,隐约能看到里头焦黑的红肉。 怎一个惨字可以形容。 我打开瑞气模式看了看,这些人呈现灰色调,看来都是路人甲、炮灰或者背景板。 我停住脚,又看了看前面仍在行走的梅仁腾,好家伙,那金灿灿的黄光差点没闪瞎我的眼。 现在系统时间是23:30,子时已过,这个提着琉璃灯的劲装男子,说不定才是真正的接引人。 反观梅仁腾这家伙疯得很,行事风格不按常理出牌,是敌是友还不清楚,跟着他有点冒险。 再加上梅仁腾是东荒教出了名的痴人,走到哪都会引人侧目。 跟着他,势必会被有心人注意。 初来乍到,我还不想被任何人盯上。 略沉吟片刻,我毅然决然地抛弃了梅仁腾,选择跟在那四人背后。 梅仁腾没发现后面跟着的人不见了,仍然在无知无觉地往前走着。很快,他那抹白色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林木间。 我放下心,埋头跟着队伍走。 中途也会遇到其他受伤的新人,劲装男会站在原地等上半盏茶的功夫,如果那个新人爬不起来,或者行动不便,劲装男会直接走人。 亦或者对方怀疑,迟迟不肯跟上来,劲装男也会毫不迟疑地走人。 半句废话都不带多说的。 所谓机会只能自己把握,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有个上道的,见劲装男走人,便颠颠地跟上来。一边跑一边小声问队伍最末尾的我:“他是接引人吗?” 我笑了笑,诚实回答:“不知道。” 那人眼里闪过失落,脚下步子慢了些许,等拉开一些距离,又忙不迭地跟上来。 这下他没再说什么话。 是了,大家都在赌。 我习惯性的打开瑞气模式看了看,蓝色,也不知道是哪本书的配角。 我不由地多看了他几眼。 这人脸颊上有些灰尘,但总体看起来不错,手脚完好,似乎没受什么伤。 他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警惕地回看了过来。 我连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把头扭了回去。 这人快走几步,跟我并排,低声问道:“你跟他们一起的吗?”他用下巴指了指前面那三个互相搀扶的。 我摇头:“不是。” 这人继续沉默,过了一会儿又上下打量我一番,稀奇道:“你是怎么进东荒的?” 是了,我要财富没颜值,要武功没地位,要啥没啥,怎么进东荒教的? 其实我也很纳闷。 但没啥好说的。 我学他的样子上下打量他一番,这人生的单眼皮,高鼻厚唇,长得很有点韩式小网剧里奶油配角的味道,不难看,但也不出圈。 就大城市街头经常可以偶遇的普通帅哥那挂。 他穿着时下流行的圆领宝蓝色锦服,看得出来,过去生活条件肯定不差。 “你是怎么进东荒的?”我反问。 “花钱进来的。”这人掸了掸身上沾染到的灰尘,看着我笑道。 我继续问:“花钱进来,为什么?” 这人打马虎道:“不为什么,想来。” 我点点头,不说话了。 这人看着我,冷不丁问道:“你是被卖进来的吧?” 我继续点头,手指抠着裤边布料承认道:“唉,是啊。” 这人看我一脸难以启齿的丧气样,扑哧笑道:“别这样,大家起点都一样。” 我诧异:“为什么这么说?”这家伙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可他却把脸转了过去,不做声了。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我们这小队再次偶遇了一个落单者,我打开瑞气系统查看,好家伙,金光!又一个金光。 这完犊子世界遇到主角的概率,可比x易的抽奖池高多了,我在现代要是有这手气,非得氪到欧皇都黑着脸跪下叫爸爸。 回归正题。 眼前这位主角生得很是好看,柳叶眉弯弯,鼻梁秀挺,菱唇饱满,皮肤白白嫩嫩,吹弹可破。 最重要的是,他脸上还擦着脂粉,唇上抹了口脂。 这是女扮男装吧,这绝壁是女扮男装吧!! 没人看出来吗??? 东荒教不是只收男弟子吗??? 我抽空看了一眼书架,果然,《致命黑白》那本书在角落里闪着金光。我打开,一目二十行地快速浏览。 主角名,初莓,本是名门后人,奈何一夜之间家门惨遭屠戮,唯她一人藏在茅房中幸存下来,据说她在惨案现场发现了用血迹画下的琼灩花图案,这是东荒教的独有标识,天下人皆知。 遂,女扮男装,入东荒,只为报血海深仇。 我身边的蓝袍小哥跟得了白内障一样,乐呵呵地蹲过去问道:“兄弟,能起得来吗?” 初莓压低娇软的嗓音,眨巴着水汪汪的明眸,粗声粗气道:“脚扭了。” 蓝袍小哥赶忙抓住她一条胳膊绕到自己肩膀上,直接把人扛了起来。 我看着初莓腰间悬着的绿玉,心里有几分诧异:她不是新人? 那为什么来望封林? 我正准备打开书再仔细把后面没来得及看的剧情看完。 提着琉璃灯的劲装男子冷不丁发话了:“我不是说过不许跟来吗?” 初莓粗着嗓子弱弱道:“奕大哥,我……” 劲装男子不耐烦地止住了她的话头:“初莓,再有下次,我可保不住你。” 初莓知道这是放过她了,便眨巴了眼睛,甜甜道:“知道啦~奕大哥。” 劲装男子收回视线,继续带路。 我放慢了脚步跟在队伍最后面,悄悄把系统界面调出来,调好一个适当的高度,开始翻看《致命黑白》…… 原来,初莓来望封林的目的是为了给自己积攒人气。 书里说,东荒教除了正规途径和高位赐予提升地位外,还有一种途径,那就是投票选举。每半年举行一次,得票最多的三位弟子可以进阶一级(仅限橙玉及橙玉以下)。 提升速度相比较正规途径要慢,但胜在安全,轻松,不会一不留神就小命不保。 初莓今晚,已经在望封林帮助了十位新人平安拿到东荒教白玉。 也就是说,等到半年一次的选举大典,她会得到十票。 足够了,选举中的乱象往往是自己给自己投,或者好友间互投,抑或者被威胁性命不得不投(最后这种情况很少,假使某个人有了威胁别人生命的实力,那他还用得着投票选举吗,走正规途径相反更快,但如果是背靠大佬的花瓶,那就另说。) 在东荒教,人人都渴望着往上爬,因为地位越高,你享受的特权就越多,权利也就越大。试想一下,一个你需要仰其鼻息,胆颤对待的高位,一夜之间你就跟他平起平坐,如何不叫人兴奋? 甚至,你爬到了比他更高的位置,可以翻身农奴做主人,对他呼来唤去,颐指气使。把胸中长久积压的怨气,狠狠释放一番。 怎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不过投票选举,封顶是橙玉。大佬们都不太看得上,只有那些武艺不精,惜命,又贪图捷径的人会盯着这块儿。 至于升阶的正规途径,书中没说。 应该说初莓也不太了解,她毕竟才进东荒一个多月。升到绿玉,还是她使手段抢来的。 被抢的人死了,她栽赃的。 人也是她亲手杀的。 给玉的大佬说,杀了他,这块玉就是你的。 初莓眼也不眨地动手了。 是个狠人。 我把书合上,心里仍然纳闷,整个东荒教,就没有人能看出初莓是女扮男装? 她的扮相,简直就跟那些把观众智商按在地上狠狠摩擦的女扮男古装网剧如出一辙。 不说半斤八两了,只能说相差无几。 系统:【咳,一切为了剧情,剧情。】 8、第 8 章 系统时间23:55,终于到达目的地。 我们到的时候,湖边已经站了十多个人,分别由两个提着琉璃灯的带领着。 古犽湖边立着块石碑,上面用漆红的笔迹描摹着‘古犽湖’三个大字。湖面呈现诡异的浓绿色,深得看不见湖底情形,宛如一潭死水。 劲装男子扶着初莓藏在湖边的巨石后头,叮嘱她不要出来。 接着便带领我们走到已经到场的两队人身旁,跟其他接引人低声笑谈着。 讲到什么,劲装男子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像是怕我们听到,带着另两个接引人去了老远的地方。 三个接引人一走,现场死寂的氛围总算活跃了一些。 有几个凑在一起后怕地感慨:“吓死我了。” “还以为今天得交代在这里。” “老子是来这里学武的,不是来受欺负的!”有人臭着脸咬牙切齿地抱怨道。 他脸上还印着鞋脚印,做出这副表情的时候别提有多滑稽了。 “你这算什么,我可是被逼着喝了他们的尿!”一个外表看起来完手完脚,没什么外伤的少年皱着鼻头气愤道。 他这话一出,方圆十米瞬间无人。 所有人都离他三丈远。 “我说哪里来的尿骚味。” “呕——” 少年:…… 当场气哭。 “这鬼地方,老子是一刻也不想待了。”鞋印哥恶狠狠地说道,脚却定死在原地,没有挪动分毫。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这些人,发现他们或多或少挂了点彩。除了喝尿少年和鞋印哥,以及我身边的蓝袍小哥外,看着都挺惨的,目测今天没少遭罪。 他们低着头,有的表情颓丧,有的目光呆滞,都没说什么话。 就在这时,我旁边的蓝袍小哥突然嘲讽道:“不想呆?那你走啊,怎么不走?又没人拦着你。” “你!”鞋印哥嘴都气歪了,愣是没想起过来揍他一顿。 蓝袍小哥呵了一声,双手揣在袖中,抖了抖:“好害怕哟~” 鞋印哥又“你!”了一声,脸颊气得发抖。 他视线撇到站在旁边的我身上,突然恶狠狠地瞪过来。 我:??? 关我啥事? 我看看蓝袍小哥,又看看自己。 哦,明白了,我们俩有个共通点,那就是都没受什么伤。 他估计以为我们俩是一块的了。 多谢提醒。我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鞋印哥哼了一声,脸色很差地继续瞪我。 我背过身,呼叫系统,【有没有血浆包。】 系统这回出现的很快:【有,一两银子一包。】 【一两?】我现在身无分文。 【可以从你在现代的工资卡里扣。】 我:【……】 该说什么,统扒皮吗? * 系统时间24:46,最后一波人姗姗来迟。 我在里头看到了乔开恒,他被白莫和南宫湖扶着,脑袋低垂,脚几乎是拖在地上走。 裤子背后全是血。 几人俱都脸唇苍白,眼眸里藏着浓到化不开的恐惧。走路过程中一直在四处看着,神经质地宛如受惊的兔子。 我没在里头看到李亚金和高莽,还有那四个小孩。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带他们来的接引人笑眯眯地将几人引到湖边,便离开去同其他接引人说着什么。 我身边的蓝袍小哥看到我一直盯着他们看,好奇问道:“你认识?” 我回过神,点头:“我们一个队伍的。” 也许是我的脸色很不好看,蓝袍小哥的眼眸闪了闪,好心提醒道:“他们几个已经被盯上了,想活命,今后就当作不认识他们吧。” 我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溜到乔开恒身上,看到他这副现状,心里说不出的哽得慌。 蓝袍小哥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友情,是这里最不值钱的东西。” 我点头,泄气地把视线收回:“你说得对。”我的确改变不了什么。 蓝袍小哥看我这么上道,笑着称赞道:“你是个聪明人。” 我干巴巴地扯了扯嘴角,什么聪明不聪明,无非是大家追求不同。 有的穿越者或许会想当一个人人仰望的大英雄,而我,只想做个普通人,苟满九十年回现代。 这里的所有纸片人,我都不想扯上任何关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与其想着我圣父心爆棚,挺身而出,牺牲自己拯救所有虐文主角。 不如去期望母猪上树。 可能性还大些。 * 系统时间01:10,子时已过。 一队人从林间缓缓步入。 走在最前面的是昨天在山洞前迎接我们这些新人的橙玉中年男。 他依旧面带亲切笑容,温温柔柔地看了一圈,视线在这些遭受苦难,还有些惶惶不安的新人脸上慢慢扫过,然后扬扬手。 便有三个白玉随从端着托盘走出,在他身边站成一排。 我注意到托盘上摆的都是白玉,只是每个托盘的数量不同。 其中一个托盘摆着两个用红绳系着的白玉,是的,只有两个。 另一个托盘,摆着八个用蓝绳系着的白玉。 最后一个托盘,数量最多,摆着十五个用绿绳系着的白玉。 中年男对跟在身后的三个黄玉弟子温和道,“你们来点名吧。” 这三个应该是这次招新的主要负责人。 在场的新人,他们几乎都认得。 之所以这么判断,是因为我在其中看到了绿衣人的身影。(也就是最开始和梅仁腾一起带我和乔开恒进教的那位)。 他的目光在我、乔开恒还有另外三个不认识的新人间扫过。 在扫到乔开恒的时候,绿衣人的目光多逗留了一会儿。 “健安,你先来。”中年男侧首唤了一声。 穿白袍的健安应声出列,他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双笑眼扫到我身边的蓝袍小哥,“聂高明,你且上前来。” 聂高明抬手抹了抹脸颊上的泥尘,步履如飞地快步上前。 健安上下前后打量他一番,接着便伸手从托盘中拿起了系着红绳的那块白玉。 “聂高明,上等白。” 他将白玉向众人,以及身后的橙玉中年男等人展示一番,最后郑重交到蓝袍小哥的手中。 聂高明笑嘻嘻地道了声多谢,双手接过后站到了健安身后。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如同热油里浇了的一捧水,原本死寂无声的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意思,上等白,那剩下两个托盘的是中等白,下等白?” “评判标准是什么?” “才两个上等白,为什么就把其中一个给出去了?” “有什么区别吗?” “还问什么区别,物以稀为贵,肯定是上等最好啊!” “他为什么得到上等白?” “你没看到他都没受什么伤吗?” 这话一出,之前那个喝尿少年和鞋印小哥瞬间狂喜。一个连忙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偏僻角落疯狂呸呸呸,吐口水,企图清新自己的口气。 另一个拿袖子使劲擦自己的脸颊,用力之大,恨不得把那印着耻辱鞋印的半张脸整个撕掉才好。 我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众生百态。 大家都对唯一剩下的那块上等玉眼热。一个个摩拳擦掌,势在必得。 只有我,盯牢了中间那中规中矩的中等玉。琢磨着怎么才能拿到手。 作为一个准背景板,我只求不出挑,不落后。 不引人注意,不招人嫉妒。 能苟住命,足矣。 “辛介。”健安笑着任由大家讨论了一番,再次出声唤道。 鞋印哥眼睛一亮,放下擦着脸的衣袖快步上前。 健安上下打量他一番,悠悠启唇:“中等白。” 鞋印哥愣了几秒,随即破防道:“凭什么,我不也没受伤吗!!” 健安拈起托盘上的蓝绳白玉,递到他面前:“这就是你的。” “我不服!”鞋印哥满脸怒容地把蓝绳白玉拍到地上,玉瞬间碎成三块。 健安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 “下等白。”他淡淡地吐出这三个字,从另一个托盘里拿了块绿绳玉。 立刻有随从上前,强行按住辛介,将他按跪在地上。 健安蹲下.身,耐心地把绿绳玉系在鞋印哥腰间,随即又起身,吩咐道,“带下去吧。” 随从们将鞋印哥拖拽着拉到湖边上。 “不公平,这一点都不公平!!” 他只来得及喊出这句话,便被随从按着头浸到了湖中。 现场本来还有些嘈杂的窃窃私语,瞬间停了。 这一招算是达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人人开始自危,再没有人敢胡乱叫嚣什么公平不公平了。 健安又陆陆续续喊了几个名字,分别给了他们两块中玉,两块下玉。 这四个人都老老实实地接过,低着头站到自己该站的位置上。 健安点名完毕,后面便轮到了绿衣人。 “碧云。”中年男人朝他颔首示意。 碧云应声走上前,他似乎钟爱绿色,今天穿了一身绿沈的交领衫,越发衬得发如墨,肤如雪。 一段时间不见,绿衣人仍然鲜嫩美丽的如同带露的花朵一般。 就是不知道,他对我的印象是否还停留在最初那独树一帜的兰花指和太监音上。 就怕到时候给我来个下等玉。 可不太美。 系统:【饮沉你放心,有高位在场,碧云不会乱给玉的。】 9、第 9 章 “乔开恒。” 碧云开口第一个叫的人名就是他,算是我意料之中。 被点名的少年微微动了动,甩开了白莫和南宫湖搀扶他的手,一步一步,颤颤巍巍地朝前走着。 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是麻木,是空洞。 现场安静的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都把视线交织在乔开恒身上。 他走的特别慢,每走一步都仿佛用了浑身的力气。 碧云耐心地等待着。 等到乔开恒终于走到他身前,碧云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从第三个托盘中拣了块穿着绿绳的白玉:“下等白。” 乔开恒哆嗦着手接过,他把白玉紧紧攥在胸前,埋下头,有豆大的泪珠顺着他的下巴往下砸落在衣襟上。 碧云静静地看着他,一双明眸仿若镜面倒映着少年的倔强与痛苦。 “无妨,下等白也会教习武艺。”破天荒的,一直旁观的中年男人突然出声安抚道。 碧云微微牵动嘴角,目光柔和地看向中年男人,朝他轻轻点头。 乔开恒吸了吸鼻子,不发一言地攥着白玉颤巍巍走到边上。 碧云将视线收回,继续点名。 他又陆陆续续点了八个人名,分别给了三块中玉,五块下玉。 这么多人下来,唯有乔开恒得到了中年男人的出声安慰。 果然是主角才有的待遇。 因此虽然他拿到的是下玉,却也遭到了同等地位的几人排挤。 他身边站着的几个少年特意跟他拉开了距离,还时不时拿不爽的眼风去刮他。 我估摸着这几人肯定在想,同样是受重伤,同样拿下等玉,怎么他就能得到两位大人的特殊关照? “陆饮沉。” 我观察得正入神,冷不丁被叫到名字,立刻把视线回转过来。 碧云直直地盯着我,微抬下巴:“上前来。” 我轻咳一声,努力挺直背脊,昂首挺胸地朝他走去。 等到近前,我把灼灼目光射向装着唯一一块红绳白玉的托盘,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是了,大家都在抢上等玉,我也得想办法‘抢’,才不显得突兀。 碧云上下打量我一番,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毛。 我朝他讨好地笑了笑。 碧云将眉毛放平,没什么情绪地收回打量我的视线,他抿住唇角,将手伸向红绳玉,悠悠开口:“上等……” ‘白’字还没出口,我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 碧云拿玉的手滞在了半空中,微微皱眉看向我。 我神情惊慌地用手捂住嘴巴,拼命掩饰道:“不,没事。”话刚说完,又是一口鲜血溢出指缝。 碧云:…… 他将手中的红绳白玉放了回去。 我急了,赶紧把嘴角的血迹擦干净,将沾满血水的右手背到身后,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好一些。 碧云静静地看着我,像是在评估什么。 我忐忑不安地回望着他,又看看被他放回托盘的红绳白玉,一副想拿又不敢拿的废物样子。 过了差不多半盏茶功夫,碧云把手一抬,轻飘飘启唇道:“陆饮沉,中等白。” 与上等白失之交臂,我满眼失落地抬手准备接过。 身后,是少年们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声。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对上的是中年男似笑非笑的眼神。 糟糕,我演过头了吗? 【没有饮沉,你的演技堪称完美,我都想给你搬个奥斯卡了!】 “大、人?”我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一丝血水溢出嘴角。 