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年羹尧,靠拍马屁搞定三代帝王》 1、0001 康熙三十九年,紫禁城,龙虎墙前,此时已经是人山人海。 今天是放榜日,而墙上贴着的便是这一届新科进士的名单。 十年寒窗苦,究竟是金榜题名还是名落孙山。或者更直白点,这辈子能不能当官,走上仕途,就看今朝了。人很多,大家的情绪也很激烈,中榜者欢呼雀跃,落榜者痛哭哀嚎,年仅二十岁的年羹尧就像是一只馅饼被人群夹在中间,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连双眼都快变成了蚊香状。 “中了!中了!少爷你中了!”一道堪称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在年羹尧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小厮旺儿就拽着他的胳膊,跟狂犬病毒爆发一样,大喊道:“少爷,你登榜了!” 年羹尧闻言顿时眼睛也不花了,双腿也不抖了,浑身上下也有力气了,只见他三下五除二硬是从人群中杀到最前面,顺着旺儿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了自己的大名。 那一刻,年羹尧的心情复杂至极。 “上辈子”他是个连二本线都过不了的学渣,而这辈子……他相当于考上了清华和北大,若是爸妈知道自己现在如此出息,一定会欣喜若狂吧! “恭喜年兄,贺喜年兄。” “同喜,同喜。” “多谢,多谢。” 年羹尧在京考试的这段时间里,结交了不少朋友,就譬如说眼前的蒋廷锡,史贻直,鄂尔泰等人。顺带说一下,此三人也全都榜上有名,所以现在大家的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再之后的事情也无需多说,自然是热热闹闹的庆祝,高高兴兴的欢笑。 会试结束之后,按理来说还有一道殿试要过,不过因为皇帝陛下最近龙体欠佳,所以殿试的时间往后推了一些,不过没有关系,留在京中的新科进士们,还有很多其他事情可以忙碌,比如说给自己找一个靠得住的“门路”。其中,代表太子的索相和代表大阿哥的明相,门槛最为炙热。年羹尧也去拜访了,不过他拜访的不是以上这两位而是四阿哥胤禛。 贝勒府门前,年羹尧精精神神的从马车上下来。 求见拜访的帖子是三天前送过去的,而今天,他伟大的未来老板,终于肯在百忙之中拨冗一见了。 被府里的管家一路领着,十分顺畅的进了前院书房。 房门一开,年羹尧就看见屋里坐了两个人,一个年长些,一个年轻些,前者神情内敛,给人一种沉静肃然之感。后者眼神比较跳脱,看上去英气勃勃的。年羹尧打了个千儿,用着响亮的声音,毫无羞耻地开口道:“奴才年羹尧,给四爷请安。” 新科进士登门,按理来说,会自称学生。但年羹尧是包衣出身,而他们这一支的旗主,恰恰就是眼前这位所以他自称奴才,也是相当合乎常理的。 胤禛看了他两眼,而后不动声色地指了指旁边:“这位是十三阿哥。” 猜到了!你们两还真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啊! “十三爷吉祥。” 胤祥:“起来吧。” 年羹尧没起,反倒是下意识地看了胤禛一眼。 后者见状唇角微掀,略抬了抬手,羹尧这才顺从起身。 别看这位爷晾了他三天,但其实心里对小年同志还是十分在意的。无它,一来,胤禛现在虽有贝勒之名,但手底下能用的人太少,年羹尧是其包衣奴才,两人存在天然的亲近关系。二来,年羹尧可不是什么寒门子弟,他的父亲年遐龄是湖广巡抚,堪称一任封疆大吏,而且官声颇佳,是康熙心中的能臣干将。三来,就是小年同志本身的个人素质了。 二十岁就中了进士。 人长的又如此仪表堂堂,说一句美玉良才那是万不过分的。 胤禛打量着年羹尧,年羹尧也堂堂正正的看着这位未来的雍正皇帝,只见此人一身石青色云纹对襟长袍,足登朝靴,腰系黄带,颜值虽只是中人,但整个人却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十分迫人心神,不愧是未来的铁面皇帝,天生就是做领导的材料,看着一点都不和蔼可亲! 这边的年羹尧在心底默默腹诽着,那边的胤禛就开口了,当然,一开始寥寥几句不过都是些场面话,年羹尧装着不卑不亢的样子,倒也应付的滴水不漏,直到旁边的十三阿哥胤祥用着莞尔地语气,若无其事地问了句:除了四哥这里,可曾拜过别的山头? 听了这话的年羹尧立刻把脑袋摇晃成了拨浪鼓,并十分坦然地表示:奴才是四爷的奴才,自然只认四爷这一个山头。 十三爷挑眉,莞尔道:“即便这是座烧不起来的石头山?” 年羹尧则回答道:“就算是冰山,奴才也认。” 胤禛闻言一怔,他现在就是个光杆贝勒,年轻也没什么威望,那些自恃才华的人并不会来投奔他,年羹尧还是第一个如此坚定,如此决绝的表示,我以后一定跟您混的人,这让胤禛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了。果然,双方之后的气氛又好了许多,胤禛甚至主动询问起年羹尧是否有表字。 有的,他很老实的表示,自己的字叫:如月。 “如月……取自何意啊?” 年羹尧说:“此字乃是我挚友所赠,大概是,像月亮一样好看的意思吧。” 一个大男人,像月亮一样好看? 这话听着怎么也不像是夸奖吧! 果然,两位阿哥同时笑话了起来,特别是胤祥,这个家伙一边笑还一边拍着大腿,说什么这表字听起来娘们唧唧的,不像个男人。 年羹尧倒是没笑,因为他自己觉得,如月这两个字其实也还行,但很显然,这一次,胤禛站在了自己弟弟那一边,于是沉吟片刻后,这位爷说道:“表字一般都是尊者或长辈所赠,岂能同辈所取,这样吧,我给你重新赐一个……叫亮工如何?” 亮工:谓辅佐天子以立天下之功。 “奴才年羹尧,谢主子赐字。” 看着跪在地上,一脸亲近真诚的年轻人,胤禛满意的笑了。 事实上,年羹尧也的确没有辜负胤禛的期许,在数日之后的殿试中,他得中二甲一十三名,被康熙帝钦点为庶吉士,入翰林院学习。不要小看翰林院,这个地方表面看上去是个清水衙门,但却是所有立志走正统文官路子之人的完美起点。而且庶吉士一般三年一期,三年之后会进行考核,成绩好的,留在翰林院,成为翰林院检讨(有一定机会接触到皇帝)成绩差一点的,或者本人特别愿意出去“就业”的,会被派往六部工作,而且即便是外放去地方做官,打底也是县令起家。 总之……好处多多,前途光明璀璨。 年羹尧的父亲年遐龄现在正带着全家在湖广上任,听说次子高中,他自然也是万分欣喜的,不过这老头素来谨慎持重,他给年羹尧写的家书,只有第一行字是赞许勉励,剩下的五页纸都是嘱咐年羹尧要忠诚、要奉献,要勤勉,要恭谨。总结起来就是:谦卑做人,低调做事,稳扎稳打,莫要装逼。 至于年羹尧的母亲,这位夫人写的家书,却是另一个极端,前五页纸,都是夸赞年羹尧的话,什么看到我儿金榜题名,不负多年苦功,娘亲心中大慰,此时就算死了也能闭上眼睛等等。反正就是各种彩虹,各种夸赞,直直把自己的儿子表扬的天上没有地上无双,不知道的还以为年羹尧中的是状元呢!倒是最后一句,这位夫人突然语重心长的提了嘴,大意是:儿啊,你现在前途有望,也是时候该考虑婚姻问题了,言语中,似乎已经有所目标的样子。 年羹尧看到这里,眉头顿时一皱。 他上辈子是个典型的富二代,老实说爸爸妈妈都相当爱他,属于要什么有什么,从不会在物质上拒绝他任何要求的那种。但爱归爱,却并不耽搁他爸在外面有小三小四小五和小六,他妈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但却因为各种原因,硬是拖着不肯离婚。这种表面和谐稳定,但实际上却破碎扭曲的家庭关系,让上辈子的年羹尧深受打击,而如今重活一世,他便下定决心,绝不走他爸的老路,就算是成亲,也定然要选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然后对她一心一意,绝不相负。 这般想着,年羹尧便铺开纸墨,提笔给他娘写了一封回信。 至于信的大意则是:娘啊,你儿子龙章凤姿,英武不凡,现在可是块绝顶的香饽饽,在京城中不知有多少达官贵族想要将女儿嫁给我嘞,所以这件事情千万不能着急,儿要选一个最美貌,性情最好,家世也最好的女子做媳妇,所以……婚事什么的,不用您老操心,儿心中自有成算!!! 封好家书,叫来小厮旺儿,如此这般如此那般的交代了一番,又让他带上一车京城特产回去送给父母,兄嫂和妹妹,年羹尧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2、0002 虽然这是年羹尧上班的第一天,但没有任何意外,他仍是踩点跨进的翰林院大门。 按照职场新人的规矩,他要先去拜见掌院学士,再之后是侍读学士、侍讲学士、修撰、编修等各位领导和前辈们,年羹尧年轻,长得好看,家世不错,最重要是嘴巴够甜,特别会来事。知道掌院学士是个经年的老烟腔,他就笑眯眯地奉上一只精美绝伦的铜胎掐丝珐琅鼻烟壶。当然嘴上说的是,学生初来乍到,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大人多多提点。 掌院淡定地看了眼价值千金的鼻烟壶,又看了眼年轻帅气的年羹尧,容色十分温和的点了点头。老话说得好,礼多人不怪,反正年羹尧一圈见面礼送出去,大家就都知道,翰林院多了个年轻有为的小同志了。总而言之,年羹尧的职场生涯就这样顺利却波澜不惊的开始了…… 一个月后———————————— “张兄早上好啊!” “年兄。您也早。” 相比于满脸热情的年羹尧,张廷玉看上去就比较拘谨了。 “喏,新鲜出炉的鸡蛋灌饼,知道你口重,已经多多涂抹了豆瓣酱。” 张廷玉闻言素来拘谨的脸上,忍不住的流出一丝笑意,口称多谢。 他和年羹尧是同一届考进来的,二者都是新人,年龄也相差不多,再加上后者那天生自来熟的本事,所以没用多久,就成了可以相互给带早餐的关系了。两人在门口说了几句话,而后便各自上工去了,年羹尧现在的工作,说的好听点叫论撰文史,说的朴实点,其实就是抄书。没办法,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且得熬着呢! 对待工作年羹尧还是十分认真的,虽然枯燥,但每天却也按时按点的完成,但想要他“加班”那也是万不可能的,申正,年羹尧准时准点地踏出翰林院大门,而且他不是一个人,身边嘻嘻哈哈的围了五六个。 年羹尧伸了伸懒腰,表示辛苦工作一天,真是十分劳累,不如我请大家去春德坊喝茶,顺带听听小曲,捏捏脚。年轻的同事们闻言立刻点头说这个主意真是棒,于是这些人就呼啦啦的往东边去了。 春德坊果然很有趣,服务好,当然消费也高。但年羹尧是谁啊,他可是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跟人合伙做香水生意的穿越者,所以自然是身价丰厚,出手阔绰了。毕竟,谁不爱跟能够总是买单的款爷玩呢。 “你们听说了吗,皇太后最近患上了一种怪症,据说极为严重。然太医院群医却束手无策,陛下已经发话,要从民间寻找神医了。” “怎么没有听说过呢,为了这,大阿哥和太子都行动了起来,现在正到处网罗医术高手嘞!”如今谁不知道,太子胤礽与大阿哥胤禔正在龙争虎斗,自然都想寻得名医好在皇帝面前争个大大的脸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年羹尧此时也来了兴趣,略略打听了一下后,还真让其在恍恍之中,抓到了某种关键结症。 尽兴而来尽兴而归,有点喝大了年羹尧被小厮扶上马车,在同僚们的拜拜声中回到了府邸。是的,他在京城当然是有家的,而且家还不小,是个五进的宅子,呈品形布局,地段也好,左右两边都是达官显贵。不过家虽大,但人丁却少,毕竟只有年羹尧一个主子住在这里,一到晚间,未免就显得十分冷清。 年羹尧图方面,会习惯性的睡在书房里,不想今日当其醉醺醺的回来时,却猛然发现本该空无一人的书房,竟生生坐了个黑影在那。年羹尧本来胆子就不大,这般惊吓下,醉意顿时就清醒了一大半。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在爷的面前装神弄鬼!” 年羹尧看起来色厉荏苒,但却浑身紧绷,显然已经做好拔腿就跑的心理准备。 呼……就在气氛紧绷时刻,黑影吹着了火折子并点燃了案几上的烛台。于是,当光明恢复的一瞬间,年羹尧也彻底看清了来人是谁。 “云英?”年羹尧失声尖叫,并同时露出欢喜无限的表情:“你怎么来了?” 云英,全名叫做李云英,是年羹尧在“观澜书院”读书时的同窗好友,二人相伴数年,感情极佳,堪称手足,年羹尧那个如月的表字,就是李云英给起的。 “听说你高中了。”李云英俊美无双的脸上划过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他说:“恭喜。” 年羹尧听了这话,心中既欢喜又有些害羞:“你若是有心仕途,一定也能高中,而且说不定,连状元都不在话下呢!” 他说这些言语并不是奉承。在年羹尧心底,李云英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学都是顶尖之人,比之自己不知要强出多少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完全没有想要做官的意思,对朝廷,对仕途,也是一种出离淡漠的态度,这让年羹尧曾经一度怀疑,李云英该不会是什么前明后人。 年羹尧很高兴,不,应该说是超级高兴,这让他一双眼睛都亮晶晶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可爱的小奶狗,李云英见状抿了抿唇角,脸上笑意更甚,不过笑归笑,但有些话还是要问的:“喝酒了?身上还有脂粉的气味,该不会是去青楼了吧?” 本能察觉到了什么的年羹尧立刻打起了哈哈,他表示,上什么青楼啊,像他这样洁身自好的君子怎么会去青楼那种腌臜的地方呢! “就是和同僚们聚一聚,听听小曲,吹吹牛逼而已,别的可什么都没干。” 看着年羹尧一脸颤颤的样子,李云英笑了下,轻声说:“没干就没干,你紧张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紧张什么,但莫名的就是很紧张啊。在心底哼哼唧唧了一会儿,但终究是因为见到挚友太过高兴,所以他很快就忘了这一茬,拉着李云英的手就开始唠唠叨叨的说起话来,后者倒也耐着性子听他说,且眉宇之间颇见宠溺之色。 这一说就说到了很晚,年羹尧尤不觉够,非要跟人家抵足而眠。 李云英闻言却悠悠说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求学那会,咱两不是天天一块睡嘛。”年羹尧满眼热切,就怕挚友跟自己生分了。李云英听后倒也没再拒绝,于是这个晚上,久未相见的两人,就躺在了同张床上。 一夜安然,次日天明。年羹尧睁开眼睛,见身边空无一人,还以为昨夜是自己做的一场梦,直到李云英练完早功,一身劲装的走进来,他方才得知,挚友是真的来找自己了。年羹尧特别高兴,于是当即就表示,要请假,不要去工作了。 “你还没来过京城吧,京城可好玩了,我要带你好好逛逛。” “不急。”李云英告诉他,自己会暂时留在这里,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逛街玩耍。所以…… “好好轮值,莫要因这,些许小事而影响前程。” “对我来说,你的事,从来都不是小事。”不要脸的年羹尧几乎张口就来。 李云英却似乎极吃这一套,脸上的表情都是舒缓之色。 最终,年羹尧还是听从了挚友的建议,老老实实的上班去了。 “张兄早上好啊!” “年兄你也早。” 张廷玉看着年羹尧讶然说道:“年兄今日看上去似乎格外容光焕发,莫非是有什么喜事发生?”年羹尧闻言哈哈大笑,说我哪里有什么喜事,倒是张兄,听说嫂夫人又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满月酒的那天,可不要忘记请我啊! 两人相互打趣,气氛轻松愉悦。 正说笑着时呢,张廷玉却忽然顿住脚步,眼睛也看向某处,年羹尧见状随之转过头去,然后——他就看见了自己的两个老熟人: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骤遇领导,不管领导看没看见你,但你总该过去请个安。 年羹尧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于是他从张廷玉身边离开,大大方方的朝着两位阿哥处走去。 “奴才年羹尧见过四爷,见过十三爷。” “是你啊!”胤禛看见年羹尧,微微点了点头。 年羹尧也不局促,反而一脸诧异地询问到,两位爷怎么会出现在这,此时不应该在朝上吗?回答他的是十三阿哥胤祥——只见其长叹道:“太后病情加重,皇阿玛忧心忡忡,已传旨罢朝一日。我和四哥正打算去太医院,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年羹尧听到这里,微微沉吟片刻,而后一脸慎重地开口道:“四爷,奴才或许可以治好太后娘娘的病。” 胤禛万万没有想到年羹尧居然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不仅愕然道:“你会医术?” 年羹尧摇了摇头,十分诚实地表示,自己连人参和萝卜都区分不开。 “既不通医术,如何能够治病?” 胤禛满脸不悦,一副你该不会在逗我玩的阴沉模样。 “因为太后娘娘得的,恐怕不是病呢!” 3、0003 不是病? 那是什么? 总不会是有人故意下毒吧! 似乎是察觉到胤禛有想歪的趋势,年羹尧立刻一脸诚恳地表示,自己现在的确有所想法,但具体的事实如何,还需要亲见太后一面方能知晓。胤禛听得此言,心中微微一动,自孝庄太皇太后去世后,嫡母孝惠太后就成了康熙唯一还在世的长辈,所以别看人家不是亲娘两,但康熙却表现的比亲娘两还要孝顺。如今更是放出话来,说无论谁能治得了太后的怪病,他都重重有赏。而对于胤禛来说,赏赐什么的无所谓,能替皇阿玛“分忧”才是最重要的。 年羹尧如此言之凿凿,倒不如让其试上一试。 “罢了,你既有这样的自信,那便随爷同往寿康宫一趟吧。” 这是年羹尧第一次踏入后宫的地界,虽然心中无限好奇,十分想要东张西望一番,但冷面阎王在旁,他终是不敢造次,只像是鹌鹑般老老实实的走在红墙阴影中,如此这般,七扭八拐,不多时他们便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而这个时候,依旧低着头的年羹尧,突然听胤禛叫了声:梁公公。 梁公公也就是梁九功,他是康熙身边的太监总管,换句话说,此时的康熙必然就在寿康宫内。果不其然,大约三两分钟后,梁九功出来告诉胤禛,康熙允见了。说起来,这也是年羹尧头回见活着的皇帝,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清圣祖。机会这样难得,可不得好好打量一番嘛,如此趁着胤禛和胤祥给他们老子请安回话的空档,跪在地上的年羹尧小心翼翼的用自个的眼角,看向了上头的康熙,那是个看起来很周正的男子,额头宽宽的,但可能是上了年纪的关系,有些失于饱满,但是一双眼眸却十分的刚毅果敢,另外肩膀看起来很厚,脊背也像山梁般挺拔。 听完胤禛的来意,康熙终于把视线放在了年羹尧身上:“你说自己能治得了太后的怪病?” “奴才心里有些想头。”年羹尧也很坦诚:“但若想要确诊,还得亲自看看太后才行。” 最终,康熙准了! 如此,年羹尧站起身来,在康熙,胤禛,胤祥的注视下顺利走到一张紫檀雕花的拔步床前,嬷嬷掀了西莲花纹路的床帐,露出了里面的孝惠太后,老人家躺在那里,脸色惨白,看起来细若游丝的模样。年羹尧低着头,说了句:奴才失礼了。而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干了一件特别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居然动手掰开了太后的嘴巴。 旁边看着的四阿哥脸色当场就变了,反倒是康熙,伸出手来制止了胤禛即将脱口而出的呵斥。年羹尧弯着身子,就这么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心里头转着的那个念头终于落在了地上。于是他转过身,对康熙说:“万岁爷,奴才已经知道太后娘娘的怪病是因何而来了。” 康熙闻言双目骤然一亮:“言。” “是牙齿!”年羹尧说:“太后在不久前,新安了一颗假牙,而这颗假牙,是用银料制成的。”老年人牙齿脱落是常事,而与之催生的就是“放牙”行业的出现。所以给太后,太妃安个假牙什么的,简直太稀松平常了。 “怎么,牙有问题?”康熙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然而,年羹尧却依旧摇了摇头:“银牙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另一颗牙,奴才刚才亲自看了,在太后娘娘的嘴里,左上第三颗大牙,外表有剥落的痕迹,所以可以清楚的看到,那是一颗黄金做的牙齿。” 年羹尧此话刚落,一直伺候在床榻旁的老嬷嬷突然张嘴道:“太后年轻时是草原上的格格,有次意外坠马,不小心摔断了牙齿。” “是啦,这就是原电池效应。”年羹尧一脸深沉的点了点头,一副他最懂的模样:“金,银,外加唾液,在口腔内形成一个完美的电流闭环,它会不停地放电,一开始的时候,人会感到头晕,恶心,难受,但随着时间日久,面部会变得麻痹,犹如瘫痪一般,当然这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电流很可能会刺激到人的三叉神经,那要是痛起来……” 年羹尧停顿了下,最后说了句:“绝对生不如死。” 只这一句,就让康熙心中明白,这小子大概是真的找到病根了。 有些事情外人不知道,但皇帝自己却心如明镜,他为什么这样上心太后的病情,除了天理孝义外,更是因为孝惠太后她……竟然尝试过自戕。最后虽然被成功挽救了回来,但这件事情也让康熙神魂巨震,惊出一身冷汗。本朝以孝治天下,嫡母太后却跑去自杀,知道的是因为忍受不了病痛的折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被皇帝这个儿子给逼死的呢! “这么说,拔掉假牙,太后就能好起来了?” 年羹尧肯定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十三阿哥胤祥,忍不住嘀咕了句:就这么简单? 年羹尧:就这么简单! 康熙闻言深深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随即声音十分温和地说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奴才告退。” 没有丝毫停留,年羹尧就这么恭恭敬敬地跪安了。 申正,他准时准点的从翰林院下班,这个时候很多消息灵通的同僚们,已经得到消息,知道年羹尧今天面圣了,对此,大家都表现的十分羡慕。毕竟,这里面的很多人可能终其一生,也只在殿试时倏然见过一回皇帝,而且必然的,皇帝定然也不会记得他们。 “亮公若是一飞冲天,可万不要忘记提携我等啊!” 面对大伙的嬉笑打趣,年羹尧却一溜烟地跑掉了,倒不是他骄傲了,主要是惦记家里的李云英,想要早点见到他。如此,当他匆匆忙忙地赶回来时,立刻就直奔书房而去了,李云英果然在这里。 “散值了?” “嗯!”年羹尧见李云英好端端的坐在这,不知为何,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在看书?”年羹尧见他手握书卷,并且那书卷看上去还十分眼熟,不禁嘀咕道:“这不是你送我的那本《梁祝》吗?” 当年两人从书院分别,李云英送他的礼物就是这本梁祝传。 如此硬派的男人居然喜欢看这种凄美的爱情小说,年羹尧只要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在心底狠狠嘲笑他三秒钟。于是他嘀嘀咕咕地说道:“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要我说,你就是画本小说看得太少了才会喜欢这种老掉牙的东西,这样吧,等我有时间,亲自给你写两本,保证既精彩又刺激,最关键的是,你永远都想不到下面的情节会怎么发生!” 他就喜欢看那种出其不意的。 年羹尧本是好意,不料李云英听了这话后,脸上却露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无语的神情,因为他想到了年羹尧曾经试图给他讲的一个特别神奇的小故事。说有位少年,从小就爹不疼,娘不爱,饱受各种亲戚的侮辱和欺凌,过的是要多惨有多惨,后来这少年好不容易长大了——听到这里的李云英,本以为这个奋发图强的打脸故事。结果年羹尧告诉他,少年把自己阉了进宫当太监去了,而他当太监的理由是想刺杀皇帝,最后达到诛灭九族的目的。 老实说,哪怕心性沉稳淡定如李云英,在听到这里时都忍不住对少年“肃然起敬”起来。有种报仇不成功都对不起天地良心的感觉。 “咳咳……”眼神微转,李云英无比明智的选择转移话题,他说:‘我饿了,咱们晚上吃什么?” “走走走,我带你去聚芳斋,他家的冰糖肘子可好吃了。” 年羹尧眼睛亮晶晶的,他一把拉住李云英的手,二人亲昵而欢喜的向外走去。如此,聚芳斋去了,冰糖肘子吃了,当然,今天在寿康宫发生的事情年羹尧也全都像李云英和盘托出了。 “经此一遭,你必定在皇帝那里有了名号,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你的意思,我明白。”年羹尧也坦诚,他表示:在仕途上自己并没有为相做宰之心,也没有那个能耐,但他也不想碌碌无为的度过此生。所以该表现的时候,他还是会尽量表现,但绝不过头。 “你有这个意识便好。”李云英温柔地笑了一下。 这个家伙!!!不笑的时候就够帅了,笑起来的时候,简直让人受不了。年羹尧的心里咕咚咕咚冒起无数小泡泡,且那味道,八成都是酸溜溜的。 事实证明,年羹尧的诊断是无比正确的。拔掉假牙后的孝惠太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迅速康复起来,康熙得知后,不由大喜过望,他不仅重重赞许了四阿哥的举荐之功,对年羹尧这个最大的有功之臣更是不吝褒奖。 于是,年羹尧就又面圣了,康熙直接笑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4、0004 “为皇上尽忠是微臣的本分,焉敢乞赏。”年羹尧一脸真诚地如此说道。 康熙闻言先是微微一笑,而后沉吟片刻,很快就说出了对年羹尧的奖赏:授翰林院检讨,赏白银二百两,黄马褂一件,以及……可入南书房行走。