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宦》 第1章 重生成为小太监 轰! 闷雷轰鸣,大雨倾泄砸在谢晚凝身上,她一身殷红嫁衣执剑斩落最后一颗叛军头颅,头脑发晕,却迈着兴奋且沉重的步伐,向眼前蟒袍的青年奔去:“以安,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成亲了。 “噗嗤!”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股匕首捅进血肉的声音乍起! 她甚至忘了疼痛,垂眸,看了眼捅进腹部的匕首,抬眼对上眼前她最心爱的人。 “哗啦”一声,失去重力的她,重重摔在汉白玉制成的地面上,谢晚凝早已布满腥红血丝的双眼中,依旧倒映着青年高大笔直的身影。 她嗓音颤抖,含着万千惊愕:“为什么?” “本王和你一个反贼有什么好说的。”男人神色讥讽冷漠,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模样。 “谢晚凝,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谢家嫡女吗?” 一白裙少女手执油纸伞,袅袅婷婷的走过来,地面不断流动的血水脏了少女锦缎制成的绣花鞋,楚白莲用那油纸伞挡去景以安头顶砸下的雨水:“谢姐姐,你们谢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你自知罪孽深重,今天自溢于皇上寝宫前,以谢天下。这罪名如何?” 竟然连罪名,都给她想好了! 可笑,可悲。 今天,可是谢晚凝和景以安大婚之日。 乍然听到谢家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她硬是凭借从小习来的武功冲破重围,只想面对皇上,阐明冤情。 她一路平安入宫,焦灼万分的她,根本没注意到,为何谢家被围,她还能顺利进宫,且一路畅通无阻,直到皇帝寝宫之中,无数手持利刃的叛军涌来,招招致命! 她才恍然清醒,这是有人早已为她准备好的空城计,只待她入瓮。 “噗!” 谢晚凝一手捂着腹部伤口,一张口,就有大口黑血涌出。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她自认女诸葛,算无遗策,今天竟被“情”之一字迷了眼,“景以安,你不喜欢我不招惹我便是,为何要拖整个谢家下水?” “当然是谢家挡了楚家的路咯。” “谢家在,我们楚家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楚白莲睨着她,嫌恶的用手帕掩唇,放眼望去,满地尸骸堆积成山,血流成河:“姐姐,你可真脏。” “平日里看起来挺好看的,怎么杀起人来,啧啧。” “嗖嗖嗖~” 三支利箭划破长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贯穿了景以安和楚白莲的身体,一身鎏金锦缎的掀长身影飞来,将她紧紧禁锢在怀里。 景以安瞪大了眼,惊愕看着身穿太子朝服携千军万马而来的景隽:“殷策,反了你了,连龙袍都敢穿,你就不怕,啪!” “啪啪啪!” 一连四个巴掌声,打得景以安晕头转向:“尔等叛贼,也配与孤说话。” 现在能自称“孤”的,除了那位常年闭门不出的太子,还能有谁。 景以安匍匐在地,惊愕万分:“你是景隽?这怎么可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成王败寇,可你敢杀了我吗?” 连中三箭,景以安疼得撕心裂肺,可就这么输了,他不甘心:“还有谢晚凝在地下陪我呢哈哈哈~” 景隽垂眸,看到谢晚凝腹部涌出来的黑血,一向处变不惊的他,慌了:“凝凝,别睡!” “在我还没对你说出那句话前,你不能睡!” “传太医,快传太医!” “没用了。” 她用尽全身力气,想用手去摸摸景隽的脸,可她试了很多次,她的手仿佛灌了铅般,一次,又一次的砸在挤满血水的地面上……景隽是她十三岁回京之后的第一个朋友,六年朝夕相处,游荡于盛京街头,鲜衣怒马踏遍轻狂路。 如果没有景以安的出现,她这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可少年人变脸的速度往往比翻书还快。 她,对景以安一见钟情了。 景隽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他道:“省点力气,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她苦笑摇头,世间哪有一切都长在一个人审美点上的人。 除非那个人是为了某种目的刻意练习,可她偏生对那样的景以安泥足深陷。 回想起,景隽多少次苦心奉劝,她还愚蠢的相信了景以安,可每次她为了景以安身陷险境之时,眼前浮现的都是这张脸,她想到的人,也永远这个人,她的心从未变过:“对不起,要怪只怪我愚蠢,错爱他人,若有来世,我一定……” 现在回想,景以安那些拙劣的情话,都是从话本子照搬过来的……可她怎么就信了。 “我不要来世,我只要你活着!” “凝凝,你知道吗?你对我有多重要……孤命令你,睁开眼睛!” 这大概就是景隽这辈子,对她说得最大声的话了吧。 可她的眼睛,真的很沉很沉,她用尽自己最后的气力,喃喃出声:“若有来世,你娶我好不好?” “好,什么都好。” “凝凝,你别死好不好~” “轰~” 年轻帝王的哭喊声被轰鸣闷雷吞没…… 不久后,寝殿内走去拿着明黄圣旨的太监大声宣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年老体弱,力不从心,今传位太子,退居深宫。 安王谋逆作乱,打入天牢,至死方休,钦此。” 耳边渐渐没了声响,她的世界终于回归宁静…… 她想,她应该死了吧。 “咚~”地一声闷响,她整个人滚落龙床。 明黄色的锦被迷晕了她的眼,谢晚凝捂着被实实踹了一脚的小腹,呆愣坐在无极殿明黄色的锦绣地毯上。 一股子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强行灌入脑海! “滚!” “小宁子,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打扰陛下歇息。陛下来了,你就要退出去,你怎么就不听呢。”左耳一痛,紧接着她整个人都被冯德海拖了起来,膝盖一痛一软,她猝不及防地跪在龙床前。 “陛下饶命,这孩子才入宫三年,一直做着洒扫的活计,一下子在御前伺候胆小紧张,请陛下饶命。” 她的头,被冯德海摁着压下。 她没死? 还重生在了一个叫谢霏霏孤女身上? 第3章 你很勉强? 他就是提点一二,小宁子是想在深宫混日子也好,想一争高下也罢。该提点的都提点了,总不能做出以后让小宁子恨他的事情。 “干爹,你说得对。我放不下我父亲冤情,但我更不稀罕用身体换来的东西,我想留在陛下身边,用自己的实力为父亲清清冤屈。” 原主记忆中得知,之前的殷贵妃现在成了太后,想必景以安还活着。 上苍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的恨,她的仇,就要亲手了断。 反正历史上宦官专权的事情层出不穷,只要能为原主达成所愿,让殷太后和景以安不得好死,她不介意做下一个专权阉党。 谢晚凝拱手,跪在冯德海面前,郑重一拜:“谢干爹为我筹谋,护我性命,我才能苟延残喘至今。从今以后,换我护你一路周全。” “我的儿啊,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冯德海慌忙把她扶起来,一只布满褶皱的手郑重拍了拍她白皙纤手:“那你想如何?我总要知道你动向,才能帮你筹谋。” “我要当陛下的心腹太监。”杀人的那种。 最后几个字她没说出口,但这些,冯德海不需要懂。 “好,杂家别的不会,这伺候人的活计,我熟。” 毕竟是世家出身的贵女,谢晚凝以前虽不喜,但在爱上景以安后,也经过刻意练习,有了基础,跟冯德海学了几遍后,再加反复练习,举手投足只见动作,倒是能看得过去。 净面,更衣,一系列动作有条不絮的进行着,眼看这么基础的驿馆就要过去了,尊贵的皇帝还是开了口:“学过?” 景隽垂下眼帘,只是一个替身罢了,他还指望一个小太监能有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风骨气韵嘛。 可笑! “奴才入宫三年,这些都是基础礼仪。” 谢晚凝低垂着眉眼,故意压低的声音不大,礼貌周到,不敢有丝毫僭越。 “上朝。” 转言已经夜幕降临,冯德海端来了绿头牌:“陛下,翻个牌子吧。” 看到那绿头牌,谢晚凝抓着心口的位置,那里试似有什么东西堵着般,喘不上来气的那种难受。 她十三岁认识景隽,在一起玩过疯过闹过,也干过不少大快人心的大事,除过贪官,杀过奸佞,他纵她恣意妄为,养了她狂妄不羁的性子。 当时只觉大快人心,现在想想,每次出事之后她能平安度过,应该都是景隽动用太子人脉,把事情压下去了吧。 六年的形影不离,最终她却被景以安花言巧语迷了眼,乱了心。 可一切迷茫,谢晚凝早已在死在景隽怀里之时拨云见日。 她是爱景隽的,只是这份爱,醒悟得太晚。 如今重生,可她对他的承诺,还是成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用了原主的身体,又身负血海深仇,怎能甘心承欢御前。 就算替原主父亲洗清冤屈,她只能从景隽身上下手,可能让景隽帮忙的方法有很多。 从小在西北接受外祖教导的她,做不到,更不屑用那最简单的办法,达成夙愿。 “朕没空,退下吧。” 景隽一摆手,一手搭在她的肩膀,硬是拽着她进了寝殿。 冯德海张了张嘴,想跟上,被景隽一句“有小宁子伺候就好”给断了所有念想。 一股大力,将她重重甩在龙床上,她疼得龇牙咧嘴,刚想坐起来,就被景隽接近一米九的身子死死压住,她惊恐瞪大了眼睛。 “噗嗤!” 景隽一出生就是太子,就算生母只是个民女出身,到底占着皇后的身份,有着殷家庶女的名头。景隽从小到大的教育没人苛待过,一向处变不惊的他,向来稳重。 一般不是很大的事情,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陛下快起来,奴才上不来气了。” 她小声哀求,毕竟景隽勾着她的肩膀进寝殿的事情,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这要是在发出什么让人误会的声音,那她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下一瞬,下巴被景隽死死捏住,她不得不直视景隽这张风华绝代的妖孽脸。 一息,两息,第三息,她终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陛下这么看着奴才做甚?奴才只是个太监,陛下的需求,奴才做不到。” “是吗?” 修长有力的大手,顺着她精致小巧的下颚,到布满青紫掐痕的玉颈,忽然袭去下身。 她顿觉五雷轰顶,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中,惊恐印着景隽绝美狷狂的脸。 “陛下不可!” 虽然她也不知道景隽能不能摸出什么,可这么羞耻的举动,让她无法接受惊恐大吼。 景隽大力将她抱起,让她以极其羞耻的姿态跨坐于景隽腰间,她的胸膛起伏,整个人打着哆嗦。 这是什么情况? 景隽对她的爱,已经扭曲到,连个小太监都不放过的地步了吗? 越想,越心惊! 眼前邪魅帝王染血双眸将她紧紧锁定,禁锢她的双臂,恨不得将她揉进血肉互相摧残,至死方休。 尽管知道眼前之人只是个替身,尽管脑海里中的理智不断告诉自己,不能做这种蠢事,可他的动作往往比他的动作更加真实。 多少年东宫忍隐,本以为注定与他这个没有强横外戚支持的太子无缘,他的作用,不过就是和注定一生悲剧的母后相同,母后是父皇平衡各大世家的工具,他亦是。 心底多少告诉自己要和这个替身保持距离,可那眼角不经意停留的余光,依旧让他将几乎一模一样的俏脸紧紧锁定,人到了他这个位置,求得不就是能求仁得仁嘛。 一股股上窜的滚烫热流,彻底夺去景隽脑海中最后一根弦! 谢晚凝这才发现对方哪里不对劲儿,隔着几层衣裳,她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温度烫得骇人,既然准备以太监的身份示人,她就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女儿身:“皇上发烧了!快传太,唔~” “殷妃娘娘,皇上在忙,您不能进来啊。” 隔了层门板,冯德海的嗓音尖锐刺耳,谢晚凝听得真切锋利的指甲嵌入景隽肌理分明的胸口,景隽眸底褪去丝丝欲色,只听殿外传来殷宝珍一脚踹翻重物的声响:“狗奴才起开,皇上能有今天,不都是我殷家给的!” 第4章 敢动她的人,都得死! “你!” 殷宝珍被她骇人眼神吓得一退,很快想到对方身份:“狐媚君上这等大罪,想你一个奴才也受不起,今天,本妃就帮你毁了这张和皇上心上人一样脸可好?” “哦?是吗?” 她轻笑,瞥了眼宫女手里的掌嘴竹板,眉眼染笑。 笑得殷宝珍头皮发麻:“还不跪下!本妃能亲自出来教训你,就是你祖坟冒青烟。” “看来殷妃娘娘果然是府里教养长大的,连宫规怎样都不知道了。” “知不知道又如何?别说掌你的嘴,就算本妃今天在这儿障壁几个奴才,皇帝哥哥都得对本妃千依百顺,宫规算什么,来人,掌嘴!” “呵呵。”她不屑冷笑着出声。 笑得殷宝珍只觉头顶阴风阵阵,“笑什么?你一个替身,还真当你是皇上心尖上那个人了?哦,不对,就算是那个人,也没命活到今天。” “我笑得是,你蠢!” “皇上之前怎样我不知道,皇上和殷家的关系如何,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皇上现在昭国皇帝,是真龙天子,帝王威严,不可亵渎。” “别说我还是贴身伺候皇上的奴才,就是我是这无极殿的一花一草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你动了皇上御前的东西,也会让你用不同的方式,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你打我呀,打死我!我倒是要让让所有人都看看,殷家这种世家大族,花费无数心里培养出来的嫡女,到底是个什么小心眼的货色!” “放肆!御前的人,也是你能教训的吗?” 一道犀利的女声传来,谢晚凝抬眸对上衣冠华丽的太后,嘴角抽抽:这人来了,还不如不来,都是殷家人,还能向着她这个外人怎么着,她只能硬着头皮,如常见礼。 “姑母,我就是教训个奴才而已,您何必亲自过来……” 一看到太后过来,殷宝珍就如同一只花蝴蝶般扑进太后怀里,连看都没看谢晚凝一眼,好像这就是个平时吃饭喝水走路那般,无足轻重的寻常事一般。 “就是哀家把你惯坏了,奴才再不长眼,都是在御前伺候的人,去留自有皇上做主,不是你一个妃嫔该管的。”太后动作轻慢的抱着殷宝珍,说出的话却威慑力十足。 “还有你们怎么伺候殷妃的,眼看着你们主子要酿成大错,都不带劝劝的吗?” “奴婢该死。” 得,这会儿又跪下一地。 谢晚凝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如果等着殷妃对太后说出皇帝对她做了什么之后再跑,那她就算是借两条腿也跑不了了。 “小宁子,你要去哪!” 这不,她才后退了一步,那边在太后怀里哭得要死要活的殷妃,忽然露出了一只阴险至极的死鱼眼,死死盯着她。 只要她敢走,殷妃现在就让她身首异处。 “回殷妃娘娘的话,奴才不是要去御花园折几只鲜花,为寝殿增添几分鲜活嘛。皇上近日来国政太忙,都没时间出去走走,长久下去对身体不好,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总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倒是个机灵的,赏。” “谢太后娘娘赏。” 谢晚凝立即跪下谢恩,这可让殷宝珍嫉妒红了眼:“姑母,你可知,这狗奴才都对皇上做了什么!”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殷妃你就是被家里宠坏了,皇上的人你也敢处置?” 太后眼神犀利,震得殷宝珍一个激灵,仿佛认错了人,“姑母,你被什么邪祟附身了吗?” “跪下!” “姑母,你以前可不是……” 殷宝珍不敢违逆太后的命令,立即跪下,望着太后的双眼不断滑落不甘的眼泪,把一身娇艳的玫粉色宫装,更衬得娇艳欲滴。 真真人间尤物。 谢晚凝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平平的……哦,不对,她束胸了…… 还是太后的声音让谢晚凝回神:“回去抄一百遍宫规,抄不完不许出门。” “哦……” “今天朕这无极殿倒是热闹,见过太后。” 殷太后并非景隽生母,但这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小宁子他眼里没有臣妾。”殷宝珍跪在上前,就要抱住景隽大腿。 景隽不着痕迹的躲过去:“朕的人,为何要眼中有你。” “我,臣妾……” 意识到说错话,殷宝珍慌忙解释,可景隽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昨晚朕忙于朝政,没去任何人宫中,爱妃这是闹哪出?” 平静的语气中,隐忍着即将爆发的雷霆。 “臣妾知错,臣妾告退。” 望着年轻帝王已经走向殿内的背影,殷宝珍只能默默嘟喃了声告退。 太后大步跟上,谢晚凝犹豫了下,也抬步跟了上去,身为无极殿的总管太监,主子回来之后,她当然是要跟着在边上伺候的。 一想到之前无一提起太后之时,景隽都没有好脸色,谢晚凝不禁严阵以待。 倒是皇帝先不乐意了,“不是要去御花园采花吗?” 谢晚凝上前的脚步一顿,“皇上回来,奴才自然事事要以主子为先。” “去吧。” “喏。” 这是故意把她打发走? 谢晚凝想不明白,但她真怕太后听到昨晚什么谣言,而来为难景隽。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立即叫住一个小太监,让他去御花园采花,随手抢了另一个小太监手里的拂尘,用打扫做掩护做偷听的行当…… “皇上是对哀家挑的妃嫔不满意还是怎么着?为何有意羞辱。” 宠幸太监什么的,太后不信,但她怀疑皇帝是有意为难。 景隽坐在龙案后,慢悠悠的道:“太后想多了,北地战事吃紧,朕实在无心后宫,四女已经入宫,太后不必心急。” “来人,送客。” 谢晚凝僵在原地,犹豫了下还是上前对太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皇上,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对催生什么的,太后可是巴不得皇帝没有子嗣,之所以要过来,不过就是走走过场而已。 谢晚凝本想跟着太后一起出去,却被景隽叫住:“小宁子,过来。” 第5章 谁跟你说朕要去卖……身 她都这么低调了,怎么还被发现了? 谢晚凝想不明白,走了过去,“皇上有何吩咐?” “朕说的话没用吗?” 年轻帝王的声音不大,却没来由的让人瑟瑟发抖。 一看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太监,景隽如看蝼蚁般的撇了眼谢晚凝,“你可知道,外面那些人如何说朕?” “陛下自然英明神武……” “他们说朕是暴君,嗜杀成性,残暴不仁。” 淡淡冷嗤声却让谢晚凝瞬息毛骨悚然,高大的阴影兜头压下,让她本就瘦弱的身子不觉战栗,是原主在怕吗?肯定是,“陛下怎能这么说自己。” “敢动她的人,都得死!” 收起眼底的狷狂嗜血,景隽转眸睨着她的慵懒眼神危险眯起,“怎么?这就怕了?” 怕? 是不可能怕的,最多诧异了一下,她只是用惊恐的眸子看着景隽后退了一步。 景隽绯薄的唇角勾勒出一抹自嘲弧度:还是怕了吗?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一个人已死之人,在另一个人身上死而复生的事情。 “奴才谢宁,愿为皇上手中利刃,为皇上斩尽天下碍眼人。” 景隽背脊一僵,很快恢复了慵懒坐姿,“狗奴才,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吗?还要为朕斩尽天下,先在殷楚二妃面前保住狗命再说。” “记住,你永远不是那个人!” “喏。” 短短一个字,她应得震天响。 景隽皱眉掏了掏耳朵,猛然回过味来:“你也姓谢?” “是。” 原来是同族,这就难怪了。 要想做人最信任的狗,必须先交底,谢宁是原主孪生兄长的名字,景隽想查出真相并不难,把苟且偷生的身份献出去,才能得到景隽进一步信任。 “殷妃娘娘,您不能进去,皇上在忙。”冯德海的公鸭嗓自门外传来。 谢晚凝立即起身立在景隽身后充当背景墙,短短两天,她倒是把这伺候人的活计练得如火纯青。 景隽放下批阅奏折的朱笔,凝眉抬眸看着阴魂不散的殷宝珍:“殷妃不用抄宫规了吗?” 单论怼人的本事,谢晚凝谁都不服,就服景隽,也不知道这深宫大院里走出来的小皇帝,生得俊美无俦,怼人的功夫怎么修炼得如此高深。 向景隽拂身一礼,殷宝珍也不废话,捂着胸口,很是痛苦的道:“臣妾胸口疼。” “胸口疼你去找太医,朕又不会看病,小宁子送客。” 谢晚凝刚想上前赶人,就对上殷宝珍一双淬毒的眼睛:“太医说了,臣妾这病,就是被这狗奴才气的,今天小宁子不脱层皮,臣妾这病就好不了了。” “不过是只会摇尾巴的狗,殷妃高兴就是。”景隽头也不抬的应了下来。 皇帝漫不经心的嗓音就如同一盆冰水浇下,让谢晚凝刹那清醒,什么表忠心,什么发誓尽忠,她今天为景隽做这一切,在景隽眼底,就是个笑话。 想想在自己对景以安疯魔之后,都利用景隽做了什么,又说了多少杀人诛心的话,可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依旧是景隽帮她报仇。 可她现在,终究不是景隽心底的那个人,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一切因由,全是报应。 “啪!狗奴才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我家娘娘跪下。” 膝盖一痛,谢晚凝本能跪在殷宝珍面前,而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移开过景隽,可景隽甚至都没抬头看她一眼。 她不过是个狗奴才,为了宠妃出气,打她一巴掌算什么。 谢晚凝笔直着背脊,仰起头,骇人的眸光直视打人的浮萍:“皇上只说让殷妃娘娘动手,奴才和主子之间的恩怨,何时用你一个奴婢指手画脚了。” “浮萍的意思,就是本妃的意思,怎么?小宁子该不会认为,你已经高贵到,让本妃亲自动手打你了吧哈哈哈。” 殷妃被她逗笑,一路小跑着到景隽面前,就要往景隽身上靠,景隽立即起身,迈着闲散的步子走了过来:“殷妃可消气了?” “一巴掌而已,这可不够,本妃要带小宁子回宫教训,皇上不会舍不得吧。”她要让小宁子,永远消失。 楚妃毕竟是从乡下回来的,没见识,像这种承欢过御前的人,不论是男是女是太监,都不能留。 尤其是总在皇上眼皮底下的人。 “朕的人,就不劳殷妃惦记了,小宁子,送客。” 原本以为,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会被景隽交出去,而景隽居然没这么做,难道是这张脸的功劳? 谢晚凝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在殷妃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殷妃娘娘,请吧。” “皇帝哥哥,我已经嫁给你了,你什么时候去我宫里呀。”想到真实目的,殷宝珍扭着水蛇腰上前就要往景隽身上贴。 谢晚凝好巧不巧的挡住了殷妃的去路:“殷妃娘娘还是抄完宫规再说吧,如果娘娘那边没有宫规的话,奴才一定差人给娘娘送去。” “小宁子,你早晚会死在你这张嘴上!”殷妃瞪着她目眦欲裂。 她一副奴才姿态,低着头,哈着腰,就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多谢夸奖。” “皇上,您看小宁子到底有没有把臣妾放在眼里。” 景隽在宫里生活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耿直”的奴才,“朕宠的,殷妃有意见?” 殷妃的脸色咋青咋紫一时间精彩极了,“皇上,我才是您的枕边人,您怎能厚此薄彼。” 景隽有点不耐烦了,“你到底想怎样?” “臣妾想让皇上去我宫里……” 一提这个,刚刚还嚣张跋扈的殷宝珍当即羞红了脸,就连说话都结巴了。 景隽想了想,“明天吧。” 目送欢欢喜喜离开的殷妃主仆,到第二天中午为止,谢晚凝已经第无数次用怀疑人生的小眼神盯着景隽瞧了。 景隽终于忍无可忍,狗奴才不知道她这张脸会让人误会吗:“朕脸上有东西吗?” 她摇头。 “为何盯着朕。” 一提到这个,小太监皱巴着一张小脸,快哭了,“皇上,都是奴才不好,不然皇上也没必要卖……去华裳殿讨好殷妃,都是奴才的错。” 第6章 亲手教你? “谁跟你朕要去卖……”身。 头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说法,反过来想想,为了平衡朝中各大势力,选贵女入宫为妃,他还要给那些女人交代,真和小太监说得没什么两样,“收起你那同情的小眼神,朕这是齐人之福!” 忽然意识到什么,景隽嗓音一沉,“朕只是想多看几眼你这张脸而已,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喏。” 谢晚凝委屈巴巴应声,是啊,她也只能做自己的替身了,要不是这张脸,她就连站在景隽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因为想事情,谢晚凝一下子起猛了,袖子里藏着的糖块掉了一地,她一边跟景隽道歉一边捡起糖块。 景隽看了她这点小玩意眯了眼,“这是什么?” “还不是那个不争气的小太监,奴才让他去御花园摘花,结果摘了好些桂花回来,这个怎么给皇上插花,扔了又浪费……奴才就用桂花做了桂花糖,留着打牙祭。” “拿过来……” “啊?” 谢晚凝一愣,只听景隽不耐烦的道:“废话真多。” “奴才自己做的,不好吃。” 她蹑手蹑脚把没掉地上的桂花糖送上龙案:“不好吃,皇上可别责怪奴才。” 景隽拨开糖衣,放入口中,熟悉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他神色一凛,猛地掐住谢晚凝的脖子,人混到他这个位置,当然有旁若无人养替身的资格,但他要的只有一张一样的脸而已,而不是刻意模仿,讨好,景隽修长的指骨突起,用力到了极致:“这糖真是你做的?!” “是啊。” 谢晚凝愣愣睨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仿徨又无措,努力汲取着四周新鲜空气,以前怎么不知道,景隽还有一个动不动掐人脖子的毛病。 “谁教你的,你到底是谁!” 整个人被大力抵在龙椅之上,一只大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腰带上,难道凝凝没死? “不说也没关系,很快就知道了。” 沁凉温度席卷全身,透心凉,谢晚凝动作飞快的按住领口下滑的衣襟,“说,奴才说,皇上请给奴才最后的尊严!” 用她的腰带,把她绑在龙椅上,谢晚凝衣襟凌乱,帽子在撞到龙椅扶手上瞬间打落,如瀑长发倾泄而下,挡住了她大半精巧到了极致的五官。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还好还好,景隽没有继续下去,不然就以她女扮男装进宫,还躲过宫刑的事情,就不知道要被砍几次脑袋了。 长发遮掩了她的神色,很快镇定下来。 景隽也不动了,暴躁甩去心头燥热,“说不明白,朕就亲眼看。” 只要一把下去,他就能这些天的不断猜疑中解脱! 要不是有心口皮肉挡着,景隽觉得这会儿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有多么希望,那个在他心尖上的人还在,可机会就在眼前。 他却犹豫了。 激动有之,更多的还是恐惧。 那种失而复得,又发现一切都是巧合的恐惧。 刚刚还一往直前的手,却在对方发出嘶吼之后,变得再也无法前进一丝一毫。 “就是奴才两年前在宫里被欺负狠了,想不开要投湖,被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救了,那姑娘给了奴才这糖,奴才觉得怪好吃的,就问了做法。那姑娘看我两长得一样,觉得十分投缘,就亲手教了奴才制作方法。” “亲手教你?这怎么可能!”景隽自己都没发现,他这声音拔得有多高。 她往椅背上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扬起巴掌大的小脸:“奴才这不是有先天优势嘛。” “后来呢。”景隽追问。 她想了想,隔着长发对上景隽满眼希翼神采后,到底不忍打击对方:“后来我们就成朋友了啊,那个姐姐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殷贵妃。哦,就是现在的殷太后,隔三岔五的受罚,又不敢回家哭,就来奴才这里哭,一来二去就成朋友了呗。” “老妖婆罚她什么?” 景隽终于恢复冷静,极力隐忍。 她无所谓的道:“就后宫女人那些把戏呗,用针扎呀什么的,想教训人,又不想被人发现,就只有这个了,那胳膊大腿肿的呦~” “你看过?” “我帮她上药啊,有些东西自己上药挺费劲。”她说得理所当然,其实当年帮她的是个曾经被她所救的人…… “男女授受不亲。” 景隽额角的青筋凸了又凸,最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她眼角抽抽,张口结舌,“皇上,奴才是太监,算不上……” “那你以前是。” 对上景隽格外认真的犀利眼神,谢晚凝默默转移话题:“陛下忙吧,奴才去干活了。” “还有呢?”看着小太监走远,景隽僵硬干咳出声。 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谢晚凝心底这个毁呀,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嘴这么碎? 不对,这肯定是原主的本能反应! “还有什么?” “你和凝凝还干嘛了?” 偷瞄一眼景隽的脸,谢晚凝立即闭眼,不肯直视景隽那双长了杀人刀子的眼:“高门贵女能和我一个小太监有什么好说的……”她试图中断这个话题。 “你是太监,又不是什么野男人。” 谢晚凝小身板一抖,为啥觉得景隽这话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默默活动下绑在椅背上的腰带,随时准备逃跑。 对上小太监这么低劣笨拙的小动作,景隽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奴奴才,真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睁开眼睛,看着朕!” 忽地乍起的低吼,让她偷偷解腰带的手一抖,绑在龙椅上的腰带滑落,她瘦瘦小小的身子,也跟着滑落,咚地一声磕在地面上。 “噗!”景隽差点儿笑喷,弄不明白小太监又蠢又笨,是什么给她勇气,敢在自己面前逃跑的,对上小太监探究看过来的清润眼神,景隽本能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事情一样,“既然不听话,那就拖出去……” “我想起来,我房间里还有点桂花糖,我我这就去给陛下取来……” 第7章 把殷妃拖下水 景隽刚想发作,就看到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掉了一只鞋,身形在殿门外稍稍停顿了一下,头回了一半,立即警惕缩了回去,猫着腰一双小短腿儿都倒腾出残影了,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那模样,就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把她生吞活剥似的。 “噗嗤~” 真有意思。 景隽自己都没发现,现在他脸上的笑容有多好看。 “浮萍姑娘,这个杂家真不能收,皇上还在忙,再说这大白天的就提那种事儿……不太好吧。”殿外依稀传来冯德海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浮萍把带来的食盒往冯德海怀里塞,“我家娘娘就是惦记皇上身子,这是我家娘娘亲手为皇上做的参汤,娘娘一定不会让冯公公白送的,这是娘娘的一点心意。” 一块金锭子塞进袖子里,冯德海跟受了惊般,连忙把东西塞回去,“浮萍姑娘这不是让杂家犯错误嘛。” 浮萍又加了一块金锭子塞过去,“我家殷妃娘娘总不能让冯公公白辛苦一趟不是?” “下不为例。” 冯德海默默收了金锭子,反正他只答应送进去,皇上吃不吃,今天去不去华裳殿,什么时候去,那可就不是他一个奴才能左右的了。 而这怎么送,又是另一门学问了。 两块明晃晃的金锭子忽然怼到景隽面前,挡住了面前正在批阅的奏折,景隽眼前一晃,“金子留下,参汤你喝了吧。” “这可是殷妃娘娘亲手煲给陛下喝的,奴才怎敢居功。”冯德海低着头,进退有度。 他能取代前总管的位置,靠得还不是这身本事。 “别让殷妃知道就好。” “殷妃恐怕等不住了。”冯德海有意无意的提醒着。 另一边,谢晚凝把自己做的桂花糖全部打包送了过来,看景隽在忙,默默去把自己掉下的鞋子穿上,从小锦衣玉食的她,才当了几天小太监,顿觉腰酸背痛,哪哪都不对劲。 眼角的余光对上景隽那张绝美容颜,心下一喜,什么都是习惯就好。 前世她忍得了以前的殷贵妃,现在就受得住殷太后的刁难,就能做好一个奴才! “什么味道呀,怪香的。” “你的了。” 一看这精致到浮夸的食盒,就知道是哪个妃嫔给景隽送来的慰问品了,她的就她的,谢晚凝越想越气,一仰头,一股脑儿的把一碗参汤全部喝了下去。 然后眼前景隽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三个。 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汤里有毒!” 冯德海扶住谢晚凝大吼。 景隽用试毒的银针试了试碗底的汤水,无毒,“传太医过来给小宁子看看。” 鼻孔热热的,两道热流涓涓流淌而出。 景隽定睛一看,好家伙,一脸血,怪渗人的,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这么虚的吗?喝点参汤就扛不住了。” 谢晚凝晕乎乎听到景隽在吐槽,可能是鼻血流得太多,让她一时竟忘了说话,直到太医的声音响起,“宁公公,伸手让我给你诊脉。” 诊脉? 她猛地把一双手藏在身后,开什么玩笑,宫里的太医哪个不是各中高手,这么一把脉,她女儿身不就暴露了,“奴才贱命一条,就不劳烦太医诊脉了。” “你敢抗旨?” 背后一凉,环顾四周看景隽不在,这才松了口气,整个身子都跟着放松下来。 冯德海清了清嗓子,大声提醒:“陛下亲自给你抱过来的……” 年轻太医也道:“百年参王是大补,公公身子康健吃了这个属于正常现象。” 对上太医大步离去的背影,谢晚凝暗暗松了一口气。 人家太医何等身份,肯定不肯给她一个奴才看病的吧。 见四下无人,冯德海再次提醒出声,“一看陛下对你就是不同的,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想要出头,靠自己很难。” 谢晚凝怎能听不懂冯德海的言下之意,“以色示人,终不长久。” “干爹,你再说这话,我可要生气了。” “你知道就好,滚过来。” 不知何时,景隽已经出现在门口。 谢晚凝瞬间魂飞魄散,这人,走路怎么连个声儿都没有! 还好,刚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 “来咯!” “陛下,您走路怎么连个声都没有……” 跟着景隽回正殿,她耷拉着脑袋,还有点心有余悸。 景隽连头都没抬一下,“朕觉得冯德海说得不错,要不是你这张……你这脑袋早就不知道掉了多少回了。” “小宁子相信,陛下绝非滥杀无辜之人……” 景隽舒坦眯眼的同时,心底枉然,“奴才就是奴才,长得再像,你也不是……” 眼看景隽要走出无极殿,谢晚凝一愣,“陛下这是要去哪?奴才也好让人事先通知下不是?” “你要管朕?” “奴才不敢……” 华裳殿中,盛装打扮的殷宝珍端坐在梳妆台前,对镜自怜,时不时的问一句,“浮萍,本妃是妆容可精致?” “这衣裳都皱了,皇上还没来吗?” 浮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自家娘娘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已经不知道问了多少遍这个问题了,为了今天侍寝,要让自己的腰肢更细,娘娘从昨天起就没怎么吃饭,真不知道自家娘娘能不能撑到今晚侍寝,“娘娘,要不您先吃点东西吧。” “不行,本妃一定要让皇上看到最完美的自己。” 殷宝珍直接拒绝,这会儿一个小宫女匆忙跑进来和浮萍说了点什么,又跑了出去,“怎么了?慌里慌张的,这要是让皇上看到了误会本妃御下不严怎么办。” “娘娘,皇上和小宁子在太液池边……” “在太液池干什么,你倒是说话啊。”殷宝珍着急催促着。 “垂钓。” “本妃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皇上怎么有时间钓鱼……” 于是乎,殷宝珍就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太液池边,远远就看到小宁子一个人坐在太液池边发呆。 用手势让旁人站在原地候着,殷宝珍放轻了脚步走到小宁子身后,猛地干咳一声。 谢晚凝手里的钓竿一抖,险险拿稳了,才没掉进太液池。 殷宝珍抬手,就要去摸她的脸,“不仔细看,本妃还真以为谢晚凝活过来了呢。” 第10章 楚妃娘娘您可真抗冻 景隽终于回神,原来是小宁子,猛地伸手拽住小太监要去传太医的手:“朕无事,睡一觉就好。” “那陛下先把药喝了吧。” 看着小太监用勺子盛了药,放在唇边吹了又吹,才送到他唇边,他顿了顿,缓缓咽下苦涩汤药,微微皱眉。 谢晚凝看他还算配合,当即一勺接着一勺的把汤药送进景隽嘴里,最后酸甜的东西入口。 景隽本能嚼了嚼,下一瞬掐住谢晚凝伸出去的手腕,将她压在身下,对上熟悉的娇艳容颜,他的脸渐渐下移…… 她都要被一惊一乍的景隽吓出什么疯病了,谢晚凝端详着就快和自己唇瓣相亲的景隽,迅疾的心跳声让她抓回最后的理智,“陛下,奴才又哪里像那位了?说出来,奴才改还不行吗?” 对上小太监这生无可恋的模样,景隽彻底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将她嫌弃丢出去:“别忘了,你存在的意义。” “奴才知错,陛下恕罪。” “你没脾气吗?” 看着小太监从地上爬起来,好一副顺从模样,一股无名火起,景隽恼怒异常。 谢晚凝端起矮几上的清粥,盛了一勺,送到景隽嘴边:“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自我选择进宫之日起,就没打算出去过。” “怎么都是伺候人,与其是伺候那些喜怒无常的主子,不如伺候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不是吗?” “你倒拎得清。” 看着那勺莹白清粥在嘴边举着,景隽干燥的薄唇一张一合,就是不吃,“朕想吃面。” “是,奴才这就让人做。” “要你亲手煮的。” “好。” 看着小太监飞快跑出去的背影,景隽薄唇漾起笑靥,就连自己都没发现,“小心门槛。” 谢晚凝身子一顿,在门槛上绊了一下,险险站稳身子。 “真笨。” 等谢晚凝煮好面条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景隽靠在软榻上,一边看书一边咳,书都拿反了。 冯德海心塞的偷看了眼自家陛下这么心虚的模样,为自家陛下前途担忧。 就这么内敛的态度,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小宁子是女儿身啊。 直说吗? 冯德海要是能犯这么蠢的问题,就不能这么多年都在宫里混得如鱼得水。 有些事情,还得看主子的意思。 他们这些奴才在下面有什么小心思,都是罪过。 焦灼的谢晚凝一把抢下景隽手里的书,板着小脸,很是严肃,“陛下,病人就要多休息,您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 “吃面。” 她没好气的把书往矮几上一拍,抬手去拿面条,眼角余光就看到书中画卷内容,瞬息脸红的都快地出血来,她强忍着不适,偷偷把画册藏起来,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景隽背脊一僵,低头吃面,顿了顿,还是解释了一句,“敬事房那边送来的。” 谢晚凝转身就跑。 望着小太监羞愤跑开的背影,景隽一脸茫然:“她跑什么?” “到底年轻不经事儿,还请陛下恕罪。”冯德海只得低着头,替小宁子赔罪。 景隽一口气吃了一碗面,就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真看不出来,这小子手艺还不错,明早再来一碗。” “陛下放心,奴才明天一早一定提醒小宁子。” “那个,陛下要翻牌子吗?” 冯德海试探性询问,真不是他不懂圣心,偏偏他最会察言观色。 不知何时,小宁子已经跑了回来,“干爹,陛下都病了,这,不好吧。” “你个小孩懂什么,陛下这样才需要娘娘们照顾啊。” 冯德海甩给她一个“你不懂”的眼神,谢晚凝彻底不懂了,“这不是拖累人家姑娘嘛,姑娘家身子本就娇弱,这要是被传染了……” “干爹,你这是逃避工作。” “那小宁子今晚给朕守夜吧。” 她今晚的睡觉权力,就这么被剥夺。 冯德海还有点不放心,“陛下,小宁子毕竟没干过这活儿,能行吗?” “冯德海,你不会怕你儿子抢了你饭碗吧。”景隽眯眼睨着冯德海,帝王霸气在无形中压下。 冯德海双腿一软,连忙跪地求饶:“奴才不敢,奴才只怕这小子毛手毛脚,惊扰陛下。” “放心,这点肚量,朕还是有的。” 景隽用完晚膳后,就躺下睡了。 谢晚凝见景隽安好,就去了不远处矮榻上歇息,翻来翻去满脑子都是画册里的内容,顿了又顿,从袖子拿出画册,借着幽暗烛光,看一眼,脸红心跳,再一眼,好像也没那么不堪入目…… “咳咳,水~” 直到龙床那边虚弱的咳嗽声传来,隐约听到景隽在说话,谢晚凝随手把画册藏在枕头底下,匆忙跑过去,跪在龙床前小心询问,“陛下想说什么?” “水。” 她当即转身去炉子边倒了被一直温着的水,试了试水温,有些烫,又加了些凉水,又觉得水温有点凉,到了还有点浪费,就自己喝了,如此反复喝了三杯下肚,终于调出了比较满意的温度。 把景隽扶了起来,“陛下慢点喝。” 景隽偷瞄了她一眼,“偷喝多少?” 这人,长了顺风耳吗? 谢晚凝硬着头皮回了句,“奴才就是觉得水温不合适,倒了又有点浪费,这才……” “喝了?” 景隽打断她的话,谢晚凝尴尬点头。 温热泉水入喉,景隽顿觉干涩发紧的嗓子好多了,“算你有心。” “那是,我好不容易得到这份差事,可不能因为一点小错误就……” 话说到一半,谢晚凝就对上景隽那双浓浓化不开的眼睛,她尴尬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这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殷妃都敢拖下水,还怕在朕这里丢了差事?” 对方睨着她的眼里,有光,却明灭不定,不知正在想她什么。 她尴尬咽了咽口水,正想怎么解释的时候,就听很轻很小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一个披散着过膝长发的身穿极长拽地的宫装的身影,霎时出现在景隽身后的帷幔中,一阵阴风吹过,长发与衣襟一齐在半空中飘来荡去,谢晚凝惊恐瞪大了双眼,一屁股坐在地上:“鬼啊!” 第11章 没爬龙床 “陛下快跑,奴才帮您挡着!” 下一瞬,景隽只见一个娇小身影砸在身上,他翻了个白眼,差点儿被砸断气,定睛一看,身形瘦小的小太监已经抄起鸡毛掸子,做出随时准备迎战状态。 “来人,护驾!” 睡在隔壁的冯德海听到声响,立即赶来,就看到这情况,当即尖叫出声。 禁军霎时冲进来,将那身着薄纱,身段极致夸张的白衣女鬼按在地上。 对上眼前长刀,楚惜惜只觉眼前一阵阵发晕,已经被吓得嘶吼出声:“皇上饶命,臣妾臣妾听说您病了,特意来探病的。” 谢晚凝看着她一身过于清凉的穿着,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这初冬时节,太液池的水虽没上冻,但也寒凉,楚妃娘娘您可真抗冻。”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要多酸有多酸。 反正谢晚凝没意识到她这咽酸吃醋的语气,敞开的窗子吹来阴风阵阵,她连忙上前关了窗,“爬窗进来就算了,楚妃娘娘怕真是想要陛下病得更重?顺手关个窗子,又不会累到你这个宫里供着的贵人。” “看什么看,楚妃娘娘的身子,是你们能看的吗?赶紧退下!” 冯德海这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立即让人去拿了一件黑色披风,给楚惜惜捂了个严严实实,禁军统领严凛和冯德海齐齐跪下请罪,“臣(奴才)护驾不力,请陛下责罚。” 对上脸上泛着不正常酡红的景隽,谢晚凝神色严肃:“先传太医给陛下看看吧,别的事情,等陛下好了再说。” 景隽依稀记得,失去意识前,是小宁子在说话,再次醒来天色便已大亮,身边…… 他动了动手,却没动弹得动,抬眼一看,就看到眼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绝美容颜,“凝凝……” 景隽呢喃一声,渐渐靠近眼前近在咫尺的脸,直到对方纤长浓密的睫毛在他鼻翼轻轻煽动,景隽猛地回过神来,本能一脚下去! 还没睡醒的谢晚凝,再次以熟悉的姿势被踹下龙床! 小太监扶着腰,皱巴着一张俏生生的脸,苦哈哈的盯着他,“陛下,昨晚是您非得拉着我,不让我走的,我……”没爬龙床。 依稀想起刚刚躺的位置,谢晚凝到了嘴边的话,爬起来的身形一僵,对上刚刚明显自己躺过位置上的痕迹,气势十足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对上小太监刹那羞红的脸,景隽逗弄的心思顿起,“朕让你守夜,可没让你爬床。” 谢晚凝懊恼地挠挠头,连连道歉,“可能奴才睡觉的时候不老实,打扰陛下了。” “唔,真疼。” 对上扶腰大叫的小太监,景隽心情大好,“滚去煮面,咳咳咳~” 敲了敲顿疼的头,浑身上下裹挟着一股无力虚脱的感觉,他郁闷看着难得会看眼色,过来帮他顺气的小太监,“快去煮面。” “哦,好。” 真不明白,小策什么时候这么好吃了。 一边想着,谢晚凝一边往外走,丝毫没注意到跪在殿外的黑色身影,忽地黑色身影一动,磕头大喊,“皇上饶命,昨天臣妾只是想去看看皇上的身子,皇上这边闭门谢客,臣妾这也是没办法,还请皇上恕罪。” 谢晚凝被楚惜惜忽如其来的凄厉嗓音唬了一跳,心有余悸的站稳身形,正准备绕开楚惜惜,就被楚惜惜叫住,“宁公公,陛下起了吧。” “还请宁公公帮本妃通传。” 对上一脸娇羞且身形单薄的楚惜惜,谢晚凝的眼角和嘴角齐齐一抽,现在才看到她吗? 喊都喊完了,还让她去通报个什么。 意识到还隐隐作痛的腰,谢晚凝果断拒绝,“奴才这还有公务要办,恐怕不能帮娘娘通报了。” 话音未落,谢晚凝就逃也似的跑了。 这事儿,谁敢通报啊。 再说,她也不想通报,她做不到让景隽身边没有女人,更做不到永远霸占景隽,并不代表她能亲手帮着别有居心的女人做事儿。 “这奴才也太没规矩了,奴婢去!” 楚惜惜身后站着的宫女目光凶狠,就要去追直接跑路的小太监。 楚惜惜一个眼神瞪回去,盯着谢晚凝消失的方向,声音沙哑神色失落,“你没看到小宁子是扶腰出来的吗?” “单论圣宠,本妃和她没法儿比。” “狗奴才,自己什么身份不清楚嘛,居然!” 大宫女蕙兰抬步就要追上去,楚惜惜一把拽住了蕙兰的手,“御前不可胡闹。” “可是!” 蕙兰不服气,却被楚惜惜瞪回去了。 时间不大,谢晚凝端着从小厨房新煮好的鸡汤面回来了,蕙兰默默伸出一脚,眼看小宁子就要一脚绊上去,蕙兰嘴角挂着得逞的微笑:叫你狐媚皇上,抢了我家娘娘的恩宠,等着从台阶上摔下去吧。 眼看,小宁子的脚抬起,落下,眼看一下刻就要绊倒! “啊!” 只见蕙兰一声尖叫,整个人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她揉了揉被震得发疼的耳朵,朱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楚妃娘娘平时就是这么管理下人的吗?不知惊扰圣驾,可是大罪嘛。” “你找!” 蕙兰从台阶下爬起来,指着一身藏青色太监服的谢晚凝满眼怨毒,却被匆忙赶来的楚惜惜捂住了嘴,“来人,送蕙兰回去。” 接着,楚惜惜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冲谢晚凝拂身一礼,“都是本妃管理不利,还请宁公公恕罪。” “楚妃这是做什么?奴才一个阉人,可受不起娘娘大礼,还请娘娘切莫折煞奴才了。” 一连后退了三步,谢晚凝躬身端着面汤就要离开:“奴才告退,这面快凉了,可不能让陛下久等了。” 见着小太监,居然没被欺负,景隽微微挑眉,“外面怎么了,这么慢。” “教训个眼瞎的奴才而已,打扰陛下了。” “这汤,怎么也得熬两个时辰吧。”伺候他没几天,就学会狗仗人势了吗? 景隽心底失落,面色难看。 她如实道:“这是昨晚睡前,奴才吩咐御厨煲的汤,想着陛下现在身子虚,人参鹿茸之类又太过大补,鸡汤刚刚好。” 第12章 所以,你是女人? “陛下又想吃面,就用着煮了,陛下若是不喜,奴才这就去重做。” 说着,就要拿走景隽面前的面碗。 俊脸一黑,景隽郁闷,睨着小太监的眼神越发幽深,小宁子也就是表面看着对他恭敬,内里就是个刺头,“让你拿走了吗,朕不想听外面的声音。” “是。” 她干脆应声,转身准备出去。 景隽微微皱眉,这不,连他这个主子都无视了,“去哪?” “陛下不是嫌楚妃吵嘛,奴才这就去卸了楚妃下巴,堵住嘴巴,陛下放心,楚妃绝对发不出任何声音。” 对上小太监雄赳赳气昂昂要去卸妃嫔下巴的事情,景隽一阵沉默,闭眼,不耐烦道:“回来。” “怎么?陛下舍不得?” 男人,果然见到女人就腿软。 反正她和楚家的仇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楚白莲因为跟安王一起谋反被斩,楚家势头一落千丈,可楚家到底是百年世家,楚家人依旧当官的当官,富贵的富贵,甚至为了讨好新帝,还送了和楚白莲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妹妹进宫,恶心谁呢! 对上小太监这副,你敢帮这女人说话,我就跟你绝交的凌厉架势。 眼前这张脸,和一年前那张脸满脸愤恨对上楚白莲的错愕俏脸重叠,一个错愕,一个愤恨,看似毫不相关,却是一个人在得知心上人被偷的表情完全一致…… “呵,男人……” 她站在一旁,不屑冷笑。 景隽被这冷笑声惊醒,帝王气息压下,“朕的女人,不用你一个奴才说三道四。” 忽地,对上小太监这没来由的气恼,景隽心情大好,如果这表情出现在那女人身上该多好,“你在这里吃什么飞醋。” “我,我就是替某人不值!” 惊慌一瞬,谢晚凝立即换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想到那人,景隽绯薄的唇角勾勒出自嘲的弧度,“你想多了,凝凝心中从来没有……” “你才想多了。” 她翻了个白眼,有时候本人很多东西就是带了层迷雾,只要在这时换个角度,就…… 不待她把话说完,脖子一痛,窒息的感觉由脖子直抵大脑,帝王极具压迫感的声音质问:“你一个小太监,你懂什么?” 他的女人,只有他能说。 哪怕和凝凝,也不行! “当局者迷。” 窒息的感觉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让她拼命呐喊出声。 整个人忽然倒飞出去。 她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汲取着新鲜空气,抬眸偷偷望着那个已经在那边优雅吃面的帝王,一切就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 “说说吧。” 正在她疑惑的瞬息,埋头吃面的帝王,忽然抬起了头。 她揉了揉几天之内已经被摧残了好几遍的脖子,愣愣望着说话之人,“说什么?” “放心,就凭你帮过凝凝这事,只要你不犯什么大罪过,朕不杀你。” 所以,她无意中编的瞎话,给了自己一张免死金牌? 心底一松的同时,她依旧愣愣看着景隽。 对上小太监呆呆傻傻的蠢样子,景隽沉重的心底一松,“当局者迷是什么意思?” “真要说?” 