不能吐太多,吐太多就下等白了。也不能不吐,不吐就太假了。 现在是收尾阶段,不能慌,稳住。 橙玉中年男略沉吟片刻,终于放开了我的手。 我:【……他刚刚,在号我脉?】 系统:【是的,饮沉。】 我:【那我不是暴露了?】 系统喜闻乐见:【是的饮沉。】 【操!】我只觉一口老痰卡在喉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是我疏忽了,能在高位坐稳的,又有哪个不是人精? 我奇怪的是,他怎么发现的。碧云不都信了吗! 【碧云还太嫩。】系统想了想,又补充道:【你也嫩了点,饮沉。】 我黑脸,【你刚刚不还夸我演技棒?】 系统:【演技是棒,但你是临时起意开演,如果从刚来古犽湖那刻起就开始吐一点,吐一点,没准还会成功。】 我明了,这中年男估计老早就等在古犽湖边了,我们这些到场人的状况,他都了如指掌。 玉的分配,估计也早就定好了。 之所以还让碧云,健安他们点名,不过是走个仪式感。 算了,这次就当吃个教训。 碧云把手上的蓝绳玉放回托盘中,问询地看向收手的中年男:“武舒大人?” 武舒微微一笑,依然是那让人亲切的态度:“上等白。” 碧云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从善如流地拈起红绳白玉。 我咳嗽了声,咽下口中未尽的血水,将戏演全套,狂喜地接过:“多谢大人!” 武舒笑呵呵地看着我,他眼神中透露着满意,很有种隔壁单身王叔叔看别人家考了一百分的优秀孩子那味儿。 我汗颜,亚历山大地转身走到聂高明身边。 聂高明凑过头小声道:“我就知道你能行。” 我看了他一眼,悠悠叹气:“某些人嫉妒得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莫慌莫慌,有我跟你一道分摊呢。”聂高明哈哈笑了起来。 我给了他一拳,开玩笑道:“聂哥到时记得罩我。” “好说好说。”聂高明十分哥俩好地抬手搭上了我肩膀。 我跟他之间,差距不止一点两点,聂高明是配角,我是没见过哪本虐文中的配角起点低的(主角可以平凡普通,但配角一定不会是普通人,)他背后说不定靠着什么势力,没那么容易噶,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背景板,站在聚光灯下,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难受日子过。 * 玉佩分完,接引人将我们带到停靠在湖边的马车前。 一共三辆。我和聂高明独享一辆大马车,其他人分别挤上了另两辆。我看到辛介也咳嗽不止地被抬了上去。 很好,看来他只是被小惩了一下,并没有殃及性命。 武舒这波人,手段比起赫连明彩这厮,还是要温和许多。 只威慑,不害人。 像两个极端。 东荒教给我的违和感,更强烈了。 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系统并不打算解答:【你慢慢会知道的,饮沉。】 * 马车走得还算平稳,舒适安静的车厢内只有我和聂高明两个人相顾无言。 他一反之前的吊儿郎当,坐姿板正地靠在车厢壁上,眼眸望着窗外沉思着什么。 中途我熬不住睡着了,等到马车停下,才被人给摇醒了。 “陆兄,到了。”聂高明指指外面掀着门帘等在那的白玉随从。 我会意,起身弓腰跳下了马车。 这次我细心地去看他腰间,发现他系着白玉的绳子是白色的,不是红绳,不是蓝绳,更不是绿绳。 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挠了挠头皮,百思不得其解。 这白玉随从眼观鼻,鼻观心地等聂高明下来后,便一声不吭地牵着马车走了。 聂高明站在原地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这个院落的房屋比起最开始住的那个,要修葺得精致些,屋顶上铺着鱼鳞状的密实青瓦,院落中有一口井,还种着几棵飘香扑鼻的桂花树。 其中一棵树下摆放着一张矮几,上头架了一台古琴,聂高明自然也看到了它。 他突然兴起地走过去席地坐下,抬手摆好架势,便信手拨动起琴弦。 行云流水的琴音从他指下流泻而出,令人心旷神怡。 我站在原地听了会儿,见聂高明闭着眼睛沉浸在琴音中无法自拔,便没叫他,顾自进了屋子。 不像我们最开始的大通铺,屋子里有两张床,一左一右的摆放着,床柱上都吊着素白的纱帐,里头放着叠得整齐的被褥,摸上去很舒适。 除了主屋外,旁边还有一间偏房,里头摆着一个大浴桶,三张围起来的水墨画屏风,还有一个木制衣柜,打开,衣柜中放着干净的白色里衣,和灰白色云纹外裳。 有两套,颜色款式都一模一样。 我提起旁边的小水桶进院子里打了几桶凉水进来,关好房门,把身上的脏破衣服脱了,拿着布巾沾水胡乱擦拭一番,便算作洗过澡。 没办法,条件简陋。 我开始怀念起现代,怀念我那一年四季稳定工作的海尔热水器。 套上干净的里衣,我回到主屋,随便选了一张床躺进去。 在外头渺渺琴音的催眠下,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 这一觉睡到了大晚上,我舒舒服服地醒来,起身一看。 旁边聂高明的床帐落下了,里头模模糊糊地侧躺着个人影。 我怕吵醒他,便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堂屋,才发现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应该是刚送进来没多久。 嗅到了饭菜香气,我那不争气的肚子立刻咕咕叫了起来。 我冲到石井旁边,提了桶水简单洗漱一番,又火速冲回来,端起一碗饭就大快朵颐起来。 吃到一半,我才想起聂高明。 于是扬声朝里头喊道:“聂兄,出来吃饭了!” 屋里半天都没动静。 我疑惑,睡得这么死? 仔细一想,也有可能是弹琴弹累了。 我没放心上,低头管自己继续吃。 吃完一碗饭,肚子里总算舒坦了许多。我抹了把嘴,走进里屋一掀纱帘。 “???” 看清里头情形后,我彻底愣住了。 10、第 10 章 床上躺着位面容清秀的陌生男子,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团布条。 看到我的时候,他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呜呜声,也不知道想说些啥。 我把手伸向堵住他嘴巴的布团,正打算扯出来。 聂高明就走了进来。 他手上端了碗米饭,饭上叠着高高的菜,笑眯眯地看着我道:“你醒了?” 我用眼神示意了下床上躺着的这位:“他是?” 聂高明往嘴里扒了一口饭,不紧不慢地道:“来送菜的。” 我:…… “那你绑他作甚?” 聂高明又往嘴里送了一筷子菜,边咀嚼边道:“我刚刚出去看了一下,旁边几个院子都没人,所以想问问他,奈何他不配合。” “所以你就绑了?” 聂高明点头,鼓着腮帮子看着我道:“陆兄,想活命就得多套点消息。” 我懂他意思,趁早拿到第一手信息,早做准备,有备无患。 不过光这么问肯定问不出来,想撬开一个人的嘴,不玩点手段怎么行?电视剧里都怎么演来着。 我略作沉思片刻,突然眼神很冷地盯向那清秀男子:“他不说,就杀了吧。” 聂高明咀嚼的动作一顿,“杀了他?你疯了?”他看我满脸认真,摸不定主意地把我拉到厅堂里,压低声音道:“这里可是东荒教诶,刚来你就玩这么野?” 我挑了挑嘴角,直白道:“我唱黑脸。” 聂高明怔了怔,突然笑起来,他竖起大拇指,无声地称赞道:‘高!’ 下面是表演时刻: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地进入主屋。 我垮着张脸,手里攥着短刀(聂高明从清秀男子身上顺来的),一步一步向床上的男子逼去。 聂高明慌慌张张地冲过来抓住我握刀的手:“陆兄,你别冲动,我有办法让他开口。” “你让开!”我甩开他的手,一刀插在清秀男子的脖子旁,刀刃离他的皮肤,就差那么一厘米。 清秀男子整个人僵住,额头上开始沁出滴滴冷汗。 聂高明见劝不动我,就开始趴床边疯狂劝男子:“你快说话啊!” 清秀男子呜呜呜地疯狂眨眼睛。 聂高明会意,迅速把头转向我,“他还是不肯说!” 清秀男子:!!!!“呜!呜呜!呜呜呜!” 我冷笑一声,“你继续问,他再不说,我就切他一根手指。”说着,我把刀尖挪到清秀男子被绑在一起的手上。 冰冷的刀刃压迫在皮肤上,那尖锐的切割感,把床上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我特意控住了力道,连皮肤都没割破。就是做个样子。 聂高明趁机拽走了他口中的布条,焦急道:“你快说啊!” 清秀男子痛哭流涕道:“我说啥啊说,我就是个破送菜的。” 聂高明:“你可是绿玉诶~” 清秀男子急迫解释道:“那是我厨艺好,先生赏的!” 聂高明:“先生是谁?” 清秀男子闭嘴不说话了。 这个信息不重要,我给聂高明使了个眼色。 “好吧。”聂高明,“你系玉的白绳代表什么意思。” 看来他也注意到了这点。 清秀男子叹了口气:“等你三个月后参加了猎场,活下来就可以选了。” “猎场,选?”聂高明不解。 “就是给你两条选择,选戮血拿黑绳,选豪杰拿白绳。” “有什么区别吗?”聂高明问。 清秀男子眼神闪了闪,恳求道:“这个我不能说,若是走漏了消息,我会没命的。” 聂高明侧头看看我。 我并不想真的逼死一个人,便黑着脸恐吓他道:“把你知道的能说的都告诉我们。” 清秀男子松了口气,“我奉劝你们一句,这三个月把武功能提赶紧提,特别是轻功,很重要,关键时刻能保命,这是对于我们这些底层来说,如果你内力高强,武功特别棒,以上当我没说,安心等着便是。” 聂高明听完脸色古怪道:“三个月能提升什么?”哪个人学武不是以年为单位。 我回想了一下,武舒、碧云、健安等人系玉的好像都是白绳,也就是说,他们都选择了‘豪杰’? 我感觉大脑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成形,各种违和说不通的逻辑也都模模糊糊自洽上了。 只是其中细节,还需要更多信息去雕琢。 清秀男子该说的都说完了,祈求地看着我们道:“可以放我走了吧,我还得去其他地方送菜呢,去晚了可得受罚了。” 聂高明看看我,“放不?” 我把刀收回来,塞进自己的怀里,贴胸放好,“放吧。” 聂高明伸手去给他解绳子。 手脚得到自由后,清秀男子小心翼翼地看看我:“我的刀……” 我啧了一声,佯装不耐地觑他一眼:“你走不走?” “我的刀不用还了,您用着就好!”清秀男子瞬间撒丫子跑了。 “真的不用还了?”聂高明扒着门框朝外面喊。 “我刀多!” “得嘞。” 聂高明把头收回来,揣着手对着我笑个没完。 我也忍不住笑了一声,把刀从怀里摸出来,丢给聂高明。 聂高明稳稳接住:“你不要?” 我无所谓地坐在床边:“我要它没多大用。”再说本来就是他先顺来的。 聂高明嘿嘿一笑,把刀插进靴子里:“多谢。” 我打了个哈欠,把靴子一踢,翻身上床。 聂高明微微瞪大了眼睛:“不是吧,才刚睡醒又睡?” 我闭着眼睛,努力把自己卷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蛹,“天冷了,该冬眠了。” 聂高明:“……现在还是秋天。” 我翻了个身,背对他:“反正也没事干。” “你不抓紧时间练武吗?”聂高明不死心地走到我床边,把头伸进来看我。 我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他:“你要练?” “练啊,肯定得练。”聂高明一屁股坐我床边,手掌搭在我被子上,轻轻拍了拍:“快起来跟我一起练!” 我把眼睛重新闭上,拉高被褥盖住了脸:“你加油。” 聂高明看了我一会儿,悠悠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系统:【饮沉你这是放弃挣扎,准备领盒饭了?】 【倒不是,我只是不想把底全兜给一个人看,适当拉点距离,还能让他忌惮我点。】早在现代我就清楚一个道理,没有人会凭白无故对你热情,如果有,那他一定别有目的。 尤其是这种虐文中的配角,大多八百个心眼子,我怕玩不过人家。 我可不想到时候被人卖了,还笑着替对方数钱。 系统欣慰:【饮沉你成长了。】 * 一觉睡醒,又到了大天亮。也就是第二天早上。 我起床的时候往旁边看了一眼,床是空的,聂高明不在。 走到堂屋,桌子上摆着热腾腾的包子和肉沫蛋羹,香气扑鼻。 东荒教就是这点好,饭食住所都给你安排得妥妥帖帖,冷不着也饿不着。说实话它要不是个虐文的产物,我都想搁这里养老。 我感慨了一番,顺手拿了一个小包子往嘴里塞,几口吃完,照例到井边打了一桶水,简单洗了把脸,漱了下口。 正准备回堂屋用餐,就看到聂高明捧着个蛋羹碗,靠在门框上低头吃着蛋。 这家伙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拿眼睛瞟了下他,聂高明没看我,专心吹着汤匙上金黄的蛋羹,头还左右轻轻摇晃着,整一个显眼包。 我暗自发笑,收回视线,背对着他坐在桌边吃包子。 “你就不好奇我昨天晚上去哪了?”过了一会儿,聂高明憋不住了,走到桌边把碗往上头一放。 我吃着包子,含糊不清地问他:“你没睡?” 聂高明嘴角一扬:“对啊。” 我咽下口中的食物,敷衍道:“挺好的。” 聂高明:“……” 他憋了半天,被我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气得抬起碗将里头的蛋羹一饮而尽后,就回屋了。 系统:【你真不好奇?】 【不好奇。】我又拿了一个包子,这具身体太瘦了,得抓紧时间补充营养。 我可是要在这里活满九十年的。 就怕临到老了,免疫力低下,疾病缠身,活不到那个岁数就嗝屁了,那我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为什么?】系统锲而不舍地追问。 【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我无奈解释:【此定律针对炮灰路人甲。】尤其是从重要配角那听来的信息,更是堪比催命符。 【更何况……】我想到什么,笑了下:【我都有你这个外挂了,还需要从他那得到什么信息?】 系统:【也是。】 我就坡下驴:【他昨晚去哪了?】 系统:【你还没解锁他那本书的主角,我给你看不了。】 【提前剧透一下呗。】 【这不合规矩。】系统想了想,迟疑着问道:【要不你贿赂我一下?】 我哭笑不得道:【行,我把我工资卡里的全部存款送给你。】反正不多,回现代后还可以继续赚。 【就等你这句话了!】系统立刻竹筒倒豆子的把聂高明卖了个彻彻底底。 【他去找了寺,也就是《冷情无心》的男主角,寺现在是蓝玉,高位哦,他们密谋好了,等猎场结束,就让寺把你调到身边做随从,聂高明还在寺面前大夸特夸你聪明,是这届新人中他看得最顺眼的一个,可以着重培养一下,等以后发育起来,关键时刻推出去当当挡箭牌,说是凭你的能力,应该能用挺久。聂高明,很看好你哦~大概就这么个意思,我只是给你简单阐述了一下哈~】 【用挺久?】我笑了一下,目光转冷。这聂高明装新人倒是挺会装,明明背靠大佬,对这里的情况门儿清。 【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向里屋紧闭的房门:【到时候再说吧。】 现在,还是如何安全度过猎场比较迫在眉睫些。 11、第 11 章 吃饱饭,我在堂屋中又坐了会儿,正准备起身去院子里转转,外头就来了人。 是一个年轻男子,约莫十八九岁,身穿短打,腰间系着一块红绳白玉,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师傅让我带你们去习武。”男子开门见山,站在院子里静静等着。 “好。”我正准备去叫聂高明。 房屋门就开了,聂高明苍白着脸,捂着嘴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我染了风寒,就不去了。” 男子点头:“你好生休息。”说着把目光转到我脸上。 我挑了挑眉,走出去:“那我们走吧。” 男子转身在前头带路。 我若有所思地跟在他身后。这聂高明装病不去,估计是看不上东荒教的武学启蒙。 都说练功习武最好从孩童之时就开始,那些习武世家,小孩在几岁时,父兄便督促其练功,更有甚者,婴儿在襁褓之中,父母便为其按摩槌捏,即所谓胎骨功。 也不知道聂高明是从几岁习得武,武功造诣又到了什么阶段? 虽然我现在这具身体才14岁,但应该也来不及了吧。 系统:【是来不及了,但是有我呢。】 我笑了笑:【你要给我开挂?】 系统:【那倒不是,还是要你做任务,去获得奖励。】 【什么任务?】 系统:【到时候就知道了,总之你就当体验一下练武吧,不过不用太心焦,你现在比不上这些土著是正常的。】 劲装男子将我带到了演武场。 现场有二十多个人在练武。 有的在比较拳法。 拳拳带风,招招到肉,那打起来的狠劲,堪比地下黑拳场。 我看着他们吭哧吭哧地边吐血边挥拳,脸上嘴角全是充血的乌青,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隐隐作痛。 有的在对着木桩练习掌法,那梆梆梆的重击,打得我耳鼓膜嗡嗡作响。厉害啊。那手掌是铁做的吗? 有的在舞剑,手中的长剑犹如一道闪电,在空中划过道道华丽弧线,看得我花了眼。那身影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剑锋所过之处,空气都似乎发出了震颤声。 好! 原谅我贫瘠的语言,我只能用三个字形容——好厉害! 我再一看他们腰间的所坠,皆为红绳白玉。 很好,都是我的同班同学。看起来基础都不错,他们之中卧虎藏龙,个顶个的赞,只有我,是个零武力值的废物。 “你可选择一二练习。”劲装男子侧头跟我说,“那是我们师傅。”他指了指站在校场中心,背着手观摩弟子练习的白发老者。 老者腰间悬着一块橙玉,白绳系着的。面容严肃,看起来寡言少语。 【也就你们这些红绳白玉能有幸让橙玉亲自教习武艺了。】系统叨叨道。 我好奇:【中等和下等呢?】 【黄玉,和绿玉教习。】 【哦。】我点头,走到老者身前,长揖道:“弟子陆饮沉报道。” 老者看也未看我,淡淡道:“想习哪一门?” 我转头看了一圈,感觉哪一门都不太好学。最后眼角撇到一个七八岁小孩在跳的木桩,感觉那个很简单,于是厚着脸皮指了指:“想习轻功。” 老者眼皮未抬地道:“先扎马步吧。” 于是我孤零零一人在太阳下暴晒了整整两个时辰,扎马步扎的腿在不停打颤,分分钟就要趴地上去。 都说学习轻功,年龄非常关键,俗谚“童体练轻功,一直往上冲;成人练轻功,总是不成功”。 我就是后者,成了大家伙偷笑的对象。 那个七八岁的小孩跳完木桩,步履轻快地来到我身边,围着我好奇道:“大哥哥,你怎么这个年岁才练基本功?” 我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唇,强行控制住打颤的大腿:“大哥哥小时候家里穷,所有时间都在干农活,没空练武。” 小孩眨巴了下眼睛,观察了我一会儿,突然伸出小手拍了拍我的腰背:“这里要挺直。” 我本来就有些下盘不稳,被他轻轻一拍差点没趴地上去。 于是黑着脸唬他:“去去去,一边玩儿去。” 小孩撅了撅小嘴:“师傅让我再监督你扎两个时辰。” 我:“!!!”被惊得腿脚一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你说啥?” “破功了,再加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时辰。”