此话一落,别人且不说,胤禛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他深深地看了眼年羹尧,心底叫了声:好家伙。 “微臣年羹尧,叩谢陛下隆恩。”此时此刻的年轻人,俊美的面孔十分红润,双眼也闪闪亮亮的,一副我的天啊,这就升官发财了吗的兴奋模样。康熙见状面上忍不住一晒,觉得小伙子人还挺实在:“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电池原理,过来再给朕仔细讲讲。” 年羹尧:“……嗻!”。 事实上,不仅是康熙那边有所赏赐,后宫几位高等妃嫔,以及太子和大阿哥那边都有东西赏下来,大家都是一片对太后的至孝之心呢!总而言之,这一次的年羹尧可谓是大出风头,成功由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虾米变成了一只被贵人们看入眼里的小虾米。 “做的不错。”胤祥一脸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羹尧闻言腼腆一笑,反倒是旁边的胤禛,完全不改其傲娇本色,直接皱着眉头来了句:“不过是知晓一些奇淫技巧的道理罢了,终归不是什么正途。” 奇淫技巧?人家那叫科学好不好,年羹尧心中吐槽,嘴上却乖乖说道:“主子说的对!” 胤禛:“……咳……今日皇阿玛给了你南书房走的资格,那爷就少不了要提点你几句……” 如此这般,如此那般,一二三四,讲了个明白。 胤禛:“记住了吗?” 年羹尧:“记住了!” 胤禛看着青年一脸诚恳地样子,莫名的却有点不大放心的感觉。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当天晚上,回家之后,年羹尧向李云英学起今日之事时,忍不住嘀咕道:“那南书房是什么地方?能在里面议政的都是什么人?像我这种小虾米过去,顶多就是给人家端端茶水罢了,哪有什么说话的地方。” 可终归是御前呢! 李云英看着嘴上抱怨,但脸上却止不住得意的年羹尧,微微摇了摇头。 人要是“红”了,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领导和诸位同僚们对自己的态度更加热情也更加亲切和蔼了,一时间,仿佛周围全是善意。当然,坏处也不是没有,比如说那些显而易见的拉拢…… “结亲?”年羹尧看着面前的掌院先生,忍不住疑惑道:“据我所知,大人膝下只有两子并无闺女啊……难道是孙女?” “胡说,我家灵灵不满七岁,如何能与你结亲?” 年羹尧:“那您说的是谁啊?” 这位柳大人可是位万事不愿参合的老油条,能让他张一回嘴,对方的来头一定不小。 果不其然,年羹尧猜对了。 “是明相的孙女,纳兰性德之女,容敏格格。”柳大人露出一脸颇有深意的表情。 年羹尧闻言一愣,心想:原来是他家。 纳兰明珠现下虽有一个“明相”的头衔,但那也是曾经的风光了,自康熙二十七年他被皇帝狠狠收拾了一回后,势力便大不如前,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他的孙女,自然也是金尊玉贵的。 ******* 最近的天气变得越来越闷热,眼看着就是要入夏的节奏,这一天,正巧是月末,年羹尧沐休的日子,于是他便拉着李云英出来闲逛玩耍,他们去了正阳门大街,这里可是纵横夹道,商铺林立,从笔墨纸砚到绸缎皮货,从中医药材到珠宝古董,另外还有伢行,货行,车马行,反正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年羹尧上辈子是个富二代,这辈子是个官二代,所以打骨子里,就是个偏爱享受,也会享受的。于是这个家伙,再买了又买之后,依然不知疲倦的往一个个他觉得有趣的铺子里面钻。等到钻够了,时间也来到了晌午,他逛的是一脑门子的汗,李云英却依然是一副神清气爽,淡定从容的模样。 这个家伙的汗腺系统一定有问题,年羹尧忍不住嘀嘀咕咕了起来。 李云英嘴角含笑,开口问道:“再说什么?” 年羹尧脑袋摇的飞快,看起来多少有点心虚的模样。 “咳咳,肚子饿了,走,找个地方,饱餐一顿。”俊美的年轻男子嘻嘻哈哈,一脸阳光灿烂的模样,因为长得特别好看,引得附近不少行人向其投来关注的目光。很明显,这些目光李云英也感觉到了,但他却并不会觉得不快,反而心中充满了欢喜。 如此这般,两人选定了附近的一家酒楼。这酒楼装修颇为典雅,坐落三层,一层有表演京东大鼓的,听词儿唱的应该是《薛仁贵征西》年羹尧他们去的是二层雅间,小二早就殷勤的过来招呼,年羹尧熟门熟路的点了几道该店最为拿手的特色菜,并对李云英说:“这家的鸳鸯卷和炸鹌鹑味道特别不错,你一会儿定要好好尝尝。” 李云英闻言笑着应了一声。 “请问里面可是翰林院检讨年羹尧年大人?”突然地,门口传来一道清脆的女音。 年羹尧闻言一怔,随即起身,道了声正是在下。 “年大人,我家姑娘想请您过去一见,不知是否赏脸?” “你家姑娘是?” 那丫头倒也实诚,大大方方地报上了名号:“纳兰府,容敏格格。” 年羹尧:啊,原来是相亲对象。 纳兰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年羹尧乖乖地跟这丫头走了,并在两分钟后,顺利见到了容敏格格,女孩子年方二八,柳叶眉,丹凤眼,雪肤香腮,五官清秀,只是身体看上去单薄了些,隐见病态之色。 “年大人有礼了。” “格格有礼。”年羹尧习惯性的对着女孩子笑了一下。 容敏面上一红,虽然看上去有些病弱,但实际上,她却是个胆子很大的姑娘,若不然此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所以也并没有太过扭捏,她在沉吟片刻后,直接开口问道:“大人对我可有什么不满之处?” 年羹尧:“这是哪里话。” “若没有。大人为何要拒婚呢?”容敏说:“小女子并不丑陋,家世也算尚可,自问品德和才行也并无不妥之处,所以大人可否再考虑一下呢?” 年羹尧听到这里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抱歉的神色,但他还是十分真诚地解释道:“在下心中已有喜欢之人。” 此话一出,气氛一下子变得静谧了起来。 “这不是大人的错。”女孩子在沉默半晌后,缓缓露出一个洒脱的笑容:“其实容敏与大人曾有过一面之缘…大人虽不记得我,但我却对大人印象深刻,是以当得知祖父有意保媒时,容敏心中是颇为欢喜的。” “多谢格格抬爱。”年羹尧也毫不吝啬地赞美道:“您既漂亮又勇敢,以后一定能够找个比在下强上千百倍的心上人。” “那就借大人吉言了。”容敏微微一笑,随即对他俯了俯身子,然而眼底却在低头的刹那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对于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孩来说,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了,虽然最后的结果并不如意,但她却并不为此感到后悔。 容敏格格的事情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年羹尧很快就将之抛诸脑后,他和李云英吃饱喝足后,二人便继续出外游玩。李云英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一家玉器铺子,并在不久后,精挑细选了一枚质地上乘。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白玉佩。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家伙将买来的玉佩亲自系在了年羹尧的腰上。 “送给我的?” “嗯。” 年羹尧看起来十分美滋滋,他说:“这多不好意思……不年不节,又不是生辰的,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干嘛。” 李云英闻言则淡淡说道:“翡翠通灵,可挡煞也。” 年羹尧闻言一愣:“什么煞?” “那自然是……”李云英直视着年羹尧的双眼,随即露出了一个温柔似水地表情:“桃花煞!” 啧啧,这是多么意有所指啊。 “你居然偷听!!!”年羹尧抬起手,怼了云英兄弟的肩头一下。 “不是偷听,只是我耳力好罢了。”李云英问年羹尧,说你真的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现在没有,不过以后肯定会有的!”年羹尧说:“我一定要找个,娇小可爱、聪明伶俐,柔情似水,才华横溢,亭亭玉立,兰心蕙质,冰清玉洁,风华绝代的女孩子做老婆。” “去哪里寻?”李云英这个家伙居然懒洋洋地问道:“梦中吗?” 年羹尧:“呸!别光顾着嘲讽我。你这个家伙说起来还比我年长两岁呢,怎么也没有心上人呢?” “谁说没有。”李云英突然道:“只是我的心上人是个迟钝的大傻子,至今不能看出我对他的情谊。” 年羹尧一听这话,吃惊之余也忍不住想到:原来挚友是喜欢蠢萌类型的女孩子吗? “那就应该直接告白啊。”年羹尧双眼闪闪发亮:“在我老家有句俗语:爱情是最奢侈的礼物,只有勇敢者才配拥有。” 5、0005 勇敢吗? 看着年羹尧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李云英难得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的确,以这个人的迟钝程度,自己就算再等上五年,十年他都未必发现的了吧!说不定还要便宜了旁人。想到这里,李云英突地抿起唇角,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芒来。 从白天逛到了夕阳西下,年羹尧大包小包,算是满载而归。 一夜安然,次日天明,年羹尧挥别挚友,前去上班。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踏进南书房的大门,所以整个人也是略显紧张的。精美的屏风,鎏金的仙鹤铜炉,明黄色锦缎铺就的炕塌上,康熙正在不急不缓地跟他的臣子们交流,年羹尧站在最后面一边安安静静地候着,一边也能顺便欣赏一下各位重臣们的风采。 这首当其冲的便是大名鼎鼎的赫舍里·索额图,他看起来年级已经很大了,个子有点矮,长得却相当“富态”,虽然生了一张国泰民安的脸,但他的老谋深算之名,朝堂之上又有谁人不知。年羹尧的视线从索额图身移开,又不着痕迹地落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那也是个老头,叫佟国维,他的出身就更加不得了,是孝康章皇后的幼弟,康熙皇帝的亲舅舅。然而佟国维站在那里却始一言不发,年羹尧一度怀疑,这老头是不是睡着了。 相比于疑似摸鱼的佟大人,此时正在跟康熙汇报永定河修建情况的李光地李大人看起来可就慷慨激昂的多了。职场上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嘛,说在一个单位,百分之80的人都是平庸混日子的,只有百分之20的人才是真正出效益成绩的,年羹尧觉得,这位李光地大人肯定就是那百分之20了。 索额图,佟国维,李光地,另外还有——太子胤礽。 是的,大清国的现任皇太子,历史上可以与刘彻的太子,李世民的太子齐名的,那位昏庸透顶,倒霉透顶的皇太子。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鸦青色的袍子,五官周正,眉眼间却颇为锐利,浑身上下充满了一种天潢贵胄才能拥有的,俗称平等瞧不起任何人的凌傲气度。 此时的胤礽与康熙的关系应该还没有那么紧张,这从两人的对话中就能看得出来,比如说,当康熙问:太子是如何看待此事的。胤礽能回答出来的就回答,回答不出来的,直接说此事全凭皇阿玛圣裁,浅言之,就是您老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康熙似乎也并不介意,反而身体力行,教导的十分认真。 整整一上午,大家从河工说到了东巡,从诏修国子监说到了有山东学子聚众闹事,年羹尧发现,康熙的确是个处理政务的老手,高效,简洁,最重要的是,他还能够耐心听取臣子们的意见,年羹尧觉得冲着这一点,这皇帝当的就很够格。 会议开完后,大家各自散去,年羹尧自然也老老实实的退下。如此这般,他每隔五日便去南书房当差一天,其余时间照旧在翰林院摸鱼,日子过的却也轻松自在。 时如流水,岁月如梭,转眼间便是三个月过去。 这一天,年羹尧带着份重礼,去了趟四贝勒府。 “恭贺主子,喜得贵子。”年羹尧笑的真诚极了,他表示,小阿哥生的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个未来会有大出息的人。他这话一出,胤禛尚未如何,他身边的李格格却笑的花枝乱颤,一脸得意。 “多谢大人吉言。妾身也不求弘昀有什么大出息,只盼着他快快长大,能替四爷分忧。”说罢,还柔情似水地嗔了胤禛一眼,结果,四贝勒爷丝毫不给爱妾颜面,直接皱着眉来了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下去! 李格格的笑脸瞬间僵硬在脸上,最后在一片尴尬中,自己抱着孩子颤颤地走了。 年羹尧:他什么都没看见。 胤禛虽然有了儿子,但这儿子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就是个普普通通地庶子,其满月宴自然不会多么盛大。胤禛自己也没有大办一场的意思,整个府里只简简单单吃了顿饭就算完了。当然对于年羹尧来说,吃饭不是重点,重点是胤禛叫他来府上吃饭,这就说明,人家初步拿年羹尧当自己人了。而也就是在这次的便饭上,年羹尧见到了了邬思道。 “见过邬先生。”年羹尧拱手,整个人表现的既尊敬又和气。 邬思道见状也连忙回礼,并亲切地叫了声:年大人。 “先生若不介意,便唤在下一声亮工吧。”年羹尧一副自己人,不用客气地模样。 邬思道闻言上脸上划过抹笑意,果然顺势叫了声亮工。 与年羹尧这种人生一帆风顺的青年才俊不同,邬思道出身贫寒,虽有大智,但却时运不济,明明文采了得却始终屡试不中,最后更是在一次意外中摔断了腿脚落下了残疾,至此更是绝了宦途,只能以游幕为生。像他这样的人,多智,高傲,但却心思敏感,属于别人尊敬他一分,他就回以一分,别人得罪他一分,他必定要记住一辈子并伺机报复回来的类型。 胤禛:“你们两个日后便是我的左膀右臂。要好好相处才是。” 酒过一巡,食过三分,年羹尧却已然面红耳赤,胤禛见了就十分意外的问道:亮工竟如此不胜酒力吗?年羹尧闻言挠了挠自己的月亮脑门,又乖又怂地表白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关键在于气氛对。” 这句来此后世的网络用语,瞬间让胤禛和邬思道大笑出声。特别是前者,指着年羹尧说了句:你呀你,还是欠练呐! 年羹尧被送回家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东倒西歪了。一进卧房大门就噗通一声倒在了床上,李云英帮见状先帮他脱了脚上的登云靴,而后转过身把房门关上了。 “行了,人都走了,别装了。” 此话落下不到五秒,刚刚还一脸醉意的年羹尧此时却已然睁大了双眼,笑嘻嘻地说道:“果然瞒不过你。” 李云英苦笑道:“你明明酒量过人,干嘛每次都要装醉。” 身为一个富二代,他上辈子过的可是灯火酒绿,夜场中来去自如的日子,怎么可能不会喝酒。 “你不懂。”年羹尧摇着脑袋露出一脸笑嘻嘻地样子:“我们那位四贝勒爷,有三百六十五个心眼子,所以我在他面前,得立个纯真人设。”老话讲,喝酒脸红的人往往特别好“交”给人一种喜形于色,实实在在的感觉。 俗称:性情中人。 年羹尧在胤禛面前,就打算做个有缺点的性情中人。 李云英随手递了盏茶水过去:“你就这么看好他?” 那是当然,人家可是未来的真龙天子。现在自然是能巴结就要多巴结一点。当然,年羹尧心里也十分清楚,在胤禛面前光纯真也不行,还得有能力,有价值,毕竟四贝勒爷可能欣赏一个性情中人,但绝不会欣赏一个傻白甜。 年羹尧喝了茶,漱了口,也不擦手洗脸,直接就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里,钻完之后还不忘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李云英快上来。 李云英:“……”。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大约只挣扎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李云英就一脸淡定地从命了。 兄弟两躺在一起抵足而眠,这是多么自然的事情啊,况且此时的年羹尧也的确有话跟他讲。“我如今在官场上也算初步立住了跟脚。”年羹尧说:“云英,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男儿生在天地间,还是应该有一番自己的事业。李云英有智慧,有文化,但不知为何却十分抵触科考。年羹尧愿意尊重他的选择,只是想着,既然不愿意走文的,那以他的身手,走武的也可以啊! “御前侍卫可能够呛,但蓝翎侍卫却基本手拿把掐。”蓝翎侍卫也是不低呢,正七品,皇家编制,一共也才九十几个。 “没兴趣。”李云英头枕双手,声音淡淡地说道。 “这个没兴趣,那个没兴趣,那你到底对什么感兴趣。”年羹尧嘟嘟囔囔了起来。 结果听了这话的李云英,突然转过脸开口道:“我对你感兴趣。” 年羹尧闻言一愣,眼珠子翻滚,随即整个人大惊失色起来,他看着李云英一本正经地样子,不知为何心脏突然跳的快极了,连声音也忍不住变得结结巴巴起来:“你你你你,你什么意思?” 李云英定定地看了他几秒钟,最后说道:“能问你个事吗?” “什么?” “如果我有个妹妹,跟我长得极像,性情也相差无几,你会喜欢她妈?” 年羹尧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但却下意识的认真想了想……结果却发现,自己对此似乎……也不是那么的反感…… “不要搞假设,你明明没有姊妹。”年羹尧气鼓了双颊,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新鲜出炉的河豚,他用力拍打了下身上的被子,气哼哼地说道:“睡觉!” 可恶,这一定是李云英转移话题的诡计! 真是太奸诈了。 6、0006 这个晚上,年羹尧睡的极不安稳,导致他第二天醒来后,整个人都是头痛欲裂的。 “脸色这么差?”李云英问:“做噩梦了?” 还不是你害的! 年羹尧哼了一声,随便吃了些东西就匆匆跑去上值了。结果等到他晚上再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李云英竟然不见了。 是的,这个卑鄙的家伙,居然再一次不告而别了! 年羹尧简直气坏了,因为这让他想起了当年两人在书院时,李云英也是这么玩失踪的。 这个家伙! 这个家伙! 这个家伙!简直是死性不改! 怒火中烧的年羹尧一把扯住小厮旺儿的领子,疯狂咆哮道:“老子要跟他绝交!” 您上回也是这么说的。可不也没绝成吗? 旺儿抿了抿嘴巴,心里古古怪怪地感觉,他家少爷这个样子,真的好像被负心汉抛弃的可怜糟糠。罢了罢了,反正自己也不是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老子人缘这么好,跟谁不能玩到一块去。想到就做,第二天黄昏等到他再次下值时,立刻对翰林院的一干“同事们”表示。今晚东菊楼,他包场请客。 “亮工大气!” “出手豪绰!” “今晚定要好好宰你一顿。” 年羹尧闻言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表示随便你们宰。 “衡臣你去不?” 张廷玉摇了摇头,说自己家中有事便不去了。年羹尧闻言也不在意,呼朋唤友地和着大伙一块走了。到了东菊楼,好酒好菜的点着,众人推杯换盏之际免不了说起最近京中的热点新闻。这首当其冲的就是八阿哥大婚一事。 “可是不得了,这位爷娶的嫡福晋,乃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出自大姓郭络罗氏。听说这位格格自小就聪明伶俐,极得老王爷的喜爱,被视做为掌上明珠,八阿哥娶了她,绝对稳赚不陪。”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八阿哥生母卑微是他最大的短处,如今娶了安亲王府的格格,这“贵”字一项上便被弥足了。” “八阿哥素来与直郡王交好,看来太子那边又要头痛了。” 谁说文人不爱八卦。 他们不但爱而且还是狂热的爱。 “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了,喝酒喝酒。”年羹尧举杯:“我先干为敬。你们自己看着办!” 什么嘛。 明明酒量那么浅,却每次都表现出一副豪爽的样子。大火见了也不起哄,反而一个个的全都劝他慢点喝,倒不是他们好心,主要是怕年羹尧三杯下肚醉死过去到时候没人结账。 果不其然,小半月后也就是八阿哥成婚那天,京城里皇亲国戚,高官贵族,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能去的都去了,不能去的也遣人送去了贺礼,皇子们也大都去了,听说太子和太子妃更是亲临现场,总而言之,婚礼很轰动,场面也相当奢华。说来也是巧合,八阿哥成亲那天,恰好赶上年羹尧御前伴驾,于是他就听见批奏折批到一半的康熙突然若有所思地问了句:“胤禩现在已经拜过堂了吧。” 此话一落,贴身太监梁九功还没说什么,那边的年羹尧却先一步开口道:“这时辰早就拜过了,现在估摸着正被人拉着灌喜酒嘞!” 康熙听见这声音,颇感意外地看了眼年羹尧,就见青年露出一脸坦然的模样。 这其实是很少见的,在康熙身边从来都不缺宠臣,譬如李光地,譬如高士奇,他们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但在他这个皇帝面前,却总还是一副“拘”着的模样。不似眼前的这个年羹尧—— “你前几次在朕面前当差,还是战战兢兢的,怎么,如今就突然不怕了?” “陛下是真龙天子,天威所在,微臣心里自然惧怕,不过——”年羹尧说到此处,声音微微停顿了下,随即脸上也露出一丝腼腆来:“等微臣真正见过陛下,领略到陛下的风姿后,方才知道,陛下是真龙天子不假,可也是个人,而且还是个仁慈和善的人,所以微臣想,像微臣这样的新人,就算在您面前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您如此慈悲,定然也会宽宥一二,而不会立马叫来侍卫,把微臣拖出去砍了!” 康熙听着年羹尧这番振振有词的话语,一个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马屁他听得多了。 这种实实在在,却又透着一丝鞭辟入里的马屁,倒是有点稀奇。 大约是批折子批累了,康熙喝了两口热茶后,便让年羹尧过来跟他手谈一局。 年羹尧不是什么围棋高手,但也不算臭棋篓子,最关键的是,他下的极认真,可以称的上全力以赴,一副非常想赢的模样。这一点不仅作为对手的康熙看出来了,就连一旁候着的梁九功也看出来了,于是这位乾清宫的大总管忍不住对自己的主子说:“陛下瞧瞧,小年大人已经急的脸红脖子粗了。” 康熙闻言挑眉一笑,完全就是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投降的年羹尧一脸颤颤地表示:“这局我没发挥好。” 呦! 还不服气? 康熙说:“朕再给次机会。” 于是很快地,君臣两个又在棋盘上厮杀了起来,而完全没有任何意外的,年羹尧又开始渐渐落入了下风。 “咦咦咦???”眼看自己在关键位置上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年羹尧情急之下,居然干出了一件及其没品的事情。 是的,他悔棋了! 康熙见状不由愣住了,一旁的梁九功见状也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他在陛下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光明正大耍无赖的。 “年大人,圣上面前,你怎么能做这样龌龊地事情!”梁公公一脸正义地怒喷道:“落子无悔,方是君子之风。” 年羹尧听见这话,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糟了,平时跟云英下棋的时候,耍赖耍习惯了,忘记此时自己对面坐着的人是皇帝了。 “是微臣的错,微臣下作了。”年羹尧地脸一下子就烧红了起来。 对面的康熙见状却并没有多做怪罪,反而似有怀念地感慨了句:“朕记得太子初学棋艺时也如你这般常常耍赖。”那个时候的小团子耍起赖皮时是相当可爱的,一口一个皇阿玛再给儿臣一个机会嘛的撒娇着,让康熙对他全无办法。 “太子殿下的棋艺是陛下启蒙的吗?”年羹尧顺势说道:“微臣的棋艺也是由家父教的,不过如今的微臣,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就你这种程度都青出于蓝了。那你爹得差成什么样啊! 康熙啧了一声:“都说你父亲为官勤勉。常常夙兴夜寐地处理公事,从无游乐之闲,如今看来,的确是真的了。” 年羹尧: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是从中听到了一丝讽刺的意味! 陪着康熙下了三盘棋也同样输了三盘棋,年羹尧颤颤地觉得有些丢脸,反倒是康熙一副乐悠悠的,还挺开心的样子。 “行了,今儿就到这吧。”康熙起身,对着一旁的梁九功说:“朕去看看良妃。” 如此这般,皇帝陛下高高兴兴的去看望自己的爱妃,而年羹尧也终于能够顺顺利利的下班回家。日子就这样一晃而过,很快地,紫禁城进入到了最炎热的季节,这一晚,胤禛正准备更衣休息,福晋乌拉那拉氏就捧了只圆圆的铁皮盒子过来。胤禛见状就问是什么东西? “此物唤名祛痱粉,据说是由薄荷,樟脑,滑石,白芷、冰片等一干药材研磨而成,对祛痱止痒有奇效!” “是太医院送的,还是你从哪里倒腾出来的民间偏方?” “都不是。”乌拉那拉氏笑呵呵地说道:“是年羹尧进的。” 胤禛闻言一愣,随即便明了,定是自己前几日在宫中碰见他时,被其看到了手臂上的疹子。