想到看清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谢晚凝俏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 更怕这事儿说出来,也是马后炮。 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还吊着景隽,着实不应该,“这人已经不在了,还请陛下节哀顺便。” “朕只要答案。” 几近咆哮出来的声音,让谢晚凝整个人定在当场。 想起死前对景隽说的话,谢晚凝想了好久才道:“其实,她就是被景以安花言巧语迷了眼而已。” 三口两口的把碗里面条吃完,努力平息体内乱窜的狂躁之气,喝光碗里面汤,景隽这才觉得好些,一双炙热瞳孔,将谢晚凝死死锁定,世间怎么可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他一定能找到破绽,“说仔细点,但凡有个纰漏,你该听说过后宫刑房有无数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吧。” 咽了咽口水,谢晚凝尴尬的看向桌案上的茶盏,“陛下,奴才奴才……” “出息。” 景隽一摆手,同意了小太监要喝水的请求。 一口灌了一杯水之后,谢晚凝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杯子,竟是景隽刚刚用过的! 哆哆嗦嗦的把杯子放回原位,全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她低着头,声音很小,但很清晰,“奴才进宫得早,对男女之事也不算了解,奴才只知道,景以安给谢姑娘的都是负面情绪,她在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极力隐忍。” “那朕呢。” 帝王淡漠且沙哑的嗓音,让她耳尖一红,还好有帽子挡着,她换了个舒服坐姿坐在地上,“可谢姑娘提到陛下的时候,面上说着伤人的话,但眼里有光。” “那她伤人之后,后悔吗?” 狗皇帝真矫情。 谢晚凝在心底吐槽了句后,小心翼翼的道:“毕竟是出生入死的情分,怎能不悔,她当时就是景以安那边给她的压力太大了,陛下说话又急,一时没忍住说了重话,更让她没时间多想。” “凝凝连这个都跟你说?”景隽精准逮到突破口。 她扬起自己一张盛世美颜,“她看我,就跟照镜子似的,也没那么难开口吧。” “再说,有些委屈不说出来,是会把人憋坏的。” “你就是这么骗她的?” “我是拿她当姐妹!” “所以,你是女人?” 谢晚凝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小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简短三两句话,就让她现了原形。 以前,小策对她都是很乖巧的呀。 景隽绝美的眉眼危险一眯,单手揪起她已经熟透的俏脸,“你一个男人,说点这么正常的事情,你脸红什么?还姐妹……” “奴奴才是太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算……” 这话不用说完,景隽秒懂,也懒得去提小太监的伤心事,“那她到底喜不喜欢我?” “奴才不知。”殊不知她那双下垂的眼中,藏了万千柔情。 “滚出去,跪着。” 于是乎,她和楚妃跪成了一排,直到楚妃晕倒,她才得救。 第13章 今天本妃就让他伺候个够 平时看景隽这身体底子还不错,怎么一病就是一个月,同样病一个月的,还有殷宝珍。 这不,殷宝珍这病刚一好,就开始闹幺蛾子了。 “那边怎么了?” 景隽刚下朝回来,就看到有人在偏殿的窗口鬼鬼祟祟的溜出来,严凛当即飞起一脚,将那人制服。 “哎呦~” 那人痛呼一声摔倒在地,下一瞬,无数长刀指向那处。 那人抱着怀里找到的东西,拼命大喊:“皇帝哥哥是我,是我殷宝珍。” “小宁子这人不学好,他,他居然私藏!” “殷妃娘娘,您诬陷奴才总得讲究个证据吧,奴才可从来不干违反宫规的事情。” 谢晚凝当即反驳,这底气,这神态,这铿锵有力的声音,无一不证明她这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决心。 “证据不就在这儿呢。” 殷宝珍把手里的画册往地上一拍,冯德海当即去取了递给景隽。 景隽打开一看,立即合上,端详谢晚凝的眼神都不对了,还是这一年来养成的帝王气度,让他处事不惊,“是朕的。” “小宁子,你就这么收着朕的东西吗?随随便便就让人顺了去。” 面对帝王忽如其来压下的质问,谢晚凝一个趔斜,险些摔倒,将将站稳了身子,忽然想起那是什么东西,记得之前气势汹汹就从景隽那里抢过来,然后随手塞到枕头底下,后来被冯德海发现还给她,她就随手塞到新搬过来的偏殿枕头底下…… 她发誓,她真的真的从来没偷看过,“奴才放在房间里了,那地方也就我自己都很少碰,是殷妃娘娘光天化日之下行偷窃之事吧。” “你胡说!” “你一个太监,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你还能!” 话说到一半,殷宝珍忽然想起刚进宫那晚,在无极殿看到两人交叠的影子,霎时俏脸绯红。 谢晚凝还说得理所应当,耷拉着脑袋,说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小,“陛下这不也纳妃了嘛,咱们这些当奴才的,总要有所了解,才能在旁服侍一二。” “你!” 殷宝珍单手指着谢晚凝,脸红到了脖子根,硬是没说出第二个字来。 “堂堂世家贵女,竟行偷盗之事,就抄宫规三百遍吧。” 景隽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谢晚凝把头埋得极低,大有没脸面见景隽的意思了。 出奇的是,景隽居然没有对她私藏这种东西进行问责。憋了三天,还是景隽看她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问出了口,“小宁子,你这几天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 “奴才不明白,我藏了那种东西,陛下怎么没责罚奴才。” 她着实不解,况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直接问出了口。 景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你自己不是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嘛。” “我?” 她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自认为已经磨厚了的脸皮,再次烧了起来! 对上小太监这没出息的蠢样儿,景隽看得直摇头,“看你也就只能干些端茶送水的活计了。” 她除了低头认栽之外,还能干什么。 “皇上,好消息好消息。” 严凛一阵风似的跑进来,看得景隽一阵沉默,“严凛,好歹你是个禁军统领,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微臣知错,我实在是太高兴了,镇北将军殷远泽大败漠北,一个月后大军即将凯旋而归。” “的确是喜事。” 不听这消息还好,一听这个,景隽神色越发严谨。 谢晚凝低头轻声念叨着,“一,二……” “小宁子,还不快恭喜皇上获胜,念叨什么呢。” 严凛不满催促着小宁子,严凛是从小跟景隽一起长大的侍卫,虽然不看好之前谢晚凝伤了景隽这事儿,但没出这事儿之前,严凛对谢晚凝一直处于崇拜行列,就算后来知道谢晚凝是女子,也只是惋惜。 连带着,严凛对小宁子态度也不算差,最最重要的是,身为单身狗的严凛,能在小宁子这里蹭吃蹭喝,一来二去二人就成了朋友。 “三。” 冯德海硬着头皮走进来,“皇上,殷妃邀请您去华裳殿用膳。” 谢晚凝给了严凛一个“我就知道如此”的眼神。 严凛沉默了。 “不去。” 连个小太监都能猜到的龌龊心思,凭什么让他去。 冯德海很是为难,“皇上,毕竟殷将军打了胜仗,您总要去看看的吧。” 卖身危机又来了,谢晚凝接收到冯德海递过来的眼色,不情不愿的开口帮冯德海说了两句。 对上她这张脸,景隽的脾气蹭蹭往上窜,“你就这么希望朕去?” 她硬着头皮道:“总要走走过场……” 华裳殿。 一身隆重盛装的殷宝珍端坐在正殿之上,时不时问了句,“浮萍,无极殿那边皇上出来了吗?” “出来了出来了,二少爷立了这么大的军功,娘娘就是要天上星星也当得起。” 浮萍极尽讨好,“就是小宁子那个不争气的也跟来了,不知道这张好看的脸蛋还能用到几时,不知道我家娘娘才是能助他长久的人吗?” “他不是喜欢伺候吗?今天本妃就让他伺候个够。” 殷宝珍多情的眼中淬了毒,动作慵懒的往椅背上一靠,纤细的长腿交叠,锦绣长裙下的娇嫩皮肉若隐若现,真真风光无限。 随着一声通报声传来,殷宝珍在浮萍的搀扶一步三晃的起身给景隽见礼。 那腰,恨不得拧成麻花。 谢晚凝看得一阵恶寒,看看殷宝珍现在这模样,回想了下那本册子上的内容,她狠狠打了个激灵。 果然,大部分灵感,来自现实。 殷宝珍本就是世家大族千娇万宠宠出来的嫡女,天生的美貌有之,后天花费无数金银堆砌出来的玲珑身段更有之,就殷宝珍这两步,要是换在普通人身上,就是做作。 可在殷宝珍身上,就硬是被挤出了七八分的媚态风情出来,“珍儿见过皇帝哥哥。” 欲语,人先倒。 眼见着,今天穿着好像格外省布料殷宝珍迎面倒来,景隽随手一抓一推。 第17章 帮朕看看这里怎么了? “哗啦!” 一盆雪水兜头浇下,谢晚凝自噩梦中惊醒,摸了摸脖子上还未化的雪块,猛地坐起来:“来人啊,有刺客!” “还刺客,也不找找镜子看看你是什么德行。” 女子捏酸吃醋的语调自面前传来,谢晚凝这才注意到寒烟的存在,稳稳坐在原地:“寒烟姑姑莫不是太闲了。” “这雪水,杂家这小身板可吃罪不起。” “放肆,你知道我们寒烟姑姑是谁吗?你才在御前待几天,我们寒烟姑姑可是有和陛下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不待寒烟说话,寒烟身后的小宫女就开始叫嚣起来,“耳聋了吗?还不快滚过来给我家寒烟姑姑见礼,啪!” 随手抄起榻边靴子丢了过去:“杂家好坏,陛下那边自有公断,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婢说三道四了。” “姑姑,您可要给奴婢做主啊。” “分明是小宁子给陛下守夜,反倒自己睡得香甜,完全把陛下抛之脑后。” 小宫女猝不及防被雪渍砸了一个跟头,身形踉跄的爬起来,抬手扯了扯寒烟的袖口,大声告状:“姑姑您这可是奉旨办事,可马虎不得。” “听见了吗?” 寒烟冷睨着她,一副这是圣旨,我们也没办法的模样,转身就走。 “姑姑……” 小宫女瞥了她一眼,跺着脚愤愤追上寒烟的脚步。 眼前浮现刚刚梦到的昨晚劈晕景隽前的一幕! 谢晚凝一个激灵,立即起身跑回自己房间,换了身干净衣裳,拿个脸盆,装了大半盆雪水,对着正在给景隽叠衣服的寒烟,就是一扣。 “来人啊,小宁子杀人了杀人了!” 小宫女目睹全场,惨白着一张俏脸失声尖叫。 谢晚凝愣愣瞥了眼跑出去叫人的小宫女,冰冷的雪块大把大把的塞进寒烟领口,寒烟拼命挣扎,奈何气力根本不是小太监的对手,寒烟红着眼睛怒吼:“我可是和皇上一起长大的贴身宫女,小宁子,谁借你的狗胆,你敢这么对我!” “是吗?” 她面无表情的起身,背对着寒烟,一副意识到错误,想跑,却又怕寒烟告状,还不敢就这么走了模样。 寒烟看着,心底冷笑,看着殿外人影窜动,起身向背对着自己的人影走去,“过来,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按我说得做,本姑娘就大人有大量,饶了你这一次。” 她冷嗤一声,抬眸对上景隽刚好看过来的脸。 从容上前见礼,就好像这显而易见的修罗场,根本不存在一般,分明那还带着雪渍的水盆还在地上打着转儿。 对上这么从容自若的小太监,景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出去跪着。” “听见没,皇上罚你出去跪着。” 她清了清嗓子,居高临下的命令着,凛然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 “皇上,是小宁子先攻击奴婢的,奴婢也是受害者。” 而寒烟则是规规矩矩的跪在景隽面前,把心中委屈说得大方得体。 一个奴态恭谨,一个,景隽瞥了眼根本不知过错的小宁子,一个一言难尽,“都出去跪着。” “喏。” “皇上,小宁子可是故意伤害奴婢,要是以后无极殿的人都随便欺负人的话,那规则何在,体统何在?” 可能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寒烟端正了跪姿,盈盈一拜,端得是把恭谨态度做到了极致:“请皇上为奴婢做主。” 谢晚凝看也不看一眼还在告状的寒烟,大步走出殿外跪着。 景隽头也不回的道:“但凡你有小宁子半点定力,也不至于……” 接下来的话,景隽还没说下去。 但谁都看得出景隽在这一刻,是失望的。 寒烟拿起被随意丢在地上的水盆,弓着腰,默默收拾好退下。 批阅奏折多时,眼前时不时的弹出昨晚“梦中”情景,景隽修长有力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龙案,“进来,斟茶。” “奴婢这就来。”终于可以放松,寒烟立即应了声起身要去。 “小宁子去斟茶。” “喏。” 她应了一声,倒好茶给景隽送去,就要走。 景隽微微皱眉,难道那事儿是真发现过? 毕竟那炙热的呼吸,真切的触感,单单回味一下,便觉心跳失控。 他敛去不该有的念头,对上眼前一副奴婢恭谨的小太监,这么听话的奴才,怎么可能…… 可偏生,小太监眉眼间的不快神色,是那般分明立体,“生气了?” 本想教训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可一开口,就变成了询问,景隽心底郁闷。 谢晚凝对上景隽这别扭的模样,命运的后颈一僵:他不会记得昨晚的事情吧。 正常人梦游有个本能反应很正常吧,景隽这是怎么回事? 有记忆! 难道是她祖传的劈人手法失效了? 她的手一抖,还好热茶已经在景隽手边放好,慌里慌张的就要跑回去跪着。 身后传来景隽不耐烦的声响,“太烫。” 狗奴才,是心虚了? 多加教导,应该能委以重任吧。 只恨,眼下他手下能用的人手太少,不然也不至于…… “喏。” 谢晚凝立即上前把滚烫的茶盏拿走的同时,心底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小策没想起昨晚的事情。庆幸的同时,她的背脊忽地一僵:梦游的时候被劈晕,这人脑子不会…… 一路上心不在焉的回来,奉上茶盏,她试探性的询问,“皇上昨晚没休息好?” “你来御前也有两个月了吧。” “是两个月零三天。” 她随口应了一声。 这么精确的天数,倒是让景隽一愣,“你在御前,不会觉得度日如年吧,还数着日子过。” “怎么会,我这是开心……” 一句话脱口而出后,谢晚凝就看到景隽在揉着酸疼的脖子,她心底一凛,“陛下日理万机辛苦了,先喝杯茶缓缓吧。” “国家大事,怎能懈怠,过来给朕揉揉。” “喏。” 还好这段时间,她跟江暮云没少学。 景隽舒坦地眯了眯眼,“再往下一点,没错,就是这里。” “该说不说,小宁子你在此道上,倒是精进不少。” 按着昨晚已经被自己劈出青紫痕迹,谢晚凝心底庆幸:这是,没发现? “帮朕看看这里怎么了?” 第18章 她对皇上图谋不轨 “小宁子,你要掐死陛下吗?” 跪在外间的寒烟可是嫉妒坏了小宁子能得皇帝青睐,同样都是泼人雪水,同样都是故意的,凭啥小宁子能在皇上面前奴颜讨好。 她就要在这里跪着,还要看着,一个才来皇上面前没几个月的小太监骑在头顶撒野。 寒烟越想越气,越是瞪大了眼睛直勾勾锁定正在服侍皇上的小宁子瞧,这不? 皇上后颈这么大一块青紫,小宁子是眼瞎了不成,这都敢瞒着不说。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寒烟几乎使尽吃奶的力气,大喊出声,生怕景隽这位苦主,听不到小宁子的有意“隐瞒”。 “再往下边一点儿。” 景隽完全没听到寒烟的喊声似的,半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他在等,在等一个某人主动承认的契机。 奈何,某人完全一副听不到的高深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宁子是主子,而他就是个面对职责,敢怒不敢言的奴才。 “皇上龙体重要,来人啊,快传太医。” 见景隽晕晕欲睡,寒烟一个箭步冲上来,就要去抢谢晚凝的手。 那圆滚滚的胸膛几乎完全暴露在景隽面前,说时迟那时快,谢晚凝一个转身,抱住景隽,结结实实的被寒烟从背后撞了个满怀,寒烟脱力摔倒在地打了两个滚,根本来不及爬起来,就发了疯似的大喊大叫:“来人,快护驾,护驾!” “小宁子对皇上图谋不轨。” 谢晚凝立即弹起来,一双惊慌的眸子仔细打量着景隽全身,反倒是景隽被这炙热眸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干咳:“咳,离朕远点。” 谢晚凝这才注意到,自己拄在景隽胸前的手,耳尖红红的收回了手,垂眸请罪,“奴才只是一时情急,这才……” “准备沐浴。” 就碰两下而已,至于这么嫌弃她? 谢晚凝神色闷闷,出门吩咐手下准备沐浴。 寒烟终于从地上爬起来,大步上前,“皇上,小宁子其心当诛,皇上后颈那么大一块青紫痕迹,你们都看不到吗?” “这都瞒着,这伤,不会是小宁子造成的吧。” 严凛上前,景隽首肯,严凛这才撩开景隽脑后墨发,确实发现后颈青紫。 景隽却无所谓的道:“是朕伏案太久,命小宁子不断按出来的,这都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奴婢知错。” “滚,别出现在朕面前。” 谢晚凝回来的时候,就对上低着头走出来的寒烟,在经过她的时候,狠狠威胁,“但愿宁公公能在太后还这么说。” 谢晚凝大步走向内殿,酒气弥漫,水雾蒸腾。 这一边泡澡,一边喝酒,是什么毛病? 浓重的酒气,熏得她拧眉靠近,“皇上可是有何不快,这大白天的。” “时间久了,真会……”忘记一个人吗? 最后几个字,在心底氤氲弥漫开来,她拧着眉头走近,真不知道这都坐上龙椅了,还有什么能让一个皇帝青天白日的躲在汤泉里饮酒,“都会忘的。” 她试探性的去拿景隽手里的酒壶。 “朕如何?不用你管,搓背。” “喏。” 对上已然醉了的景隽,望了眼脚下散落零碎的酒壶,她就出去这么一会儿,就喝这么多? 她不敢说,更不敢问。 只得默默拿起干净布巾,从肩膀处开始手法轻柔的帮景隽擦着背,偏瘦带着淡淡肌肉纹理的身材,让谢晚凝越擦越起劲,真看不出来,小策平时看起来高高瘦瘦的,脱了衣服……真不错。 “唔!” 她擦得陶醉忘我,不觉已然来到景隽胸前,突然被堵住的唇,让她刹那心跳加速,本能推开。 可她越推,对方抱得越紧,一路攻城略地打得她节节败退,忽地“哗啦”一声巨响,整个身子沁入温热的汤泉里,让她猛地回神,一个手刀下去,被景隽随手掐住脖子命脉,“昨晚……” “什么昨晚?”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她本能反驳,尖细的嗓音让已经有点醒酒的景隽微愣,瞪大了眼睛想看清眼前人,奈何水雾太大,根本看不真切,一把钳住她的如瀑长发,她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为啥每次掐她脖子都这么准,本能去打景隽的手,要在这么下去,她这女儿身被扒怕是早晚的事情了。 “昨晚是你!” 对上帝王腥红满布的眸子,她咬紧牙关否定,“不是。” “伤朕龙体,还想跑?” “不跑等着挨打吗……” 殷太后跟着告状的寒烟过来,就听到里面令人想入非非的简短对话,以及,似乎在证实一切的打斗声。 寒烟攥紧了拳头,极力隐忍,“太后娘娘,现在也只有您才能阻止皇上铸成大错了。” 恨不得景隽铸成大错的殷太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这要是个误会,可就不好了。” “毕竟皇上已经成年,有点需求也是正常的。” 这不就是摆明了,不想进去吗? 这可不行! 好歹挂着名义母亲的名头,就算皇上不是殷太后亲生的,也必须管这事儿。 寒烟一咬牙,跪在殷太后面前,把头磕得呯呯直响,“不是的,奴婢打听过了,汤泉宫里只有皇上和小宁子在,还请太后娘娘一定出面清理后宫。 老嬷嬷作势上前去教训寒烟,被殷太后一个眼神制止。 这会儿,正好得到寒烟消息的殷宝珍提着繁琐宫装,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就听到殿内令人想入非非的打斗声,一股脑冲上去,“谁敢拦着,本妃跟谁急!” “娘娘,别冲动啊。” 浮萍紧紧拽着殷宝珍,真是为主子操碎了心。 殷宝珍好一派大义凛然,“本妃从小到大的家规告诉我,在我眼皮底下,不能让这种事情继续,哎呦!” 一脚踢倒厚重的门板上,殷宝珍一屁股摔倒在地。 寒烟紧紧抓着太后裙角,苦苦哀求,“太后娘娘!” 殷太后闭眼一招手,厚重的殿门被撞开,氤氲弥漫中的晕暗宫殿,刹那被明媚阳光穿透,纤毫毕现。 依稀散去的迷雾中,只见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涌动着,无休无止。 静,寂静。 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众人,在这一刻,彻底没了声响。 “皇帝哥哥,你,怎么可以!” 第20章 嫁他,不行 “没想到吧,在你有困难的时候,第一个上前帮你的人,是我。” 浮萍把伤药放在她面前矮几上,对上她这小脸苍白如纸的模样,面上挂着嘲讽的微笑,伸手抬起她尖尖的下巴,“不愧是和那位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算挨板子快死了,都这么好看。” “呸!” 谢晚凝呸了她一脸。 寒烟嫌弃丢掉她的头,她毫无血色的俏脸上,带着夸张的弧度:“怎么?殷妃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我就范?” “你虎落平阳,也就我家娘娘不嫌弃你吧,识相的赶紧爬起来谢恩。”浮萍微微仰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等着她这个得宠的狗奴才,对她千万般恳求。 只是,浮萍想多了。 “我再不济,也是御前的人,不勾结后宫,是本分。” 她平静说着,默默攥紧了手边茶盏,用最大的力气砸在浮萍身上:“滚!” “小宁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娘娘可就给你这么一次机会!” 被泼了一身凉茶,浮萍骂咧咧的走出去,“养不熟的阉狗,要不是你有这张脸,当皇上会多看你一眼吗?” “还妄想和我家娘娘争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你配不配!” “浮萍姑姑这是怎么了?” 想过来奚落小宁子的寒烟,可是把寒烟和小宁子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等浮萍走远了一些,才从暗处出来。 浮萍可没殷妃那般跋扈,见寒烟脸上带了伤,不禁一阵惋惜,“是哪个不开眼的,竟敢伤了姑姑。” “哎,咱们这些做奴婢,这都不是家常便饭。”寒烟可是看到浮萍在小宁子面前吃瘪,就算她先前在殷妃那边吃瘪,奈何殷家在后宫如日中天,只要她表明绝对立场。 在宫里,就没有成不了朋友的人。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到现在只要一想到那天胸口上的温软触感,景隽只觉心跳加速。 一边暗骂自己丧心病狂,一边清了清嗓子询问,“他怎样了?” “做奴才的,打几板子而已,没什么。” 清脆悦耳的嗓音自身后侧传来,不知何时,身后服侍的人已经换了。 景隽回眸睨了眼,完全不同于之前富有活力的小太监,眉心轻蹙,“还没好?” “奴才不敢。” 一个月都不去看她,不就是做足了不想和她有过多牵扯的姿态嘛。 况且,谢晚凝本也不想和他有什么,只是现在更加清楚了自己的身份而已。 毕竟深宫难熬,现在只是想少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景隽转身睨着仿佛换了个人小宁子,如果先前这小太监身上,还依稀能看到谢晚凝的影子,那么现在,就连那么一丝一毫的影子都没了。 他张了张嘴,可到了嘴边的话,却化为了虚无。 谁都知道,小宁子只是个替身而已。 就算他是皇帝,也没理由,牺牲自我,而变成另外一个人吧。 况且,怎么穷尽所有的模仿。 不是,终究不是。 就算强求来了,又有何用。 “茶凉了,换一杯。” 分明温热的茶盏,谢晚凝拿在手里,却没有任何感觉,满心满眼想着的,要如何不着痕迹避着这个人,真要申请调离无极殿吧。 她还不舍。 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只能尽量疏远景隽。 分明有个人,活生生的近在眼前,可景隽却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存在,沉重的憋闷感,终于在冷战三日之后爆发,看着奏折的景隽,忽然问道:“他是怎么回事儿?” “陛下说得是……” 冯德海明知故问,还能是怎么回事,小姑娘伤心了呗。 他一个老太监,可没勇气把掉脑袋的事儿,随口说出来。 景隽恼火,“你知道。” 冯德海不得不承认,也只是叹气感慨,“孩子长大了呗,伤得大半个月都没爬起来,宫里那板子是一般人能手的吗,就算养好了,也得脱层皮。” 想到当年钻心之痛,忆起一月前胸前柔软,景隽喉结滚动。 那柔软,仿佛能缓解他的伤痛一般。 伤他的人,从来不是这个人。 何况,他也从未怪过,毕竟他看得真切,那把剑是景以安压着凝凝的手送出来的,凝凝只是被人蒙蔽…… “若有来世,嫁我可好。” 多么美好动听的话语啊。 凝凝死前,对他,到底是爱慕的。 只是年少的感情,总是难以琢磨,就像话本子里说的那样,大多眷恋,总为不全。 年少懵懂时期的狠话,最是伤人,铭心刻骨。 他不怪她。 但他的心,早已千疮百孔。 端着茶点走进来的谢晚凝听到这些,垂眸苦笑。 造化弄人,大抵如此吧。 就算脑海中重复了千遍万遍,死前承诺。 前世,胡作非为酿成大祸,重活一世,她不能,也不愿,让她所有珍视的人步前世后尘。 她,可以为景隽倾尽所有。 但嫁他,不行。 默默走过去,奉上茶点,她就准备礼貌退下。 只愿,有什么契机,让她离开这里,寻个更好的法子,为原主一家讨回公道,为当年谢家昭雪。 同样姓谢,同样被诬陷。 这让谢晚凝不得不把二者联系在一起,可怎么看,二者都没有什么干系。 “你要去哪儿?” 见这人又要躲着他。 景隽心底气闷,又不好把这事儿说出来,“躲躲闪闪的,你也不小了吧,你也不看看,你干爹都累成什么样儿了,也不知道分担一二。” 冯德海一听这话,立即识趣退下。 接收到冯德海意味深长的眼色,谢晚凝神色闷闷,她又没做错了,还挨了板子,她为什么要像狗皇帝伏低做小! 她是在这儿当差的,又不是娈童。 越想越有底气,“陛下既然不满意这茶点,奴才去换两盘便是。” 也不管景隽同不同意,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整个人腾空而起,仰面摔倒在地。 痛,四肢百骸同时传来的剧痛,让她一时半会儿,根本动弹不得。 巧夺天工的绣龙长靴压在肩膀上,眼前浮现景隽那张俊美无俦的冰冷容颜。 她的声音颤抖,且小心翼翼,“奴才哪里伺候不周,陛下直说便是。” 第21章 你不会爱上朕了吧 望着和记忆中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景隽本能伸出了手,就在他这只修长有力的手渐渐逼近之时,听到了小太监清澈且愚蠢的嗓音。 这奴里奴气的…… 而谢晚凝闭着眼睛,都委屈得快哭了,“请皇上自重,奴才自认为除了这张脸,没有入得了陛下眼的东西吧。” “皇上和奴才清清白白,别给有心人制造话柄的机会好不好。” “谁敢。” 景隽微微皱眉,真不知道这人看着瘦瘦小小,这脑子里到底都装了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得到安慰还好。 自己听着多少,都只有默默承受的份儿,可一旦有人安慰了句什么,就那什么都受不住了,谢晚凝更委屈了,“谁敢说陛下的不是啊,无非就是说奴才不懂分寸,妄想皇上罢了。” “这人言可畏的,但凡要是有个一星半点的消息传出去,恐怕奴才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不定哪天哪天……但愿皇上能可怜奴才好歹伺候了您这么久,收……” “想得美。” 冷嗤一声,景隽这脚,是怎么都踩不下去。 本就想给小奴才一个教训而已,怎么说着说着就要哭了。 凝凝这个姑娘家,都没狗奴才这么娇气。 而他,竟还对小奴才起了恻隐之心…… 景隽,你疯了吗? 你怎么能把对凝凝的情意,转移到一个太监身上!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总把眼前之人当成心尖的人。 连性别都不一样,他到底在妄想什么? 看那匆忙离去的模样,就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唯恐避之不及。 “呵~” 目送明黄色的身影在殿外消失,梗着脖子盯着景隽消失地方的谢晚凝,终于放心躺在无极殿中奢华厚重的地毯上,胸口的位置上下起伏了许久,才敢自嘲着笑出了声来。 明知道,她重生在别人身上,景隽根本不可能看出任何端倪。 更不敢妄想,这辈子还能跟景隽有什么。 从地上坐起来,谢晚凝故意拖延了好久,直到有小太监过来催她去御前伺候,她这才慢悠悠地向正殿走去,不成想这会儿这里来了客人,殷远泽一脚踩在椅子上,一双狂妄的眼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无极殿内,所有彰显皇家气派的陈设,“皇上寝殿的地龙可真暖和。” “瞧,这这娇贵的牡丹,都能开得这么好看。” 青年将军一身大红锦袍,端得是鲜衣轻狂,将谢晚凝日日打理照看的芙蓉色牡丹花把玩得七零八落,娇嫩的花瓣在大殿中肆意飞落。 她忍无可忍,上前一步,正想提醒殷远泽,不得在皇上面前放肆。 顺便拯救下她精心养了许久的牡丹。 可殷远泽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一巴掌将开得正好的牡丹花连盆带花的掀落在地,脆弱的瓷器花盆,瞬间四分五裂:“微臣知道,有些话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不该说,但将士们在前线征战,连盆像样炭火都没有,冻得恨不得全身长满了冻疮,皇上这里还娇养这最为难养的牡丹花,不好吧。” “这花是我在御花园里挖的一盆垂死牡丹,碍着你什么了!” 她飞扑过去,将被摧残得七零八乱的枝干捡起来,用手帕一点点将花叶枝干上的土渣拭去。 “啧,长得还真一般无二。” 对上她这张,和谢晚凝几乎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脸来了兴趣,殷远泽走过来,就要来抓她的脸。 她转身清理地上花盆碎片,不着痕迹的躲过了殷远泽的触碰,以及对方进一步查看。 殷远泽这次大败漠北,不论是在朝堂,还是在朝外,殷家地位都跟着水涨船高。 今天到无极殿来,殷远泽就是给受委屈的妹妹做主的,怎能轻易放过小宁子这个罪魁祸首,“难怪这奴才深得陛下喜欢,一个太监,竟也生得这般美艳水嫩。” 谢晚凝动作飞快的收拾好地面,就要退下,却被殷远泽挡住去路,“宁公公别走啊。” “你可是让本将军好等,这才见面,怎么就走了呢。” “奴才卑贱,不配入将军法眼。” 她往那边走,那边去路就被堵死,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对上就知道窝里横的小太监,景隽是满心满眼的嫌弃。 毕竟他的人,也不好在他眼皮底下被欺负了,“天色不早了,殷小将军还是早点去看殷妃吧。” “算你命好。” “喏。” 按理说,后宫妃嫔要见家属除了每半载一次的常规见面,就是得到恩典妃嫔才能有机会见到家人,殷远泽今天过来,就是来求这个恩典。 把就剩一个花苞的牡丹花安置好,谢晚凝随手拿了个麻袋,用冯德海的人脉,打探到殷远泽从华裳殿出来之后的路线,选了个僻静的假山后,硬是蹲守了半个时辰,才见殷远泽掐着浮萍的腰,淫笑行来。 一边走,就有那些个不堪入耳的声音传来。 这殷家,也忒大胆了些吧。 天还没黑呢,就敢在御花园里干这种事儿,谢晚凝“哐哐”两记闷棍敲下去,还好这麻袋够大,套两个人不成问题。 一阵拳打脚踢之后,她这才算出气。 小样儿,敢摔她的花儿,老子就让你屁股开花。 “啦啦啦~” 她一路上哼着小曲走出去,谢晚凝这颗被堵了一个月的心,终于通畅。 忽地,一个黑影挡住了她的去路。 被发现了吗? 不可能啊,她做的这么隐秘。 裹挟着熟悉的龙涎香味越靠越近,她疯狂后退,她退一小步,他上前一大步,直到整个人贴在墙壁上,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将她彻底笼罩:“陛下,咱有话好好说,用不着动手动脚的吧。” “怎么?瞒着朕干好事儿,还不让好人知道了?” 景隽微微皱眉,这狗奴才会不会说话,他什么时候对她动手动脚了。 看到景隽瞥了眼她干好事儿的方向,谢晚凝猛地咽了口口水,“这个,那个……” “你不会爱上朕了吧。” 忽如其来的认真嗓音,让她的心跳都跟着漏一拍,紧接着就是惊涛骇浪般的汹涌跳跃,要不是有胸腔挡着,她的心就要脱离胸腔跳出去了。 第22章 就算你是她,也不行 “你不回答,朕可就当你默认了。” 对上一双映衬着自己身影的眼睛,她疯狂咽了咽口水,尽量让自己看向别处。 只因,面对在乎的人,永远没有拒绝的能力。 “怎么?你不敢说?” 景隽居高临下地睨着,眼角眉梢全然没了之前的眷恋和疑惑。 “呵呵~” 她只得用勉强划出的干笑,来缓和现下的僵硬场面,眼看景隽快没等下去的耐心了,她立即开口,“皇上,奴才理解您把我当成替身的事情,所以您才有那些不正常的反应,我不怪您,更能理解爱一人,爱而不得的心情。” “你有过爱人吗?” 景隽不屑冷嗤出声,却对上了小太监一双水雾氤氲中的眼睛。 他偏过头去,不忍直视,“有也没什么,人嘛,总会有些或多或少在意的东西……” 对上貌似在安慰她的景隽,谢晚凝望着景隽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精致侧颜,多想就这么不顾一切的靠上去,哪怕只是一分一秒也好。 可她不能! 对上眼圈红彤彤的小太监,景隽的心都要跟着碎了。 谁叫这狗奴才,好巧不巧的长了一张和心上人一模一样的脸,抬手给她擦了擦已经坠下来的金豆子,尴尬转移话题,“那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儿?” “朕可没抢你心上人。” 言下之意就是:可别拿这些不入流的借口敷衍朕。 是啊,你没抢。 你就是。 她郁闷翻了个白眼,呢喃出声:“明知故问。” “你不会是在恨朕,先前看着你挨打没救你吧。” “恨。” 脱口而出的回答,让终于鼓起勇气问出这些话的景隽僵在当场。 就连贴着脸颊而过的风,都变得寂寥沧桑起来。 景隽自嘲一笑,“那就恨吧。” “恨自己没用。” 已经走出一步的景隽,不禁回头。 她咬紧牙关,一拳捶在身畔墙壁上,却被景隽抓住了手腕,随手丢掉,“怎么说。” “奴才看得清楚,那种情况下只有我受罚,太后和殷妃那边才能罢休。” “我只是奴才,不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她们想要我死,有千万种办法,我防不胜防,那天如果陛下护住我,那么下一步等着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景隽难得欣慰,只愿,这次没选错人,“倒是不傻。” “别忘了你对朕做的事情,不说清楚,别想离开。” 一手按在她身后墙壁上,近在咫尺的距离,让谢晚凝一张小脸儿都被熏得红扑扑的,她只是微微皱眉:“您能让我起来说吗?” 瞥了眼还跪在原地的小太监,景隽站直身子,背对着她这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 真不知道,一个大男人,总是做出这种表情给谁看。 但一想到,眼前人是太监,景隽就把什么不该说的都省略了,“还是跪着吧。” 可她总不能说,她就是知道所有道理,可就是忍不住疏远景隽吧。 她怕自己绷不住这份早已不可自拔的感情,“奴才不想犯错,挨打挺疼的。” “就这些?” “这是你疏远朕的理由?” 他这个皇帝做的,都能让一个小太监说不理就不理了吗? 谢晚凝梗着脖子,望着景隽的脸,如实道:“离皇上远点,自然少些犯错的机会,但愿我这屁股能多好几天。” “起来吧。” 景隽郁闷转身,得到想要的答案,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怎么着,默默往回走。 可身后之人,毫无动静,景隽不耐烦道:“小宁子,朕可以看在你这张脸的份儿上纵容你,但你别不识好歹。” “奴才是罪臣之子,不敢……” 跪在原地,垂在膝上的双手恨不得抓破身上锦袍:她在赌,在赌景隽能给她一个离开无极殿的可能。 “小宁子,你知不知道,你说出一切后,会有多少人被你牵连。” 景隽离开的脚步顿住,头也不回的道:“收回你今天的话,朕没听到你今天说的话。” “不,我本为繁城太守谢庆林之子,四年前我父被陷害贪污军饷,而在我父被定罪之前,举家上下一百七十一口人就被黑衣人屠杀殆尽,之后不久,我父便被定罪,要说这事儿没有蹊跷,我不信。” 对上小太监一双坚毅清明的眼睛,景隽默了默道:“你不会不知,说出这些,你该当何罪?” 话音未落,景隽又叹了口气,“到底年少轻狂,朕给你两个选择,一,当做今天你什么都没说过……” “我选二。” 她直接给出肯定答案。 只见那年轻帝王绯薄的唇角勾勒出一丝绝美弧度,“你知道二是什么,你就选?” “我就选二。” “跟着朕,听话。” “好。” “这事别提了。” 走出去几步远,景隽又大喘气似的补了这么一句。 刚想站起来的谢晚凝,再次跪地,磕头,“求皇上给我谢家一个申冤的机会,我能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为得就是这口气。” “朕让你别提了。” 一向处事不惊的帝王大步向前,“朕不会因你片面之词,而破坏规则。” “别说你不是她,就算你是她,也不行。” 她低着头,眼神空洞的盯着自己的膝盖,“那天,是母亲把我丢进枯井里并用巨石封口,我才逃过一劫,要不是有路过乞丐把我救出来,我恐怕也跟我的家人一起去了。” “去了,未尝不好。” 薄凉沙哑的嗓音轻飘飘的,竟比冬日的寒风吹的还要彻骨,她不是不知道说出这些意味着什么,但与其将她留在这里互相折磨,不如找些事情敢,总比整天瞧着景隽,想着他是不是见异思迁的强吧。 至于冯德海,她太了解景隽了。 她只说原主家的冤情,又没说冯德海知道一切。 景隽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想到这里,谢晚凝冲着景隽消失的方向,倒头便拜,“如果陛下一定要让忠臣蒙冤而死的话,奴才但求一死。” “啊!” 宫女的尖叫声响彻天地。 谢晚凝呈下拜姿势的背脊一僵: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 第23章 她有什么经验? “死人了,死人了,快来人啊!” 宫女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让景隽不得不折返回来…… 神色郁闷的睨着她,“谁犯事,谁担着。” 她用一副“小场面,你没见过世面“的眼神睨着景隽。 眼角余光煽动间,景隽对上小太监藏青色太监服下雪白到晃眼的纤细脖子,景隽默默咽了口口水,一把掐住,几乎一字一顿,“算你命好。” 谢晚凝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景隽绝顶轻功带到假山另一面,在接收到景隽“你好自为之”的眼神之后,她埋着头,默默跟在景隽身后,直到“清凉殿”硕大烫金明显不同于其他宫殿的匾额,异常醒目的三个大字闪到她的眼睛之后,惊觉景隽这大白天的,怎么会来妃嫔住所,难道有需求? 呵,男人。 好的时候,跟你山盟海誓,好话说尽。 要不是她前世那副身子都不在了,他大白天敢想着其他女人? 谢晚凝低着头,越想越气,完全没注意到跑回来的鹅黄身影和她撞了个满怀,“本妃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啊!” “哗啦啦!” 金玉首饰散落满地,谢晚凝差点没被眼前金闪闪的一堆晃瞎了眼。 “走路怎么不看路。” 景隽冷嗤了她一句,看向已经被宫女搀扶起来的良嫔,似乎有什么金灿灿的阴影在眼前晃过,“良嫔你这大白天就在……不好吧。” “皇上请稍等,臣妾忙完这就回来。” 甩开扶她起来的宫女,良嫔蹲在地上收拾满地黄金,一边收拾,一边喊,“还不快帮我收拾一下,耽误了时间,你们吃罪得起吗?” 宫女迟疑看了眼根本没打算出手的景隽,犹豫一息之后,果断帮自家主子捡金子。 谢晚凝真真大开眼界,她从小被清流世家教育视金钱为粪土,从来没在银钱上面有过什么清晰认知,直到她遇到,救济灾民还要仔细盘算的景隽。 捕捉到被小太监注视的小眼神,景隽本能反驳,“还不快帮良嫔捡东西。” 啧,不愧是唯一侍寝过的妃嫔,在皇帝眼里就是不一样,谢晚凝甚至没意识到,她那炙热打量良嫔胸前旖旎的眼神有多冒昧,良嫔可没功夫看她的眼神,飞快收拾好东西,冲景隽拂身一礼,“臣妾这边有急事,多有冒昧,改日臣妾一定向陛下请罪。” “改日怎么行?” 根本不给良嫔脱身的机会,殷宝珍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堵住了良嫔去路,“良嫔,你好大的胆子,连皇上都敢怠慢。” “呦,这不会是贿赂情郎的钱财吧。” 对上良嫔怀里鼓鼓囊囊的一包,殷宝珍抬手想明抢,却被良嫔死死抱着,跪倒在景隽面前,“皇上饶命,我就是想见家人太着急了,我真没冒犯皇上的意思。” 良嫔一着急,竟连怎么自称都忘了。 她身边的大宫女晴儿连忙帮自家主子解释:“启禀皇上,今天是一年一次宫妃和家人见面的日子,原本我们已经排上的,谁知道忽然又不行了,我家主子这才想能不能用银钱活动一二,如果我们主仆二人有何冒犯之处,还请皇上责罚。” 别看良嫔大咧咧的性子,没想到这从娘家带来的宫女,倒是个懂得分寸的。 “回来请罪。” 毕竟是人之常情,景隽听到这原因也不好指责,又不好纵容,就丢下了这么一句。 “谢皇上隆恩。” 主仆二人拜谢景隽,殷妃依旧不依不挠,“皇帝哥哥这可是大不敬的大罪,您若是这么轻易就这么绕了过去,往后后宫妃嫔一一效仿,那可如何是好。” “那些都是皇后的事情。” 景隽不耐烦的应声,“原本朕想从二妃中选出一人为后,如今看来,哎……” “皇帝哥哥是想选我为后吗?” 殷宝珍双眼一亮,一把抱住景隽手臂,谢晚凝送良嫔主仆离开,僻静处晴儿硬是抓住了谢晚凝的手,塞了个钱袋子,“宁公公这么放我家娘娘离开,真没事吗?” “嗨,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无非就是传达主子的意思,主子要是没首肯,我这也不敢做,这东西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谢晚凝想婉拒良嫔好意,晴儿却严肃了,“宁公公还是收了吧,我家娘娘是穷得也只剩这些了。” 好一个“穷得只剩钱”,谢晚凝嘴角一抽,忽然有点明白景隽让良嫔侍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飞快回到景隽身边,殷宝珍就开始阴阳怪气,“皇帝哥哥你答应过我的,说侍寝的时候要有经验的小宁子在殿外伺候。” “好。” 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她背脊一僵,背脊上的寒意直冲天灵盖,她有什么经验? “这可不行,陛下常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殷妃娘娘拉我落水的恶毒行径,陛下可还没罚呢。” 她“好心”提醒,宠妃又怎样,犯错就是犯错。 其实,谢晚凝就是打心底不敢承认,在景隽心里,殷宝珍比她重要千倍万倍。 可有时候,她就是忍不住去比较,仿佛这样就能证明,她还真真切切的活着一般,何其可笑! “贱命一条,你那天怎么没被淹死。” 一想到病了一个月的仇,殷宝珍对小宁子彻底没了好脾气,还想再骂小宁子两句,年轻帝王便已震怒:“放肆!” “朕原本还不信殷妃你能干出这么恶毒的事情,觉得小宁子冤枉了你。” 景隽故意顿了顿,对上殷宝珍的眼中闪烁着失望透顶情绪,“现在想来,小宁子一个奴才,怎么可能敢冤枉你一个高高在上的妃嫔。” “殷宝珍,你要是在这么言语无状,恐怕朕也保不住你。” 一股脑的跪在地上,殷宝珍试探性的拽了拽景隽的袖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撒娇,“就知道皇帝哥哥最疼我了,左右小宁子不过是个奴才……” 冲天阴郁的气压,让她拽着龙袍袖口的手缓缓划落,可她就这么输了吗? 不行。 第24章 她就是个狐假虎威的太监 殷宝珍咬紧牙关,低着头,不情不愿的认错,“皇帝哥哥就当看在殷家的份儿上,在我侍寝的时候,皇帝哥哥就让小宁子在殿外服侍吧。” “皇帝哥哥,寻常那时候,不都是有人服侍的嘛……这口恶气我要是不出,恐怕我这病根不会好了,皇帝哥哥总不能见人家难受……” “如你所愿,总行了吧。” 彻骨寒气不知何起,惊觉时她整个人早已冻僵。 她知道,她和景隽再也回不去了,可她就不能选择不面对吗? 斜刺里一只大手将她拽走,谢晚凝愣愣盯着拽着她的明黄色袖口,景隽极低极低的嗓音自耳畔传来,还带着温热的气息,“狐假虎威不会了吗?” 原来,景隽对殷宝珍,只是面上客气。 毕竟,殷宝珍连殷家都搬出来了,才换来这份本就该在入宫当晚就有的侍寝恩典。 “皇帝哥哥别怪我,我就是太爱你。” 殷宝珍跪行上前,拼了命般拽住景隽袖口,这一刻她终于醒悟自己即将失去什么,她拼了命想抓住,却被那矜贵无双的帝王无情甩开,她惯性跌倒在地,没等来宫女上前搀扶,却等到太监靴子一脚踏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背上,踩一下还不够,还狠狠碾了一下。 赶过来的浮萍见状,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大呼,“狗奴才好大的胆子,连我家娘娘都敢踩。” 望了眼景隽潇洒远去的背景,谢晚凝眼底锋芒毕露,“踩了又怎样?” 随手拔下殷宝珍头顶金钗,让殷宝珍眼见着锋利的钗针自她眉心落下,坚硬沁凉的温度顺着鼻梁,唇畔一一掠过,最后到她这张最为珍视的细嫩脸蛋上来回游走,摩擦,只要执钗的手一不小心,她这张万金堆砌出来的脸蛋,瞬时能就此灰飞烟灭:“苦苦求了几个月的侍寝机会,殷妃娘娘觉得,你这次能侍寝成功吗?” “你信不信,那时本妃让你在殿内伺候!” 殷宝珍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眼前碍眼的死太监碎尸万段,“有本事,你现在划下来,看看皇帝哥哥到底向着谁。” “那多没意思呀。” 金钗“叮当”落地,抬脚在殷宝珍要起来的膝盖上一踹,殷宝珍跌倒在地,借着扶殷妃起来的间隙,随手在对方柔软挺翘的臀上拍了又拍。 分明是她一个太监占了天大的便宜,可谢晚凝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连忙用手帕把手心手背指甲缝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擦了个干净。 浮萍一瘸一拐的把殷宝珍搀扶起来,跟她叫嚣:“狗奴才,你不得好死,竟敢!” “浮萍,你这伤?” 殷宝珍看到浮萍面纱没遮住的眼角淤青,一瞬僵硬,说后宫是自己家后院也不为过。 这青天白日的,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她的人! “啧啧,这么俏生生的一张脸,可真惨啊。” 端详着浮萍此时的狼狈模样,谢晚凝大声调笑着,扬长而去的时候,还不忘加了句,“杂家可不能让陛下久等。” 言下之意就是:有本事你们追到御前告发我,看看皇上到底向着谁。 刚刚被皇帝冷落的殷宝珍咬紧牙关,只能暂时不去招惹景隽,询问浮萍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浮萍环顾四周,在殷宝珍耳畔把这事儿原委说了一遍。 无极殿。 谢晚凝回来把她这双碰了脏东西的手洗了又洗,确定上面没有落下她威胁殷宝珍的把柄之后,才去御前伺候,就看到殷远泽殷宝珍两兄妹整整齐齐的跪在御前。 啊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冤家路窄。 端详了遍殷远泽脸上的伤口,这鼻青脸肿的,套了个麻袋,她都能伤得这么精确,这技术,真好。 都说打人不打脸,而某人就是打人专打脸,还必须套上麻袋打的那种。 别问,问就是干坏事儿,要小心谨慎。 回忆之前御花园里小宁子的打人手法,快准狠,多么似曾相识。 记忆中那张脸,和身畔容色重叠在一处,景隽猛地攥住对方手腕。 “陛下?您又犯老毛病了吗?” 当着外人的面儿,谢晚凝不好把景隽这总是认错人且失神的毛病说出来,只能压低了嗓音询问,“陛下要传太医吗?” “不必,朕缓缓就好。” “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这青天白日的,竟敢在园院里行凶!” “小宁子,这事儿交给你,一定要查出殴打殷将军的真凶。” 对上景隽一副对他委以重任的模样,让谢晚凝甚至有种马上离开无极殿,出去办大事儿的错觉,她站直身子,拱手,刚想领命。 “皇上且慢!” 之前在景隽面前目无尊上的殷远泽依旧如此唐突的打断皇帝说一不二的决定,正如之前当着皇帝的面儿,就敢摔皇帝寝殿中的东西,动皇帝的内侍的举动一般无二,“微臣用不惯宫里这种产物,不如让我亲卫进宫查案。” “殷将军看不起太监直说便是,但如若让您亲卫来查,只怕不行。” 谢晚凝一口气怼回去,“自古后宫,无从正常男子,莫非殷将军想让您的亲卫净身之后再行入宫?” “到那时,只怕什么证据都没了吧。” 殷远泽气得额角青筋直突突,“谁知道是不是有人从中使绊子,害本将挨打,这事儿只有本将亲卫来查才放心。” “殷将军,你这是想淫乱宫闱吗。” 景隽的声音不大,却仿佛夹着千钧之势,压得刚刚还叫嚣不止的殷远泽抬不起头来,“那也不能小宁子来办,本将就是看他不顺眼。” “难道朕的话,对殷将军无用?” 年轻帝王浅淡质问,让没有殷宝珍那么蠢的殷远泽成功闭了嘴,这事儿就是皇帝追不追究的事情,殷家可以做大,可以在朝野内外横行无忌,但绝对不能公然挑战帝王威严,如果真无视皇帝的话。 那维护皇权的人,将前仆后继。 这个后果,殷远泽暂且承担不起,“微臣谨遵陛下圣裁。” 景隽摆手撵人,“爱卿还是先下去让太医好生查看才是。” “殷将军放心,杂家一定秉公决断。”谢晚凝上前两步,拱手颔首声音洪亮向殷远泽做出承诺。 “狗奴才,离本将远点。”殷远泽对她的承诺嗤之以鼻。 “皇上,谢军师来了。” “快传。” 陌生的称呼让谢晚凝一愣,但她却能真切体会到景隽愉悦的心情:到底是什么人,能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景隽如此? 还姓谢,不会和她一样吧。 思索间,木质轮椅碾压地面的声响远远行来,谢晚凝本能看过去…… 第25章 是她曾冠盖满京华的大哥 一滴泪,自半空中垂落在景隽手背上,沁凉。 景隽本能抬眸,却对上小太监一丝不苟的后脑勺:这是错觉吗? 当着谢瑾修的面儿,总不能说些什么让心上人兄长误会的话。 “罪臣谢瑾修,叩见陛下。” 轮椅上谢瑾修拱手行礼,他那俊朗的五官依旧,却是多了不少清瘦和那不得不随着阅历加剧的风霜,鬓角一缕白发,平添几度苍凉。 谢晚凝低着头,她根本不敢去直视这个人,瞪大了眼睛,不敢让她早已盈满眼眶的泪水决堤。 要不是熟悉的眉眼,谢晚凝甚至不敢认,这个一看就是久经世态炎凉的穷酸秀才,会是她曾冠盖满京华的大哥! 十三岁的状元,十五岁的少年将军,十八岁的一品侯。 谢晚凝记得很清楚。 那时,人人都说,大哥会是下任首辅,也是当朝最年轻的首辅。 可能是怕大哥太过耀眼,遭人嫉妒陷害,父亲就借着高中状元为官后的大哥所犯小错,主动请旨将他们兄妹三人送去西北边关随镇守边关的祖父一起历练,不成想两年后大哥一战成名,先皇大喜亲封为将。 一门荣耀,盛极必反。 父亲母亲深明此理,主动断了二哥的青云路,纵了她的恣意妄为,征战沙场,回京后依旧扮了男装,横行帝京,活出了多少名门贵女想都不敢想的快活逍遥。 为何,就算如此,上苍依旧不肯放过谢家。 她被景以安设计,将父亲谋反的罪证放在书房,谢家一门遭难。 她死后,不知景隽费尽心机,找遍了谢家对朝廷的功勋,又因这事儿是被景以安蒙蔽,这才从诛灭九族的大罪,变成了充军流放漠北。 不成想,她少年成名大哥,依旧不负众望地杀出重围,重回帝京。 在这期间不知吃了多少苦,眸光所及之处,是谢瑾修坐在轮椅上那双已然不能站起来的腿。 “不必多礼,伯母等人可回来了?” 