小孩背着手,煞有介事地看着我道。 我不慌不忙地从地上起来,扶着膝盖揉了揉小腿酸痛的肌肉:“你轻功练多久了?” 小孩掰着手指头数:“在家三年,在这里三旬。” 我:…… 果然是以年为单位。 所以只给我们三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练出什么,顶多身体轻便些,跑得比别人快些。人短跑长跑运动员都要年复一年地练习呢,更何况古代这种人比人,卷死人的武学。 不学了! 我直起身,拍了拍小屁孩的脑瓜子:“你等会儿跟师傅说,我中暑了,这几天都来不了了。” 小孩仰着头看我:“可大哥哥明明好端端的啊。” 我擦了擦脸上的汗,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注意,便抬起手掌捂着额头:“唉,不行,头有点晕。” 一边说一边转身往外头走去。 小孩跟了我几步,伸出小手像是要扶我。 “不用。”我脚步趔趄了一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像喝了假酒似的蹒跚离去。 小孩在后头看着我,小嘴微张,被骗得一愣一愣的。 * 接下来,聂高明和我,以各种理由推脱去练武。 要么他头疼,要么我腹痛;要么他拉肚子,要么我呕血不止;亦或者他眼睛疼看不见路,我腿疼下不了床。 练武场那边也没管过,除了最开始每天会例行派人让叫我们去习武外,到后来次数多了,就再没人来。 我和聂高明乐得轻松,搬着板凳坐院子里晒太阳。 他弹琴,我嗑瓜子。 日子过得别提多轻松。 有时候我嗑到一半手上没瓜子了,就会停下来,拿探究的目光盯着聂高明看。 聂高明也会有所觉察地抬头看过来,“我弹得好听吗?” 我起身走到他身边,手一撒,洋洋洒洒的瓜子壳在桂花树下铺了一片。 聂高明笑得纯然无辜,“怎么板着张脸,不高兴吗?” 装,继续装。 我蹲到他身边,侧过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才冷不丁开口道:“你说得对。” 也许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真的脆弱廉价到可怕。 那些表面看起来能融洽的朝夕相处的,不一定是挚友,也可能是敌人。 聂高明疑惑地看着我:“什么?” 我笑了笑,不语,又低头伸手去把地上的瓜子壳一片片捡起来,“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聂高明眨了眨眼睛,看起来似乎没听懂。 我在桂花树下的土壤中挖了个洞,把瓜子壳都塞了进去,然后把洞填上。 “你在做什么?” “变废为宝。”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还是很脏。“也许等到来年,它们就是养料了。”我把手搭上聂高明的肩膀,借着力道站起身,收手的时候又状似无意地擦了擦。 聂高明:…… 他嘴角狠狠抖了几抖。 我以为他快装不下去了。 但下一秒他又张开灿烂的笑脸,低头继续若无其事地抚琴。 我有些遗憾地蹲到井边就着提桶里的水洗手。 *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三个月过去了。 我们也迎来了送菜工口中的猎场时刻。 我和聂高明一大早就被带到了一座山头下。差不多时间到那的,还有三个蓝绳白玉,以及五个绿绳白玉。 总共十个人。 引导我们来的绿玉人在离开前警告道:“看到白线了吗,不要试图跑出这座山,小瘪犊子们!” 我看向山脚,的确有白.粉圈起来的长线围绕着山体,延伸到不知何处。 “要是不小心跑出去了怎么办?”有人弱弱地开口问道。 这绿玉人凶的很,瞪他一眼:“驴养的玩意,不要命了?” 他旁边另一个引导者要脾气好些,解释道:“这里到处都是猎场,你们这座,算是安全的。” “而且就算你们跑出了猎场区,被抓住,也是要受刑祭天的。”他补充道,“这么多年来, 没有一个漏网之鱼,不要存在侥幸心理。” 短短几句话,就让在场的少年们煞白了脸。 “可以不参加吗?”有人抖着嗓音问道。 “三个月一次的猎场,是二十年前就存在至今的,东荒上下无一例外,包括教主,你们这群小畜生还想上天不成?”绿玉人冷笑一声,带着另两个引导者直接走人。 他们三人离开后,现场的白玉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往山上迈出一步。 “猎场都有什么啊?”有人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聂高明揣着手笑道:“猎场,猎场,当然有猎人咯~” “是要我们去狩猎吗?” “错。”聂高明当先一步踩进白圈内:“我们是猎物。” 他话音刚落,一股阴风就吹了过来,有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远处山林中,有诡异的号角声响起,一群栖息在山林中的飞鸟突然之间就蹿上了天空。 鸣叫声响彻整个天际。 我看到聂高明的身影在林叶间闪烁几下,很快就不见了。 “进山吧,现在暴露在这里,不是明智之举。”有个看起来颇为稳重的白玉少年,出声提醒大家。 于是原本纠结下一步该做什么的少年们顿时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一个个跟在他身后。 我刚要抬脚,脑海里突然叮了一声。 【休闲养老任务模式,正式开启。】 12、第 12 章 【新手任务:在猎场采摘指定位置的奇灯果,每食用一颗得自选奖励宝箱一个(不限奖励获得次数)。】 我点开宝箱内奖励展开看了看: 1.无敌漂漂拳(注:重力一击,可将对方脸蛋打肿,前提是你打得中的话。隶属:外功。品级:消耗品) 2.内功属性点+1 3.草上飞(隶属:2级轻功,品级:消耗品) 【消耗品是什么意思?】 系统:【只能使用一次,一次后就失效了,需要饮沉你继续搜集奖励。】 我会意,又看了看系统面板上的个人武学属性。 外功:10点(满1000点可升到2级。) 内功:0点(满1000点可升到2级。) 轻功:1点(满1000点可升到2级) 第一个奖励是消耗品,还必须得打中,别人也不可能站原地让你打啊。遂弃。 第二个奖励内功才加1,估计我摘果子摘到手抽筋都不一定升一级,也不适应于当下这个紧迫情况,我当即选择放弃。 第三个奖励综合来说性价比要高一点,摘一个果子就附送一次2级轻功技能,遇到危险时足可以保命。 【但是是消耗品哦,你个人轻功数值并不会改变,第二个内功属性加上去,可是永久增加的~】系统引诱道:【说实话饮沉你真的不考虑逐鹿天下模式吗,新手任务完成,内功数值能加足足100!而且不限奖励获得次数哟~】 我摇头断然拒绝:【不了。】高收益往往跟高风险挂钩,逐鹿天下的任务肯定不简单,我还是安心玩自己的休闲养老模式吧。 再说内功,我记得小时候看的金庸武侠剧,令狐冲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使用独孤九剑这门外功依然能够击败嵩山派八大高手。 虽说是bug,但也从侧面能看出。 内功就算再重要,对于有的人来说,也并不是必需品。 再说了我一背景板,又不是那些武侠主角,天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跟人打架。 要那么强的内功干嘛,不如侧重轻功,他日练成一门绝技傍身,才能更好的苟命不是? 看系统面板的这会儿功夫,前面的人已经走远了。 我连忙关掉界面,跟上去,一边打开瑞气模式寻找任务标红的奇灯果。 很快就找到了第一个,我把它摘下来,又看看树上其他几颗,在瑞气模式下颜色都是灰暗的,明明都是奇灯果,怎么它就特殊点? 我看着手上这颗,把瑞气模式关掉,竟是诡异的蓝色。 再一看树上,所有的奇灯果都是蓝色的,圆墩墩,形状大小像车厘子。 我把它试着塞嘴里咬了一口,很甜,水也多,还没有核,味道棒极了。 【这果有毒吗?】我问系统。 【有毒。】 我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有毒??】 完了,已经咽一半了,现在抠嗓子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系统又道:【你吃没毒,放心啦。】 我按了按额头,颇有些无奈:【……说话别大喘气。】 一颗奇灯果下肚,系统界面多了一个[草上飞]的按钮,是个四四方方的小方块,方块右下角有个数字1,应该是技能的可使用次数。 有了这个技能,就等于有了安全保障。我一颗提起来的心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为了不被人发现我在吃奇灯果,我特意坠在队伍最后,还拉了一段距离。 一路走来,除了爬山累了点外,出乎意料的顺利,总共收获了三个草上飞。 【饮沉,脱离队伍搜集的更快哦~】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 【系统,在惊悚电影中,脱离队伍去探险的,总是第一个死。】 系统不服:【那按照惊悚电影的套路,你们也不可能一直安全地黏在一起,总会被冲散的。】 【你少说两句,免得好的不灵,坏的灵。】我打开瑞气模式,继续寻找目标果。 系统听话的待机去了。 “前面快到山顶啦!” 有人嚷了一句,队伍瞬间骚动起来,行进速度也加快了些。 我眯着眼看向前方,小路两旁树木延伸的尽头是一片碧蓝的天空,玉宇无尘,偶尔有几只黑鸟飞过,算作点缀。 的确快到头了。 或许是长久的安逸令少年们渐渐放下了戒心,一个个有说有笑地往上行去。 我在右边斜坡往深处走的几棵树间看到了一点红。以为是奇灯果,就走了过去。 谁知道快到近前,才发现是一个人脖子上的丝巾。 那人穿着一身厚重的铜甲,带着丑陋的黑铁面具,只露出粗糙发黑的嘴唇。 他手中握着一把生了锈的大砍刀,一动不动地站在一棵树下,整个人呈现灰色调,仿若一个兵马俑。 我刚要退后,脑海里就叮了一声,【触发奇遇任务,获得猎人丝巾0/1,奖励:神秘奖励,不可查看。】 神秘奖励? 系统:【奇遇的奖励都不错,错过了就不再有哦~】 我驻足在了原地,不可否认地被这个神秘奖励吸引到了。 把瑞气模式关掉,那人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只腰间悬了一块干净的白玉,用黑绳系着。 面具上眼睛的部位黑洞洞的,看不清他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 就在我思索着用一个草上飞跳过去,抢走红丝巾再跑的可能性有多大时,兵马俑终于动了。 他咧开青黑的嘴唇,怪吼了一声。 举起刀猛地朝我疾跑过来。 我吓得狂按草上飞。 然后整个人腾空了起来,怎么说呢,这是个很奇妙的体验,就好像一阵大风把我刮上了天。 我整个人僵硬的一动不敢动,等到脚下有承托的时候,低头看去,已经站到了一棵青树的树杈上。 树不高,证明我跳的也不高。草上飞算是个鸡肋,但凡碰到个会点轻功的,我就得玩完。 我紧紧盯着兵马俑,兵马俑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睛位置也直直地望向我。 他跑到我站的这棵树下,就立着不动了。 我抓紧时间看系统界面,草上飞有冷却时间十秒,还好没被我刚刚一通乱按给消耗掉,还剩两个。 兵马俑突然举起刀砍树。 我脚下的树不粗壮,根本经不起砍,树干一颤一颤的,随时都可能倒。 咔嚓、咔嚓—— 兵马俑砍得很卖力。 我连忙打开瑞气模式,想看看哪里还有标红的奇灯果。 结果阴差阳错的发现了兵马俑身边跳出来了一行字,弱点:嘲笑。(仅猎场模式显示) 我急中生智,故意出声讽刺他道:“你脖子上的丝巾好丑,跟老太太的裹脚布有的一拼,不过嘛,配你刚刚好。” 兵马俑砍树的动作一顿,他抬手就把丝巾扯下来,丢在地上泄愤地踩了足足有两分钟。 我趁机按下了草上飞,这次我有了点经验,一跃跃到了一棵树叶浓密的老树上。 兵马俑泄愤完毕,举起刀,大喝一声砍向青树。 树干应声折断。 我蹲下,透过叶片的空隙看到兵马俑在倒下的青树旁边狂乱地打转。 目测是一个空有蛮力的走地鸡。 我心下好笑,优哉游哉地靠在树干上等他离开。 兵马俑见找不到人,朝天怒吼了一声,举着刀把附近几棵树都砍了一道裂口。也包括我蹲的这棵。 他刚刚忙着踩丝巾,没看到我具体往哪个位置跳了,只能胡乱无章法地找。 结果当然是徒劳无功。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走了过来,他大概是想放水,腰带解了一半,抬眼看到砍树的兵马俑,傻愣在了原地。 兵马俑正好也看到了对方,他怪吼了一声,握着刀朝少年疾步逼近。 少年尖叫,顾不上系腰带,跌跌撞撞地往来时路跑去。 “猎人,是猎人!!” 声音逐渐远去。 那边乱轰轰的,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惨嚎和怒骂夹杂其中。 我跳下树,捡起地上脏兮兮的红色丝巾,拍了拍。得来全不费工夫。 【恭喜您,成功收集猎人丝巾x1,已收入系统空间。】 我手上一空,系统面板突然多了背包功能,点开一看,足足有八十个格子,丝巾就占一格。 【叮,神秘奖励已送到,是否拆开?】 【拆开。】 眼前一阵金光闪过,然后系统界面多了一个金色技能按钮——【瞬移】。 【恭喜宿主,解锁传奇技能——瞬移,品级:消耗品,使用次数:1。】 瞬移?!! 是我理解的那个瞬移吗? 【是的饮沉,你运气不错!我带了这么多届宿主,你是第一个神秘奖励开出瞬移的。】 我挑了挑眉:【这要是个永久技能该多好。】 【完成特殊任务,就能解锁了,不过瞬移技能解锁是个1级白板,你得拿轻功点去喂它,慢慢升级。】 【它总共几级】 【100级哦~】 很好。 这日子过得就有盼头多了。 我看了下现在有的这个瞬移技能,竟然是20级。 好家伙,神秘奖励真大方。 【特殊任务是什么?】我眼馋的不行,迫切想把这个技能拿到手。 系统:【使用一次瞬移技能,即可触发哟~】 这样啊……那不急。 因为不知道1级会不会鸡肋,所以我没急着把这个20级的点掉。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收集奇灯果,拿不限次数的草上飞。 我打开瑞气模式,继续地毯式搜索。 过程中我的脚踢到了一条断臂,不知道是谁的,还涓涓流着血。 旁边有滴落的血迹,一直延伸向西面。 我看得头皮发麻,不敢再在这里多呆,便跨过断臂,朝相反的东面走。 13、第 13 章 陆陆续续又找到了两颗奇灯果,便走到了白圈的尽头。 圈外连着另一座山头,山上照例种了奇灯果树。 瑞气模式下,光肉眼能见的就有十个标红的目标果。 很密集。 就在唾手可得的地方。 【那是另一个猎场。】系统提醒道。 我盯着那片果树,没有离开的意思。 说实话,我心动了。这跑过去随便逛几分钟,不得摘它个几十个? 都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我现在有瞬移撑腰,怕什么。 大不了遇到危险,我再瞬移逃走,不就得了。 想到就干。 我义无反顾地踩出了白线圈外,一溜烟快跑过去。 到了那边山头,我发现,这里标红的奇灯果的确数不胜数。 我狂喜,连忙动手往系统格子里摘,奇灯果一个格子能叠放很多,根本不占地方,短短几分钟,我就获得了五十个之多。 更多的,还在山里深处,我不贪心,趁着没人发现,转身准备往回走。 就在这时,一个白影闪了过来,速度之快,快到只剩下残影。 我只感觉到浓重的杀意瞬间将我笼罩。 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狂叫着离开。 奇灯果我还没来得及吃,所以草上飞一个也没有拿到。 千钧一发之际,我按下了金色技能瞬移。 眼前景色一花,等再次定格,我视野里的画面从山头与山头的连接处,变成了山林深处。 一个身穿黑裳的少年一动不动地站在我身边。 少年眼睛上蒙着一条黑布,两端在脑后打了个结。只露出白皙的皮肤和红润的嘴唇。 又是一个雕塑? 我习惯性地瞄了眼对方腰间,悬着一块白绳绿玉。 好家伙,我竟然来到了绿玉猎场?! 难怪刚刚遇到的那个猎人,轻功那么好,跟我们那个走地鸡完全不是一个level的。 【叮,特殊任务触发,请宿主在一分钟内拯救同一个无助绝望到极点的人六次,任务成功,将解锁传奇技能,瞬移,品级:可升级,永久拥有。】 啥? 我没听错吧。 一分钟拯救同一个人,六次,还必须是恐惧绝望无助到极点,这他妈是把不可能buff叠满了啊! 系统:【哦哦,接取任务还附赠你六个10级瞬移哦。】 我脸色稍雯,但还是觉得很难:【有人能一分钟绝望六次吗,从不绝望到绝望,六次,你当人的肾上腺素是弹簧啊,按下去一次就瞬间飙满值?除非……】 系统好奇问道:【除非?】 【除非我救了他,又立马送他去死?】 系统:【……饮沉我劝你别这么干,这不是你当初玩顺火暖,为了拿单人通关成就,拉去被火烧死的人机啊,这是活生生的人啊!!!你这么做多拉人仇恨啊你,再说了,要是个心理素质差的,直接被吓死都有可能,就算不死也得疯。】 我似笑非笑:【你咋连我玩顺火暖都知道,来,继续说说,你还知道些啥。】 系统:【这个,咳咳,来日方长,总之你慎重考虑。】顿了顿,像是不放心,它又再次强调道:【慎重再慎重啊。】 【我当然慎重啊~】我嘶了口气,摸了摸脖子,【可也是真的馋瞬移啊,有了它,我不得在东荒横着走?】 我又想了想:【其实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这么做可能真得被人恨死。】 系统:【所以你的决定?】 我笑了笑:【那就找个路人甲吧,再恨我也翻不出多大浪花啊。】 系统:【!!!】 反正我又不会让人家领盒饭,就是过程曲折点,最终结局皆大欢喜。 这么一想,我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接取了特殊任务,并获得了六个十级瞬移。 【请选取任务目标——倒计时:1:00:00】 这么快? 我打开瑞气模式,看了看身旁一直站立到现在都一动不动的少年,很好,灰色调,路人甲get√ 【就他了。】 【任务目标锁定——小丝,从第一次营救成功开始倒计时,祝您成功。】 小丝。 不知道为什么,刚一听到这个名字,我脑海里出现的是那个13岁就风靡全球,拒绝天王巨星迈克尔杰克逊求婚,就连日本天皇都对她疯狂迷恋,曾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美貌的绝代美人——波姬·小丝。 但在这里,这个名字极有可能只是作者随笔写下的代号。一个背景板、路人甲,炮灰,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代号。 好比小明和小红。 被淹没在一众花里胡哨的主角配角名中,平庸的让人一扫就忘,连茶余饭后都懒得提一嘴。 “这位小兄弟?”我试探性地跟我的特殊任务对象打招呼。 黑衣少年:……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雕塑人。 不,他还是动了……他身后的头发丝被风吹得轻轻飘动。青丝如瀑,看得出来发质很好。 我想古代要是有人偶应该做不到这么细致。 这大概率是个活人。 就是不怎么爱吱声。 我刚要把手伸到他鼻子下面试探一下是否还有呼吸,系统就出声了。 【活人,只不过被点了穴。】 原来如此。 【系统,你有办法解穴吗?】 系统:【没……有人来啦!】 我连忙躲到了一旁的灌木丛中,轻轻蹲下,顺便往嘴里塞了几颗奇灯果,潦草咀嚼一番就咽下。 