是的,胤禛虽然是个冷面阿哥,但却有着一副特别不耐热的身体,每年盛夏都是他遭罪的时候。 都是夫妻也没什么害臊的,乌拉那拉氏把丈夫扒光了,让他趴在床上而后用手中的粉扑沾满白色的粉末,仔仔细细的,连屁股缝也没漏的给胤禛涂抹上了。说来也是神奇,四阿哥变成“小白人”不过短短几分钟,全身上下那种挠心挠肺的痒意竟真的消失了。 这让已经许多日子没能睡上一个好觉的胤禛,几乎迫不及待的投入到了周公的怀抱,他甚至还少有的打起了响鼾。乌拉那拉氏素来心疼丈夫,见他睡的这样香甜,心中别提有多么高兴了。于是等到第二天,她服侍胤禛穿衣时,便忍不住说道:“爷手底下的这些人,我看就这个年羹尧,日后最顶用。” 胤禛:“只一盒止痒的粉子,你就知道他最顶用了?” “这爷也就有所不知了。妾身让人去打听过,这玩意儿连太医院都没有,整个京城就这么独一份;最关键的是,它还是人家年羹尧亲手调配出来的,听说做了三天三夜都没合眼呢。”四福晋十分感慨地说道:“这份知道体贴主子的心,才是最难得的。” 7、0007 此时此刻的年羹尧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已经被打上了“体贴”这个标签。 随着紫禁城的温度越来越高,康熙当即决定暂时离开这个闷热的牢笼,跑去畅春园避暑。年羹尧也去了,而且还是康熙发话点名叫他去的。 说起来这也是其第一次来到畅春园。 园子很大,很美。 美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那种你游览一圈后,会情不自禁的地感叹:不愧是该死的封建时代,这得搜刮出多少民脂民膏才能建成这么好的园子! 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呢! 康熙在畅春园住的是清溪书屋,同来的太后住进了长春仙馆,随行的嫔妃们也各有各的住处,至于年羹尧,则是住在了一处叫明堂的地方,随着他在康熙面前越来越得脸,能近身伴驾的机会也变得越来越多起来。于是理所当然的,那些在历史上曾经粉末登场的名人们,也认识的越来越多。 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年羹尧发现这里面的很多人并不是电视剧,或是野史里描述的那样。譬如说,大阿哥胤禔,这位康熙皇帝的长子,看起来并不鲁莽,反而文质彬彬,多才多艺。最重要的是,他十分会讨康熙的欢心。这一次圣驾来畅春园避暑。大阿哥不仅鞍前马后,日日请安,而且他还别出心裁地请来了一位叫汤姆的西洋画师,来给康熙绘西洋相。 绘相的那天,好几位阿哥都跑来凑热闹,康熙见状便与儿子们笑呵呵的提起了一些西洋艺术上的东西,言语间还颇多益美之词,阿哥们听后有的点头赞同,有的微笑不语,有的却是不屑一顾。“区区外邦蛮夷罢了。不通教化,不知礼数,如何能与我朝相提并论。”九阿哥胤禟显然是第三类人,他撇嘴道:“皇阿玛您也太抬举他们了。” “就是就是。”好搭档十阿哥在旁边疯狂点头。 年羹尧站在一旁,听着这些天潢贵胄们说笑打闹,闲话家常。后来的大阿哥甚至提起,自己取了个洋文名字叫瓦赫,是聪明强壮的意思。康熙听了这话也来了些兴趣,说,如果用洋文取名,不知朕应该叫什么。 摩根、亚历山大、佐治、霍赫曼、卢比、爱德华? 不!!! 站在众人身后的年羹尧心想:你姓康,我看干脆就叫康木昂得了。 脑子里转悠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消磨而去,画当然是没完成的,不过康熙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样子,想必大阿哥的一片孝心,也定然是传达到位了。圣驾在畅春园一呆就是三个来月,至初秋降临,紫禁城传来消息,说是太子的儿子,康熙的孙子,弘皙阿哥忽然患上疾症,高烧不止。康熙接到消息后,二话不说,直接就宣布摆驾回宫,而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毓庆宫看望了弘皙阿哥。 听说,当时的场面是这样的——当爷爷的康熙拉住孙子的小手,万分慈祥地鼓励他要振作起来。病恹恹的孙子则在此时勉励睁开双眼,用着濡目的目光和嘶哑地声音表示:皇爷爷放心,孙儿一定会好起来的。因为孙儿不想死,孙儿长大后,还要孝敬你,为您分忧呢! “好孩子!”康熙满是欣慰地的摸了摸孙儿的脑袋。 皇帝还是看重太子啊。爱屋及乌甚至连他的儿子也这般在意。 可能是上天福泽,龙气庇佑吧。几日之后,弘皙的身体渐有康复之势,又过了大半个月便完全恢复如初了。对此,康熙自然十分高兴,不过很快地,一件事情的出现却让他突然间没有那么高兴了。因为近日朝中有大臣上表,请奏康熙立弘皙为皇太孙。此言一出,可以说是激起无数水花,朝上朝下对此也是议论纷纷,有的人赞成,说这是稳固国本之举。有的人极力反对,说弘皙非太子妃亲生算不得嫡出。且年龄尚幼,哪知来日品性才德如何,况且咱们大清自立国以来也没出过什么皇太孙啊。 年羹尧觉得,康熙的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立这个所谓的皇太孙的。 果不其然,再下一次的大朝会上,康熙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所有议论,直接表明自己否决的态度。甚至连太子胤礽也受到了挂落,被康熙叫进书房关起门来,狠狠责骂了一顿。以至于胤礽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黑的堪比锅底。 “皇阿玛是什么意思!他居然猜疑孤,说是孤在背后策划指使册立皇太孙一事。”胤礽气的发疯对着前来看望的索额图疯狂咆哮起来。 索额图是胤礽的铁杆,私下里,胤礽还要叫他一声叔姥爷。此时眼见太子失态不禁微微皱起眉来。这件事情的确不是他们起的头但他们也没少在后面推波助澜。若是事成自然好处多多,若是事败也是对康熙的一种试探,而显然,试探的结果并不如人意。 所有关系的裂痕都是由一件件小事积累而来。 康熙和胤礽,自然也不例外。 ***** 今天不是年羹尧御前当值的日子,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了翰林院,毕竟最近朝中并不安宁所以还是本分些的好。不过正所谓他不找事事却找到他,在离正式下班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小厮旺儿却匆匆寻了过来并且给年羹尧带来了一个十分“重磅”的消息。 “少爷少爷,李公子回来了!” 年羹尧听了这话,心里先是咯噔了一下随即却又做出一副不屑一顾地表情十分傲娇地表示: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当爷多稀罕吗? 少爷又再嘴硬。 明明心里惦记着对方,却非要这样说。 “您还是回去看看吧。”旺儿严肃:“李公子素来神出鬼没,这次要是让他跑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露面呢。” 这话却也有一定的道理。起码要当面质问清楚,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吧。 想到此处,年羹尧果断决定——提前下班!!! 京郊,五十里处,年羹尧按照旺儿给的地址快马加鞭赶到时,整个人简直是灰头土脸的,李云英这个家伙,为什么要约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见面,他到底想要干什么。黑着脸气冲冲地走进一座看起来就十分荒凉破败的院落,结果下一秒,年羹尧就震惊了。 箱子,很多很多的箱子,一个挨着一个的被摆放在黄土的地面上。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半开的箱子里面,闪烁出来的光芒,金子,全部都是金子…… 年羹尧震惊了。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走进了阿里巴巴的藏宝洞。 “怎么样?”突然地,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这十万两黄金,你喜欢吗?” 十万两!!! 年羹尧倒吸一口冷气,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来人。 果然,李云英正站在台阶上对他微笑。 “这些金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年羹尧胆战心惊,咬牙切齿:“你去抢国库了?” 话说就算是国库也没有这么多的金子吧。 “当然不是。”只听李云英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放心,这些金子都是我辛辛苦苦挣下来的。” 年羹尧闻言瞬间就气笑了:“哦,那请仔细说说,你是怎么挣出来的。” 十万两黄金是什么概念,就这么说吧,康熙都不可能一次性拿出这个数目来。 李云英面色如常,用着既然你刨根问底那我就浅浅说一些吧的表情开口道:“这些年来,我四处游历,偶有一年,去了福建,在某沙岛,遇见了一伙海盗,这些海盗四处劫掠渔民十分猖狂,我见之不惯,便出手相助。后来经过一番精心教诲,这伙子海盗便从此洗心革面,变成了一只远洋商队。嗯,他们认了我做老大。” 商队现在有大小船只百余艘,与台湾、暹罗、日本、荷兰、吕宋、真腊、以及琉球诸国皆有贸易往来。 这还没完,李云英继续说道:“又有一年,我路过鲁省的林县。偶然遇见一伙山匪,这些人打家劫舍,鱼肉当地百姓,我见之不惯便又出手教诲一番,也不知怎地,他们又认了我做老大,说来也是巧合在这之后的不久,我便带着他们发现了几处矿脉。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 “幸运?你以为你是锦鲤转世吗。”年羹尧咬牙切齿,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 “我可有哪一次,欺骗过你?”李云英一片真诚,看起来无辜极了。 虽然他的话年羹尧一个字都不相信但十万两黄金是真的,就这么生生的摆在这里,不想相信也不行啊。眼见年羹尧露出动摇之态,李云英决定趁热打铁,于是他缓缓走到年羹尧的面前,直视着他的双眼,问了句:“十万两黄金做嫁妆,你愿意娶我吗?” 年羹尧傻眼了:“娶谁?” “我!”李云英道:“刚才说我从未欺骗过你,可仔细想来却也不对,因为有一件事情我的确对你隐瞒了。” 8、0008 “我是女子。” 当李云英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年羹尧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是不是疯了? 看看眼前站着的人吧! 那一米八的个子,那修长有力的身型,那比自己还要帅气三分的无双俊颜…… 年羹尧的面孔忽然变得绯红起来,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你是在愚弄我吗?” 眼见年羹尧说什么都不肯相信,李云英沉默片刻后不得不使出杀手锏,只见他闪电般抓住年羹尧的一只手并狠狠地按在了自己的胸膛上声音嘶哑而深沉:“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年羹尧点点头,嘲讽道:“胸肌挺发达,平常没少撸铁吧。” 李云英闻言面孔倏然一黑,终于再也维持不住那种云淡风轻的境界了。 “等等。你要干什么,别薅我脖领子……” “不进屋,我不进屋……” 砰—— 本就摇摇欲坠的木头门被被狠狠甩上。 “你为什么开始脱衣服……还解腰带……等等……住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刻钟后,虽然万分不敢相信,但已经眼见为实的年羹尧,一脸虚弱而憔悴的跪在了地上,失魂落魄般喃喃自语道:“女的,竟然真的是女的!” 虽然从未说出口但其实年羹尧一直以来对李云英是有些崇拜之情的,就像是学渣对学霸小弟对能带自己玩的厉害大哥。可是如今……他的兄弟,他的精神偶像,突然告诉他自己是女的!!! 年羹尧:“……” 感觉灵魂受到了深深地重创。 “如今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这个欺骗了自己纯真感情的家伙此时非但没有任何的愧悔道歉之意反而摆出一副逼宫的架势,面无表情地说道:“要么,娶我,外面十万两黄金做嫁,你人财两收,要么——” 年羹尧下意识的抬起头,红着眼睛问:要么什么? “我离开你,至此之后,你我死生不复相见。” 上一个说这话的人是大胖橘,你这个家伙,明明没有看过嬛嬛传,搞什么死生不复相见! “你威胁我?” “给你十个数的考虑时间……”李云英这厮果然是个狠心绝情的,丝毫不打算给年羹尧考虑的时间,上来就是最后的通牒。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外面的金子真的有十万两吗?”突然地,年羹尧嚎啕大哭地问道。 “如假包换。”李云英终究明白了他的答案。于是其走过去,亲自把年羹尧从地上提拎,不是,是搀扶起来,看着他红彤彤的双眼和委屈地表情,李云英的心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一抹深深地怜爱来:“乖,别生气。骗了你是我不好,可你也要相信我并不是有意如此,其实这些年,我早就想告诉你真相,可你也实在是太迟钝了些,无论我怎么暗示,你都不曾怀疑过。” 年羹尧:这怎么说来说去都成我的错了? 嚓,这娘们该不会是在pua我吧。 年羹尧和李云英回到府邸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然大黑了。放心不下的旺儿提着盏灯笼在胡同口一步一个徘徊地等着,就在他想着,少爷和李公子今晚莫不是不回来时,他们回来了。只不过—— 少爷步履匆匆,脸色难看。 李公子慢慢悠悠,面带笑意。 得。 两人定是又吵架了! 此时此刻,年羹尧依然心乱如麻,万般情绪积于胸口,无法言说。他非常需要安静地思考一番,然而,旺儿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没有眼色,竟然主动抱了床被子进屋,明明晃晃地放在了年羹尧的床榻上。后者见状悚然一惊,大声斥责道:“你要干什么!” 旺儿也被吓了好大一跳:“少爷今晚不是要和云英公子抵足而眠吗?”以前都是如此啊。 “抵抵抵抵什么……足……眠眠眠什么眠……拿走,赶紧给我拿走!!!” 旺儿闻言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看来两人这次吵的不轻呢。不过身为少爷忠实的好狗腿,他还是嘟嘟囔囔地劝了一句:“少爷,您还是见好就收吧,也别太任性了,万一李公子又跑路了到时候难受的人可就是您了。” “给我闭嘴,你知道个屁。”年羹尧简直是火冒三丈。 李云英欺负我,现在连你也欺负我了是不是! “滚滚滚。少在这里碍爷的眼。” 把旺儿这个没有眼色的狗东西轰出去,年羹尧气呼呼的一头栽倒在床上,并开始疯狂锤起枕头来。因为实在是太生气了,以至于这个晚上年羹尧几乎都没怎么合眼,满脑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就这么熬啊熬的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他头疼的坐起身来,刚想要开口唤下人进来服侍,李云英就拎着只食盒一脸镇定的走了进来。 晨曦的光芒从琉璃窗中摄入,照的整个屋子特别清亮,同时也照清楚了此时的李云英,以及一脸扭曲,活似油画呐喊里的年羹尧。什么?你问年羹尧为什么也这样震惊,那还用说嘛,当然是因为眼前的李云英,竟然……竟然……换了一身女装!! 嘴角微微翘起,目光中划过莞尔之色,李云英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年羹尧连人带被子的从床上摔下来,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四脚朝天的王八。 糟糕,心跳的好快,啊啊啊啊啊啊…………感觉要梗塞了。 虽然此时此刻非常想要来一瓶速效救心丸,但是年羹尧还是坚强地挺住了。 “感觉像是看到了变身的美少女战士,还特么是天王遥。”眼神飘移,满脸通红,嘟嘟囔囔,总而言之就是愤怒中透着惊艳,惊艳中又透露着羞恼,心情的复杂程度,堪比雷尼亚克大迷宫。 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美少女战士也不知天王遥是何人,但李云英还是从年羹尧那通红的脸蛋上看出来他对自己的女装并没有任何厌恶或是抵触的情绪,不得不说,这一点,让李云英整个人微微松了一口气。毕竟,她非常清楚,自己离娇小可爱、聪明伶俐,柔情似水,才华横溢,亭亭玉立,兰心蕙质,冰清玉洁,风华绝代,还是有非常大的距离的。 “吃早膳吧。我亲自为你做的。” 一变身就这么贤惠了? 年羹尧哼哼唧唧,羞羞答答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他就看到了李云英亲手为自己做的第一顿饭。散发着焦糊味道的米粥,以及看起来应该熟了的煮蛋。虽然很不情愿,但顶着李云英望过来的目光,年羹尧不得不拿起了汤匙,然后没有任何意外——果然很难吃! 十分钟后。 年羹尧抹了抹嘴巴,他问李云英,那些金子怎么办? 是的,这个家伙,果然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放心。会藏的很好。保证不让任何人发现。”李云英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我懂你的微妙表情。 既她都这么说了,那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年羹尧哼唧一声,随后起身说,我去上差了。 李云英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的急匆匆的背影,果然,年羹尧即将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停止了脚步,他深吸一口气也不回头,但却声音极大地说道:“我即刻就会给爹娘写信。向二老禀明咱们的事情,你……你就老老实实的等着做新娘子吧!” 说罢,就像是屁股着火了般,一溜烟地跑掉了。 李云英微微一笑,深邃的双眸中,充满了欣喜之色。 “少少少少少爷……李李李公子……女女女女女…………”院子里,旺儿满脸惨白,惊魂未定。很好,终于有一个人跟我一样震惊了。年羹尧满意的点点头,不过他现在也懒得解释,神清气爽地就跑去上班了。 年羹尧说到做到,很快地,一封家书就八百里加急地送到了湖广。 年羹尧的母亲知道儿子有了心上人,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哪家的名门贵秀,结果年羹尧告诉她,对方居然是李云英。这个李云英,年母不仅知道,她还见过,那是儿子最好的朋友啊,可他不是男人吗?怎么又变成女子了? “一起同窗,女扮男装,这难道还是一出真实版的梁祝?”真/戏曲爱好者,年老夫人震惊莫名!!!!!年家的几个孩子中,年羹尧是最受宠的,父母对他可以说是爱若珍宝,所以尽管李云英并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但———— “我要是娶不到她,就直接出家当和尚。我要是娶到了她,保证三年抱两大胖小子,爹娘,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威胁。 年父看过信后,沉着脸骂了声:逆子。但年母却实打实地害怕了,她这个人是最最最最宠溺年羹尧的,他要是跑去出家,年母死的心都有了。父母两个正因为年羹突如其来的结婚申请而焦头烂额时,突然地,有个瘦瘦小小的丫头大哭着跑过来,扯着脖子就喊道:“老爷,夫人,你们快去看看啊,小姐闹着要上吊!” 9、0009 豆蔻少女,青涩年华。 哥哥挚友,成熟稳重。 那年桃花灼灼,他来府上做客,那俊美的容颜,那温柔的眼神,那桃花树下舞剑的身影犹如一阵呼啸而过的龙卷风,吹开了少女紧闭的心扉。多少次,她午夜梦回,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多少次她佛前祈祷希望能够嫁他为妻。可是如今,一切的一切,皆成了泡影…… “说好的相公呢?”年翠翠趴在母亲的膝上嚎啕大哭,几乎快要晕厥过去:“怎么就变成嫂嫂了?骗子!骗子!骗子!嗷嗷嗷嗷嗷嗷嗷……………”可能是这个刺激有些过重了,导致年翠翠哭着哭着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翻,竟直接晕死了过去。 年母见状立时捶胸顿足起来:作孽啊!好个小妖精,勾搭自己儿子不算,还把女儿的心也勾走了,这是要兄妹通吃的节奏吗? 五日后,年羹尧接到家中回信,信上说,他的兄长年希尧已经启程前往京城,全权负责他成婚一事。“我就知道爹娘肯定能同意。”丝毫不提自己又是出家,又是上吊的威胁,年羹尧美滋滋地如此说道。 李云英也没想到事情竟会这么顺利,连她准备的后手都没用上。 果然,又过了小半个月后。 年羹尧的兄长和嫂嫂就抵达京城了。 与一心钻营仕途的弟弟不同,年希尧个性散漫,喜欢自由,是个兴趣广博之人,喜欢搞一些稀奇古怪的研究,譬如说他曾经尝试炼过吃一粒可以七天不用拉屎的仙丹。并且在制作古琴和烧制器皿上有着极深的造诣,另外让年羹尧“发家致富”的香水买卖,其中最经典的几款香水,也都是年希尧落地研制成功的。总而言之,在年羹尧的心里,他这个哥哥绝对是生错了时代,如果放在后世,绝对是个理工科的好材料。 一个狠狠地熊抱先送给许久未见的兄长,随后年羹尧对着一位身穿青色缠枝花褙子的少妇,笑呵呵地拱拱手,亲昵道:“阿尧见过嫂嫂。”嫂嫂贺兰氏,出身书香世家,性格温婉,为人豁达,在年母经年不管事的情况下,是年家后宅实际意义上的掌权人。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小叔看上去竟这般好气色。” 亲亲热热的将兄嫂迎进家门,很快地,李云英也出来相见,今天的她依然是一身男装,宽肩窄腰大长腿,俊美无双一张脸,年希尧砸了一下嘴巴,实在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个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嫡亲弟妹。反倒是夫人贺兰氏,人家不动声色,自然而然地打起了招呼:“这位便是云英姑娘吧,真真是英姿飒爽,女中豪杰,怕也只有你这样的遮奢人物,才能镇得住我们家的这只窜天猴。” 李云英微微一笑:“嫂嫂过奖了。” 还没成亲就叫嫂嫂,这位的脸皮是不是太厚了些,这样想着的年希尧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的弟弟,结果——人家脸蛋粉红,羞羞答答,像是只老鼠似地正在那里偷乐呢。 年希尧:“……”。 他有预感,阿尧这家伙,日后八成是个粑耳朵。 “父亲可好?母亲可好?小妹可好?” “都好。”代为回答的是贺兰氏,只听其笑呵呵地说道:“知道你要成婚,父亲母亲都十分高兴,只是父亲公事繁忙脱不开身。母亲本是想随我们一块入京只是小妹日前忽犯旧疾,母亲只能留下来照顾她了。” 年羹尧的妹妹年翠翠,生下来就是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六岁以前基本上都没怎么下过床年羹尧心疼她,常常会带一些外面的新鲜玩意给她,也会给她讲很多有意思的床前故事,兄妹二人感情极佳。所以此时听见年翠翠犯了旧疾,他一下子就有些紧张了起来:“不是好几年都没出状况了?如今怎么又突然犯病了?” 为什么突然犯病,那还不是因为———— 年希尧夫妇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李云英,随后在心中双双一叹。 “总之情况并不十分严重。”不欲细说其中细节,贺兰氏遮遮掩掩地表示:“你安心就是。”年家父母同意了这桩婚事而且依年父的意思,想让他们在京城就地成亲,年羹尧知道后立即说:“下个月十五,就是个相当不错的黄道吉日。” 这么急吗? 莫不是? 年希尧下意识的扫了眼李云英的腹部,心道:这两人在书院求学时就总是黏黏糊糊的,指不定早就…… “云英姑娘的意思呢?”贺兰氏看向了李云英。 结果对方就说了一句话:“自然越快越好。” 于是事情,就这么被确定了下来。 余月时间,倏倏而过,这一天,四阿哥胤禛和十三阿哥胤祥同时收到了年羹尧亲自发来的喜帖。现在的胤禛已经视年羹尧为自己的心腹奴才了,心腹要成亲,他这个做主子的当然是要表示一番关心的。于是胤禛单独把年羹尧叫进了府里,结果意外得知,年羹尧要娶的妻子,根本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汉人姑娘。 还是父母双亡的那种。 “你拒绝了纳兰府的容敏格格而选择一个出身如此普通的平民女子?”胤禛看着年羹尧,素来冰冷的脸上充满了困惑之色。毕竟在他的观念里娶妻就是联姻自然要对自己有足够的好处才行。 “四爷有所不知,她可不是一般的平民姑娘。”年羹尧一脸严肃振振有词。 胤禛听了这话心想这才对嘛,那姑娘定然是有什么隐藏极高的价值,他等着年羹尧来为自己揭秘,结果对方却一脸羞涩地告诉他:“说起我和云英的故事,那就不得不提到梁山伯与祝英台——巴拉巴拉巴拉拉巴(以下省去10000字)”。 胤禛越听脸色越黑,脸色越黑心情越差。 没有人喜欢被平白无故的喂狗粮。 四阿哥自然也不例外。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觉得年羹尧烦人,站在一旁的福晋乌拉那拉氏就听的非常来劲,她甚至露出一脸感动的样子,还时不时的用手里的帕子擦起眼角来。 乌拉那拉氏:“真感人!” 胤禛:到底哪里感人了!!!! 四阿哥有点生气,他原以为年羹尧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却是个恋爱脑,那他那一脸不值钱的模样,胤禛就觉得心口疼。 ******************************************************************** “江南的绡纱、江北的羽纱、蜀地的云锦、吴地的绫罗。