年轻帝王的眸光,时不时的落在身畔内侍身上,这让聪慧过人的谢瑾修第一时间注意到,可久经风霜的他,深知伴君凶险,不该看的东西,从不会多看一眼。 如果说抄家前的他,是那最耀眼的骄阳。 那么现在的他,就是永远蛰伏黑暗中蝼蚁。 只有小心翼翼才能活得长久,才能为谢家满门报仇雪恨,他要景以安死,为他妹妹偿命! 要让景以安背后的殷家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已经安置好了。” 谢晚凝的耳尖随之动了动,母亲回来了? 那父亲呢,为何没有提及父亲? 呼之欲出的答案,让谢晚凝紧闭双眼,根本不敢往下想,更不能想。 特别是在全身上下蓄满了逆鳞的景隽面前,她不能有片刻游移,只怕今天大哥的出现,都在景隽的算计之内。 “既然不愿从军了,就在帝京坐个翰林院学士,这对养伤也好。” 景隽不轻不重的嗓音响起,谢晚凝对景隽这安排还算满意,她根本不敢想,大哥在从来不对付的殷远泽手底下,不光带着家人回来,还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很难想象曾经的天之骄子,是怎么在瘸腿的情况下,是怎么苦苦支撑着回京的。 如果这事儿放在她身上,天塌了,世上无数好东西都与她无关,那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就算不自裁,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皇上体恤,微臣坚信一年前谢家蒙冤,只愿为谢家昭雪。” 只见那青年双手用力支撑着轮椅扶手上,可他的双腿无力,一个脱力,“轰”地一声,整个人重重跪在地上! 望着一向骄傲的大哥,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消瘦的身躯,憋着气,连个大气都不敢喘,满头大汗端正跪姿是模样,一系列对常人来说在普通不过的动作,此时此刻放在谢瑾修身上,竟这般艰难! 一双手蓦地将他拉起,出于礼貌谢瑾修抬眸看了眼搀扶他的人—— 只一眼,便将他到了嘴边的“谢”字,化成了虚无。 “晚儿!” 颤抖着呼之欲出的名字,是久违,是激动,是不受控制的心潮澎湃! 面对极尽克制,才没有扑上来的谢瑾修,谢晚凝连忙礼貌后退,弓着腰,低着头,生怕有一丝一毫披露,就被谢瑾修看出什么破绽一般小心谨慎,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正常,“大人认错人了,奴才不是那位。” “认错?” 质疑声夹杂着几近要把她看透的炙热眼神。 “爱卿认错了,小宁子真是个太监。” 正在谢晚凝不知如何缓解尴尬之时,景隽的解释打消了她的顾虑,而谢瑾修一双带了猩红血丝的眼睛将她紧紧锁定,“怎么可能?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你确定凝凝就没有什么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姐妹之类的吗?” “没有!” 果断坚决,让景隽眼里的光,灭了。 真是命运弄人,要是上苍真可怜他这个失去爱人的孤家寡人,怎么也要把小宁子投生为女人吧。 可偏偏,小宁子有了一张和凝凝一模一样的脸,却是个,太监! 更别提更多的什么了。 两个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就是两个人,再多的模仿和替代,都是虚假的。 假的,永远真不了。 “宁公公,麻烦过来一下。” 现下谢瑾修冷静下来,想到如果妹妹没死,那就一定有破绽,他和妹妹一起长大当然比皇上更了解妹妹。 谢晚凝僵在原地,有些惧怕的看向似乎随时都能把她看穿的谢瑾修,尽管她已经被景隽这种眼神盯着习惯了,她自认为她能从容面对一切试探。 可真当她的血脉至亲出现自己眼前,用这种眼神盯着她的时候,她还是会怕。 如浪潮般汹涌的心跳声,几近将她压倒! 谢晚凝试探性的看向景隽,本能求救,还是因为什么几个月的形影不离,让她习惯了做事儿之前先看看景隽的习惯,还是什么,这种习惯连谢晚凝本人都没有察觉出来。 第27章 她是个太监,没种 “喏。” 轻声应承的声音,让殷远泽心底暗爽,殊不知眼前之人,蓄力,屈膝而下。 “嗷!” 嘶吼声洞穿天地,趁殷远泽捂住裆部痛不欲生之时,点住对方穴道,扯下殷远泽腰带将殷远泽以羞耻的姿态绑在地上。 谢晚凝还在一旁对自己的杰作指指点点,对上一脸煞白的殷远泽,一脸皆虚,“殷将军,你这可不行啊。” “这才一下,你就不行了吗?” “有种放开我!” 被用一根腰带,同时绑住手脚的殷远泽,只觉被迫反向弓起的腰背剧痛,对上面前害他这般羞辱的小太监,几乎一字一顿。 她双膝环胸,很是无辜,“殷将军年纪轻轻,怎么记性这么差。” “奴才是个太监,没种。” 正常太监,不都受不了别人提这个吧? 面前这太监怎么回事儿? 这么平静的说出这么现实的话,还是胯下腰背上传来的剧痛让殷远泽回神,默默活动手脚松懈束缚,“宁公公还真坦率。” “你怎么不喊呢?” 谢晚凝觉得奇怪,但见眼前黑影压下,她急出一拳,二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落下风,殷远泽恨得牙根直痒痒,“你会武功?” “不会武功刚刚怎么把将军绑成那样的呢。” 她无辜盯着殷远泽,这直勾勾的小眼神,竟让殷远泽下腹火热。 他只想羞辱下这狗奴才,可他这身子怎么? 殷远泽化掌为拳,对着小宁子这张过分娇俏的脸砸过去,“妖孽!” “殷将军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奴才再不济也是御前的奴才,你对奴才存了那种龌龊心思,就不怕皇上怪罪吗?”她声音冷厉,全然没了先前顺从。 他一向自以为傲的武功,现在竟和一个太监打得旗鼓相当,如何不气,对上俏太监那雪白锁骨下被衣衫遮掩的地方,刚刚还没褪去的燥热再次席卷而来,“该死!” 纠结一瞬,殷远泽的本能占据上风,左右又不是没玩过,出招由之前狠厉化为羞辱,招招狠辣,冲小宁子身上碍事儿的衣衫而去。 谢晚凝看出端倪,羞愤怒斥:“殷远泽你疯了!” “杂家再不济也是御前的人!” “动的就是御前的人!” 他嗓音暧昧自谢晚凝耳畔擦过,刮得谢晚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殷将军竟然有这种见不得人的爱好,就不知道令堂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本将玩的就是你御前的人!” “玩玩而已,又不影响传宗接代。” 殷远泽越看这俊俏奴才越感兴趣,“京中大户,谁家没有几个会玩的子弟。” “本将就是好奇,你倒到底有何魅力,竟让皇上因你,而疏远我那千娇百媚的妹妹,等你成了我的人,看你还不帮我妹妹登上后位……” “做梦挺好的,大白天就别做梦了吧。” 二人你来我往间,谁也不落下风,谢晚凝渐渐力道不知,暗恨原主这身子,到底不如她从小在边关历练出来的身子骨结实,正想着怎么结束战斗的时候,偏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打在一起的二人齐齐看过去。 殷宝珍自门外漏出一个头,看到这一幕,也是一愣,立即反锁房门,压低了声音让殷远泽住手,“二哥,你疯了!” “小宁子再不济御前的人,你们在皇帝哥哥的寝宫打,架,就不怕皇上过来吗?” 话说到一半,殷宝珍很快发现自家兄长哪里不对,明显反应和涨红的脸,“二哥,你怎么还真动了那种心思,小宁子可是承欢过御前的人……你,你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 趁谢晚凝一时走神,殷远泽拔出匕首直抵谢晚凝白皙玉颈,“可没人规定,我睡一个太监,犯什么法了。” “哗啦”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衣衫撕碎的声响。 “不好!” 殷宝珍俏脸煞白,当即追出去,“什么人?” “呵!” 谢晚凝忽地冷笑出声。 殷远泽一僵,“你笑什么,信不信本将现在就!” “有种你就刺下来,看看道皇上面前谁死得更惨。” 她上前一步,让匕首闪烁着寒光的刀锋贴上自己的脖子,“我是命如草芥,和你们这些贵人比不了,奈何我长了一张好脸。” “你说,殷将军今天要是杀了我,皇上会不会让你给我陪葬呢。” 殷远泽手中的匕首颤抖,不觉后退一步。 但见,眼前红着眼圈的美人笑得肆意张狂,上前一步,“这就不敢了吗?” “殷将军你这点胆量,可真让杂家失……”望。 谢晚凝的话音未落,斜刺里一只手将殷远泽握着匕首的手推送过来! 削铁如泥的匕首刀锋直直冲她那细嫩的雪白咽喉刺去! “不要!” 殷远泽下意识嘶吼着,这让险险躲过致命一击的谢晚凝都跟着一愣,眸光所及之处是那对兄妹或惊恐或淬毒的眼睛,不屑嗤笑,“有本事让皇上下旨杀我,躲躲闪闪的背后捅刀子,算什么本事。” 反手按住匕首,殷远泽凶狠的眼底布满了猩红血丝,“本将今天就杀了你。” 方才还动手推人的殷妃,这会儿却冷静下来,“二哥不可!” “珍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殷远泽反手送去匕首,直指谢晚凝。 殷宝珍抱住殷远泽送出去的手臂,紧张大叫,“还愣着干什么,等着做我二哥刀下亡魂吗?” “我可不会感激你。” 谢晚凝闪身出去,殷远泽作势甩开殷宝珍想追上去,殷宝珍死命抱住殷远泽大腿,“二哥不可,只要你今天当众杀了小宁子,恐怕你在漠北吃的这些苦都白受了。” “小宁子,毕竟不是普通太监,他的死,很有可能让皇帝哥哥记恨你和我一辈子。” “珍儿,可是你更想让她消失在世上,不是吗?” 殷远泽止住脚步,欲求不满的嗓音中发了狠,“错过这次,你会后悔的!” “小宁子得死,但绝对不能就这么死了。” 殷宝珍见殷远泽断了念想,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望着谢晚凝远去的方向,眼底有阴狠闪过,“我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第30章 她是第一个享受殷妃滋味的人 “干爹说得对,我知道错了。” 她弱弱低下了骄傲的头颅,尽管心底有再多不服又怎样,头顶的帝王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和她一起鲜衣怒马恣意玩乐的少年郎,而是一位真正的人间帝王。 正在这时,景隽从御书房内走了出来,冯德海立即示意她赶紧跟上。 华裳殿,丝竹管乐的靡靡之音远远飘来,数九寒天,殷宝珍硬是穿了身富有西域风情的露腰服饰,明眸皓齿,细腰长腿,自有万种风情,在大殿中央的大鼓上翩翩起舞,金玉浓妆的包裹下,本就生得浓艳的她,仿佛是古老壁画里走出来异族美女,浓艳而热烈! 随着一个飞旋,凌空飞越到心心念念的情郎怀里。 还能这么这么晚? 这一幕真真看呆了谢晚凝:啧啧啧,她早怎么不知道,世家大族的贵女们,都这么开放的吗? 可谢晚凝怎么都没想到,这些明显不是给她准备的东西,她会是第一个享受到殷宝珍这般精心打扮的第一人。 温香软玉入怀,她本能接住,一手扶胸,一手揽腰,肌肤相亲。 “咕噜~” 谢晚凝如有实质性的咽了口口水。 顺手一抓,不得不说,殷宝珍真不愧是世家大族精心教养出来的嫡女,这身段,该肉的地方肉,该瘦的地方瘦。 这手感,绝! “啊!” 只是抓者无心,被抓者有意,殷宝珍看到自己已然身处小太监怀里之时,尖叫一声,立刻跳到地上去,光着一双雪白小脚踏着脚下的锦绣地毯,一个飞扑,就要往景隽身上黏。 根本不用景隽开口,谢晚凝本能一个飞扑上去,身娇体软的殷宝珍穿着一身极少布料衣衫的娇躯,再次和她一个太监抱了个满怀。 这吃相太丑,让景隽根本无法直视,转身,大步离去,“快把衣衫穿好。” “狗奴才起开!” 一把推开她这个碍事儿的死太监,殷宝珍望着景隽大步远去的背影急急追了过去,就被一个藏青色的人影挡住,谢晚凝肆无忌惮的瞥了眼殷宝珍身上的绮丽风光,勾栏女子都不敢这么穿吧,“还请殷妃娘娘更衣……” “狗奴才起开,你看哪呢!” 顺着小宁子的眼神看过去,殷宝珍立即捂胸跳脚,本能想伸手打人,又怕身上春光便宜了狗奴才的狗眼。 后知后觉的浮萍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拿了个披风给自家主子披上,整个人横在谢晚凝中间,“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狗眼!” “都是合法出现后宫的产物,你还不如杂家呢。” 谢晚凝故意扬起下巴,狠狠怼回去,大步上前,“好狗不挡路。” 浮萍不自觉后退了一步,谢晚凝挺直背脊大步而过。 时间不大殷宝珍就换好了玫红色的娇艳宫装端坐在景隽身侧,也不用提醒,谢晚凝主动奉茶,就连脖子上的脊骨都是笔直的,更别说什么屈膝奉茶之类的,能有才见鬼。 偏偏谢晚凝仪态万千,让任何人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殷妃娘娘请喝茶。” “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连弯腰道歉都不会了吗?” 浮萍看她这副全无奴才做派的模样就来气,都是伺候人的奴才,小宁子这是装给什么人看呢。 以为做得比别人更打眼,就能多得主子偏爱似的,浮萍紧攥的手臂抬起,狠狠拍了下小宁子的背,谢晚凝身子不稳,手上茶盏应声而落。 慌乱间滚烫的茶水好巧不巧的碰到景隽手臂上,殷宝珍厉声呵斥:“狗奴才,竟敢伤皇上龙体,你该当何罪!” 任凭之前如何屈辱,如何隐忍,都没吭一声的谢晚凝,在看到这一幕之后真的慌了。 想着景隽让没错的她来道歉的事情,她不想给殷宝珍奉茶,故意端了碗滚烫的茶盏过来,就想着这中间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一不小心伤了殷宝珍什么的。 毕竟是意外,要怪只能怪殷宝珍穿得太少…… 那也不能怪她毛手毛脚,是有人存心不想让她好。 反正千错万错,小宁子一个小太监,什么都做的天衣无缝,错得只有殷宝珍。 “皇上你没事儿吧?快掀开袖子,别因为衣料热度过高,造成二次烫伤。” “来人,传太医。快取烫伤药过来,要太医院最好的,还要止痛药,这要是留疤可就不好了。” 可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受伤的人会是景隽,紧张掀开景隽袖口查看伤口的同时,已经把一切处理方式说了出来。 听得景隽直皱眉,他一个大男人,还真不在意什么留不留疤的。 倒是这狗奴才,想得有点太多。 对上不断给他烫伤手臂吹气的小宁子,景隽若有所思。 冯德海拿来冷水,谢晚凝直接把景隽烫伤的手臂拉到水盆里浸泡,这会儿来这里最近的江暮云刚好赶来,就看到小宁子这么紧张景隽的一幕,在任何人看起来,小宁子都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内侍。 江暮云却看出了小宁子看着皇上的眼底有光,那就是心心念念着一个人该有的模样。 检查了景隽伤口之后,江暮云把上药的差使给了小宁子,并嘱咐一些注意事项,谢晚凝暗暗记下,那边江暮云还没走,她就开始找罪魁祸首麻烦了,“殷妃娘娘,您眼瞎吗?” “还是殷妃你就是要睁着眼睛说瞎说,刚刚就是浮萍拍了我,我没防备这才摔了手里茶盏,伤了陛下,要错,也是浮萍的错。” “陛下饶命,奴婢就是觉得小宁子对我家娘娘道歉的态度不够恭敬,奴婢只是想提醒小宁子一二。”被点了名的浮萍这才迟迟下跪求饶。 什么反射弧这么长。 谢晚凝心底嫌弃得不行,不断给景隽眨眼睛。 景隽只是愣愣的盯着他,敛眸盯着手臂上奇特包扎的伤口,“眼睛抽筋了?” “奴才就是为包庇殷妃宫里人的行为不值,浮萍伤了陛下,怎么?仗着自家的主子是宠妃,就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吗!”她闷闷应声,蓄满憋屈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第31章 杖毙了吧 “皇上明鉴,奴婢就是看不惯小宁子仗势欺人。”浮萍跪在那里,浑身上下都写着千万个不服。 景隽连看都懒得看浮萍一眼,“杖毙了吧。” “娘娘救我!” 淡淡四个字,就下了浮萍的死刑,刚刚还不以为意的浮萍,这会儿是真慌了。 浮萍双手紧紧攥着殷宝珍的裙角,生怕一口气松了,她就被拖出去杖毙。 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谢晚凝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的片刻,殷宝珍就已经开口了,“皇帝哥哥,这就是个意外,您看……” “当着皇上的面儿就敢耍手段,今天只是伤了皇上龙体,明天是不是就不小心杀了谁啊。” 她一口气怼回去,字字句句跟连珠炮似的,根本停不下来,“怎么?殷将军就挨了打,殷妃都要把后宫翻了个底朝天,难道陛下龙体,还没有你们殷家人一根头发丝儿值钱了吗?” 早怎么没看出来,小宁子竟还有这手骂人不带脏字的本事。 景隽看着小宁子的眸光越发深沉。 殷宝珍骂不过,只能跪地求饶,“皇帝哥哥,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二哥的伤真的很重,如果没个像样解释的话,前朝那边,恐怕很难收场。” “殷将军挨个打还要解释呢,怎么?” “殷妃认为,皇上龙体还没有一个将军挨打的事情来得重要吗?” “你闭嘴!” 殷宝珍被小宁子吵得脑瓜仁嗡嗡的,就看着眼前小太监一双小嘴张张合合上上下下,哪里还有她说话的机会,眼看皇帝哥哥就要信了这狗奴才的谗言,殷宝珍一激动大吼出声。 谢晚凝看着殷宝珍的眼睛里,都写着佩服,只见小太监一个趔斜,险些栽进景隽怀里,还不让她是一个合格的太监。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可能冒犯自己的主子,随手抓住一个东西稳住身形,冲殷妃一拱手,“抱歉,杂家这个人就是口直心快,如有得罪之处,还请殷妃娘娘海涵。” 景隽默默按了按小宁子刚刚抓的地方,要不是他看得出小宁子对这烫伤地方很是关心,他都要以为,狗奴才是不是故意来抓他伤口了。 “对错多全让你说了,本妃还有什么好说的。” 殷宝珍被气得胸口起伏,只觉一道沁凉的眸光撇来,殷妃双膝一软,刚刚还对小宁子这狗奴才不屑一顾的殷宝珍,当即如若一只花蝴蝶般跪扶在景隽脚下,“皇帝哥哥息怒,浮萍和臣妾一起长大,就算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故意伤陛下龙体啊。” “殷妃的意思是,这奴婢还想否认她伤了陛下龙体的事实吗?” “本妃在和皇帝哥哥说话,有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来人,掌……”嘴。 在周身疯狂肆意的寒气侵袭下,殷宝珍根本不敢说出那么张口就来的最后一个字,她只得可怜巴巴的抓住了景隽龙袍一角,“皇帝哥哥,就当看在殷家的面上,饶了浮萍这次吧。” “你殷家的面子可真大,什么时候连一个奴婢误伤龙体的罪过都能抵消了。” 敢算计她的人,不让浮萍脱层皮,她就不姓谢。 “娘娘,救我。” 浮萍终于知道怕了,双手无措的揪着殷宝珍的袖口。 殷宝珍咽了咽口水,指证小宁子,“皇帝哥哥,这事儿还不是小宁子对本妃不敬在先,浮萍也是因为护主,才有了之前的事情……” “既然殷妃都这么说了,那就看在殷将军这次蒙冤的份儿上,饶了你这奴婢一次吧。” “小宁子,加快进度,三天之内必须给殷远泽一个合理结果。” “喏。” 嘴上应得干脆,谢晚凝心底的大白眼恨不得翻上天。 谢晚凝借故离开景隽,特意在华裳殿院子里头查了又查,还自顾自的道:“昨夜下了一夜大雪,这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了,我这还怎么往下查。” “皇上就给我三天时间,我的怎么才能找到打人凶手……” “殷远泽毕竟打了胜仗,她浮萍算个什么东西,也要老子给她找凶手,她也配!” 一脚踹飞狡辩石子,谢晚凝见四下无人,大步往华裳殿外行去。 在景隽面前做做样子就行了,她总不能真把自己供出去吧。 “宁公公请留步,你这挑挑拣拣的骂了一圈,可有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浮萍如若幽灵般,自假山后走了出来,在已经暗下来的小花园里,恐怖如斯。 却好巧不巧的挡住了谢晚凝的去路,她无所谓的道:“杂家还以为浮萍姑姑今晚不回来了呢。” 但见脸色过于白皙的小太监睨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邪念,浮萍不觉后退了一步,双手环胸,“你,你想干嘛。” “之前的事情你还没看清楚吗?” “我家主子疼爱我得紧,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家主子不会放过你的!” 浮萍双手环胸,喊出来的嗓音随着眼前死太监的步步逼近,她连连后退,直到一脚绊在身后凸起的石头上,整个人摔倒在假山上,浮萍被吓得扯着嗓子拼命地喊。 直到她看到眼前逼近的太监忽然顿住脚步,浮萍这才直起身子,扬起下巴,“知道错了?识相的赶紧去我家主子那里磕头认错,让我家主子宽恕你之前连累她和你一起落水的仇,没准儿我家娘娘这心情一好,就能保你这次。” “噗嗤!” 谢晚凝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一手抵住浮萍身后假山,肆意张扬的笑声气息近在浮萍耳畔喘息,“浮萍姑姑这不是让杂家自投罗网嘛。” “果然是你,唔~” 她无奈用手帕捂住了浮萍要大喊出声的嘴,浮萍手脚并用,拼命想挣脱眼前如若泰山般压得她喘不过来气的人。 而谢晚凝对这么不禁吓的小宫女很失望,嫌弃的丢了捂着浮萍嘴的帕子,“这就受不了了?” “小宁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陷害我家主子!” 终于得到新鲜空气的浮萍,在风雪里大声叫嚣着,她渺小的声音,被忽起的风雪吞没。 第34章 再有下次,她可不帮殷妃收拾烂摊 开口问吧。 她还怕景隽不知什么时候又发疯让她脱衣裳,飞快去外间更衣室换了身干净衣裳,把湿漉漉的长发胡乱塞进帽子里,谢晚凝就端着景隽的衣衫,动作飞快送过去。 本想飞快逃离是非之地,却又怕这事儿会被一向警觉的景隽怀疑,她端着托盘候着。 正当她在殿外晕晕欲睡之时,景隽这才迟迟出来。 “咳!” 对上已经不知打盹了多久的小太监,景隽穿好了里衣之后,才干咳一声。 “皇上您可算出来了,泡汤太久很容易头晕,您要是再不出来,奴才就要进去叫人了。”小宁子一边嘟喃着,一边飞快起身,主动拿起景隽的衣裳,帮景隽更衣。 只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吗? 不过一个替身罢了。 景隽,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可当小太监温润的手指触及他早已穿了层纤薄里衣的身子,景隽刚刚平复的燥热,隐隐又有爆发的趋势,他不耐烦的道:“真慢,朕自己来。” 谢晚凝就这么看着景隽自己穿好了衣裳走远了,一脸纳闷。 而景隽已经在心底告诫了自己无数次对方是男人,是男人,就算长得在像也不是…… 这一晚,注定睡在龙床上的人,和守在矮榻上的人齐齐失眠的一夜。 旭日东升,景隽顶着一双浓重的黑眼圈气势汹汹地走到小太监榻前,对上睡得正香的小太监,心底千万怒火奔腾而过,眼看自己的手就要掀开小太监的被子。 对上小太监那低垂着的浓密睫毛之后,景隽身形一顿,努力让自己平息根本不该存在的暴躁气息,硬生生用他那超乎常人的理智,把自己已经悬在半空中的手收回,放在唇畔咳了一声,得以缓解他那些根本不该存在的念头。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想法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呢。 可这一时半会儿的,景隽又想不起来到底这想法为何熟悉,反正他是不可能喜欢男人的。 还不是这小太监,给人的感觉太能迷惑人。 没错,就是如此。 才刚睡着没多久的谢晚凝再次被狗皇帝的干咳声惊醒,可当眼角的余光看到如今天色之时,谢晚凝一个鲤鱼打挺从梆硬的矮榻翻身而起,“陛下饶命,奴才不胜酒力,昨晚喝多了,一时……” “左右是朕让你喝的,伺候朕更衣吧。” “喏。” 她连忙过去干活。 果然,正常相处,就没有那种冲动,难道真是昨晚喝多了酒的原因? 景隽心底将信将疑,时间不大冯德海传来浮萍前来认错消息,谢晚凝看向景隽,见景隽微微颔首之后,她这才出去,但见浮萍紧紧攥着裙摆,低着头跪在那里,明显一副不甘心却又不得不从的委屈模样。 真不知道这人这么大胆的事儿都干出来了,不承认就算了,竟还委屈上了。 环顾四周,殷妃没一起来。 啧,真看不出来,昨晚一口一个用殷妃来压自己的宫女,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个人。 想归想,谢晚凝面上还得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浮萍姑娘莫不是受到什么人的威胁?” “浮萍姑姑可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你怎么还过来自首了。” 从谢晚凝的位置,甚至都能听清浮萍的磨牙声。 这么大怨气,干嘛还自己来呢。 浮萍连最引以为傲的主子都没带,一个宫女罢了,还吃定了她不敢拿她怎么样了吗? 可惜,她就是那个大胆的。 见浮萍低着头,不知道心底诅咒着她什么,谢晚凝不耐烦的提醒出声,“浮萍姑姑,皇上可在里面休息呢。” “你如果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请自便,杂家还要过去服侍陛下呢。” 见她要走,浮萍暗暗咬紧牙关:“那天就是奴婢在送二公子出宫的时候,不小心才踩到石头摔倒,连累殷将军摔倒在假山上的,奴婢见殷将军伤得太重……” “奴婢,奴婢也是怕主子牵连,不敢说……这才临时编了被打的瞎话,奴婢是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还请宁公公将事实如实通禀陛下,要打要罚,奴婢都认。” “那你现在怎么想通了?” “那么重的伤,可不是小事儿,杂家劝你想好了再说话。” 浮萍看着她的眼底怨毒,恨不得立即马上把她这个死太监推出去顶罪。 可只要一想到,她和二公子秽乱宫闱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到头来被推出来认罪还是自己,浮萍只得闭眼大声承认,“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事发当时,奴婢也是一时胆小不敢声张,只得陪二公子一起摔下假山了。” “既然如此,就去领五十杖了事吧。” 皇帝的嗓音远远自殿内传来…… 殷妃得到消息要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已经奄奄一息的浮萍被无极殿的人抬了回去。 还是小宁子亲自送回来,眉目清秀的小太监就这么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儿,靠近殷妃耳畔,用雌雄莫辨的嗓音总带了些蛊惑的意味,说出来的话,却是威胁:“再有下次,杂家可就不帮娘娘收拾烂摊子了。” 根本不给殷妃任何反驳的机会,当殷妃反应过来想怒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小宁子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的背影。 浮萍不甘心的攥着殷妃的手,“都是小宁子,娘娘您可一定要给我报仇啊。” 浮萍用尽自己最后这点气力说出对小宁子最大的诅咒,殷妃气得在殿内砸东西,“敢动我的人,我让你不得好死!” “娘娘息怒,您不是还有那药吗?” 一个宫女见殷妃东西砸得差不多了,不禁上前好心提醒,不知在殷妃耳畔说了什么。 只见,殷妃微微皱眉,“她一个奴才也配本妃亲自!” “娘娘,小宁子长得像谁,在这宫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小宁子多活一日,就是祸患,况且,小宁子还在御前……” “放肆!皇帝哥哥是有分寸的人,才不会临幸一个太监!” 一句话脱口而出之后,殷宝珍慌乱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宫女故意压低了嗓音提醒,“有没有过不重要,只要小宁子顶着那样一张脸多留一天在御前,就是祸患。” 第35章 她心虚吗? “你叫什么名字?” 对上根本脚步上来名字的宫女,殷妃心底警铃大作,这人可不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体己人。 “奴婢红袖,是内侍省分派过来伺候娘娘的。” “好,不论用什么办法,让小宁子来御花园见我。” 谢晚凝劳碌了一整天,终于挨到了下职,正想殷妃那边怎能咽下这口气的时候。 这不,华裳殿来人了。 红袖礼貌客气行礼问安,悄咪咪地在谢晚凝面前压低了嗓音禀报,“我家娘娘今晚在御花园摆酒,想与宁公公和解,还请公公一定赏脸过去。” “看心情吧。” 她凉嗖嗖的撇了眼笑得一脸讨好的红袖,真真是半点儿都不给殷妃脸面。 这不,谢晚凝还没在御花园里散步多久,就被华裳殿的太监宫女死死堵住去路,忽然人群分成两排散开,穿得一身富贵迷人眼的殷妃就这么从容自若的出现在她面前,“之前浮萍的事情有劳宁公公从中周旋。” “本妃这想请宁公公吃顿饭以示感谢,怎么到了宁公公这里,本妃的好心就变成为难了呢。” 瞥了眼身后凉亭里的早已不知摆好多长时间的酒菜,谢晚凝背脊一僵,“殷妃娘娘不必如此客气,这些都是杂家应该做的,不敢居功。” “奴才更不敢和娘娘有任何牵扯,让皇上生出误会可就不好了。” “宁公公要是连杯酒都不喝,就是不给本妃面子,那本妃教训你一顿,也是有情可原的吧。” 瞥了眼带着棍棒的众人,她这三脚猫功夫,外加原主本就羸弱的身子骨,谢晚凝果断选择接过殷宝珍杯中酒,一饮而尽,“敢问殷妃娘娘,杂家现在能离开了吗?” 女人的直觉告诉谢晚凝,殷宝珍一脸阴笑让她喝下去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现在必须尽快离开。 见她要走,殷宝珍眼底阴毒闪过,“打了本妃的人,是你想走就走的吗?” 一人自她背后一脚将她踹倒在地,两个太监上前压住她的手脚,她的嘴被撬开,一壶烈酒就这么一股脑的灌进口中,炙热的酒精自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紧接着全身上下哪都不对了,心脏突突的跳着,所有的感官成十倍百倍地敏感起来! 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舌头,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最后的理智,偷袭钳制她的人,用尽全身力气跑路。 迎面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碰到了熟悉的人。 汹涌袭来的药效瞬息击垮谢晚凝所剩无几的理智,她拼了命地抱住了心心念念的人,细细密密的吻炙热疯狂毫无章法,却很快找到那贪恋已久唇,撕咬,纠缠,不死不休! 追过来的殷宝珍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 “娘娘,还追吗?” “走!” 剜了眼那边拥吻着的两个人,殷宝珍咬牙下令。 意识到身后追来的人远去,景隽微微皱眉,想把身上这个占便宜没够的狗奴才丢下去! 早怎么不知道,狗奴才平时看着瘦瘦小小,端茶送水的活儿都干得不是很利索,要不是他的包容,换了任何一个主子,早就被打死了。 狗奴才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一下子没挣开,景隽逐渐在对方柔软的吻中沉醉不知归路,误入梅林深处。 梅林雪地上,人影窜动间撞到红梅枝头,如雨般的花瓣倾泄而下,飘飘散散,自二人鬓角眉梢滑落,花瓣上的霜雪沁入景隽不知何时已经褪去衣衫的肩头,沁凉的触感,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一把将爬在身上胡作非为的小太监丢进雪地里,他喘着粗气,看着那个从雪地里爬起来的娇小人影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他,这是在干什么? 对一个条件,动了不该有的念想? 许是小太监也意识到,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冒犯的事情,整个人靠着梅花树坐着,背对着自己。 景隽顿觉有趣,凑过去,在小太监耳畔低语,调笑,“为何不敢看朕?”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这种药,他又不是没被人算计过,可他那时心里眼里都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猛地回想起来,小太监主动护住胸前的举动,以及刚刚小宁子看他眼睛里的东西,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按住暗潮涌动的心脏,景隽难得有了耐心,“心虚吗?” “殷妃给我下药了,麻烦皇上帮我叫江太医过来帮我诊治。” 再次咬住舌尖,谢晚凝尽量用不颤抖的嗓音跟景隽说话,景隽盯着她这副衣衫凌乱,喘息粗重,就连裸露出来的锁骨都泛着性感的潮红—— 好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果断背过身去,就连多看一眼都是罪过,“去把江暮云带来。” 小宁子和江暮云交好,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景隽当然知道小宁子说得是谁。 藏在暗处的暗卫远远应了一声,消失不见。 景隽正想着怎么处理眼前这个被药物蛊惑的小宁子之时,只见眼前黑影扑来,温香软玉入怀,那种呼之欲出的想法,无时无刻不在炽灼着他随时都能跳出胸腔的心脏。 本能想把身上的人推开,又怕猜测的是真的怎么办? 一个狗奴才摔几下没什么,可若是眼前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呢? 姑娘家身子娇贵,这回被人下药还不知道要养多长时间才能补回来,“唔!” 正当景隽想入非非之时,唇,再次被柔软炙热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燃烧的唇堵住,他凤眼微敛,对上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颜,本想推送出去的手,再也没了更近一步的勇气,一狠心,一闭眼,一掌顺着脖颈劈下去! 刚刚还对他动手动脚的小太监霎时安静了下来。 望着怀里安静沉睡的绝美睡眼,雪白的面皮上还挂着还未褪去的红晕,出于本能的视线飞快下移,在怀中人凌乱的领口处停留,只要一把下去! 他就能得到几乎将他所有耐心和精力折磨殆尽的答案。 手不自觉的抵住对方领口…… 第36章 她的差事抢走了 炙热且剧烈起伏的娇躯是这般清晰真实,寒风中散落的一瓣红梅自枝头飘落,滑落景隽修长有力的指尖,落在他要抬手扒去的衣襟之上,若罂粟般掩去了小太监拼命遮掩的春光,阻碍了年轻帝王想一探究竟的视线,谢晚凝一个翻身,整个人埋进景隽怀里,燥热的身子渐渐有些舒醒的征兆。 好霸道的药效,只要他一手下去,将答案揭晓以后,他将摆脱这些天来的一系列优柔寡断! 他本该是杀伐果断的帝王,不该被任何事任何人所影响。 挡路的人,杀了便是! 景隽伸手探去…… “皇上,江太医来了,方便进去吗?” 梅林外,宫灯与人影攒动,冯德海熟悉的公鸭嗓远远传来,清晰异常。 “她怎样了?” 紧紧盯着给小宁子把脉把了许久的江暮云,景隽一双充血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二人两手相接的位置,如果眼神能化成刀子的话,那江暮云目前伸出来给小宁子诊脉的举动,估计早被帝王这犀利眸光给千刀万剐了。 发现今晚皇上不同寻常的异样之后,江暮云果断松了自己一直给小宁子把脉的手,这什么眼神? 难道皇上已经知道晚晚身份了? 不过看这战绩…… 就算被扒光,被扒光的也是,皇上? 晚晚身上衣裳这不穿得好好的,对上明显被人整理过的褶皱位置,江暮云盯着小宁子的眼神亮了,终究还是她这个小太医不懂了。 “没听到皇上的问话吗?” 见这小太医太没分寸,念及江暮云和小宁子之间的情分,冯德海到底还是向着干儿子的,好心提醒不知在想什么晃神的江暮云。 江暮云猛地回过神来,连忙翻找药箱,拿出可以缓解的药,呈上去:“启禀皇上,这是能缓解一些的药,宁公公所中药量太大就算真干了那档子事,也会留下病根,现在宁公公这种情况,必须找个干净的地方,尽快施针才行。” “好。” 接过冯德海递过来的药丸,景隽直接将药塞进小宁子口中,打横抱起小太监大步而去。 江暮云跪在原地,许久还没回过神来。 所以,皇上这是和晚晚相认了,还是没相认? 分明小宁子平时对她淡漠又疏离,但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小宁子还是会为她挺身而出,可江暮云到底没得到过小宁子准确的答案。 对某些事情,江暮云更不敢擅自做出什么回应,索性皇上看小宁子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之后,就让她离开了。 可江暮云怎么都没想到,下半夜,她又被冯德海从被窝里拖出来给小宁子看病。 江暮云上前诊脉,查看了下小宁子状况,如此禀报:“许是之前在雪地里忽冷忽热折腾受了寒,小臣开个清热去火的方子调理几天便可。” “皇上,小宁子这边奴才自会找人看着,您这已经快一夜没合眼了,一个时辰后还要上朝呢。”冯德海不忍再次出声提醒。 景隽端详着怀中疲惫沉睡着的安静人儿,沉默半晌,才道:“等她退热再说。” “小臣明日调休,不如让小臣看着宁公公吧。” 短短两句话,江暮云直接脱口而出,很快她便接收到自来眼前残暴帝王的危险注视,“像你们这些出身不凡的太医,应该看不起内侍的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堂堂正正的朝廷官员,主动接近太监,肯定图谋不轨。 江暮云双膝一软,心虚低下了头,“实不相瞒,宁公公先前对小臣有恩,小臣别无长处,也就只会些看病照顾人的本事了。” 心底那种堪称荒唐的猜测,瞬息在景隽心底叫嚣到了极致,一副看老色批的冰冷眼神把江暮云全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低跟扫视了一遍,“你们这些做医者的,能诊出男女吗?” “回皇上的话,这个视医术高低而定,一般在太医院行走的老辈太医,都能诊出来的。” “你确定小宁子是个太监?” 忽如其来的质问声,让江暮云的心差点跳出嗓子眼,“这个自然。” “陛下,您还是尽快去歇下吧,小宁子要是看到您为她如此操劳,也一定过意不去。” “前几日殷将军重伤,江太医给殷将军上药的时候被殷将军刁难,还是小宁子给江太医解围的呢。” 原本还有些不放心的景隽,在听到冯德海这话之后,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可笑。 他在宫中长大,深知宫规森严,他怎么还妄想有女子能假扮太监入宫,简直可笑! “待小宁子痊愈,你再去上职吧。” 谢晚凝这一觉睡得晕晕沉沉的,梦中一会儿前世惨死在景隽怀里,一会儿又是她把这景隽硬朗的身躯推倒抵死缠绵的画面中浮浮沉沉,沦陷其中,不可自拔。 忽地身上一凉,她猛地睁开眼睛:“景隽,不行!” 江暮云听到声音,慌忙堵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提醒,“我滴姑奶奶呀,你能不能小点声,生怕皇上不知道你这女儿身吗?” “你知不知道,为了帮你擦身,我废了多少脑细胞,才把附近的人都支走。” 对上江暮云熟悉的容颜,以及四周熟悉的陈设,谢晚凝这才意识到现在的暂时安全性,“我睡了多久?你怎么在这里?” “也就睡个三天而已,你在不醒过来,恐怕你那差事不保咯。” 江暮云吐槽着,很小声很小声的嘀咕着,“躺好,要怪就怪我太心软,看你都快臭了,总不能让你臭过去吧。” 谢晚凝抬手勾住江暮云纤细的脖颈,连连应声:“是是是,云云对我最好了。” “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来吧,我可不敢劳烦江太医这双治病救人的手,帮我擦身。” “擦都擦了,做人总要有始有终吧。” “江太医,小宁子怎么样了?” 忽地,紧闭的门外传来冯德海焦急喊破音的声音。 谢晚凝和江暮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错愕的神采。 江暮云已经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了,“放心,皇上这几天都没来过……” 第37章 她离了御前,没活路 “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一抹熟悉的明黄身影走了进来,谢晚凝随手抓起手边的被子,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虚弱的咳嗽着,“咳咳咳,皇上您来怎么也没派人通禀一声,奴才正在擦身,怕怕是污了皇上的眼睛。” 颤颤巍巍的纤细嗓音,让景隽疑心又起。 原本,景隽都放弃对这小太监过多关照的事情,强忍着三天都没过来看人,也没太过关注。 替身就替身,再怎么像,永远都不会是那个人。 可偏生今天下朝回来发现偏殿格外奇怪,连一个走动的人都没有,想让他不对此产生什么怀疑都难。 这不,景隽就是过来看看。 就看到江暮云和小宁子在一起鬼鬼祟祟的…… “只是擦身?” 景隽探究的眸光扫过去。 藏在被子底下的谢晚凝抖三抖,“是啊,奴才毕竟是个太监,真不敢用这具残缺身子面对圣颜……” “江暮云,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吗?” 景隽话锋一转,这烫手山芋落到了江暮云身上,江暮云也一愣,“小臣就是看小宁子三天不洗澡都快臭了,想给她擦身,没想到她醒了而已。” “朕问你,看到什么没有?” 景隽眼皮一跳,盯着江暮云的眼神要杀人。 江暮云被问得一僵,她该看到什么吗? 本能往谢晚凝那边看过去,就看到低着头抱紧身上小被子的谢晚凝,猛然想到了什么,“宁公公不是和臣一样吗?” “不对,野不完全一样。” “那你怎么不让朕……”看。 景隽说到最后一个字,这才意识到自己再说什么,嗓音越来越小逐渐没了声响。 让他看,不就露馅了嘛。 谢晚凝硬着头皮道,“我之前不是不清醒嘛,现在好了,你们都出去。” “我自己擦!” 她气得咬牙切齿,这皇宫里的人就是怪,看她衣服底下的光景就那么重要吗? 江暮云见势不妙,立即脚底抹油,和殿外的冯德海站在一处,竖着耳朵听偏殿里的内容,冯德海见她出来直瞪眼,压低嗓音提醒,“你怎么出来了!” “皇上威压太强,我,我顶不住。”江暮云支支吾吾的嘀咕着。 冯德海差点儿没一巴掌呼过去,“你不是更该帮小宁子搪塞过去吗?小宁子要是被发现了,你以为你这个看了人家身子的外男能好?” 况且,她还衣不解带的和小宁子共处一室三天…… 豆大的汗珠自额角滑落,如果现在进去吧,那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病了三天,连礼数都没了?” 景隽走进谢晚凝身边,居高临下的端详着眼前这个连见礼都忘了的狗奴才,却紧紧盯着小宁子裹严实了的锦被,只要撕开,他就能得到真相。 可偏生,他更想让造成一切后果的小宁子本人,亲口承认。 谢晚凝把自己藏在被子底下,硬着头皮露出一个脑袋,脸还紧紧贴着被褥,根本不敢去看景隽那张黑沉俊脸,“咳咳咳,皇上恕罪,奴才这才刚舒醒过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明天上职,不许偷懒。” “奴才遵旨。” 她立即活动手脚,冲景隽那边拜了一下。 听着脚步声远去,谢晚凝这才瘫软在榻上,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大口喘着粗气。 而江暮云却直接旁若无人叫了一桶热水进来,拽她起来去泡澡,一边帮她擦洗一边好奇询问,“皇上有为难你吗?” 她半眯着眼睛顺着浴桶边缘靠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没有……就明天上职。” “果然伴君如伴虎,你这才醒,就让你上工,周扒皮都没有这么扒的。”江暮云对此很是气不过。 谢晚凝呆呆望着天花板,“不去的话,这份差事就没了。” “所以,你承认了?” 江暮云眼睛一亮,满眼欣喜的看着她。 她转眸白了江暮云一眼,“我因为这张脸,在宫里树敌太多,离了御前,没活路。” “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翌日,谢晚凝早早的起身把自己收拾干净,去正殿唤醒景隽,更衣。 “奴婢起晚了,请皇上责罚。” 她拿着景隽飞龙戏珠的腰带刚要帮景隽系上,就看到擦了桃红色胭脂唇油,明显精心打扮过的寒烟袅袅婷婷的扭腰赶来。 “知错就好,还不快干活。”景隽没好气的提醒一句。 谢晚凝刚想动作,在她和景隽之间忽然多了一个人,寒烟一手抢下她手里的腰带,“听见没有,还不快去一旁打扫。” 见景隽不语,谢晚凝以为是景隽默认了。 果然,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她,什么都不是。 况且,景隽身边以后还要有很多女人出现。 寒烟,不过就是个开始,她要学会适应一切…… “啪!” 花瓶摔碎在地的脆响声自耳畔传来,谢晚凝愣愣转头看向已经摔得粉碎的花瓶,正如她和景隽的感情一般,一旦破碎,便再也回不去了。 分明早就知道,可她怎么总是去想! “狗奴才眼瞎了吗?这么大的花瓶看不见!” 寒烟怒斥的声音远远传来,谢晚凝本能伸手去捡,一只绣花鞋对准她的手踩下! 谢晚凝本能收回手,手中拾起的瓷片落地,发出再次碎裂的声响。 一向嚣张跋扈的寒烟,可能从来没想过,她在宫里这么多年练就一身快准狠折磨人的法子,还有被人躲过的一天,“谁给你的狗胆,还敢躲!” “请收好你要胡乱往下踩的脚,这些碎瓷足够把你的脚扎出无数个血窟窿。” 加重“血窟窿”三个字,寒烟对上蹲在那里的小太监,不禁后退了一步,“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无极殿说这些污言秽语!” “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跪着。” 景隽不耐烦的声音自里间传来,寒烟阴狠的眼神里恨不得长出刀子,捅在她心口,永绝后患,“听见了没,跪下。” 她郁闷跪在原地,盯着一地碎瓷发呆。 “皇上,您身上扣子扣跑了,奴婢帮您扣过来。” 寒烟过于油腻的眼神黏在景隽身上不肯转移,景隽本能后退一步,寒烟仿若无骨的身子顺势倾倒…… 第38章 她到底在干什么? “轰”地一声,为了万无一失接近皇上,寒烟这一倒,可是彻底豁出去了手,奈何她这攻略对象太不给力。 景隽不着痕迹的一转身,寒烟整个人就“轰隆”摔倒在地,别说不美,简直丑得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噗嗤!” 谢晚凝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目送她那心心念念的皇上,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连头也没回的进了书房。 寒烟连疼痛都忘了,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训斥笑出声来的谢晚凝,“都在御前服侍这么久了,连服侍主子时不能发出多余声音的规矩都忘了吗?” “赶紧滚回内侍省重新发落,真不知道像你这种没规矩的奴才,是怎么被调到来御前服侍的。” 寒烟一心想着怎么除掉小宁子,完全忘了这是哪里。 她在说什么,小宁子又是怎么出现在御前的。 真不知道,景隽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是怎么纵容出寒烟这种动不动炸毛的奴婢的,难道和景隽这一年来的变化有关? 一想到她死后,景隽便性情大变,嗜杀成性,令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宫女太监都闻风丧胆的暴虐传闻,谢晚凝便觉心底闷闷的…… 这些,都是因为她吗? 谢晚凝不知道,但宫里很多人都这么说。 皇上失去了爱人的能力,什么都做得出来。 “小宁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看你这种以色示人的奴才,就是找打!” 说话间,寒烟抬脚就要把她这个卑微跪在一地碎瓷前的碍眼奴才踹到在一地碎瓷片上毁容。 她可是和皇上一起长大的宫女,换句话说,就是现今和皇上最为亲近的人,这小宁子也忒没分寸了,不对她逢迎讨好就算了,竟还多次来打她的脸! 可谢晚凝就这么乖乖低着头,跪在原地,连低垂着的纤长睫毛都没有因此抖动丝毫,就好像根本没意识到大怒的寒烟一般。 好一个不识好歹的奴才,今天,她就要小宁子付出代价。 就以这几天皇上对小宁子不闻不问的态度看来,长得再像有什么用,替身永远是替身,假的,永远真不了。 一时圣宠不过是皇上兴趣,等这兴趣过了,他小宁子就什么都不是! 现在竟还想在她眼前装清高,简直混账! 今天她就让小宁子知道知道,得罪她到底是什么下场! “住手!” 还有越想越激动,对上小宁子雪白脖颈踩下去的脚就越发用力,谢晚凝随手一抓一扔,寒烟整个人倒飞出去好远。 这把带着食盒进来阻止寒烟进一步教训小宁子的楚妃都干愣了,暗叫小宁子好大的胆子,面上却是向着谢晚凝这边的,“本妃听闻近日来,皇上为朝政操劳过度,特意来看看。” “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不知道体谅主子辛苦就算了,怎么还在这里闹事,吵到皇上的罪过,你们担得起吗?” 尽管寒烟心底不服,面上却还得对楚妃拂身行礼,低垂着眸子还不忘剜了眼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小宁子,“狗奴才眼瞎了吗?” “没看到楚妃娘娘来了吗?还不快过来给楚妃行礼问安。” 原来,在寒烟眼里还是有主子存在的啊。 就是,拜错了主子而已。 谢晚凝心底冷笑,连头都不抬的道:“奴才奉旨罚跪,何错之有。” “让楚妃娘娘见笑了,奴婢这就教训小宁子。” 寒烟扬手就要赏谢晚凝一巴掌。 “放肆!” 楚惜惜叫住寒烟,温柔的嗓音恨不得滴出水来,“宁公公再不济也是御前贴身服侍皇上的人,寒烟姑姑如此行事,僭越了。” “你!” “娘娘教训的是,是奴婢处事不公。”寒烟本能想反驳,碍于对方和自己的悬殊身份,她也只能认栽。 好一个会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谢晚凝心底冷笑,那边冯德海已经出来传旨,“陛下让楚妃娘娘进去。” “多谢冯公公通传。” 楚惜惜道谢之后,亲手从宫女手上接过食盒,抬步走了进去。 冯德海走到谢晚凝身边,“皇上让你进去服侍。” “皇上,这可是臣妾亲手熬煮半天的羹汤,您尝尝。” 好家伙,美人如画,红袖添香。 谢晚凝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副妾本蒲苇,愿为丝萝缚君侧的旖旎画面。 而楚惜惜不同于殷宝珍那种富有爆发力的美,她一身素色宫装,素淡穿着,平添了几分清淡温婉的柔和美,美就算了,怎么还这么白。 就连谢晚凝这个女人看了,都有点把持不住。 景隽本想拒绝的,可对上小宁子这一副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之后,直接张口喝了美人送到嘴边的羹汤,眼角余光偷看了眼明显很酸的小太监嘴脸,心底更加确定了那晚的猜测。 特别是小宁子这副明显吃味的样子,以及一年前大雨中那个人躺在他怀里说的话,“若有来世,娶我可好……” 言犹在耳,凝凝应该也是舍不得他的吧。 一股奇妙甜蜜的愉悦感在心头萦绕着,久久不散。 还心情不错的喝了楚妃亲手喂过来的一整碗羹汤,楚惜惜见景隽心情不错,立即询问:“皇上臣妾进宫这么久,皇上还一次都没去过臣妾寝宫呢。” “那就今晚吧。” 谢晚凝心下凉凉,什么对其他女人没兴趣,景隽分明就是不喜欢殷宝珍那种嚣张跋扈,挟恩以抱的乖张性子。 脑子里不断徘徊着楚惜惜那张温婉可人的脸,怎么想怎么别扭,反正晚上她就下职了,眼不见为净吧。 