一个白影飞快地掠了过来,等到近前,我才发现他脸上戴了一个白银面具,腰间悬着一块黑绳绿玉。 白银猎人手上抓着一把弯刀,刀尖上有未干的血迹。 他的衣服上,鞋面上,手上都溅了大块的血水,很是刺眼。 看到直挺挺站立不动的黑衣少年,白银猎人扯开细薄的嘴唇,无声地笑了几下,他先是伸长脖子,就像大型猛兽享用美餐前那样凑近少年颈肩,深深嗅了嗅,而后沙哑地点评道:“尚可。” 真是变态。我在心里暗暗点评,目光却不敢移开分毫。 白银猎人伸出一指,在小丝肩膀上极重地点了几下。 小丝身体的禁锢得到解除后,立刻往后退了几大步。他把脸上遮住眼睛的黑巾一把扯下,露出一张平凡无奇到任何人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少年脸。 我讶异地挑了挑眉毛,还以为他是盲人,结果一双眼睛黑得跟墨水一样,在日光下煜煜生辉,目测视力不会低于5.3。 白银猎人兴奋地往前跨近几步。 小丝继续狼狈退后,他的脚踩到了一块石头,整个人往前一滑,身体却朝后仰倒在地上。 后脑勺重重磕在一棵树上,光听声音就知道很疼,他却半声不吭,只眼里攒起了泪花。 我怕草上飞太鸡肋来不及救人,就先使用了轻功跃出去。 白银猎人举起弯刀,慢慢扭头看我。 我一边往嘴里塞着奇灯果,一边笑着蹲下,一副看戏的悠闲姿态道:“你继续,先解决了他,再来解决我。” 白银猎人看着我一连吃完五个奇灯果后,突然拿着刀对着吓得一动不动的小丝比划着,感兴趣地询问我:“先砍哪?” 我拿下巴指了指他的脚:“膝盖吧,沿着关节处砍,血流的少些。” 被议论的少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肾上腺素:50!】 “好。”白银猎人举起砍刀,正准备砍下。 “停。” 白银猎人:“?” 我快步来到少年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我按着他,你砍准点。” 还是对草上飞不自信,抓着人才放心些。 白银猎人兴味地笑出了声。他抬起砍刀,猛地往下劈去。 小丝黑淩淩的瞳孔瞬间放大,绝望无助的手只知道用力扒着地上的土。 【肾上腺素:100,满值!!】 我立刻使用10级瞬移。 赶在弯刀砍掉少年小腿的瞬间带他离开。 白银猎人:??? 14、第 14 章 瞬移不比轻功,轻功尚且有迹可循。 瞬移它是直接原地消失,不给你任何追踪的机会。 因此,白银猎人站在原地看了一圈,愣是没办法判断该往哪个方向追。 但我其实离他并不远。 不知道是不是送的瞬移技能有bug,我并不能掌控方向和距离,一切随机。 不止白银猎人蒙圈,我也缓了几秒才回过神来。 任务界面的倒计时已经开始动了。 事不宜迟,我连忙跳出去挥手道。 “小白,这边!” 白银猎人猛地扭头,速度极快地掠了过来。 好轻功!我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同时又使用草上飞将站在树丛中一动不动的小丝抓了出来,厚颜无耻地挡在身前。 白银猎人反应极快,举起弯刀,毫不犹豫地朝少年的头顶砍去,似要将他活活劈成两半。 那刀刃迎着日光劈头盖脸而下,所折射的光亮跳到少年的皮肤上。 将他割裂得仿若一个孱弱的瓷娃娃。 不出几秒,这个瓷娃娃就会被劈成血葫芦,成为猎人数不胜数的刀下亡魂之一。 白银猎人嘴角的笑容越发癫狂起来。 我也笑,手摸到小丝僵硬垂在身侧的小臂,轻轻圈住。 在【肾上腺素:100,满值!】的提示音出来后,再次使用瞬移。 猎人的刀自然是落空了,砸在地上便是一条窄长的刀坑。 我在暗处看着,颇有些咋舌。 前面我就说了,这10级瞬移距离不远,如今也是。 我拽着小丝的胳膊,又带着他重新暴露在猎人凶残的目光下。 猎人被我‘戏耍’两次,气得要死,他不甘心地捶打了两下胸口,继续提刀飞跃过来。 我回头看了眼小丝,少年也转眸看着我,他的额发被沁出的冷汗黏在皮肤上,整个人仿佛淋了场细雨,嘴唇苍白地抿着,硬是没开口说一个求饶的字眼。 我看着过分安静的少年,心里有些疑惑。这么怕,为什么不想办法跑? 小丝望着我的眼睛眨了眨,慢吞吞地攒起了泪花,他后知后觉地往后抽着胳膊,像是要摆脱我的禁锢。 他越用力抽,我也越用力抓。 两人似乎在拔河,只是我更占上风而已。 我想这副情景如果用相机拍摄下来,再转换成水墨画,大概率可以荣获一个风雅的名字——恶霸强掳良家图。 此时那白衣猎手也刚好掠到近前,他举起刀,疯魔又固执己见地朝我脑门劈来。 这家伙是有多热衷把人劈成两瓣? 我故技重施,先是把娇弱的小丝野蛮地推到自己身前当挡箭牌,再在他的刀锋与少年几乎要零距离接触的那刻——瞬移! 成功完成了第三次解救。 * 如此,又继续反复操作了两下。 【肾上腺素:100,满值!!】 好,瞬移。 ………… 【肾上腺素:100,满值!!】 我继续瞬移。 到了最后,第六下。 白衣猎人看着站在不远处,主动暴露位置的我。 扭头就走。 我叫了他两声—— “喂,小白!小白!!继续来玩呀~~” 白衣猎人的脚步踉跄了一下。 我一个草上飞追到白衣猎人身边,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不要轻言放弃。” 白衣猎人身形僵硬,他慢慢,慢慢地扭头看我,眼神恐怖到极点。 我害怕极了,又一个草上飞回到小丝身边,朝他招了招手。 “小白,来,最后一下。” 白衣猎人突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经质地朝天狂笑起来,然后,他抬起刀,横着切向了自己的脖子。 那血飙的极远,刺目艳红至极。 在青绿的草地上,显得极为惹眼。 白衣猎人犹如破败的玩偶,姿势别扭地倒在了地上。 我愣住:…… 不至于吧,小白? 系统:【厉害了,你是史上第一个把猎人玩自杀的。】 我并不觉得光荣。 这还是第一次,一个活人,在我眼前生生变成死人。 死这个字,当它跳出书本变成现实的时候,就不那么能让人接受了。 我僵立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系统出声提醒,我才猛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的死亡,根本就在我预料之外。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只好将目光投向了系统面板——倒计时还剩下最后十秒! 迫在眉睫。 都到这个份上了,我更加不想功亏一篑。 就差最后一下…… 于是我又看了看蹲在地上,捂着胸口急促喘息的小丝。 他脸色青的可怕,浑身被冷汗浸透,就像是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体温更是低的吓人。 他的脑袋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少年依旧是不出声地蹲在那里。 没有痛哭流涕的跪下求饶,没有哭爹喊娘地狼狈逃窜。 整个画面安静的像是一场默剧。 系统:【……他也快不行了,一个正常人,都快被你刺激出心脏病来了。】 我对系统道:【像他这样的傻瓜,大概率就是虐文里被作者刻意拉低智商,滥竽充数的那类背景板炮灰——出场即领盒饭。】 所以,帮我这一次。 以后哥带着你长命百岁! 系统附和:【那是必然的,他帮你赢得了瞬移,约等于给了你无数条命,你放血卖肉都得把这份恩情还回去!】 放血卖肉…… 我被它的话呛到了,猛地咳嗽了几下。 时间不等人,我弯下腰,直接将小丝打横抱起来,几个草上飞掠到了不远处的悬崖边上。 我将小丝放下来,少年乖软地依偎在我怀中,乌黑的眼珠子失神地盯着深不见底的下方。 我凑近他耳朵,刻意将音量放低:“你恐高吗?” 小丝的嘴唇嚅动几下,没出声。 【肾上腺素,三十!】 【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还在往上涨!】 我看着稳定增长的数字,心下确定——他是怕的。 倒计时:五、四…… 对不起了,要怪就怪这狗逼任务条件太不人道,今天欠你的,以后加倍奉还!! 我伸出了无情铁手,一把将孱弱的小丝推下了悬崖。 【肾上腺素,一百,满值!!】 15、第 15 章 当系统提示音出来的那刻,我立刻按下了瞬移。 眼前景象瞬时变得模糊。 那一秒,我的头脑奇迹般清醒过来。 糟糕,一时上头! 我竟然忘了送的瞬移不受自己控制,一切随机这件事。 所以,这一跳我根本不能保证自己能找到小丝…… 怎么办,怎么办?? 都说冲动是魔鬼。 我如今算是真切体会到这句话了。 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扯不出,理不顺,乱糟糟的,堵得慌。 我只能闭上眼睛,拼命用大脑发出指令,祈求这不靠谱的技能奖励能听话一次。 你特么可千万得是悬崖下啊,不然我手上又得沾上一条人命。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 当眼前画面变得清晰的时候,我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出现在身前的少年。 成功了! 我松了一口气,伸长胳膊,一把搂过小丝纤瘦的腰,将他整个人带到怀里护住。 耳边风声呼呼,吹得眼睛都睁不开。 强大的失重感令人不适至极,心脏不要命地撞击着胸腔,像是要从里头跳出来。 我咬紧了牙关,和小丝一起往下急坠着。 过程中我翻了个身,他在上,我在下,这样就算摔下去了,也是我先着地。 我这会儿压根没想太多,只想着救他就算完成任务,完全没设想该给自己留什么后路。 【叮,恭喜宿主解锁成就:初入江湖,侠义心肠,获得成就点奖励:运气爆棚球,咬碎可获得运气值+100(时效:10分钟)。】 我口中立刻出现了一个类似爆爆珠的小玩意。 因为现在情况特殊,它被我颤抖闭合的牙尖给不小心压破了。 然后浑身一暖,无事发生。 继续下坠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后背的衣服突然一紧,回头一看,一根粗壮的树枝巧妙的勾住了我的衣服。 不过没撑住多久。 嘶拉—— 我后背的衣服被拉了一条长长的破洞,尖锐的树枝刮在皮肤上,火辣辣的疼。 幸运的是,有了树枝缓冲,我们俩摔在地上的时候可以说是毫发无损,除了我背后那道划伤外,一切都好。 看来那爆爆珠还真是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小丝应该是被吓晕了,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眼睛紧闭着,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们掰开。 少年的掌心都是粘湿的冷汗,我把衣袖扯下来,用它给小丝擦汗。 将他重新收拾得干干净净后,我轻声道了句:“对不起。” 就起身离开了。 这个猎场的猎人已经死了,小丝躺在这里很安全,只要等到今天夜间零点狩猎结束,会有打扫战场的人过来带他离开。 这点还是系统透露给我的。 * 【叮,恭喜宿主完成传奇技能特殊解锁任务,获得瞬移技能,品级:可升级,永久拥有!】 听到这声提示,我心满意足地笑了下。 我又最后回头看了眼安静躺在地上,仿佛睡着了般的少年。 如今身处安稳境地,就觉得刚刚发生的一切,好像是幻觉。 不敢想象自己做了一回十恶不赦的‘坏人’,也不敢想象瞬移这个传奇技能就这么被我拿到手了。 睡梦中的少年皱起眉头,不安地嘤咛着什么,刚刚才给他扒开的手指,又重新收拢了,死死攥成一个拳头。 看来今天真的把他吓得不轻。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我叹了口气。 收回视线,抬脚跨出了山脚下的猎场交界线。 前面就说了,我和小丝的绿玉猎场是毗邻的。 山顶上有线,山脚下也有线。 我沿着山体绕了半圈,走到了一片芍药丛中,坐下休憩。芍药花有红色、白色、紫色,开得都很好看,我伸手捻了一片花瓣,在指间掐着玩。 好心情的打开系统面板。 金色传奇技能——瞬移,显眼的镶嵌在面板最中央,闪烁着名贵的光芒。 技能右下角的使用次数1变成了lv1,一级的意思。 啧啧,永久拥有。 不错,真的不错。 我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激动。 当下就准备试一试。 反正是永久拥有,用了也不心疼。 我站起身,将先前扯下的袖布放在脚下,用作标记。 然后按下了瞬移。 这次技能没有发动。 ?坏了? 我又按了按,还是没反应。 我站在原地仔细想了想,大概是之前奖励的技能太过随机的缘故,我脑子里惯性的依赖它,没给它设置目的地。 这才没有动静。 于是我看着前面十米远的松树,心里想着去那边。 这下,眼前画面一花,终于动了。 我嘴角一提,刚要笑出声,眼前的景象就让我僵住了。 还是那片芍药丛,红白.粉紫,娇嫩可爱。 前面锁定的那棵松树,还在离我很远的地方。 我回头,刚刚放下的布条孤零零的躺在距离我现在一步远的位置。 哦,不对,是一个大跨步,差不多一米这样的距离。 一米? 这也太短了!!! 不过没事,大不了多瞬移几次,速度快了,就像卡桢,连贯起来,更是堪比风驰电掣,想想那个画面,还是很有逼格的。就是行进轨迹容易被人追踪。 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我又一看系统面板,金色技能灰暗了下去,上面有数字在跳动,显示冷却时间600、599、598…… 还在继续跳动。 满打满算,冷却时间有足足十分钟之久。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我直接气笑了。 这还不如送的奖励,虽然是消耗品,但是人家没有冷却时间啊。 【饮沉,你忘了它可以升级吗,冷却时间随升级减少哦~每提升一级减10秒冷却。】 那我不是升到61级,就没有冷却限制了? 系统的话让我心里重燃一丝希望,我点开技能界面查看,显示现在一级,经验条10000。 是的,你没看错,我得攒满10000点轻功值才能升一级。 而且根据我以往玩游戏的经验,升级条的数值,往往是呈几何式增加的,这升级到后面,得是什么样的天文数字? 系统看我脸拉得老长,小心翼翼地出声道:【你激活了瞬移,以后会出现很多瞬移奖励任务的,而且技能使用不会随机。】 我黑着脸:【别跟我说这种屁话,来点实际的。】 系统果然闭嘴了。 脑海里叮叮叮,一连跳出三个休闲养老模式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一:都说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奇思妙想小食铺开业了,快来制作你的独特菜品吧,注:每获得一人好评,加一点人气值,人气值可等比替换为轻功/内功/外功值,用于升级。】 【我不可以选择抓住女人的心吗?】作为一个铁骨铮铮的直男,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个广告宣传语。 系统默默:【东荒教只有男人……咳,你也可以选择抓住初莓的心,不过每天同一个人只能提供一点人气值哦。】 我抽了抽嘴角,还是点了接取任务。蚊子腿再小都是肉,更别说等以后食铺做大了,每天的人气值会很可观。 系统主面板旁边顿时多了一个副面板——小食铺的后仓。 我浏览了下,后仓里有特殊食材可提供,需要解锁,不限量,大概率可以拿出来用。 关键是,我不可能以自己的身份来经营食铺。食铺出名,开食铺的人也会跟着出名,这跟我想默默无闻的初衷是相悖的。 不过这个可以等以后再想办法,现在不急。 我眼睛扫过食铺的菜谱,有奶茶系列,酸辣零嘴系列,海鲜系列,甜品系列都是现代能经常吃到,做法又不难的人气吃食。 现在人气值显示:0。旁边有转换按钮,有内功,外功,轻功,三种转换选择。 极好。 我脸色稍雯,继续看下一个任务。 【主线任务二:休闲养老当然离不开宠物啦,养鸡养鸭养大鹅,甚至可以养狗养乌龟养孔雀,只要你想,只要我们有,都可以一一实现。动物是有灵性的,你花一天时间陪伴它,它会用一生的忠诚来回报你。注:每只宠物每天增加一点忠诚值,死亡终止。】 忠诚值照旧可以转换,依然是内功,外功,轻功,三种选择。 这次我没有犹豫,直接点了接取。 主面板旁边,又多了一个宠物馆的副面板。 养一天就可以得到宠物后续接连不断的忠诚回馈,太划算了! 至于以后放养在哪,这个需要从长计议。 【主线任务三:东荒教危机重重,光靠你一人定然寸步难行,请选择您的站队吧,任选一位主角辅佐,成就风云枭雄,纵横王者,逐鹿东荒,扬名天下! 注:任务会获得威望值,威望值可等比转换。】 我:??? 这配角的剧本,怎么甩给了我一休闲养老的路人甲? 【你确定这不是剑走偏锋的主线任务?】我挑高了眉毛。 系统耐心解答:【剑走偏锋是要本人获得威望值,不论正向反向威望都可以,你甚至可以选择当反派,而咱们这个任务,是只要你辅佐的主角获得威望值就行——可操作空间大多了,饮沉。】 我沉下心想了想,的确。 【比如我可以披个马甲,站队一下主角,然后神龙见尾不见首,除了主角认可我的站队外,无人知道我的存在,这样是不是又可以拿威望,又能籍籍无名?】 系统肯定道:【是可以这样操作。】 我放下心,点了接取任务。 面板旁多了一个【韬光韫玉】的副面板。 点进去面板,有个辅佐选项,点开是一长串人名——梅仁腾、乔开恒、孔曦、初莓……其他待解锁中。 现在主角没解锁全,倒不急着选择。 这么三个主线任务接取下来,刚刚的10000点轻功值升级条件,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还有没有其他支线奖励任务?】现阶段我想多拿一些保底技能,消耗品也没关系,不然总觉得虚的慌。 【支线任务目前只有奇遇触发方式,饮沉可以等明天早起到处走走,今天估计你也累了,等猎场结束先好好睡一觉吧,养足精神才能打硬仗嘛。】 【好。】我摸了摸下巴,抬头看了眼天色,不出意外的话,打扫战场的人也快来了。 16、第 16 章 我在芍药丛中闭着眼睛躺了快一个时辰。 等到了午夜二十三点整的时候,我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染到的草叶,打算四处去逛逛。 剩下的三十多个奇灯果我已经吃完了。 现在面板上有三十个草上飞,足以让我应对白玉猎场的那位走地鸡。 更何况,我还掌握了他的弱点。 对付起来根本无压力。 我打开瑞气模式,好心情地四处看着。 一路走来,倒是搜索到了几个标红的奇灯果。 本来肚子里还有空,这边逛边吃果子,倒是缓解了几分饥饿。等我吃到第七个的时候,树林深处传来了脚步声。 来人明显没想隐藏,枯枝树叶也照样踩,一路走来哔哔啵啵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连忙关掉了瑞气模式,站在原地等那人现身。 夜色很浓,周围更是黑洞洞的,借着月光我只能看清身前一米左右的事物。 大概是习武之人的夜间视力更不错。 对方先发现的我,老远就看到了。 他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出声打了招呼,听声音我才认出是聂高明。 “陆兄,好巧。”聂高明擦着脸上的什么东西,笑着走到我身前。 “好巧。”我观察着他,发现他衣服上有溅射的血点,手上也有,抓着的刀身上也有血迹。 那把刀我认得,是从送菜工手上抢过来的。 他杀人了? 猎场猎物可以杀人? 