六两重的龙凤赤金镯子十二对,瑞珠嵌金的簪子十二对,孔雀绿的翡翠珠链,千叶瓒金的耳环……另外还有花茶,鲍鱼,海参,人参,鹿茸,虾米,阿胶,鱼翅,干贝,花菇……对了,还有最重要的活雁……酒水用的是十年份的女儿红。席面请的是醉仙居的掌勺师……”贺兰氏话才说到一半,她那坐不住的小叔子就以我去看看云英为名,一溜烟的跑掉了。贺兰氏见状无奈,忍不住对一旁喝闲茶的丈夫说:“人家未婚夫妻正式结婚前,按照习俗是不能见面的,咱家这两位倒好恨不得整天都黏在一起。” “所以我们其实该庆幸……”年希尧悠悠说道:“那李云英是个女的。” 耙耳朵,妻管炎,总比断袖之癖要来的好听吧。 年羹尧溜进屋的时候,李云英其实也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麻烦中,只见此时的她被六七个小丫头团团围住,正在十分努力的——试穿嫁衣。丫头们看起来很兴奋李云英则像是一只被无奈摆布的洋娃娃多少有些生无可恋的味道。 年羹尧见状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好了,这里我来就行,你们都退下吧。” “是。” 丫鬟们嘻嘻哈哈地鱼贯而出,很快地,屋子里面就剩下他们二人了。 年羹尧走过去,拿起梳妆台上放着的鸳鸯盖头,欠登似的一把扣在了李云英的脑袋上。然后又装模作样的围着人家,唱起歌:“掀起了你的盖头来,让我看一看你的眉,你的眉毛细又长呀,好像那树上的弯月亮,你的眉毛细又长呀,好像那树上的弯月亮……”注1。 年羹尧唱的开心极了,直到唱完最后一句歌词,他掀开了李云英脑袋上的红盖头。 然后———— 便露出了那张无奈中带着宠溺的脸庞。 李云英问:好玩吗? 年羹尧嘿嘿一笑,表示好玩极了。 入秋之后,天气已经很凉爽了,今天是一年中难得的黄道吉日,所以今天光京城中,娶媳嫁女的人家就不知道有多少,年羹尧与李云英就是其中一对,此时,整个年府内,已经是张灯结彩,焕然一新,到处都是喜庆的颜色,屋里屋外也全都堆满了代表吉祥的物件,甚至连下人们也各个都是喜气洋洋的,大家都是真心为主子感到高兴而绝对不是被发了赏钱的缘故。 10、0010 年羹尧是御前红人。 他自己又出手大方,广结善缘,所以成亲那日,自然有许多兄弟朋友赶来捧场庆祝。 胤禛和胤祥也来了,虽只是略坐了会就走,但也算给足了年羹尧颜面。 总而言之,成亲的场面很热闹。进行的也十分顺利。 就是闹洞房的时候,几个平日里和年羹尧玩的嗨的本打算要大闹一番,结果被一身嫁衣的李云英淡淡看了一眼,几个半醉不醉的蠢货,当场就被吓的魂飞魄散,忙不迭地一溜烟跑了。跑了还不算完,第二天,竟然还到传播谣言,说年羹尧娶了只一看就很厉害的母老虎,日后少不得要被家暴了,把年羹尧气的差点没跟他们断交。 终于,热热闹闹的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场,年羹尧终于可以入洞房了,结果,他屁股刚刚挨到大红色的被褥上就被李云英给一把按到了。年羹尧现状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大喊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当然是干你啊! 李云英眉眼带笑,她低下头亲了亲年羹尧的脑门,夸了句:你今天真好看。 年羹尧闻言俊脸猛地一红。 等等! 不对啊! 搞反了吧! 我才是老公啊! 年羹尧脸色漆黑,发了发狠劲推了她一把,结果——没推动。遂狠狠呲了呲牙,嘟囔了句:“我要在上面。” 李云英闻言脸上露出不可置否的神情,她说:“不用,你躺着就行!” 什么叫我躺着就行!!!! 啊啊啊啊啊啊!!!!!!这真是太没有尊严了!!! 年羹尧坚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然而还不等他提出抗议,发动起义,李云英就低下头温柔无比地叫了他一声:夫君。这一声夫君,就跟那定身咒似的,瞬间就让年羹尧面红耳赤僵硬当场,甚至连自己被什么时候扒光的都不清楚。 总而言之,今晚的夜——注定将会无比漫长。 ******** 年羹尧是被渴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像是只离了水的王八,扑腾了好久才从床上坐起来。身边的人听见动静,泰然自若地跟着起身并且十分熟稔地拎过床头架子上的大肚茶壶递到了年羹尧的手里。就这么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大一顿,年羹尧终于清醒了些,他嘟囔问道:“几时了?” “天没亮,再睡会儿吧。反正你今天也无需上值。” 年羹尧听见李云英这般镇定的声音,本来残存的困意顿时烟消云散转而变成了无尽的哀怨。 要问他哀怨什么。 且看看两人现在的状态就知道了。 年羹尧:眼圈漆黑,犹如熊猫,浑身上下散发着被狠狠蹂躏过后的疲惫气息。 李云英:除了神清气爽,就是神清气爽,状态看上去简直好的不得了。 年羹尧现在严重怀疑,这个人在自己身上榨走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 “告诉你。我还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年羹尧十分纯情地强调道:“下一次,绝对要你好看。” “知道了。”李云英失笑出声只见她猛然将年羹尧搂在怀里,胸膛微微起伏,一副心满意足的高兴样。两人闹了半晌,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直到有人打开房门在屏风外头喊了句:“二老爷,二夫人,时辰到了,该起了。” 原先是二少爷,成了亲,就变成二老爷了。 年羹尧想到这里心里多少有些美滋滋的,于是他拢了拢胸前的衣襟,略收拾了下后,就让人进来了。 打头的是个管事嬷嬷一样的人物。年羹尧认识她,知道是嫂嫂贺兰氏的人。对着年羹尧和李云英俯了俯身后,这嬷嬷就训练有素地指挥着小丫头们进来为二人梳洗装扮,而她自己则面带微笑,脚步轻快,十分自然,半分无羞地走到床前,并在满床的凌乱中,一眼就找出了那条白绫喜帕,细看了看后,郑重其事的将其收进了一只雕花锦盒中。 年羹尧见状,整个人都无语了。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李云英怕她会生气,谁想到对方并不在意,反而对华丽的首饰和厚重的锦服露出十分苦手地表情。 “你平时怎么穿,现在就怎么穿。”年羹尧告诉她,自己还是喜欢其本身的穿衣风格。 塞北的凌霜花,再怎么样也变成不了温室中的玫瑰。何苦为了别人的眼光而违背了自己的意愿。 李云英闻言微微一笑,当着大伙的面声音低沉,极度性/感地道了声:好。 结果—— 麻痹,所有围着她的小丫鬟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脸红了!!! 年羹尧:“………”。 新婚夫妇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要去拜见父母,不过如今年父年母都不在京城,这个重任就落在了哥嫂头上。反正拜谁都是拜,年羹尧也就无所谓了,敬茶,听训,给红包,一顿流程结束后,大家便坐在饭桌前准备一起吃早膳。 热气腾腾的小笼包,炸的酥软的奶油馍馍,红豆玉米糕,麻团,葱油饼。另外还有各色香粥,七八样时令小菜,年羹尧当着哥嫂的面直接盛了碗香菇鸡肉粥给李云英并且还细细地挑出了里面的碎葱花。嫂嫂贺兰氏见状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自己的丈夫,结果人家一点眼色都没有领会到反而自己正吃的开心。 贺兰氏暗暗撇了撇嘴,心想:都是做人家相公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吃完了饭,贺兰氏告诉年羹尧,说他们准备回去了。 “怎么这样急,多呆些日子不好吗?” 贺兰氏摇摇头:“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大堆的事情呢。”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年羹尧也就不在强求,只以茶代酒,再次拜谢了兄嫂二人。 如此这般,年希尧夫妇转天便启程离京,而年羹尧则继续舒舒服服的休着婚假,度着蜜月。 是的,就是蜜月。 去不了海南三亚,但京城附近的汤泉庄子,他们却是可以去玩玩的。庄子叫“敬园。”在京城西边,挨着皇家汤山的位置,是年羹尧五年前好不容花重金盘下来的。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年羹尧决定要在这里,解放天性,重振雄风,务必让李云英知道自己真正的厉害。为此,他甚至已经提前让旺儿购买了最好的羊肉和最新鲜的鹿血! 七天之后,蜜月结束,年羹尧回翰林院复值,结果迎面就撞见了张廷玉。他看着年羹尧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急忙询问道:“亮工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看上去竟如此憔悴不堪?” 年羹尧闻言忍不住双眸一红。但他又不好说实话,最后只能摆手长叹曰:“别问了,一言难尽呐。” 张廷玉:“……” 日子重新回到了正轨,年羹尧白天上班晚上和李云英腻腻乎乎,小日子过的很是美满。这一天,康熙把年羹尧叫到了跟前,说,皇太后的寿辰快到了,你主意多,替朕想想,今年朕要送什么。 康熙的烦恼可以理解。 太后年年都要过寿,他年年都要送礼,好的主意点子早就用完了,今年可能实在想不出应该送些什么了。 年羹尧也是个实在人,当场就问了句:陛下打算出多少预算? 康熙闻言立刻一脸严肃地表示:朕对皇额娘的心意,岂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不过最近,各省天灾频发,银子什么的还是应该省着用些,皇额娘最是仁心也不是不能体恤的。 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明白了。 年羹尧当场就应下了此事,表示陛下您放心吧,这件事情就交给微臣来办,保证妥妥的。这是年羹尧第一次被皇帝委以如此重要的任务,他也是相当用心对待的,于是,等到皇太后寿辰的那一天,众人惊讶的发现,今年陛下的寿礼不是佛像也不是寿山石之类的东西,竟然是副160张的象牙麻将!!! 康熙:老实说,朕自己也没有想到。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那天开始,麻将这种东西就开始光明正大地,以一种旋风般的速度在后宫中风靡起来。 某一日,康熙心血来潮去某嫔妃处坐坐,结果一进宫门,人没见着,搓麻的噼啪之时却震耳欲聋的响彻起来。其间还伴随着女子,诸如:夹,炮,清一色一条龙,胡了,快点给钱……等尖锐的兴奋之音。 朕那安安静静的三宫六院呢? 朕那些温婉贤淑的妃子呢? 不见了! 居然全都不见了。 康熙气的不行于是他忍不住对身边的梁九功抱怨道:“全是那个年羹尧的错,你看看他都做了什么好事!”败坏后宫风气,搞的大家都不去想着怎么伺候好皇帝而一个个的全都跑去打牌了。 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不仅年羹尧被叫到御前狠狠挨了一顿呲,而且康熙还不得不下一道明旨,严禁后宫的打牌之风。 “早知道就不送麻将了。”年羹尧回到家后,一脸委屈地对着李云英嘀咕道:“还不如送副扑克牌,教那些老娘们玩小猫钓鱼呢!” 11、0011 “莽莽撞撞,不成体统。”贝勒府内,胤禛对福晋如此说道。 他指的自然是年羹尧。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就在刚才乌拉那拉氏正与丈夫闲话家常,然后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最近皇帝整顿后宫风纪一事,胤禛瞬间就有些恼了,忍不住喷了年羹尧一句。乌拉那拉氏听了却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浑然不在意地表情,心想:其实人家这寿礼送的也没错,太后她老人家多欢喜啊,这段时间整个寿康宫都变得热闹了起来。 这其实是完全能够理解的,后宫生活太过寂寞。年轻的嫔妃们还有心气去勾心斗角的争宠太后以及上了年级的太妃们,她们除了求神礼佛外还能干什么啊,这冷不丁来了个能刺激神经的“麻将”游戏,大家自然十分上头。 当然,也是因为太过上头。 所以,才被康熙给无情封禁了。 “要妾身说,年羹尧不是莽撞,人家就是心眼活,点子多罢了。”乌拉那拉氏居然开始没口子的夸赞起来。她对年羹尧可是相当有好感的,就前几天,年羹尧还派人特地给她送了一套“神仙用品”。其中就包括能使女子肌肤娇嫩的精华面膜,能使女子下颌线条紧凑的瘦脸玉轮,能使女子芳香常驻的绝品香水。都是外面买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心眼太活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胤禛冷哼一声:“皇阿玛最重规矩,他这样下去我看早晚是要闯出祸事来。” “毕竟还年轻您多教教他就是了。”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时,突然地,有人在外面禀道,说三阿哥啼哭不止嚷着要见阿玛,李格格担忧想请爷过去看看。胤禛听了这话脸上明显露出一抹不愉之色,反倒是乌拉那拉氏很是大度地表示:爷还是过去看看吧,您这段时日忙于朝事也是好久没见过孩子们了。” 胤禛闻言这才神情稍缓,点点头,说了句:爷去去就回。 然而老话说的好: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都月上中天,烛火燃灭了也没见胤禛真的回来。 乌拉那拉氏的贴身大丫鬟心里不平,忍不住抱怨起来而内容无非就是:某某某恃宠生娇,仗着生了两个儿子,就不把您这个福晋放在眼里等等。“李氏年华正好把爷伺候的开心,也是她的福份”此时的乌拉那拉氏尚有嫡子弘晖在旁,稳坐正妻之位,心里自然没有那许多焦躁之气,况且—— “马上又要大选了。”乌拉那拉氏轻轻一叹:“不知这回府里要进几个新人呢。” “仔细想想,翠翠病的还挺是时候。”被窝里,年羹尧与李云英也说起了即将到来的选秀一事。年翠翠虚岁十三,算是堪堪踩线。 从心底来说,年羹尧肯定是不愿意妹妹走历史上的老路。 但选秀这玩意儿关乎大清国本,朝廷抓的极严,凡是在旗的秀女,没一个能逃脱得了,但是却可以抱病!年羹尧都想好了,四年后,年翠翠十七岁。他会在那之前,从康熙手里求一道恩旨,许妹妹自行出嫁。“那孩子心脏不好,人又傻乎乎的。高门大户不适合她,最好寻个家世简单,人品敦厚,还愿意哄着她的。”年羹尧说:“当然最重要的——得像我一般好看才行。” 没办法,当兄长的太过出色,导致做妹妹的审美眼光直线升高。 李云英看着他那副自信满满的表情,微微一笑,开口道:“是是是,我家阿尧最帅气了。” 年羹尧:“嘿嘿嘿,知道就好。” “长夜漫慢,既然相公无心睡眠,不如我们做点别的。”说着说着,李云英的手就搭在了某人的腰带上。而某人也是脸一红,心一跳,腿一软。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只滚烫龙虾,既害羞又有点忧愁,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李云英今年也才二十几岁,等到她真正到了如狼如虎的时候……自己的腰子真的能够挺得住吗? 一夜折腾,次日天明。年羹尧扔下一脸舒爽的李云英,自己腰酸腿软的跑去上班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年羹尧的同事们渐渐发现,亮工兄请客吃饭的次数变少了和他们一起捏脚听小曲儿的次数也变少了。 啧啧啧,果然是家有悍妻啊! 如此这般,关于李云英是如何厉害如何驯夫有道的传言变得越发广阔起来,到最后,她几乎已经变成了如夜叉般传说样的人物啦……这一天,又是年羹尧御前轮值的日子,康熙照例的正在给臣子们开小会,不想会议开到一半,康熙却突然要传见太子。可是,传旨的人去了大半晌,太子爷却依然不见踪影。 康熙问:“怎么回事?” “启禀万岁,太子殿下此时并不在宫中。” 不在宫中,去了哪里? 康熙闻言心下尤疑,不过当时并没有发作起来,过后却吩咐人去秘查太子的行踪,结果可好,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太子最近频频出宫,是因为他在宫外有了个秘密基地。当然,说是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个专供太子玩乐的淫/窝。扬州的瘦马,鲜卑的胡姬,吴地的细腰,江南的乐怜,燕环肥瘦,可谓是应有尽有。 康熙得知真相后简直是气的发疯。 想他老人家自登基以来,哪天不是三更起五更睡的,全部心神都用来处理国事了。可太子倒好,骄奢淫逸,如今竟还玩起女人来。简直是无德无行丢尽皇家颜面。 康熙愤怒的下场就是,他把太子叫到乾清宫很是大骂了一顿。 一开始的时候,胤礽心里当然是害怕的。可是康熙越骂越厉害,越骂越难听,胤礽也是个爆脾气的,当下竟挺着脖子还口道:“皇阿玛三宫六院,妃嫔无数。儿臣福晋,侧福晋的都算上,统共也不过六七个而已。就算在外面养了几个女人,那也不过是一时玩乐您也不用这样小题大做吧!” 眼看胤礽竟不知悔改,康熙不由越加恼怒了。于是他告诉胤礽,说你是太子,更是众皇子们的兄长,多少人的眼睛在盯着你呢!你如此放纵自己,这个太子的位置到底还想坐不想坐了!胤礽闻言面色骤然铁青,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后糟牙,直到嘴巴里面盈满了一种铁锈的味道都没有松劲。 果然,就像康熙说的那样,太子的一言一行都有无数人在背后盯着。康熙这边刚骂完太子不出一个晚上,太子蓄妓养娼的事情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而且不光是玩女人,其中还牵扯出了抢夺良民土地,伤害人命等重多性质恶劣事件。一时之间,弹劾太子的奏折如雪花般涌到了康熙的龙案上。可想而知,我们的皇帝陛下最近的心情会有多么恶劣。 “太子的事情,你怎么看?”这一天,康熙突然这样问年羹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年羹尧当下想也不想,直接说道:“殿下定是被身边的小人给影响了。”年羹尧的这句话算是戳到了康熙的肺门上。太子是他一手养大的,康熙当然不肯承认是自己教养失败,他潜意识的就想把这口锅甩给别人。 索额图! 当这个名字浮现在康熙脑海中时,皇帝陛下的眼眸瞬间变得幽暗一片。 然而这还不算完,两日之后,更火上加油的事情出现了。 十阿哥和十三阿哥在乾清宫大门口打起来了。 胤祥年轻,拳脚功夫出众,然而十阿哥也不是好惹的,他膀大腰圆,论力气众皇子中没一个是他的对手。两人就如同两只出笼的老虎,你来我往,狠狠纠缠在一起。四阿哥胤禛见状急的是面红耳赤,偏偏九阿哥和十四阿哥还跑出来拉偏仗。八阿哥倒是站在那里劝着,但嘴上说的无非是:别打了,都是自家兄弟,万别伤了和气等无用之语。 眼见局势对十三阿哥一方越加不利。 年羹尧两只眼珠子一阵急转,当下便悄无声息地摸到胤禛后身,对着死死抓住自家老板的九阿哥就是一记膝盖踹。九阿哥当即发出一阵惨叫,噗通声,单膝跪倒在地。胤禛在匆忙间回头一望,正好看见年羹尧在给他使眼色。胤禛心下一暖,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把架拉住再说。 “老十三你个小兔崽子,今天十爷就让你明白明白,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有种你就放马过来,当我真的怕你吗?” 胤禛:“好了好了,都住口吧。” “老四,你少在这里充好人。其实你和十三一样,不过都是太子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十阿哥果然够莽,一般人不敢叫的嚣,他就敢叫。而此时此刻的年羹尧却悄无声息的退后了几大步。把自己隐藏在了周围人群中。 他有预感,康熙肯定会出现。 果不其然——他猜对了。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是狗,那你们这些血脉相连的亲兄弟是什么,朕这个做阿玛的又是什么,难道咱们一家子竟全都成了畜牲?” 康熙脸色铁青。 年羹尧估摸着,若是他有高血压,此时最少也能冲过180. ************************************************************************** 12、0012 年羹尧和一帮大臣跪在乾清宫外面。 皇帝和他那群不省心的儿子们跪在乾清宫里面。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康熙还是选择关起门来,好好教育这些孽畜们。 现场气氛极度安静,大家老老实实地跪着,没有一个人甚至敢大声喘息。 年羹尧低着头数着地砖上裂缝,脑子里面却在极速闪现着各种念头。十阿哥和十三阿哥为什么会打起来,原因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口舌之争。此时的胤祥和胤禛一样,都归属于太子那边。而十阿哥则是与八阿哥,九阿哥交好,而八阿哥又与大阿哥十分亲近。 因前段时间太子惹下的风波,导致其在朝中威望大减,旁人或许尚不敢说些什么,但十阿哥却是个胆肥儿的,直接当着众兄弟的面公然嘲讽起太子来,他说的极为难听,言语中不仅充满了不敬甚至还带着脏话,十三阿哥一时听不下去,便与他理论了几句。 之后理论升级成了争吵,争吵升级成了咒骂,到最后又变成了相互殴打。年羹尧在这边跪了一会,很快地,太子也一脸青色地匆匆走了进去。年羹尧看着胤礽那略显屈辱的背影,微微砸了下嘴巴。上有强悍老爹不停打压,下有众兄弟们齐齐要拉他下马,他这个太子当的也挺憋屈。 心里压力太大,人就容易走上错误的道路。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大概半个多时辰后,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阿哥们蔫头蔫脑的鱼贯而出。年羹尧感觉到有一股视线在自己身上若有若无地扫过,带着丝阴冷的味道。十阿哥和十三阿哥,最终被判定各打五十打板,太子的荒唐事也被康熙给强制压了下去,但他老人家还是很生气,甚至当众说出:“今皇太子行此荒唐之事,朕实不胜愤懑,至今六日,未尝安寝”。意思就是他被太子气的连续六天都没能合眼了。 如此,太子胤礽被惩罚闭门思过三个月。其身边的一些拥护者也被康熙狠狠收拾了一波太子党经此一事元气受挫,胤礽心中怨愤难消,父子之情逐渐走向分崩离析。 “所以说,孩子生的多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晚上回家,与李云英谈起此事时,年羹尧忍不住心生感慨。后者闻言却微微一笑,看起来不可置否的样子。 ******************************************************************** 时光匆匆,忽忽数日,这一天,年羹尧被康熙叫到了御前,要说,康老板对他还是比较看重的,虽说上次给太后送礼的差事办的不大圆满,但却不耽搁康老板愿意给他第二次机会。 “朕接到消息,盛京的和硕恪纯长公主病情愈重,恐要不好。你替朕跑一趟,若长公主真有不测,其一应后事便由你看顾主持。”康熙说到这里,声音微微停顿了下,随后接着道:“悄悄的,不要惊动旁人”。 年羹尧:“微臣遵旨。” 和硕恪纯长公主是谁? 在历史上她其实是相当有名的,只不过人们熟知的不是她的尊号,而是另外一个名字:建宁公主。是的,她就是康熙的姑姑,曾经当过反贼吴三桂儿媳妇的可怜女人,当大清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得不嫁给吴应熊。当大清不需要的她的时候,她就不得不亲眼看着全家惨死,甚至连两个亲生骨肉也不能保全。 年羹尧接到旨意后,第二天,就悄无声息的出京了,他倒是没带什么护卫,因为李云英跟着其一块去了,有她在,比一百个御林军加起来都让年羹尧有安全感。夫妻两个一人一骑,赶了大约三天的路,终于成功抵达盛京。 盛京,是满清前期的首都,在后世人家叫沈阳,不过现在叫奉天。 年羹尧是领旨前来,一抵达地方后,便直奔公主府而去。公主府位于怀远门内,这里是镶白旗的地界,生活的都是镶白旗的旗人。公主府在一条胡同的最里面,门口常年有卫兵把手,年羹尧拿出康熙赐予的令牌后,被顺利地放行进去。一路上,他细细观察着整座宅邸,昏暗,僻静,与其说是个院子,不如说是间牢房。 据说,公主入驻这里后,便再没有出去过一次。 被一个瘦巴巴的小丫头一路领着,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年羹尧和李云英便来到了一间寝卧中,这里的空气充满了药渣与呕吐物掺杂的味道十分难闻,年羹尧下意识的捂住了口鼻并向床帐内张望看去。然后,他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建宁公主。 与《鹿鼎记》中,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娇蛮活泼痴情又有些受虐倾向的公主殿下不同,真正的建宁公主,如今已是位垂垂腐朽的老妇,她满头银发,脸上布满皱纹,因为病痛的折磨,身躯也是瘦骨嶙峋的,看上去十分可怜。屋子里面有大夫伺立在侧,年羹尧也没绕圈子,直接问道:“公主还有多少日子?” 结果大夫告诉他,至多也就是几个时辰的事情了。 年羹尧听完后微微叹息一声,人之将死,身边却没有一个亲人在侧,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把门窗都打开,在太阳最充足的地方,放张床榻吧!” 做不了其他的事情,起码,最后的最后,还可以晒晒太阳。 