可到了晚上,干爹却吃坏了肚子。 眼看着景隽凉嗖嗖的眸光在她头顶光顾,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眼看着楚妃对景隽左右逢迎,极尽讨好,她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出来了,缩在没人的墙角,一手捂住丝丝缕缕拉扯着疼的心口,一手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来…… 一次,只要哭一次就好。 她会适应的,一定会适应的。 谢晚凝,你到底在干什么? 第39章 那我能见景以安吗? 你以什么角度去吃醋! 你和景隽的所有感情,不都在当初给景隽那一剑上断干净了吗? 不,从他选择嫁给景以安的时候,她和景隽就没有任何可能了。 “呵呵~” 苦笑声自她的唇角溢出,她终于将手背上绷起的青筋放松,整个人顺着墙壁一路下滑,直到一屁股坐在地上,努力不去想景隽和楚妃在一起卿卿我我,以为景隽那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上扬嘴角,那发自内心欢悦模样就那么明明白白的隐在眼角眉梢,藏不住,隐不去…… 大概,景隽是真的很喜欢楚妃的吧。 可是为什么,每每告诫自己不要妄想,更不要去想景隽的任何音容笑貌,以及他和别人在一起时的亲昵动作,她这不争气的眼角盈满水雾。 剧烈起伏着的情绪,让她甚至忽略了逐渐逼近的脚步,一只大手猛地捂住了她拼命汲取室外寒冷风霜的口鼻,一身内侍常服,用黑纱蒙面的人影骤然撞进眼前。 “唔唔!” 她拼命挣扎,奈何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而她坐在地上,那人站着,从姿势上她就弱人一步。 “臭婊子,你竟没死!” 那人淫笑的声音在耳畔呼啸而过,久久萦绕不散,粗重且剧烈的喘息声让谢晚凝觉得,这一切都真切存在着,她拼命挣扎,后宫怎么会有男人? 这个人的眼睛,为何那般熟悉? 就好像,她早已见过了千遍万遍一般熟悉,衣料撕裂的声音,以及肩头彻骨凉意,让她根本来不及想太多,“救!” 大病初愈的气力,让她根本无力挣扎,她恐惧又苍白的瞳孔就这么暴露在施暴者眼前! “什么人?” 一个熟悉的清洌声音宛若神音般自远处传来,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只得回头应敌。 她呆呆看着那抹明黄的身影和蒙面人打在一处,蒙面人在看到来人明黄衣角之后,果断逃走。 “你没事儿吧?那是什么人?” “凝凝,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眸光触及心上人身上白皙的肌肤,异常刺眼。 景隽想都没想的就把身上披风解下,将她紧紧裹住,打横抱起,张嘴就要喊人。 她立即抬手堵住他的唇,温热且薄凉的柔软触感让景隽愣神,“别叫人。” “是景以安,我去找他!” 猛地想起那抹熟悉的感觉是怎么是谁,来不及多想,谢晚凝就要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景以安,多么讽刺又可笑的名字啊。 景隽神智回归,想把怀里的人丢出去,可当他对上小宁子这副明显被人欺负过的模样之后,却怎么都下不了手了,“你一个太监,怎么可能认识景以安?” “你到底瞒了朕什么?” “我,我好歹入宫这么多年,见过景以安很正常吧。”她立即狡辩。 “刚刚那个人,应该是蒙面的,这都能认出来,很难让人不怀疑……” 根本不给景隽把猜测说完的机会,谢晚凝立即打断:“好吧,我承认,我是就是特意要把景以安样子记真切的。” “他就是个欺负我好姐妹的渣男,我要时刻记着,我要把他的样子刻在骨子里,一旦有机会我就让他血债血偿!” 她越说越气,越说声音越大,一拳砸在景隽肩膀上,力气还真不小,“都说善恶有报,凭什么景以安把晚晚和她的家人害得那么惨,他犯下了谋反大罪,他还能活着!” “这不公平!” 对上小宁子眼底真切的滔天恨意,景隽刚刚心底滋生的那么一丢丢怀疑,瞬息消磨殆尽,抱起她就要走。 她本能抱紧景隽的脖子,询问的声音中尽是仿徨与无措,“去哪?” “我这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亏你有点自知之明,正好,朕也丢不起这个人。” 脚尖轻点地面,景隽带着她一路轻功从小路回了她的住处,满地晕暗,只有淡淡的莹白月光,依稀能看出个人影。 景隽背对着屏风,听着屏风后小太监换衣服的声音悉悉索索的,满脸写着不耐烦。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迁就一个太监这么多,可又怕事实真是自己想得那样,他是真的不好去看人家姑娘…… “马上马上!” 飞快用所剩无几的温水把自己身上飞快擦了一遍,谢晚凝在听到景隽催促之后,立即换了干净衣裳迎了出去,一边往外跑,一边扣着扣子,明显一副很赶却不是很介意的模样,让景隽一瞬又动摇了。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不拘小节的名门贵女,“可以说了吧。” 见景隽盯着她的炙热眼神变了,谢晚凝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拱手道谢。 想到自己又一次认错人,景隽神色凉凉,“真要谢朕,就把凝凝给朕找出来。” 她全当没听到,郁闷狗皇帝揪着一丁点儿事情没完没了,谢晚凝不禁严肃提醒:“那个人是不是景以安我不敢确定,但他真是个男人。” “你确定?” 景隽一个激灵,这的确是件大事,盯着谢晚凝的疑心又起,“他一个男人欺负你一个太监有什么好处?” “咳,可能认错人了吧,他一直叫着晚晚的名字。” “晚晚是你能叫的吗?” 景隽提醒她注意分寸。 她无所谓的道:“那连名带姓的叫,可以吗?” “不可。” 景隽毫不犹豫的答案,让谢晚凝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那奴才该怎么称呼那位呢。” “你随意。” 她嘴角一抽,起身去不远处拿出了她珍藏许久的果子酒,还顺手拿了两个酒碗,倒满酒,讨好似的送过去,“这可是奴才托人从宫外带进来的,陛下尝尝?” “就当谢了陛下今晚救命之恩。” “算你识趣。” 酒液入喉,清洌甘甜的熟悉酒气回味无穷,可这味道…… 对于这种熟悉,景隽已经了没了最初见到小宁子的拼命想抓住的冲动,反正这人又不会跑,放长线,钓大鱼,不是更好玩。 酒过三碗,见景隽脾气平顺,她这才试探着询问,“景以安应该不会出现在宫中吧。” “这也不好说,要不是当年太后带着群臣力保景以安性命,也不会有今日祸患。” “陛下信我说的?” 见景隽有所松动,谢晚凝立即往下问。 殊不知景隽低垂着的眸子在浅淡烛光之下明灭不定,“景以安一直被关在宫内地牢,若太后有意相护,不无可能。” 喝到兴起之时,景隽直接就着酒坛一饮而尽,一看就喝了不少,谢晚凝立即递了一坛没开封的过去,却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去碰景隽手里的酒坛,“那我能见景以安吗?” 第40章 以后和陛下保持距离 景隽只是凉凉瞥了眼她亮晶晶的大眼睛,“当然,不能。” 对上小太监眼底那明显闪过的失望,瞬息刺痛了景隽的心,可他真的累了。 不想因为无端猜测而耗费心神。 更不想因为每次过激的希望过后,到头来,一场空。 既然冲动往往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那么这次,就慢下来,他倒要看看。 这个小宁子心底,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要怪只怪,小宁子长了张已经不存在的脸。 景隽跟没有感觉似的喝着酒,谢晚凝想让景隽注意身体,浅尝即止便好,可却被景隽硬生生灌了一坛子酒后,彻底没了知觉。 高高升起的暖阳照在脸上,她伸了个懒腰,入手之处又碰到了碍事的物体,谢晚凝翻了个身,便对上景隽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安静睡颜,本能凑近! 一个用力过猛,二人唇瓣相亲,谢晚凝的心恨不得跳出嗓子眼。 可并没有想法中那样被景隽教训,她试探性的睁开眼睛,面前之人呼吸均匀,仔细去听,甚至还有那么丝丝缕缕的轻微鼾声。 扑面而来的酒味让她晃神,立即放心松开二人紧紧相贴在一起的双唇,仔细端详景隽这张过于深邃俊朗的容颜,不自觉地寸寸凑近,凑近,再凑近…… “咳咳!” 眼看她就要得手了,忽如其来的咳嗽声将她从愣神中回神,抬眸看向声音来源处,就看到干爹冯德海在虚掩的房门外冲她招手。 她的脸瞬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熟透了。 按住明显发烫的俏脸,自己闷闷的拍了两下她这不争气的面皮,从景隽身上爬过去,动作飞快的穿好鞋子,赶了过去,“干爹,陛下昨晚喝醉了,左右今日不用早朝,就让他睡一会儿吧。” “你!” 原本还想提点几句的冯德海,就听小宁子把这些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冯德海到了嘴边的话僵硬一瞬,沉默良久,才压低了嗓音提醒,“不该存的心思别妄想,到头来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我存什么心思了?” 谢晚凝低着头,无辜的嘟喃着。 冯德海是真要被她气得背过气去了,“陛下年少有为,又生得俊美无双,你敢你说就一点那种心思都没有?” “我要有,我直接脱光了爬上龙床不就完了,何必这么费劲。” 她翻了个白眼,深深觉得冯德海这种提醒就是多此一举。 冯德海上下打量她一遍,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那刚才是怎么回事?没有那种心思,你为何偷亲陛下?” “小宁子,咱们这些人在宫里生存,就是时时刻刻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你不能!” “不能犹豫不决是吧。” 谢晚凝打断冯德海的话,“干爹,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就凭我这张脸,只要我想,当个娈童也无不可。” “啊啊啊干爹你轻点,你干嘛突然揪我耳朵!” 上一刻,谢晚凝挺胸抬头宣誓主权,下一刻,捂着耳朵哀嚎。 冯德海不解气的松了她的耳朵,“你有当娈童的资本吗?你不想活了不要紧,可别连累别人。” “是是是,干爹救命之恩,儿子谨记于心。” 她连连应声,冯德海没好气的提醒,“以后和陛下保持距离。” “干爹,我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毛都没长齐呢,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别到时候丢了心,没地儿哭。” “还愣着干嘛,快给陛下准备洗漱。” “喏。” 而二人不知,躺在榻上的景隽不知何时早已睁开了眼,听殿外没了声响,方才起身,“冯德海,叫严凛过来。” 严凛来的时候,景隽已经回了自己寝殿,一边注视着门口的位置,一边道:“以后小宁子每天跟你们一起操练。” 严凛硬着头皮反驳,“陛下,小宁子一个太监,没必要和我们这些糙汉一起操练吧。” “朕身边缺人,小宁子这么弱,不太适合。” “不适合换人就是,陛下您不会真对小宁子动了……” 这话说到一半,严凛便再也不敢说不下去了。 景隽却从善如流,“朕要的就是麻痹那些人的神经,还有,派人盯紧小宁子……” “是。” 这边,谢晚凝刚拿了洗漱用品过来,就看到严凛笑眯眯的冲自己走来,“小宁子,早啊。” “早。” “严凛,我要去服侍陛下,你快放开我。”眼看着严凛拉着自己的袖口往外走,谢晚凝立即叫住严凛。 严凛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正式宣布:“皇上说你这身子骨太弱,要不好好跟我操练,以后就不用在御前伺候了。” “我一个太监,又不是你们这些侍卫,还非得会功夫不可吗?” 她本能拒绝。 严凛一拳砸来,“这可由不得你!” “跟谁没练过似的。”她不屑冷嗤一声,一口气竞和严凛过了几十招。 完全没想到,小宁子平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把骨头,真动起手来还不错,严凛一把将蹲在一旁喘粗气的小太监提起来,“陛下这不也是对你好,毕竟针对陛下的人,不敢动陛下,就会拿陛下身边人下手,瞧你这虚的,赶紧跟我去练练。” “那我这差事!” 不是她不想强化现在不争气的身子骨,而是她真怕现在的美差丢了。 她要凭本事出宫,可不是被赶出无极殿。 “想得真美,每天早上跟禁军训练之后回来当差。”景隽慢悠悠的嗓音自内殿传来。 “那陛下可千万别找人顶替了奴才啊。” 对于饭碗一事,她看得很重。 前世死前,谢晚凝可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还有和景隽朝夕相处的机会,可以说除了狗皇帝总是抽风试探她的事情外,她对目前的差事总体还是很满意的。 她死命抱住大柱子,伸长了脖子看向正在书房里批改奏折的景隽。 景隽偷瞥了眼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小太监,一摆手,“看你表现。” “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勇冠三军。” 第41章 朕倒是希望她还在 得到景隽应允后,谢晚凝主动走出无极殿,那脚步如风的架势,硬是将严凛落在身后。 严凛沉着脸警告:“军中训练,和你想象得不一样。” “只要不离开无极殿,什么都行。” 她前世不光从过军,还上过战场,打过胜仗,禁军日常训练什么的,还真没让谢晚凝放在眼里…… 如此三天下来,谢晚凝发现她好像太高估了原主这羸弱的身子了,现在她整个人都肿了一圈,训练到一半的时候摔倒,被严凛嫌弃扔在太医院门口,正巧江暮云路过,对上她这一身侍卫常服又肿了一圈的臃肿模样看了好久,才把她认出来,“你是小宁子?” 谢晚凝挣扎起身要走,却被江暮云拽到了没人的地方:“你干什么了?居然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江暮云自顾自的给她把脉,得出结论,“你是忽然增加了很多运动量吗?” “你这身子还没恢复,这么弄不是胡闹吗?” “皇上让我跟禁军一起训练,我不能离开无极殿,多谢江太医关心,我不能被禁军落下。”说着,她就要去追禁军队伍。 “你在这么硬撑下去,你会死的,是这份差事重要,还是你的命更重要。” 谢晚凝被江暮云这句话唤醒,终于开始重视现在的身子了,“那我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以前……” 想到前世的事情,好像和现在的身体无关,谢晚凝说了一半,就没了声响。 “就是你的身子不适应现在剧烈运动而做出的反抗而已,说白了你就是你这身子太虚。晚上到我这来针灸,今天先缓缓,你在硬抗下去,迟早暴毙身亡。” “那我多久能好?”她焦急询问。 “那个,谢谢。” “我做这些,又不是求你这声谢。” 江暮云没好气的盯着她,对上她这副肿得有点小可爱的模样,很是无奈,“我先送你回去。” 从早上开始就腹痛,谢晚凝一直凭毅力撑着,现在下身一股热流涌出,她终于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原主月事一直不准,几个月来一次很正常,而她重生后就一直在忙,也没工夫去想这些。 她动作僵硬地站在原地,红着脸,僵硬的道:“这个,那个,我好像来月事了,能帮我下吗?” “找个没人的地方等我。” “有劳。” 谢晚凝环顾四周,果断藏在不远处的假山后。 那边景隽和严凛慢悠悠的走来,严凛环顾四周,一副寻找什么的样子,“我记得就是这里啊,小宁子这小子不会真这么弱吧。” “小宁子一个太监,本就不是正常人。”景隽一句话点醒严凛。 严凛急了,“不是,我真没想到他这么弱,再说陛下之前不是让我用狠招,逼小宁子就范……我也是为了完成陛下的嘱咐。” “行了,先找人。” 严凛纠结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皇上,您对小宁子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景隽离开这里的背脊一僵,头也不回的道:“不过是个麻痹那些人的幌子,朕很清楚该做什么。” “那皇上就不觉得这也太巧合了,这世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严凛不相信有这种巧合存在。 景隽顿住脚步,仰头望天的同时,眯眼,深吸一口气,“朕倒是希望她还在。” “可当年是朕亲手埋了她。” “景以安那边怎么样了?”景隽话锋一转,这让在假山后捂着肚子苦苦忍耐的谢晚凝瞬间竖起耳朵,屏住呼吸。 没想到,被禁军丢在这里,还有意外收获。 “自是万无一失,不过说到这个,小宁子应该不认识景以安吧。”严凛提出自己的疑问。 “他和凝凝认识,小宁子说过,害死凝凝的人,就是他的仇人。” “那小宁子总是话里话外跟属下打听景以安,是为了什么?” “大概想帮凝凝报仇吧。” 严凛的声音一颤,得知这个真相之后,动摇了,“那……” “做好你分内事,那些不用你管。” “喏。” 谢晚凝一路鬼使神差的跟过去,就看到景隽和严凛消失在一个假山后,腹部一阵阵疼痛传来,让她只觉头晕目眩,也不知在这里晕睡了多久! “晚晚,快醒醒?你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睡着了,这些都是我帮你准备的,应该够用一段时间。”江暮云偷偷把一个大包袱塞给她,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很是忧心,把她从假山旁拽起来:“扶住我,我送你回去。” “什么人?” 下一刻,长剑出鞘剑尖直抵江暮云裹得严严实实的脖颈! 可怜的小太医被吓得立即松了手里的包袱,硕大的黑色包袱径直下坠,就这么掉到地上好像也没什么,偏生被严凛一把抓住,他提起硕大的黑色包袱一脸探究,“你们这大白天的,该不会在这里交易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那个,这个……” 江暮云失了分寸,还是谢晚凝第一个反应过来,抬手要把东西往回抢,“就是求江太医从宫外帮我带回来一些日用品,什么没好看的。” “宫里什么没有,你还要去宫外买?” 景隽不解。 谢晚凝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可能是奴才做平民做久了吧,这人啊,就是什么没有,就想得到什么。” “那朕可得看看,你从宫外都带了什么进宫。” 景隽抬手就把那个大布包拿了过去,谢晚凝苍白着一张小脸,强做镇定。 眼看景隽的手就要打开包袱,江暮云第一个顶不住了,“别,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会污了皇上的眼。” 景隽才不会听一个小太医在这里狡辩,手往包袱里一伸一拉就带出一串花花绿绿的锦布,他微微皱眉,怀疑的眸光在小宁子和江暮云之间来回游移,“早怎么没看出来,平时看着不吱声不知气儿的,你还玩得这么花。” 谢晚凝提到嗓子眼的心一松,诧异看向江暮云,她从江暮云眼底看到了庆幸。 根正苗红的皇上,根本不认识这是什么,至于那个侍卫,就知道打打杀杀,比皇上还纯情,更不知道这是什么了。 第42章 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她连忙伸手接过包袱,紧紧抱在怀里,恨不得拉着江暮云跑快点,奈何原主这月事本就不准,几个月来一回就疼得死去活来的,谢晚凝一抬脚,只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倒,却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寒风这么一刮,掀起两腿之间彻骨的凉…… 她本能挣扎着要下去,也就是黑色常服挡着看不出来,如今已经被冻僵的她,已经能清晰感觉身后湿了大片,尤其景隽今天还批了一身月白的披风。 这要是有个什么意外! 谢晚凝甚至能想象得到,现在景隽的衣裳也多白,待会儿发现衣裳被弄脏之后,景隽的脸色就会有多黑。 “别动。” 头顶燥热喷薄而出,尽是不耐之色,她耷拉着眼皮逐渐没了知觉…… 直到整个人被偏殿内的暖意包裹,谢晚凝这才渐渐有了知觉,而景隽刚好看到了被她弄脏的披风,抱着她的手臂一松,谢晚凝本能起身,眼前一黑,一头想地面栽倒过去,景隽无奈扶了她一把。 她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根本不敢看景隽的脸,“奴才罪该万死,奴才……” “抬起头来。” 而景隽对上她这副奴态,也只是微微皱眉,根本不给谢晚凝纠结的时间,她的下颚就被男人带着薄茧的大手强行抬起,不得不直视对方那双已经蕴藏无数足有燎原之势的怒火,“说实话,是不是病了!” “你对自己一直这么不负责的吗?” 谢晚凝都被吼懵了。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呀。 以前她怎么不知道,景隽居然这么纯,单纯的纯。 不知道更好,她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回皇上的话,奴才就是痔疮犯了,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寻思坚持一下就过去了,毕竟万事开头难嘛,没想到……” “奴才这屁股这么不争气!” “噗嗤!” 景隽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起身扬长而去,“你只有一天时间适应。” “奴才遵旨,我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她转头冲景隽消失的方向大喊着,原本以为这是必死的局,完全没想到…… 谢晚凝修养了一天后,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来到禁军存放兵器的大殿,眼前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她二话不说抄起平时训练用的木棍杀过去,那人一个闪身,木棍贴着那人胸前闪过,与此同时谢晚凝也看清了对方的脸,手上动作一顿,整个人倒飞出去。 “没用,朕让你拿武器,再来。” 论打架,她就没输过谁,瞧不起谁呢! 还让着她,她要打得连你老子都不认识你! 丢了手中木棍,近身肉搏,景隽这才对她的身手有了清晰的认知,二人足足打了一个时辰后,二人头对着头躺在擂台上,直喘粗气,耀眼的朝阳光晕将两个人完完整整的笼罩其中,温暖,热烈。 “好了?” 良久,还是景隽先挑起了话题。 谢晚凝起身,去一旁矮几上拿了两个水囊,丢给景隽一个,自己打开一个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难得皇上给我强身健体的机会,我当然要抓紧时机,好好锻炼身体。” “你不犯病了吗?” 景隽撑起身子,饶有兴趣的看向脸色还很苍白的小太监。 她无所谓道:“江太医已经给我用药了……再说,我可不想被人欺负,丢陛下的脸。” 啧啧,三句不离老本行。 景隽倒是真被她最后一句话取悦了,“你确定那个人是景以安?” “确定。” “陛下答应我见景以安了?” 对上一双一提到那个名字,就两眼放光的狗奴才,景隽这脾气就蹭蹭往上窜,“想得美,等你打得过朕再说吧。” 原主根本没有内力,虽然她重生过来的时候就开始练,但这点内力跟景隽练了二十多年的内力根本没法比,她会的那点花拳绣腿也就是在普通人面前能看,沉思良久后,一口答应,“那陛下可得说话算话。” “他对你就这么重要?” 脱口而出的疑问,让景隽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转身向平时禁军沐浴的地方走去,见小宁子没跟上来,不由得催促,“还愣着干嘛,出了一身汗,朕可不接受一身酸臭的奴才在身边服侍。” “啊这!”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她不能去啊,“奴才伤口不易见水,陛下先去吧,奴才回房间擦擦就好。” “你又不是个大姑娘,瞎矫情什么?” 除非,小宁子真是个大姑娘。 最后一句,景隽没说出来,但他早已做好了下一步部署,不是想知道景以安关押地点吗? 那朕就让你如愿,但愿你别让朕失望。 可惜,三日后,景隽还是得到了自己最不想面对消息。 更深露重,严凛从窗户跳进来,“陛下,鱼上钩了。” 同时,一直盯着小宁子动作的,还有华裳殿,红袖大咧咧的唤起已经歇下的殷宝珍:“娘娘,奴婢的人都看到小宁子去了地牢,私访重刑犯可是死罪,小宁子这次一定跑不了。” “派人守着他出来,千万别让人跑了。” 殷宝珍一个激灵,要不是现在太困,这个时候她一个后妃出门也说不过去,她一定亲自去抓小宁子。 谢晚凝凭借那天在假山后晕倒时的记忆,以及这些没少给严凛送好吃的好玩的,从严凛那里套出的那些只言片语,昨天才锁定景以安关押地点。 这不,趁今晚不用当差,谢晚凝就拿着从江暮云那里顺来的迷药过来了,就这迷药,十头牛都能放倒,别提这点本就为数不多的守卫了。 眼看一身夜行衣蒙着面的谢晚凝进去,严凛按紧刀柄,“我去宰了这个白眼狼!” “陛下都亲自下场陪她练武了,她怎么还不识好歹!” 而景隽根本没给他吐槽的机会,严凛只见眼前明黄的身影一闪,走进地牢,严凛立即停止骂人,跟上自家主子。 主仆二人走的是密道,密道里小孔,方便监视地牢里每一个犯人。 景隽透过石缝看过去,就看到谢晚凝掀开脸上蒙面黑布,苍白的唇瓣一张一合,“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第43章 小宁子逃宫被抓住了 “晚儿?真的是你吗?” “晚儿救我救我,我们可是夫妻啊。” 蜷缩在角落里的景以安被熟悉的声音吵醒,一睁眼,就对上面上站着这么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影,那天看到的人,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尽管母后给了他苟延残喘的机会,时不时的还能让他出去放放风,透透气。 可,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他景以安注定要坐在龙椅上的人,为什么他要成为阶下囚,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苟且偷生。 母后是这辈子小心翼翼惯了,没有那种夺得一切的格局。 谢晚凝可就不同了。 虽说谢晚凝在闺中的名声多为顽劣不服管教那些不怎么好听的话,但景以安可是调查过,但凡谢晚凝女扮男装在京城所办的好事善事就不计其数,更何况还有让十几个贪官伏法的事情。 这女人的手,注定是要当皇后的。 要不是谢晚凝太不解风情,他当年也不至于听了楚白莲的花言巧语,利用谢晚凝干那么多事儿,居然还给谢晚凝留了个处子身。 这也是景以安那晚这么迫不及待的原因。 女人嘛,一旦成为哪个男人的所有物,那还不是男人说什么是什么。 所以,他必须得到谢晚凝。 能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也只能是谢晚凝。 眼看着浑身脏臭黏腻成一片的景以安向自己爬来,谢晚凝上去两脚,将景以安倒在地,她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脏东西。 “啊疼!” “晚儿你别谋杀亲夫啊!” “天下人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妻啊,你要是杀了我,你可要守寡了。” 谢晚凝望着这会儿就是个地痞无赖的景以安,一仰头,不让眼底的不明液体掉下来,对上景隽这个方向的眼睛,却是满眼凄楚。 她胡乱抹了把眼泪,嫌弃把背上的包袱丢给景以安,“换上,出去以后都听我的。” “就知道王妃最好了,出去以后,我一定好好报答王妃。” 景以安胡乱将太监衣裳套上,弓着腰,低着头,默默跟在谢晚凝身后走出去。 殊不知,假山后,拄着拐杖的浮萍看到这一幕,露出狰狞笑容,不屑瞥了眼妄想抢她功劳的红袖,要不是她近来失眠,还听不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呢。 主子最忠实的仆人永远是她浮萍。 浮萍拄着拐,默默跟上。 密道内,严凛被压得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喘,终于见到自家主子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陛下,不是那边……” 隐秘的宫道内,谢晚凝压低了声音,跟景以安说出周密计划,“待会儿我们藏在出宫办差的内侍中,别吱声,一切有我。” “景隽一定很宠着你吧。” 殊不知,景以安一直压着这口气,这会儿四下无人,终于再也压抑不住。 “你胡说什么?” “他对我再好,他也不是你,我们是定过亲的夫妻,你明白吗?” 浮萍听到这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听到这二人的出宫方向,立即跑回华裳殿告诉:“娘娘,奴婢养伤总是失眠,晚上出去闲逛的时候,可是亲眼所见,小宁子他他他从地牢带出来个男人,还还要一起出宫去,要双宿双飞。” “你胡说什么,小宁子她就是一个太监,什么人这么想不开……” 听着浮萍越说越离谱,殷宝珍根本不信,但想到昨晚红袖的话,以及到现在都没回来的红袖,难道红袖被发现了? 还有,小宁子长得和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要说小宁子就是谢晚凝本人,也无不可。 对上浮萍已经急出泪花的眼睛,殷宝珍心下一狠,“好,本妃信你一次。” 无极殿。 景隽用凉水一遍又一遍的从头顶浇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那女人已经死了。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活过来! 就算活过来,住在那女人心里眼里的人注定不是他。 可这些时日,他和小宁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朝朝暮暮,特别是在他遇到危险,小宁子总是第一时间挺身而出的紧张和义无反顾…… 这些,都是假的吗? 楚妃爬窗的时候,是小宁子第一个时间冲过去;他被烫伤的时候,小宁子也是最关心他的人;他生病时,小宁子无微不至;寻常琐事,小宁子无不细心周到…… “若有来世,娶我可好?” 一年前的誓言言犹在耳,以及小宁子出现在他面前的种种表现,无一不在告诉他,小宁子是向着他的。 “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更清楚的一句话蓦地在耳畔炸起,分明这次也是他先遇到她的。 可为什么,她的心,总不在他这里。 想到小宁子这些天来,对景以安的心心念念,筹谋调查,就算冒天下之大不违也要把情郎救出囹圄的果敢和决心。 到现在,他都忘不了,地牢中,小宁子那凄楚纠结又绝然的眼神,到底是为什么! 重来一次,凝凝依旧选了景以安。 是因为他对顿悟情感的迟钝,还是因为什么? “噗!” 一口血自景隽唇角溢出,严凛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只得硬着头皮提醒,“皇上,既然人已经回来了,您富有天下,强留她一人,也无不可。” 是啊。 留不留这个人,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景隽,你还在纠结什么呢! 失去一次是痛断干肠,你还能受得住第二次吗? “皇上,再不下令,可就来不及了。” “狗奴才,快让本妃进去,皇帝哥哥小宁子他不知检点,您对他这么好,他居然妄想逃宫!” “皇帝哥哥,快让我进去。” 冯德海匆忙赶到殿外禀报,“皇上,小宁子逃宫被抓住了。” 既然连这点小事都做的不干净,那就是上苍想把凝凝留在他身边。 送上门的东西,他没有理由不要。 套上龙袍,景隽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打开房门,“去看看。” “哎呦,陛下您这头发怎么全湿了呢。” 冯德海连忙让人拿干净的布巾过来,亲手把景隽擦头发,景隽大步走出去,他可没有等头发被擦干的耐心。 第44章 欠了情债就想走? “皇帝哥哥,您可一定要捉住小宁子这个不知检点的白眼狼呀,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大殿内,殷宝珍字字珠玑,“您待小宁子这般好,在御前怎么不比在乡下挨饿受冻的好,他一个太监,竟还妄想拉着一个男人逃宫出去双宿双飞,简直可笑。” 原本,景隽还想听听,在殷妃眼中,小宁子,不对,凝凝已经亲口承认她就是凝凝了。 小宁子,就是他的凝凝。 分明说好了。 若有来世,要嫁给他的。 可为什么,就算他百般试探,千般留情。 终究,还是养不熟那个一心向着别人的心呢? “把她带过来。” 景隽紧攥手背上的青筋凸起,紧紧绷着,带着瞬时都能爆发的架势。 他不是没想过亲自去把凝凝带回来,但他更怕自己一时冲动,真的要了凝凝的命。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回来的人。 就算一切并不如意,但景隽也不想好不容易盼回来的人就此香消玉殒。 谢晚凝,你欠朕的,必须百倍千倍的还给朕。 欠了情债就想走? 做梦! “陛下明鉴,奴才觉得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小宁子就是奴才出宫采买时偶遇的乞儿,她一个孤儿,又净了身,就算出宫能去哪。” 冯德海上前给小宁子求情,从小宁子进宫起,就在他眼皮底下过活,会有逃宫的胆子? 没人比冯德海更清楚,小宁子是有不得不留在无极殿的理由。 所以,他一定要说服皇上,让皇上亲自去接小宁子回来。 如果让一直和小宁子的殷妃去接小宁子回来,恐怕回来的,会是小宁子的尸体吧。 “冯德海,本妃知道你培养个干儿子不容易,但这小宁子犯得可是逃宫的大罪,还私放地牢里的重刑犯出宫私奔,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本妃劝你,想清楚在说话。” “奴才愿以人头担保,小宁子绝无逃宫之心。” 冯德海噗通一声跪在那里,言辞恳切。 对上冯德海那双写满坚定的眼睛,景隽一时间,竟也犹豫了,“冯德海,你去带小宁子回来吧。” “朕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凝凝,这是朕最后的底线,但愿你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 “皇帝哥哥,后事当然谁说谁有理啊,您还是亲眼去看看这奴才本性的好。” 殷宝珍还在一旁阴阳怪气,什么都是现场抓住才最妥帖,要是让小宁子活着回来了。 不说别的,就说小宁子那张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脸,怕是皇帝哥哥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心。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皇帝哥哥亲眼目睹这狗奴才的肮脏德行,就地正法。 冯德海也着急:“陛下,要不您亲眼去看看?” “要是小宁子真能干出逃宫这种荒唐事儿,奴才第一个饶不了他。” “好,毕竟是个用得顺手的奴才,要真舍了,朕还有点不适应。” 景隽不是没看出殷宝珍眼底的狠毒,和冯德海的急切。 他要保的人,就不能有半点脱离掌控的可能。 谢晚凝,这回,你的命是朕的! 宫门口,或看热闹或执行公务的太监宫女把这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想看看哪个太监这么想不开,放着轻松又体面的差事不干,还干什么逃宫的勾当。 “皇上驾到。” 冯德海里那边还有点距离,就拔高了嗓音通禀。 众人自动分成两排,让出一条路来,浮萍被两个宫女扶着,一早就等在这里,一看自家娘娘来了,立即告状:“娘娘,您可算来了,奴婢一直帮您看着呢。” “小宁子今天插翅难逃。” “皇上驾到,小宁子还不快行礼。” 浮萍高高仰着下巴,今天就是她除掉小宁子这个障碍的光辉时刻。 听到提醒,已经被吓傻的两个人这才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整个人趴在地上,连个声儿都不敢吱。 瞥了眼那人这么没出息的模样,景隽心底冷笑,在他这个皇帝面前胡作非为这么久,才知道怕了吗? “带回去,朕亲自审。” “皇帝哥哥,小宁子犯得可是逃宫大罪,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殷宝珍立即叫嚣出声,知道皇帝哥哥会对长了这张脸的人偏心,却没想到已经偏到了这种不可自拔的程度。 “说到底不过是朕教训一个不听话奴才的事情。” 景隽漫不经心的声音一冷,眯眼对上格外针对小宁子的殷宝珍,“殷宝珍,你是不是对朕的事情,关心太过了。” “臣妾担心皇上,还不是因为我从小爱慕皇帝哥哥,皇帝哥哥这个奴才可是贴身侍候您的,一旦他要是有个什么不轨的心思,那可就危险了!”殷宝珍回答得气势十足。 景隽没好气地瞥了眼完全不会动弹的小太监,“听见没?这才是忠仆的表现。” “来人,这两个人都给朕抬回去。” 好家伙,为了怕小宁子逃跑,还真无所不用其极呢。 浮萍一看翻身的机会要跑了,一把扯下最近一个太监头顶的兜帽! 完全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殷宝珍愣了。 景隽嘴角露出讳莫如深的弧度,他就说,他看上的人,怎么可能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 “你是谁,小宁子呢?” 浮萍急得大叫,眼角余光看到那人身后拿着包袱要跑的小太监,立即抓住那人手腕,“小宁子,你别跑。” 那人向后一闪,成功避开浮萍来抓自己的手。 还知道躲? 景隽站在原地,饶有兴趣的端详着明显心虚的小太监。 “小宁子,你犯下大错,百死难辞其咎,你还能往哪里跑!” 浮萍大叫着,一个飞扑过去扯下鬼鬼祟祟之人的兜帽。 殷宝珍还大叫着:“浮萍,你好生无礼!” “小宁子再不济也是御前的人,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处置的,赶紧把人交给皇帝哥哥处置!” 嘴上这么说,可没见殷宝珍有丝毫要阻止浮萍无礼动作的架势。 景隽大怒:“殷妃,你宫里的人,还真越发大胆了,连朕寝宫的事情都敢管!” 第45章 她又抱上了大粗腿 兜帽被扯下,一张全然陌生的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冯德海可算认出人来了,立即上前训斥:“杂家让你回老家养病,谁让你在这里闹这些幺蛾子的。” “你不是小宁子,那你躲什么!” 浮萍急吼吼的吼着,全然没了形象可言。 那五十多岁盯着一头白发,苦着一张脸,很是为难:“奴才就是这副病容太丑,所以才带了兜帽,谁知道这位姑娘会对奴才苦苦相逼至此,奴才还以为是我这病容冲撞了什么贵人,一时害怕,这才……” “你!” 浮萍作势要上前打人,被冯德海叫住:“浮萍姑姑你这是做什么,这人是奴才老乡,他被批准回乡养老的旨意,还是杂家亲自去陛下那里求来的。” “倒是浮萍姑姑你,这欺君之罪,怕是。” “无风起浪,规矩全无,实在……” “杖毙了吧。” 对此,景隽只短短四个字,便定了浮萍的生死。 “娘娘救命。” 浮萍将搜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家主子身上。 眼看着内侍已经上前带人,殷宝珍一手拔下头顶金簪,用锋利的针尖直抵自己咽喉:“谁敢动浮萍一根汗毛,先从本妃身上跨过去。” “你敢!” 景隽愠怒,刚想下令把无理取闹的殷宝珍带走,就被悠长尖锐的通报声打断,“太后驾到。” 远远的,就看到一身藏青色太监常服的小宁子笔直着腰杆,跟在太后銮驾右侧,轿撵落地,太后从轿撵中走出,“珍儿,不可胡闹。” 双方见礼毕。 浮萍后的嗓子都快哑了,还好天不亡我,“小宁子,你诓骗于我,我分明看到!” “你看到我什么了。” 谢晚凝冷冷反驳,看向还没为自己说话的殷太后。 殷太后脸色难看,但为了唯一儿子的请求,也只能先让小宁子得意一二。 况且,不过是牺牲一个不安分的奴婢而已。 不亏。 “哀家今早在佛堂礼佛偶遇去许愿的小宁子,甚是投缘,就多聊了两句。” “这怎么了?” “姑母,你是不知道,小宁子她就是故意去讨好您的……” 殷宝珍立即小跑着扑过去,把来龙去脉,以及太后现在也是被小宁子利用的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太后脸色凝重,不满殷宝珍这个娘家侄女做事不过脑子,更清楚殷宝珍就是个被谢晚凝利用而不自知的可怜虫,不做多想,“奴欺主,杖毙都是便宜她了。” “姑母,浮萍可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您怎么能听小宁子一面之词就信了他的鬼话。” “你质疑哀家做事?” 要不是这是亲侄女,殷太后恨不得掌嘴一百下给殷宝珍一个教训。 景隽没好气的瞥了眼重新抱上太后大粗腿的小太监,嗓音凉凉,“还不快回来,打算常住太后的慈安宫了吗?” 谢晚凝冲太后拂身一礼之后,就一路小跑着向景隽这边跑来,规规矩矩的立在景隽身后一步的位置站定。 该说不说,这速度不错,景隽暂时被顺毛,一肚子火气无处发作。 殷太后却好巧不巧的加了一句,“宫宴将至,哀家到底是年纪大了了,精力跟不上从前。” “皇上,哀家姑且跟你借小宁子几天,帮哀家忙忙除夕宫宴的事情。” 凉飕飕瞥了眼不省心的狗奴才,景隽随口应下,便大步走回。 这边谢晚凝前脚刚踏进寝殿大门,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骑着门槛的时候,就听一声:“跪下。” 眼看着寝殿内的宫人鱼贯而出。 谢晚凝双膝一软,跪在了门里,房门还被外面的人关得严严实实,屋里景隽身上散发的森冷气息低得骇人。 正当她试探着抬头的时候,眼前一个黑影压下,她整个人重重摔在门板上,她疼得皱紧了眉头,刚要叫出声,就被霸道的吻堵住了嘴。 霸道强硬的长驱直入,搅得她晕头转向,本能挣扎了两下之后,她这不争气的身子就彻底软了成了一滩春水。 对上身下如若行尸走肉般,任人蹂躏的人儿,景隽只觉无趣松了她的唇,一掌拍在她身后门板上,绯薄的唇,在她耳鬓厮磨,“凝凝,你可让我好找。” 她的身子下滑,想从景隽没堵住去路的地方移出去,哪怕不去直视眼前这个分分钟要人命的暴君也好! 暴君另一手挡住她想逃的去路,空出来的手狠狠钳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将她整个人狠狠扣在怀里,对方粗重喘息的热气喷在脸上,熏得她脸红心跳,却不得不面对,唯有闭紧了眼睛,才将将忍住没将眼前人吃干抹净的冲动。 “呵!” 景隽见此,唯有自嘲一笑,将怀里的人丢到宽敞的龙床上,倾身下去紧紧压住,四目相对,他质问:“为什么?!” 几近破音的嘶吼声,让谢晚凝不适的掏了掏耳朵,对上景隽的眼底浸满了的深情与彷徨。 谢晚凝甚至一丁点想挣扎逃离的心思都没有。 不得不说,她这反应,让暴躁到几近崩溃的景隽有那么丝丝清醒。 谢晚凝只见景隽额角青筋暴起,手臂,手背上的青筋也是如此,正常人就算气急,也就那么一会儿,可景隽这反应,大有收不住的架势。 “陛下有狂躁之症,你平时伺候陛下的时候千万注意,一定不要招惹陛下,你丢了小命都是轻的。” 江暮云的话忽地在耳畔闪过,还好她当时问了缓解的法子,抬手拔下景隽头顶束发金簪,三千青丝如瀑般倾斜而下,遮住了二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画面。 “你!” 景隽一愣,只见谢晚凝用针尖在他手背上扎了一下,一滴血珠自手背滚落于被褥之中,留下一个殷红的痕迹。 “感觉如何?” “为何?” 景隽不解看着心上人这令人费解的小动作。 谢晚凝无辜眨巴眨巴大眼睛,又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正常,“你不是发病了吗?” “我,没病。” 虽然这病症不是什么秘密,但许久没有发作的病症忽然被提起,景隽也是一愣。 “那陛下可以起来了吗?你很沉。” 第46章 景隽给她机会了 谢晚凝知道对方冷静了,看来放血真挺有用的。 乍然听到心上人提到这个,景隽就如同做错孩子般飞快起身,并和谢晚凝保持安全距离,向对方伸出去的手举到了半空,可心心念念的人影近在眼前,景隽悬在半空中的手,却迟迟不敢落在那个背对着自己整理凌乱衣衫之人的纤薄肩膀上。 “皇上你怎么怪怪的?” 她不解回眸对上了那双终于满眼都是自己的深邃双眼,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她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不会被景隽看出什么。 会意了下之前二人拉扯过程,确定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谢晚凝一改之前心虚的眼神,动作飞快的起身远离龙床,就要退下。 “你要去哪?” 见心上人就要这么不声不响的脱离自己的视线之时,景隽立即叫住这个没心的女人。 她分明在景以安面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还要在自己面前装吗? 为什么? 他到底哪里不好,让谢晚凝这般嫌弃。 到现在,还不肯跟他说实话吗? “奴才当然是出去罚跪,陛下有何吩咐?” 好一个奴才该有的自觉,景隽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攥了又攥,终究还是对这个人,狠不下心来,“你认为深宫地牢能让你这么轻松进去吗?” 短短一句话,让谢晚凝的背脊一僵,本能装糊涂,“皇上记错了吧,奴才是晚上睡不着去了慈安宫附近的佛堂,根本不知道,唔~” 疯狂的吻,正肆无忌惮的掠夺着她口中所剩无几的空气,唇角撕裂伴随而来腥甜味道,让景隽终于有那么一丝丝的清醒,“朕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还能有假?” “谢晚凝,是不是你对景以安的那点龌龊心思,让你出门连脑子都忘带了,地牢里有暗道,可以窥见每间牢房的动向。” “你跟景以安说那句话的时候,朕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是这个啊。” 被景隽这么一提醒,谢晚凝心底一凸,对上身上这个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里的人,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你无话可说了吧。” “要是你把事情做得干净就算了,可你太蠢,逃宫还能被人逮到。” 对上近在咫尺的放大俊脸,谢晚凝也只是平静的看着,任由对方有力的怀抱将自己禁锢,任由微凉的口水喷在脸上,认真欣赏着眼前忽然暴怒的盛世美颜。 景隽没想到,渣女伪装被自己当面拆穿之后,不赶紧磕头认错就算了,那嘴角上微微上扬的弧度,是在笑话他吗? 景隽只觉谢晚凝嘴角的笑靥讽刺,发了狠咬住对方脖子,“既然回来了,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朕一步!” “呵呵~” 谢晚凝终于笑出声来,笑得景隽再也无法继续手上的动作,“你笑什么?” “我很期待,皇上扒开我衣服,发现我其实是个真太监的精彩表情呢。” 景隽掐了把她腰间软肉,谢晚凝疼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会儿,她必须豁得出去,一旦被景隽发现女儿身,那她所有筹谋定将前功尽弃。 对上果然顿住动作的景隽,她主动拉住景隽掐着自己腰间的手,十指相扣,并将景隽的手放在自己领口,“那里脱得多慢啊。” “从这里脱,才能第一时间看到我是男是女。” “谢晚凝,你还要不要脸!” 景隽一把将怀里不知羞耻的女人丢出去,却还是顾忌对方身份,没用了全力。 颠倒在无数丝绸锦缎之中,谢晚凝笑得妖娆,她抬脚摩擦着景隽腿间欲望,纤长手臂勾起对方根本不敢直视她的下巴,让景隽不得不看她,“陛下,您倒是睁眼看看我呀。” “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呢!” “谢晚凝,你够了!” 景隽起身将她丢下,眼看就要走出寝殿,谢晚凝单手支着头,一脸无趣的望着玩不起的高大背影,“陛下就这么走了吗?” “您不想知道我把景以安安排到哪里了吗?” “您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去找景以安吗?” 天知道,谢晚凝说这些话,几乎用尽了全身气力,而景隽被她这话叫住,回眸。 就看到这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太监,正妖娆的斜倚榻上,在普通不过的太监常服,也遮不住她那诱人犯罪的纤细身姿。 景隽本能看向别处:“滚下来,能躺在龙床上的女人,只有朕的皇后。” “殷宝珍也不行?” 她殷红的眼尾轻佻,不知死活的又问了句。 “你和殷妃没法比。”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陛下对晚晚的情意也不过如此。” 她眸光凄凉,到底什么情呀爱呀的,还是比不过男人眼底的王权富贵,景以安如此,景隽亦如此。 “你懂什么,快起来。” 景隽懊恼训斥,本能张嘴想解释,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他和一个太监说什么情情爱爱都是对牛弹琴。 谢晚凝躺得正舒坦呢,才不动,还玩心大起,“陛下为何不看着我说话,是不敢吗?” 早怎么不知道,她家的小策这么好玩。 就这么前线一勾搭,就受不住了? 景隽,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新技能? “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这龙床还真不是一般的舒坦……” 她伸了个懒腰,一个不查就被景隽拽着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袜子的玉足拖下龙床,嫌弃提起她的衣领一扔,扔在不远处的矮榻上。 啊这,不知这是怜香惜玉呢,还是不解风情。 谢晚凝不动声色把暴露在空气中的小脚丫藏在袍子里,正襟危坐:“皇上,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可没出卖你呀。” “我本来就是想,把景以安带出去随便找个角落做了,一了百了。” “谁知道这小子命太大,被太后发现了……” “不管怎么说景以安都是从太后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就只好利用晚晚的身份,说帮景以安筹谋出去咯。” “你以为,你这么说,朕就这么信你?” 她今天多次受伤的脖子再次被掐住,只见景隽单手摩擦着她根本没有喉结的脖子,“连个喉结都没有,还说你是男人?” 第47章 但谢晚凝有筹谋的资格 “我当然不是男人,皇上忘了?我是太监。” “太监不是都没有,不信陛下你叫其他太监进来看看。” 谢晚凝对此可是研究过,要不然她在后宫还真不好隐藏。 也不用叫人,景隽仔细回想了下,好像真没仔细看过奴才那里,好像没有,总之他没仔细看过太监那里,对太监什么的,更没兴趣。 “少转移话题,你到底多大的胆子,张口闭口就要帮景以安筹谋,你有筹谋的资格吗?” “我一个太监自然没有,但谢晚凝有。” 景隽掐着她脖子的力道明显加重,她双脚离地,整个人被景隽高高举起,她内心颤抖,却依旧极力隐忍着窒息给她带来的不适。 这反应倒是让掐人的景隽,看她如此面上有丝丝动容,“刚刚还口口声声说你不是,怎么?” “当朕是傻子,让你与给与求的吗?” “噗通”一声闷响自门口传来。 “谁?” 景隽一回头,就看到冯德海颤颤巍巍的跪在门口,“皇上,谢瑾修谢大人求见。” “算你命好。” 一把将快窒息的小太监丢在地上,景隽扬长而去。 “小宁子,你没事儿吧。” 见皇上走远了,冯德海这才敢慌忙跑进来,把趴在地上直喘粗气的谢晚凝扶起来。 