系统解释道:【猎物可以反杀猎人,也可以杀同行的其他猎物,只不过,是有代价的。】 还能这样? 我心下震惊,表面却不露声色地看着聂高明。 “陆兄,一起走吧?”聂高明很自然地把刀重新插回靴子。 我点头,跟他并排同行。 一路上我们都没再说话。 等到前方出现琉璃灯小队伍的时候,聂高明突然冷不丁问我道:“陆兄想好选哪个了吗?” 我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 聂高明继续道:“是戮血,还是豪杰?”他这话说得很轻,也不知道是在自问,还是在问我。 不过没等我出声回答,那边的琉璃灯小队伍就到了近前。 一共五个人,为首的还是那个脾气爆炸的绿玉接引人。 张嘴就是一通粗口:“龟儿子不错嘛,竟然他娘的活下来了。”也不知道是在夸奖还是骂人。 他后面跟着的另一个好脾气绿玉拿手肘撞了他一下:“说正事。” 暴脾气看了他一眼,嚷嚷道:“急啥嘞。”话是这么说,他却立刻正色道:“刚刚我们处理了猎人的尸体,你们谁动手了?老实交代。” 我看了眼聂高明,聂高明也故作无知地看了眼我。 我:??? 装什么,装什么,人不是你杀的吗? 聂高明低头抚了抚衣服上的血迹,再次抬头,坦荡道:“不清楚。” 暴脾气讽刺地笑了笑:“都不承认是吧,行。” 我:…… 【系统我可以指控聂高明吗?】 【可以,但是小心他反咬你一口。】 我啧了一声,古代没监控可查就是烦人。 暴脾气不耐烦地朝我们招了招手。 我和聂高明再次互看一眼,没动。 另一位好脾气解释道:“我们还得找其他人,你们先跟在后面。” 暴脾气哼了一声,不满道:“你就惯着这群小王八蛋。” 好脾气斜了他一眼,嗔怪地拽住他胳膊肉扭了一下。 暴脾气被捏也不生气,反而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 我莫名奇妙被秀了一脸:……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怎么有点? 盖里盖气的。 【这里基佬就是很多的。】系统弱弱解释。 没事,多就多吧。别人的私生活而已,跟我没关系。 我不予置评地跟在队伍后头,过了一会儿,聂高明也跟了上来。 我们在这座山上转了一圈。 期间断断续续遇到了六具尸体。 他们处理尸体的方式很特别,拿出一个小瓶,往尸体上浇一圈,尸体就会快速腐化,连骨头和头发都没能幸免,最后整具尸体变成一滩血水,被土壤吸收干净。 从此世间再无这人的一点痕迹,连个墓碑都没有。 这些死在猎场的人,命运何其悲凉…… 我只观看了其中一具尸体融化的过程,到了后面几具,我背过身走到边上,吹着山上的夜风,习惯性的往裤兜里摸,自然摸了个空。 哦,差点忘了。 古代衣服设计没有口袋这玩意,当然,也没有香烟。 我把手抬起来咬了咬指尖,企图用疼痛提醒自己。 这一切不是梦。 是真实存在的。 所以我要是不努力点,也有可能会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这虐文集结地,真不是一般人能呆的!】 系统安慰我:【饮沉,你只是现在还没习惯,等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但愿吧。 我把手放下来,在衣服上擦了擦,刚转回身,就看到聂高明在盯着我。 “你是不是没杀过人?”他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我想到自刎的小白,大言不惭道:“杀过,怎么?”只不过是间接的。 聂高明新奇地上下看看我:“真的?” 我皮笑肉不笑道:“假的,你信吗?” 聂高明被我这逻辑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最后迟疑地吐出一个字:“信?” 我谦虚地笑了笑:“可我不信自己。” 聂高明往后退了一步,继续打量我,显然他更糊涂了。 队伍继续搜寻。 这个猎场,还剩下最后两个活着的少年,像惊惶的兔子到处逃窜,先后遇到我们的时候,吓得话都说不清。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刀口,还在往下淌血。 好脾气拿出绷带给他们简单包扎了一番,便让我们四个站到一起,给我们讲解规则。 “这个是戮血,”好脾气拿起一个托盘上的黑绳,展示给我们看:“选择加入戮血的话,那么……” 黑绳代表戮血阵营,白绳代表豪杰阵营。 所谓邪与正,指得就是这两方对立。 光从字面理解,谈到邪,我们想到的总是杀人如麻,惨绝人寰,灭绝人性,丧天害理,心狠手辣等一些不好的词。 谈到正,我们想到的则是诸如正气凌然,救死扶伤,除暴安良,忠肝义胆,英雄本色,舍生取义,义薄云天,慈悲心肠等等夸奖的词。 按照世界好人总是占多数的定律,大部分人应当是嫉恶如仇,向往侠义的。 换另一种角度讲,坏人多了,哪来那么多好人给他们杀?作者设置世界观的时候,就站不住脚。 因此,在这里也是同样的道理。 选择戮血阵营的人要少上很多很多。 “选戮血的都他娘的是疯子。”暴脾气在好脾气讲到一半的时候插嘴嚷道,结果当然是收获了好脾气的狠狠一踩。 “不要命了?”好脾气压低声音瞪了他一眼。 暴脾气朝地上啐了一口痰:“老子就是看不惯他们戮血的人。” 好脾气有些落寞地摇摇头:“张显你别忘了,有些人是被迫加入戮血的。” 暴脾气捏了捏拳头,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臭着脸走到边上不说话了。 好脾气继续讲解。 原来,如果豪杰阵营的在每三月一次的猎场里杀了人,就会被归入戮血。 加入戮血阵营后,一旦在猎场里狩猎不到猎物,导致豪杰阵营全员存活的话,就会被祭天。 有很多被算计,被威胁,各种原因下被迫加入戮血的,为了生存也会逼迫自己手染鲜血,活成一个不人不鬼的疯子,或者麻木的杀人机器;有的心存善念,不愿伤害无辜就会自杀,以死证道。 在这里,各种情况都会发生。 戮血阵营的晋升规则十分简单粗暴,选择你的对手——是的,你选择绿玉的豪杰,战胜他们,你得到的就会是绿玉,你选择橙玉,得到的就会是橙玉,更高级,同样如此。 但如果是高阶挑战低阶,战胜,则阶位不变。 戮血,杀不了人,就会被杀。 残酷的机制下,造出了一个又一个铁血无情的刽子手。 所以说,自愿选择戮血的,都是喜欢在刀尖上跳舞,喜欢和死亡打交道的疯子。 但是如果选择了豪杰,那么你的路就广多了,可以通过猎场晋级(最快,三个月一次的猎场,活着出来就晋升一级,问题是,给你高阶玉,想想未来会对上的对手,你敢不敢接?) 也可以选择保留原阶玉,不晋级,这点很自由。 所以说,有实力的会像坐飞机一样一路向上。没实力的,也可以抱大腿跟着一路飞,前提是,有人愿意带你飞。 试想一下,在猎场,有个大佬,以一人之力单挑戮血猎人一天,全员躺平活命。多爽! 或者你会想,为什么不全员围攻,存活几率更大。 不,能在戮血站稳脚跟的,哪个不是以一敌多的狠角色。 不说戮血平均实力明显在豪杰之上。 就说横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 哪怕来一百个豪杰,对上一个疯子戮血,他能杀你们,你们有所顾忌,不能杀他,那从一个个倒下,再到团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真正的顶尖高手。 他们的猎场,就是一对一的事了。也有另一套规则。 好脾气讲到这里,眼神里有光,有向往,也有崇拜。 张显吃醋地朝地上又啐了一口:“老子也很厉害啊。” 好脾气哭笑不得地打了他一下。 再说回晋级,除了前面最快的,还有高位赐予,你首先得入了蓝玉的眼,只有蓝玉及其以上的高层才有权赐玉。其次,蓝玉,对于大多数普通底层来说,连对方的袍角都碰不到,更别说入对方眼了。 最后的嘛,就是前前面讲过的,半年一次的选举。 介绍完毕规则,好脾气正色道:“你们谁杀了这里的猎人,主动站出来,或者互相检举,都可以,否则的话,我们只能抽签来了。” 此话一出,现场的氛围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几个绿玉人面色沉沉地盯着我们。 我和聂高明还好。 另外两个白玉少年更是直接吓哭了。 “我不要成为戮血……呜呜呜呜呜~” “我不是,我没杀人!!” 我摸了摸下巴,偷偷拿眼神去看聂高明。 聂高明笑着开口道:“那就大家抽签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把目光收回来,没吱声。 心想抽就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聂高明看我无所谓的态度,笑得更开心了。 系统悄悄:【饮沉我可以帮你作弊,你想选哪个?】 我把视线重新对上聂高明,焉坏地问道: 【让他抽到戮血,能做到吗?】 17、第 17 章 【能!】系统打包票道:【饮沉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好脾气从另一个绿玉人手上接过签筒,在里头翻翻拣拣,挑出来几根签子,抓在手上。 接着就走到我们面前,让我们选。 那两个白玉少年连忙冲过去,你推我抢地各抽了一根,生怕晚了就没了好签。 而结果证明,他们先抽的运气的确不错。 签子尾端都写了白色的‘杰’字。 少年们轻舒一口气,劫后余生般走到边上小声讨论。 “还好,我们都没抽到。” “那他们俩……” “他们俩肯定有一人得完蛋!” 我:“……” 聂高明笑了笑,侧头看我:“你先还是我先?”他倒是有风度的很,一副随我决定的样子。 我看了他一眼,站在原地没动:“都行。” 聂高明笑容加深,意味不明道:“那我先啦?” “嗯。”我拿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没什么兴趣地点了点头。 聂高明走上前,凑近两根看不出有任何不同的签子,仔细地瞅了瞅。 他嘴里念念有词,末尾还朝好脾气的手轻轻吹了口气。神神叨叨的。 张显在旁边看得气怒,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 “你小子是不是想……” 死字还没出口,聂高明就光速抽走了一根签子,只见他对着好脾气长揖道:“多谢大人赐签。” 张显一拳头挥在空中,打也不是,放也不是,尴尬极了。 好脾气按下他的手,又是软言软语一番,才把人安抚消气了。 聂高明这时也看到了自己手上的签,他脸色变了变,神情僵硬地看向好脾气。 好脾气对上他的眼神,迅速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而后有些无措地咬了咬嘴唇。 我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两人绝对有猫腻! 张显把最后一支签从好脾气紧捏的手中抽出来,丢给我。“你小子的。” 我接住,一看,签上是白色的‘杰’字。 很好,安全上岸! 那边,聂高明硬生生拗断了手上的签,脸上头一次没了笑容。 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笑了笑,屈起手指轻弹签子,垂睫掩去眸中的戏谑。 不容易啊,你聂大配角也有装不下去的一回。 看来这戮血,是真的不能去。 抽签完毕,好脾气将系玉的绳子分配给我们。 我接过白绳,正打算将玉佩重新串好,却被一个接引人拦住了。 “稍等。” 我疑惑抬头。 “咳嗯,”张显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既然活着走出了白玉猎场,你们是选择晋升绿玉,还是保留原级?” 此话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你说想晋级吗? 那肯定是想的!谁会嫌地位高呢? 可这白玉的猎场都这么凶残了,那绿玉的岂不是……? 其中一个少年想到这一环节,怯怯地开嗓问道:“晋升绿玉,会换个……更厉害的,教我们武艺吗?” 他是下等白,所以被分配到的师傅是绿玉。 绿玉师傅每回出现,就是扔给他们一本不知道从哪搜刮来的‘武功秘籍’,让他们自己练。 有不懂的问师傅,师傅也说自己不懂,那是他师傅丢给他的,他看不懂,所以丢给这些弟子们,期望有那么一两个天资聪颖的,自学成才,带带他。 总而言之就是不靠谱! 张显哼笑一声,用一种你在想屁吃的嘲讽眼神盯着他,直把提问的少年盯得呐呐住嘴,埋低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好脾气叹了口气,耐着性子给大家解释了一通。 原来,进教分配给你的师傅,是最后的新人福利。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既然拜了师,那么后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去请教他。 师傅一般都会解答,只要是他懂的,他会的,他知道的。 如果你脸皮再厚点,天资再聪颖点,他甚至还会教导你如何在东荒教更好的生存下去。因为你以后出息了,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些申请当新人师傅的,大多都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所以不会放着你不管的。 再说你那些每日一起练武的同学,总有那么一两个出挑的吧,若是关系处得好,他日他飞黄腾达,你也会跟着一起鸡犬升天。 这些,都是你可以抓住的人脉。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里头的道道多着呢。 讲到这,好脾气也收了口。 聪明人一点就透,若是榆木疙瘩,你就算给他讲出花来都没用。 我听完,抬手摸了摸鼻子,心里虚的很。 好吧,拜师没正经拜,武学课就压根没去,更别说跟我那些卧虎藏龙的同学们处好关系了。 一手好牌算是打得稀巴烂。 这些优秀资源,完美人脉,我是一点没抓住。 当然也没打算抓住,我目标就是在底层苟着,鸡犬升天?? 不好意思,路人甲达咩! 就这,我还惨遭那两位白玉少年嫉妒的目光洗礼。 “保留。” “我也保留白玉。” 白玉少年们不甘地做出了选择。 没办法,实力不允许他们任性。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呢?”张显看向我和聂高明。 我抱起胳膊,手指摸着下巴沉思。 主线任务还没开始做,奇遇任务也不知道是个啥,我不能保证三个月后,自己一定拥有闯关绿玉猎场的实力。 短时间内,想依靠瞬移,根本不得行,冷却时间太长了,距离也短的吓人,所谓的传奇技能简直槽多无口。 选择升玉的话,地位高些,享受的特权可能多些,受到的欺负也会少些。毕竟白玉,那可是低到泥里的地位,路过的狗都能踩你一脚,更何况人了。 那么作为一个看起来没啥本事的普通人,太快升玉的坏处也有,就是容易招人排挤嫉妒。 不升的话,嫉妒我的人可能会少些,盯着我的人也会少,更方便我苟在人群中,安安担担做我的背景板。坏处嘛,上面提过了。 所以,升,还是,不升?这真是个两难的选择。 系统:【东荒教人口基数最大的三级:白——绿——黄,对于想藏匿于群众的宿主来说,大可以放心升玉,顶多是招来一些路人甲炮灰的注目,数量不多,威力不大,可以忽略不计。】 【更何况啊,绿玉解锁新的地图,奇遇多多,奖励多多哟~】 【这样啊……】我抬起目光,看了一眼旁边郁郁寡欢的蓝袍小哥:【先看看他怎么选择?】 聂高明这会儿脸色比之前稍微好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自己戮血的命运,还是根本不带怕的,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白玉。 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闪了闪,又闪了闪。 就在我怀疑他是不是要把自己闪成led小彩灯,照耀这个迷人夜晚时。 他,提了提嘴角。 抬起头,放下手,悠然道。 “保留白玉。”聂高明两片薄唇里吐出清晰的选择。 我抖了抖眉梢,有些意外。 【还以为他会选择升玉呢。】 系统吐槽:【这家伙没安好心。】 【我懂。】我放下摸着下巴的手,背到身后,坦荡荡对上张显催促的目光。 “我升玉。” 张显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道:“就你小子是个有种的!人不可貌相啊!” 人不可貌相吗? 我疑惑:【系统,我长得很弱?】 【emmmm,就你之前看到的那样,就……营养不良嘛,瘦的像个包着皮的骷髅架子嘛~】 我不服:【哥这身高不也秒杀他们?】 系统:【……你挺直背再说话。】 我笑了一下:【哦,可以,这个效果我很满意。】 系统:【……】怎么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 另一边,聂高明听到我的选择,愣了一下,当即反悔道:“我也升玉!” 张显拉下脸:“不可……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好脾气踩住了脚。 “小朗,你踩我作甚!”张显不解地看着好脾气。 小朗接话道:“允许改。” 张显浓眉一竖,头一次没有顺着好脾气:“选择了就不能改,这是规矩,若是被上头的人知道这事,你,我,还有他们,”他指了指身后几人,“都得受罚!” 小朗看了眼聂高明,两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他凑到张显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 张显犹疑:“你确定?” 小朗点头。 张显又看向身后几人。 小朗抓住他胳膊拉了拉,“没事,有我呢。” 张显这才松口同意。 我在一旁看得新奇,还能这样? 18、第 18 章 既然升了玉,住所位置也要随之更换。 如果说之前白玉住的地方是荒无人烟、安闲自在的乡下农村。 那现在绿玉的住所,就是热闹非凡,建筑精巧的小镇。 都这个时辰了,街上仍然来来往往许多人,琉璃彩灯悬挂在屋檐下方,不要钱似的挂了好几条街。 将这古色古香的小镇照耀得如同白昼。 我观察了下街上行走的,一部分绿玉,一部分黄玉。都系着白绳。 其实也很好分辨,绿玉大多走在路两边,中间的大道,由黄玉的人骑马,或者驾驶马车经过。贫富阶级非常明显。 在那些骑着高头大马,气宇轩昂的黄玉侠客经过自己身边时,好几个绿玉人都露出激动又艳羡的眼神。 包括给我引路的这位。 “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资格骑马啊。”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神情有些挫败。 “你来这几年了?”我趁机搭话。 “一年了。” 哦,那得经历四个猎场了。“挺厉害的。”我实心地夸赞他道。 “没,”引路人摇摇头,苦笑:“就在底层混着,哪天我要是死在猎场了,一点儿不稀奇。” 我点点头,没说话,这就是我们广大路人甲的虐文命运走向。 我理解他,更同情身处其中的自己。 “到地方了,你就住这里。”引路人拍了拍我肩膀,指着一个屋檐下晒着腊肉的青石民房,那腊肉还新鲜的很,摸起来软乎乎的,还没被晒硬,显然刚做成没多久。 往里走,还能看到侧边雕花的窗棂上贴着被雨淋烂的囍字,那囍也是人工剪的,边角还有描摹的残缺墨迹。