建宁公主被小心翼翼地移动到软榻上,身上盖着一张孔雀蓝的薄毯,正午的阳光透着白纸的窗户照进来,令身上暖洋洋的。就这样从中午一直到了黄昏,终于,那个时辰来临了。并没有任何回光返照的情形发生,年纪已经太老的她,就这样在睡梦中,不知不觉的停止了呼吸。 “人走了。”李云英淡淡道。 年羹尧点了点头,康熙派他来就是为了亲自见证建宁公主的死亡。 人走了,他的差事就算是完成了。 不过———— “我改变主意了。”虽然时机不是很合适,但年羹尧还是忍不住跟李云英小声嘀咕起来:“咱以后还是多生几个孩子吧。不过不能太多,就三个,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将来大的还能保护小的。” 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太可怜了。 年羹尧还是比较喜欢热闹一点的。 李云英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她没有回答年羹尧,而是若有所思地望向了房间中的某个方向。建宁公主既死,年羹尧便也按照康熙的意思,静悄悄地将其发丧了,丧仪的规格不能说是隆重,只能勉勉强强维持个体面。七日之后,诸事已毕,年羹尧便与李云英回京复命。 夜晚,三更时份,无月下的盛京城漆黑一片。 突然地,一道砖石挪动的声音骤然响起,再之后,一个人影竟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公主府内。 他佝偻着身体,虽然看上去小心翼翼的,但行动间却显的十分驾轻就熟,可见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这里了。黑影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然后下一秒,意外出现了,房间中突然明灯大亮,同时一道满是诧异的声音也在屋内响起:“原来真的有密道啊!” 年羹尧看着傻眼的“蠢贼”俊俏的脸上忍不住露出钦佩的表情。 至于钦佩的对象当然是他的亲亲好老婆了。 李云英来的第一天就告诉年羹尧说这房子内外面积不对,十之八九是藏了密室、秘道之类的东西。如今看来果不是如此,二人前脚佯装离开盛京,这“蠢贼”后脚就跑过来了。 “说,你是谁?” 年羹尧厉声质问。然而那蠢贼却也是个狠角色,当下便拔出腰间匕首对着二人砍杀而来,年羹尧见状却道了声:找死。果然下一秒,蠢贼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般,咻——地一下倒飞了回去,砰——地有一声摔在地上,哇——地一声吐出了大口的鲜血。年羹尧瞟了眼云淡风轻的媳妇,内心哭唧唧地想着:麻痹,都说女人是老虎,他家这个,最低也得是个核武。 虽然“蠢贼”很嘴硬,但李云英手段更狠辣。 总而言之再陆续又失去了几根手指头后,蠢贼终于开口了。 他说他叫韩乔山,是“正源会”的香主之一。 据其所说,所谓的正源会,是正塑本源,恢复明朝正统之意。 年羹尧听到这里不禁大吃一惊,心想:我只以为自己抓了个贼,没想到还跟反清复明扯上关系了,这个正源会,该不会就是变相的天地会,红花会之类的组织吧。虽然年羹尧十分的脑洞大开,但真实的情况却与他所想象有所不同。 正源会的来头,其实与吴三桂很有关联。当年康熙皇帝平定三番后,吴三桂的人马大部分都已经死绝了,然而朝廷的网织的再密,总还有几条漏网之鱼。一些人逃走了,但他们又不甘心平庸下去,于是便秘密组成了这个所谓的正源会。 “据老会长说,当年周王(吴三桂)临死之时,为防不测,曾留下一笔秘密军资……” 这笔秘密军资成了宝藏。 然而却始终没有人知道,它到底被埋在了哪里。 建宁公主虽是清朝的格格,但终究也是吴家的媳妇,正源会的某些人开始怀疑,这笔宝藏的线索会不会在她那里。 13、0013 数日后,年羹尧回到京城而后并无任何隐瞒的,将此次发现的关于“正源会”的一切消息,全部禀告给康熙知晓。康熙听闻后也是十分震惊,身为皇帝,最讨厌的恐怕就是所谓的“前朝余孽”了。像这样的组织,大大小小,勾勾连连,天南地北,看起来掀不起任何的风浪,但实际上却又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跗骨上的蛆虫,难以杀绝。 “做的不错。”对于年羹尧,康熙不吝赞美之言。 若不是他胆大心细,看出了秘道所在,也抓不住这些反贼的踪迹。 年羹尧没有说话,胆脸上却做足了谦逊的模样。 很好,年轻人,沉得住气,康熙见状心里不由越加满意了。 正源会的事情,皇帝自会派专业人士前去收尾,用不着年羹尧操心,如此,他退出冬暖阁,直径往翰林院去了。 ********************************************************************* 从盛京回来后没多久,天气就开始变得一日比一日寒冷起来。年羹尧这个人比较娇气,天然怕冷,所以连卧房中的火墙都比别人家的要多砌了一面。然而即便是这样,当今年的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感染了风寒。 完全没有任何带病上班的想法,年羹尧当机立断地选择告假休息。 李云英心疼他,特地做了碗热乎乎的阳春面给他,结果年羹尧含泪吃完面后,当天晚上就吐了个稀里哗啦,病情也好像越发沉重了!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病了半个来月,他方才勉强摆脱风寒带来的病痛之感。 “你呀,还是缺乏锻炼。”李云英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门。 年羹尧闻言哼唧一声,心想:我只是正常人类,不像你,数九寒冬也只喜欢穿一身单衣。简直不是个人。 “对了,有件事情要告诉你。”李云英说:“三日前,贝勒府传出消息,四阿哥的长子,因病去世了。”年羹尧听到这里,整个人不禁大吃一惊。胤禛的长子弘晖阿哥,今年是六岁还是七岁来着?这么小的孩子,竟夭折了吗? 这真的是太突然了。 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年羹尧定是要亲自过去看望一趟的。李云英不大愿意让他出门,但年羹尧执意要去,她也就没有强行阻拦的道理,只是身上的大氅,换成了最厚实的那一件。 四阿哥府的大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了两只悬挂着的白色灯笼。 年羹尧去书房的路上,忍不住对苏培盛询问起来。 “弘晖阿哥走的突然,前前后后也不过就两三日的功夫,最后一个晚上更是高热惊厥,连太医都没来得及传,人突然就没了气息。”苏培盛说到这里时,连声音都开始变得哽咽起来:“福晋心碎至极,人如今也跟着病了。” 死了儿子的母亲,哪有不伤心的呢? 年羹尧心中沉重,既觉得那孩子可怜,又觉得历史的不可改变性实在是太过强大。 片刻之后,年羹尧走进书房的大门,也顺利地见到了胤禛。他的状态看起来与往常并无太大的差异,只是眼底青黑了些,眉宇间的褶皱多了一些,但总体来讲——还是相当镇定的。 “四爷。”年羹尧的脸上做出悲痛之色,眼珠子也瞬间发红,他说:“阿哥的事情,奴才刚刚知道,您……定要节哀啊!” 胤禛见年羹尧如此深情难过,又想起活泼可爱的长子,冰冷的脸上也是微微一黯。 “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他摇摇头,长叹一声后喃喃说道:“世间多苦,早登极乐,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年羹尧这次来主要就是探望领导,表达关心的,但弘晖阿哥的事情终究是个不可触及的伤口,多提不好。于是很快地,二人的话题就转移到了别处。胤禛说起了“正源会”一事。他告诉年羹尧,朝廷在盛京已经开始进行秘密抓捕了,并且以此为引,牵扯出了隐藏在南方的几股反清势力。 据说,好像还有前明后裔? 胤禛:“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 年羹尧:“呵呵……意外,真的是意外。”本以为只是抓住了一只耗子,没想到耗子身后,还提溜出了一整个个水道的耗子。 是不是意外都无所谓,反正这一次,年羹尧的功劳是实打实的。 两人说了半晌的话,再之后,胤禛又提及了太子和十三爷。且言语中极有不满之意。这也难怪,要知道,十三爷可是为了替太子出头才会跟十爷打起来的,最后更是导致,被生生挨了五十个板子。那板子可是真的打啊,一下又一下的,看在是凤子龙孙的份上没有给你来个筋骨断裂,但一顿皮开肉绽却也是免不了的。 可打完之后呢? 太子对十三阿哥却是不闻不问,甚至连派人去送瓶金疮药的举动都没有,如何不叫胤禛感到寒心? “许是在那位眼里,不仅不会感激十三爷,反而会觉得十三爷多事,害的他被皇上训斥一顿嘞!”年羹尧撇了撇嘴巴,露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胤禛没有说话,但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年羹尧在贝勒府呆了半个时辰左右,便告辞离去了。不过带来的礼物却是托苏培盛送去了福晋那里,是一些关外来的上好人参和燕窝之类的滋补品。她伤心太过,吃这些东西,多少能够补充一些元气吧! 出了贝勒府的大门,年羹尧没有着急回家,而是拐去了东菊楼,买了两个胖乎乎的荷叶肘子。年羹尧没忍住,在马车里自己就咣咣塞了一个,剩下的一个留给了李云英,用来做今天的晚饭。 “肘子啊?”不料想,她挑了挑眉头,有些遗憾地说道:“我今天晚上还炖了鸡呢。” 年羹尧: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厨艺太烂。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看着李云英望过来的“深情”眼神,年羹尧咬了咬牙,哭着说了句:“没事,我胃口大,无论是肘子还是炖鸡都能吃的下。” 李云英:这个答案,她非常满意。 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抓住男人的胃,这是她祖母教给她的至理名言,李云英打算完全贯彻到底。病好了,年羹尧又要去上班了。毕竟户部每年都有考评,请假次数过多,容易被打上惫懒怠惰的标签。大约是年底的关系,大家都要清算手里的活计,所以每个人看上去都十分的忙碌。年羹尧也不例外,他一头扎进工作中,就这样忙忙碌碌,晕头转向的,等到整个人再缓过神来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的就进入到了腊月。 春节要到了! “是家里送来的年货?”这一日,年羹尧下班回来,一下子就看见了院子里面堆积的大大小小的麻袋。有冻鱼,腊肉干,桂花肠,冻柿子,还有鲜鲜红红的辣椒段……都是年羹尧喜欢吃的东西。 李云英嗯了一声,随后拿出了父母给他们写的家书。 年羹尧擦了擦手,先打开他爹的,没有任何意外,薄薄地一张纸,寥寥几句话,都是嘱咐他要忠心皇上,好好办差的。年羹尧哼唧一声,随后打开他娘的,也没有任何意外,厚厚的十五张纸页,全是家长里短,罗里吧嗦的。 不过即便如此,年羹尧还是认认真真,一字一句的看了。 果然,还是做娘的更爱自己的孩子呢! 父母来信不奇怪,兄嫂来信也不奇怪,奇怪的是翠翠也来了一封信,不过不是给年羹尧的,而是给李云英的,最关键的是,信封里并没有什么纸张,而只是装了一缕头发? “她这是什么毛病?”年羹尧的脸上顿时充满了嫌弃的味道。 我的妈呀,给人寄头发,这可真是太吓人了。 李云英倒是十分淡定,她表示:“我也不清楚。” 腊月二十六,上至皇帝,下至百官,全体进入到了放假期。这是年羹尧成亲后,和李云英度过的第一个新年,自然是要好好的,美美的过,于是,两人先去了庄子上胡天胡地的泡了两天温泉,大概是有泉水药水加持的关系,年羹尧表现不错,李云英看起来也比较满意的样子。 “新年快乐,大吉大利。”年羹尧握着她的手,认真说道:“要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你也是。”李云英微微一笑,莞尔道:“我给你准备了新春礼物。” 诶???????????? 礼物??????????? 你看看,这多不好意思。 年羹尧俊脸烧红,心脏狂跳,麻痹,李云英上次出手就是“十万两黄金”,这一次的礼物,定然也是稀世珍宝吧。是一人高的红珊瑚树?还是南海来的鲛珠?又或者是极地冰山上盛开的千年雪莲? 我嚓,真是越想越兴奋。 然而老话说的好,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没有珊瑚树,没有鲛珠,更没有什么天山雪莲,李云英递到他手里的竟然是一本——《避火图》。 “这里面的很多姿势都很有趣。”李云英正色道:“希望你能精心研读。” “就这么欲求不满吗?”年羹尧看着李云英那张镇定自若,半点不见羞涩的面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他说:“姓李的,你也太欺负人了!” 李云英:“……”乖乖,我没有啊。 ***** 过完了年,时间慢慢的来到了三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复苏,不仅植物们争先恐后地发芽,动物们急着出来寻找伴侣,就连紫禁城也开始了四年一次的选秀活动。今年算是大选之年,所以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全国各地的秀女们便齐聚一堂。 那一天,神武门前,严重堵车!!!!!!!! 年羹尧远远望了一眼,看见的就是一顶顶小巧的灰色软轿。它们排成好多排,几乎一眼望不到首尾。这些姑娘们,承载着家族的荣耀,即将参加一场可能是人生中最为重要的考试。 从三月初到四月底,差不多两个来月的时间,选秀落下了帷幕。 年羹尧在后来稍微打听了一下,结果得知,这一次选秀,有两位阿哥被指了嫡福晋,三位阿哥被指了侧福晋,而年羹尧的老板,四贝勒胤禛,他的后院也进人了,而且一进就进了两个,一个是管领耿德金之女,一个是四品典仪官钮祜禄·凌柱之女。 选秀结束后的某一天,年羹尧去胤禛府上拜访,阴差阳错的倒是远远见过这二人一面。耿氏就不说了,倒是那位钮祜禄格格,长得白白净净小小巧巧的,看着十分温和可人,不过——没有他家翠翠好看! 不是年羹尧自吹自擂。作为同一根藤条上结出来的“娃儿”。年家兄妹的皮相都是一等一的漂亮。特别是年羹尧和年翠翠,前者是绝对可以直接偶像成团出道,而后者——年羹尧敢保证,她长大之后,是够资格被称为仙女的存在。 所以小仙女还是应该配大帅哥。 一个有妻有妾的老菜梆子,二者实在是太不般配了。 哪怕他是未来的雍正皇帝也不成。 14、0014 五月初,康熙皇帝巡幸塞外,皇太子胤礽,直郡王胤禔,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名胤祯,以及各路皇亲,文武大臣,近身随奉。年羹尧没去,不是他不够资格而是因为李云英怀孕了。 是的!她怀孕了!! 男女情热,阴阳交合,会怀孕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况且两人平日里“爱爱”的频率还那么高,有孩子什么的也是意料之中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吧,这并不是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起码对于年羹尧来说他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怀上……所以当其从李云英的口中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震惊的一双眼睛都快从眼眶中脱窗了。 “真的吗?这是是真的吗?你找大夫看过了?” “不用大夫。”李云英十分镇定地表示,说这种事情我自己一搭脉就知道,甚至连性别都…… “不!不要告诉我!!!”年羹尧撑开五指一把堵住了李云英的嘴巴。他看着对方那双虽然含笑但却认真的眼睛,在震惊与懵逼退去后,取而代之的便是无尽的狂喜。 要做爸爸了! 他要做爸爸了! 啊啊啊啊啊!!! 他居然要做爸爸了!!!! “呜呜……从,从明天开始,你,你要好好养胎……不,不准在舞刀弄剑……”年羹尧紧紧握住李云英的双手,整个人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但就是很想哭嘛! 李云英有了身孕,她自己很淡定,年羹尧却紧张的不行,上午知道消息,下午就让所有下人聚集到院子里并且亲自挑选出四个相貌平平,但做事却很细致的丫头。“每月二两银子,领一等大丫头的例。”年羹尧对她们说:“从今天起给我寸步不离的跟着夫人,要好好伺候,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春夏秋冬(四个丫头的新名字)闻言纷纷领命,并不约而同的对天起誓,定会好好服侍夫人。之后,年羹尧又给家里去了封信,欢欢喜喜的告知他们即将有孙儿/孙女的这件事情。果然,收到信后的年父年母十分高兴,特别是年羹尧的母亲,她对李云英这个儿媳妇老实说是很不满意的,但是现在却猛然发现—— “起码身体足够好,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快就有了孩子!”年夫人笑眯眯的,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散发着欣喜的气息。 一旁伺候的大儿媳妇贺兰氏也跟着微笑点头。 她自己就有两个儿子,当然不会去嫉妒新进门的弟媳妇。不想就在婆媳二人说的欢喜时,一道凄厉的声音骤然哭着响起,有丫鬟冲进来,嚎啕道:“老夫人,大少奶奶,你们快去看看吧,小姐要去跳井啦!” 年老夫人闻言脸色顿时漆黑一片,心里只有四个大字:又来这套! 且不说,骤闻男神怀孕的年翠翠是如何伤心欲绝,要死要活的。且说京城这边,此时的年羹尧在度过最开始的兴奋期后,情绪总算微微平静了下来,起码不再风吹草动到连李云英半夜翻个身,他都忍不住坐起来查看一番了。 ********* “亮工,今日总算抓住你了!”年羹尧一左一右,生生被人夹在了中间。 左边的人叫王东,右边的人叫舒穆禄.尚午,都是年羹尧在翰林院的同僚。 王东擅画,尤其擅长花鸟工笔。舒穆禄.尚午则是正白旗人,在大部分靠祖荫混日子的旗人里,他是难得凭自己本事考中进士的人。 “哎呀哎呀,松手松手。”年羹尧的脸上露出苦恼地神情。 毕竟,他还要忙着回家给云英做饭呢。 “你这个家伙!真真是见色忘友。你自己数数有多少日子没和咱们一块听曲捏脚,不是,是一起聚会,交流感情了?” 年羹尧闻言哼唧一声,心想:是没人给你们花钱买单吧! “有事,真的有事,二位可能有所不知,贱内……” “不!我们都知道!”王东提起这个脸上就露出无语的神情,他定定地看着年羹尧,叹气道:“你老婆怀孕了。这件事情你一天恨不得讲八回,现在连翰林院里散养的狸奴都知道你不久后就要当爹了。” 年羹尧:既然你们都知道,那还不赶紧给我放开! 王东他们没有放开,正相反,二人夹着年羹尧就往外走。 “今日是尚午的生辰。东菊楼的包厢都留好了,你要还当我们是朋友,就去喝一杯生辰酒。” 年羹尧闻言一怔:二人这么一说,他倒的确有些不好意思不去了。 于是最后,他叫来小厮旺儿,让他回家通禀一声,说自己会晚些回去…… “叫夫人放心,我不会喝多的。随便应付应付,马上就会回去。” 王东.尚午:好个亮工!当着我们的面就说应付二字,看来重色轻友这四个字果真没有冤枉你。 王东:今日定要将你灌醉! 尚午:而且必须由你买单! 如此这般,二人一左一右挟持着年羹尧,直径上了马车,一路往东菊楼的方向去了。 东菊楼是年羹尧经常光顾的地方,堪称这里的老主顾,上至老板下至跑堂的小二,一听说年二爷来了,脸上笑出的褶子都能比平常多出几条沟壑来,这不,年羹尧左腿刚刚跨进东菊楼的大门,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就潇洒地落在了小二伸出来的掌心里。 “今儿午爷过生辰。最好的菜,最贵的酒,最漂亮的姑娘……”年羹尧十分豪绰的大手一挥:“不要吝啬,全都上来。” 王东.尚午:对嘛,这才是他们认识的亮工兄。 天字一号的包厢内,此时已上座了十五六个人,有的年羹尧认识,有的年羹尧不认识,但没关系,在一张桌上吃过饭,不认识的也会变成认识的。年羹尧虽然官职不高,但架不住他是御前红人,可以随时出现在康熙眼皮子底下的那种,所以他一进来,自然而然地受到了众人的热烈欢迎。 酒菜一上,小曲一拉,舞蹈一跳,整个气氛不由变得越发高涨起来。 作为两世的富二代,年羹尧还是相当擅长这种场面的,即便用如鱼得水来形容都完全不为过。 “我久仰年兄之名,今日一见,当真是青年才俊,不同凡响。”有个看着脸生的男子过来给年羹尧敬酒。结果一问之下方才知晓,人家叫乌拉那拉.富存。是四贝勒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同母弟。这小青年穿着浮夸,身上更是有着一股遮不住的脂粉气儿。就差没有把酒囊饭袋不务正业,这八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对于年羹尧来说,知道他是自己老板的小舅子就足够了。 “富兄客气了,日后叫我亮工便是。”年羹尧爽朗一笑,并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水,众所周知,他本是个不能喝的,如今却这般给面子的一口闷下,富存瞬间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脸上不由更是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带骨的鲍螺,什锦的海味,水龙的江鱼,荔枝的腰子……酒楼外面,行人川流不息。酒楼里面却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不断。就这样酒过三旬,食过半晌,年羹尧看似面红耳赤,醉眼朦胧,但其实却在肚子里算计着,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撤退。” “嗯,不行了,不行了……” 感觉差不多了,年羹尧晃晃悠悠起身,表示:自己要去如厕。 王东见状嚷着要跟他一块去,年羹尧闻言却嫌弃的一撇嘴,嘲笑道:“又不是小姑娘,如个厕,难道还要手拉手吗?” 此言一出,顿时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如此,年羹尧晃晃悠悠地掀开包厢中的金玉箔帘,自顾自地往外去了。 秋香姑娘,年方十六,虽然她自个觉得自个长得还行,但大部分人对她的评价却只是略“平头整脸”了些。换句话说就是比较一般,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她因祸得福,骤然就由一个平平无奇的扫地丫鬟,一跃成为了夫人身边的近身丫鬟。 秋香很激动,并暗暗发誓,一定要保住自己的这个金饭碗。所以她牢牢紧记了主子爷的交代,那就是———死盯夫人。 夫人要去练武,必须阻拦! 夫人看书看的时间过长,必须阻拦! 夫人要去厨房做饭,油烟太大!必须阻拦! 李云英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问:你是牢头吗? 秋香吓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缩着脖子,王八似的连连摇头,李云英见状微微叹了口气,对年羹尧的“慧眼识珠”不由感到有些佩服起来。 这也是个人才呢! “罢了,你去厨房吩咐一声,煮些暖胃的汤水,等阿尧回来喝。” 秋香闻言领命而去,并在心中想到:夫人还真是关心二爷啊。 然而这世上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一个时辰后。 年羹尧是回来了。不过却是头破血流,昏迷不醒,被人用担架抬回来的。 15、0015 “硬物砸击后脑,出血严重,能不能醒来,就要看天意了。”大夫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惋惜的似乎并不看好的样子,而听着这话的李云英却是面无表情,只一双瞳仁在剧烈地收缩着。年羹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但此刻却也还是有醒着的人。 李云英回过身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干人等,寒声质问道:“你们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舒穆禄.尚午闻言尴尬的走上前来,犹豫片刻后,便干脆地和盘托出。 老实讲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亮工说如厕去却久久不回,咱们还在猜测他是不是借机尿遁了,不曾想却是出了这样的大事……” 年羹尧是在去厕所的途中遭到了突袭。 暗地里被敲了后脑勺。 对方算是下了狠手是要往死里弄的那种。 “没有人看见凶手?” 尚午,还有王东等人纷纷摇头。 尚午说:“出了这样的事,我等已经报了官过会将有京兆府的人前来问查。” “夫人”王东疑惑地开口问道:“亮工最近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李云英眉头倏然一皱。 年羹尧脾气好做事圆滑轻易不会得罪人,更何况他还是康熙面前的红人……能下,敢下,这种毒手的来头定然不小。一刻钟后,众人各自散去(主要是被赶走的。)李云英独自守在年羹尧床前,她本就是精通医术之人,所以十分清楚年羹尧此时的伤势是多么的严重。 “阿尧,别怕。”李云英摸着年羹尧惨白的面颊,眼中闪过一抹冷厉来,她说:“我有办法救你。”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意识却像是泡在温暖的泉水中上下沉浮,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电子样的机器之音十分突兀地凭空响起: “样体人类,确认受伤,医疗舱启动——” “检测中——” “颅脑损害,脑干三处出血,中线偏移,硬脑膜外血肿——” “神经元细胞修复液灌入” “机器人微操手术开始——” 年羹尧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感觉自己好像又穿越了而且这一次还是科幻世界?