谢晚凝喝了两口水,好多了。 冯德海对上她这副凄惨模样,不禁好心规劝:“我说小宁子啊,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只要想着怎么伺候好主子就行了,那些不该想的,都断了吧。” “干爹,有些东西不是我说断就断的。” 她瘫坐在地上苦笑着。 冯德海也跟着叹口气,“可你这样,不就是跟自己为难嘛。” “皇上毕竟是主子,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不能妄想。” 谢晚凝越听越不对劲,她对景隽是有那么点心思,但怎么都谈不上妄想吧。 再说,今天景隽也就是起她把他当成了棋子。 这气得很有道理,要是景隽不生气,她可就要着急了,“干爹,你想哪去了。” “谢晚凝对我有救命之恩,她被景以安欺骗身死,全家获罪,这个仇,我要让景以安百倍奉还。” “算来,这还多亏了太后保下景以安了呢,不然我哪有报仇的机会。” “你!” “你不是小宁子,你到底是谁。” 冯德海被她这话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谢晚凝一边起身把冯德海搀扶起来,一边无所谓的道:“干爹,这好好的,你怎么糊涂了,我不是小宁子还能是谁。” “这做人啊,总要有点奔头。” “你是嫌命太长还是怎么着,皇上都管不了的事情,你要去管!” 冯德海压低了嗓音严肃提醒。 她却无所谓道:“干爹,您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连累您的。” “人的一生很短,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吧。” “快收回你说的话,不该妄想的东西就不要想,这对你,对我都好。” “听话。” 见小宁子不为所动,冯德海又捅了捅她的胳膊肘。 这是她听话,有些麻烦就不来找她吗? 天真。 她只坚定道:“干爹,这事儿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一心为谢晚凝,关键时刻陛下可能看在谢晚凝的面子上保我一命。” “我一旦有丁点收手的架势,等我的,只有万劫不复。” “你真是长大了,你想怎么就怎么做吧。” “切忌,一定不要对陛下动心,那结果,你承受不起。” 冯德海最后提醒一句,转身离去。 动心吗? 她盯着冯德海离开是背影,凄凉一笑,她对景隽那种感情,自上辈子起就以注定,怎能说忘就忘。 而谢晚凝不知道,在暗处盯着她的身影见她如此,犹豫许久方才离去。 刚刚打发走谢瑾修的景隽听了个没头没脑:“严凛,那你说,她到底是不是凝凝。” “属下不知。” “那你知道什么?”景隽都被严凛这回答气笑了。 严凛低着头,想了许久才道:“也许,小宁子对陛下的感情是真的吧。” 只要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太监喜欢着,景隽不由得一阵恶寒,这种喜欢,还是算了吧。 虽然也听说过京中贵族玩得花。 但这种不正常的喜欢,大可不必…… 年节将至,小宁子这些天都是天不亮就去慈安宫忙碌,大半夜才爬回来,一晃儿,景隽已经很多天没看到过小宁子的身影。 “咳!” 他不禁干咳一声,把正在打盹的冯德海惊醒,“陛下有何吩咐?” “她人呢。” “小宁子呀,她不是被太后借去慈安宫张罗除夕宫宴的事情了嘛,这些天都早出晚归的,这人都瘦一圈了。” 景隽顿了顿,道:“许久没去给母后请安了,出去走走吧。” “是是是,陛下都多少天没出去走走了,这样下去对身子可不好。” 想见就想见呗,左右小宁子又不是真太监。 冯德海就想不明白了,皇上喜欢谁,直接收了便是,为何非得饶这么大一个圈子,就去见一个人。 但这是主子的事情,冯德海不会过问。 主仆二人这才走进慈安宫,就看到殷宝珍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堵在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径直冲了过来,和他撞了个满怀。 入眼便是明黄色的锦袍,谢晚凝吓得连忙跳开赔礼道歉:“对不起,奴才一时着急,没看路,冲撞了陛下,请陛下责罚。” “干什么这么着急。” 果然见到心心念念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果然和冯德海说一样瘦了一圈,平时看起来百精百灵的,怎么忙起来这么拼命。 是为了太后,还是为了太后罩着的那位? 想到这里,景隽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殷妃娘娘自己上来撞我,我可没有半点想唐突殷妃的意思,可殷妃非说奴才非礼她,要奴才负责。” “陛下,您说殷妃这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奴才一个太监,怎么对她一个已婚妇人负责,真要结对食的话,总要陛下先把殷妃娘娘休了吧。” “不对,就算是休了,殷妃也是陛下的人,就算她老死深宫,也不能和奴才有半点牵扯。” 第48章 金丝雀,笼中鸟 “皇帝哥哥,是小宁子拿他的脏手抱了我,本妃想剁掉她的手没问题吧。” 眼看小宁子巧舌如簧,就快把黑的说成白的了,殷宝珍一急,想都没想就直接把真实想法一股脑的说出来了。 “看来殷妃娘娘是忘了浮萍是怎么死的了。” 她慢悠悠的张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欠扁模样。 就好像刚刚跪着求情,恶人先告状的人不是她似的。 景隽刚想离开小宁子身上的眸光再次定住,这睚眦必报的性子,还真诡异的熟悉,可当着他的面儿这么威胁殷宝珍这个正经的妃嫔,就不怕被他降罪吗? 还是这奴才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认准了他这个皇帝舍不得对好用的替身动手? 可惜,狗奴才还是算错了,他对刻意模仿什么的,向来反感。 这伺候人的活计,宫里一抓一大把,何况小宁子这货做的身世粗糙,景隽能忍到现在,不过是看在小宁子这张脸的份儿上而已。 “皇帝哥哥您看啊,这狗奴才当着您的面就敢威胁本妃了!” 殷宝珍一把抓住小宁子的领口,大声告状,生怕景隽听不到她都受了委屈似的。 景隽对上这个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殷宝珍,更为反感。 他深邃的眸光盯着小宁子后颈被殷宝珍拉扯而露出来的大片雪白皮肉,不觉咽了口口水,“咳,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皇帝哥哥,我就是一时情急,我,真不是你想得那样。” 殷宝珍顺着景隽的眸光看过去,刹那惊慌地松了拽着小宁子衣领的手,跪在地上慌忙解释。 只见那明黄绣龙的尊贵靴子在眼前掠过,殷宝珍怕极了,跪着上前两步抱住景隽大腿,“皇帝哥哥,真不是您想的那样,珍儿从小爱慕您,从来没想过嫁给别人。” “娘娘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误解,皇上是给你十里红妆,重金求聘,还是午门打开赢你入门怎么了?” “一个妾而已,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整个殷家都会沦为笑柄的吧。” “你!”殷宝珍盯着她,目眦欲裂。 “怕是娘娘自知你这嚣张跋扈的性子早就被皇上厌弃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找奴才这个下家。”小太监清脆无惧的嗓音在耳畔炸起。 景隽都为这么勇敢的小太监捏了一把汗,“放肆,别仗着你长了张好脸,真当你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叩见皇上,太后请皇上,以及殷妃和小宁子一起进去说话。” 对上太后那张慈爱的脸后,殷宝珍瞬间来了底气,皇帝哥哥能被这狗奴才的美色迷惑,姑母可永远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姑母,是小宁子诬陷珍儿对她,不轨。” “姑母,您可要给珍儿做主啊,珍儿从小到大心底只住着一个人,那就是……” 殷宝珍含羞的眸子在已经落座的景隽身上辗转流连,逐渐羞红了脸。 太后对这娘家侄女难得出现过的小女儿家态打量,又狠狠剜了眼自从进来,就低着头乖乖立在皇帝身旁的小宁子,满眼警告,“皇帝,看来你这调教奴才的本事还真一般。” “还请太后趁筹办宫宴的功夫,帮朕好好调教。” “调教不敢当,小宁子办事能力哀家看在眼里,就是占了些先天优势难免心高气傲了些,多历练历练就好了。” 景隽看着顺从站在那里的小宁子,终于觉得顺眼了些,“如此,朕就不打扰太后这边忙碌了。” “姑母,宝珍在闺中时也跟母亲学过掌家,宝珍也想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帮姑母尽一片心意。”目送景隽走远了后,殷宝珍立即起身行礼,毛遂自荐。 太后本就有把这事儿交给殷宝珍的心思,毕竟这事儿都是要交给皇后做的,目前宫中已经有四位妃嫔,太后原本就想把这事儿交给殷宝珍干,可殷宝珍非说要先笼络住皇帝的心,不想分心。 看来折了浮萍之后,她这侄女总算成长了。 “好,这次机会,你可把我住了。” 殷太后一口应下对上一动不动的谢晚凝,不满开口,“小宁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筹办除夕宫宴的经费交给殷妃。” “喏。” 谢晚凝应声而去。 这,才只是个殷宝珍报复她的开始。 可惜,被捧着长大的金丝雀,永远只会是个金丝雀,笼中鸟。 隔天午后,景隽难得有心情屏退左右在太液池边散心,就看到不远处的冰面上有熟悉的人影窜动,最初以为是自己近日来,为了不去想那个不该想的人,看奏折太多,看花眼了。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看去,另一个身影出现在冰面上,依稀传来二人说话的声响。 这里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不觉凑近。 那边谢晚凝被江暮云从冰面上拽到岸边被风处说话,江暮云不满嘟喃着:“你就是心底再不痛快,也不至于伪装得这么好吧。” “我伪装什么了,殷妃接管宫宴的事情,我乐得清闲自在。” 她无所谓的道,拍了拍愁眉苦脸的江暮云肩膀:“这好端端的,江太医你操什么心呢。” “呵呵,我可真是那个要被急死的太监。” “殷妃就给你十两银子,我倒要看你,怎么用十两银子筹办宫宴。” 江暮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顶着一脸真潇洒率真的小宁子:“小宁子,你就没想过,宫宴办不好的结果吗?” “这个宫宴,不可能办不好。” 谢晚凝抬手刮了下江暮云被冻得红红的鼻尖,“小云云,按你这么个操心劲儿,你可要长皱纹咯。” “小宁子,我跟你说认真的呢,办不好一个宫宴,殷妃多说被责难一顿。” “可这么大的过错,放在你身上,会要命的。” 对上江暮云那张根本笑不起来的俊脸,谢晚凝长臂一伸,一副轻松自然的姿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放心好啦。” “到了临近日子,急得就是太后了。” “现在后宫无主,一切采办全是太后做主,太后又是个要面子的,这事儿又推在她娘家侄女身上,谁看不出来,殷家想再出一只金凤凰。” 第49章 爱妻,谢晚凝?! “当真?” 江暮云还对她的说法将信将疑。 谢晚凝总觉得有人盯着她按在江暮云肩膀上的手上,那温度,烫得骇人,本能松了手,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道:“那当然了。” “就殷宝珍这点道行,跟我比,嫩着呢。” “所以,你承认了?” 与此同时,景隽咬紧牙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石缝之后的人。 只见,小宁子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随口否认,“我承认什么?” “江太医,你要是在这么疑神疑鬼下去,那咱们就连朋友也做不得了。” 她气鼓鼓的转身就走。 江暮云只盯着她的背影,没有一丁点想把她叫回的意思。 谢晚凝赌气道:“再不叫我回去,你就要失去我这个朋友了。” “你要真把我当成朋友,就该承认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小宁子,还能是谁!” 她郁闷转头瞥了眼眼圈泛红的江暮云,满眼嫌弃,“出去可别说我跟你认识,动不动就哭,知道的以为你是个多愁善感的男人,还是个太医,是朝廷命官。”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小娘子呢。” “我!” “看来你还有点脑子。” 熟悉的低沉嗓音自身后传来,谢晚凝的心猛地一跳,一回眸就直挺挺地撞进那人怀里。 “唔~” 鼻子撞到对方坚硬的胸膛,疼得她眼中含着泪花,“皇上您走路怎么也没个声,好疼。” 景隽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既然你这么闲,就跟朕出宫一趟吧,” “喏。” 她应声要退下,景隽立即察觉不对,“你要去哪?”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内侍服:“我回去换件常服,总不能穿这身出宫吧。” “都是男人,车上换。” 扫了眼小太监单薄的小身板,景隽状似无意道。 他倒要看看,小太监会有什么不正常的反应。 事实却让景隽失望了,小宁子先帮景隽换好了衣服之后,自己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当着景隽的面儿脱了外袍换好了景隽给她准备的锦袍,脱衣服的时候就连半点迟疑也无。 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景隽再次陷入迟疑,很快想通,是因为这个不用脱光,所以不用担心吗?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边矮几:看你到了地方之后还怎么说…… 马车自庄严肃穆的九重宫墙而出,到繁华如梦的热闹京城,再到车马如织的官道,渐渐驶离人间烟火的喧嚣吵闹,步入清野,连日来的疲惫在这一刻一涌而出,她横在马车里,睡得云晕暗地。 马车停下许久,这小太监竟一点睡醒的架势都没有,景隽不住干咳出声。 轻微鼾声在耳畔徘徊着,景隽忍无可忍抬手拍了拍睡得格外踏实的小太监肩膀:“醒醒?” “小策,别,闹~” 她慢悠悠睁开了眼睛,就对上景隽熟悉中又带着丝丝疏离的俊颜,谢晚凝霎时全身紧绷,慌忙爬下了马车。 景隽望着他那悬在半空中,却什么都没抓住的手,山野间的寒风自指尖穿过,彻骨凉意带着刚刚碰过的温热气息泛起淡淡酥麻。 “你叫我什么?” 景隽站在寒风中,任由寒风肆意在他挺拔坚硬的身躯上拍打,一个温暖的大敞披在肩头,他一把按住那只就快脱离肩膀位置上的纤手,狭长凤眼迅速泛红,死死盯着对方还没脱离自己掌控的手,一路上移,到四目相对。 小策,多么久仰的称呼啊。 只有那个人这么叫过,到底为什么? 能让明明心向自己的一个人,分明近在咫尺,却不愿与他相认。 “公子?” 想到现在身在宫外,谢晚凝试探性的改口,她把头压得一低再低,根本不敢去只是对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景隽郁闷大步上前,朕倒要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一脸讨好的笑,碰了一鼻子的灰,谢晚凝见景隽走远,只能闷闷跟上,谁知道这只阴晴不定的老虎什么时候发威。 景隽拿起孤坟前的扫把,就要亲自干活。 不得不说,干了几个月太监,谢晚凝这点儿眼力见还是有的,主动接过景隽手里的扫把打扫起来,景隽提着香烛在墓碑前打扫,上了三炷香之后,望着墓碑上的名字久久出神。 她打扫完四周,不禁好奇看了过去,一边走近景隽一边道:“不知道是谁这么有福气,能让陛下这般惦记。” “这个人,九泉之下都能笑醒……”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清了墓碑上的名字—— 爱妻,谢晚凝?! 虽说她前世死的那天是出嫁的日子,但记得很清楚,她没嫁给过景隽吧。 景隽只见原本还夸奖墓中人幸运的小太监,白白的小脸瞬息变青变紫再变黑,霎时五彩纷呈。 他不禁想笑:装,继续装,你不是喜欢装吗? 对此,谢晚凝岂止很有建议,她都想去砸了那块墓碑! “你想说什么吗?” “陛下开心就好。” 这都忍得住? 景隽心底小小的震惊了一下,完全意料之中,但小太监这震惊的模样,还有逃不过他的眼睛,“凝凝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 “来都来了,就给凝凝上炷香吧,也算全了你感谢凝凝对你的救命之恩。” “喏。” 她不敢对此表现出任何过激的情绪来,低着头,规规矩矩的给前世的自己上了三炷香。 自己祭拜自己,也算开天辟地头一朝了。 “打他,打死这个瘸子!” “瘸子摔倒起不来哈哈哈哈哈!” 她虽然面不改色的祭拜了自己,就是心底一直别扭着,跟着景隽一路闲逛到了附近的村子口,远远的就看到一群熊孩子正围着一个摔倒在地瘸子扔石子。 “住手!” “你们家里没教你们不能欺负人吗?” 她本能上前赶走一群缺家教的熊孩子,孩子们看来了大人,不欢而散,被围在正中间的深色身影暴露在她眼前,谢晚凝刹那红了眼眶,慌忙上前将那人搀扶起来,“谢大人,您还好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谢兄,你要出门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陪你过来就是。”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捡起被丢弃在地上的拐杖送过来。 她本能回眸看过去。 只听“咚”地一声,刚刚被捡起的拐杖再次落地,溅起尘土万千,都不及那人此时此刻的心潮澎湃,那人一把攥住了她的手:“霏霏,真的是你吗?”- 第50章 你怎么可能认识凝凝! “公子莫不是认错人了。” 这还是谢晚凝重生之后,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原主这个名字,她上下打量了宁钰一圈,也只觉得宁钰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可能就是原主见过的人吧。 “胡说,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一把揪起谢晚凝纤细的手腕,宁钰一双震惊的眼底盈满了他藏不住的激动情绪。 谢晚凝用另一只手,将自己被掐住的手腕解救出来,将眸光看向别处,不去看宁钰那透着水光的双眸。 这眼神,总觉得有点眼熟。 她甩了甩头,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原主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说有小姐妹什么的认出原主也说得过去。 可这一个外男,绝对不可能。 在这一点上,谢晚凝还是对原主品性深信不疑。 “遇到熟人了?” 反倒是身为旁观者的景隽第一个回过神来,大步走来,探究的眸光在二人之间徘徊着,耐人寻味。 “叩见皇上。” 刚刚还很是激动的宁钰在看到景隽之后,立即掀起衣袍要拜。 景隽一手托住了他的手腕,“宁爱卿不必多礼,你说你认识小宁子?” 而那边拄着拐杖的谢瑾修也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了,满眼难以置信的望着宁钰:“宁兄,你真认识她?” 面对皇上和新同僚这如出一辙的表情,宁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僵在当场。 宁钰到底是年纪不大就身居要职的朝廷命官,立即猜出这其中定有猫腻,连忙向谢晚凝道歉:“这位小兄弟不好意思,你实在和在下一个朋友太像了。” “你什么朋友?” “你怎么可能认识凝凝!” 谢瑾修和景隽几乎同时脱口而出。 “就儿时玩伴,微臣从小在江南长大,是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只是那位兄台家中变故,如今已经不在人世了。” 宁钰短短几句话,就把他那个早逝的朋友生平大概交代了一遍。 在场两位,哪个不是人精,他要是说得太敷衍,一定会被再次询问,特别是皇上。 这般年轻就身居高位,只要他有丁点破绽,势必会给霏霏引来杀身之祸。 只是,霏霏为什么会和皇上在一起,还认识谢瑾修? 他在外为官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霏霏有怎么会出现在京城? “世上怎么可能还有第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景隽发出质疑,身居高位的庄严眸光如若刀子般在宁钰脸上刮了又刮:“宁钰,你该清楚欺君的下场。” “自然清楚,仔细一看,这位小兄弟的确和我那朋友有很多不同之处。” 宁钰拱手应是,一边说着,还一边打量着小宁子。 谢瑾修也道:“竟没想到,宁兄好友,竟与舍妹长相相似,也算你我相识一场的缘分吧。” “令妹不是?” 宁钰不自觉的看向不远处的山岗。 谢瑾修望着那边,凄然一笑,“是啊,世上之事竟这般奇妙,陛下身边的内侍,竟与舍妹生得分毫不差。” 只见谢瑾修一手拄拐,一手去捡散落在地上的香烛纸钱,那步履蹒跚的身影,看得谢晚凝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谢兄,我陪你去吧,你这么不方便,怎能一个人出门呢。”宁钰连忙上前帮谢瑾修捡东西。 谢瑾修只对宁钰回以礼貌的微笑:“多谢。” “回神了。” 叫住不觉看呆的小宁子,景隽的身影已经挡住了她逐渐模糊的视线,“还说你不是吗?” “你可真是个金豆子,随便出来个人都说你像故人。” “可能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吧。” 她颤抖着唇干笑着,真真无辜又无奈…… 回宫之后,她就被景隽看住了,还美其名曰:朕的月历银子不能白发,慈安宫那边没事儿,就要在御前候着。 候着就候着,谁让你是皇帝呢。 只是您老时不时盯着我研究的眼神能不能适当收一收,她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太监,可真禁不住您老这是不是就来一句的试探啊。 对此,谢晚凝也只能认栽。 她这边是舒坦了,殷宝珍那边可就不好了,眼看宫宴将至,太后出于本分去视察了下宫宴进度,这一看不要紧。 别说宫宴了。 可以说,这里殷宝珍接手前是什么样的,现在还是什么样,进展全无。 “殷妃,殷家就是这么教你掌家的吗?” 太后一道挂着寒芒的眼神射过去,殷宝珍慌忙上前解释:“回姑母的话,我见之前姑母用小宁子用得顺手,索性就把操办宫宴的一应事宜,全权交给小宁子办了。” 殷宝珍是料到小宁子胆子大,肯定不肯吃这个亏。 可她还是低估了小宁子的胆大程度,好歹奉旨领了她还这边的差事,就算是装,也得装装样子,吧事情干点吧。 结果,不光一点都没干,属实颠覆了殷宝珍的认知。 “小宁子呢。” 环顾四周,都不见小宁子的身影。 一个管事嬷嬷颤颤巍巍的上前禀报:“启禀太后娘娘,宁公公自从殷妃娘娘接手宫宴的事情之后,就从来没来过。” “奴婢见这边事情进展全无,而筹办宫宴的周转银钱,都由宁公公掌管,这银钱不到位,很多事情都无法进展,奴婢们也是着急,可又不敢打扰太后和殷妃娘娘清静。” “不敢打扰你就不说了吗?除夕宫宴可是要招待群臣家眷的,如若有个什么闪失,你们吃罪得起吗?” 殷宝珍愤怒叫嚣着,扬起巴掌就要亲手教训人。 却被太后一个不耐烦的眼神制止:“她也是听话办事,你为难一个奴才有什么用。” “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赶紧去把小宁子给哀家找出来。” “启禀太后,奴婢也试探着去无极殿找宁公公许多次,但宁公公在御前,就算借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去御前打扰啊。” 眼见着一个掌事嬷嬷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呯呯直响。 “姑母,我看就是小宁子贪污看筹办宫宴银钱,借着她那张和某人一样的脸,料定了出了天大的事情,都有皇帝哥哥给他兜底,他才这么有恃无恐。” 第51章 朕眼里,容不得沙子 “摆驾无极殿。” “哀家倒是要看看,皇帝到底护不护得住这个连宫宴银钱都敢贪墨的奴才。” 那边,谢晚凝忙了一上午,正在打盹呢。 随着凉水“哗啦”一声响,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她猛地坐起来:“来人,有刺客。” “本妃看最大的刺客是你吧。” 殷宝珍一袭晃眼的玫粉色宫装映入眼前,视线上移就是殷宝珍那张得意俏脸,分明是个长相清纯的圆脸美人,偏生就喜欢那极不符合气质的艳俗浓妆,一说话,脸上的脂粉就跟着扑簌簌的往下掉,呛得谢晚凝根本睁不开眼睛,那嚣张的声音就这么从头顶砸下来,“别说你就是个奴才,就算你到了本妃这个位置,宫宴的经费,也不是你一个奴才能动的。” “殷妃娘娘还知道你是负责筹办宫宴的啊,您可真让奴才好找呢。” 她动作优雅闲适地擦了擦脸上的水,还打了个哈欠,半点焦急之态也无。 对上她这一副懒散姿态,殷宝珍被气得直跺脚,“姑母,您看这狗奴才,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干嘛的。” “小宁子,你可知罪。” 殷太后料定了自家侄女会为难小宁子,身为一个想活下去的奴才,肯定会千万倍的小心提防,却没料到这狗奴才,居然就这么摆烂了。 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一副任人奚落的懒散模样。 就算已经火烧屁股了,还不疾不徐,气度端正,风姿卓绝,一身水,也不影响她那从头发丝到脚后跟的大家风范。 不愧是谢家出来的嫡女。 殷太后瞥了眼已经被娇养坏了的殷宝珍,高下立见。 不说别的,就谢晚凝这种遇事冷静的气度,就是一百个殷宝珍都比不上的,还好谢家败了。 不然,皇帝身边那个位置,殷家根本不敢有一点念头。 她起身在殷太后面前拱手一礼,从容自然,“启禀太后,奴才只从殷妃娘娘那里拿来了赏赐我的十两银子,从未见过什么筹备宫宴的银钱。” “殷妃让奴才看着办就好,奴才在慈安宫等了许久,也不见殷妃的人过来让奴才干什么。” “奴才这伺候惯了主子,这一下子闲下来,我哪闲得住啊,正巧陛下叫我去办事儿,之后我就一直在无极殿忙碌,不敢有丝毫懈怠。” “这是怎么了,这么吵。” 景隽伸了个懒腰,身着一身月白色的滚龙睡袍,自内殿走出,一看就是一副被人扰了清梦的烦躁模样。 “皇帝哥哥,这回你可看清小宁子的本性了吧。” 一看皇帝出来,殷宝珍伸手就要来挽景隽的胳膊,被景隽一个眼神制止。 殷宝珍这才不情不愿的向景隽拂身一礼,一双毫不掩饰狠毒的眼睛狠狠剜了小宁子一眼,“皇帝哥哥,小宁子可是贪墨了筹办宫宴的银钱,这回您总不能护着他了吧。” “可有证据?” 景隽直接要证据,想动他的人,总要有个理由吧。 不知为何,这会儿景隽眼前忽然浮现那天小宁子被宁钰认错的一幕,心下纠结。 “啪啪啪!” 随着殷宝珍三击掌,慈安宫的大小证人全部上前一字排开,为首的掌事嬷嬷第一个开口,“启禀皇上,奴婢是亲眼看到殷妃娘娘把银钱交给小宁子的。” “没错没错,那好大一盒呢,肯定是筹办宫宴需要的银钱不假。” “宁公公就是好吃懒惰,来我们慈安宫几天什么活儿都不干不说,还要我们伺候他。”一个太监不满告状。 也有宫女替小宁子辩解:“宁公公为人不错,对我们这些奴婢多有照顾,就是奴婢那天的确看到宁公公接了殷妃娘娘递过去的钱匣子。” 正好有慈安宫的嬷嬷抱着那天那个钱匣子回来了,“启禀皇上,太后,这就是那天那个钱匣子,里面只有十两银子……” “你还怎么说?” 明显,这次是有高人教过殷宝珍的,她还能怎么说,“回皇上,太后的话,那钱夹子里只有十两银子,奴才只以为这是殷妃赏赐,没想到这是什么筹办宫宴的银钱。” “皇上,大理寺少卿宁钰求见。” 冯德海进来禀报。 想谁谁就来了吗? 景隽一声令下,“这事儿暂时交给宁钰审问,论审问犯人的本事,没人比得过大理寺吧。” “皇帝,小宁子毕竟是宫里的人,没必要闹到大理寺吧。”太后并不赞同这个提议,说白了,就殷宝珍那点本事,她清楚得很。 而现在筹办宫宴的时间急迫,最后能主持大局的,还得是谢晚凝。 “除夕宫宴可是大事,太后切莫因为小宁子是朕宫里的人,就包庇小宁子的过错。” “朕眼里,容不得沙子。” 他倒是要看看,小宁子落在明显是熟人的宁钰手上,这两个人会交代出什么给他看。 内侍省。 幽暗的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条缝,极长的光晕以最快的速度斜斜打在谢晚凝脸上,她不适应抬手挡住照在眼睛上的阳光,少女鬼鬼祟祟的身影一溜烟到了面前,硬邦邦的一大包怼进怀里,只听少女清澈纯良的嗓音响起:“这些够吗?不够我再想办法弄些过来。” 是良嫔。 完全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她慌忙把良嫔送来的一大包银子送回去:“娘娘这是干什么?” “肯定有人故意陷害你贪墨了宫宴银钱,先拿这个应应急,我相信你是被冤枉的。” 良嫔说着,又要把大包银子塞给她。 她说什么都不拿,“娘娘快离开这里吧,殷妃故意诬陷,我要是拿了银钱出来,我这不就把罪名坐实了。” “良嫔娘娘好了没?宁大人要审问犯人了。” 门外传来内侍的催促声。 良嫔还要给她塞银子:“哎呀,你快点收下,少受点皮肉之苦不好吗?” “娘娘放心,陛下会给我一个公道的,这钱,我不能拿。” “世上要真有那么多公道就好了!我只知道钱能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儿。” 第52章 只有她 宁钰对小宁子走完一系列的审问流程之后,还美其名曰,怕皇上的人在他这里受了委屈,亲自把她送回牢房,借故把其他人支走,走近她。 真真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 谢晚凝只觉背脊一阵发凉,“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不认识你。” 宁钰环顾四周,想着现在表面上是支走了牢房内旁人,却并不保证暗处没人盯着,他也只能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我知你有难言之隐。” “这些都不是你该面对的,一切有我,你只要想好给我答复就行。” “宁少卿,这天还没黑呢!你就在这儿和小宁子搞阳谋不好吧。” 人未到,声先至。 殷宝珍隐藏的嗓音自宁钰背后传来。 谢晚凝嫌弃瞥了眼被这声音吓得脸色煞白的宁钰,大步上前,将宁钰护在身后,瞥了眼殷宝珍身后人拿着的刑具,神色淡淡,“娘娘就别对我白费心思了,如今能把毫无进展的宫宴,在三天之内操持完毕的人,只有我。” “小宁子,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殷宝珍尖锐的嗓音在阴暗的牢房内蓦地拔高。 谢晚凝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连个宫宴都办不明白,殷妃娘娘认为,那个位子会落在你头上吗?” “还是你认为,太后已经糊涂到把一个没用的人要到身边当摆设?” “如今,三天内能办好宫宴的人,只是我。” 殷宝珍尖锐的眼神稍缓,她的确承担不了宫宴失败的后果。 现在小宁子已经入狱半天,她不是没找人筹备过宫宴,只是她请来的名门贵妇贵女甚至是朝廷命官,都拿这事没办法。 朝臣中倒是有能担大任的,不过宫宴到底是在后宫筹办,外男进出到底不方便。 “你真能行?” 殷宝珍在这一刻动摇了。 谢晚凝不卑不亢,“娘娘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这宫宴办好,是娘娘的功劳,办不好,这不还有我顶罪的嘛。” “但愿你能接得住本妃的恩典。” 殷宝珍不屑冷嗤出声。 殊不知,目送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牢房的宁钰见此定住,不觉后退两步。 这个人,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吗? 慈安宫。 “朕不同意。” 景隽对这才半天就从内侍省牢房里完好走出来的小太监,很不满意,“他这罪名还没洗清呢,太后和爱妃放心用这奴才,朕可不放心。” “万一小宁子心怀鬼胎,伤了太后和爱妃,这可如何是好。” 殷宝珍是怎么都没料到之前一向维护小宁子的景隽,会在真有事发生的时候,这么向着自己,心底感动的同时,也只能违心的帮小宁子求情,“皇帝哥哥容禀,之前是珍儿记错了。” “筹办宫宴的银钱,被我放在另一个盒子里了,这都是个误会。” “可这宫宴又不能不办,还请皇帝哥哥把小宁子借我几天吧。” “确定你是记错了?” 景隽才没有这么轻易相信殷宝珍的鬼话,“你别为了偏袒这奴才,而自掏腰包填这个窟窿,朕会心疼的。” 好一个心疼。 明知景隽只是在做表面功夫,可她的心,就是被拉扯得丝丝缕缕的疼。 可能这是真的吧。 景隽和殷宝珍之间,毕竟还有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在。 景隽对前世自己那个半路相识的朋友都如此上心,何况一起长大的情意。 来不及多想,谢晚凝连夜检查场地,写好了需要采买物品的采购清单。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清点人数,带着昨天就跟太后上报好的采买物品用具的一众人等,在宫门大开的第一时间冲出去,采买他们需要的一应物品。 去得都是往年宫里常用的店家,采买过程也很顺利,不少店家还都以为今年宫里要是换地方采买,他们早早准备在库房的货物怎么办呢。 看到她带着一众宫人出来采买,便急吼吼的帮他们打包装车,短短半天时间,已经采买完毕。 就是小宁子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给他们结算钱款的事情,眼看这货物都要被拉走,小宁子也没有半点给钱的架势。 三十六家掌柜一起商量了下,齐齐堵住了宫里出来的采购队伍。 为首的钱掌柜上前说话:“宁公公,真不是大家伙不信你,但往年宫里和我们采买货物,都是先付过订金,尾款也在提交货物的当天结清。” “我们毕竟合作多年,就算今年宫里没有提前向我们支付定金,我们也都是按例把宫里需要的东西准好的,但这钱款是不是得先结一下。” 谢晚凝不紧不慢地道:“杂家理解大家辛苦一年赚些银钱不容易的心情。” “想必大家也看到了,今年新妃入宫,太后娘娘有意锻炼新妃这才耽误了一些时日,今年筹办宫宴的事物便由殷妃掌管。” “这殷妃初掌中馈,意识忙忘了,这出来也没给杂家银钱,不如这样,大家去殷家统一结算账单如何?” “我和大家商量下。” 钱掌柜尽管心下不解,做买卖也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可他又不好拂了宫里和殷家面子,只好让谢晚凝稍等。 可这一商量就是半个时辰,宫宴紧急,真没时间等下去了:“如果大家没有任何异议的话,杂家就先带着东西回去给殷妃娘娘交差了。” 正巧殷远泽骑马下朝回家路过,谢晚凝立即挥手跟殷远泽打招呼,“殷将军,您来得正好。” “殷妃娘娘贵人事多忘给杂家采买货物的银钱了,您就帮殷妃把这货款先垫上,之后你们兄妹还起来了也方便不是?” “小宁子,别以为你在御前得意,本将就不敢拿你如何!” 殷远泽被众商人围堵得水泄不通,只能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压了声音威胁。 她一脸无辜:“殷妃娘娘一定要贪了这筹办宫宴的银钱,我一个微不足道的奴才能怎么办?” “就算把我卖了,也填不上这么大的的花销啊。” 第53章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殷将军是聪明人,想必比你那个养在深闺的妹妹更能明白事理吧。” “你威胁我?” 殷远泽歇斯底里的磨了磨牙,短短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谢晚凝很无辜,却严肃,“既然殷家不想要这个脸,杂家也不介意,现在就让天下人都知道知道,你们殷家人到底是个什么德行吧。” “你敢!” 殷远泽按住刀柄。 她不屑一顾,“你砍啊,看是你当街杀了御前之人的罪过大,还是花钱消灾的轻巧。” “所以,我能从这里经过,都是你算好的吧。” 殷远泽瞬间明了一切。 她勾唇一笑,“承让承让。” “好,大家跟我回府取银子。” 尽管殷远泽心底有千万个不满,但今天,殷家这个脸丢不起。 在谢晚凝的有心安排下,不过一夜,这事儿就在宫里宫外传得飞飞扬扬,而她本人则是尽职尽责的忙碌在慈安宫内,谁敢不说她一声尽职尽责。 一下子被父母兄长一起责备的殷宝珍可不管这么多了,一把掀翻她面前桌案:“狗奴才,反了天了,你敢陷害本妃!” 面前一堆东西,就这么散落一地,谢晚凝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殷妃要是想让皇上责难您没办好宫宴的话,尽管把大殿里的东西都砸了。” “你!” “我什么我,娘娘若是太闲自有很多打发时间的法子,但凡杂家这里出现一点披露,那丢得可就不是娘娘一个人的脸了。” “没什么,就是听说本妃给你安了个贪赃枉法的权利,这不?本妃一大早就来找你求证了。”短短两句话,殷宝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偏偏谢晚凝根本没把殷宝珍的挑衅放在眼里,“我只是在陈诉事实。” “还是说,娘娘想去太后面前,把您贪墨了宫宴银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分明是娘娘把银钱还给殷将军这么简单的事情,娘娘为何要把这点小事儿闹大。” “你!” “娘娘,教训她一个奴才的机会有多是,宫宴重要。” 殷宝珍就要发作,还是被红袖第一个拉住她。 她权衡利弊,“小宁子,你最好祈祷以后你都没有任何把柄落在本妃手里……” 两天来,谢晚凝几乎不眠不休。 宫宴终于在除夕这天一切准备就绪,她正想着进正殿在检查一次的时候,忽地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人已经出现在慈安宫供人歇息的房间里了。 小宫女见她醒来,立即迎上来:“太后说公公筹办宫宴辛苦了,这才累晕。” “我没事,还是出去看看吧。” 谢晚凝揉了揉有些发晕的头,起身就要出去。 小宫女扶住了她:“太后体恤公公辛苦,说公公醒了,自行回无极殿歇息便可。” “那替杂家多谢太后体恤了。” 好家伙,干了这么多,到了表功的时候,连个露脸的机会都不给她了是吧。 谢晚凝径直走出慈安宫,脑子里晕晕沉沉也没看到,迎面撞上了拿着头面过来的掌事女官,女官所拿托盘里的金玉头面散落一地。 “对不起,我有点头晕。” 她连忙道歉,帮女官把散落一地的东西全部捡起来,对上女官哭得通红的眼睛,一愣:“姑姑这是怎么了?大好的日子,可不易见泪。” “这要是唐突了贵人,可就罪过了。” “宁公公您有所不知?殷妃对今日发型不满意,这都换三套头面发型了……” “真不知道,殷妃这个从小见惯了这些精致头面的主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这宫里除了那个位子,还有什么能让殷妃放在眼里。” 她闷闷嘟喃了一声,不就要皇后之位。 有野心就去争取,在这儿为难这些奴婢有什么好处。 女官叹了口气,“明白是明白,但规矩在这儿,奴婢们总不好僭越了去。” “哎,就殷妃娘娘那身吉服,已经把整个尚服局折腾得天翻地覆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状似无意嘟喃一声,女官双眸一亮,“奴婢多谢公公提醒。” “杂家可什么都没说,姑姑切莫冤枉了杂家。” 既然殷宝珍一定要和她不死不休,那她也不介意送殷宝珍一份大礼。 谢晚凝大步远离了女官,女官沉默良久,终究步履匆匆的离开。 不知是她走的太快,还是这三天来身体消耗得太过,谢晚凝走到很少人行走的僻静小巷之时,只觉全身冷汗倒流,天旋地转。 就连眼前的石头,也从一个变成两个,三个。 “公公小心。” 斜刺里一只手伸出来,稳稳扶住了她的手臂。 “多谢。” “霏霏,是我。” 又是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谢晚凝抬眸对上了宁钰那双映着她单薄身影的双眸,她不觉后退两步,“再说一遍,我不认识宁大人,还请宁大人自重。” 说着,她就要大步绕开宁钰。 宁钰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她本能后退,刹那清醒,“宁大人要对我一个太监做什么!” “我送公公回去。” 对上无比熟悉的人,对自己这般冷漠疏离,宁钰心底绞痛,却死死盯着谢晚凝的脸,不肯松手。 “宁大人,你可是有锦绣前程的朝廷新贵,要是让别人看到你和太监有断袖之癖,你这辈子可就毁了。”她加重嗓音提醒着。 “呵呵~” 宁钰不怒反笑,“你说你不认识我,那你怎么还这么关心我的仕途。” “霏霏,你可知,这三年来我找你找得有多苦。” 她偏头,别开宁钰的炙热视线,“宁大人是掌管刑狱的官员,想必听说过太监进宫的流程吧。” 言下之意就是:她就是个太监,做不得假。 “既然都是男人,我送你回去不是很正常吗?公公躲什么?” “霏霏,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就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吗?” “霏霏,霏霏霏~”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耳畔循回往复,眼前的容颜与印象中的某人重叠,当年的少年多了几分成熟稳重,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磁性,可看着她的深邃眼底依旧有什么清晰东西,正在闪闪发亮。 第55章 殷妃的僭越,楚妃的爆发 为了今天能在宫宴上博得皇帝恩宠,殷宝珍天还没亮就起来梳妆打扮,只是这尚服局的审美太过寻常,给她做的三套头面妆容看起来都那么刻板规矩。 还是第四套,她亲自在众多头面中选出来一套最合心意。 女官看到那套头面,脸色一白,“娘娘,这套不可。” “有什么可不可的,只要本妃今天的妆容能俘获皇帝哥哥的心就好。” 殷宝珍一个眼刀杀过去,尚服局的女官就算是有千万个胆子,也不得不说:“回娘娘的话,这套头面是皇后规制内的,是奴婢们不懂事,一时着急拿错了。” “这种越制的东西要是拿出去,怕是难以服众。” “把九尾凤换成五尾凤不就行了,多大点事儿,还用本妃教你?” “殷妃娘娘饶命,奴婢不敢。” 女官连带尚服局的一众宫女跪了一地。 殷宝珍满眼不屑:“只要今天本妃艳压群芳,那个位置早晚不是本妃的。” “快点起来给本妃用上,要是上面有什么了怪罪下来,本妃担着。” “喏。” 有了殷宝珍这句话,女官才敢把这事儿应承下来。 放眼目前整个后宫,最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殷妃了。 至于那楚妃,楚家虽也是京城四大世家之一。 先不说楚家根本不能和殷家比,也比不过,就说这楚妃是入宫前两个月再从乡下被找回楚家的身份,就不是一直养在京城圈子里教养长大的殷宝珍可比。 加之太后是殷家出身的关系,殷家再出一只金凤凰,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殷妃娘娘今天这身石榴色的华服可真美。” “是啊是啊,这华服上再多的花团锦绣,都没有殷妃娘娘的脸皮娇嫩呢,就连奴婢这个女人见了,我这心呀,都跟着呯呯乱跳呢。” “那皇上看到殷妃娘娘这么好看,还不走不动路咯。” “殷宝珍你头上是什么?快拔下来!” 殷宝珍听着众宫人对她的恭维声正得意,冷不丁被一个异样的尖锐嗓音打断,她拧眉看向尖叫的楚妃:“楚惜惜,你的规矩呢。” “看我这记性,楚妃你这才从乡下回来就进宫了,恐怕楚家根本来不及教你这些规矩吧。” 她就这么毫不避讳的说出对楚惜惜的嫌弃。 而楚惜惜更加激动,抬手就要上前拔殷宝珍头顶金钗,“快把这个拔下来!这是你一个二品妃能戴的吗?” “楚惜惜,你个刁妇,你要干嘛!” 面对忽然冲上来的楚惜惜,自幼跋扈的殷宝珍抬手去抓楚惜惜的脸,楚惜惜偏头躲过,还可怜巴巴的求饶,“殷宝珍,这不是你任性的,这金钗不是你能戴的!” “楚惜惜,你嫉妒我发型好看直说,谁让你这么听话,尚服局拿什么样的,你就穿戴什么样的,你不会拒绝吗?” “看本妃穿的好看,你就来扯本妃的头发,你的规矩呢!” “听话,趁皇上太后没来快拿下来,还来得及。” 楚惜惜死命大喊,过于白皙的玉手打在殷宝珍脸上,发出清脆声响,“啪!” 喧闹的大殿,在清脆的巴掌声中,彻底安静下来。 “皇上驾到。” 冯德海一声通报,将已经被打傻殷宝珍叫回了魂,她一把抱住经过的景隽衣角,哭着告状,“皇帝哥哥,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楚惜惜竟敢当众打我的脸,我我不活了。” 不知是委屈还是疼痛所带来的眼泪,浸湿了殷宝珍为了今天,而特意准备的精致妆容,随着她一把抹过她那张矜贵的脸蛋,一张本就着了太多颜色的浓妆脸霎时五彩纷呈。 一张大花脸,让景隽不自觉的别开视线,看到了殷宝珍特意为今天而准备的别致发型,“这金钗……” 今天的精心装扮,终于被正主儿发现,殷宝珍霎时含羞带却的羞红了耳根,自信满满的的抬起了眼,“皇帝哥哥,珍儿今天,美吗?” “殷宝珍,你好大的胆子。” 无形的压力自年轻帝王挺拔的身躯上倾斜而下,殷宝珍不觉松了那双紧攥龙袍衣角的手,苍白着一张大花脸,明显被景隽这般反应吓得不轻,“皇帝哥哥,是楚妃先动手的扯我头发的,我可是受害者啊。” “殷妃娘娘呀,您这么好的家教都去哪了,明眼人谁不知道只有皇后太后才能同时带十二支凤钗。” 冯德海痛心疾首的提醒。 “我头顶哪支凤钗不是五尾凤,皇帝哥哥,我可没有僭越。” 殷宝珍还在为自己辩解。 楚惜惜不屑冷笑,“十二支凤钗就是僭越,你错的是这个数字,不论是三尾凤还是五尾凤,你都碰了你不该碰的东西。” “来人,拖下去……” “太后驾到。” 正当景隽要发落殷宝珍的时候,他的声音被太后到来的通报声打断。 “姑母,我从来没听说过不能同时戴十二支凤钗的制度啊,都是楚惜惜想陷害我。” “姑母救我。” 殷宝珍跪着爬到太后面前,哭得哪是一个凄惨了得,一边哭,一边拔下头顶凤钗,如瀑长发倾斜而下,加之今天过于华丽的发型阻碍,霎时乱成了一个鸡窝头,“都是楚惜惜陷害我。” “殷妃,说话可要讲良心。” “本妃看到你这装扮,第一时间点出来,怎么就陷害你了。” 楚惜惜都快被殷宝珍这恶人先告状的本事给气到了。 “要不是你上来就扯我头发,皇帝哥哥怎么可能这么快看到我发饰上的不是。” 殷宝珍硬是睁着眼睛,把黑的说成了白的。 楚惜惜则是可怜巴巴地望着景隽:“请皇上为臣妾做主。” “错就是错,哪有你这么狡辩的,来人把殷宝珍拖下去。” “臣妾是真的不知道宫里还有这些规矩,皇帝哥哥珍儿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这次吧。” 殷宝珍死死抱住太后的大腿,这让上来拿人的嬷嬷门,你看看我看看你,谁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她拼了命的跟太后撒娇,“姑母,珍儿这次真的知道错了,回去以后一定跟掌事嬷嬷好好学规矩,绝对不偷懒了。” 第56章 皇帝的恩宠 “放心,朕可舍不得你受这些皮肉之苦。” “即日起,殷妃为殷嫔,禁足一个月研习宫规。” “姑母,我……” 殷宝珍还想让太后帮她求情。 殷宝珍记恨得双眼发红,狠狠剜了楚惜惜一眼:“那楚惜惜上来就扯本妃头发,该当如何处置。” “本妃是从小娇贵,受不得研习规矩的苦,那楚妃这错处可不比本妃小,闹出来的动静,可比本妃严重多了。” “啪!” 太后一巴掌招呼在殷宝珍脸上,“你已经是殷嫔了,怎么还以本妃自称。” “哀家看你就是欠教训,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你头顶戴了几根凤钗,楚妃也是怕你出去丢了皇家颜面。” “是,珍儿知错了。” 看懂了太后传递过来的眼色,殷宝珍也只能捂着脸,低着头,闷闷承受今天带给她的所有屈辱。 太后不忍她这个从小没受过气的侄女在这儿丢人,“今儿个年宴,赶紧下去收拾妥帖在过来。” “喏。” 一听自己今天还有在这里待下去的机会。 殷宝珍心底微暖,姑母还是向着她的。 楚惜惜不过就是个乡下出来的丫头,就算再厉害还能厉害到哪里去,单论乡下所见,就不是她生活在京城贵族圈子的奢靡能比的。 “楚妃,坐朕身边来。” “喏。” 眼见着楚惜惜红扑扑的一张俏脸坐在景隽身边,殷宝珍也只能咬牙忍下,退出大殿。 “说来,后宫新添的四位妃嫔,皇帝也只宠幸过良嫔一人,难免有失公允。” 瞥了眼自动坐在角落里胡吃海喝的良嫔,殷太后没好气的说出事实。 不是提醒,而是警告。 她可以不管皇帝宠幸哪个妃嫔。 但殷太后绝对不接受,除了殷家女之外的妃嫔一家独大。 “母后教训得是,今晚朕就自己过吧。” 话落,景隽向朝臣那边走去,众人又因为新科春闱的事情争了个面红耳赤。 总算挨过了年宴,本想着回无极殿清静清静,反正这种过于喜庆热闹的日子,注定与他没什么缘分。 可当景隽不如无极殿之后,却发现今天寝殿内,有点安静得过分了。 景隽心底纳闷,一路找过去,就看到空出来的偏殿里的太监宫女进进出出好不热闹,每个人端着托盘里还都拿着东西…… 一个宫女走路匆忙,还差点撞到了他,托盘里还蒙着热气的水饺洒了一地:“皇上饶命!是奴婢走路匆忙没看路,不小心冲撞了皇上,请皇上责罚。。” 尽管现在是惊慌的模样,景隽依旧忘不了自他踏入有人烟的地方的之后,浮现每个人脸上那藏都藏不住的上扬嘴角,“这是什么?” “启禀皇上,宁公公睡醒后,就张罗奴婢们一起包饺子,说今天过年,皇上忙着前头年宴,用不到咱们伺候,咱们虽在宫里,也要讨个好彩头。” “滚下去,什么不用咱们伺候,伺候主子就是我们的天职。” 斜刺里一道尖锐嗓音炸起,寒烟走过来,冲景隽微笑行礼:“陛下回来了?可要奴婢贴身伺候。” 今日除夕,皇帝封笔,不去处理朝政,原本这种日子,皇帝也只会和要好的妃嫔在一起。 听说了慈安宫事情的寒烟,觉得这会儿就是上苍给她的机会。 “把这里收拾了退下吧。” 景隽却没理会寒烟这茬,避开洒落一地的水饺,径直步入大殿,远远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被所有宫人们簇拥在正中间。 宫人们每个人都端着自己的拿手菜往那人面前送,“宁公公,尝尝奴婢最拿手的红烧鲤鱼。” “宁公公,这是奴才家乡菜八宝鸭,您尝尝?” “宁公公,您的水饺来了。” 好家伙,把他这个主子送给那些心怀鬼胎的女人去糟践! 这狗奴才竟在他的宫殿里,坐享齐人之福了。 正巧做好拿手菜的冯德海端着新鲜出炉的龙井虾仁过来,打眼就看到景隽就这么格格不入的站在喧闹鼎沸的人间烟火之外。 他脸色一白,慌忙上前大声参拜:“奴才叩见皇上。” 所有人在这一刻被惊醒,慌忙起身见礼,场面一时间静得骇人。 与刚刚的新鲜热闹形成鲜明对比,寂静的大殿中,任由一丝寒风在每个人的头顶刮过,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不敢在这一刻,去触碰这个喜怒不定的暴君龙息。 “都跟你们说多少遍了,皇上不喜这些。” 跟着景隽进来的寒烟见到这场面,立即挺胸抬头上前职责,终于到了她扬眉吐气的时候,挑事儿的矛头直指最后一个给皇上见礼的小宁子,“宁公公,你还作何说?” “奴才任凭皇上处置。” 霎时间,所有人屏住呼吸,生怕皇帝一怒,就让对他们最好的宁公公因此受到责罚。 一个小太监声音颤颤巍巍地响起,“皇上要罚就罚奴才吧,左右是宁公公给了奴才进宫两年来过得最好的一次年节。” “奴婢愿意和宁公公一同受罚。” “奴才也是。” “奴婢也是……” “呵,你们在朕住处这般无礼,到头来还是朕的不是了?”景隽冷笑着。 冯德海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禀报:“陛下让奴才回来之后,也选择参与其中,奴才愿与小宁子一同受罚。” “呵!小宁子,你这人缘倒是比朕还好。” 景隽冷嗤一声,人已经走到谢晚凝近前。 