工艺十分粗糙。 “有人跟我同住?”我疑惑地四处看着,却没发现半个人影。 引路人小声道:“昨天这里还住着一个,今天白天被冀邢抓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估计……”他左右看看,然后用手拢着嘴靠近我,“悬!” 冀邢是谁? 我按下心里的疑惑,“他万一回来了呢。” 引路人道:“万一回来了,你就跟他挤挤吧,他周身的病,活不长的。” 言下之意,这屋子迟早你一个人住。 周身的病…… 我心头一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引路人走之前说的话,更是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让人在你屋里的床底下放了几坛好酒。”他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一脸深藏功与名。 引路人走后,我推开左厢房,床上被子乱糟糟的,显然有人住过。我又蹲下往床底看了看,空荡荡的,没有酒。 这应该是原先那人住的房间,不是给我准备的。 青石墙面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囍字,手工粗糙至极,但看得出来剪它的人很用心——地上遍布废弃的红色碎纸片。 这毕竟是别人的房间,我只粗略看了看就关门离开了。 推开右厢房,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在床上,木制桌椅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一旁的书架上,还放着几本摊开的书籍。 我走上前,看了一眼,只觉三观炸裂,如雷轰顶! 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这些书籍上大胆露骨的小人嬉戏图,简直把姿势花样玩出了圈!千八百种,根本不带重的! 还都是带零件的男男。 画这本书的作者,真特么是个男色人才! 饶是我在现代见多识广,也有些开了眼。 把书合上。 书名更是大言不惭,六个字——东、荒、入、教、指、南! 嚯,真够胆的。 再翻到扉页。 上头用毛笔写着: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仅以此系列书籍,造福每一个自缢未遂的小可怜。 满满的讽刺味道。 我看得新奇,又快速翻到最后一页。 上头用狂草写着: 凤凰,凤凰,何不高飞还故乡? 无故在此取灭亡! 鸿鹄鸿鹄,怎堪蛰伏居浅滩…… 旁边还有几个黄色的圆点,边缘模糊,像是干掉的泪迹。 我拿手指摸了摸粗糙的纸页,心里感慨万千。 只怕又是个苦命人。 我把这几本书合上,叠放整齐,拿在手上,走出房间,把它们卷成卷,塞进了堂屋供桌上的两个大花瓶里。 借财神爷的光,给它们去去污。 顺便升华一下画作者的情操。 做好这些,我也有些困了,回到房里,躺上床,很快进入了深眠状态。 这一晚,我做了个太过逼真的噩梦。 一个在我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仍然会克制不住心惊肉跳的噩梦。 19、第 19 章 我梦见自己被绑在刑台上。 浑身的肉像是被特殊药水泡过,看起来浮肿白烂,底下是纵横交错的青色血管,像蚯蚓一样可怖的显现着。有人拿着刀片,从我大腿的肉那边轻轻削过。 肉很软糜,刀片一刮就流出黄红的血水。 我痛得浑身打颤,恨不得立刻死去。 张大嘴,想喊出声,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 我的舌头似乎也没了。 行刑的人有一副很温柔的好嗓音,一直安慰我:“不会让你死的。” “割掉的肉还会重新长出来。” “你会长命百岁……” 不!不!我想死,求求你让我死吧! 我狂乱地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躲不开那精准从我身上刮过的刀片。 我痛不欲生,内心更是被无边的绝望和恐惧充斥着。 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折磨—— 死亡,竟成了我的奢求! “十年前……”行刑人的手一顿,卡在我半落不落的腿肉上。 我痛得眼前一黑,拼命拿后脑勺撞身下的木板。 咚咚咚、咚咚咚。 那人的声音夹杂其中,断断续续,听得不太分明:“你和……他…仇…在……?” 行刑人笑了一下,动动手,又是一片泡烂的肉被剜了下来。 我喉间一窒,被胃里反上来的酸水呛得不住咳嗽。眼角滚烫的泪水不断流出,冲刷着溃烂的颊肉,火辣辣的疼。 “因何?”他问,这次的声音清晰了一些。 什么十年前,什么因不因何,天杀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瞪大眼睛,目眦欲裂地望向他,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人的长相。 “可怜。” 这人惋惜轻叹,手下却丝毫不留情。 我眼前一黑,生生痛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是翌日午时。 暖黄的阳光从窗棂中照进来,落在被褥上,形成四四方方的格子光影。 我靠坐在床头,胸口剧烈起伏,目光怔忪地盯在虚空中。 发了好久的呆,才从那噩梦的余韵中缓过劲来。 后背黏糊糊的,全是冷汗。 我下床,脱掉衣服,赤着身子走到铜镜前,仔细地看着。 皮肤正常,没有被泡烂,也没有哪里缺筋少肉。 系统这时出声:【饮沉做噩梦了?】 【嗯。】我走到柜子那,取出干净衣服,抖开,一件件往身上穿。 系统安慰道:【梦境都是反的,不用担心。】 我用手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没吱声地拉开椅子,坐下,手肘抵着桌面,掌心覆着额头,闭目养神。 过了会儿,我又睁开眼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 有些坐立难安。 【饮沉,只是一个梦而已!】系统看我状态不对,忍不住出声强调道。 对啊,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梦而已。 我停住脚,身形僵硬地站在原地。 【可能是这两天看到的尸体太多,给你心理造成了一定阴影,不用担心,等习惯了就好。】 【心理阴影吗?】我自认神经比较粗,哪怕在现代连续一个月深夜看恐怖血腥片,也从来没做过噩梦。 但这在电影电视剧中看到,跟亲眼所见给人带来的冲击力肯定不一样。 说不定真的是我神经被刺激到了,自己不知道而已。 系统看我脸色好些了,便提议道:【饮沉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我摇摇头,揉揉空荡荡的肚子:【饿了。】 推开房门,堂屋桌子上空荡荡的,别说热气腾腾的饭菜了,连个解渴的茶壶都没有。 【头三个月给你们送饭送菜,是新人福利,过后需要自己出去找吃食,追风镇的酒楼免费供应三餐饭菜,现在正好是午膳时间,过时不候哦~】系统提醒道。 我按下咕咕乱叫的肚子,有些气弱:【饿虚了。】再走几步估计老骨头都得散架了。 我艰难地抬脚,艰难地跨出门槛,刚要往前走,想起什么:【对了,咱们这是追风镇吧?】 系统:【是追风镇。】 我松了口气,没让我们跋山涉水去其他地图吃饭,就还好。 推开堂屋的门,便是大街。 很奇怪的现象。 白天街上的人很少,一眼望去,只有零星几个站在摊位前,也是买了东西立马就走。 匆匆忙忙,跟要赶去投胎似的。全然没有晚上那些人的悠闲惬意。 就在这时,中央大道上突然出现一辆通体乌黑的马车,朝这边疾驰而来,马夫戴着一张鬼脸獠牙的面具,腰间系着一块黑绳绿玉。 “是戮血!” “快跑!!!” 所有人都吓得躲进了就近的建筑物中。就连小贩也丢下自己的摊位飞身而起,跳到了屋顶上,趴在那一动不敢动。 短短几秒,街道空无一人。 一片枯叶悠悠从枝头飘下,落在地上,被经过的铁蹄一踩,碎成了渣渣。那马车速度极快,已经要逼近到我面前。 我连忙退后一步,反手拍上门,插上木栓,刚要松口气。 门就嘭得一声炸开,幸好我躲得及时,才没被倒下的门板砸到。 空气中木屑乱飞,戮血马夫从车上跳下来,挥手赶了赶,趾高气扬地用执鞭的手指着我:“谁准你关门的?” 我低头,小心翼翼斟酌着措辞:“我……”看其他人都关门了啊! 当然话不能这么说。 想个什么理由呢? 正准备去睡觉——不行,大白天的睡觉有点说不过去。 回屋灌腊肠?——万一他让我现场表演个灌腊肠,我一没材料,二没工具,不得露馅。 就在我一筹莫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 身后的马车里突然传来激烈的动静。 “啊!!慢点,慢点!!不行了!!”青年的嗓音好似痛苦又欢愉,车厢更是剧烈的晃动着。 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看着随时都可能会散架。 我被迫围观古代版车震,全程无言以对。 戮血马夫甩了甩鞭子,玩味地问道:“好听吗?” 我僵硬地摇摇头。 “恩?”戮血马夫高高扬起鞭子,作势要抽我。 我又连忙点头,一副迫于淫威,不得不就范的胆小如鼠良民样。 戮血马夫摸了摸腰间的玉,绕着我看了一圈。 身后,是青年突然拔高的惨叫:“不要了!!救命!!!!” 我吓得一抖。 戮血马夫恶劣地笑出声,“想进去看看吗?” 我:…… 戮血马夫突然一鞭子狠狠抽了过来。 我一个草上飞险险躲开。躲完才有点后悔,挨一下其实也没啥。 戮血马夫看着我,甩了甩鞭子,又指着天空,威胁道:“你今天从这飞过去试试看。” “不敢。”我埋低头,站在原地没动。 砰! 马车重重一晃,伴随青年带着哭腔的惨呼,彻底偃旗息鼓。 然后许久没有动静。 我小心翼翼抬头。 戮血马夫转身从车里拖出一个披着单衣的青年男子,毫不怜香惜玉地丢在了地上。 最后,他像是嫌脏一样,走到我面前,把手在我衣服上擦了又擦。 末了,他讽刺地用鞭子抬起了我的下巴,一双隐藏在面具后的三角眼吊在那,恶心巴巴地笑道:“丑八怪,这烂货送给你了,好好玩啊。” 边说还边用鞭子拍我的脸。 我忍着心中的怒火,抿直嘴唇一声不吭地站着。 戮血马夫看我没反应,大概是觉得无趣,收鞭走了。 【饮沉,没有实力反击的境地很难堪吧,你还坚持休闲养老模式吗?】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坚持。】 这才哪跟哪啊,在现代,我被大客户当着千百人的面指名道姓的骂,说我没脑子,说我蠢, 说我不知变通,说我智商低下,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第二天还要带烟带酒,笑脸相迎地上门继续讨骂。 为了饭碗,再被践踏人格的事,我都忍了。无非一个字——钱。 车贷房贷压得我喘不过气,这份高薪的工作根本丢不得。 你想想人这一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二十四小时,上班只占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下了班,他不再是我的客户,又算哪根葱? 在这里,同样的道理,只不过目的变了,一切只为了苟命。 上车坐稳后,马夫没急着走,而是扭身看向车厢。 一只古铜色皮肤的手突然伸出,五指成爪,直接盖在了马夫的天灵盖上。 马夫整个身体剧烈抖动起来,而后七窍流血地倒在了车上。 这一切发生的无声无息。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那只手已经缩了回去。 接着,一个圆圆的小药盒从车帘中掉出来,滚落在地上,一路滚到了门槛下方的小洞中。 我退后一步,紧盯着马车,小心提防着一切动静。 马车里的人没再出现。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我扭头,看到那被拖出来的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只见他下半身不着寸缕,红白泥泞,不堪直视。 他的大腿还印有几个鲜红的指印,皮肤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看着就觉得渗人至极。 我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停在门口的那匹黑马突然自发地抬动四个蹄子,拖着马车,连同那个死在车上的戮血马夫,一起得得得地离开了这条街。 我等到看不见他们了,才走到门槛那,废了老大的劲把药盒从洞里抠出来。 然后退回堂屋,将倒在地上的门板重新扶起来,插好木栓,隔绝了外头路人八卦的目光。 做好这一切,我把药盒打开,发现里头的药膏竟然是紫红色的,抹在手指上像血,闻起来有股草药的清香。 【这是治什么的?】我好奇地把药盒转了一圈,古代没有说明书这玩意,也找不到一星半点的提示。 系统吞吞吐吐:【咳……就那个、直肠。】 【啥?】我没听清。 系统:【!!!肛裂,肛裂你懂吧!!!】 我:【……】 看来是给地上那人用的。 20、第 20 章 这时,地上趴着的青年呻.吟一声,慢慢撑起身体想要起来。 我连忙走过去,弯腰意图去扶他。 “别碰我!” 伸出去的手被人毫不留情地拍开。 那青年凶狠地瞪着我,一张脸上遍布红疹,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系统,他得的是皮肤病?】我收手站到边上,疑惑地问系统。 【不是,是脏病,会通过血液、性.事传染。】 我眼眸一沉,总算知道指引人往我床铺底下塞酒是何用意了。 青年十分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来,等到他抖抖索索的站立成功,身上披得单衣也滑了下来,衣摆垂至小腿,刚好将外泄的春光尽数遮住了。 他打着颤地绷直背脊,努力将清癯的身材挺得笔直笔直,像是傲立在寒冬腊月中的小白杨,自有一番倔强风骨。 然后青年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只是,鲜红的血水不断从他的腿根滑落,触目惊心。 马车那人做得真狠…… 我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把将人打横抱起,带他去了屋子里。 青年满脸惊怒交加,“你、你不怕染病?” 我将他轻轻放在被褥上,淡淡道:“我一会儿去换身衣服。” 青年凉凉道:“换衣服没用,碰过我的手最好再用酒水消消毒。” 我抿了抿唇,点头应下:“好。” 顿了顿,我把攥在手心里的药膏放到他枕头旁边,“你自己、能擦吗?” 青年的目光转到药盒上,突然噗呲笑出了声:“冀邢给的吧?” 冀邢?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联想到先前引路人说的,我迟疑地点点头。 马车里的那人,大概率就是抓走他的冀邢。 青年闭上眼睛:“你出去吧。” “好。” 跨出厢房的那刻,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瑞气模式。 床上那人,周身散发的金色光芒几乎映亮了整间屋子。 又是一个主角。 我讶异地挑了挑眉,将门替他关好,走到堂屋中坐下,迅速调出了系统面板。 只见书架界面中,最角落的一本《薄命人》正闪烁着显眼的亮光。 【叮,恭喜宿主解锁第五位虐文主角,完成成就,慧眼识珠,获得成就奖励:速清丸,药物功效:一丸入口,百病除。】 好东西。 我笑了笑,架起脚,放松姿态靠向椅背,将解锁书籍打开,就着系统的界面开始阅读。 这本书的主角名叫章念响。 章念响本是江湖上曾以枪法闻名遐迩的宏光阙少主人。自出生起就接受了阙内最优秀的枪师教导,他又是独子,备受父母长辈宠爱,从小过得是糖水蜜罐里的生活。 宏光枪法,长枪一出,扫、刺、挑,配合,出招变化无穷,再配以烈马辅助,正所谓枪出如龙一身胆——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那句“骁勇堪冠九州之土,一枪可当百万雄师”,拿来形容宏光枪法,一点也不为过。 只不过,宏光枪法出名了几百年,到了章念响父亲这代,莫名其妙就没落了。 各大新新门派崛起,乱花渐欲迷人眼,江湖代有高手出。 出名的武功招式,内功秘籍一本接一本,守旧的宏光阙一次又一次被上门挑战的后起之秀踢破了馆。 ‘宏光阙,垃圾枪,一挑一个,自己倒!’ 也不知道是谁编的歌谣,流传在了民间孩童之间。 所有人都看起了宏光阙的笑话。 昔日人来车往,络绎不绝的宏光阙,如今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章念响,就是在这种境遇下出生了。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宏光阙枪法虽落败了,但几百年来经营的祖田商铺都还在,足可供章家人锦衣玉食地过上几辈子。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章念响带着父母长辈的希望,一直快乐地成长到二十岁。 行完弱冠礼的那晚,章老爷子把他叫到书房。 “响儿,枪法练得如何?” 章念响拍着胸脯,骄傲道:“爹放心,虽说没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不会给咱宏光阙丢脸。” 章老爷子满意点头,“宏光也没有别的能教你的了,从明日起,你便去东荒进修武艺吧。” 章念响从少时起,就从诸位长辈口中听闻过东荒的名声,听说那里汇集了四海八荒九州大地的所有绝世高手,听说无数名门后起之秀挤得头破血流也要争相加入,听说那里是练武的圣地,一切以实力说话。 还听说,东荒只招收男弟子…… 章念响兴奋到一半的心又重重落了下去,他纠结道:“爹,我不想和闪闪分开。” 章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没出息的东西!还想不想光宗耀祖了?” 章念响点头,“想!但是更不想和闪闪分开!” 章老爷子给了他后脑勺一下,“臭小子,等你三年后学成归来,我就带着你去闵家提亲!” 章念响大喜,跪下给老爷子磕了三个响头:“多谢爹成全!” 一向不喜欢闵家那凶悍丫头的老顽固终于松了口,章念响心里别提多欢喜了。 当晚就跑到了两人时常碰头的日月湖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闵闪闪。 闵闪闪听完把脚一跺,气得当场就哭了,边哭边去揪章念响的耳朵:“你这臭鱼蛋,又要丢下我一人跑了。” 章念响皱起一张斯文俊俏的脸,忙哎哎讨饶道:“姑奶奶,这可不是小时候,我章念响如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三年后说来娶你,就一定来!!” 闵闪闪手上的劲一松,睁着迷蒙的泪眼看向心上人:“说话算话?” 章念响趁机解救出自己的耳朵,长臂一揽,将娇蛮的少女一把搂到了自己怀中。 “闪闪~你就信我这一回。”俊俏公子将声线刻意压低了些,他的呼吸轻拂在少女白嫩的颈边,激起一层暧昧的小疙瘩。 闵闪闪螓首低垂,将脸轻轻贴靠在章念响的肩膀上。 “臭鱼蛋……”她委屈地抿了抿嘴唇,俏丽的明眸中含着一汪将落未落的泪花。 “我一定娶你,等我闪闪!” 这个夜晚,青年男女互诉衷肠,交换了信物,许下了各自的终身。 翌日清晨,章念响就踏上了从东荒而来的华丽舫船,也打开了他悲惨命运的篇章…… 来东荒教的第一天,他认识了冀邢。 一个古铜色皮肤,眉深目阔,生得人高马大的英俊男人。 冀邢擅长拳法,一拳就把望封林中,意图找他们麻烦的黑绳黄玉人脖子砸断了。 后面,又冷着脸抬脚踹上另一个扑上来的黑绳绿玉人胯.下,直接把他的子孙根踹烂了。 惨烈的嚎叫声响彻整片森林。 章念响握着长枪,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冀邢独自一人轻松解决完七八个戮血,回头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青年在日光下朝他笑得肆意:“你这厮,拳招脚法太过霸道阴损。” 冀邢眯起眼睛,问道:“你不喜欢?” 章念响将长枪往前一送,意欲比较一番:“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之说,只有谁更技胜一筹!看招!” 冀邢笑了笑,抬拳迎上。 只不过,他着意留了五分实力,收了十分狠劲,又多添了几分柔情。 是的,冀邢是个天生断袖,且对章念响一见钟情。 * 章念响这个粗神经的直男,还什么都不知道。 每日无知无觉地跟冀邢同吃同住同睡。 他虽然不习惯冀邢越来越肆无忌惮的眼神,但也没往歪地方想。 到了选阵营的那日,章念响不假思索地选择了豪杰。 冀邢呢,则是一把扯过黑绳就走。 章念响怔了怔,追上他:“冀邢?你不是跟我说想当光明磊落的大侠吗?” 他还和章念响约好了,等学成归去,章念响把婚事一结,带上闵闪闪,他们三个人一起云游四海,侠行天下。 冀邢停下脚步,背对着青年硬声道:“骗你的,还当真了?” 章念响脸皮薄,当场气怒地抬起长枪指他咽喉:“冀!邢!你拿我当三岁小儿般戏弄?” 他一双俊秀的眼眸霎时红了,委屈到不行。他是真把冀邢当好兄弟了,不,甚至比亲兄弟还亲! 冀邢盯着他,一点没管那锋利的枪尖,直往前走了几步。 章念响大惊,怕伤了男人,连忙收枪落地。 冀邢眼眸炽热如火,直勾勾地烫在了青年无措的脸上。 章念响情不自禁地退后了几步。他莫名觉得此时的冀邢有几分可怕。 “我忍不了了,念响。”冀邢幽幽地吐出这似是而非的一句话。 章念响脸色瞬间煞白:“你!” 他就算再傻此时也该觉出点不对劲了。 这一天,两人不欢而散。 选择完阵营后,章念响搬到了新居,也彻底跟冀邢决裂了。 他神经粗条,性子活泼,人长得又俊秀好看,很快就跟左邻右舍打成一片。 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们,日复一日地磨练武艺,期望有朝一日,也能晋升名流一列。 “他日摇风殿中,英雄榜上,必有你我的大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干了这杯扬名酒!” 四个杯子清脆地碰在一起。道不尽的豪情万丈。 他们身后,是落日余晖映出的粉红色云彩。 这一刻的画面被定格下来,成了章念响后来每每想起都会泪湿前襟的重要回忆。 章念响那时真的觉得,自己这一生,值了! 从降生到宏光阙,习得一手好枪法,和闵闪闪相识相知相恋,再到入了东荒,结识了同有凌云壮志的青年才俊。 他日名成归家,娶娇妻,携好友,闯荡江湖,何等的快活恣意? 章念响认认真真计划着自己美好的未来,却不知道,有人正在阴暗的角落里,算计着如何将他吞吃入腹。 21、第 21 章 六个月的时间眨眼即过。 章念响很快就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二个猎场。 他倒是傲气的很,拒绝了兄弟们抛来的组队橄榄枝,选择自己孤身一人闯。 “等着,我出来就是黄玉了。” 章念响放下豪言壮语,朝兄弟们摆摆手,提枪潇洒奔赴猎场。 另一边,冀邢也已经选择了他在的那个十人小队,作为猎物。 所以这一场,章念响势必会和这个鬣狗一样对他有着肮脏心思的男人碰上…… 因为互不相识。 初入猎场章念响就跟路人队友们分道扬镳了。 可他在猎场闲逛了一整个上午,硬是没看到猎人的半片衣角。 是的,冀邢在有意避开他。 或者说,他在暗暗布置着什么。 直到一声凄厉的惨嚎划破天际。 章念响闻声而动,提枪快速奔去。 赶到现场的时候,章念响愣住了——就算冀邢脸上罩着一个面具,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冀邢更加不装,看到他来,直接就把面具取下了。 熟人见面,章念响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冀邢,你!”青年澄澈的视线落到被他活生生开膛的尸体上,只看了一眼,就跟被针扎到一样移到了边上:“你怎会变得如此……如此……” 后面的话,章念响说不出口。 良好的家教让他哑然半晌,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措辞去形容面前这个手段残忍的男人。 明明之前,冀邢跟他说过,他最痛恨那些卑劣阴险的恶徒,手上沾染的鲜血,也只会是那些恶徒的,因为他们该死! 如今却…… 章念响不敢置信地看了一圈现场。 只见另外八个与他同进猎场的绿玉弟子,此时正被绑在树干上,衣襟大敞,活像是什么祭祀现场。 章念响知道自己不是男人的对手,于是收起枪,软言相劝道:“冀邢,放了他们……你便还是我的好兄弟。”猎人只要在猎场杀死一个猎物,出去后就不会被处死。 这个要求,对冀邢来说,一点也不为难。 章念响以为凭着以往的交情,冀邢怎么也该卖给他这个面子。 这厮……这厮不是、喜欢他吗? 章念响以己来论,如果是闵闪闪对他提这个要求,他就算过刀山、赴火海也要博心上人一笑。 更何况,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只要男人点头就行了,对谁都不会有伤害。 两全其美的事。冀邢没理由不答应。 章念响心里这么笃定地想着,心脏却跳动的厉害,紧张得像是要从喉咙口蹦出来。 连抓着长枪的手都汗湿到不行。 冀邢看他的目光太过露骨,那视线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寸一寸的,极具穿透力,仿佛已经越过层层叠叠的衣物,窥看到了他赤.裸的身子。 章念响一张脸腾得红了起来,又气又怒地瞪他,“冀邢你说话!” 冀邢应声对上他的眼睛,男人喉结攒动一下,目光从昔日好友俊秀的面庞一点点移动到白皙的脖颈上…… 正午的阳光穿过树叶,打在青年的皮肤上,将那里照得好似宣纸一样白。 更别说章念响持着一杆枪,萧萧肃肃地立在那,气质爽朗清举,更如芝兰玉树一般。 身板不高不矮,肥瘦正好。 ——他们以前同榻的时候,冀邢偷偷摸过,尤其是腰臀腿的手感,柔韧有力,完全不似秦楼楚馆里那些个卖笑的绵软无力,别提多招人稀罕了。 冀邢是越看越觉得欲.火烧身。 他一双虎眸含火,嗓子几乎被烧哑了。 “你可愿与我欢好?” “就在此处。”像是怕青年不理解,男人又沉声补充道。 短短两句话,却达到了如雷贯耳的效果。 章念响被震得头皮发麻,不敢置信地退后了两步。 他知道冀邢这男人邪门的很,但是没想到他会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竟然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跟他行鱼水之欢? 章念响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唇颤抖半晌,才羞愤欲死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这混蛋!”他将长枪往前一送,嗓门提高,气得声音都劈了叉:“今日除非我死!!!!!!!!!!” 冀邢像是早料到他这个反应,非但不怒,反而大笑了起来。 章念响被他笑得越发觉得耻辱,牙关一咬,正要往前冲去跟他拼命。 谁知那男人压根不迎战,他手握短刀,利落地回身给一人剖了肚,肠子和血流了满地。 绿玉弟子疼得嚎哭不止,惨烈至极。 冀邢抬手抹掉脸上溅到的血水,如冷面阎王一样继续往上剖,直把那人的心肝挖出来,掷到了章念响脚前。 从小娇生惯养,在温室中长大的青年哪见过这阵仗,当那滑不留手,还在搏动的心脏砸在鞋面上的那刻,他那俊俏的脸蛋霎时变得青白,弯腰呕吐不止。 “可愿与我共赴巫山云雨?”冀邢如魔鬼一般的嗓音仍然不放过他。 章念响抬头。 冀邢笑着看他,将刀子抵在第三人的胸膛上。 那绿玉弟子生生吓尿了裤子,目眦欲裂地看向章念响:“救命!!少侠!!你行行好救救我们!!” 旁边几个唇亡齿寒的,也跟着鬼哭狼嚎道:“你就把衣服脱了吧,少侠!!!” “往地上一躺就行了啊!!” “你想害死我们吗,少侠???” “少侠!!不,大侠!!大侠救救我们!!!!” 大侠…… 章念响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人生头一次获此殊称,竟是在这种境遇下,从这群人的嘴里喊出。 这一声声的大侠,叫得多么讽刺。 所有人都在拿侠义道德绑架他,声讨他,好像他不做这件事,就不仁不义,伤天害理了一样。 孤立无援的章念响眼圈发红地看了一圈,好几次要落泪都硬生生憋回去了,他知道,这些人不会因为他哭就住嘴,冀邢也不会因为他哭就收手。 “你做梦!”章念响手指颤抖地抓了抓枪杆,哽咽着吼道:“你有种把我也杀了!” 他说着就要继续冲上前去。 冀邢笑得越发猖狂,他眼神一狠,手上动作迅速地又剖了两个人的肚子。 回头,心上人吓得定在不远处,面如金纸,唇无血色。 剩下的几个活着的绿玉更是疯了似地怒骂章念响。 “你这个自私的贱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贱人,贱人!!!”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明明罪魁祸首是眼前的修罗,却偏偏要去仇恨一个身不由己的无辜者。 算是将欺善怕恶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冀邢把染血的刀抵上第五个人的胸膛,笑着问章念响:“你觉得,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刀快?” “贱人,你会下地狱的!!!” “你不得好死!!!!” 耳边是纷杂吵闹的嚎哭怒骂,眼前是鲜红刺目的血水。 章念响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是的,他打不过冀邢,从很早之前他就清楚这点。如今顽固冲上前,只会害得这几人没命。 章念响苍白无力的手一抖,长枪应声落地,它弹了几弹,像个褪了色的棍子一样安静地躺在他的脚边。 冀邢知道自己的算计成功了。 他收起刀,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抬脚慢慢逼近这垂涎许久,如今已然唾手可得的猎物。 章念响含着眼泪,摇着头,一边无助地往后退着。 冀邢急色地快走几步,抬手一把揽过青年瘦削的肩膀…… 当男人闯入他的身体时,章念响曾经为自己构筑起的美好世界一下子就被摧毁了,他的志向,他的美梦,他和闪闪的三年之约,全部变成了气泡,消失得彻彻底底。 他崩溃地嚎啕大哭,挣扎不止,绝望地想要逃离这个噩梦。 “念响念响,你莫怕,莫怕。”男人低头温声安抚着他,亲吻着他…… 22、第 22 章 章念响遭此一难后,便一蹶不振。 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拒绝了升玉,也停止了练武。那把他从小舞到大的心爱长枪更是被搁置在了床底,落了厚厚一层灰。 好兄弟们上门来看望他,章念响一概不理,只顾自己躺在床上默默流泪,短短几日,他就瘦脱了相。 兄弟们看在眼里,痛在心底,“念响,不是你的错,又何苦要折磨自己?” “好男儿志在四方,只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看隔壁街的方瑶,连鄂任那恶心肥猪的床都睡过,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兄弟乙见怪不怪道:“更何况那冀邢长得又不差……” 他这话说到一半,被兄弟甲瞪了一眼,只得讪讪住嘴。 “念响,你来的晚可能不清楚,这种事,在东荒不少见。”兄弟甲悠悠叹道:“所以没人会看轻你。” “念响,起来吧,同我们一道练武,闪闪还等着你名成归家呢!” 床上的青年失神的眼睛终于聚焦了一会儿,他颤抖着嗓子道:“我配不上闪闪了……”他觉得自己好脏,已经称不上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他更加羞于面见宏光阙的父母叔婶,害怕从他们眼里看到诸如失望等等的情绪。 因为他从小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 这龙阳之事,最是腌臜至极,上不得台面去。他怕宏光阙受己所累,在别家落了笑柄。 那些长舌妇、好事者们会怎么编排他呢。 “宏光阙的少主人竟如妇人般雌伏于男人身下,真不要脸啊!” “听说去东荒别的本事没学到,光学了一身狐媚子勾引男人的功夫~” “呸,下贱。” …… 也许是兄弟们日复一日地打气陪伴见了成效。 在第三次猎场到来的前一个月,章念响终于舍得下床,自主穿衣进食。 兄弟们围绕着他,高兴地举杯欢庆。 章念响像是被这快乐氛围感染到了,难得地弯起眉眼,跟着大家一同畅饮。 一夜宿醉醒来,青年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男人,身体紧绷,如临大敌。 好在冀邢只是温柔地看了他一会儿,就不声不响地走了。 章念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痛苦回忆又翻上来,他立刻趴在床头,干呕不止,呕的胆汁都一并出来也没停止。 好脏,好脏。 章念响冲到院子里,打起一桶又一桶的凉水往自己身上浇,夜色很凉,他在寒风中冻得嘴唇发紫。 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依旧是几个好兄弟最先发现,轮流照顾他,才慢慢退烧。 章念响不知道的是,这短短几日,会成为他跟兄弟们相处的最后时光。 时间转瞬即逝。 平淡的日子里章念响迎来了自己的第三个猎场。 这一回,他依旧选择单闯。 “冀邢不会放过我的。”章念响给自己裹上一件又一件衣裳,就像脆弱的蛹在化蝶前给自己缠上的一圈又一圈茧丝。 “我不想连累你们,”他说:“无非就是那档子事,闭闭眼睛便过去了。” 章念响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漠然,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 然而到了猎场,章念响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不相识的猎人。冀邢那厮,竟然没找上他? 他心里莫名生出些不好的预感来。 总觉得冀邢那男人在憋什么坏水。 章念响按下满腹的狐疑,一边小心应对着猎场的猎人。 全天下来,算是有惊无险地保住了性命。 章念响依旧选择留绿玉,他已经失去了往上走的劲头。 曾经许下的凌云壮志,早就在被冀邢压在身下的那刻,就捣毁了。 他到现在也仍对猎场那天晚上的情景记忆犹新。 星子很亮很多,月亮圆得像一个银盘,轮廓清晰地吊在深蓝的夜幕中。 一如来东荒之前的无数个夜晚,他和闵闪闪共赏过的那般皎洁美好。 受制于人的时候,章念响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呢。 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少女娇嗔羞蛮的明眸,是他们许下的执手一生的诺言,身下、却是让人几欲作呕的撕裂痛楚…… * 章念响这次从猎场凯旋归来,没回自己住处,反而急匆匆地去找几个兄弟。 一扇扇门敲下来,无人应答。 章念响面色越发苍白,他抱着枪坐在兄弟甲的门前,冻得浑身发抖。 那冷意是从肺腑里发散出来的,无论章念响如何搓手跺脚,也温暖不了一丝一毫。 到了后半夜,章念响坐不住了。他不顾规定赶去了兄弟们被分配的猎场,在山脚下,他看到一排直邦邦躺在地上的尸体。 “全死了。” “无一存活。” 打扫战场的弟子摇摇头,催促他道:“快些回去吧,被人看到了不好。” 章念响一把抓过那弟子,遍布血丝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血:“猎人是谁,告诉我猎人是谁!!”他大吼着,手上的力气过重,抓得弟子生疼。 “你疯了吧!”另一个弟子冲过来,一把将他推开,“快滚快滚,再不走我就向上头禀报了,到时没你好果子吃!” 被抓的弟子心肠软些,掏出怀中的名单看了看,告诉了他:“猎人是冀邢。” 章念响闻言脚下一软,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了张嘴,仰起脸,扯着头发不顾形象地失声痛哭。 是他害了他们,是他害了他们啊!!! 这时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踏着月色出现在现场,所有打扫战场的弟子都噤若寒蝉地让到边上。 男人,也就是冀邢,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到章念响面前。 他那高大的黑影如同巨兽般一口吞噬掉了青年的影子。 章念响哭得忘我,浑然不觉危险降临。 冀邢笑了笑,弯下腰,将哭得肝肠寸断的心上人一把抱起,抗在了肩上。 “冀邢!冀邢你个畜生不得好死!!!”章念响在天旋地转间反应过来,然后拼命挣扎,嘴里嘶声咒骂着,形貌癫狂得如同疯子! 什么家教,什么修养,在恨怒到极点的情况下,统统被他丢到了阴沟里。 冀邢任由他骂着,运起轻功,几个起落间带他往住处赶去。 那一晚,章念响被翻来覆去地折腾了整整一宿。 到了第二天早上,冀邢还没放过他。像是要把三个月以来憋忍的欲.念在这一朝全找补回来。 而章念响呢,经历了比上次还要疯狂百倍的地狱一晚,嗓子是哑得出不了一丝声,眼睛更是哭得红肿到睁都睁不开,浑浑噩噩地像条咸鱼一样瘫着,随他作弄。 等到云收雨歇,冀邢餍足地替他收拾好身上,留他一人在房间安静休息。 章念响等他走后,闭着眼睛将发冠从头上一把扯下,掰直成一个刀片,照着腕部大动脉的位置狠狠地划了下去。 瞬间血流如注。 章念响扯了扯嘴角,闭着眼睛放松地享受着生命从他身体里缓缓流逝。 * 结果当然是没死成。 冀邢抓来了追风镇最有名的医者,逼迫那老头不眠不休地将他从鬼门关扯了回来。 章念响这一睁眼,就是十天以后。 冀邢拿着一个小盒子进到屋内,带着早晨外头露水的湿气,合衣上了床。 他靠坐在床头,伸手一把将苍白无力的青年扯到自己怀里搂着,燥热的手指摸着他起皮的唇,漫声道:“念响,你肯对他们笑,却不肯对我笑,我嫉妒。” 章念响双眼无神地看着床顶的纱帐,不声不响,无动于衷。 冀邢不在意地笑了笑,低头去亲吻青年的嘴唇。 