他躺在一个像是茧一样的东西里四周都是黏黏糊糊的液体,脑袋还被什么东西给牢牢固定住了,但所幸,视线是不受阻的,所以,他看见了—— 看见了站在“茧”外面的李云英。 她正露出一脸担忧的样子,定定地看着自己。 云英是怎么了? 为什么这样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这可太稀奇了,难道是被谁欺负了吗? 想到这里年羹尧顿时变得十分生气,心说:究竟是哪个小瘪犊子竟敢惹毛了他媳妇,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然而就在其想要推开这该死的茧子对李云英问个明白时,一阵巨大的困意突然不受控制的涌现出来,几乎在瞬息之间就再次将年羹尧的意识打进了无尽地黑暗之中。 秋香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小半个月前,二爷受伤被人抬了回来至今都昏迷不醒,夫人一直守在二爷身边她又怀着身孕这让秋香十分担忧她的身体。 “夫人。”秋香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李云英在拿着手帕给年羹尧擦脸。于是她立刻上前表示,这样的活儿还是让她来吧! 然而,李云英没让。 就这样手啊,脸啊,脖子啊的,全都细细擦了个干净。她做的无比仔细脸上的表情虽少,但行动上却是那样的小心呵护。一旁的秋香见状,既心疼夫人的辛苦又感慨她这番对老爷的深情厚谊。 “夫人,这是今天的安胎药,您趁热喝一些。” 这一次,李云英倒是没有拒绝。 完全没有嫌苦的意思,李云英端起药碗便一饮而尽。 “夫人。”秋香红着眼睛问:“二爷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李云英想了想后,回了句:“快了。” 真的快了吗?或者说二爷他真的还能醒过来吗? 秋香姑娘对此忧心忡忡但却情不自禁地合拢双手,祈祷着这一日能够尽快到来。 自年羹尧受伤昏迷后,年府便大门紧闭,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甚至连王东,尚午。张廷玉,以及一干翰林院同僚想来看病的也全都被拒之门外。至于东菊楼那边已经被迫停业整顿,而京兆府,他们终究也没能查出凶手究竟是何人只说案子尚在侦破阶段。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转瞬之间就又过去了七八日。 这一天,秋香姑娘如往常般来给李云英送药,然而这一次,她却无比惊喜的发现,一直躺在床上没有动静的年羹尧不知何时已悄然睁开了双眼,秋香心中大喜十分想要尖叫,然而此时的夫妻二人正手拉着手含情脉脉的相互对视着,那温馨的气氛实在太过美好绝不能被轻易破坏。于是秋香果断闭上嘴巴兴奋的跟兔子似的一溜烟出去报喜了。 “我这是怎么了?”年羹尧声音嘶哑地问道。 李云英倒也没有隐瞒,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他讲了一遍,年羹尧听后这才回忆起来自己是被人给袭击了。 李云英问:“有看清楚贼人的面容吗?” 年羹尧闻言瘪了瘪嘴巴。 那意思就是没看见。事发突然,对方又是从后面袭击,他看不见也是理所当然地事情。 “没关系。”似乎是察觉出年羹尧的自责,李云英十分镇定的告诉他,说看没看见都无所谓反正自己定然会找出那个凶手的。对于这一点,年羹尧倒是完全相信的并且他还相信:那个贼人的下场一定会非常凄惨! 年羹尧的意识彻底清醒后,他十分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脑袋好像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甚至用手去摸都摸不到任何肿胀之处。 “真是太奇怪了!”年羹尧对李云英说:“就像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样。” “这是上天的庇佑。”李云英十分温柔地回答道:“对于一些脑袋不灵光的笨蛋来说,总会有些一些奇奇怪怪的运气。” 年羹尧:一点都不觉得被安慰到,反而感受到了一丝淡淡地羞辱! 如此,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年羹尧照旧以养伤之名行偷懒之实,不过他已经醒过来的消息却是被放了出去,王东,尚午等同僚得知后纷纷上门探望。张廷玉也来了而且还带了几本孤本古籍,说是他养伤的时候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日后出门还是多带几个随从吧!”张廷玉嘱咐道:“害你的人,知道你没死说不定就又要下手了。” “我倒希望他能再接再厉。”年羹尧冷哼一声咬牙启齿地表示:老子这次是被偷袭了所以不能算数。若是再来一次定然不会这般狼狈非得把那贼人打出屎来不可。 张廷玉:“……”很好,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自信。看来人真的是没什么大碍了。 赶在今年盛夏来临之前,康熙带着儿子们从塞外回京了,胤禛早就从秘密渠道中得知了年羹尧受伤的消息,所以回京后的第二天就和十三阿哥胤祥一块上门了。 “多谢两位爷的关心。”年羹尧露出一脸坚强地表情,说自己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京兆府的人都是饭桶吗?朝廷命官被公然袭击他们却连个屁都查不出来,真是一帮酒囊饭袋之徒!!!”胤祥黑着脸,忍不住大骂一声。 胤禛没接这个话茬儿反而问年羹尧说:“你自己心里有什么怀疑对象吗?” 年羹尧想起了云英先前交代给自己的那些话,虽然不知用意为何但还是照葫芦画瓢地说了…… “东菊楼人多眼杂能在那种地方动手的必然是身上有功夫的高手。”年羹尧地回答充满了模棱两可:“会不会是因为盛京那件事……” 他指的是“正源会”以及随后被揪出来的一干反清组织—— 果然随着年羹尧话语的落下,胤禛考虑问题的思路瞬间被带歪,竟也开始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三个人很是讨论了半晌。 “且不说这个了。”年羹尧摇了摇头语带关心地询问道:“此次圣驾巡幸塞外,一切可还顺利?” 胤禛闻言点了点头,他表示一切都很顺利,只不过太子胤礽在归来途中骤感恶疾,如今尚留于德州修养不曾返京。 胤祥也在一旁说:“皇阿玛已召了索额图前去德州伺疾了。” 说到此处,这两位爷的脸上都露出了一种莫名的神彩。年羹尧见状哪还不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但身为老板的亲信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四爷,此时宜静不宜动啊!” 太子肯定死不了,您就老老实实的千万别跳到前面来。 “爷明白。”胤禛轻吸一口气表情又恢复到了往日的镇定之中, 年羹尧敢如此肯定太子没事是因为他是穿越者,胤禛能这么快的恢复清醒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冷静克制的人,但很显然,有些人就没有这份能耐了。 —————— 16、0016 譬如说,直郡王胤禔。 自从太子重病后,这个家伙就明显的开始上蹿下跳起来,甚至连装都不愿意装了,郡王府里,每日进进出出的朝臣不知有多少,胤禔本人也是眉飞色舞的,就等着什么时候德州传来好消息,说太子没了,他好能直接上位呢! 胤禔的这番做派,自然瞒不过康熙的眼睛。 这让皇帝陛下的内心十分的不满。 怎么滴,这是盼着兄弟嗝屁,自己当太子呢? 康熙很生气,身为君王和父亲,他自然不会压抑自己的情绪,于是在某一日的朝会上,康熙随便寻了个由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大阿哥一顿训斥,其声量之宏大,言语之刻薄,简直让人肝胆俱裂。 起码,胤禔就被吓得不轻。 请罪时,从额头流下的汗珠子都快把青石的地砖给砸穿了。 有胤禔做例,因为太子病重而引起的诸多暗潮,总算被有效地遏制了下去,如此这般又过了大半个月,德州那边传来消息,说胤礽的病情有所好转,再休息一段时间,便可平安返京了。然而康熙得知此消息后,看起来却并不如何欣慰,如何高兴,反而眉头紧蹙,一脸阴郁。 “太子在德州行宫养病时,一应用具,皆为金器。且所穿衣物也是明黄色的,还带着龙纹样式——” “……常常与索额图关门秘会……” 一封封的告状信,真真假假的摆在康熙的案头上。 当父子关系亲密无间时,这些东西自然撼动不了胤礽的地位,但当父子关系已然出现巨大裂痕的时候,这些东西可就成了要命的武器了! “太子也是个傻蛋。不去拼命舔亲爹,反而与索额图走的那般近!”年羹尧撇嘴说:“我看他早晚要完犊子。” 一边振振有词的发表感慨,一边还不忘把手里的牙签递到老婆的嘴边。李云英咬下了签上的苹果块,并推了推他的手:“好了,已经够多了,不想吃了。”自从进入到了孕中期,年羹尧便每日要求她必须吃足够量的水果,鸡蛋和酸奶。至于时不时的燕窝,阿胶等补品那就更不用说了。 似乎察觉到云英对朝堂的话题并不是很感兴趣,年羹尧果断的说起了别的,他表示老家来信了,信上提及了孩子的名讳问题。 “是父给亲取的,若是男孩,就叫年佑。若是女孩,就叫年碧桐。” 很明显,年羹尧对于自己孩子命名权被无情剥夺一事,感到十分不满,于是他愤愤地对李云英表示,这两名字都不好听—— “我都想好了。若是男孩就叫年富。将来他有了弟弟,直接就叫年贵。若是女孩,就叫年爱英,乳名小心肝儿。你觉得怎么样?” 李云英仔细想了想,而后十分认真地告诉年羹尧,说:“还是听父亲的吧!” 年羹尧:“……” 时如流水,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李云英偶会出门一趟,她这个人比较神秘,出门的时候从来都是不带下人的,年羹尧不放心地说了她几次,她也全然当做耳旁风,时间久了,年羹尧也就听之任之了。 紫檀木的高几上摆着青釉的瓷瓶,瓶中斜斜地插着几束开的正盛的狐尾百合。百合清香,让整个暖阁中都盈满了好闻的气息。康熙放下手中的毫笔,微微晃了晃子腕子,刚一抬头,结果就看见不远处正在魂游天外的年羹尧。他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傻乎乎的表情,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傻乎乎的事情,露出了那种傻乎乎的笑容。 康熙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其呵斥道:“年羹尧!” 被呵斥的某人倏然从天外间魂魄归来,连忙躬身道:“微臣在。” 康熙问:“你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在想些什么?” 想的肯定不是什么国家大事,更不是如何替君主分忧,甚至也不是自己的未来前程,而是——“大夫说,我老婆就快生了。”年羹尧懦懦地表示:“我是第一次当爹,又高兴又紧张,最近连头发都开始大把的掉,简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瞧你这出息!!!!!!!!!!!!!!!!!!!!! 作为一生拥有几十个子女的猛男,康熙的眼中立刻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心想:是你媳妇生,又不是你生,你紧张个什么劲。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因为第一次当爹的关系吧,当年荣妃生承瑞时,自己站在产房门口,心跳的也挺快。想到这里,康熙又看了年羹尧一眼,他想到了半年前,对方被人袭击的事情。那件事情,在表面上被不了了之了,但实际上…… 想到这里,康熙的心中不禁涌现出一丝愧意来。 于是等到第二天,年羹尧再次上班时,他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升职了”。由一个庶吉士正式成为了翰林院学士,虽然只是学士里最低级的侍读学士,但是却拥有了参与皇帝决策,和撰写奏折和谏言的权利。换句话说,他在御前,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莫名其妙的升官。”年羹尧对李云英嘀咕说:“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李云英闻言却笑了笑,并打趣道:“这难道不是好事?” 年羹尧哼唧一声,果然不说话了。 正所谓福气双至,年羹尧升官没几天,这一日晚上,李云英便正式发动了。与一般孕妇不同,她表现的及其冷静克制,冷静到半夜推醒年羹尧,脸不白,眉不皱,气不喘地告诉他说:“我要生了!” 一开始的时候年羹尧都没反应过来,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惊吓到连人带被子的从床上摔下来,随后就撕心裂肺地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啊啊啊啊啊!!!!!!!!!” 听见动静,春夏秋冬四个丫头一窝蜂地冲了进来。 再之后,全京城最好的稳婆和大夫,也依次到位。 年羹尧被无情地撵了出去,产房的大门在他眼前狠狠合上,差点没把他高挺的鼻子给夹掉。年羹尧浑身发抖,双腿瘫软,好像生的人是他,而不是里面的李云英。名义上是小厮,但实际上却是年府管家的旺儿,死死扶住他六神皆无的主子,耐心劝慰道:“爷别担心,夫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你说平安无事就平安无事了! 知不知道女人生产就像是在过鬼门关啊,万一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呢…… 想到这里,年羹尧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几乎跟纸糊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云英!云英!你要坚持住,我在这里,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年羹尧在外面喊的声嘶力竭,然而产房中本该叫出声来的那个人却表现的平静异常,她躺在床上,甚至都不用稳婆指挥,十分平静且有序地开始用力。 就这样一下接着一下的,过了能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屋里的稳婆也好,大夫也罢,甚至是秋香等丫鬟全都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无它,夫人生的实在是太过淡定,与此相比。外面却叫的太过吵闹,让人有一种完全颠倒过来的荒唐之感。 “旺儿!!”年羹尧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哭着说:“我要窒息了!” 旺儿闻言心想:二爷啊,您要再这么叫下去,咱全府的人都得窒息了。老天啊,赶紧让夫人生出来吧。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到了他虔诚的祈祷,又或者是觉得年羹尧的喊叫声实在是太过让人心烦,总而言之,一声响亮的啼哭之音,就在天色蒙亮之时乍然响起了。 孩子平安落地。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生了位千金。” 稳婆出来的时候,嘴上说着恭喜的话,脸色却显得格外古怪,倒不是孩子有什么问题,主要是作为当事人的产妇太过生猛了。真的!她干了二十多年的稳婆就没见过有女人生孩子一声不吭的,甚至连孩子出来后的脐带,都是她自己亲自剪断的。 厉害的一塌糊涂! 连稳婆都忍不住叹一句:简直不是人。 不过此时此刻的年羹尧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产房大门一开,他就火箭样的冲了进去。屋子里面充满了未曾散开的血腥之气。李云英半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婴儿。 “快来看看咱们的女儿。”她轻轻叹了口气,嘀咕道:“有点丑啊!” 一点都不丑!!! 人家只是有点皱巴而已,而且皮肤还是粉嫩嫩的,多可爱! 年羹尧父爱爆棚,兴奋的简直无所适从。 小家伙静静的躺在一张粉红色的绣花小被子里,大概是哭累了的原因,此时倒是正呼呼大睡着。年羹尧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一颗心都恨不得掏出来给她了。 天色完全大亮,年羹尧该去上班了,其实他本来是不想去的,就想守在妻女的身边感受着因新生命的到来而产生的澎湃激情,但是他又忍不住想要出去炫耀一番,于是整个人就变得无比纠结起来,最后还是李云英看不去,对他说:“快去吧,不然你那几百个的红鸡蛋岂不是白煮了!” 年羹尧闻言羞涩一笑,他果然没再拒绝,只附下身亲了亲媳妇的脸颊,欢喜道:“你好好休息,我今天会早点回来的。” 李云英嗯了一声,她目视着年羹尧放下孩子,目视着他蹦蹦跶跶远去的背影。 今天天气不错。 李云英想:是个添丁进口……杀人见血的好日子…… ———— 17、0017 “弟妹生了?”两只手却被塞了五颗红鸡蛋的张廷玉,脸上露出了恭喜的笑容。 “生了生了。是个闺女。白白胖胖,粉粉嫩嫩,那眼睛,那嘴巴,那耳朵,简直没有一处不漂亮,可爱死了。”年羹尧看起来就是一副兴奋过头的样子,站在张廷玉的面前,生生把他闺女夸了个天上没有地上无双。 知道的是生了个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生了个金蛋呢! 张廷玉:“恭喜,恭喜。” 年羹尧哈哈一笑,简直美的不得了。 因为他骚包的显摆,一个上午不到的时间,整个翰林院从上到下都知道他喜得贵女的事情了。王东、尚午等人更是吵吵着要年羹尧请客吃饭。 “一定一定,孩子满月宴肯定会大办一场,到时候,大家都要来参捧场啊!” 年羹尧派着红鸡蛋,兴致十分高昂,最关键的是他不但在翰林院派发,他还把鸡蛋带到了南书房。此时的南书房,有好多大臣都在里面等着皇帝,年羹尧趁此功夫,一人手里派了两颗红鸡蛋,就连李光地和康熙宠臣高士奇他都没有放过,就更不用说是四阿哥胤禛了! 胤禛脸色有点黑,他看着已经完全忘乎所以的心腹亲信,低声呵斥道:“你收敛一些。” 我都有闺女了,还收敛个屁啊,我看你就是赤裸裸的嫉妒! 年羹尧表面上老老实实的应下了,不想等康熙一过来,他居然舔着脸主动凑过去,生生往皇帝的龙案上放了两颗红鸡蛋。康熙见状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哦,你媳妇生了?” “回陛下,生了。”年羹尧简直是眉开眼笑:“是个闺女。白白胖胖,粉粉嫩嫩,那眼睛,那嘴巴,那耳朵,简直没有一处不漂亮,可爱死了!” 底下的胤禛也好,还是李光地高士奇也罢,全都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他们生生看着康熙跟年羹尧拉起了家长。心想:你怎么就那么胆肥呢,你怎么就那么自然呢,这一品大员,皇亲贝勒的,还在底下巴巴等着跟陛下汇报国家大事呢,你倒好,居然显摆起女儿来了!!! 不过最让人意外的是:康熙居然还愿意跟他唠这些。 这实在是:太让人想要叹气了。 当然了,年羹尧虽然很兴奋但也深知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于是很快地,他就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的站在了众人之后。回过神来的康熙自然而然地开始跟大臣们议起正事来。时间就这样滴滴答答的走过,在李光地说完西南有苗民肆行杀掳,而地方官员不究不报后,康熙的情绪明显不悦了起来。 西南苗患盛行。 常常有苗民行烧杀,抢掠之举。当地百姓简直苦不堪言。 李光地说:“陛下,为一劳永逸计,应派大军前去剿抚才是。” 康熙显然不是那种被别人欺负到头上,却要忍气吞声的君主,他连鳌拜,三番,台湾等都不放在眼里,就更不用说是小小的西南苗患了,敢在他眼皮上蹦跶,纯粹就是找死。康熙龙口一张,当即就下了圣旨,命尚书席尔达同副都统图思海,调荆州八旗赴西南苗区剿匪。 康熙这话说的如磐石般坚定,很是有一番王者风范。 议论完了苗匪之事,时间又过去了两刻钟左右,眼看胤禛也汇报完了想要汇报的事情,此次会议应该圆满落下帷幕时,不想异变突生——乾清宫总管,康熙的贴身太监,梁九功突然满脸苍白,跌跌撞撞地从外面滚了进来。他可是在宫里混了半辈子的老人精,能让他吓成这样的,事情一定小不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凝结,连呼吸都变得骤不可闻起来。果然,梁九功哆哆嗦嗦地来到康熙身边,低下头,快速地说了些什么。康熙的面色在一瞬间猛然大变,连一双瞳孔都缩成了针尖般大小。“你说什么?”一个字一个字地,康熙声音颤抖地问道:“胤禟怎么了?” 梁九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九阿哥在百花街遭遇刺杀。已经、已经……往生极乐了。” 九阿哥胤禟在皇城根下,被人杀害了。 此话一出,不仅康熙不敢置信,就连年羹尧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他心想:这不可能啊,九阿哥怎么能死呢,这九子夺嫡的好戏才刚刚拉开剧目,他还没有搅风搅雨,粉墨登场呢,怎么就死了呢??? “这不可能!”胤禛显然也不相信,他猛然走上前来,一把抓住梁九功的胳膊,素来冷静的脸上尽都是愤怒之色。胤禛说:“一定是搞错了,九弟在哪里,他现在在哪里!”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有些事情你不想相信都不行。 一刻钟后,九阿哥的尸首就被抬了进来。 他的身上盖着层白布。而没有人敢去主动掀开那层布,直到年羹尧走上前去,他不是胆子大,他纯就是心里好奇。年羹尧蹲下身子,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缓缓地掀开白布,结果下一秒,他就弯下腰,别过脸,露出一副欲吐不吐的难受表情。 无它,只是因为这具尸体形状太过惨不忍睹了些。 半个脑袋都没有了,白花花的脑浆和血水全都撒了出去,年羹尧离的近,隐隐地似乎嗅到了一丝硝烟的味道。这让其不禁心下大惊起来—— “九弟!”胤禛倏地扑上前来,满心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是的,虽然没了半个脑袋,但总归还是剩下半个的,所以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此人的确是九阿哥无疑了。胤禛失声痛哭,康熙那边也是不遑多让,并且他毕竟上了年岁,眼见亲生儿子惨死当场,一时情急下,连身体都变得摇晃起来,众人见状连忙大呼陛下!如此,整个南书房中又是一片大乱之中—— 紫禁城封城,九门,五城兵马司,京兆府,全部出动,太子,直郡王等一干皇子入宫面圣,文武百官噤若寒战,整个京城一片风声鹤唳。年羹尧老老实实的呆在翰林院中,此时谁都不准出去,也不能动,甚至连高声交谈都不被允许。 年羹尧在自己办公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隔间里,靠着个铁皮炉子,默默地扒了一个红鸡蛋。没有晚饭,现在能填饱肚子的,只有这个了。张廷玉默默地蹲在他身边,许久许久之后,他挠头道:“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啊!”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堂堂皇子,怎么就死了呢? 简直就是恒古未闻,不可思议。 年羹尧眨了眨眼睛,没吱声,一是他不知道说什么,二是他不敢说什么——事情发酵到了现在,许多似是而非的消息已经传的五花八门,沸沸扬扬了。据悉,九阿哥是在百花街遭到的刺杀,当时,他从一家店铺出来,在随从和小厮的簇拥下,刚准备登上马车,结果砰地一声,于众目睽睽之下,他的脑袋就整个爆裂开来。 年羹尧心中很清楚,能达到这种效果的,绝对是枪支,而且还是狙击类的枪支才行。 “想不通就别想了。”年羹尧塞给他一个热乎乎的烤鸡蛋,喃喃说道:“反正不关咱们的事。”九阿哥被刺杀,康熙定然是暴怒非常的,并且在暴怒之下,他应该也是深敢恐惧的,刺客能一头爆掉胤禟就能一头爆掉康熙,这让其如何不感到害怕呢? 如此,整个京城陷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风声鹤唳之中。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年羹尧等人一直被关在宫中,好几天没有换衣裳的他,连身上都似乎有了酸臭的味道。但是没有办法,因为不光是他一个人这样,所有翰林院的同僚们都是如此。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刺杀九阿哥的凶手却始终没能被找到,一条条小道消息倒是不绝于耳地传来—— 什么宜妃娘娘悲痛欲绝,已有疯魔之势。 什么九阿哥其实是遭受到了天谴,被天雷击中头颅,这才死掉的。对于这种说法,受众面积还不小呢,毕竟《兴唐传》里的李元霸就是被雷劈死的,有他做前例,九阿哥之死也不是不能接受。 时间就这样在煎熬中度过,年羹尧在翰林院度过了第七天,现在的他满脸胡茬,揽水自照下,倒有一种如梁朝伟般的沧桑之感。 “有圣旨传达。” 