谢晚凝低着头,一副听凭发落的模样,“是奴才处事不当,奴才听候皇上责罚,只是这些宫人难得开心一回,请皇上不要责罚他们。” “既然你这么心灵手巧,就发你准备朕今晚晚膳吧。” 对上这么识趣的小宁子,景隽环顾四周,无极殿内都添了几分喜庆的味道,廊下檐角都挂上了红灯笼,殿内也有不少增添喜庆的小物件装饰。 他倒是从来没切实感受过这些,顿了又顿,景隽又加了一句,“下不为例。” “喏。” “做都做了,不许浪费。” 丢下最后一句话,景隽大步离去。 第57章 看你要瞒朕到什么时候 望着远去的明黄背影,谢晚凝唇角上扬,起身招呼大家一起用属于他们的年宴:“大家小点声,别打扰陛下歇息。” “宁公公别担心,待会儿我们帮您打下手。” “没错,我们这都做过一次了,在做一次没问题的。” 众人纷纷提出要帮忙。 眼前再次浮现景隽刚刚离开时的孤独背影,她僵笑着点头,“如此,就麻烦大家了。” 当谢晚凝给景隽端上整整十八道菜的年夜饭之后,她整个人已经累得连根指头都抬不起来了,对上小太监苍白着的一张俏脸,景隽脸色凝重,“坐下。” “谢陛下。” “一起吧。” “喏。” 嘴上是这么答应的,谢晚凝下一刻就趴在桌子边缘睡着了。 感受着小宁子的轻浅呼吸,摸了摸小太监现在还有点湿漉漉的鬓发:“算你识趣,见朕还不忘把一身油烟味洗干净。” 他就是这么一边欣赏着熟悉的睡颜,一边用过了晚膳。 冯德海看到就这么睡在那里的小宁子,不绝一阵头疼,“陛下见谅,小宁子这几天太累,要不奴才送她回去歇息吧。” “无妨,今晚就让他守夜吧。” 言下之意就是:心疼小宁子来回折腾。 冯德海连忙拱手:“如此奴才就替小宁子,多谢陛下体谅了。” 冯德海上前叫了小宁子两声,谢晚凝迷迷糊糊的被叫醒,任由冯德海扶着到不远处的矮榻上躺下了。 冯德海帮她盖上了被子之后,才退下。 见冯德海走远了,景隽这才走到谢晚凝榻前,盯着谢晚凝还带着轻微鼾声的睡颜。 睡得这么沉,应该不会醒了吧。 不做多想,景隽直接将她弯腰抱起,放到龙床上:今晚过年,就放纵一次吧。 不断给自己洗脑,景隽褪去外袍,便合衣躺在谢晚凝身边。 顿了顿,一个翻身,一手越过对方纤细的脖颈,一手搭在对方纤腰上这才满意的闭上了眼。 如果他的猜测是真,那他和妻子睡一个被窝,没毛病。 如果小宁子真是个太监。 那他贵为皇帝,让一个太监给他暖被窝怎么了? 就算在叫几个太监暖被窝都很合理吧。 想着想着,景隽跟着晕晕沉沉的睡过去…… 真是这些天累狠了,谢晚凝睡到日上三竿还没醒。 景隽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因为今天是大年初一,没人按时叫他起床,也就睡到了这个时候,本能伸了个懒腰,一翻身,就对上小鸟般依偎在自己怀里的人! 他的心脏,瞬息漏了一拍,紧接着狂跳不止。 他跟做贼似的,轻手轻脚的起身,将这人抱起,放在本该是她睡觉的地方。 可能第一次做贼,景隽太心虚的原因,撤离的动作太僵硬且匆忙,脚下一滑整个径直向榻上的人影摔去,他绯薄的唇瓣紧紧贴着对方微微泛白的樱唇之上。 可能是之前咬得太着急,景隽也没觉得这有什么神奇滋味。 此时意外碰到,竟觉得那温软唇瓣,竟是这般沁甜温暖,让人只想汲取更多…… 他本能深入,却对上了对方那双明亮异常的眼睛! 四目相对,景隽原地僵住。 “咳,还不快起来。” 谢晚凝没好气的提醒着,其实景隽抱她起来的时候就醒了,为了避免尴尬谢晚凝一直装睡,谁知道这人这么笨! 有些事儿,无关紧要的,她只想当做没发生过。 尽管她也有点后悔,昨晚为什么要睡的那么沉,根本没感觉到窝在景隽怀里是怎么个滋味。 “哦。” 可能是做贼心虚,景隽本能起身,脚下又一滑,整个人再次向那张心心念念的脸扑过去! 而谢晚凝被他压得死死的,完全动弹不得,二人毫无意外再次唇瓣相亲! 景隽本能抬头,谢晚凝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满眼戒备的盯着他。 “噗嗤!” 谢晚凝被他笑懵了,捂着嘴,发出微弱的声响,“你笑什么?” “那你干嘛捂着嘴?” “怎么?怕朕亲你?” 景隽玩心大起,小太监这什么表情,也太犯规了吧。 这是正常男人该有的表情吗?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 谢晚凝羞恼撇过头去,不去看景隽,同时松开了捂嘴的手:“快起来。” 景隽扭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看你要瞒朕到什么时候。” “我瞒你什么了?” 她坐起来,无辜看向竟把她就这么抱在怀里的景隽,“皇上,您如此抱着奴才,不妥吧。” “妥不妥朕说得算。” 顿了又顿,景隽语不惊人死不休,“朕想明白了。” “你想明白什么?” 想明白就是遵从内心的想法,把她一个太监抱在怀里! 谢晚凝是越想越离谱,明显感觉对方身上欲望,她慌了,“皇上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人人都想当皇帝,为得不就是个随心所欲?” 景隽无辜反问,单手捏着她的下颚,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放心,现在朕不会动你。” “总有一天,你会心服口服的臣服朕。” 噶? 谢晚凝当场石化。 所以,景隽这是已经决定要对她一个太监下手了? 来不及多想,她整个人就已经狠狠摔在榻上,揉了揉刚刚还被打了下的屁股。 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不会是她说什么让景隽误会的梦话了吧? 可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没有说梦话的毛病。 难道原主有这毛病? 还是景隽不讲武德,直接…… “伺候朕洗漱。” 殊不知,她这纠结模样,早就被人尽收眼底…… 景隽用布巾擦干了脸上水珠,随口问了句,“你认识宁钰?” 她拿着龙袍过去,帮景隽披在身上,“不认识。” 景隽许久没有答复,直到她规规矩矩的帮对方细腰带的时候,对方才不轻不重的来了句,“你最好不认识。” 猛然被这么一提醒,她手下一紧。 “嘶,你要谋杀朕吗?” 景隽冷不丁的被勒了一下,咬牙切齿。 她可怜弱小又无辜的道歉,“陛下,奴才胆小,真不禁吓。” “这是你伤朕的理由吗?” 狗皇帝明显没有体恤太监生存不易的心思。 她压低了头,“是奴才毛手毛脚,请陛下责罚。” 第58章 忠心是有,但不多 “恭贺吾皇新春欢喜,千秋万岁。” 跟着景隽一出门,早早集中过来等候给皇上拜年的宫人们齐齐行礼问好。 冯德海端来早早准备好的红封,景隽把那个最大的红封给冯德海之后,冯德海把手里的红封分给谢晚凝一部分,谢晚凝和冯德海分左右两边,将所有人的红封一一分发下去。 好不容易发完了红封,却唯独谢晚凝没有,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更问不出声来。 万一真没有她这份,她问出了这话。 到头来,丢脸的,还不是她自己。 “跪安吧。” 景隽完全没有小宁子忘了什么的自觉,还是冯德海新收的徒弟春喜帮她提出了疑惑,“陛下,宁公公还没收到红封呢。” 谢晚凝骤然瞪大了眼睛,给春喜使了个眼色。 春喜还大咧咧的道:“宁公公你瞪我做什么,咱们陛下一向宽宏大量,才不会少了宁公公什么呢。” “什么时候主子做什么,轮到你做主了。” 谢晚凝呵斥一声,连忙上前拱手,“陛下容禀,是奴才平时教导不周,才让春喜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请陛下责罚。” “你以为你很了解朕吗?” 景隽不屑冷嗤一声,谢晚凝只是拱手站在那里,一副聆听教育的顺从模样。 这会儿,倒是乖巧的不像话。 “霏霏,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这回你一定收下。” “霏霏,相信我,你一定谢伯父平冤昭雪,帮你想办法离开皇宫。” “霏霏,无论如何,先收下这个玉佩……” 那天在竹林外偷听到的话,当时没啥感觉,现在徘徊在景隽耳畔,无比真切清晰。 不就是个玉佩,跟谁没有似的。 随手解下腰间玉佩,丢过去,“好好收着。” 谢晚凝看了眼被强行塞进掌心的龙纹玉佩,眼角和嘴角齐齐一抽,她还不敢对此表现出任何拒绝的意思,拱手道歉:“谢陛下赏赐。” 算你识相。 景隽心底冷哼,正想怎么度过今天这个休沐日子,冯德海上前禀报:“皇上,楚妃邀请您晚上去她那赏月,说给您准备了惊喜。” 对上对此全无感觉的小宁子,景隽赌气似的应声,“好,朕今晚过去。” 还好,狗皇帝没变态到让她去伺候。 就是不知为何,只要一想到楚妃寝殿可能正在发生的旖旎画面,她就不受控制地猛灌了一大口酒,可越喝酒,脑子里的画面就越清晰,她整个人就没那么清醒了…… “啪!狗皇帝,我砸死你。” “景隽,你怎么又回来了?你不是在楚惜惜那里吗?” “幻觉,都是幻觉,啪!” 冯德海听得脖颈一凉,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帮里面的酒疯子说话,“小宁子喝醉了,醉话当不得真。” “朕怎么听说,酒后吐真言呢。” “奴才想起来,是以前村口的二狗子姓黄,这小子就是记仇,不就是偷了她一块肉嘛,她就记到了现在。” “朕还没耳聋眼花。” 冷嗤一声,冯德海只得硬生生的捂住了还想狡辩的嘴。 景隽抬步向偏殿走去,强烈的求生欲让冯德海本能跟上,只见前头那个明黄的身影顿住,冯德海一个急刹车,差点儿冲撞了主子。 “你退下。” “小宁子平时对陛下上心得很,陛下穿过的每套衣裳,她都仔细检查过,小宁子绝对没有……” “忠心是有,但不多。” 冷嗤了一声,景隽大步走进偏殿。 骂都骂出声了,冯德海哪敢真走啊,在门口找了个角落蹲着,祈祷小宁子可千万别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而景隽就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辩不出喜怒的嗓音鬼祟般提醒,“放心,朕不吃人。” 您是不吃人,您只是杀人不眨眼而已。 冯德海心底嘀咕,面上硬着头皮退下…… 银白月光在敞开的朱红大门处倾斜而下,打在小太监因为醉酒而醉意酝红的俏脸,胭脂色的唇瓣,在酒液的滋润下,越发娇艳欲滴。 如滚珠浑圆天成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携着门外风雪而来,“你到底是谢晚凝,还是宁钰的心上人?” “我当然是……” 敞开大门吹来的寒风冻得谢晚凝一个激灵,依稀看清了站在面前的明黄身影,她猛地后退一步,忽然想了什么。 前世成亲前母亲也是给她科普过那方面的知识,以及景隽这里的孤本画册,还有托人从宫外采买回来话本子的中细致描写…… 景隽去除非那里,除却路上和用膳的时间,那么真正办正事儿的时间,有一刻钟吗? 恐怕还不到吧。 想到这里,谢晚凝不由得眼神怪异的望着景隽,借着醉意喃喃出声:“这么快?不可能吧。” “平时看起来,这身子还不错,怎么中看不中用?” 正想着,一只薄凉的大手将她的脖子死死掐住。 这种窒息的感觉,还真久违了呢。 “陛下,我是小宁子,不是那个想吸干你的殷妃娘娘啊。” 她闭着眼睛,拼了命的大吼着,生怕自己一旦说得慢了,就真命丧于此。 在听闻这话的一瞬间,景隽刹那收起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锋芒,眸光流转间眸底尽是一片醉后氤氲之色,“狗奴才,你拿什么和殷宝珍比!” 故意加重的嗓音,是他最后不满的叫嚣。 可惜,谢晚凝喝了不少酒,完全没看出眼前这只装醉的金龙,“你知道就好,别动不动就对我动手动脚的。” “哦?” “都是男人,你怕什么呢?” 眼底一丝狡黠的流光滑过,景隽的手自然而然的搭在对方翘臀之上。 可能真是喝多了,小太监竟一丝异样的感觉都没有,“我当然不怕什么,就是怕别人说陛下在寝殿豢养娈童,让陛下名誉有损。” “暴君都当得,你认为这点儿无伤大雅名声,朕会在意?” 景隽龇牙,在对她红红的耳畔嘶磨,淡淡的疼痛感将谢晚凝蹭蹭上头的酒劲儿冲淡,她猛然往后退了一步,哪知钳制她翘臀的大手用力,她整个人撞进了那心心念念的怀抱! 第60章 殷嫔要扒光了她 都怪她昨晚意识到危机,就跑得飞快。 这不,皇上交代调查的事情,她还没听宁钰说出个来龙去脉,她就跑回来了。 思来想去,谢晚凝觉得这事儿还得找宁钰问个清楚的好。 问景隽倒是容易,但之后她还有没有继续立功争取出宫的机会,可就不知道了。 允许这次景隽对她失望,以后都不把这种可以立功出宫的差事给她了怎么办! 想到这个,她立即从无极殿出来,往前宫的大理寺办公处走去,这会儿,宁钰应该还没起身的呢吧。 “小宁子,你这急匆匆要去干什么坏事儿呀。” 一道尖锐的嗓音就这么突然将她叫醒。 谢晚凝一回眸,就看到殷宝珍站在她那华裳殿大门口,被两个嬷嬷正拦着路,见谢晚凝看她,殷宝珍立即整理了下稍微有些凌乱的华丽宫装,“宁公公你还真不禁说,说说看,你这是要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她掸了掸腰间明晃晃的龙纹玉佩,“看见没?” “这是皇上昨天赏给奴才的新春礼物。” “奴才这人卑言轻,哪敢想殷妃,哦不,现在奴才应该称娘娘一声殷嫔了吧。” 大步走进丝毫不敢走出华裳殿大门的殷宝珍,谢晚凝还特意看了看头顶挂着醒目的“华裳殿”匾额,以及匾额之下的殷宝珍,满心满眼尽是嘲讽之色:“娘娘您这不会是被禁足了吧。” “这大过年的,还真让人着急呢。” “皇帝哥哥怎么可能给你一个玉佩,来人,快把玉佩扯下来,他一个奴才可挡不住皇帝哥哥这滔天龙息。” “奴才这些还不是凭本事让主子赏赐的。” 说着说着,她还不忘很是嫌弃的上下打量了殷宝珍一遍,“奴才呢,生于微末,一旦有什么对自己有好处的机会,那可一定死死抓住往上爬。” “可不像有些人,一手好牌,都能打得稀巴烂。” “你!” “来人,把小宁子给我扒光了扔太液池里,今天本嫔要是不让这狗奴才知道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我就不姓殷!” 环顾四周,谢晚凝漫不经心的瞥了眼根本不敢有任何动作的众人,忽地笑开了:“哈哈哈哈哈,殷嫔娘娘您可真是好本事呢。” “您现在说话,好像还不如我这个奴才呢。” “都耳聋了吗?” “本嫔说话,你们都敢当成耳边风,这条命不想要了吗?” 殷宝珍大步上前,眼看就要亲自动手。 红袖吓得立即抱住了殷宝珍要走出去的纤腰:“娘娘,您还在禁足,这可千万使不得啊。” “宁公公毕竟是御前的人,我们到底没有处置的权利。” “一切后果,本嫔担着。” 殷宝珍一把甩掉紧紧抱着自己的红袖,发了狠盯着谢晚凝:“你们今天只管动手,扒小宁子一件衣裳,本嫔赏一百两银子,直接扒光了,赏十金。” “宁公公可是皇帝哥哥面前的宝贝,本嫔可舍不得伤了宁公公的性命呢。” 她,今天就让小宁子在宫中没脸见人。 太监最在乎的,不就是被净了身。 那她今天就让小宁子净了身的身子暴露在所有人眼前,看这狗奴才以后还敢不敢和她作对! “喏。” 眼看华裳殿的太监们红了眼往她这边跑,谢晚凝意识到危机,撒腿就跑。 “唔~” 可能是她跑得太急,迎面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景隽环顾在身后追她的一群凶神恶煞的太监,眼底愠怒,“朕的人也敢动,你们是吃了谁的胆子!” 望着乖乖依偎在皇帝怀中的娇小太监,追赶小宁子之人瞬间跪倒一地,“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是殷嫔以性命威胁,奴才们这也是听命办事儿,奴才们不敢……” “朕看你们敢得很。” 景隽冷嗤一声,那边殷宝珍已经大咧咧的追了过来,景隽本就身高挺拔且俊朗,站在人群里,只打眼一看,便能看得真切。 “珍儿见过皇帝哥哥。” 殷宝珍慌忙整理下因为嫉妒而越发狰狞的仪容,自认为千娇百媚地的晃着水蛇腰上前见礼。 看在景隽眼底,就是个发情的开屏孔雀,正不顾形象的处处留情。 景隽将怀里的人丢到地上去。 谢晚凝站稳身子,立即帮自己狡辩:“奴才一时情急,无意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是奴才想着昨晚皇上吩咐的事情没弄清楚,这才想去前宫看看宁大人走没走,问个真切,不成想经过华裳殿的时候,就被殷嫔叫住,言语羞辱。” “奴才到底才十九岁,自是气不过的,就就……” 说到最后,她倒是说不下去了。 偏生她越不想说,景隽越感兴趣,他沉着俊脸,无形的威压将此方天地彻底笼罩,人人颤抖,连个大声都不敢出,“就怎样?” “就跟殷嫔炫耀了昨儿个陛下赏赐的玉佩,奴才不知怎么得罪了殷嫔,殷嫔就命人要扒光了奴才,扔进太液池冻死。” 算你识相,知道朕送的东西重要。 景隽心底顺毛,面上呵斥,“放肆!” “朕是你随意显摆的对象吗?” “你把朕当成什么了?” 狗奴才,算你有眼光。 就是太不成器,这点儿小恩小惠,就得意成这样,以后真要委以重任,恐还需磨炼。 “奴才知错,奴才就是一时气不过,要是奴才没记错的话,殷嫔还在禁足中吧。” “罚俸一个月,殷宝珍,你可有异议?” 瞥了眼还不知悔过的殷宝珍,景隽直接断了她后路。 “皇帝哥哥,珍儿知道有些话您不爱听,但养男宠真不是圣明帝王该干的事情。” “劝诫朕言行的工作,是皇后的差事,殷嫔还是先管好自己言行吧。” 景隽闪身躲过殷宝珍要来拽他衣角的手。 殷宝珍因为用力过猛,狼狈跌倒在地,“皇帝哥哥,珍儿真的知错了,这大过年的珍儿被禁足宫中,难免太过冷清。” 殷宝珍望着景隽的眼中含泪,真真美人落泪,我见犹怜。 偏生皇帝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小太监,一把将她提到假山后,郁闷一丢,“朕就让你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吗?” 第61章 他的凝凝就是这般…… “是我让陛下失望了,昨晚喝得有点多,奴才问宁大人难免落了些细节。” “宁大人一个外臣,是如何得知内宫有外男存在的,宁大人有此发现,那他是不是身在内宫,那深更半夜的一个外臣身在内宫,是什么罪过,想必陛下比奴才更清楚吧。” “奴才不敢因为这点儿小事儿打扰陛下,也不想冤枉了宁大人。” “就想着早起去前宫问问宁大人事情始末。” “他去大理寺公干那边取东西,看到了鬼祟人影,这才跟了过去,这一跟过去就忘了时辰,他是看到那人影从梅林混进后宫的。” 景隽做出解答,同时多看了禀告此事的小太监一眼。 小宁子和宁钰之间,真不认识吗? 想到宁钰在竹林中徘徊不定的身影,景隽脸色一再凝重,“你就想问这些?” “是啊,如果是宁大人恶人先告状,那这事儿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华裳殿 “啪啪啪!” 殷宝珍砸遍了寝殿中能砸的东西,还不解气,气得嗷嗷叫,“小宁子,你别让本妃逮到你!” “娘娘,您这要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红袖不禁好心规劝。 不争气的眼泪自眼角涓涓而下,殷宝珍气得直磨牙,“本妃要是有办法,不就出去了吗?” “不就是个奴才,他在哪里不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 “娘娘您想想,她要是被皇上厌弃了呢。” “怎么说?” 殷宝珍双眸一亮,红袖凑到她耳边说出妙计。 良久之后,殷宝珍积聚阴郁的俏脸上终于有了暖色,“来人,就去皇上那里禀报,本嫔这里伺候的太监不尽心,想讨一个激灵的过来管事。” “喏。” 隔天,谢晚凝就收到了殷嫔想讨个太监的消息,她嘴角溢出冷笑。 都说宫里的女人就没一个简单的,这殷宝珍倒是个中奇葩,同时好奇殷家怎么就养出了个这么个天真跋扈的性子出来。 同时,收到了宁钰给她的一封信,原本以为,宁钰还想对她纠缠不休。 暗骂宁钰太蠢的同时,看到信中内容: 未时,前宫梅林见,要事相商。 她就这么大咧咧的把书信递给景隽看,景隽瞥了眼信中内容,“就你这德行,还招了哪宫的宫女喜欢不成?” “这是宁大人给奴才的。” 她苦大仇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陛下,您说我长得美吗?” 景隽转眸对上她这张因为貌美而苦恼的俏脸,“在宫外自是地方魁首,宫内,不过尔尔。” 其实,这张脸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出众的。 尤其是在他心里,但这话景隽是绝对不会当着小太监的面儿说出口。 “那这么好看的男人呢?” 她认真询问。 景隽再次瞥了眼她认真的脸,“过于阴柔,没有男子气概。” “介于你这身份,生得如此也是应当。” 一口气说出实话之后,对上小太监失望的模样,景隽喉结滚动了下,又加了句安慰的话。 景隽还真难得不毒舌,谢晚凝心情一好,就把华裳殿的事情禀报了遍,“殷嫔要一个得力的掌事太监。” “让内侍省送人过去,让她随便挑选就是。” 景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么大点的事情,还要朕决定吗?” “殷嫔毕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又特意禀报过来的,奴才不好擅自决定。” “呵,你擅自决定的事情还少吗?” 总觉得这两件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宁钰约你干嘛?不会是宁钰……” 接下来的句,景隽没说出口。 到底从小家教严苛,说不出那么离经叛道的猜测也正常。 “陛下没觉得,殷嫔是想让奴才到他宫里伺候吗?” 景隽,也就干点大事还行,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真就别指望他了。 她不由得偷看了景隽几眼:“那奴才下午可就去了,如果殷嫔那边有什么幺蛾子,陛下不用理会。” “朕的妃嫔,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莫名感受到这种被人管束的滋味,却让他很受用是怎么回事儿? 景隽意识到这里,猛地打了个哆嗦,“和宁钰保持距离,别让人说你勾结朝臣。” 午后阳光璀璨的梅林内,红梅与白雪交相呼应,美成了画卷。 宁钰早早等着这里,直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在视野里出现,“宁公公,找在下有何要事?” 霏霏一定是想通了,这才出来和他叙旧。 谢晚凝一愣,早在意料之中,“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 “皇帝哥哥,你看到了吧。” “养不熟的白眼狼就是养不熟,正巧我宫里缺了个管事太监,不如就把小宁子调到华裳殿去,我帮皇帝哥哥好好调教调教这不省心的奴才。” 这边二人才刚碰面,那边殷宝珍就拉着景隽过来了。 景隽见此,脸色黑沉:“怎么?你们才几天不见,就如隔几十个秋天了吗?” 宁钰连忙向二人见礼,且如实禀报:“此事蹊跷,请陛下严查。” 能二十几岁就稳坐大理寺少卿之位的宁钰,岂是泛泛之辈,在小宁子和他说一样问题的时候,宁钰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现在殷宝珍拽着景隽过来,那就做实了宁钰先前猜测。 “这是小宁子给在下的信件。” “这是宁大人给我的信件。” 她立即将信纸呈上。 景隽看着两封信中内容几乎一致,笔迹却大相径庭的两封信,想起早上一幕,他不禁大怒,“殷宝珍,你当真毫无进展!” “罚抄宫规三百遍,一日不抄完,一日不准走出华裳殿。” “皇帝哥哥,分明是小宁子勾结朝臣,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小宁子就算是把天捅出个窟窿,皇帝哥哥也认定了要包庇小宁子。” “如果这样,那我不如直接撞死在这里算了。” 景隽一个不留神,殷宝珍就往不远处的宫墙撞去。 谢晚凝还不嫌事儿大的喊了句,“你撞啊,你要真有这个勇气,我敬你是条汉子!” 景隽不忍闭了闭眼:粗鄙,太过粗鄙,他的凝凝就是这般…… 第62章 这宫里,有她没我! “娘娘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还好,殷宝珍面前,永远不缺帮她演戏的人。 红袖抱住殷宝珍的大腿,哭得那是个撕心裂肺。 “您这要是去了,您让奴婢怎么活!” 而殷宝珍面露惊恐的看向梅林深处,惨白着脸色,瞪大了眼睛,眼前一幕让她再也做不回那个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娇娥了! 谢晚凝肾蕨殷宝珍神色不对,不由得上前询问:“殷嫔娘娘,您的勇气真是让奴才刮目相看。” “别拦我,都别拦我!” 小宁子的话让殷宝珍在第一时间回过神来,叫嚣着要撞墙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人向前冲去。 “小宁子,你是不知道逼死后宫妃嫔该当何罪吗?” “我家娘娘今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担待不起。” “她自己想寻死,关我何事?” 她不屑冷嗤出声,甚至都懒得去看叫嚣着要撞墙的殷宝珍,“你一个奴婢要是连这点事儿都看不了的话,那可真是罪过了。” “皇帝哥哥,您真想让我在这儿撞死吗?” 殷宝珍望着景隽一双闪着水光的眼眸,紧紧盯着景隽。 那尖锐决绝的眼神带着势在必得的倔强。 可惜,她心心念念的皇帝,早就对此忍耐至极,景隽只面无表情的对上作死到极致的妃嫔,“殷宝珍,你好自为之。” “都别拦我,我今天就在这里以死明志。” “皇帝哥哥,我今天不妨把话放在这里,今天不是小宁子死,就是我死。” “这宫里,有她没我!” “胡说!” “娘娘,您是被气糊涂了吗?” 红袖听到这话,完全傻眼,还好她意识到皇帝身上所散发威压之后,飞快回过神来,顾不得能不能在御前失仪,拼了命地喊:“娘娘,快给皇上道歉。” “皇上宽宏大量,一定会原谅您的。” “皇帝哥哥,难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就比不上小宁子只是和她长得像吗?” 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殷宝珍声嘶力竭的喊着。 “来人,把殷妃送回华裳殿。” 景隽背对着殷宝珍,发出命令的同时,甚至连迈出去地脚步都不带停顿一息。 “皇帝哥哥,我们来世再见。” 望着景隽高大挺拔的明黄色身影远去,殷宝珍向前奔跑的身形悲哀,绝然,晶莹的泪珠在午后暖色的阳光下结出最讽刺的结晶。 “娘娘!” 红袖一个没注意,被殷宝珍得手,她慌乱的跪爬上前接住了头破血流的殷宝珍。 谢晚凝本能上前查看情况,只一眼就看出殷宝珍额头上的伤只是擦皮了点皮,这么悲壮绝然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会伤得多重呢,“来人,传太医。” 她非常之心善的帮殷宝珍叫了太医,转走要去追随景隽离开的背影。 “宁公公,能否借一步说话。” 一道修身的身影自红梅枝头中走出,宁钰一脸凝重的望着她。 就仿佛,宁钰的眸光穿透了她的躯壳,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担忧,仿徨,无比郑重。 她在原地站定,波澜不惊的直视匆忙拦住她去路的人,“宁大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做人,还是低调的好。” 见着四周人影,就算宁钰早就在心底盘算好了,见到心上人要说的十句百句千句,在对上现今场景之后,都化作了虚无。 他揉搓着手指,最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无妨,杂家经常被人认错。” 尽管谢晚凝也不知道,宁钰怎么忽然就转性了。 但她只要知道,宁钰的转变,对谁都好。 至于这是真心,还是假意,真不重要。 她大步越过了宁钰肩头,不带一丝留恋,宁钰却定定站在原地,想到那封明知是别人仿照的信中字体,不觉见已然满目猩红…… 谢晚凝刚追上景隽离开的脚步,就看到楚妃打扮得花枝招展远远走来,朵朵红梅霜雪下,有一美人,见之不忘。 就在景隽和楚妃相差只余几步之时,大只大只的蝴蝶自楚妃披风之下翩飞而出,美轮美奂。 彩蝶徘徊于楚惜惜的鬓发帷帽之间,久久留恋,不肯离去。 “哇,我家娘娘美得连蝴蝶都忘记冬眠了。” “好神奇,楚妃娘娘这也太美了吧。” 一旁路过宫女适时发出惊呼,硬生生把在场被这一幕吸引之人全部叫回了魂。 楚惜惜猛然惊醒,向刚好路过的景隽娉婷一礼,“臣妾叩见皇上,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无极。” 正当谢晚凝都认为楚惜惜今天这招儿,能让景隽就范的时候,在所有人心底叫嚣着的呼之欲出年轻帝王该有的反应之时。 年轻帝王,终于在这一刻适时开了口,“楚妃有心了,区区几只蝴蝶,不知牺牲了多少人命。”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 在场之人,谁还敢假意奉承,一个个的默默跪倒了一地,不敢吱声。 楚惜惜小脸煞白,却不得不为自己辩解,“臣妾不知陛下何意?” “现今天寒地冻,像蝴蝶这种娇贵的动物,万万没有存活的道理,更惶论出现在梅林中。” “楚妃,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朕眼瞎,没看出这蝴蝶是从你怀里飞出来的吧。” “北方天气寒冷,这种娇贵的东西先不说要用什么昂贵的东西养着,就是把这东西从南方运来的成本,就够得普通百姓一家三口人一辈子的开销了吧。” “皇上息怒,这是臣妾让兄长从汤泉山庄捉回,其中成本真用不上那么多,什么人命之说,更是无稽之谈。” 楚惜惜一股脑的把自己做过的所有事情袒露干净。 谢晚凝暗叫:楚妃真是一场豪赌。 面上做出一副并不高明的争宠办法,即新鲜,又迷人。 还能让人一眼看透,在如实说出做出的一切,从而夺得君心。 这么干净又曲折的路子,还真似曾相识呢。 记忆中和楚妃一样的人影在眼前浮现,一样的清纯不染烟尘,一样心机伎俩,一样纯洁无瑕,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一起重叠! 不! 第63章 弄个皇后当当 像她这种借尸还魂的巧合,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人身上! 可事实,却告诉谢晚凝,眼前这些,只有两个答案。 而她,只相信第二个。 景以安可以苟且偷生,那楚白莲为什么不行。 尽管,谢晚凝也想不到那个殷太后一定要保楚白莲的理由。 可之前,她却是没听过,楚家有一对双生姐妹的传闻。 虽说世家名门都有一种家丑不可外传的默认规定,但这并不是,能阻止谢晚凝怀疑楚惜惜身份的猜测。 “既然楚妃如此有心,那朕今日就去爱妃那里坐坐。” 一声完全在意料之中的回答,自她耳畔传来的同时,谢晚凝一路跟着众人去了楚妃寝殿。 眼看着楚惜惜和景隽这盘棋下了一局又一局,她看得直打哈欠。 “皇上,您就让让臣妾吧,臣妾都输了好些银子了。” 眼看楚惜惜在景隽这里输了三百两银子了,楚惜惜输得连连求饶。 就算谢晚凝都在为景隽这单纯情商捉急,人家小妾费尽心思把你这尊大佛请回房间容易吗? 你倒是好,大白天的不谈风月就算了,但干坐着吧,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为了留住皇上的心,楚惜惜也只能借口下棋,景隽就说没彩头没意思,楚惜惜就提出过年图个热闹,赢个彩头。 就算不解风情的谢晚凝都看得出来,楚惜惜这是想制造和景隽单独相处的机会,趁机用手段让皇帝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景隽倒是好,短短一刻钟,连赢三局,小赚一笔。 听着楚惜惜发嗲的嗓音,谢晚凝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默默往外走。 “你去哪?” 真不知道,沉浸在温柔乡的景隽,居然还有心思注意她一个奴才动向。 “奴才出去方便一下。” 她随意找了个借口,一溜烟跑了出来。 先去茅房蹲了一会儿,想着趁机看看楚惜惜在宫里藏了什么猫腻。 这才刚出茅房,就被一个太监服侍的身影堵了个严严实实,抬眸一看,就是出现那张曾经倾心交付的脸。 她猛地抬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将对方带到假山后头。 环顾四周,确定了没人跟过来之后,她压低了嗓音冲景以安低吼,“你疯了!” “大白天的就敢出来凑热闹,是怕你自己活得太长吗?” “谢晚凝,你知道你什么时候最美吗?” 而景以安完全不以为意,一双完全长在她一张绝美俏脸上的眼神,恨不得当场挤出几桶油来。 她还得装出一副自己很受用的模样,羞答答的低下了头,放轻放柔了嗓音:“以安,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 “你本来就是本王的女人,本王看你怎么了?” 一手狠狠掐在她纤腰上! 她的身子一僵,本能想剁了景以安手的同时,想到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就只能强忍不适的拿开景以安的手。 景以安神色阴沉,“怎么?跟了景隽几天,连你夫君是谁都忘了?” “算来,我们成亲自今,本王倒是欠你一个洞房花烛夜,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景以安的手顺着谢晚凝的手臂一路向上! 谢晚凝拍开他的手,“我不是随便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你嫌弃本王!” “谢晚凝,你别忘了,当年可是你哭着喊着求着本王娶你的。” “怎么?你一朝得势,就什么都忘了?” “忘了怎样?” “记得又怎样!” 她冷眼睨着对方,满眼不屑,“景以安,你还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风头无两荣宠加身的王爷吗?” “怎么?你现在嫌弃本王是个阶下囚,是不是太晚了。” 景以安骂咧咧的对她,盯着她的眼神发狠,“你就是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你没听说过吗!” “今天,本王就让你成为我的女人,看你以后还拿什么嫌弃我!” 对上欺身而上的景以安,她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王爷要是想让景隽发现你能随意在后宫行走的事情,你尽管来。” “一旦景隽发现我是女儿身,看景隽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谢晚凝,你以为你说这些就能威胁到本王吗?” 景以安瞬息没了兴致,大声叫嚣着自己的存在感。 她上前一步,景以安本能后退一步,景以安仿佛平生第一次见到谢晚凝般,说出口的嗓音竟还有丝丝颤抖,“谢晚凝,你要谋杀亲夫吗?” “杀了又怎样?” “说到底你就是个因为谋反被贬为庶民的阶下囚罢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吗?” “谢晚凝,注意你的身份!” 被戳破事实,景以安大声怒吼。 谢晚凝连个白眼都吝啬给他,“你叫啊,你最好叫破喉咙,把景隽叫过来。” “呃,最好喊出我的身份,让景隽听得真切。” “没准儿,我还能借你给我的身份,弄个皇后当当呢。” “你,不可理喻!” 一听这个,景以安的嗓音果然轻了不知道多少倍,还故意压低了嗓音,警告:“臭婊子,你想得美。” “既然过了本王的门儿,你这辈子都逃不过本王的手掌心!” “是是是,敢问王爷有何吩咐呢。” “这大白天的,要是你我行踪被人看到可就不好了。” 她没好气的应着,实则威胁。 景以安慢条斯理的道:“先帮本王盯着景隽,一旦有什么不对之处,立即禀告于我。” “那我有什么好处呢?” “以安,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现在今非昔比,我现在没有庞大的家族支撑着,总要为自己的以后考虑不是?” 她开始讲条件。 景以安眉心紧蹙,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女人,会有和他讲条件的一天,“谢晚凝,我早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会算计。” “那可是抄家灭门啊。” “从前我什么都有,自然不在乎,现在我只是个卑贱奴才,想要考虑的事情,也就多了。” 一切发言,都这么合情合理。 第64章 取向问题是病,得治 景以安紧蹙的眉心无法舒展,“那本王凭什么相信你,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这段时间,我反思了很多少遍,论才华论样貌论家世,我哪个都不比楚白莲差,你为什么更喜欢她呢。” “谢晚凝,你还以为你是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谢家嫡女吗?” “你有什么资格和本王讲条件。” “起码,我现在大小是个御前管事,而你,景以安,只是个阶下囚。” 她双手环胸,挺直背脊,对上景以安的眼神中,堆满了嫌弃之色。 “呵呵呵~” “终于本王装了吗?” “本王还以为,你是要一直捧着本王呢。” 景以安不怒反笑,斜着头,戏虐的眸光在她脸上肆意打量,就仿佛是看某种珍奇玩物般,闲庭信步般评头论足,“果然,还是你不装,比较好玩。” “说吧,你这次又想玩什么把戏。” “谁让本王最近,别的事儿没有,就是有得闲。” 长臂一伸,景以安就要把她蓝入怀中。 她只面无表情的躲过对方伸过来的咸猪手,谢晚凝环顾四周,确定这里还没人发现之后,抵着嗓音似在怒吼,“你不想死得太长,最好老实点儿。” “太后能护你一时,可胡不了你一世。” “瞧王妃这话说得多见外啊,本王除了母后,这不还是有你的嘛。” 接收到景以安有意到拉丝儿的目光之后,谢晚凝只觉胃里翻腾,一个没忍住直接呕了出来,“呕~” “谢晚凝,你不会!” “你别忘了自己已婚身份,你怎么可以跟景隽勾搭在一起,还怀上孽种!” 她揉了揉自己平坦的小腹,翻了个白眼,“王爷想得可真多,毕竟咱们之间也算有点矫情,王爷可得把自己藏好了,一旦东窗事发,杂家这个人卑言轻的奴才可保不住你。” 她转身要走,现在跟除了胆子,什么都一无是处的景以安计较什么。 景以安得死,但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 猫戏老鼠还得有一段时间呢,她这么多长时间都等了,可不差让景以安多留些时日,弄个太后不得不接受的处死理由才行。 最好,连太后一起下去,不是更有趣。 “你去哪儿了?” 这边她这才从假山后面走出来,那边,一道明黄身影已经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猛地捂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谢晚凝翻了个白眼,“皇上这么快就跟楚妃成事儿了?” 一个暴戾敲在头顶,她本能捂头,“打人不打头,皇上您这么快就出来了,这让楚妃寝殿里的人怎么想?让楚妃怎么想?让后宫妃嫔怎么想?” “皇上,您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您吃各宫娘娘的不要吃多了,那方面不行了?” 生怕景隽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还望对方下身看了眼。 “那你要不要试试?” 一声轻笑自耳畔传来,下一瞬,她只觉双脚离地,整个人就已经被景隽捶在宫墙上,眼见着景以安从不远的地方溜走,她这才认命开口:“难道皇上只对男人有兴趣?” “陛下,取向问题是病,得治。” “胡说八道什么,朕是要跟喜欢的人干那种事儿,不许胡思乱想。” 眼见着景隽哄着耳尖跑远了,她的身子从朱红宫墙上滑下来,脸上还带着明媚笑靥:男人,真好玩。 这不,她刚想最上去,趁没人在逗景隽两句,太后身边的谭嬷嬷就找来了,“宁公公,这算找到您了,太后让您过去一趟。” “朕也许久没向母后请安了。” 景隽自谭嬷嬷身后走来,一副一直在这里模样。 谭嬷嬷看看皇帝,看看谢晚凝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慈安宫。 见礼后,殷太后看着乖顺站在景隽身后服侍的谢晚凝,不禁清了清嗓子,“咳!皇帝,你玩得花哀家本不该管,但这事儿到底不好外传。” 她和景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错愕神色。 太后再次干咳出声:“现在宫里到处都是你们二人的谣言,哀家这也是镇压无力。” “就让小宁子在哀家这里住几天吧。” 住几天,任由景以安对她发癫吗? 想到这里,她立即躬身上前:“启禀太后娘娘,奴才身正不怕影子斜。” “今天我小宁子,不妨把话放在这里了,谁有什么意见,尽管上来跟我说明白,可别来陛下面对说三道四。” 现在左右伺候的人不少,谢晚凝有特意加重了嗓音,所有人都你看看我看看你的,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了然的神色。 “咳!” 景隽干咳一声,“如果你们都太闲的嘴,朕不介意让有些人永远张不开嘴。” 这回好了,本来没什么的事情,都被景隽这一表态而变得微妙起来,又皇帝在的地方还好,自从初六景隽开朝后,这个传闻,好像就以不可控制的疯涨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什么?小宁子都怀孕了?” “太监怎么可能怀孕,你可别造谣!” “怎么可能是造谣,我远方表叔家的三表哥就在无极殿当差,这可是我那表哥亲眼所见,陛下一夜十六次,勇猛异常。” “男人就是男人,不可能怀孕。” “要我说,那宁公公可不像什么太监,你们见过比太监还美的太监吗?” 以宫女说得言之凿凿,“我都看到宁公公孕吐了。” 另一个宫女啃啃点头,“昨天我在御花园可是见过宁公公,那肚子鼓鼓的,都快显怀了呢。” “你们可少说点吧,万一宁公公真是个女人,等宁公公诞下皇长子后,那可就是主子了。” “还好,我没得罪过宁公公……” 谢晚凝听后黑沉着一张俏脸,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肚子上忽然多了一只手,她猛地回头看向手的主人,“你也信这些谣言?” “是不是谣言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真能怀……” 江暮云说着,另一只手已经搭上她手腕上的脉搏。 她翻了个白眼,“我要是走那条路,现在还能只是个太监吗?” 第65章 殷将军要一起吗? “这倒是,不过你可得小心。” 江暮云双手托着她的手腕,一脸凝重。 谢晚凝只觉背后凉嗖嗖的,“我就是最近吃得多,有点消化不良,应该没大问题吧。” 江暮云掐了掐她肚子上的软肉,“有点肉也没什么不好,但不能再胖了。” “如果胖成球的话,你可当不了陛下的月白光了。” 她的眼角和嘴角同时一抽,“好,我今天开始锻炼还不行,这无极殿的伙食太好,我能怎么办?” “所以,你真是陛下的白月光吗?” 试探的问话来得太突然,但谢晚凝对这早就见怪不怪了,“我要真有那本事,直接给陛下吹吹枕边风不好吗?” “何必每天端茶送水的这么累。” “你累吗?” 江暮云对她这个说法产生深深的怀疑。 谢晚凝托腮回想了下,“除了景隽偶尔发疯外,其他还好。” “还说你不是她?皇上的名讳,是什么人随随便便随口能说出来的吗?” 江暮云郁闷嘟喃着。 她这才注意到江暮云一身宫外男子常服的打扮,背上还背了个大包袱,一副要出宫的模样,她双眼一亮:“你要出宫?” “帮我带点儿……” “你可别打算劳逸我,陛下让你跟我一起出宫采买药材。” “皇上什么时候吩咐的,我怎么不知道?” 她深觉其中有鬼。 江暮云邀功似的挺直背脊:“陛下说你胖了,要我带你出去走走。” “他,说我胖了?!” 这个转变,让她有点接受不了。 江暮云干咳一声,拉着她往出宫的地方走:“走吧,咱们有两天假呢,最近就住在我家就好。” “陛下会放我一个太监出宫过夜?” 她还不敢相信江暮云这么拙劣的说法。 江暮云翻了个白眼,说了实话,“你不是也听到这些谣言了嘛,陛下让我陪你出去散心。” “他会那么好心?” “当然是看在你这张脸的份儿上,别想太多。” 她抓了抓自己的脸,重活一世还是这张脸,不知到底是福是祸。 目送渐渐远去的两个人,冯德海还是不住开了口,“陛下既然少了人舍手,何必放她走呢。” “不论小宁子是不是她,但她都没错,没必要承受这些。” “严凛,派人跟着保护。” 冯德海嘴角抽抽,亏他还以为皇上这是相仿小宁子走呢,不成想,还是舍不得。 “喏。” 于是乎,严凛一会儿一报:“陛下,小宁子去了茶楼。” “这点小事不用报。” “哦,小宁子又去了翠红楼。” “什么?谁给她的狗胆,自己什么身份不知道吗?” 是夜,谢晚凝身穿锦衣华服大摇大摆的走进翠红楼大门,直接抛出一定金子:“要最好的雅室,最好的曲子。” “大爷,今天有花魁登台,您不试试能否一亲芳泽吗?”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会错过,要最好的观赏位置。” “好勒,大爷这边请。” 看谢晚凝这么熟门熟路的进青楼,要不是江暮云亲手扒过小宁子的衣裳,江暮云都快以为,眼前这位以前是个真男人了。 这大咧咧的土财主本性,真真逼真了一批。 一紧房间,谢晚凝就跟着左拥右抱,喝醉,听曲,吃没人投喂道嘴边的水果点心,好不快哉。 江暮云所在角落里,如坐针毡。 很快,一人先景隽一步闯进来。 她上下打量了便身形颇为狼狈的宁钰一眼,“原来宁大人也有这爱好?” “倒是和在下兴趣额相投,来人,快把宁大人招呼进来啊。” “人生在世,理应及时行乐。” 她举杯,冲宁钰遥遥一晃之后,然后一饮而尽。 江暮云看她这样,小脸煞白,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模样。 而宁钰则是被气红了脸,抓着她的衣领低吼,“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跟我走。” “走什么,我一年到头难得有两天假期,今晚我就把话放这儿了。” 她送了宁钰一个大白眼,伸展四肢,一手还过没人肩膀,一手掐着没人柔软纤腰,双腿伸直呈大字型展开,好不舒坦,“你们今天不把大爷伺候舒坦,谁都别想走出这屋子。” “啧,宁公公还真是好心情,都净了身,还不消停。” 殷远泽正好路过,就从敞开的门中看到了她潇洒的影子,不禁调笑着走了进来。 她无所谓的道:“好歹以前是个男人,就算没了那玩意,可这么多年养下来的习惯,怎么可能改得了。” “怎么?殷将军要一起吗?” “宁公公大气,今天就算了吧,美人还在房中等我呢。” 殷远泽小小离开,却把小宁子折返恣意享受的模样看在眼里。 而宁钰就这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安心享乐的她,盯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才注意到同样被美人架起来的江暮云,“敢问这位小哥是?” 油头粉面的,不会也是个太监吧。 一看终于有摆脱美人恩机会的江暮云,立即拱手跟宁钰打招呼:“在下江暮云,在太医院当差。” “你就看着小宁子这么乱来?” 宁钰压低嗓音质问江暮云,江暮云无辜摊手,“好像也没宫规说,太监不能逛窑子。” “你跟她一起出来的,你也不管管?” “小得人卑言轻,也是有心无力。” 被宁钰背后一片片冷汗,早知道这人可怕,她就不讨这个没趣了。 “快看,花魁娘子要出来了。” “哇,花魁娘子好漂亮啊,今晚希音抛绣球,就是不知道哪位有缘人,能多的希音初夜了。” 老鸨站在高台之上,兴奋得小得眼睛都快没了,暗戳戳的给带着面纱的希音指点:“看见最大的包间里的那位没?” “我打听过了,刚刚殷将军进去谈话,正主儿是个太监,你若是没有什么中意之人,把绣球扔给那太监就行了。” 这样,她就可以在拍卖次希音初夜,赚两份银子了。 左右希音这手是练过的,看好谁自己丢过去就是。 “妈妈,您就不怕太监玩得更花?” 第66章 你就不能骗骗我? 希音并不赞同老鸨的提议。 老鸨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保证:“我都派人盯着呢。” “这太监最多也就对姑娘们动手动脚,放心,他没那功能,欺负不了你。” “是吧。” 谢晚凝正躺在美人怀里,半眯着眼睛,享受美人按摩呢。 冷不丁的一个庞大球状物体砸在头顶,顺势滚进怀中。 “恭喜宁公子,贺喜宁公子,中了我家希音初夜。” “公子,希音就在房间里等着您呢,您还愣着干嘛,快去呀。” 看清了怀里的绣球,微醺的谢晚凝彻底傻眼。 从来没想过,来这经过早已训练过无数次的美人按摩喝酒,不对吗? 人生在世,她好不容易两天沐休日,享受一次怎么了? 可这天杀的,怎么还有不长眼的人来扰她雅兴,谢晚凝很窝火,“杂家对你们的兴趣没兴趣,退下。” “公公有所不知,我家希音啊,可不光长得好看,还是放眼天下都难得一见的才女。” “而且,我家希音这会的呀,可多了~” 尽管老鸨距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但这十几步的距离,还是阻挡不了老鸨身上,扑面而来的油腻感。 可能真是最近大鱼大肉吃多了,谢晚凝强忍吐出来的冲动拍出银票,“让你退下就退下。” “老妈子,你让我一个太监睡花魁,这不是为难人吗?” “哎,宁公公,老身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希音这今晚第一次卖身的消息早三个月都传出去了,都说好了这绣球睡接到就是谁,这规矩可不好破坏啊。” “您就给吸引这个面子吧。” “希音到。” 这希音还真不禁说,眼看就要把老鸨子打发走了。 这不? 希音又来了,她没好气的怒怼,“拿了银票赶紧走。” “东家?” 希音走进,刚刚坐起来的谢晚凝的脸。 看到希音,谢晚凝慌忙僵硬坐直了身子,“实在让本公子过去也行,必须给本公子伺候舒坦了。”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老鸨连连应声,话还没说出一句完整的,她整个人就被老鸨的人推进了吸引房间。 入眼处,便是铺天盖地的哄。 不得不说希音在翠红楼的地位不可撼动,就算人风尘之中,这龙凤喜烛,满眼喜庆红色的洞房布置,倒是一样都没差。 “咳!” 她尴尬清了清嗓子,“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杂家来此就是好这里姑娘们的按揉手法,不管你是不是花魁,既然承包了杂家今晚,你必须负责到底。” “不是吧。” “东家,几年不见您这老毛病怎么一点都没改。” 希音对她说的话,很有条件。 终于有机会睡了东家,东家居然只贪恋她的技术? 那她自以为是的美貌到底算什么! “什么东家不东家的,杂家一直在宫里行走,从来没出来过。” “您真不是东家?!” 面对谢晚凝的陌生,希音这才开始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她认识的人。 “不然呢。” “赶紧干活,干完活,你睡地上。” 谢晚凝懒得跟吸引多说什么,一把掀开喜床上的大红帷幔,躺进了刚要掀开帷幔的某人怀里,对方本能侧身躲过,脚却被她压了下,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谢晚凝身上,四目相对。 “你你你!” 谢晚凝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 “这位不是东家的姘头吗?” “难得奴家想给东家一个惊喜,看来东家很喜欢呢。” 希音的娇笑声远远传来,以及,房门落锁的声响。 谢晚凝心下一紧,本能就要追过去:“希音,你别开玩笑。” “不是你想得那样。” 她说,希音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原来是她以前一个负责打探情报的属下,从小被迈入青楼,与来翠红楼舒筋活血的自己一见如故之后,几番接触之后,希音任命归顺于她。 她给吸引赎了身,还希音自由,哪知这妮子反手收购了翠红楼,把翠红楼当成给她的见面礼。 前世礼貌拒绝,希音却承诺帮她进行收集情报的工作。 可自从认识景以安之后,一向恣意潇洒的她便画地为牢,与许多江湖上的朋友,就不在联系了。 “怎么?” “朕都亲自来服侍你了,你还不乐意?” 一把将要逃跑的小太监拉回来,死死压在身下,景隽一挑他那双宛若桃花潭水千尺深的桃花眼,不知何时,眼尾竟拉出了长长一道绯红,生生在他那张惑人沦陷的妖孽脸上,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奴,奴才不敢。” 谢晚凝硬生生被对方压得气势都不知道软下来多少倍了。 偏偏,景隽对她这任君采撷的模样很满意,只一眼过去,便再也移不开眼。 