章念响依旧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轻得感受不到,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假人。 冀邢厮磨了一会儿,没得到反应,便有些恼怒地咬了下去。 章念响身体抖了一下,依旧没出声。 冀邢满意地抬头,将放在边上的小盒子打开,斜拿着送到青年眼前:“念响,你让我担惊受怕许多天,这是给你的小惩。” 章念响本来无神的眼睛突然聚焦,他死死地看着,然后眼皮越撩越开,越瞪越大,瞪得睑缘都撕裂有血丝流到眼睛里,将眼白染得赤红可怖。 他吐息跟着变快,愈来愈急,愈来愈促,像是得了哮喘的病人,张着嘴,捂着胸口就快呼吸不过来。 冀邢笑微微地将盒中之物取出,拿在手中转着把玩。 那是一根染着妃色丹甲的完整小指,整根纤细,漂亮,泛着供血不足的青白僵硬颜色,第二个指节处,还长了颗章念响万分熟悉的小痣。 闪闪…… “你自杀一次,我便切她一根手指,你自杀两次,我便断她一条胳膊,若是你真死了,我便割了她的头,陪你入葬,也好让你在黄泉路上不孤单。” 冀邢边说边戏弄地将断指送到青年手中,他笑了笑,像是还嫌不够一样继续刺激章念响道:“念响,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啊!!!!!!”章念响怒嚎起来,眼中血泪横流,哭得撕心裂肺,他抓着断指,整个人痉挛地在床上翻滚,发抖。 他无助极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破开他的胸腔,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捏一捏,揉一揉,按得密实后又残忍地塞了回去。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的痛楚折磨着他。 他几乎要疯了,又如何都疯不了。 那根牵连着闵闪闪的理智,顽固地攥着他,将他一点一点从崩溃疯癫的境地中强行拉了回来。 冀邢看着他重新变得生动的眼神,喉结一紧,伸出手去,将人扯到怀里。 “念响,得不到你的心,得到你的身体也是一件美事。” 那销魂蚀骨的滋味,尝多少遍都不够。 冀邢凑近他的耳朵,温声哄道:“你若是肯对我笑一笑,我便再忍三旬,如何?” 说完,又是一通颠鸾倒凤…… 这回章念响在床上养了好多天,才能下地。 冀邢端着碗粥喂他,章念响乖乖地张嘴吞下这养胃的汤水。 冀邢看着青年苍白的面容,心疼地拿手指刮他脸蛋:“是不是我太粗鲁了?” 章念响吞咽的动作一顿,含着粥米抬眸看他。 突然地,他抿起嘴笑了起来,一边摇头,一边咽下。 这昙花一现的笑容,让冀邢心头一跳,仿佛灌了蜜一般甜。 男人心猿意马地伸手过去,将青年打横抱起。 章念响非但没挣扎,反而抬起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一头青丝从他臂间柔顺滑下,整个身子松软地依偎在他怀里。 冀邢快步走到床边,将人放下,正欲欺身上去。 突然间,他记起了之前情浓之时的保证。 冀邢双手撑在青年身体两边,幽幽地注视着他。 章念响再次对他露了个笑脸,抬起手,主动地开始解自己的衣袍。 冀邢连忙伸手将青年的衣裳又拢了回去,忍着浑身的燥热哑声道,“念响,我说到做到。” 章念响被放回了自己的住处。 跟冀邢分开后,章念响灵动的眼神簌然灰败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在院子里站了整整一天,像个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到了晚上,他突然动了,推开门,走到隔壁街,敲开了鄂任的门。 在那恶心肥猪流下涎水的那刻,章念响也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得差不多了。 这送上门的美人儿,鄂任哪还能忍得,当下把光着身子的青年扯入房中,就是一通被翻红浪。 这开了第一个头,接下来便一发不可收拾,章念响连续三个月来,日日敲开不同人的房门。 都是追风镇上出了名的腌臜货色。 久而久之,章念响也从不知道谁那里染上了脏病。 走在街上,人们避之唯恐不及,对他指指点点。 “这个烂货又来了。” “真不要脸。” “快躲开,当心被他传染!!” 神奇的是,冀邢一直没有现身,就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23、第 23 章 三个月时间一到。 冀邢像个黑面罗刹一样准时出现,他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带着怒气抓住了章念响的手腕。 章念响眨巴着眼睛,笑着看他,甚至还热情地把自己送进了男人的怀抱。 冀邢手揽着心上人瘦削的身体,一双眼睛几欲喷火。这回他倒是没一上来就做那档子事。 而是让追风镇的那个医者老头,先给他治身上的脏病。 至于这三月一次的猎场,冀邢是黄玉,点了章念响那一队,杀了个人走了过场就出来了。 高阶玉挑战低阶玉,在戮血是会被钉上耻辱柱,遭受所有人讥嘲的。不论戮血还是豪杰,对这样的人都会嗤之以鼻。 所以除非是私人恩怨,戮血那些个崇尚实力和杀戮的疯子变态,是不可能跨低阶挑战的。 冀邢也是个混不吝,竟舍了面子,一门心思扑在情爱上。 这病倒不难,医者老头妙手回春,仅仅用了一个月就治好了。 可恢复健康的章念响就遭殃了,后一个月,他被折腾的很狠,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狠。 从冀邢房间里传出的尖叫一次比一次惨烈。 要不是医者老头没日没夜地守在旁边伺候,章念响非得大出血死在床上。 冀邢这男人,折磨章念响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他出不去东荒,只能通过教内唯一的缺口——花市商人的手向外头自己的势力传递消息,让他们送来千金难求的绝品伤药(紫衿玉膏)。 他只是个黄玉,虽然真正实力不止如此。 但毕竟只是这么个等级,在教内又没有什么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花市商人看碟下菜,漫天要价。 上次闵闪闪的手指,加上这次的伤药。 冀邢从外面带进来的钱,很快就挥霍一空。 想要进新药,就得花钱继续拜托花市商人;想要外面自己的势力送钱,还得花钱拜托花市商人。 虽然上次进来的新药和金子足够多。 但也经不住冀邢日复一日的折磨章念响,用的多。 药没了,钱没了,冀邢就申请去给教内的毒仙当试毒的药人。 得亏了他体质超群,天赋异禀,在几十名药人中杀出重围,成了毒仙的御用药人之一,虽然日日备受煎熬,倒也不会轻易丢掉小命。 只是毒虫嗜咬,肠穿肚烂,切肤割肉的痛苦一样不会少。 毒仙手艺高超,每回实验完,都会把不人不鬼的男人又治回原样。 主打一个可持续循环利用。 是以冀邢每回拿着药人赏金归来,都可以人模狗样放心大胆地继续惩罚章念响。 他不会把章念响锁在屋内,限制他的自由。 但只要青年敢背着他出去偷人,染了脏病。 冀邢都会往死里弄他。 他越这样,章念响就越自甘堕落,他甚至把爬床的业务扩展到了隔壁镇。 有一天,他终于从一个快死的男人那里染上了一种治不好的脏病。 章念响得意坏了,回到冀邢的住处,一边抓着满脸的疙瘩,一边笑颜如花地看着黑脸的男人。 冀邢如今也已经算得上是个行走的毒人,全靠毒仙以毒吊命。 所以什么传染不传染的。 他根本不带怕的,抓过人就往老地方扔。 明明爱他入骨,动作却粗暴地像是要把他刺个对穿。 每来这么一回,就算有神药治着,章念响都得卧床消停个十天半个月的。 而冀邢也利用这十天半个月去当药人,赚巨额工资。 看不到冀邢的时日里,章念响又瘫痪在床作不了妖,于是拿红纸毛笔画囍字来剪,每过一日,便往墙上贴一张,贴不下了,就把旧的撕下来,换新的上去。 你以为他剪这些是为了思念闵闪闪? 不,他想的是冀邢。 他要和冀邢这疯子生生世世捆绑在一起,互相折磨,不死不休。 让男人再也无法伤害他的闪闪,他的兄弟,还有那些无辜之人。 ‘这辈子,是我害了你们。 如果有下辈子,只愿你们不再结识我章念响……’ * 看到这的时候,我合上书,关掉系统面板,长吐出一口浊气。 【真憋屈,系统,看得真憋屈。】我揉了揉眉心,疲惫地低声叹道:【兄弟甲乙丙,闵闪闪,还有其他死状惨烈的炮灰,真替他们冤。】 明明什么事都没做,什么情况都不了解,飞来横祸,一朝身死/残疾,就因为跟章念响牵扯了点关系。 这要是被孟姜女看到了,非得替他们哭倒十座长城不可。 系统震惊:【章念响不惨吗?!!】 我笑了下,【惨,但是没他们冤!】以我自身的话,代入不了虐文主角,更多的是站在旁观路人的角度看待这件事。 系统:【怎么说。】 我把手搭在椅背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横木,慢慢分析道。 【其一:他犯了虐文主角的大忌,太过魅力外放。】在现代和平世界,我们说颜即正义,长得好的人不论是入职,晋升,社交,恋爱,等等各方面,都占尽了优势。是以现代整容业发达,每个人都渴望有一张漂亮的脸蛋。 国家强大,治安稳定,他们可以安心任性的外放自己的荷尔蒙,向家人、朋友、陌生人,甚至可以把照片po在网上,向全世界展示自己的美貌。 但是在虐文,那些容颜越出色的人,命运就越多舛。要不怎么有红颜薄命一说。 尤其是那些空有美貌,却没有自保实力或权势的花瓶,下场更是凄惨。 系统补充:【章念响不算花瓶吧。】 我:【不算花瓶,但武力值也不高。】 宏光阙没落是有原因的,宏光枪法隶属于外功,而如今武林是内功制霸天下,时代不同了,如果不与时共进,被淘汰是板上钉钉的事。 系统不服:【那虐文中还有美强惨一说呢,那些又美又强的不也、很惨?】 我憋笑:【你看,都占了一个美字,书中说冀邢对章念响一见钟情……】 呵,说得文雅,谁不知道那些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见色起意。 系统:【好吧,那其二呢。】 【其二,】我沉吟一会儿:【识人不清,那冀邢早在望封林的时候就初显狠辣,这样的人,你还和他结交?不虐你虐谁!】 系统:【章念响以为自己结交到了一位在拳法上有造诣的才俊,只是性子偏激了一点。】 【你也说了,性子偏激。】我打开系统面板,在最后四个字上划重点:【敲黑板,虐文大忌啊,碰到这类人,给我扛着火车连夜跑!!!】 系统呐呐:【啊……那其三呢?】 【其三,跟不知底细的人提前把自己家底给透露了。】我啧了一声,舒展双腿,旧话重提:【闵闪闪是真的冤,章念响要是不说自己有个心爱的未婚妻,那冀邢在消息闭塞的东荒教,能知道个鬼。】 江湖凶险,成年人基本的警惕心呢!! 系统默默:【他可以让自己在外头的势力查。】 我:【要是章念响从一开始就防备他,那光知道个名字,天下之大,冀邢的势力好像也没到只手遮天的地步吧,他从哪查?】 现代不是有一句很流行的文艺话: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巴拉巴拉。 讲的就是古代通讯不畅。 系统:【饮沉你要在小说世界中考据就不对了,哪本书的重要角色不是给手下一句话,一只蚂蚁的祖宗十八代都能给你翻清楚。】 我嗤笑:【所以就天凉王破呗!】 说到这,我思绪一顿,又幽幽叹出一口气:【其实我们现在是开天眼评价,单从章念响的角度来说,他的一切都没错,做自己,有错吗?】怪什么,怪他太迷人? 谬论!! 系统跟着我唾弃:【都怪这糟心的虐文世界!】 我拍了拍脑门,突然想到什么,整个人一激灵:【虐文里是不是还有平凡路人主角?】 系统迟疑:【好像是有这么一类代表人物……】 我连忙打开系统备忘录,噼里啪啦敲击一番,将今天的论点以及我能想到的注意事项一个个码上去。 末了,我把《薄命人》那本书拿出来,在书架最上层中央摆好,拍了拍不存在的灰。 心里默念:【引以为戒,引以为戒啊!】 系统看我忙活一通,忍不住开口安慰道:【那些虐文界的路人甲主角,也只是起点普通,表现并不普通,饮沉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 关掉界面,我背着手回到自己房间,一边笑骂:【你懂个屁!】 在虐文里不小心谨慎点,你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想兄弟甲、兄弟乙、兄弟丙,想想闵闪闪,想想那些被剖腹的炮灰。 惨不惨,冤不冤?! 系统无奈:【饮沉你对路人甲炮灰的同理心要大过主角……】 我扶着膝盖蹲下身,将床底下的酒缸子拖了一罐出来,不甚在意地道:【对我来说都是纸片人,没啥两样。】 我现在,只想活命。 九十年一到,麻溜地收拾铺盖回现代。 这些打打杀杀情情爱爱,于我来说都是雾里看花。 不需要懂,更不能参与进去。 将酒启封,醇厚辛辣的酒气直冲脑顶。我眯起眼睛,抬指抹掉被刺激出来的泪花,又揉了揉鼻子,点头赞道:“这酒,真烈。” 拿来消毒最好不过。 我看了看对面紧闭的房门,走过去将自己的房门拉开了点,确保对方出来能一眼看到我在做什么。 做好这一切准备后,我撸起袖子,重新蹲到酒缸旁边,折了一方干净的帕子,用它来浸满酒水。 四处擦拭,消杀。 整个房间很快就充斥了醉人的酒气。 忙活的正起劲的时候,背后传来吱嘎一声房门打开的声音。 我动作停下,利索地把帕子丢回酒缸里,回头,起身,顿了顿,又欲盖弥彰地把酒缸往床底下踢了踢。 “你怎么,出来了?”这话问得底气着实有些不足。 章念响挠着胳膊上的红疹,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你要是怕的话,我明天就搬出去。” “啊,不用,我就随便擦擦。”我假惺惺地解释道,内心里却巴不得他立刻搬出去。 不能跟章念响有任何关系,冀邢那疯狗吃起醋来是要人命的。 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这货是主角。当然是能不沾边就不沾边。 24、第 24 章 章念响又使劲抓挠了一下脸上的红疹,他似乎难受极了,低下头,两手并用,狂乱地抓着自己周身四处。 “好痒,好痒好痒……” 我看着他脸上被抓烂的疙瘩破皮流脓,混着鲜红的血丝,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这样作践自己,又是何苦…… 冀邢没有因为他自甘堕落而放过他,反而变本加厉地纠缠,所以我想不明白,章念响这么做的原因究竟是为什么? 系统:【因为冀邢跟他说过: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身体也是一件美事。章念响死不成,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报复对方。他想把自己变成冀邢的噩梦,冀邢越痛苦,章念响就越快意。】 我:…… 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来形容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说他傻吗? 他又不是那么特别傻。 好歹踩住了冀邢的痛处,真正让这个无耻的男人得到了一点报应。 说他不傻吗? 他又把自己弄成那么副鬼样子。 《薄命人》、《薄命人》我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眼。 突然眉头一皱:【章念响,他寿命恐怕不长吧?】 系统:【是的。】 【他还有多久好活?】 【没多久了。】系统叹了口气:【再过一个月,他就会被这个脏病折磨至死。】 是吗。 那他如果死了,闵闪闪怎么办? 章念响不是宣称很爱她吗? 现在是跟冀邢互相折磨玩嗨了? 完全忘了心上人是谁? 【章念响是爱闵闪闪的,但是他也快挺不下去了,死亡,对他来说等同于解脱。】系统像是怕我想岔什么,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我捏了捏指骨,垂眸听着关节活动的脆响,有些讽刺道:【他以为这样的慢性死亡就不算自杀?】 【首先,病毒是他主动染上的,而不是被迫、或者不小心,定性为自杀,没毛病吧?】我点开系统面板,将薄命人那本书拿出来,继续翻开,一目十行地看。 找到重点内容,圈出来,继续道:【这里冀邢说了,他要是真自杀成功,就让闵闪闪给他陪葬。】 系统:【是的,没错。】 【所以?】我把手一摊,【章念响在想什么?】 系统:【他估计想把病染给冀邢,带着他一起死?】 【是吗?】我又翻了一遍薄命人,【章念响现在不知道冀邢做药人的事。】 系统:【书里说冀邢每次都人模狗样的回来,所以章念响大概率是不知道的。】 【他就不疑惑冀邢为什么一直好好的,没被他传染?】我把书扔回书架,问系统。 【疑惑应该是疑惑的,但是饮沉你有没有想过,章念响现在已经染上了这个治不好的病毒,也没法了,他只能等死。】 我:【那到时候冀邢没死,他却先死了——章念响现在心里应该很乱吧,或者,他也很急?只是没找到应对当下绝境的方法?】 系统这次没立马回答:【饮沉。】它突然严肃地叫了我一声。 我抬了抬眉眼,看向正前方的系统面板:【你说。】 【你是不是已经在物色第三个主线任务对象了?】 我被问得一怔,盯着系统面板发了几秒的呆,随即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来:【有那么明显吗?】我笑了笑。 系统:【章念响现在好比一颗坏掉的定时炸弹,你拆到了点子上,炸弹也许就停止倒计时;你要是拆不到点子上,那他能连你一带炸了。】 【切记切记,辅佐对象一经绑定,永久不可更改,除非你死亡,换下一任宿主来。】 我听进去地点点头。 可背包里的速清丸,简直就像是为章念响量身定做的涅槃重生道具。 【如果还给他一个健康完好的体魄,那章念响,又会选择怎么做?】 给他药,他也许不会死。还有翻盘的机会。 不给他,章念响就只剩下一个月的寿命。 系统真是打得好算盘,上来就把虐文主角的生死脉门丢我手里了。 从某种意义上,算是断绝了我拿无能为力当借口的后路。 而从道德层面上讲,没有人愿意当一个见死不救的冷血坏人。 于我来说,只是动动手指的简单事。 如果怕受牵连,完全可以披上马甲,以假身份相助。 所以这烫手山芋,究竟是接,还是不接? 【我再想想吧。】 我站直身体,有些烦躁地踢了下酒罐子。 罐子嘭一声被踢出半米去,摇摇摆摆地又撒了好些酒水出来。 * 这章念响倒是个行动派,下午我睡了个回笼觉出来。 就发现隔壁屋子空了,章念响整个人,连同他剪了一屋子的大红囍字一齐消失不见。 甚至我藏在花瓶里的画册都被他翻出来,撕了个粉碎,碎片堆撒在我房间门口,上头小人被撕裂的笑脸和歪七扭八的肢体图案叠放在一起,十足的滑稽。 还有冀邢丢在门槛洞里,又被我抠出来送给他的药盒,也翻着盖子压在碎纸片上。 里头的药膏被太阳晒得有些化了,血水一样流出来了许多。 怪人一个。你说他软弱吧,他在某些方面又比一般男人都能忍;你说他能忍吧,嘿,他还来脾气了! 我心里腹诽得不行,胃里更是翻搅得厉害。 真有些饿了。都快忘了自己上顿饭是吃在什么时候。 现在还是白天,街上大概率没几个人。 我揉着肚子,正有些纠结要不要出去。 院子里的大门门板突然嘭地一声再次倒了下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喇喇地出现在我视野中。 “原来你在这啊,害我找得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