翰林院的一干人等哗啦啦的跪在了地上—— 是的,九阿哥的事情终于有了结论,刺客被找到了,是前明余党,据说此人叫令狐忠,山西人氏,化作商贩潜伏京城多年,此次刺杀九阿哥,是其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巴拉巴拉巴拉,圣旨很长,但意思却很明确:凶手抓住了!已经没事了!大家都安心吧!!!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此时此刻的年羹尧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终于可以回家了! “二爷!”神武门外,旺儿一眼就在人群中逮住了自家主子。 天啊,他看起来好憔悴,人都是脏兮兮的。 一定遭了不少罪! 18、0018 “夫人怎么样?小姐怎么样?家里都平安吗?” “都好都好。”旺儿一把搀扶住自家主子,哭着说道:“就是惦记着二爷您。” 年羹尧被扶上了马车,可能是心神放松的关系,疲惫的他屁股刚刚挨在坐垫上,身子就忍不住的开始发软。最关键的是——现在还特么的堵车了。 “二爷您先眯着会儿。”旺儿的脸上全都是关心的神色,他还特别体贴的给年羹尧的身上盖了件宝蓝色的团花灰鼠斗篷。年羹尧没有拒绝,他也确实是太累了。于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就真的这么昏睡了过去。这一觉他睡的沉极了,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家中了。有咿咿呀呀地哼唧声在耳边响起,年羹尧一扭头,结果就看进了他的宝贝小心肝正乖巧可爱的对着他微笑。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瞬间什么疲惫感全都消失不见了。 你就是爸爸的红牛! 最佳的精神抚慰剂! 年羹尧噘起章鱼嘴对自己姑娘的小脸蛋子就是叭叭两口。 啊,这柔软的触感。这让人欲罢不能的奶香味道。 真的是太可爱了!!!!!!!!!!!!!!!!!!!!! 李云英拎着食盒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年羹尧一脸痴痴对着女儿傻笑的样子,老实说那场面多少是有些令人怀疑,当爹的智商是否有正常。 “你要是再逗下去,她可就要哭了。” 年羹尧听见声音立刻抬起头来,他看着李云英,眉头倏然一跳,特别不悦地说道:“你怎么跑到地上去了,说好的坐月子呢?你知不知道,月子要是做不好,会落下一身的病。等到上了年级,你就会胳膊疼,腰疼,腿疼,头疼,哪哪都疼了!” 李云英心想,我的身体肯定没问题,有问题的应该是你吧,看看,人瘦的都快脱相了。 青菜鸡肉粥,外加揉了红糖的小花卷,还有一道醋拌海蜇丝和白煮虾仁。清淡,又容易消化,比较适合被虐待了七天的肠胃。年羹尧浅钱尝了一口,别说,味道还不错。嘁哩咔嚓地吃了一顿饭,胃部终于有了一种久违的满足之感。 李云英问:“把你关在宫里,却连饭都不给吃吗?” 年羹尧摇摇头,表示,也不是完全没得吃。而且大家都这样,不单单是针对他一个人。 “事发突然,谁都没有准备。”年羹尧说到这里突然看了李云英一眼,低声道:“九阿哥被刺杀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李云英表情平淡:“你想问什么?” 年羹尧见状咬了咬牙,他伸出手一把将老婆拉上床,而后快速的将厚实的床帐放下,四周的空间顿时变得密不透风起来,小闺女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开心地叫了一声。 年羹尧问:“是你做的吗?……九阿哥,是你杀的吗?” 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是莫名的,他就是有这样的预感。 很明显,他的预感成真了。李云英完全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人家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声音平淡地说道:“是我杀的。” 年羹尧一愣,这一瞬间,万般念头涌入心扉。 “东菊楼,我被暗算,幕后黑手是九阿哥?” 云英绝不会无故伤人,能让她下这种很手的,必定是触犯了其底线,而毫无意外,她的底线就是心爱之人的生命。 果然,李云英点头了。 年羹尧见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打心眼里知道,云英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她说九阿哥是幕后黑手,那就铁定是他无疑了。不过,九阿哥为什么要兑付我?难道是……不会吧…… 年羹尧自言自语:“那天,十阿哥和十三阿哥在乾清宫门口打起来,我为了拉架,趁机踹了九阿哥一脚。”那个时候围观的人那么多,他自觉动作够快,无人发现,但很明显,还是被人看在了眼中。 九阿哥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外号毒蛇老九。 最是睚眦必报。 他被莫名踹了一脚,心中哪能无怨,这不,就深恨上了年羹尧。 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会是如此,这么渺小,这么微不足道的一脚,最后竟酿成了这样的惊天惨案。不过话说话回来,云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远距离刺杀—— 火药的味道—— 年羹尧深深地看着李云英:“确定没有人发觉吗?” “我在三百米外杀得他,没有人会发现。” 李云英也回看着年羹尧,她的视线很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似乎在等着,对方继续询问下去,譬如说: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武器是什么之类的。 果然,年羹尧继续发问了,不过问的却不是李云英想的那些—— “前脚生完孩子,后脚就跑去杀人。”年羹尧突然抱起一旁看热闹正看的开心的小女儿,把脑袋埋在那软绵绵的肚肚上,他突然崩溃地大哭道:“我闺女真是好可怜!” 关孩子什么事! 还有,究竟哪里可怜啊! 李云英不明所以,年羹尧却哭的上接不接下气。没办法,如此情况,也只能先哄为上,于是当老婆的长臂一伸,霸道的连人带娃搂入怀里,和颜悦色,温柔细语地一顿诱哄,年羹尧方才抽抽搭搭地止住泪意。 “奇变偶不变——?” “为你孤身走暗巷——?” “四大民工漫——?” “农村包围城市——?” 年羹尧抬起头,眼神幽幽地盯着李云英,可惜后者不但毫无破绽,反而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年羹尧:云英不会骗我。看来真的不是老乡。 算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 只要云英还是云英,自己也不想管那么多了。 毕竟她连十万两黄金都搞得到,隔几百米杀个皇子什么的,感觉也不是什么难事。 年羹尧在家,一养就是三天。等到第四天的时候,他就重新回去上班了。宫里的气氛不是很好,几乎隔个几十米就有人把守,各个角门以及重要路口,更是派以重兵。至于康熙皇帝他暂时取消了大朝会,现在议政之类的全都被放在南书房。 九阿哥无故惨死,康熙为了补偿这个儿子,给予了其极大的死后哀荣,九阿哥被封郡王位,其子爱新觉罗·弘晸,承袭爵位。其母亲,宜妃郭络罗氏也晋为了宜贵妃。他的葬礼举行的很隆重,以太子为首,阿哥们能去的几乎都去了。年羹尧也去了,随大流的上了柱香,脸不白,心不跳,一点都没有任何心虚之感。 另外还有两件事比较惹人在意。 一是,作为罪魁祸首的“令狐忠”被推到午门斩首示众了。 据年羹尧所知,这个家伙还真的是反清组织的首脑之一,被推出来当替罪羊,倒也不算完全冤枉了他。 二是,康熙开始重视起了火铳队。 是的,清朝中期,其实是有热武器的。 但老实说,清朝的火铳队,大抵是中看不中用的,十五米之内,任他们打,十个有九个都打不到。准头不行,射程不行,还经常炸膛出现伤亡事故,所以火铳队什么的,对当兵的来说根本不是什么热门去处。可现在不一样了,年羹尧不清楚康熙那边查到了什么,但很明显,他开始注意到了火铳这种热武器的存在。 令爱新觉罗家族神经无比紧张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很快地,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紫禁城风平浪静的同时,年羹尧闺女的满月礼却是无声到来了。 碍于眼下局面,不能大肆操办一场,年羹尧深感遗憾。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看这段时日,所有高门大户的迎亲嫁娶,过生过寿之类的全都消失不见了嘛。皇帝没了个儿子,正是伤心的时候,你要是在这个时候表现的开心,那不是诚心跟皇家过不去嘛! 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所以咱们还是关上门来,自己庆祝吧!”年羹尧装模作样的抱起小闺女。在亲亲老婆,管家旺儿,以及春夏秋冬,和众多下人们的注视下,开始了整个满月宴的流程。围盆,搅盆,填盆——其实就是给孩子在有着果子,彩线,金,银,玛瑙和犀牛角等东西的水里洗香香。 等到洗完了,还要:移窠。也就是所谓的剃胎毛。 年羹尧都想好了,宝宝的胎毛肯定是不能扔的,他打算做成一只胎毛笔,用以永久保存。 一套流程下来,年羹尧虽然有些手忙脚乱,但内心却格外充盈满足。大家也很高兴,因为今天年府的每个人都可以额外得到一吊钱的赏赐。另外,虽然父母和兄嫂等至亲未能来京参加孩子的满月宴,但是大家都送了十分贵重的礼物。有代表吉祥寓意的长命金锁,有珍珠坠着的虎头鞋虎头帽,可爱的小衣服,还有如意、玉碗,等名贵的小摆件。 总之,大家都很疼爱心心呢! 是的,年羹尧闺女的名字已经被正式确定了,大名叫年碧桐,乳名就叫:小心心。 心肝的心,心爱的心。 19、0019 年羹尧给自己闺女精挑细选了位奶娘,姓于,出身平民,身体康健,二十三四的年纪,膝下有一男一女两个娃娃。于氏心思细腻,做事妥帖,又有哺育幼儿的经验,把心心照顾的很是得体。至于李云英,她是完全不负责哺乳的,用年羹尧那恬不知耻的话来说就是:她那点存货,说聊胜于无都是抬举了! 这一日,年羹尧在生物钟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手臂一伸,结果扑了个空。微微叹了口气,脸上倒是完全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果然,当其慢吞吞的穿完衣裳,洗完脸,拎着只白釉缸子跑去前院刷牙的时候,就看见了他曾经的老铁,如今的老婆,正在那里耍着一杠红缨枪。 年羹尧:昨天是刀,前天是剑,大前天是一对鸳鸯钺,这个女人似乎精通人世间所有兵器简直强的可怕。小鸡仔子似的蹲在地上默默地刷着牙,五分钟后,在一个及其威风凛凛的枪花后李云英终于停了下来。她笑着说道:“醒了,今天难得沐休,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年羹尧擦了擦嘴巴,嘟囔着:“忘了吗?今儿可是咱家分店开张的日子,说好要一切去捧场的。” 李云英:她的确忘记了。 爸爸刷完了牙,妈妈舞完了枪,小宝宝也被于娘子喂完奶后抱了过来。她被放在一辆布满粉红色蕾丝花边的摇摇车里,咿咿呀呀的小样子把人的心都快萌碎了。年羹尧先是爱不释手地与孩子互动了一会儿,而后才在李云英的催促下把早饭吃完了。 饭后,夫妻两个上了马车,直奔城东而去。 雀儿大街虽然不像四九城的朱雀大街那样名声响亮,但却也是一条店铺林立,人潮如织的商业街道。年家的“百花羞”胭脂水粉店就坐落在这条大街上。年羹尧夫妻抵达的时候,铺子的大门已经打开,隐隐的能看见正在里面忙碌的伙计们。 眼见年羹尧进来,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却风韵犹存的妇人,立刻笑着迎了过来,嘴上还不忘说道:“好二爷,多年不见,月娘可想死您了。” 年羹尧眼见妇人扑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并十分正人君子地对着李云英介绍道:“这大娘叫王如月。今年四十三岁,是咱百花羞连锁脂粉店的总掌柜,京城分店开业,她是来坐镇的。” 被叫做大娘的王如月满是灿烂的笑脸顿时一僵。 “这是我妻子云英,你的老板娘。”年羹尧十分言简意赅,然而这话一出,可是生生吓了王如月好大一跳,心想:这,这怎么能是老板娘呢,这明明是位英武帅气的公子啊! “东家又在开玩笑。”王如月笑的前仰后合:“就算我不生气,人家公子被这么说也要生气的。” “那倒不会。”回答她的是李云英,只听她淡淡说道:“毕竟这是事实!” 足足有二十秒的时间,王如月是沉默的,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年羹尧,心想:我原以为你喜欢的是美艳成熟的大姐姐,万万没想到,你喜欢的竟然是这种前平后平,女生男相,看上去掏出来比你都大的。 真是好意外! 压下心中的百转千回,王如月勉勉强强接受了事实,并将二人引到了了内室去。 百花羞是年家的产业,更准确的说是年羹尧的产业,在这位穿越者十二三岁的时候,他就开始考虑自己应该怎么掌握更多的零花钱,于是其选择了创业,凭借着后世的知识,他将目光瞄准了香水业,一开始的时候只是简单的驱蚊花露水,后来慢慢的有了花香系列,再后来,还有了胭脂,唇彩,粉底等业务。 总所周知,女人的钱总是比较好赚的,没用多久,年羹尧的“百花羞”胭脂水粉店就大获成功,如今在全国各地已经有了九家分店,京城这边正好是第十家。 “本该上个月就开张的。”王如月叹了口气,遗憾表示:因为最近气氛糟糕有钱的夫人小姐们都不怎么出来逛街了。九阿哥被杀一事的鱼尾效应极大,就是现在还时不时有人被抓,五城兵马司更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巡逻,几乎京城中所有商家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百花羞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这一次,没有隆重的开业典礼,没有花样百出的营销活动,店铺就这么静悄悄的开了张。年羹尧闻言安慰了王如月几句,说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凭咱们得本事,早晚能火爆全京城,引领时尚之浪潮。王如月听了这些话,立时又变的眉开眼笑起来,并自信表示:东家说得对,一切就都交给我吧! 年羹尧夫妻在店里呆了一上午,走的时候,王如月热情地送了一整套香水套装给李云英,后者欣然笑纳,不过回去后却一人一瓶送给了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对此,年羹尧感到十分心痛,毕竟这玩意可是很贵的,一瓶五十克的香水,打底也要十两银子。 从性价比来说,称一声奢侈品也不为过的。 可能是看出来某人的肉疼,李云英十分体贴地给他留了一瓶。于是等到第二天,年羹尧去翰林院上班的时候,很多同僚就发现,他的身上多了一种甜蜜芬芳的味道。“说!昨儿晚上去干什么坏事了?”舒穆禄.尚午一把搂住年羹尧的脖子,笑嘻嘻地如此问道。 我是个多正经的人,怎么可能去做怀事。年羹尧翻了个白眼,并一手肘,碓在了他的肚子上。二人笑闹了一会儿后,尚午突然提起一事来:“你听说了吗,十阿哥府里闹出了人命,今早已经有人公开弹劾了。” 年羹尧:“怎么回事?” 十阿哥府里死的是个妾室,地位虽然不高但却也是正经八百选秀进府的,然而昨天却无缘无故被十阿哥给打死了,这事不知怎地,被御史给知道了,于是就弹劾了他一个,残暴不仁的罪名。尚午叹了口气:“十阿哥性格虽然粗矿却也豪爽,并不是那种喜欢残暴烂杀的,还不是因为九阿哥的事情……这两人一向交好,九阿哥没了,他心里面自然难受的很。” 年羹尧听到这里不动声色地看了尚午一眼,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投靠的那边? “再难受也不能无缘无故打死曾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年羹尧说:“在我家乡,这种人是要被烂菜叶子给砸死的。”尚午闻言脸色微僵,他紧了紧搂着年羹尧脖子的手臂,十分聪明地转移起了别的话题。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话放在信息爆炸的后世可能不太适用,但若放于信息闭塞的现在却也是有一定道理的。百花羞开业一个月,生意开始有了起色,第二个月就迅速俘获了各家夫人小姐妹的芳心,第三个月就开始了超级火爆的销售。玫瑰之约(单香形香水)倾城之恋(混合型香水)少女花园(果香型香水)等,全部卖断货!!! 对此,作为掌柜的王如月是眉开眼笑,年羹尧倒是见怪不怪,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这一天,年羹尧正抱着又重了些的小心心在炕上玩,有下人突然进来禀告说,十三阿哥来。 年羹尧心里一边想着他来干什么,一边在嘴上说道:“快请。” 果然片刻之后,穿着一身宝蓝色灰鼠褂子的胤祥就走了进来,他背着双手,看起来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进来之后,脸上也是笑呵呵的,于是年羹尧就知道,他应该是没啥大事的。 “十三爷今儿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胤祥:“怎么不欢迎?” “哪里哪里,蓬荜生辉。” 年羹尧笑呵呵的请人坐下,又亲自端茶倒水,十分热情周到。 “这就是你整日提及的宝贝女儿?”胤祥看着胖乎乎,粉嫩嫩的小家伙,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来,他倒也豪爽大方,当场就解下腰间的一只青玉佩送给了孩子。年羹尧见状立刻虚情假意的推辞了一番,直到胤祥眼睛一瞪,他方才“勉勉强强”地替孩子收下了礼物。 不久后,于娘子进来将孩子抱了下去,留下了充足的空间,给两位大人谈正事,果然,喝了一盏茶后的胤祥开口了—— 年羹尧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是冲着百花羞来的。 “你家卖的那些香水,胭脂之类的东西也太难买了。”胤祥皱起眉头,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不仅价格昂贵,而且现在还搞出了个什么配货制!” 如此坑爹,偏偏还有多么人争先恐后的买,简直是疯子。 年羹尧听后却说不对啊,店铺开业的当天,我就叫人给四福晋和十三福晋都送了一套。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就用完啊。 胤祥气哼哼:“难道爷只有福晋一个女人吗?” 年羹尧眼珠子转了转,以他对男人的了解,只有在面对没追到手的猎物时,这种生物才会格外体贴,格外用心。 20、0020 “是哪里来的仙女,竟能让十三爷如此费心?”年羹尧凑过脸来,八卦之心如火苗般蹭蹭升起。胤祥闻言英气的面容上明显划过一抹不自在的神情,一开始的时候他还百般抵懒,但架不住年羹尧这个八卦精的连番追问,最后方才吐了句:说是一位叫莲歌的民间女子。 莲歌? 一听就是个美人的名字。 “多大了?家里是干什么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胤祥恼羞成怒了。 年羹尧:“明白,这是还没追到手呢!” 胤祥:红晕在耳后疯狂向上燃烧。因为过于羞恼,这位爷驴了张脸,甩袖就要离开,年羹尧见状不好立刻拉住了他,并说道:“别生气,别生气。要不我教你两招,追女孩子嘛,送礼物是其一,但嘴巴也要会说话才行呢!” 胤祥挑了挑眉,心想:年羹尧这个家伙,天生一副风流相,听说没成亲之前也是各大秦楼楚馆的常客,倒是可以听听他的经验之谈。 “怎么追?” 年羹尧想了想,决定拿例子说事:“你看我的眼睛。” 胤祥一愣,心想:你那两漆黑的大眼珠子有什么好看的。 年羹尧:“里面有什么?” 胤祥:“有什么?” 年羹尧的声音突然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沉,他说:“有你!” 一股鸡皮疙瘩的感觉突然从脚底板升起,沉默良久的十三皇子,于无声中在心底呐喊了一句:“太恶心了!” 然而更恶心的还在后头。年羹尧向这位大清皇子传输了许多土味情话:什么想你想的要发疯,什么以前不懂事随随便便喜欢你,但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喜欢你,巴拉巴拉巴拉……听的胤祥这个乡巴佬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鸡,鸡飞狗跳—— “够了!住嘴!别说了!”胤祥实在是受不了,他指着年羹尧大骂道:“你太无耻了!” 无耻?你家里福晋,侧福晋,格格,妾室的一大堆,还在外面追求什么莲花姑娘,你说我无耻,年羹尧一撇嘴,心想:跟你比,我还真就是个纯情大男孩。 胤祥又羞又恼,实在被气的够呛。 年羹尧见他这样上不得台面,便不再继续刺激他,转而说起了朝堂上事情,慢慢地,胤祥的情绪方才平静了下来。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时辰,十三阿哥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自然,他想要的东西,定会在不久后去到其手上。 年羹尧心想: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追女孩,九阿哥的死,还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呢。 天气渐渐冷了下去,年羹尧在工作上也有了新的进展,他现在被提拔为了侍读学士,已经可以去给皇子们当老师了,不过翰林院的能人太多,厉害的,老道的宏儒巨匠更是不知凡几,像年羹尧这种青瓜蛋子,只能去给一些十岁以内的小皇子,小皇孙们当老师。 不过年羹尧也并不在意,做什么都是做,当个孩子王也挺好,况且,他还会唱挖啊挖呢!咳咳……这当然是开玩笑的,年羹尧当然不会教这些龙子龙孙们什么挖啊挖,他主讲的是《春秋》。 年羹尧年轻,为人幽默,教学风格更是以轻松为主,偏偏他还基础扎实,方法得当,于是上任没多久就普遍得到了学生们的热烈欢迎,被暗地里称为:紫禁城教育界的明日之星。总之,大家都挺喜欢他,其中以皇十八子尤为如此,这孩子年纪很小,才刚刚启蒙,是个奶香奶香的嫩团子。他的母亲是密贵人王氏,在宫中很是得宠。 至于皇十八子为什么会喜欢年羹尧,那自然是因为他绝不会像以前的师傅样那么严厉凶狠,他会鼓励自己,表扬自己,会夸他书背的好,说他智商高,将来搞不好还是个小神童。十八皇子哪堪被如此忽悠,几乎没用多久就认定年师傅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傅了!!! 既然是命中注定的好师傅,那么偶尔的有一些烦心之事,他也会跟师傅偷偷的讲,譬如说:“皇阿玛已经很久没来看过我了。”嫩团子低着头,后脑勺上的小辫子倒是越发像老鼠尾巴了。 “年师傅,您说,皇阿玛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忘了。” 年羹尧想了想后,说:“皇上不来看你,但你却可以去看他啊。” 十八阿哥眨了眨自己圆溜溜的大眼睛。 年羹尧鼓励道:“听我说,你要发挥自己最大的长处,什么!你不知道自己最大长处是什么,傻瓜!当然是萌啊,咳咳,就是天真烂漫,可爱乖巧的意思。你直接去找皇上,祭出撒娇大法,见面后先抱大腿,再坐怀中,最好再来两个亲亲,最后甜甜地叫一声皇阿玛!相信我,这一套下来,只要是当爹的,百分之百都顶不住!” 十八阿哥:“……”。 眼看这破孩子还有些不开窍,年羹尧不得不多废了两句口舌,给他又指点了一二。听的小嫩团子是频频点头,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说干就干,于是第二天,正在冬暖阁中批阅奏折的康就听到了梁九功的禀告,说是十八阿哥求见。 康熙微微一怔。 皇子年幼时,不是随母亲别宫而住就是搬到阿哥所由嬷嬷们抚养,所以这导致了他们见到父皇的机会其实并不多,除非康熙想起来了才会主动去看看。而十八皇子今年才五岁,一个五岁的小团子,要单独面圣…… 康熙:“叫他进来。” 要说,这位十八皇子的确是极聪明伶俐的,他紧记年羹尧的三步大法,并分毫不差的予以了实践,果然成功把康熙给搞到感动了,特别是当小家伙红着眼睛,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地说:皇阿玛,我好想好想你啊的时候——康熙连眼眶都有些发热了。 成年的儿子们没一个省心的。反倒是膝上幼子,对自己的孺慕之情,一片赤诚。 “好孩子。”康熙心尖发烫,他说:“皇阿玛也想你。” 父子两个难得温馨地腻歪了一会儿,康熙摸着十八阿哥的脑袋,十八阿哥说皇阿玛您看起来好像有些疲惫,请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康熙听了这话微微叹息一声,国事千头万绪,他自己又已经明显见老,很多时候,难免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 十八阿哥来的时候是忐忐忑忑,走的时候却是蹦蹦跳跳。而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康熙对这个幼子果然另眼相看,就连他的母亲密贵人都没少跟着沾光。 这一日,又到了年羹尧御前轮值的日子。 冬暖阁里,众位大臣们几乎吵成了一锅粥,可能是关外民族骨子里的彪悍风格,很多大臣吵起架来的时候会显得很暴躁,吐沫星子如天女散花一般喷射而出,年羹尧每一次都会站的远远的,生怕自己会被沾染上。 至于他们争吵的原因,则是:国库的空虚问题。 是的,朝廷没钱了。 国家前段时间派兵平定了苗乱,战争进行的还是比较顺利的,前后两个月就结束了。