眼看话本子里的一幕,就要自己眼前发生,谢晚凝第一时间捂住了嘴,“那个陛下,你我一样,这样真不好。” “女子没有,你也没有,有何不一样?” 一边无所谓的说着,景隽一手向她身下探去。 她的心狠不得当场跳出来,摔在地上,碎成八瓣,她抬手一把抱住景隽的脖子,二人身体相贴,让景隽根本没机会去摸。 景隽却眉眼含笑的睨着她,“听到宫里那些传闻没?” “呃?” 她被景隽问住了。 想知道的答案裹胁着热气在耳畔喷薄,“这回,不真弄出一条人命出来,恐怕很难收场。” “你!” “那些人胡说八道,陛下还信这些?” 她一张俏脸被景隽温热的呼吸弄得通红,嘴上不停的再狡辩。 “哪怕骗我一次,也不行吗?” 对上景隽那满目猩红的眼睛,她不觉咽了咽口水,本能别开了对方的眼睛,“不行。” “为什么你能骗景以安,你就不能骗骗我?” 几近恳求的嗓音沙哑着,就在耳畔叫嚣着。 她不住揉了揉发疼的耳朵,抬手捧着对方的脸,几乎一字一顿:“因为我不想骗你。” “现在可以把希音叫回来了吧,奴才这好不容易休息两天,总要享受享受。” 她跟哄小孩似的,哄着景隽。 只要一想到希音那手法,她就…… 第67章 陛下,你确定你学过? “不就是捏个肩膀,跟谁不会似的。” 景隽翻了个白眼,翻身坐在她身边,拉着她坐起来。 听着身后大暴君摩拳擦掌的声音,谢晚凝瞪大了眼睛只想逃。 逃吧,她的下场一定不会好。 不逃吧,就大暴君这恨不得生撕一头羊的手劲下来,她整个人还不跟着散架了? “那个陛下,奴才不敢用您。” “想什么呢,朕是拿你练手。” 景隽用鼻子哼气,一副今天就要她好看的气势,吓得谢晚凝瑟瑟发抖,“谁敢用陛下干这点小事儿啊。” “陛下,您真没必要亲自动手。” “你敢管朕?” 对上对方质疑的眼神之后,她果断缩了缩脖子,低头,认错,一气呵成,“奴才不敢。” “别有压力,朕这手法还行。” 她:“……” 行不行,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她强忍着身体本能的抗拒,咬紧牙关,“陛下来吧,奴才在这方面,还是很懂的。” 景隽慵懒打量了她一遍,一手下去。 “啊!” 她尖叫一声,回头瞪了眼说自己技术很好的皇帝,“陛下,你确定你学过?” “咱也没必要非活动下筋骨不可。” “别废话,世上就没有朕干不好的事情!” 说实话,景隽这技术还真不错。 除了故意弄疼她的几下外,其他真的没得挑。 谢晚凝甚至不知道自己十什么时候睡着的…… 翌日,晨光熹熹微微的打在脸上,谢晚凝伸展四肢,就碰到了一个人,她猛地锁紧床角,见景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趁机溜走,那边景隽已经睁开了眼睛。 她已最快的速度要下床,手臂却被人捉住了,“都是男人,你慌什么?” “别告诉朕,其实你是个女人?” 对上对方明显强忍笑意的模样,她试探着坐在原位,“你会这么好说话?以前都是你把我踹下床的!” 对此,谢晚凝可是印象深刻。 景隽摸了摸鼻子,他总不能说,强制自己和小宁子保持距离,本能就接受不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自己猜测得没错的话,那一切可都不一样了。 用手指戳了戳对方吹弹可破的小脸儿,“长得比女人都白,不当女人真浪费了。” 谢晚凝:“……” 时时刻刻想着逼她就范是吧。 她偏不! “陛下回宫忙吧,奴才还要陪江太医回家呢。” 景隽就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冷笑,“呵,你的江太医已经回宫述职了,等你起来,还有什么?” “啊?我这沐休日还有吗?” 她冲景隽闪着一双星星眼。 只见伊人眸底,有光芒流转,美不胜收。 “还有吗?” “皇上,您倒是说话啊。” 景隽一时看痴,却被小宁子这个不争气的叫回了魂,“你有什么安排吗?” “我想去护国寺看庙会……皇上的意思是,我可以去吗?” “嗯,跟朕一起去。” “皇上是也爱凑这种热闹?” 她满眼疑惑的对上景隽。 一副小女儿心性,还说自己是男人? 凝凝,你这伪装能力,怎么不增反退。 难道是他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吗? 景隽陷入沉思,那边谢晚凝早已趴在窗口,看着不远处的早点摊子出神,他无奈道:“喜欢就去。” “一起吗?” 她随口问了一句,可这一句话脱口而出之后,谢晚凝就后悔了。 现在小策的身份早已今非昔比,肯定不能和她出去胡乱玩闹了吧,“那我买回来吃吧。” “这种当然要吃刚出锅的。” “可是陛下去那种地方,不太好吧。” 她还是有些纠结的。 景隽却无所谓的道:“在你眼里,朕就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 “哦,好。” 说着,她立即开门出去让丫鬟拿了洗漱用品过来,二人简单洗漱完毕,谢晚凝就撒丫子去早点摊上占了座位,景隽倒是步履悠闲的走过去,宠溺刮了刮她的鼻子。 弄得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对,景隽今天很不对。 难道跟她睡一晚,睡弯了?! 虽说这是景隽的私密事儿,但作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她有必要把景隽掰过来! 于是乎,庙会上,景隽看个带花的簪子,她道:“景兄,你一个大男人看什么花儿?” 景隽对上小太监大步离开的背影,吃醋了? 他又好心情去把玩手边的布偶。 小宁子又不知道从哪跑出来,把他手里的布偶放回原位,“景兄还是先有个娃,在操心这些小孩玩的东西吧。” 还说自己是男人,醋味都快飘出十里外了。 景隽越想心情越好,随手拿了个狐狸面具给她扣在脸上,“你是不是管太多了。” “是你净拿一般让人误会的东西好不好。” 她尴尬反驳,随手拿了个小猪面具扣在对方脸上,“别说我认识你,你看你拿的这些东西,被人当成断袖怎么办?” “尤其是被你认识的人看到,看你以后还怎么出来见人。” 这理由,还真说得过去。 景隽嘴角一抽,在对方臀上拍了一下,“是这样吗?” 谢晚凝瞬间跳起来,“景兄,我劝你做人要正常点!” “啊,快把孩子还给我,你不能走!” 妇人一声尖叫划破天际,也打破了二人之间难得的和谐气氛。 谢晚凝回眸一看,就看到身后一妇人抓住了一个身材窈窕的黄脸婆,不肯让人离开。 女人不耐烦的道:“你在哪看到孩子了?别自己没用看不住孩子,随便在大街上拉个人顶罪。” “官差呢!” “你在不放手,等官老爷来了你可要去坐牢。” “啊,大家快来看看啊,人贩子当街抢孩子了呜呜呜~” 妇人坐在地上嚎嚎大哭,人群刹那把这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水泄不通。 “你就是个男人,还装什么无辜。” 谢晚凝指着妇人,直接戳破对方虚伪面具。 “公子救我。” 美女看终于有人为自己做主,立即央求谢晚凝帮她解围,“奴家今天随兄长出来上香,人多不小心和熊掌走散了,不成想这人一开口就要我还她孩子。” 第68章 一个猜测 “我这还没成亲呢,哪里认识什么孩子。” “后生,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做了三十年女人,怎么你红口白牙的说我是男人,我就是男人了!” 妇人上前反驳,指着美女大骂:“贱人,你眼馋男人嫁人便是,实在不行你去翠红楼找个营生也行啊。” “可怜我那儿子才十岁,就要惨遭毒手!” “我去,这是什么女变态,缺男人直说便是,就凭姑娘这长相,大爷免费给你睡。” “是啊是啊,就看这胸,这腿就值了。” “你们胡说什么,我我呜呜呜~” 这里本就是人群汇集之地,众人七嘴八舌的这么一说,刚刚还战栗的美女立即瘫坐在地上,哭得涕不成声。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只要姑娘能把儿子还我,我就不计较今天的事情。” 夫人直接跪在美女面前,把头磕得呯呯直响。 这别说是不谙世事的美女了,就连谢晚凝见了,都叹为观止,“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还是去官府把这事儿说明白吧。” “反正我这一个农妇去官府过了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儿子能平安归来,就算让我去死也无所谓。” 妇人一口应下,反嘴咬人,“倒是这位姑娘,你还没嫁人呢吧。” “你这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以后怎么还有人敢娶你。” “奴家就是想要回自己的孩子,就这么难吗?” “你口口声声说你的被这位姑娘拐走了,还说在大街上当街拐人,那么走丢的孩子呢。” 谢晚凝一语中的。 刹那,所有人回过神来:“大姐,你这不会想把人家小姑娘拐走吧。” “这么高调的人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天啊,我差点就误会了这位姑娘,原来这位姑娘才是人贩子的目标啊。” 所有人惊醒过来。 臃肿妇人见势不妙,连连打哈哈,“哎呀,我想起来的,我让孩子在等我,我怎么给忘了。” 妇人钻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小女子……” “这都是应该的,姑娘不用客气,倒是姑娘怎么一个人出来了,还穿得这么好看,被人盯上也在意料之中。” 上下扫了姑娘一遍,谢晚凝非常中肯的给出建议。 那姑娘是她说的瞬息羞红了脸,“我随熊掌进京,熊掌正在何人谈生意,我觉得无聊,这才……” “敢问令兄在哪家茶楼谈生意,正巧我二人也是再次闲聊,不妨先送姑娘道安全位置。” “如此,便多谢二位公子了。” 眼见着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在前面带路,景隽却脸色沉沉,蓦地一把攥紧了谢晚凝藏在宽大锦袍下的纤手。 她皱眉看向景隽,景隽却跟没事人似的,看向别处。 难道这就是皇帝该死的控制欲吗? 谢晚凝越想越憋屈,不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询问,“景兄,你抓疼我了。” 景隽本能松了几分力道,却依旧没舍得松开她的手。 就这柔弱无力的小手,怎么可能是男人长得出来的。 同样的错误,他可不会蠢到犯第二次。 “咳,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不会走丢,我们两个大男人手拉手,不太好吧。” 见景隽依旧不肯放手,她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偏生景隽环顾四周,“你看谁看我们了?” “我只怕和你走散了,等我需要你伺候的时候找不到人。” 果然,这人年岁见涨,心眼就多了。 他可记得很清楚,那年他们初识,二人第一次一起出来逛庙会的时候,是这女人死死拽着他的手,不愿意与他分开的! 那时他就要甩开这女人的手,却被对方提醒:“你是第一次逛庙会吧。” “这里这么多人,万一人群把我们冲开了,那和我自己来逛庙会有什么区别。” 这手一旦攥紧,哪有那么容易分开…… 没错,是凝凝先主动的,对他负责到底,也没什么吧。 再说,凝凝一个女孩子都主动跟他睡在一起那么多次了,凝凝是什么意思,他又不纯,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不知暴君有浓烈复仇心思的谢晚凝,还沉浸在救美的喜悦中不可自拔。 还想着,一会儿见到小美人兄长,她就拉着景隽偷偷离开,毕竟看着人对他们千恩万谢他们也不好意思。 不对,不好意思的只有她自己。 景隽应该早就习惯了吧。 只是这路越来越偏,胡同越来越阴暗。 谢晚凝终于察觉到哪里不对来了,“你和那个妇人是一伙的?” “算你识相。” 美女声音冷厉,一把白色粉末更快的直扑谢晚凝二人面门。 景隽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刻,抱紧怀里那个娇软的身子,还是历练再少。 谢晚凝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光鲜晕暗的地窖之中。 “醒了?” 对上头顶暴君悠闲的询问声,她仿若隔世。 这声音,这语音,就好像她每次值班打盹时的提醒声好不好? 喂! 你一个皇帝,你这都被绑架了,你怎么还这么从容不迫! 要不是现在身处地窖里,谢晚凝都快以为景隽此事正在无极殿提醒她当值不要打盹呢。 “你也中招了?” “嗯。” “这是哪里?” “不知。” “你早就看出来,小美人和妇人是一伙的?” “一个猜测。” “那你就敢跟过来?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有多重要!” 就在谢晚凝接近暴走边缘之时,景隽终于给了她多几个字的回答,“你很关心我?” “不然呢!” “你知不知道你肩上扛着什么?” 两句话脱口而出之后,谢晚凝蓦地禁了声。 “扛着什么有何用,我还是左相亲孙子,我这都说多少遍了,不也没用。”少年的嗓音在一副悠悠传来。 谢晚凝环顾四周,好家伙。 这屋里,起码得有二十人吧。 说话的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一张小脸脏兮兮,眼前涣散,明显没了那种意气风发的冲动。 左相孙子是三天前丢的,已经惊动龙庭。 景隽已经派人帮着找两天了,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 第69章 平南王府 谢晚凝显然也听说过这件事,嘴角抽抽,“好歹是名门之后,你就不想着跑出去吗?” “再说,人贩子拐妇女小孩还说得过去,拐你这么个已经听话懂事的少年有什么好处?” 她一时弄不懂,环顾四周,在场稚嫩且清秀的少年,还有十几个。 年纪从十三四岁到二十出头的年岁不等,这有什么用。 “难道你没听说?” 少年一副惊讶的模样看着谢晚凝。 谢晚凝只觉背脊一凉,“我该知道什么吗?” “咳!” 景隽干咳出声。 少年压低了声音提醒,“这不是陛下好男风嘛,上行下效,上面的人喜欢什么,底下人就跟着模仿什么呗。” “胡闹!” 景隽一声暴吼,几乎瞬息惊醒在场所有人。 少年也被景隽这气势给唬了一跳,很快反应过来,“照比说不定被卖到哪里去,好不如被卖进宫里,我有见到祖父的机会,就能回家了。” “你想多了,等你见了你祖父之后,你也不完整了。” 谢晚凝凉嗖嗖的瞥了眼少年下身。 少年本能捂住,“你们懂什么,就算好男风,那东西也要完整的。” “不对啊,那我怎么听说皇上喜欢太监呢。” 另一个少年立即反驳。 左相孙子立即大声喝止,“那不是陛下被太监蛊惑了,真不知道一个太监,到底能美到何种地步,竟让陛下不顾他身体残缺也下得去口。” “可能就像眼前这位吧。” 有人用下巴指了指谢晚凝。 谢晚凝茫然指着自己,神态认真的打量景隽:“你喜欢我这种?” 景隽翻了个白眼,这货,不会才看出来吧。 顿了顿,他又赌气似的回了句,“喜欢你,这张脸。” “看吧,人家分明取向很正常。” 顶着身旁随时能爆发的火山,她大咧咧的跟众人为景隽正名,“有没有可能,大家都误会了。” “陛下那般英明神武,怎能沉迷此道。” 左相孙子立即挺直胸脯:“有什么误会的,什么人好不容易爬上那个位置,为的,还不是一个顺心所欲。” “只要陛下能励精图治,私底下,有个什么小爱好,也不是不能包容的吧。” “当然,这些都建立在,那种小爱好也是你情我愿的情况下,外人也没什么好管的吧。” “你叫什么名字?” 景隽忽然悠悠开口。 “章琮。” 被点了名字的章琮愣愣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不明白为什么同为阶下囚青年,身上会有一种比祖父还吓人的气势。 这让章琮本能不敢有一点反驳的念想,如实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倒是个有见识的。” 景隽由衷应声,这让谢晚凝只觉胯下一凉,想到之前景隽不论男女都要办了她的架势,她本能往后缩了缩,话在舌尖转了几圈,终究没有问出口来。 正寻思间,地窖的大门打开,之前那美人扭着纤腰大步走进,越看今天她亲自出马拐来的小郎君越满意:“都带上。” “今晚平南王夜宴,拿出你们的看家本事,一旦被平南王看上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呃,这人贩子也忒不专业了点儿吧。 这才刚拐过来的人,就敢用了? 事实证明,谢晚凝是想多了。 这些少年也就是个被挑选的对象,品相好就行。 到了沐浴更衣的地方,谢晚凝彻底止住了脚步,这么多人,那她怎么…… 景隽把她往隔间里一推,“快点换,我帮你守着。” 来不及反应,她整个人已经被推进隔间内。 她哪敢沐浴啊,三下两下的换了外袍,就走出去了。 不得不说,平南王府选的衣衫,是那种青纱,能把身材曲线完美勾勒出来那种长衫,不是女装,胜似女装。 要论会玩,还是藩王会玩。 景隽扫了眼她胸前,真没有? 眼底黯淡的同时,状似不经意的按了下对方胸前,景隽被谢晚凝推进隔间的同时,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认错,还摸了摸自己的,手感差不多,也不一样。 难道真是自己一直误会了? 还是,小宁子真不是凝凝? 回想凝凝女装时的样子,好像也没有多少。 “景兄,你好没?” “你不会真在里面沐浴了吧。景兄,你还好吗?你怎么说话?” “你在不出声,我可进去了啊。” 景隽三下两下的脱了上身衣裳,正准备讨赏青衫的同时,隔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谢晚凝入眼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块腹肌,她终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她这吃相太难看,立即打哈哈,“是我疏忽了,我来帮你。” “呲溜~” 景隽隐隐听到背后还有对方吸口水的声响,他微微皱着眉,所以,他的猜测到底是真是假。 又不是没见过。 谢晚凝,你醒醒,别把口水掉…… “口水擦擦,掉我身上了。” 景隽抬手在她唇畔,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擦着她娇艳欲滴的樱唇,便宜可不能让小丫头一个人都占了。 她气得抿唇瞪眼,“我哪有,你别冤枉我。” 早知道这招有用,他还费什么力气,一定要扒对方衣衫求证。 景隽越想越无奈,要是小宁子能成功的话,他也不用这么纠结了。 可每次,只要他一想到自己猜测的那种可能,从小到大的教养,就让他下不去手,去做那最后一步…… 看来是以前方式不对,扒别人衣裳有压力,脱自己的衣裳,倒是没压力。 瞧这小女人这么没出息的模样,只要他有意引导,就不怕小女人不就范。 “景兄,谢兄,前面都叫人了,你们快点。” “今晚,我们很有可能逃走,没准儿祖父也在呢。” 谢晚凝嘴角一抽。 这小子,想逃跑想疯了,平南王私宴,如果左相在的话,那可就是大事儿了。 对上景隽一副沉思的模样,不用想,都知道景隽在阴险谁了,立即规劝章琮,“与其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惊喜出现,还是我们自己动手来得实在。” “哥哥,我也知道我没用,我即没有祖父大才,又没有父亲武略,单靠我自己,逃出去难如登天。” 第70章 只是此宁非彼凝 想到这里,章琮不禁懊恼的低下了头。 谢晚凝安慰似的揉了揉他头顶毛茸茸的长发,“谁说你是一个人,这不是还有我们吗?” “实在不行,还有景兄呢。” “你是不知道,我景兄可厉害了。” “你说是吧,景兄?” 她忽然拍了下景隽的肩膀,景隽凉嗖嗖的瞪了她一眼,“待会儿见机行事,不论如何,都不能就范。” “我就范什么?” 她被景隽提醒得一愣。 景隽被单纯的小太监问得一愣,磨牙提醒,“不能让人占便宜。” “扑哧,好好好,我一定保护好自己。” 谢晚凝一下子笑喷了,为啥怎么看景隽这么认真的说,不太重要事情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笑呢。 “景兄也要保重啊。” 章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头雾水。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磨叽。 总觉得这种情绪有点眼熟,可他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美女出现对大家一阵训话之后,管事出现,引众人入正殿。 不愧是王府,就连干这么不光彩的事情,也要大家以仆从的身份端着瓜果佳肴去给宾客上菜,并侍奉左右。 谢晚凝粗略瞥了眼正殿中就有好几个熟悉面孔,立即掏出手帕,挡住了景隽的脸。 还不忘提醒对方,“待会儿低着头进去,别让人发现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用你教做人?” 景隽明显对她这种躲躲藏藏的态度不满。 她扫了眼全身上下写着拒绝的景隽,趴在对方耳边说:“陛下您总想看看,谁对您真心相负,谁在虚以为蛇,谁准备在您背后捅刀子吧。” “这么好的机会,失不再来。” 一把按住了谢晚凝的手腕,景隽瞳孔微震,低沉嗓音不断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早怎么没看出来,凝凝竟如此擅长权谋之道。” “什么权谋不权谋,奴才只知道这是一个能窥见人心的机会。” “那朕叫你凝凝,你怎么一点都没有?” 景隽话锋一转,直入主题。 谢晚凝俏脸一白,“奴才入宫前叫谢宁,寻常家里人也是这么称呼我的。” “只是此宁非彼凝。” “最好如此,拿着。” 她垂眸一看就看到景隽把一个匕首塞进她宽大袖口之中,这货居然随身携带了匕首? 莫非之前被绑,也是蓄谋已久? 谢晚凝很快否决自己这个完全不靠谱的猜测。 就她认识那个算无遗策的公子策,怎能做出亲身犯险蠢事儿。 “都老实点,进去了。” 美女娇媚的嗓音提醒着,带着众人鱼贯而入。 是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左相本人正坐在客位首座,章琮见此,立即张了张口。 同时,左相也见到了孙子,冲章琮一招手,章琮眼睛一亮赶忙上前,生怕慢一步,就错过了这个唯一损失最小,逃出去的机会。 至于宁兄和景兄,毕竟是今天才认识的人,顺带帮一把还行。 其他的,身为曾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处于绝望中三天三夜的贵公子,章琮也是有心无力。 关键时刻,他肯定更向着祖父这边。 “你,过来。” 哪知,章琮眼看就要走到安全范围之内,坐在上首的平南王第一开了口,章琮不禁后退一步,对上一脸油腻的平南王,全身上下无处不写着拒绝。 “平南王,你说过,只要本相今晚出席贵府夜宴,你就让老夫带人回去。” “怎么?堂堂平南王,还玩说话不算话的本事。” 左相适时开口,故作沉稳的同时,一把将章琮拉到身后。 然而谁都没想到,正在这时,另一道青衫人影代替章琮上前,并快步走到平南王案前,雌雄难辨的嗓音中,生生蛊惑,“久闻平南王骁勇善战,何必强忍所难呢。” “不过一个娈童,怎么?”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吗?” 平南王将手中酒一饮而尽,连看都懒得去看这个知道自己争宠的娈童,不惜一切想上位的人他见多了,若是平时他可能多看一眼。 要怪就怪这人不会看眼色,打扰了他的大事,没当场血溅三尺,都是他今天要有大事敢,不想让一只蝼蚁腥了一锅汤。 偏生,谢晚凝这只蝼蚁偏想腥了这锅汤,她挺直背脊,饶过平南王面前摆着丰盛佳肴的桌案,停在平南王身畔一步远的位置上,不动了。 这倒让平南王难得来了兴趣,他抬眼看向来人,定住—— 天姿国色,四个字无法形容她的美貌;倾国倾城,又稍逊风骚;风华绝代,却又显太过苍白无力…… 平南王平生第一次恨自己读书太少,竟找不出言语来形容眼前人这种雌雄难辨的美。 “平南王看够了没?” 她一张娇艳的红唇一张一合,眼神戏虐的睨着只会沉迷美色的平南王。 “难怪你敢叫停本王计划,你却是有让本王沉迷的本事,先退下,本王稍后叫你规矩。” 平南王对她的冒犯,表示可以暂且放开。 只是平南王想放过,谢晚凝可不想放过这般难得机会,她一双善睐明眸丝丝勾人,言语挑衅,“人都在平南王府了,王爷害怕谁能跑了不成?” “春宵一刻值千金,平南王当真是个懦夫。” “小美人说得对,噗嗤!” “啊!” 平南王长臂一伸,就要把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揽入怀中,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小美人一个汗毛,锋利的匕首率先通入腹腔,一下,两下,三下! 立志要来京城让小皇帝好看的平南王,就这么死在了“色”上。 “啊!” “杀人了杀人了!” “谁都别动。” 正在场面一时慌乱之时,坐在另一边的世子站起来主持大局,亲卫上前,控制局面。 世子拔剑上前,直指谢晚凝,“你是何人?” “为什么要杀父王!” “世子殿下这是要杀了我吗?” 看着难得能撑得住场子的世子,她美眸微动,嫌弃的蹲下身,用平南王身上的丝绸锦缎去擦她的匕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世子。 狗皇帝难得送她东西,她可得收好了。 第71章 审问 景隽要上前救人的脚步,就这么硬生生的定在当场。 果断收脚,看戏。 凝凝这举动是莽撞了些,但也确实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行刺藩王,你不该死吗!” 世子说这话的同时,恨不得把牙龈咬碎。 她将匕首归鞘,动作恣意的那在手中,向那世子走去,“平南王冒犯君上,不该死吗?” “你是什么君,本世子又不是没见过陛下。” “那拐了左相孙子呢?” 谢晚凝仿若闲话家常般,跟世子讲条件。 “什么都不能弥补你行刺父王的事实。” 世子回到砍来,她反手按住世子手臂,世子手一抖,一柄大刀大声落地,世子反手去掐的她的脖子,二人打在一处,原主这娇弱的身子哪是世子这个久经沙场历练的铁血将军的对手,很快初于下风,眼看不敌。 景隽是那个气啊,但又不能眼看着他的人输。 无奈,只能出言点拨。 左相很快察觉这声音有点耳熟,奈何本人被侍卫用刀抵着脖子,根本没机会过去。 “你闭嘴!” 世子大声叫嚷,“快把那个提醒的人砍了。” 霎时间,景隽面前无数刀剑相向,景隽愣是连个眼皮都没动一下,上前一步,无形的威压压得侍卫们根本不敢有任何进犯的行为,不自觉后退。 “没用的东西,你们哪个不是上过战场,父王都死了,杀个帮手给父王陪葬怎么了!” 世子愤恨叫嚣着。 “世子,劝你最好缴械投降,没准儿你家王位还有。” 谢晚凝好烟相劝,世子虚晃一招,一刀直指景隽面门,刀锋划落景隽面上锦帕,露出一张若神邸般,让人不敢直视的脸。 世子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坐在地上。 谢晚凝终于得闲,用脚提了提有贼心没贼胆的世子,“就这点胆子吗?” “你不是要杀了我家公子吗?” “你杀啊!” “你怎么不动了?” “吾皇万岁。” 左相第一时间跪地参拜,对刀锋直指景隽的王府侍卫大喊,“都不要命了?” “京师重地,行刺皇帝!” 景隽抬手三击掌,早早守在平南王府外面的严凛带着早早埋伏好的禁军鱼贯而入。 回去的路上,谢晚凝看着不瘟不火的景隽还在疑惑,难道她这举动没冲动和? 是有点冲动了,但有时候事态就是当断则断,她接受任何惩罚。 可她受不了暴君冷暴力吧。 眼看马车驶入庄严肃穆的九重宫墙,临下马车前,景隽给她到了一杯茶,还当着她的面儿倒进一包白色的什么东西,“喝了?” 她本能拒绝。 用行动拒绝。 一路无话的景隽终于微微皱眉,“你不喝,朕怎么保你。” “你不怪我冲动,杀了平南王?” 憋了半宿的话,她终于一股脑问出了口。 景隽脸色明显一沉,死了个拥兵自重的藩王,他怎能不在意,“乖,喝了。” “这是你的惩罚。” “这是鸩酒?!” 她蓦地瞪大了眼睛。 忽然对上一双坚定深邃的眼眸,“是。” “喏。” 她甚至连一丁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将景隽递过来的茶盏一饮而尽,后颈一痛,整个人向后倒去。 热,她只觉周身上下火烧火燎的难受。 谢晚凝自煎熬中渐渐清醒过来,一咬舌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这么熟悉的感觉,让她很快想到了某种药。 可她完全没想到,景隽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哪怕是怎么折磨人的毒药也行啊,毕竟这事儿她的确冲动,但她没错。 她要做的就是景隽手中刀。 这,这会是第一次。 本能想到江暮云可能有解药,随手用凉水洗了把脸,走出偏殿的同时,又在雪地里滚了几圈,却看到梅林树后有人影攒动。 这大半夜的,除了她这个被狗皇帝下药的人,还能有什么人这么无聊。 偏偏声响清晰得钻进耳朵里,那声响,让她好不容易压下的燥热感觉,蹭蹭往上窜。 只听不远处有美人娇喘,“你好大的胆子,本妃可是皇上的人,你就不怕祸及家人吗?” “家人?” “你说是景隽本人还是谁?” “别跟本王玩这一套,连本王的孩子都怀过,你装什么清纯。” “我不是姐姐。” “去他娘的双胞胎姐妹,这话你自己信吗?” 随着不远处喘息声越来越重,谢晚凝身上那股子药劲彻底爆发,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要不是不远战况激烈,估计她早就被发现了。 “咚!” 不小心撞在树干上,发出一声闷响,她立即捂住口鼻,听着对方的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走到走到她藏身的树后了。 “喵!” 一只猫从对方跑过,她松一口气的同时,整个人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淡淡的龙涎香味让人莫名心安,她手脚并用的抱紧了那个凉快的大抱枕,舒坦的直哼哼。 直到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她终于在药劲下有丝丝清醒,本能活动手脚,愕然发现,她手脚已经被人绑在十字架上,室内亮起灯火亮起,那张心心念念的容颜近在眼前,她眼巴巴的望着,干涩的喉咙不断咽着口水。 “想碰朕?” 景隽勾唇浅笑,妖孽得犯罪。 她强行撇过头去,不去看这妖孽,疯狂跳跃的心脏不断告诫着她此时的渴望。 咬了下已经几近麻木的舌尖,忽然明白景隽给她下药的目的。 这可真够磨人的,更想,撬开她的嘴的吧。 “说,我是谁?” 捏起她小巧的下巴,景隽让她不得不直视自己。 “皇上。” “还是谁?” “不敢直呼皇上名讳。” “那你是谁?” “谢,宁。” “你进宫来是什么目的。” “为父亲洗清冤屈。” “你父亲所犯何罪?” 她知道,如果她什么都不说,那景隽未必能留她在身边。 还在原主的身份挡着,说出一切合情合理,而原主的血海深仇,早晚得让景隽知道,她才有为原主一家洗清冤屈的机会。 “贪污军饷。” “贪了多少……” 第72章 对朕的手艺不满意? “我爹是被冤枉的!” 她大声叫嚣。 “这不是你苟且偷生的理由。” 景隽见她答得干脆,也失了兴致,斜倚在她面前的太师椅上,一双长腿交叠,横在她肩膀上,“你很想要我吗?” “奴才不敢。” 她咬牙切齿:呸,还动不动换问题,这人真阴险。 她当初是不是猪油蒙了心,看上这么个阴险家。 “说你是她,朕就成全你。” 下一瞬,狗皇帝就转换自称了。 她咬紧牙关,硬是一个字都不说,但见那人猛地起身,带着薄茧的大手自她耳后,一路向下…… 她闭着眼睛,根本不敢去看。 “你之前是有未婚夫的吧,都被朕摸了,以后可怎么见你情郎呀。” 她的胸膛起伏,呼吸粗重,硬是咬紧牙关,一个字都不肯说。 随着对方动作,她的脑子一时清醒,一时模糊,唇不绝贴上对方耳后,她像极了缺水的鱼,一发不可收拾…… 谢晚凝是被后颈的阵阵疼痛疼醒的,入眼处,不是昨晚的地牢,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低头看了下,身上衣裳虽然凌乱,但也完好。 只是浑身无力,可能那药的后遗症,别无他人。 弄不懂暴君怎么把她关在这里,隐约听到水声,她走到屏风后就看到一处汤泉,这里应该是汤泉宫汤泉的一处分支,闻了闻自己一身酸臭。 想着昨晚平南王府发生了那么刺激的事情,景隽今天应该有得忙了。 她快点洗,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想干就干,她要抓紧每一秒时间。 谁知道这个变态狗皇帝,有时间过来的时候,还会怎么折磨她! 不对! 景隽很不对! 反正这祸端是她闯下的,景隽直接把她推出去顶嘴就是。 就算景隽想保她,她大可以去牢里走个过场,多说让狱卒多照看她两下就行。 可景隽这么不声不响的把她关起来,算什么? 给她下了那种药,又什么都没干,竟连个把她衣衫求证一下的心思都没有吗? 她越想越不对,打开衣柜,发现里面竟是各种样式,各种样式的女装? 这是要逼她自己换上! 她望着满眼五彩缤纷的女装,最后选了一身没什么反复繁复样式的湖蓝色长裙换上,擦干长发,想给自己梳个规规矩矩的男子发饰,偏生这里只有一根木簪,她这如瀑长发一时竟很难固定得住。 “还能笨出什么新高度。” 身后传来暴君轻笑声,景隽大步走来,手法悠闲的在她头顶轻轻摆弄着。 原本,这也是一副很是和谐的场面,偏生景隽严肃得不像话,睡意袭来,谢晚凝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点也跟着俏皮的一点一点的。 “咳!” 最后还是景隽不甘就这么被人忽略,干咳了一声。 “别闹,让我再睡儿。” 她随口应了一声,对景隽这般熟悉的是人,是完全没有半点抵抗力。 景隽冷嗤一声,谢晚凝迷迷糊糊中被动了一下,猛然惊醒,这才想起当前局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却对上镜中梳着简单女子发髻的自己,她的身子本能一僵,猛然瞪大眼睛,一双大手忽然压在肩膀上,“怎么?对朕的手艺不满意?” “陛下,我是男子。” “你擅自做主之时,怎么没好好想想你是谁呢。” “以为你还是以前的谢晚凝,犯了什么错,朕都给你收拾烂摊子?” “不是!” 她本能反驳大吼,猛然回想起刚刚景隽都说了什么,她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拍了拍胸脯,“我是男是女,想必陛下已经验过了吧。” “明人不说暗话,陛下何必自欺欺人。” 不得不说,昨晚他劈晕小宁子之后,特意在小宁子胸前摸索了半晌,确定与自己无异,就气急败坏的走了。 今早地然想起什么,想来求证一下,偏生被一群朝臣堵住去路,一直叫嚷了大半天,平南王之死一事,这才告一段落。 景隽急忙过来求证,好家伙,就看到这人已经自顾自的换上了女装,坐在梳妆台前梳头。 年幼时,他也曾为了讨好母亲青睐,特意学过女子发饰。 可惜,不论他做得再好,那个女人永远都是一副清冷淡漠的神情,不论做什么,好的坏的都是如此。 景隽却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铜镜中的蓝衣美人,“谢晚凝,你到底何时才肯直视自己。” “伪装再像又怎样,不是,终究不是。” 她低垂着眼睫,声音淡漠悠长。 久违的平静,就这般毫无征兆的让景隽爆发,从谢晚凝的角度不难看出景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却在极力忍隐。 这是在迁就她吗? 谢晚凝唇角勾勒出无奈冷笑。 可惜,重活一世,她要做的事情太多,终究不能让他得偿所愿。 她要做事情的太多,她今生今世要做的所有事情,也只能让她永远站在银黑角落。 而景隽生来荣耀剔透,人间帝王,注定站在最耀眼位置的人。 就算重生一世,他们也注定错过。 她抬手,纤手轻轻拉起景隽极力隐忍的手背,“你很好,但你我注定不能同路,你又何必强求。” “你是谁?!” 而景隽一双狭长桃花眼则是直勾勾盯着梳妆镜中的人影,那人一直低垂着眼眸,不肯直视他,哪怕是他的镜中影。 “皇上,放我出去吧。” “我自己闯的祸,自己担着。” 她的嗓音细细小小,仿佛每个音阶中都布满了细致入微的惶恐之色。 “你以为,这样就能离开朕了吗?” 带着嘲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背脊一僵,“你为何这么想。” 她只是想为景隽做点什么,进一步取得景隽信任,好让她出宫办差,为原主一家洗清冤屈,为当年因为情爱迷了眼的冤屈昭雪。 她真的,不能再被情爱迷了眼,乱了心。 景隽一愣,“那你为何杀人?” “我说过,愿做陛下手中刀,斩尽天下不平。” 她转眸,直视景隽那双早已湿润的桃花眼。 对方眼底,清晰印着自己的影子,是那般坚定决绝。 第73章 朕为何信你? “没脑子。” “你知不知道你就这么杀了平南王,你会怎样,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我就要做那个不顾后果的人。” 她大步走到景隽身后一步远的位置,字字珠玑,铿锵有力,“左右我就是个太监,变态点很正常吧。” “你不能做的事情,我来。” “你知道这条路面对的将是什么吗?” “张口闭口的就你来,就你这小身板,扛得住吗!” 景隽不屑冷笑出声。 “扛不扛得住,只有扛了才知道,我最晚的话都是真的,只有陛下为父亲清洗冤屈,我为陛下马首是瞻。” 她单膝下跪。 景隽转身对上她满眼绝然,“朕为何信你?” “就凭你有杀了平南王吗?” “现在所有大臣,可都逼着朕把你交出去,以平众怒。” “封平南王世子为平南王,一切可消,要是这世子不听话,大可以换个世子不是?” “左右平南王又不缺儿子。” “那你呢。” 景隽冷笑嗓音裹胁着愠怒,这等对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话来,好一起发落了。 “奴才奉旨行事,何错之有?” 她委屈巴巴的瞥了眼那柄被景隽随意丢在地上的杀人匕首。 景隽一噎,“朕何时让你杀人了。” “平南王私生活混乱,欲对奴才行不轨之事,左相祖孙还有陛下都是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朕让别被人占便宜,没让你杀人。” 景隽恨不得把一口白牙咬碎,这阉人,到底能不能听得懂人话! 谢晚凝终于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就是捅出去吓吓人而已,谁知道平南王这么弱。” “想必陛下手上,不缺平南王罪证吧。” “就连我们被人贩子拐走的事情,也不是巧合对不对?” 说得,还真分毫不差。 景隽额角的青筋凸了凸,一脸欣赏地勾起美人下颚,“可你有一点好像猜错了。” “左右奴才没有陛下英明神武,错了也正常。” 她笑盈盈地睨着景隽,一副逆来顺受,百般讨好的狗腿子模样,看得景隽一阵恶寒。 硬生生想把心里吞下去,可又不甘心:“朕身边只缺皇后,不缺太监。” “那我坐那个独一无二的太监不就行了。” 她笑得讨好。 她笑得越灿烂,景隽只觉越恶心,嫌弃松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坐在一旁台式以上,用手帕擦了一遍又一遍。 她讨好过去捶肩。 景隽被她扰得烦躁:“捶腿。” 她百依百顺地过去捶腿,还时不时地问一句,捶得好不好,就是手下这腿越来越烫是怎么回事儿? 抬手探了探景隽的额头,“陛下发烧了?我去传太医。” “传什么太医,老师带着,朕去沐浴。” “喏。” 她大咧咧的跟了进去,时刻不忘自己伺候人的职责,景隽闭上眼睛,任何她帮着宽衣,衣裳褪去了一层又一层,到了最后,景隽实在忍无可忍:“退下,不许跟上。” 眼角的余光忽然撇到角落里的芙蓉色绸缎,景隽顺手拿起,展开…… “滚进来!” 谢晚凝出去这还没坐下呢,又被叫了进去,一个芙蓉色肚兜兜头砸在脸上,她本能接过,抬手一看,非常之淡定,“这位姑娘的眼光着实不错。” “这里,朕只带你来过。” 景隽俊脸一黑,盯着她胸前平平,百思不得其解:“别以为朕真不敢扒了你。” “那要奴才自己扒吗?” “哎,可能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的清白咯。” 她抬手道腰带位置,景隽呼吸明显一窒。 对上景隽这么紧张的模样,她不禁挑眉,“陛下您的脸怎么红,您不会没讲过女人的……” “胡说,朕怎么可能没见过!” 景隽一口打断她的话,“别转移话题,这肚兜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啊,是我在之前庙会上买来,寻思有时间托人送给乡下表妹的。” “你正常表哥,给表妹送贴身衣物!” 景隽明显不好糊弄。 她莫名红了脸,“正常表兄妹当然不会送,就是奴才和表妹从小一起长大,进宫之前好几年就互许终身了,年轻人嘛,干柴烈火把持不住这有什么好说的。” “可惜那么好的一姑娘。跟了你。” “哎,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表妹嫁人了没。” 她也跟着长长一叹,对上一脸探究盯着她的景隽,只觉压力超级大,“陛下您这么看着奴才干嘛?” “奴才现在也只有祝福表妹的份儿了。” 景隽往后一靠,一副愿闻其详的认真模样,“说说看,你是怎么将你表妹拿下的。” “啊?” 谢晚凝彻底傻眼,她也就是满嘴胡诌,谁知道这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正常听到这里,肯定不好意思在问了啊,“陛下不会还没和娘娘们同房呢吧?” 景隽背脊一僵,转身进了汤泉池,“进来,擦背,继续说。” 她在心底骂了无数次狗皇帝,最后也只能凭借话本子和画本子的经验顺嘴胡诌…… 最后换来景隽一句,“所以你和景以安是这么来的?” “我们没有!” “噗通!” 下一刻,她就被人勒住了手腕,掉进某人怀里,“皇上,你听我解释,唔~” 再次的狡辩,都被吞没在这个深沉的吻中,不可自拔。 而景隽只是克制的揽着她的纤腰,在她耳畔呢喃,“不用解释,我懂。” 谢晚凝一口咬住对方肩膀,不知是水雾还是眼泪的液体顺着下颚涓涓而下,烙在景隽肩头,烫得骇人。 “凡你所想,我所能,皆能如意。” 他轻易拍了拍她的肩膀,抱着对方纤腰的手臂越发松不开了,“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我不求你承认什么,别否决我了好不好?” 肩膀上的疼痛加深,景隽却始终没舍得放手,直到发现怀中人已经沉沉睡了过去,景隽这才把人抱起,放在榻上:“云影。” “属下在。” 云影自外间走进来,单膝跪在景隽面前。 “从今以后,她就是你主子,帮她换套干净衣裳。” 第74章 设立监察司 翌日,景隽打开云影递过来的奏折,俊脸一阵红一阵白地阴晴不定。 冯德海好奇瞥了眼,上面只是简单几个字,连落款都没有:陛下放心,姑娘还是个处子,是软甲,规模不小。 “啪!” 景隽气恼一把把奏折摔在龙案上,“这群人,太闲了是不是!” 冯德海笑眯眯给他添茶,“陛下先喝杯茶,消消火吧。” 正寻思,谢晚凝就穿着一身平日常服走了进来,想到奏折上的内容,景隽俊脸一红,加重声音,“过来站着。” “喏。” 而谢晚凝对昨天的事情记不太清楚了,反正一切都是景隽猜测,只要她不承认,景隽就没法儿把她怎么样。 至于那个女暗卫,既然给她了,那就是她的人,她没啥好担心的。 “几位大人,陛下在忙,不能进来。” 门口传来冯德海和几位大臣的叫嚷声,景隽难得好心情:“冯德海,让他们进来。” “皇上,世子已经在宫门前沮丧三日了,要是不及时把人交出去,恐怕。” “杀了平南王的凶手,不会是皇上身后这位公公吧。” “平南王罪行滔天,杀了他有何不可!” 左相见势不好,站出来提小宁子说话。 谢晚凝这么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地站在原处,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着时把左相看呆了。 这到底是什么定力。 不过一想到这人在自己眼前杀了平南王的事情之后,那什么都说得通了。 这种魄力,绝非常人可及。 “小宁子,你说呢。” “启禀皇上,奴才面壁思过三日,已经想明白,就给平南王世子到日落的时间吧,如果他还想不明白,陛下直接做主,换个世子就是。” “平南王好大喜功,死得其所,谁有异议,让他来找奴才理论就是。” 景隽环顾四周:“听到没?” “枉你们一个个的饱读圣贤书,觉悟还不如一个太监。” “宁公公说得容易,平南王可是掌了五十万大军,宁公公这么说,是想引起平南军叛乱吗?” 一人当即反驳。 “若真有叛乱,杂家愿意率军评判。” 对此,谢晚凝一双犀利的眉眼直视说话的大臣,“翌日为臣终身为臣,平南王刚愎自用,荒淫无度,难道不该死吗?” “就算定罪,也不用你一个阉人在前面身先士卒。”另一个大臣恨不得眼神把谢晚凝掐死。 可惜,他这口才,真不如谢晚凝灵活:“那还不是大人没这个魄力,都是为皇上办事儿,怎么我一个阉人都不能干得出来的事情,大人干不出来吗?” “你!” “你有辱斯文!” “皇权面前,斯文算个屁。” 她不屑撇了撇嘴,满眼嫌弃。 谢晚凝冲景隽方向一拱手,言之凿凿:“还请大人,认清谁是你是主子。” “皇上,奴才建议详查这位大人通信往来,这位大人话里话外都想着平南王,没准儿早就被平南王收买了。” “皇上明鉴,微臣不敢。” 那人立即跪地求饶。 “你们几个也不对,一并查查吧。” 帝王眸光所及之处,跪倒了一片朝臣。 “谢宁。” “奴才在。” 谢晚凝笔直背脊,大步走到龙案前:“朕命你设立监察司,监察前朝后宫,如有勾结之人,严查不怠。” “衙门大理寺内吧。” “奴才遵旨。” 景隽有此旨意,真是大大出乎谢晚凝意料,难道景隽喜欢听实话,哪怕知道她是一个女人?! 谢晚凝一头浆糊,弄不分明。 但平南王一事,她早有计划,不出一日,她就查出收了平南王好处的十三位当朝大员,她加班加点的在衙门审问两日,又揪出牵连之人几十人。 她将名单亲手呈给景隽,景隽好笑地睨着她:“怎么不直接动手?” “面前十三人杀鸡儆猴足矣,如果这些人都处置的话,恐怕陛下将五可用之人,有些人,不过墙头草。” “让你当个太监,可惜了。” 凝着她如诗如画的眉眼,景隽啧啧惋惜。 她给景隽倒了杯茶,递过去,“陛下,奴才不要奖励,我只想去大理寺看看案宗,还请陛下成全。” 上下打量了遍已经脚步虚浮的小太监,景隽没好气道:“今天不行。” “陛下,奴才着急,奴才保证就去看看,绝对不主动惹事儿,没准儿还能给陛下揪出几个贪官污吏呢。” “明天才行。” “谢陛下成全。” 她谢恩之后,就一阵风似的跑回偏殿睡觉去了。 想象中的什么小太监得到权力之后,对他怎么百般讨好,怎么妩媚逢迎什么的,没有,全没有! 景隽觉得做自己快炸了。 但这玩意,就是谁先服软,谁就输了。 他要等着狗奴才回来,主动讨好他! 看看凝凝表现,他在决定这事儿能不能翻篇。 可惜,谢晚凝根本没有那个自觉,这事儿,她也就是充当个幕后审问的角色,最终决策拿人什么的,还是景隽找人做的。 所以,谢晚凝睡了一大觉之后,彻底满血复活。 早早带着云影出宫,看着街道上好一派的喜气洋洋,一愣,“云影,这不才过完年,街上怎么还这么热闹。” “明天不就是上元节了嘛,姑娘们都忙着准备衣裳首饰,好在明天和情郎见面呢。” “不对呀,这种宫宴的时候,太后居然舍得放过我。” 她还有点纳闷。 对于情报什么,云影这个暗卫总是比她更了解,“这可是个让殷嫔尽快回复妃位的好机会,太后怎么舍得放过。” “倒是宁公公,您最近是不是对皇上关心太少了。” “哪有,我这忙忙叨叨,还不是在给皇上办事儿。” 云影:所以,皇上您到底喜欢了个什么姑娘,怎么对男女之事,一点都不懂。 谁让她是做属下的呢。 云影硬着头皮提醒道:“为了不打扰大臣们阖家团圆,明天宫宴在中午啊。” “那陛下应该很忙吧,云影,咱们出来玩。” 云影:“……” 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直女,她都这么提醒了,居然还不明白,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只能再接再厉:“陛下应该很乐意跟你出来闲逛。” 第75章 她不是任何人 “云影,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不应该想着别人。” 她冷脸提醒。 云影连忙拱手认错,“属下知错,属下只是不想主子和陛下闹矛盾。” “算了,难得过节,等今天办完事儿回来问问陛下有没有空吧。” 御书房。 “她真这么说?” “云影是这么禀报的。”暗卫面无表情的回复。 景隽露出大大的笑容来,看来某女也不是这么不解风情,“去查查京城都什么地方好玩。” “喏。” 一想到明天二人第一次出去约会,景隽效率飞起,下午就把奏折批好了,“小宁子还没回来吗?” “大理寺卷宗繁多,恐怕还得一段时间。” 冯德海硬着头皮回了这么一句,深觉这些天自家陛下是越来越不对了。 难道知道小宁子是女儿身了吗? 可如果知道,陛下这反应也不对啊。 不知道吧,那陛下这反应就更不对了! 难道陛下打心底接受自己爱上男人的事实了吗?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便立即被冯德海否定了,他这是多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想。 这段时间食物太多,正好出宫走走。 景隽伸了个懒腰,就要出宫。 冯德海不禁汗颜,“陛下最近是不是出宫太多了,况且之前还出了那种事。” “你要管朕?” “奴才不敢。” 景隽带着冯德海和严凛一路出宫,也没做马车,就是一路上走走停停逛逛,刚好看到宁钰追着小宁子进了一旁小巷子。 景隽神色一凛,抬脚就要跟上去。 冯德海还想叫人,就被严凛一个眼神瞪回去,拉着冯德海在巷子口守着。 景隽一路跟过去,就看到宁钰终于拿出了心心念念的玉佩,“不论如何,霏霏你先收下这个吧。” “我说了,我不是。” 谢晚凝无理拒绝。 不论出于什么角度,她都接受不了宁钰对原主的感情,尽管,她用了原主的身子,也从骨子里接受不了。 “你怎么可能不是!” “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个还真有,可能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吧,宫里都说我长得像谢晚凝,宁大人又说我长得谢霏霏,可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还请宁大人自重。” 说着,她绕开宁钰,对上了景隽一张精雕细琢的脸,她拱手行礼:“公子什么时候来的?” “见过公子。” 宁钰听到声响,也过来见礼。 景隽没好气的按住她的纤手,“宫里烦闷出来逛逛,没想到谢督主如此麻烦。” “什么事儿在公子面前都是小事儿,公子要去哪,小的给公子带路。” 她当即露出一脸狗腿的笑。 景隽只是看向无趣拄在这里的宁钰,宁钰也只得硬着头皮告辞:“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直到推出去的最后一眼,宁钰还紧紧盯着二人十指相扣的手。 发现这一细节的谢晚凝连忙甩开景隽的手,这人,怎么总是这么古怪,她只记得那天被景隽逼着讲故事,然后掉进水里就没什么知觉了。 难道被景隽看了身子?! 可她想到景隽给她下药那么折磨她,都没扒了她的衣裳,她就放心。 云影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逝。 她的脸色一白,莫非云影告诉景隽了? 谢晚凝,不能怂! 只要你不说,没人会强求你什么! 景隽再次扣住她的手,“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答应你什么了吗?” 这回她是真的懵了,那晚她烧了一夜,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云影在。 难道是景隽照顾了她一夜? 那个,她不会说出了什么不该存在的梦话吧。 没错,她可没有什么说梦话的习惯,她这嘴巴可严实得很,可景隽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来想去得不出答案,谢晚凝也只能试探着询问出声,“我那天睡着后说梦话了吗?” 好家伙,就寻思自己那点小九九了是吧。 景隽心底郁闷,更不想点出他知道小太监女儿身的事情,不觉攥紧了对方的手,“随便逛逛吧。” “再逛,宫门可要落锁了。” 她不禁提醒出声。 景隽阴沉着俊脸,不大的嗓音几乎一字一顿,“反正我们都是男人,在哪不讲究一夜了。” “你知道了吧。” 她翻了白眼,才懒得和他理论。 她只见景隽那黑曜石般的深邃瞳孔一亮,果然,“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给你答复。” “三年太长了。” 