然而仗打完了,户部尚书却跑来告诉康熙,说陛下,咱们没钱了。没钱到了什么地步呢,就是连朝廷官员的俸禄都快要出不起的地步了。 康熙听了这话,整个人都震惊了。 他还沉浸在伟大的盛世之中呢,国库怎么说没钱就没钱了呢? “正因为您是明君的缘故啊!”户部尚书却是个机灵的,当下便如数家珍般地表示:说国家一年到头都会发生各种自然灾害,而只要一旦发生,朝廷立刻就会拨款救灾,远的不说,就说去年,六月甘肃大旱,九月黄区泛滥,朝廷光是救灾的款项就达到了5000万两白银。 “陛下仁德,不忍百姓受苦,又常常会减免各地赋税。” 这个事情康熙的确是经常干的。 当然了,造成国库空虚的原因肯定不仅仅如此,但是更深层次的原因,譬如说皇族和八旗勋贵们的公然“贪污”,他却是绝口没提。 康熙眯起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诸多大臣与皇子们,半晌后,他问:你们怎么说。 结果大家先是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的低下脑袋,远远看着倒像是一排排的鹌鹑。 康熙见状,大怒之—— 他指着太子:“胤礽你先表个态。” 太子脸一绿,心想,孤又不可能给你立刻变出钱来,孤能有什么看法,于是最后只吭吭哧哧地说了两句:节俭用度,消减开支之类的屁话。康熙面色不悦,用着冰冷的眼神依次向下看去,那意思就是,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说。 虽然有些大臣,譬如李光地等提出了一些比较有价值的建议,但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老实说,用处也不是很大。于是随着时间的消磨,不知不觉的,就轮到了年羹尧,对于这个年轻人,康熙也好诸臣也罢,本也没抱有什么希望,然而奇迹出现了,年羹尧竟然说出了一个听起来,似乎真的行得通的办法。 21、0021 年羹尧提出的建议是:发行短期国债。 不仅仅是诸臣,便是康熙也目露诧异之色。 “且仔细道来。” 年羹尧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故而也并不露怯,十分镇定自若的对答起来。 国债,国债,说到底无非是以国家信用为主体,向民间,进行融资借贷。 “一来,朝廷的困难只是暂时的,待到来年全国各地的赋税收上来,财政自然能够缓解。二来,陛下仁政多年,早就藏富于民,那些京城,以及江南的大商贾们都是家有巨资之人,想必他们也是很愿意在这个时候为国家慷慨解囊的,三来,给予其一定的利息,朝廷解了燃眉之急,他们也不吃亏,可谓是双赢之策。” 果然,此话一出,诸臣之中,有的面露恍然之色有的却眉头紧蹙,嘟囔道:“这岂不丢了皇家颜面。” 对于这种屁话,年羹尧眼皮一搭,就当完全没有听见。 康熙显然也正在思索,他没有立即下定决心而是选择了散会。 如此又过了小半月的时间。 还是冬暖阁,不过这一次,年羹尧是单独被传见的。 “你给朕上的折子朕都仔细看了。”康熙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他对年羹尧说:“亮公啊,你是国家的可造之材。” 年羹尧听了这话,立刻谦虚表示,陛下说的对,臣也觉得自个是个可造之材。 康熙一怔,随即指着他大笑道:“厚颜,厚颜。” 玩笑归玩笑,正事还是要说的。年羹尧给康熙呈上的折子里,除了详细写明了国债具体的实行方法外,还提出了彩票和印花税这两个办法。 对于彩票,康熙似乎有些抵触,露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倒是对印花税,这位皇帝及其的看重,其程度甚至超越了国债。印花税起源于荷兰,当时的国王也和现在的康熙一样,面临经济危机,而为了解决财政上的困难,这位国王就向全国下令,想要找出一个,既能为国家创收又不能盘剥百姓的办法,结果别说,还真有一个大聪明出了个大主意,他对国王说,百姓们在日常生活中,往往会进行各种交易,譬如买卖房屋,土地,各种借贷关系等。但这种情况,往往是买卖双方直接交易,毫无公信之力。国王您何不搞一个契税,做个第三方见证,这样您既可以在每笔交易中都拿到抽成,又可以使买卖双方更加放心啊! 国王闻言大喜,由此,印花税正式出现在了世界的舞台上。 中国后来也有,不过却是光绪年间而不是现在了。 康熙是一个眼光卓绝的皇帝,微微一琢磨,就知道这个东西是成熟的,是可行的,更是有巨大利益的。于是他对年羹尧说:“既然国债和印花税都是你提出来的,那这两样就由你具去实行吧。”这是恩宠也是信任,如果年羹尧做成了,那毫无意外,就是一笔十分丰厚的政治资本。然而—— “微臣资历尚浅,又没有处理过具体的庶物,恐不能胜任。”十分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的年羹尧,越发谦虚地对康熙说:“请您找一个,身份尊贵,性情刚毅,既有能力又有手腕的人来处理此事吧!” 康熙挑眉:“哦,那你觉得,这个人是谁比较合适?” 年羹尧装模作样的想了想,随后他说道:“臣觉得,四阿哥可以。” 康熙:“你是他的包衣奴才,自然要为他说话。” “陛下这就错了。”年羹尧毫不含糊的地正色道:“无论是从前还是未来,微臣都只会是陛下的奴才。况且,微臣举荐四阿哥非是私心而是公意,四阿哥这个人啊——”。 康熙:“他这个人怎么了?” “脸黑,心硬,是个狠茬子!” 康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陛下当时问我,为何要举荐您,我闻言毫不犹豫地告诉陛下,说四阿哥此人,刚毅果敢,聪慧绝伦。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全心全意为国家着想的公正之心,像这样的人,就是上天赐给我朝的脊梁啊!”年羹尧背负双手,一脸的热血腾腾。 不过可能是过于沸腾的关系,反倒让对面素来淡定的四阿哥露出了些许不知所措的表情。 “我还跟陛下说……” “好了,你别说了。”胤禛实在是耳根发烫,最后不得不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打断了年羹尧对自己的无脑吹捧。他表示,皇阿玛的确已经下旨,将国债和推广印花税的差事交给他牵头去做。 “此为公事,关乎国家大计,你要从旁协助我。” 年羹尧立刻一本正经的拱了拱手,学着人古话本的言语,铿锵有力地道了句:愿为主公效死。 胤禛扶额无语叹息,他发现,这个年羹尧有能力是有能力,但这性格……实在不够稳重! 还是得锻炼! “你说他为什么要送我《四十二章经》呢?”年羹尧的脑袋枕在李云英的大腿上,手里哗啦啦的各种抖动着蓝皮经书,果然,完全没有抖出任何的羊皮碎片。 年羹尧说:“难道他是想要我和他一起装相?” 可能是为了表现出自己淡泊从容,无心争权的一面,胤禛这个家伙打好几年前开始就把自己的宗教信仰改成了佛教,手腕上的七宝琉璃串更是一年到头从不离身。 李云英听他这样腹诽上级,不由笑说道:“可能是想让你多多修身养性吧。” 年羹尧闻言撇了撇嘴巴,心里觉得,胤禛这个人还真的是很虚伪。当然了,腹诽归腹诽,人家未来能当上皇帝,就说明了此人的能力有多么的出类拔萃。印花税是最先被落实下去的,因为这玩意几乎没有触及到任何人的利益,所以进行的可谓是无比顺利。至于国债,虽然出现了一定的波折,但总体来讲问题不大,胤禛全都能搞得定。 如此这般,在四贝勒爷高强度的效率下,短期国债被分割一空,朝廷共筹集白银三百万两。有的大臣一看,这玩意竟然这么好卖,便当即上书皇帝,说朝廷可以再多发国债,然而胤禛却立刻站出来反对了。 他表示:这东西,只可做朝廷周转之用,绝不能滥发。 “朕也是这样想的。”康熙先是微微点头,随后他看着似乎清瘦了许多的四儿子,不由开口道:“老四,这段时间你做的很好,辛苦了。” 胤禛闻言一怔,随后,眼眶猛然通红起来。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这数月所有的起早贪黑,所有劳心劳力的付出,全部都是值当的。 胤禛办好了差事,只得到了皇帝的口头表扬,倒是年羹尧,康熙是真的打算好好嘉奖一番的。于是召其御前觐见,并十分亲切的询问他想要什么赏赐。出乎意料的,年羹尧既没有求前途也没有虚伪的说什么为国尽忠是臣的本分,岂敢要赏等之类的话,反而委婉地道出了一件事情。 “微臣有一个妹妹,患心疾,自小便体弱多病。微臣全家怕她嫁人后受欺负,所以打算让她找个赘婿”年羹尧跪在地上,大礼参上:“微臣请奏陛下,免幼妹参加选秀,让她自行婚配。” 康熙抚须轻叹,慈祥一笑:“爱卿还真是一个爱护幼妹的好哥哥啊。” 年羹尧眼前一亮:“那……” “不过八旗选秀,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却是不好例外。”康熙道:“朕还是赏你点别的吧。” 于是,某人就被赏了一本字帖。 年羹尧拿到赏赐后,回去就跟老婆吐槽,说自己出主意帮康熙搞了那么多钱,结果他却拿这破玩意糊弄我。简直是欺人太甚。 “这是明代书法大家傅山的真迹。” “那又怎么样?”年羹尧嘀嘀咕咕:“要是王羲之的还差不多……” 李云英听见这般呢喃,脸上立刻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你想要王羲之的作品?嗯,这却也不是无法办到。”此话一落,年羹尧蹭地下从炕上弹坐而去,他死死抓住李云英的双手,声音紧张地说道:“不喜欢,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那玩意,你是知道的,我对书法之类的东西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李云英细细看他,见其露出如同小狗般可怜巴巴的神态,心下不由一软,道了声:“哦,知道了。” 如此这般,年羹尧胆战心惊的过了几天,结果发现大内宫廷并没有传出失窃的风声,这才不由长出一口气,露出轻松的表情来。 心心会翻身了! 现在天气已经寒冷了下来,她常常会被放到暖呼呼的炕上,在厚实的绸缎被褥中,慢吞却坚定的爬行着。 “小姐学什么都快,是个极灵醒的孩子。”心心的奶娘于娘子站在一旁,没口子的夸赞起来。她知道年羹尧十分疼爱这个女儿,特别愿意听这种碎碎念念的唠叨,而且她也是真的很喜欢喝自己奶水长大的小女娃,平日照顾的更是十分周到。 “能分得清周围的人,叫她一声立刻就会张着眼睛水汪汪的看去。平日里是极乖的,就是喜欢叫人抱着睡……”讲到这里的时候,于娘子的声音却突然停顿了起来。 年羹尧微觉诧异:“怎么不接着说了?” 22、0022 “小姐爱娇,喜欢痴缠大人,可夫人却常常将她放在一旁,既不哄也不抱。任凭小姐嘤嘤哭泣也只独自忙着她自己的事情。”于娘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觉得,夫人是不是不喜欢小姐啊?” “这怎么会呢?心儿是她亲生女,这世界上哪有做娘的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年羹尧笑呵呵地如此说道。 于娘子听了这话也就不在多言,只欣慰的站在一旁看着父女两个互动。 年羹尧陪自家的小宝贝顽了好大一会,直到她疲惫了,小肚子又咕咕叫唤了,方才让于娘子抱着带了下去。而她们前脚刚走,年羹尧后脚就把旺儿给叫了进来。这个家伙最近可是十分的神清气爽,他刚刚成了亲,娶的是府里的大丫鬟春香,那姑娘的一手针线活十分利落,就连年羹尧的好些衣服都是托她给做的。 “二爷,您有何吩?” 年羹尧说:“你去外面再寻两个可靠的奶娘来,等到人找好了,再亲自给于娘子封二十两银子的红包,谢过她这大半年对小姐的照顾。” 旺儿闻言想都没想,直接应诺。 他心里知道,那个于娘子定是说了什么错话,做了什么错事从而惹恼了二爷。 *************************************************** 年羹尧上辈子是个富二代,这辈子却做了公务员,这让其不得不违背本性,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去上班。对此,他本人是颇多抱怨的,反倒是李云英,这个家伙就是个早起精,无论年羹尧起的多早,她都只会比自己起的更早,并且还是练完了武,顺带亲手做完了早饭的那种。 年羹尧端起饭碗呼噜噜的喝着热粥,等到喝完了,整个人方才算是精神了一些。 李云英说:“昨晚下了一场雪,外面冷的厉害,你一会儿出门的时候,要穿那件最厚的大氅。”年羹尧嗯了一声,随后他有点嫉妒地看了对方一眼,在这个人人都是胖墩墩的季节,只有她——依旧是单衣单裤!年羹尧甚至一度怀疑过,这个人是不是已经练功练到了水火不侵的地步。 “今天有宴请,可能回来的会晚一些。” 李云英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告别了帅气的老婆大人,年羹尧上了马车一路朝皇宫去了,一日无事,待到落日,年羹尧便如约去了馥芳斋,今儿做东的是十三阿哥胤祥,他为人豪爽侠义,在京城里人缘甚广,这不,年羹尧普一抵达,便发现雅间里已经坐了八九个人,经过一番寒暄,年羹尧发现,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只不过枝系不同,有近宗也有远宗的。 年羹尧这个人嘛,在这些需要吹吹捧捧的场面里,总是会非常迅速的打开局面。不认识不要紧,只要两杯酒水下肚,他就能跟人家勾肩搭背,等到再熟悉一些,便是起舞高歌也不再话下,这不,宴会开到一半,一个喝大了年轻宗室,就搂着年羹尧的臂膀,大声称赞起来,他说:年大人,你这个人豪气,不像朝堂上的那些酸儒,总是瞧不起俺们这些公子哥。 年羹尧闻言哈哈大笑,紧接着另外一个宗室也搂住了年羹尧的手臂,他说:年大人,你现在可是活财神啊,国债,印花税,都是你想出来的主意,真是太厉害了。我好好敬您一杯,等到日后再有什么好事,别忘了带上咱们,大家一起发财啊! 年羹尧听到这里,就知道这些人今天为什么对自己这样热情了。他满口子答应下来,于是随着推杯换盏,气氛不由变得更加热烈了起来。 只不过—— 也有不是那么和谐的一面,年羹尧打进来那刻起,就发现,这饭桌上的某个人对自己有着非常大的敌意。 不过这个人,年羹尧并不认识。 “多谢你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喝的面红耳赤的做东之人来到了年羹尧身旁。 是十三阿哥胤祥。 年羹尧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随后笑嘻嘻地说道:“谢我什么?” 胤祥嘴巴一抿,不说话了。 年羹尧故意拉长了语调,低声道:“哦,明白了。是那位莲花姑娘。追到手了吧。怎么样,我教你的那些求爱宝典,是不是很有用!” 胤祥闻言瞬间讷讷,半晌后,方才吭哧瘪肚地说了句:“人家叫莲歌。” 年羹尧:“你就说有用没用吧!” 胤祥咬了咬后糟牙,最后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嘻嘻哈哈,热热闹闹,不知不觉的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漆黑了下去,临近散场,这些喝嗨了的宗室勋贵们却嚷嚷着要再来一局,当然这个局肯定不是光吃饭喝酒的局,而是要往秦楼楚馆里面扎的。年羹尧肯定是不会去的,毕竟他是个洁身自好的纯情大男孩啊。 “去去去去去去——” 年羹尧:“下次下次下次——” “走走走走走走——” 年羹尧:“下次下次下次——” 正在你来我往的拉锯战中,一道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十分阴阳怪气地说道:“谁不知道,年大人的夫人,丑若无盐,凶悍暴戾,是个活脱脱的母夜叉,你们就不要为难他了,若是回去晚了,怕是要从墙角的狗洞中钻进去了。” 年羹尧惧妻,这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但大家每次提起也多是调侃的语气,哪里像此人,居然直接搞上了人身攻击,谁丑若无盐了?谁凶悍暴戾了?我家云英站出来,能迷到全京城的女孩子。 年羹尧瞬间挂脸,他说:“阁下的眼神像凶狠的毒蛇,整顿宴席都在牢牢盯住我,如今终是要发作了吗?在下竟不知哪里得罪阁下了,以及……阁下究竟是哪位啊?” 什么!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听着耳边接连不停响起的噗嗤声,男子不由勃然大怒,他傲然道:“我乃平郡王之子,爱新觉罗.戴鹏”。 年羹尧冷笑一声:“没听过。” “你这杂种,竟敢如此羞辱皇亲。”戴鹏的声音像雷一样的响,他看着脸蛋俊美,身材修长,无论是外貌还是才学都能全方位吊打自己的年羹尧,一股妒念更是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他大骂道:“难怪会被人在身后下黑手,像你这样的道貌岸然之徒,私底下不知干了多少肮脏事,恨只恨,老天无眼,没让你被一板砖砸死。” “够了!” 年羹尧尚未回嘴,眼看越闹越厉害的胤祥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他一脸不悦地斥责道:“戴鹏你这是做什么,亮公是我请来的客人,你无缘无故地攻击他,莫不是要来砸我的场?” “十三阿哥,你是个英豪之人,像年羹尧这样的小人,根本不配成为你的座上宾!!”戴鹏怒目圆睁,毫不退让。 这个人如此针对我,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可我确实不认识他啊……平郡王府……平郡王府……平郡王府……突然间一个微弱的念头闪进年羹尧的心间,于是情不自禁地,他脱口而出:“你是容敏格格的夫君?” 容敏格格是明珠的孙女,曾经对年羹尧有意,但奈何,后者早就是李云英碗里的一块肉,两人自然没成,再后来,年羹尧成亲,荣敏格格也嫁了人,据说嫁的就是平郡王府的一位宗亲年羹尧之所以对此有印象,是因为人俩成亲的时候,明珠还给他发过请帖,不过年羹尧没去,只是送了份厚礼就完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这事竟然还有后续—— 果然,随着年羹尧话语的落下,这个戴鹏立刻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疯狗,越加大声地咆哮起来。与他相比,年羹尧倒是十分冷静,他甚至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喃喃道:‘我明白了。’ 胤祥一愣,回过身,心想:你明白什么了? “是你!”年羹尧涨红着俊脸,抬起的手背上整个青筋暴起,他愤怒道:“难怪堂堂京畿衙门迟迟抓不到凶手,原来是故意包庇皇亲。好啊,原来你就是在东菊楼偷袭我的凶手。” 哈? 戴鹏傻眼了。 “谋杀朝廷命官乃是大罪,我定要将此事禀明皇上,请他老人家为我做主!” 年羹尧可是御前红人,又刚刚立下大功,他要是把谁给指认出来,康熙铁定严惩不贷。 “污蔑,污蔑,你这是2八九个的污蔑。”果然,戴鹏不复刚刚的嚣张,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然而,无论他怎样狡辩,年羹尧就是一口咬定,他是凶手!!!实打实的把碰瓷两个字玩了个明白,而此时此刻这雅间里的其他人也渐渐开始回过味来。 大部分人都在心里想着,难怪,这戴鹏对小年大人如此的疾言厉色,原来这里面竟还牵扯出一件桃色新闻啊。况且看小年大人如此言之凿凿的模样,莫非——竟是真的? 23、0023 “你是没亲眼看见那个家伙,听说我要告到御前时,吓的脸都绿了。”年羹尧得意洋洋地对李云英如此说道。对方闻言没有接话,反而微微挑了下眉头,若有所思般开口:“桃花债啊!” 年羹尧俊美的脸蛋子顿时一囧。 “什、什、什么桃花债,没有,绝对没有的事情!” 李云英微微一笑:“阿尧你在结巴。” 年羹尧的本能告诉他,事情开始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于是他十分熟练的撅起自己的章鱼嘴,对着李云英就亲了上去。 没有什么是一顿热吻解决不了的,如果解决不了,那肯定是因为你的技术太差了。 所幸,年羹尧在吻技方面还是十分合格的,他虽然没有用舌头打结樱桃杆的能耐,但是放倒李云英还是可以做到的。当然,这其中可能也有对方心甘情愿配合的原因。 李云英抬起手,摸着他的脸,调笑道:“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年羹尧一脸羞涩:“那你还不赶紧断!” 虽然那只鸟是个大傻逼,但年羹尧显然也并没有继续闹大的意思,毕竟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年羹尧心里面比谁都清楚,然而大概是他那日言之凿凿的指责实在是太像真的了这让对方十分的不安,于是没过两日,容敏格格竟亲自登门至歉了。 她来的时候,年羹尧不在家,是李云英见接待的她。 按理来说,情敌见面应该分外眼红,然而两人都展现出了极好的个人修养,作为胜利者的李云英自然是云淡风轻,作为失败者的容敏也并没有多么仇视对方,反而是惊讶居多。 李云英简直是她见过的,最俊美的女子了。 作为一个曾经在婚前主动追求过异性的人,容敏格格的胆量可不是一般闺秀能比的了的。 她这次来,就是赔礼道歉的。 “夫君性格冲动,令贵夫妇难堪了。”容敏站起身而后深深地俯了下去,她说:“请你们原谅。” 李云英微微一笑,她知道对方肯定还有话要说。果然,接下来容敏再三解释,万分重申,就差没有指天对地的发誓,年羹尧受伤一事与自家夫君有关了。年羹尧是怎么伤的,李云英心里比谁都清楚,君不见作为罪魁祸首的某阿哥,现在坟头上的黄草都有一寸长了。 “既然格格都这样说了——”李云英道:“那我们就相信了。” 容敏闻之大喜,不禁又连连开始道谢。 一炷香的时间后,留下重礼的容敏格格告辞离开,走之前,她还十分温柔的对李云英表示,自己偶尔会在府里开些茶会,花会什么的,年夫人若是有兴趣,希望你能来参加。容敏本是好意,想要介绍一些夫人圈的人脉给李云英,然而后者对这些可是完全没有任何兴趣的,故而十分干脆地摇头拒绝了。 容敏见状也就没再说什么,只客气的道别后,就登上马车往郡王府去了,她回到家的时候,夫君戴鹏立刻迎了出来,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妻子,皱眉道:“那母夜叉没有为难你吧!” “住嘴,人家才不是母夜叉。”荣敏纤眉一瞪,呵斥起来。 世人皆知,年羹尧是个畏妻如虎的,但他们不知,这位爱新觉罗.戴鹏,也是个不遑多让的。 果然,老婆稍微一呵斥,他的脸上就露出了颤颤地神情。 容敏见状也是来气,不由开口骂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自己都忘了,你却还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如今可好,被人一朝翻了出来,不仅你脸上无光,我也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戴鹏:“谁敢笑你,我打死他!” “莽夫,你还不如打死我呢!”容敏气的眼睛都红了。 戴鹏低着头,不敢吱声了。 “你明日亲自去趟翰林院,当面向年大人赔礼道歉。” 戴鹏:“我不!” 容敏听见这两个字气的立刻就哭了出来,要说,女人的眼泪果然是世间最好的武器,她这边一哭,那边立刻就手忙脚乱了,于是最后的最后,完全不出意外的,他还是不情不愿的应承了下来。 于是就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年羹尧一脸的冷艳高贵之色。 十分钟后,憋的浑身铁青的蠢鸟也没把对不起这三个字说出来,年羹尧见状也不愿再浪费时间,转身就要离开,然后——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敏敏那般温柔可爱,你竟还敢拒绝她的情谊,害她那般伤心难过,真真是眼盲心瞎,应该扔到油锅中烹杀而死。。” 年羹尧翻了翻白眼:“我当初要是不拒绝她,哪还有你什么事!” 戴鹏:“……那也不行!姓年的,你对敏敏的羞辱之仇,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年羹尧确定了,这只鸟的脑袋指定有点什么问题。 “我明白了。”年羹尧突然笑了,只听他好整以暇地说道:“其实你就是嫉妒吧。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年某貌比潘安,才高八斗,温文尔雅,风流倜傥,上至八十岁老奶奶,下至七八岁之幼童,大家全都喜欢我。不像你,丑的如此多姿多彩。” 此时此刻,戴鹏的脸已经不是青色了而是青中带黑,黑中带红,红中带紫—— 要不是还顾及着妻子临来前交代的那些话,他现在只怕和年羹尧同归于尽的心思都有了。 狠狠羞辱了一顿这个蠢货后,年羹尧终于出了心底的那口气,于是他宽宏大量的准备“原谅”对方。 “你看你这个人,就是不能容忍别人讲真话,本来长的就丑,脾气还这么暴躁,容敏格格嫁给你后,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真是可怜的女子啊,明明怀着身孕,还要为你这样的蠢货到处奔波。” 等一下,这个人在说什么—— 戴鹏的眼睛瞪的像牛一样大:“你说谁怀孕了?” 年羹尧:“你老婆啊!” 戴鹏:“我都不知道她怀孕了,你怎么知道!!!” 年羹尧神秘一笑:“你猜呢?” 当然是李云英告诉他的啊,这个家伙的医术水平很高,她说荣敏有了,对方肯定就是有了的。 平稳的日子波澜无惊的向前走着,这一日,年羹尧突然接到消息,说他的阿玛年遐龄被人弹劾有贪赃枉法,收受贿赂的行为。康熙将折子留中不发而后将年羹尧叫到身前,问:“言官说,你父亲收了三千两银子,你觉得是真的吗?” 三千两银子? 你在那侮辱谁呢?我家光是胭脂水粉的生意,每年挣的银钱都不止三万两呢。 年羹尧心里不屑,面上却装作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而后他告诉康熙说,我的父亲重名而轻利,最是爱惜羽毛,况且他已年老,再多再有两三年,就要乞休—— “对他来说,别说三千两银子了,就是三千两黄金,恐怕都比不上一把万民伞,来的让他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