景隽的背脊明显一僵,明显早已等不了三年了。 她无奈睨着对方,“要不等我,要不我走,只有两个选择。” 说着,她就要挣脱被景隽紧紧束缚住的手,她可没说自己是谢晚凝,她只是让景隽给她一段时间而已。 这条路,毕竟布满腥风血雨。 如果三年后她还在的话,也许真能…… 景隽顺着注视着自己的小眼神看过去,对上一双真挚的眼,赌气撇头,“一年。” “那个位置,我只给你留一年。” “噗!” 她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跟哄小孩似的哄着对方,“陛下以为,就算我现在有那个野心,那些朝臣会同意吗?” “暴君都做了,也不怕在昏庸些。” 对此,景隽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街边不知何时燃起了灯火,照得少女娇俏的小脸越发明晔生辉,他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顶,“你是不是该换身衣裳给我瞧瞧了?” “公子,你过分了。” 她咬牙拒绝。 “哈哈哈!” 这边二人有说有笑,殊不知没有灯火璀璨的巷子深处,有人猩红着眼睛,一拳捶在冰冷的墙壁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冰冷的深色墙壁蜿蜒而下,那人却浑然未决。 “我想希音了。” 她冷不丁的加了这么一句。 刚刚稍有些缓和的景隽脸色一凝,闷闷开口,“不许想别人。” “怎么?你能有别人,我想想都不行了?” 路边一处亮着微弱灯火的巷子,谢晚凝忽然想到了什么,“你等我会儿。” 第76章 怎么?想跑? 景隽不松手,本能警觉,“怎么?想跑?” 她回了他一个白眼,“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完成,不会走。” “记住你说的话。” 景隽用鼻子冷哼了一声,谢晚凝反手抱了他一下,跑进巷子里。 回想起刚刚主动的拥抱,景隽神色稍缓,算她有自知之明。 “汪汪汪!” “快抓住偷酒贼,快来人啊!” 时间不大,一阵犬吠声打消了景隽所有思绪,他回眸一转,就有个黑色的身影撞进怀里,谢晚凝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你啊。” 他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酒坛子,抱起对方,跑得飞快。 一路跑到一处一处荒废破庙,谢晚凝掀开酒坛子,反手捞起酒坛子就要往口中灌,这举动可把景隽吓得不轻,动作飞快的抢过她手里的酒坛子:“热了再喝。” “你可真娇气。” 景隽翻了个白眼,“现在糟践身子,到时候吃苦的还不是你自己。” “小爷这身子骨好得很。” “你不能好好的去买酒吗?” 他不满嘀咕着。 她瞪眼,“我这也给银子了啊,还给了很多。” “小爷可从来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说得大义凛然,可事实却是被狗追了足足三条街。 对上景隽一脸严肃的模样,谢晚凝无奈打哈哈,“那老头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能卖我酒,我何必!” “你武功呢?” 他不解地抓住了她的手。 她也懒得反驳,左右怎么都打不过,不如让自己少吃点苦。 “你怎么这么点内力?” 景隽诧异。 她努嘴,“陛下认错人了,我……”真不是那位。 最后几个字,她硬生生的吞没在夜色中。 景隽俊脸微沉,愣愣盯着空落落的手,他真认错人了吗? 可旁人怎么会知道那个巷子里的老子,珍藏了那么多好酒。 凝凝,你到底背着我,吃了多少苦。 谢晚凝很快捡回了干柴,不知道从哪又弄来一只鸡,还是去了毛的。 这速度…… 景隽只是愣愣的看着对方动作熟练的点火,和泥巴,把鸡丢进火里烤之后,又从怀里拿出了烤地瓜和花生米,冲她露出大大的笑脸,“我没亏待你吧。” 既然,她也不想因为什么而去讨好谁,但只要她有复仇的机会,她也不介意让景隽心情好。 谁让对方就吃这一套呢。 希望到时候,景隽得知被骗后,能对她彻底失望吧。 如此,那个念想没了,自然没有伤痛。 谈笑饮酒间,不知何时竟起了风雪。 二人看着荒废院子里的雪景,各自喝着闷酒。 景隽又千言万语想对心爱的姑娘说,可对方明显,只是敷衍他罢了。 看了眼主动扛在他肩膀上沉醉的小丫头,绯薄唇角终于露出一丝无奈浅笑。 无论如何,他们已经更近一步了。 给小姑娘披上自己厚重暖和的狐裘,背在背上,他一个人走进呼啸而过的风雪里。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是彼此,他们近到能清晰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却又疏远得,隔了千山万水。 忽地一盏孤灯照亮了景隽前行的道路,他抬眸对上只着一袭锦衣的宁钰。 景隽顿住脚步,嗓音中还带着朦胧醉意,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清晰,“跟了一路,朕还以为你是不会出来了呢。” “微臣只是不想让皇上被这人骗了而已。” “她一心复仇,早已得了疯病。” “想必皇上,不会跟一个疯子计较的吧。” 宁钰在赌,在赌皇帝对谢家嫡女的爱,根本舍不得杀了和那人长得一样容颜的谢霏霏杀了。 他也心存侥幸,侥幸这位登基前一直病弱不出门,登基后被暴虐弑杀的帝王,表面一切都是伪装的。 不然,让他一辈子去臣服一个残暴无度的暴君,宁钰真的很难做到。 “那又如何?” “朕富有天下,就算养个替身又怎样?” “宁爱卿你是不是对朕的家事,太过关心了。” 景隽上前一步,“让开,朕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听到。” “皇上,您何必执迷不悟呢。” 宁钰幽幽叹了口气,“瑾修兄亲口对臣说过,是皇上亲手葬了那位,死人如何复生!” “宁钰,你当朕不敢杀你吗?” 景隽抬眸,一双尖锐深邃的瞳孔中闪烁着嗜血光芒。 尽管这样,宁钰依旧没有后退半步,他知道,一旦他退了,他就要彻底失去那个爱笑的姑娘了。 “皇上动手便是,自古忠言逆耳,臣愿效仿先贤,只愿陛下早日醒悟。” 宁钰双膝跪地,单薄的身子在肆意寒风中是那般单薄又坚毅。 最迷糊的谢晚凝趴在景隽肩头动了动,“还没到家吗?” “快了。” 景隽嗓音轻柔的应了一声,谢晚凝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似乎很满足,吧唧吧唧嘴,抱紧了对方的脖子,“小策你能不能走快点,这里好冷。” “好。” “来人,送宁钰回府。” 景隽只单单吩咐了一声,立即有暗卫将神色灰败的宁钰带走。 生怕背上的人被冻着了一般,景隽就近找了间客栈进去,“掌柜,给我开两间房。” “公子不好意思,明天就是上元佳节,这住店的人太多,就剩一间房了,不如两位公子挤挤?” “也好。” 之前让小宁子怎么伺候,景隽都只觉应当,可在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后,景隽反而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让掌柜备好了炭盆,依旧没有无极殿内的地龙暖和。 谢晚凝冻得抱着他不撒手,景隽无奈只能红着脸抱着她进被窝,想想之前对姑娘家的冒犯,都觉得脸红。 偏生怀里的姑娘才不管他的窘迫,怎么舒坦怎么来。 次日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张挂着浓重黑眼圈的俊脸,她也没有叫醒对方的自觉,轻手轻脚地起身,为啥宿醉之后,她还觉得神清气爽哩? 谢晚凝没想明白,也懒得去想。 出门买了早点到客栈门口,就看到冯德海做普通商人打扮,火急火燎地站在客栈门口。 第77章 我们在一起了 看她回来,立即小跑过来,“我滴祖宗啊,你把皇,黄公子拐到哪去了。” “家里人都还等着公子过节呢。” 猛地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她一敲脑壳,“喝酒误事啊。” “干爹别急,我这就去叫公子起床。” “公子怎么还没起呢,你你们不会……” 冯德海这话说到了一半,忽然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戳了戳手指。 她俏脸一红,干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干爹,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我家从小到大接受良好教育的公子,不会做出那种事儿吧。” “当真?” “那公子怎么,还没起?” “公子以前从来都不会气得这么晚。” 冯德海忧心忡忡,越想越急,最后脸色一白,“公子不会被你折腾病了吧。” 忽然想到,六年前,她拉着景隽晚上出去喝酒,第二天景隽就真病了,她还被娘亲罚跪了一夜祠堂。 那时她怎么就没多想什么呢。 例如对方身份尊贵什么的,是她男子心性,神经太大条了吗? 反正那次之后她大半个月没理景隽,要不是这小弟着实太乖太听话,她才不会原谅他呢。 跪祠堂的阴暗面瞬息笼罩谢晚凝,她慌忙跑过去,一下子推开房门,就看到对方赤裸着上身,那白皙结实的肌肉和那八块腹肌展露眼前,她慌忙关上了房门,整个人靠在门板上,用双手捂着眼睛,还从手指缝隙里面偷看。 景隽被她这种举动逗笑,身后传来冯德海的敲门声,“小宁子,你闹什么脾气,快开门让我进去啊。” 她这才慌忙转身开门,上前探了探景隽的额头。 景隽被她弄得一愣,将她从身上揪下来,“怎么了?脸都白成这样了。” 景隽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鼻尖相抵,唇瓣间也就距离一根指头,炙热的呼吸喷在脸上,熏得她面红耳赤。 景隽在唇瓣轻点一口,无所谓的道:“还行没发烧,明天起继续跟朕晨起锻炼吧。” 冯德海看到眼前一幕,震惊得差点惊掉下巴,“那个,这个,小宁子,你怎能对陛下这般无理。” “干爹,不是这样的,你听我狡辩。” “无妨。” 她想到了许多说辞,就被景隽这么短短两个字打断。 只见,景隽就这么牵起了她的手,郑重道:“我们在一起了。” 谢晚凝瞬间傻眼。 反倒是冯德海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低垂着头,什么都见怪不怪的道了声,“喏。” 她诧异看向景隽。 景隽宠溺点了下她的鼻尖,“别总一副蠢萌的模样看着朕,小心朕忍不住。” 这有什么忍不住的…… 她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只见景隽喉结滚动,一副极力克制的怪异模样,看得她一阵阵发蒙…… 前方宫宴歌舞升平,她趁机把冯德海拦住。 冯德海一副见怪不怪的淡然模样,“快问吧,陛下那边离不开人。” “干爹,你就不觉得惊讶吗?”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有这条件,走这条路才是捷径。” “像你之前的法子,就算在宫里带个几十年,也未必能有出头之日。” “我有那么差吗?” 她诧异嘀咕出声。 冯德海则是语重心长的道:“听我的,别弄那些个什么幺蛾子,把陛下伺候舒坦了,早点诞下皇长子,别说为恩公洗清冤屈了,就算是陛下身边那个位子,也不是不能想。” 谢晚凝完全僵住。 冯德海甚至没工夫听她这些个小女儿心思,“陛下那边离不开人,我先过去了。” “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你有这么好的先天条件,别浪费了。” “可我……” 她望着冯德海匆忙远去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宁公公?哦,不对,现在应该叫您谢大人了。” 一道清脆的女音忽然把她叫回了魂,谢晚凝转头对上良嫔那张讨喜的小圆脸,她冲良嫔微微颔首,良嫔却看向官员那边坐席上的谢瑾修,“谢大人有办法帮我和谢大人见一面吗?” “呃,当今朝中姓谢的可真多。” “大人放心,本嫔不会委屈您的。” 一个硕大的钱袋子塞进袖中,谢晚凝是一点不想和谢瑾修有任何交集,现在基本也被景隽发现了,要是在谢瑾修面前还绷不住她这张皮,她也…… 见她犹豫,良嫔不禁失落低下了头,“这个公公还是收下,好歹是我一点心意。” “是我妄想了,那个人终究……” “我试试吧。” “这个我不能收。” 就凭良嫔在她入狱时还要拿钱帮她办年宴的情意,这忙她也得帮。 “不是这样的谢大人,从我进宫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和谢大人没可能了,但我实在看不下去他这么颓废。” “宁大人,我还是叫您宁大人吧,这样也能区分一下。” “我这么说,宁大人能明白吗?” 少年时,全心全意的感情,又怎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良嫔放心,我也只能帮您传个话,至于谢大人来不来杂家也不好说。” “多谢宁大人。” 良嫔连忙见礼,最后硬是把钱袋子塞给了她。 她也没介意,大不了以后多帮衬着良嫔一些就是了。 如果她不收的话,那良嫔可就不能心安了。 想到这里,她郁闷走到谢瑾修身边,“谢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看到一直躲着自己的妹妹,忽然主动来了,谢瑾修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她一边推着轮椅出去,一边道:“谢大人不用不好意思,人有三急嘛。”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瑾修果然人都残疾,就放弃自己了,两个太监都不放过呢。” 一旁有人小声议论,“谁说不是呢,谢瑾修这个废人,也就没有眼光的阉狗能看上吧。” “你们要再大声点说,不然杂家可听不清。” “怎么?说阉狗你还不乐意了吗?” “照比周大人藏了一屋子女装来说,本督一向堂堂正正,可从来没说过自己不是太监。” “你你你栽赃本官!”周大人气得险些栽过去。 第78章 就当本督日行一善吧 她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身正不怕影子斜,周大人你还在这里狡辩什么。” “你才狡辩,你全家都狡辩……” 周大人气得直骂人。 谢晚凝一路把谢瑾修推到良嫔所在的客房,她早就想帮谢瑾修看看腿,正好这不是有个现成的机会嘛。 见到良嫔,谢瑾修攥着轮椅扶手的手下一紧,“宁公公这是做什么?陷害本官勾结后宫。” “我没有别的意思,谢大人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让宁大人一直在场。” 良嫔连忙开口,生怕谢瑾修一转身就走了。 还好,谢瑾修坐着轮椅,就算想走,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走不了。 谢晚凝按住谢瑾修轮椅背后的扶手,也很好奇:“正好,本督也好奇,良嫔和谢大人有什么好说的。” “那良嫔快说,别让人凭生误会。” “是这样的,我娘家是开药铺的,这不本嫔请了个太医,想帮谢大人看看腿。” 良嫔看着谢瑾修盖在锦被下的双腿,满眼痛楚。 谢晚凝一愣,这良嫔果然和大哥感情匪浅呀。 “多谢良嫔娘娘关心,只是谢某知道自己的腿到底如何,没必要白费功夫了。” “左右先看看呗。” 这也是谢晚凝一直想的事情,只是她一直没找到好机会,而她一见到谢瑾修,谢瑾修就对她咄咄相逼,根本不给她进一步说话的机会。 既不用她亲口说,还能知道谢瑾修的情况,这局面是她求之不得的,当然不会让正主儿跑了:“良嫔娘娘也是一番苦心。” “谢大人总不好辜负了吧。” “谢大人您别多想,这只是本嫔为报谢大人救命之恩。” 还有“救命之恩”? 谢晚凝瞬间竖起了耳朵偷听,早怎么没看出来,她大哥还是个遭女孩子喜欢的性子? 以前母亲可没少吐槽大哥这不讨女孩喜欢的坏脾气呢。 “那只是举手之劳,娘娘不必如此。” 谢瑾修本能想婉拒。 良嫔满心苦楚,“只要太医治好了谢大人的腿,你我恩情就断了。” “你们藕断丝连的,快点让太医进来看看谢大人的腿吧。” 她不耐烦地提醒出声,再让这两个人客气下去,没什么都变成有什么了。 她可不敢想,进了宫的女人,还能出宫。 “多谢宁大人提醒。” “江太医,出来给谢大人看看吧。” 良嫔干咳一声,江暮云提着药箱从里间走了出来。 看到江暮云,谢晚凝也是一愣,“原来是江太医啊。” 江暮云冲她微微颔首,“宁公公有所不知,下官家里是祖传的骨科圣手。” “那就有劳江太医了。” 很快江暮云便得了结果,“骨头完好,就是余毒全部集中在双腿,才导致不能行走,如果不及时排除余毒的话,恐余毒迟早侵入骨髓,到时可真就药石无医了。” “那可有办法清除余毒?” “那可有办法清除余毒!” 良嫔和谢晚凝几乎在同一时间脱口而出。 江暮云有些为难:“办法是有,就是得遭罪些,用的珍贵药材比较多。” “我家就是开药铺的,药材方面不用担心,江太医尽管写下来就是。” 谢瑾修不禁纳闷,“漠北军医都说无药可救,为何……” “那是因为谢大人遇到了下官,太医院本就全是名医,加之下官有祖传针灸术,半年之内,谢大人想站起来不难。” 谢瑾修听到消息,不禁愣在当场。 完全没想到,他早已放弃的事情,竟还有转机。 眼角的余光撇到同样为他有望站起来而高兴的谢宁,“宁公公想让下官接受治疗吗?” “谢大人可是国之栋梁,我当然愿意见到谢大人康复。” “试试可以,但我有条件。” 谢瑾修一双犀利的双眸将谢晚凝紧紧锁定。 她只觉背脊一凉:果然,大哥没这么好对付。 面上还得从善如流,“谢大人但说无妨,只要本督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想必陛下也愿意见到谢大人康复。” “那你愿意吗?” 谢瑾修很在意她的想法,且毫不掩饰。 谢晚凝真诚点头,“当然愿意见到谢大人康复。” “那就有劳宁公公下职时,陪本官治腿了。” 她背脊一僵,很快反应过来,“就当本督日行一善吧。” 顺便,她也能有个借口和景隽保持距离。 这不! 一个不注意,景隽就把这点小事儿透露给干爹了。 所以,她要减少在景隽面前露面的次数。 而谢晚凝不知道,她这种举动,只会是惹怒暴君爆发的前兆。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办上元宫宴的大功臣殷宝珍,居然称病没出席,景隽倒是对殷宝珍不感兴趣,最好别来。 就以殷宝珍这性子,要是当面讨赏要他去华裳殿,景隽还真不好拒绝。 景隽在穿衣镜前试了一套又一套衣裳,看得冯德海都快觉得皇上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陛下穿哪身都是最出彩的。” 谢晚凝刚好在这时走进来,就是一身天青色锦袍,仿若仙人临世般的景隽,不觉晃了眼。 该说不说,这还真是人靠衣装。 六年前的景隽不喜打扮,出门不是白衣就是青衣,还都是那种清淡的颜色,六年后,景隽不是一身略显沉闷的庄严明黄龙袍,就是月白色的龙袍。 反正在谢晚凝印象中,是没见过景隽穿什么颜色浓烈的衣裳,忽然一见,还真有点惊艳。 “好看吗?” 见她呆呆地盯着自己,景隽绯薄唇角上扬,一抬手,冯德海立即把身畔的包袱递给他。 景隽把包袱塞给她,神秘一笑:“晚上穿这个。” 她打开一看,立即藏起来,压低了嗓音警告:“你想干什么!” “想让我被公开处刑吗?” “难得陛下高兴,你就穿吧。” 冯德海分明是她干爹,为啥不帮她说话! 越想越气,可想着她还有求于人,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出宫找个地方,在宫里我是不能穿这种衣裳的。” 景隽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便也没为难她:“宫宴累坏了吧。” 第79章 你板着一张脸很丑 “先去睡会儿吧,晚上带你回宫。” 她早怎么没觉得,景隽说话竟还有这么油腻的时候。 她上去一拳,景隽反手攥住了她的手,长眉轻扬:“怎么?还不想午休了?” “说话正常点。” 她飞出一脚。 景隽又懒懒抬手抓住了她的脚,“别白费力气了,你根本不是朕的对手。” “我不服!” 她憋得俏脸通红,最后大吼出声。 景隽挠挠耳朵,对她倒是难得有耐心,“那就去墙角蹲一个时辰马步,朕总要先看完奏折才能给你出去。” “其实,也没必要飞出去不可。” “难得你有要求,朕怎好拒绝。” 嗯,完全一副被动状态呢。 她蹲在墙角反复磋摩着今天说过的话。 怎么想都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开口约景隽今晚出去了?! 想不通啊。 可她还是低估了景隽的速度,短短两个时辰就处理好了全部奏折,还见了两个大臣,中间脚不沾地,连口水都没喝。 她递上茶水:“出去也没那么着急吧,陛下先歇歇?” “慢了一步,你反悔了可怎么办?” 景隽不依,抓着她的手,就要拽她上马车。 她无奈:“我人就在这里,又跑不了,你要是真累出个好歹,咳!” “宁钰好像对我,唔~”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堵住了嘴。 她瞪大了眼睛就快把自己捂断气的景隽,竟一口气喝了她倒的茶水,才慢慢松了捂着她嘴的手,身形往后一靠,顿觉腰酸背痛。 她看着好笑,“要不我带你试试希音的手艺?” “你来。” “啊?” 她一愣。 景隽一翻身,趴在榻上,指了指自己的腰:“帮我按按。” “哦。” 她应了一声,乖乖挪了过去,对上已经晕晕欲睡的景隽,她想了许久,才提醒一声:“那个,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什么都没有身子重要。” “走吧,我们出宫。” 已经晕晕欲睡的景隽立即精神过来,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拖着她出门,生怕她会反悔似的。 这回,竟还提前在客栈定了间上房,给她换衣服用的。 难得看到景隽有什么非常期待的东西,谢晚凝不想扫兴,就动作飞快的换了换衣,想了许久,最终也只是松了松胸前软甲,没敢拿下来。 她换了女装走出去的时候,就看到景隽的脸色还臭着,“你不勒吗?” “习惯了,还好。” “去摘下来,别让我亲自动手。” “那万一遇到熟人呢。” 她还是很担心,现在并不想节外生枝。 “带着面纱,问题不大。” “哦,好。” 见景隽态度这么强硬,她也只好硬着头皮脱了软甲,然后问题又来了,她从屏风后露出个头,“要不,我还是把软甲穿上吧,我我最近吃的有点多,不长别的地方,只长这里,我这衣裳背后扣不上。” “让我瞧瞧?” 景隽随口应了一声,就走了进去,就看到谢晚凝捂着胸,后背的地方有点没扣上。 自己投喂出来的,他还能说什么,“没事儿,我让老板娘上来帮你改一下。” “你不会嫌我胖吧。” 谢晚凝的脸已经红成了虾子,格外好玩。 景隽低头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可能你发育有点晚,以后少穿软甲,当心勒断气。” 谢晚凝把头撇到一旁,任由景隽去叫人。 老板娘是个手巧的,三下两下就把她的衣裳改好了,景隽帮她戴上和衣裳同色系的面纱,满意点头,视线却在她胸前定格。 谢晚凝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用听起来最没戾气的声音质问:“你看哪儿呢。” 而对方竟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这是真的吗?” “怎么?你还想摸一下试试手感!” 谢晚凝的声音想杀人。 景隽本能想应声,在对上对方刀子般的眼神之后,还是求生欲占了上风,“我就是怀疑你真是女人吗?” 忽然有点后悔不拒绝景隽的猜测了怎么办! 谢晚凝捶在身体两侧的拳头硬了,她咬牙切齿,“不是,我在里面塞馒头了。” “你可别摸,我这好不容易固定住的呢。” 景隽:“……” 终究,他还是红着脸扭过头去,上前两步,好像忘了什么,又反手扣住了谢晚凝的纤手,“别耽误时间了。” “哎,你要相信我啊,我这里真是馒头。” 她还不死心的提醒出声,只希望景隽能正常。 偏生,狗皇帝只相信他愿意相信的,完全当作没听到她这话,一出客栈,就看到好几个卖花灯的摊子。 景隽走过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公子眼光可真好,我家花灯这兔子花灯可是这条街上卖得最好,给您娘子买,您娘子一定喜欢。” “喜欢吗?” 他拿着花灯给谢晚凝看,谢晚凝看着这只红眼兔子,背脊一僵,对上景隽一双蓄满了希翼的眸子,谢晚凝这才接过花灯,“就这个吧。” “你真喜欢这个吗?” 明显,景隽受不得她这个敷衍的模样。 她提着兔子花灯,嘴角上扬,勾出一抹大大的微笑,“喜欢啊。” “就这个吧。” 反正景隽是从来没从她身上看到什么女儿家该有气质,也只有这样,才是谢晚凝。 二人在人群中穿梭中,人人面带欢笑,交头接耳,所有人,好像都没有像他们这么沉默的,正好前方的摊位上一大片空地,她拉着景隽过去,竟是一个老婆婆在捏糖人。 老婆婆手下的糖人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就是不知道这摊位为什么没人。 “来两个糖人。” “要我们两个这样的。” 她摘下面纱,把自己的脸给老婆婆看。 景隽微愣,不解看着她。 她拉着景隽坐在老婆婆面前的空地上,老婆婆从她手上接过铜板:“姑娘请稍等。” 对上这会儿却不在状态的景隽,她抬手勾起景隽的嘴角,“怎么?不想和我一起被捏成糖人吗?” “没有。” “你知不知道,你板着一张脸很丑。” “是吗?” 景隽被她提醒得一愣,立即摆出夸张笑脸。 第80章 爱买不买 老婆婆的手艺很好,景隽第一个拿走谢晚凝的糖人,谢晚凝拿起景隽那个糖人,不禁问了一嘴,“老婆婆手艺这么好,摊子上怎么没几个客人呢。” “姑娘喜欢就好。” 老婆婆并不准备说出实情,景隽将碎银子塞进老婆婆装钱的竹篓里,拉着她就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哎,你慢点走。” “平时见你走路跟我不是挺快的嘛,今天就换了身衣裳,怎么还别扭上了。” 景隽见她这态度有所缓和,说话也就能说开了,“你试试就知道了。” “怎么?要不要试试?” “把我的糖人还我。” “你送我的,就是我的。” “那我多亏。” 她不由得吐槽着,景隽把她的面纱重新戴上,“你要这么迫不及待想嫁人的话,我也可以成全你。” “还有,你不拿着我的糖人嘛,我们抵销了。” “幼稚。” 她背过身去,不去看景隽,随手买了个竹筒,把景隽的糖人装进去,挂在腰间。 收得还挺快,景隽也从摊子上哪了个竹筒,把她的糖人收起来,只见前方人头攒动连忙拉着她过去,看那人群,她本能往后退了一小步,却被对方察觉,“不想去?” “那我们去人少的地方看看吧。” “可我好奇。” 往那边人多的地方看了看,她有点不敢去。 “那就去。” 景隽护着她钻进人群,舞龙的,舞狮的,杂耍的比比皆是,就是景隽提议给她挑的兔子灯被挤变形了。 景隽随手扔掉,“咱们买个更好的。” “你不怪我吗?” 她摇着下唇,低垂着的睫毛下,仿佛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心酸忍耐。 这会儿,反倒是景隽有点无措了,“你又不是故意弄坏的,我怪你什么。” 不知从何起,景隽的心跳加快,连带着说话的嗓音都是颤抖的,试探着,将他揽过对方肩膀的手臂搭在心爱的姑娘肩头,然后还装作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凝凝,我第一次和你以这种身份出来玩,还不熟练。” “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尽管说。” “现在你我之间,没有那种关系。”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意识到景隽这紧张不是装出来的,她神色稍稍有些缓和,反手抱住了对方的细腰,“我,我也不太懂。” 虽然景隽也不明白,曾经和景以安那般海誓山盟的凝凝,为什么不会懂。 但他是真的感觉到了,面前的人真的是个女人。 “轰隆!” “快看啊,放烟花了。” 人群一阵骚动,谢晚凝被人群中的喊声惊醒,拉着景隽到湖边看烟花。 注视着烟花倒映在对方眼底的火光,暖意在他心底升腾。 长达半个时辰的烟火看完,二人随着人群往后走,迎面一个小女孩撞进谢晚凝怀里,要不是谢晚凝这段时间都有锻炼,一准儿被小女孩撞个满怀。 “怎么走路的。” 景隽不禁嘀咕了一句。 小女孩也意识到不对,连忙弯腰道歉:“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不行,我得走了,我爹要把我卖到那种地方了。” “臭丫头,我看你往哪里跑。” 一个老妇人提着棍子追上来,老妇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妇,死死拽着男人拿棍子的手臂苦苦哀求,“婆母,我求你了,丫丫可是您的亲孙女啊。” “咱们家好歹是清流世家,怎能做出这种卖儿育女的事情呢。” “婆母,您就不怕皇上会发落我们家吗?” “咱们家能有今天光景,还不是被你胆大包天的表妹拖累的,我们忠勇侯府能有今天!” “姐姐,你这是何苦呢,把你这个赔钱货卖了,夫君才有钱上下打点继承忠勇侯爵啊,你身为夫君发妻,怎么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孕妇听着孕肚,扭着水蛇腰,由两个丫鬟搀扶着走了过来。 走进粗布衣裙妇人的时候,还不忘用手帕捂住了口鼻,生怕妇人身上有什么病传染给她似的,好不嫌弃,又不得不忍,挺了挺本就不大的孕肚,可是把侯府贵妇的姿态做足了,“姐姐,妾身这不也是为你好。” “毕竟要不是你那表妹脸面,我忠勇侯府也不至于遭次横祸。” “这些,都是你欠侯府的,你应该庆幸丫丫现在对侯府还有用。” “你是严家大小姐?!” 她盯着护着孩子的布衣妇人看了半晌,终于从对方衰老得吓人的脸上,找出了一些熟悉的影子来。 “姑娘快走吧,这是我的家事。” “这小丫头多少钱,我买了。” 谢晚凝直接做出决定,她不能和严家表姐相认,但这并不代表她帮不了严家表姐大忙。 “姑娘切莫说大话了,你可别看这小妮子才十岁,那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买家可是给了一百两天价呢。” “我给你二百两。” 谢晚凝当下做出决定。 严彤一听谢晚凝有意,看谢晚凝和景隽二人也是良家人,想必能善待她的女儿,连忙冲谢晚凝磕头,“多谢姑娘大恩,丫丫,快给夫人磕头。” “多谢夫人收留,丫丫洗衣做饭,什么都会的,我一天可以治水一个时辰,我吃的很少的。” “以后跟我做丫鬟就好,我又不是周扒皮,什么都让你干。” 听着才十岁的小孩,就说出这么让人不可置信的话来,她只觉一阵心酸,不顾小女孩身上的脏污,宠溺的揉着小女孩的头。 “翠红楼可是付了定金的,这违约金可要五百两银子。” 易老夫人一双贼兮兮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当场加价。 “娘,您怎么能坐地起价,那人明明给你一百两银子,我都看到了。”严彤不依,当场反水。 “五百两就是五百两,爱买不买。” 易老夫人认准了谢晚凝不能买得起,竟还端起来了,还威胁严彤,“要是翠红楼来要人,你们赔得起吗?” “我!” 严彤一噎,但也知道易家人是喂不饱的白眼狼,只能心疼的女儿拽了回来:“姑娘对不住,我虽想给丫丫找一个好人家收养,但我不能……” 第82章 她还要脸的 “噗嗤!” 对上景隽被当成坏人这件事儿,谢晚凝早已见怪不怪,没忍住直接笑喷,连忙上前解释,“我们之前说那些话是唬人的。” “我们不是坏人,二位放心住便是。” “如果夫人愿意的话,明早跟我们回家吧。” “多谢夫人好意,怕是我那夫君,不会让二位如意。” 不知为何,对上这位面纱女子,总会让严彤没来由觉得安心,“可是……” 谢晚凝抬手拉上严彤布满老茧的手,“我保证易家不敢拿你们母女如何?” “不过今晚也请夫人想好,我们可以帮你们母女摆脱易家,恐怕今后也回不了易家了。” “只要能让丫丫平安长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还请夫人成全。” “快起来吧,我哪是什么夫人。” 谢晚凝招呼母女两个起来,景隽觉得无趣,就兀自回了房间,谢晚凝送严彤母女回房,严彤看着女儿进屋,不禁问出声来,“还请姑娘明示。” “只要你们夫妻和离,一切可解。” “难道易夫人舍不得?” 她试探着问出声来。 严彤咬紧下唇,红了眼眶,这将近两年来的非人折磨,早已让她看清了易家一家的丑恶嘴脸,当初那点情分,早就所剩无几,“那我要付出什么。” “一辈子的自由,我可以帮夫人和夫家和离,夫人得一辈子给我办事儿,考虑到你女儿还小,我可以让她先跟着您,等她长大了看她自己的想法,再决定去留吧。” “只要姐姐能让我和娘亲离开那个家,丫丫这辈子就是姐姐的人。” “哪怕姐姐让丫丫给老爷做妾,我也甘愿。” “小小年纪,你都学了什么。” 对上抱着自己大腿,跪在地上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女孩,她是即心疼这小孩懂得太多,又气这小孩说得气人,“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 “他那后院争奇斗艳,可没有你一个小屁孩什么事儿。” “噗嗤!” 严彤被谢晚凝这吃味的模样逗笑,看得出来,这位夫人是真的喜欢她那夫君。 只是,这个年代的女子,总也是逃不过和人共侍一夫的命运。 “笑什么笑,只要是女子,谁愿意看自家夫君和别人花前月下。” 她雄赳赳气昂昂地瞪回去,弄得严彤连忙跪下道歉,又把她弄得不好意思,送母女两个回去歇息:“今晚决定之后,可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实不相瞒,这两年我和夫君那点情意早就磋磨没了,我只愿守着我的丫丫,看她嫁人生子我就满足了。”严彤看向房间里的方向,满眼凄楚。 尽管她并不怎么赞成严彤的观念,谢晚凝还是留了一句话:“我给你想到明早的机会。” “一旦你们跟我回家,可就没机会反悔了。” “多谢夫人大恩。” 严彤说着又要跪,谢晚凝慌忙扶住了她,“不必如此,我也要你帮忙……” “舍得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要躲进人家母女的房间呢。” 谢晚凝一进来,景隽慌忙斜倚在榻上,一副他没偷听,他要歇息的模样。 谢晚凝越过她抱了被子下来,就要走。 “你要去哪?” “我当然睡地上,以前不知道就算了,戳破这层窗户纸之后,我还要脸的。” 说着,她已经从善如流地铺起地铺来。 景隽起身,将她提起,丢进上好的丝绸锦缎之中,“现在才知道避嫌是不是太晚了。” “当初可是你主动的。” “我不是,我没有!” 她本能拒绝,虽然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对方床上的。 一床被子兜头蒙住,一双长且有力的手臂揽过纤腰,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心跳如鼓,只几个呼吸间就香汗淋漓。 景隽将被子打开,对上她一张红扑扑的俏脸,顿觉有趣,低头轻吻了下她因为慌乱而紧蹙的眉心,“你还没准备好,这点儿时间我还等得起。” “哦。” 她闷闷应了一声,就自顾自地缩进了床角,忽然被人大力揽入怀中,她紧张到语无伦次,“那个这个你刚刚说了……” “你在这样,我可真忍不住了。” “那我还是睡地上吧。” 她作势要爬出去,却被人禁锢得更紧。 她全身筋肉紧绷着,一动都不敢动,却不知道何时竟就这么睡了过去,甚至忘了要和景隽商量的重要事情。 翌日,她早早起来,把自己的想法和景隽说了一遍。 想到昨晚在门口偷听到的话,景隽心底一暖,“你做主就好。” “我需要你帮忙。” “那你可得求我。” 景隽一脸严肃的道。 谢晚凝试探着抬手,拉了拉他的袖口,学着殷宝珍撒娇的样子,嘴巴张了又张,硬着头皮挤出一句:“隽哥哥,我求你了。” 语气生硬,态度勉强,真真一丁点都不像撒娇的样子。 偏生他就听不得这个人,说这些,“下次得有改变。” “哦。” 她闷闷应了一声,拿着自己的男装转身跑到了屏风后面。 景隽郁闷摸了摸鼻子,皱眉对上铜镜中的自己:他很凶吗? 没有啊。 那凝凝跑什么? 翌日,易老夫人早早起来就去房间叫儿子起床:“新儿,快起来,我们去接严彤回家。” “那贱蹄子这辈子不回来才好,有什么好请的。” “你没听柳氏说吗?昨晚有个夫人愿意花一千两银子买丫丫给人当小妾,只要咱们把人送到城北青园,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什么?那个赔钱货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沉浸在柳氏温柔乡里的易书新当即坐了起来,“走,咱们这就去接他们母女回府。” “也不枉老子养了那丫的赔钱货十年,这次能不能让殷家帮衬着封爵,就靠这一次了。” “这么大的人家,可真便宜丫丫了。”柳氏不情不愿跟着起身。 “待会儿问问,那人家还收不收小妾,我不是还有个女儿。” 易书新这会儿已经盘算把柳氏生的女儿也卖了。 要是之前跟着那位夫人几年,柳氏为了机灵的女儿能在大户人家获得更多东西,她也是愿意的。 第83章 严氏,你可有后悔! 但这给人当妾,柳氏本能拒绝:“这怎么行,我女儿可是要做侯府小姐的,怎么能给一个富商当妾。” “富商好啊,只要咱们女儿嫁过去,那万贯家财不都是咱们的吗!” 易书新笑得只见牙不见眼睛,还摸了摸柳氏本就不大的肚子,“到时候咱们儿子出生,也一定是个吃穿不愁的侯府世子。” 正在这时,他的大女儿过来禀报:“爹,严彤带着丫丫回来了,还,还带着一群人。” “什么情况?” 易书新把大女儿拉过去,想问清楚。 那边谢晚凝一身锦绣玄袍披上狐裘大氅已经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进来了,很难想象这么破的房子,竟还有人住。 住在房子里的人是什么穷苦人家也就算了,还口口声声什么这是忠勇侯府,就连乞丐也知道,真正的侯爷不可能住在这里吧。 这一家人到底是在做什么美梦。 “哪个是易书新。” 一个跟班第一个扬声问出了声来。 “正是在下。” 看来是来送银子的,都说这年头的银子不好赚,怎么还有把银子送上门来的好事情。 生怕对方反悔了似的,易书新几乎跑上前去,就要谢晚凝给钱。 “咳!” 她干咳一声,立即有侍卫地上休书:“我家老爷子看上令夫人了,听说你这急着让妾室产下嫡子,不如签下和离书,成全我家老爷子吧。” “大爷,昨晚可是说好了,买小丫头一千两银子,这怎么还带上孩他娘了。” 一见还能一起买了两个累赘,易老夫人瞬间心花怒放,面上还板着一张脸,和谢晚凝讨价还价。 “介于严氏就是个加过人还生过孩子的,我家老爷只能出十两银子,你们爱卖不卖。” 她一副很不好商量的口吻叫嚣着。 还有这好事儿?! 天知道,柳氏听说这事儿之后心底是有多激动,婆母是傻了吗? 这么顺理成章转为正妻的机会,她怎能就此错过,“娘,这事儿咱们不亏。” “只要严氏卖身给这位小管事的主家,那可就是奴婢了,这辈子她也别想翻身。” “娘,我好歹为咱们易家生了个女儿,还能卖出这么好的价钱。” 严彤一听这个,立即挣扎开侍卫的束缚,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抱住易老夫人的大腿哭嚎,“有了这些银钱,夫君一定能被皇上做主袭爵,以后我可就是侯夫人了。” “你怎么能卖了我。” “娘,我这些年为了易家忙进忙出,尤其是被流放这两年,我这从小娇养到大的双手都长满了无法修复的老茧,我这对易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娘,你可不能卖了我。” “姐姐,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你为了一己之私,强行拆散妾身和易郎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柳氏当即叫嚷起来,“你可是说,只要相公给了你正妻之位,以后你就要为侯府的兴衰主持公道。” “好家伙,我们一大家子跟了姐姐,不但借了姐姐一丝半点儿的光,反倒被姐姐那表妹好一顿连累,充军流放,要不是我那弟弟拼命相救,估计估计我这辈子都见不到夫君了呜呜呜~” 一边说着一边潸然泪下,远远看去就是一个弱风扶柳般的女子听着大肚子,哭得凄惨。 严彤气得脸色铁青,“你胡说,那天分明我去战场把夫君背回来的,我根本没见过你那弟弟。” “是啊,要不是姐姐,我那可怜的弟弟也不至于到现在跛脚。” “姐姐,你就从了吧,就当你发发善心,放过咱们家吧。” “那分明你那弟弟对我!” 严彤的话几近脱口而出,却在谢晚凝的眼神之下,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柳氏却只是期期艾艾的晚上易老夫人的胳膊,“娘,您又不是没见过我那弟弟,那么多姑娘追求着,我那弟弟怎么可能对严彤一个已婚妇人动心!” “娘,不管怎么说,咱们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儿说这话啊。” “姐姐分明没把我们当家人,也是,我那弟弟毕竟姓柳,和姐姐自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够了!” 终于,身为一家之主的易书新爆发,嫌弃瞥了眼侍卫手上的和离书,“要和严氏脱离夫妇关系也不是不可以。” “但严氏不配与我和离,只能被休弃。” “爹,我娘好歹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当真这般无情嘛。” 这话,就连丫丫这个孩子都听不下去了。 “滚,要是流放路上处处都得迁就你这个累赘,老子至于一顿饱饭都没吃上嘛。” 一脚踹飞碍事儿的赔钱货,易书新凛然吧现在的自己当成了忠勇侯,“识相的快给老子拿笔墨过来,老子也写休书。” “易书新,这休书可不行。” 谢晚凝也冷了嗓音,“识相的快把和离书欠了你我银货两讫,要是让我家老爷子等急了,别说一千两银子没有,就是十两,也……” “敢问你家老爷在朝中官职几何?” “在下改日一定登门拜会。” 谢晚凝只想快点解决这无赖,哪知这易书新居然还敢打他家老爷子的注意:“想必公子也是个读书人,待公子金榜题名日,自能见到我家老爷子。” “原来令尊竟如此尊贵,失敬失敬。” “那这和离书……” 她看向那份和离书。 “我签,这就签,只要恩师喜欢的,在下无不满足。” 这就叫上“恩师”,谢晚凝一阵反胃的同时,见易书新签了和离书之后,就拉着易书新去京兆府公证,将一千零十两银子结清后,就带着严彤母女上门,马不停蹄的进宫。 “姐姐,这是皇宫吗?” “严氏,你可有后悔!” 之前,她可并没有向严彤母女透露,她要带他们进宫的信息。 严彤却早已见怪不怪,“公子就是昨晚那位姑娘吧。” 谢晚凝微微一僵,也没隐瞒:“实不相瞒,本督并不是什么姑娘,我就是那位被万人唾骂的帝侧男宠。” “严氏,你知道了本督身份,你还想跟我吗?” 第85章 不穿女装 “三月春猎你来办吧。” “喏。” 她连问都没问一句,直接应下。 景隽不禁微微抬眸,“你知道春猎要准备什么吗?” “大概知道一些,具体事项我得向这方面的人请教下,总体来说这个不难。” 她如实应声,算算春猎时间,还有一个半月,时间也来得及。 “难怪当年谁都想娶你。” 景隽嘟喃一声,满眼惆怅,原本还想着这事儿能像昨晚那样,二人秉烛夜谈呢。 完全没想到,这事儿人家门清得很。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下去准备?” 谢晚凝试探着看向景隽,景隽长臂一伸,将她抱在怀里,“你陪我你一会儿能怎样。” “我这不是有差事要忙。” “春猎还早,来得及。” 景隽不肯撒手,她无奈任由对方抱着,“陛下,您这不是耽误我时间嘛。” “我不管,你要陪我,事儿也得干。” “那我要干不完呢。” 她无语望向天花板,原本还以为景隽这人真好,愿意尊重她,给她时间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到头来…… 对上明显脸色不对的小姑娘,景隽理所应当道:“我为你牺牲这么大,我讨点儿利息怎么了。” “要不?现在嫁我?” 他满眼笑意的睨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小姑娘。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皇上,你是不是把你大婚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哪有这么快。” “是不是让你成为我的人,你就不整天想着往外跑了。” 一看就是小姑娘误会了,景隽立即解释了一句。 “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动手动脚的。” 意识到对方不老实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她瞬息紧绷了身子,好言提醒。 对上只要捂住嘴,就乖巧得不像话的小姑娘,景隽将她护在怀里,眸光宠溺又无奈,“你不是看过那地方的书,不知道我为什么?” “可,可我们还没成亲。” “我怕你等不到一年就跑了,怎么办呢?” 绯薄唇瓣在她耳畔游走,她整个人都被吻得晕乎乎,轻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我不会,跑。” “这么犹豫,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卷铺盖跑路?” 她闭上眼睛,硬撑着抵抗住耳畔魔音入耳。 景隽看她这副受不住,却不敢反抗的模样,没来由的觉得很好玩,逗弄的心思顿起,“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 谢晚凝一噎,她总不能说除了心里不想之外,其他地方还挺受用的嘛。 况且现在也算有点捅破窗户纸的意思了。 她要是在做出什么过激反应,毕竟有之前六年情分在…… 对上小姑娘羞红的俏脸,景隽这才满意松口,也没舍得把这人放开,“那说说,你是怎么不会跑咯?” “我!” 可那句多少次到了嘴边的话,现在还是说不出口。 根本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她将视线转移到别处,“我的事情没做完,当然不会走。” “那要做完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这才是景隽最关注的事情。 她一愣,不解睨着好像有点过度恐惧某种东西的景隽,“事情办好我也不会走。” 如果她还活着,当然不会走。 以前是没想过和景隽在一起,可前世临死前,她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如果可以的话,她当然愿意和他在一起相守白头。 “那为什么不走?” 景隽都快被她逗笑了,忽然就很想知道,她不走的原因是什么。 那个答案,早已在心底呼之欲出。 可他就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我答应过你,成,亲。” “这么勉强?” 景隽对上小姑娘红的都快能滴出血来的俏脸,心情大好,不禁起了逗弄的心思。 “不勉强。” 怕景隽不相信,她还在景隽唇畔轻啄一口,然后动作飞快的用手堵住了景隽的嘴,“我就是这个意思,你明白吧。” 景隽摇摇头,他怎么越看越这小姑娘越好玩,“你之前和景以安也是这么相处的?” “才没有!” “没有就没有,你那么大反应干嘛?” 景隽满眼狐疑的睨着她,“真没有吗?” “我家教很严的。” 她不禁强调出声。 景隽才不信,“你家教严的话,你家里人能允许你跟我出去疯跑?” “女儿家的名声当然重要,除非……” “除非什么?” 景隽也只是好奇一问。 谢晚凝把脸藏在对方怀里,“已经有中意的人家了,当然不在意怎么出去跑。” “这么说,你家里人中意我?” 玩笑话说到自己头顶,景隽的愣住,也只愣了两息,很宽回神,“你知道你爹娘是这想法?” 她如实点头,“以前是不知道,但我看上景以安之后,娘亲就跟我说了。” 景隽只觉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感情从一开始他就是那个最好的选择…… 看景隽好像有点失落,她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如果皇上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退下了?” “你该当值了。” 景隽没好气的提醒出声。 要跑的谢晚凝背影一僵,立即跑了回来,为了缓解尴尬还轻咳了一声,“那陛下开工吧。” “捶背。” 以前自己批奏折,小宁子在一旁站着,他也没觉得什么。 现在他要批奏折,小姑娘在一旁站着,他就想给小姑娘找点事儿做。 谢晚凝时刻不忘自己的职责,立即顺从的上前捶背,景隽看小姑娘乖巧得不像话,找毛病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自己看上的媳妇,还能怎么办,忍着呗。 冬去春来,眼看就要到了春猎的日子,谢晚凝忙得除了景隽特意吩咐过,或者亲自去看她的时候,二人几乎没怎么见面,眼看一切准备得宜,景隽换了个身锦袍,就把扎在监察司里忙碌的谢晚凝丢进马车。 看着马车一路出宫,谢晚凝打了个哈欠,“事先声明,我不穿女装。” 景隽一噎,本想斥责两句,可看她这憔悴的模样,又狠不下心来说什么,“城南有家饭馆挺有特色,我这边约了很长时间才有空。” 第86章 将来哪个姑娘受得了啊 “城南是不是还有很远?” 她试探性的问出声。 景隽把她往肩膀上一拉,“先眯一会儿吧。” “我又不是什么苛待人的东家,你这么拼命干嘛。” 她反手抱住了景隽的胳膊,“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是我让你为难了。” “如果我再不做出个模样来,我可没法对你交代。” 望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姑娘,景隽心底一软,抬手帮肩膀上的小姑娘拉上毯子,“你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轻微鼾声传来,景隽还想说的话,也只能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忽然有点后悔,自己太遵守和小姑娘只见的约定你,当初知道小姑娘身份时,他就应该将让小宁子这个个人彻底从世上消失,那他的小姑娘,就永远是他的。 可景隽比谁都清楚。 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现在的选择。 不为别的,那位在景隽心底唯一的柔软能永远绽放微笑。 只要她愿意,他可以做的更绝更狠。 现在这些真的不算什么…… 马车停下许久,谢晚凝迟迟没醒,景隽就这么痴痴端详着小姑娘安静的睡颜,自然而然的用手指挑起对方划落在小脸上的柔软青丝。 鼻尖发丝稍动,“阿嚏!” 她打了个喷嚏,环顾四周,意识到马车不走了,忽然发现,不知何时她整个人大半个身子都趴在对方怀里,她慌忙起身,“对不起,我压到你了。” “你压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在客气,我可要生气了。” 难道,他成为皇帝。 一切就都注定不能和以前一样了吗? 景隽眼底一丝失落滑过,到底不愿表露出来。 谢晚凝被说得红了脸,别扭地先下了马车,“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儿的饭馆,能劳烦我家公子都要来凑热闹。” “小公子您这就不懂了吧,我家厨子的厨艺之前可是御厨,因为伤了手,这才出来高就,一天也就做三桌饭,您这朋友能订到我们这儿的饭菜可真是幸运。” 小二一听这个,立即吹嘘起来。 又不是没说过御厨的饭菜,至于跑这么远吗? 还约了这么久。 她心里不解的同时,抱着来都来了的心里也跟着进去了,只是这饭菜怎么一个时辰都没上来,她忍不住催促,“小二,你家上菜的速度也太久了吧。” “客官有所不知,我家厨子摧不得,厨子做饭虽然慢了点,但这饭菜味道没话说。” “客官若是不愿等了,直接走便是,至于事先预付的饭钱,不予退还。” 各种条件都讲明白了,谢晚凝赌气似的坐回原位,景隽给她倒了杯茶,“都出来,等会就等会吧。” “我很忙。” “你能有我忙?” 被景隽这么一问,她立即没了声音,好在饭菜很快送来。 这才好吃是好吃,却不是御厨的路子,往旁边一瞧,景隽也放下了筷子,“吃出熟悉的味道了吗?” “小二,帮忙传个话,我要见见这个厨子。” 景隽掏出一锭金子,意思再明显不过。 小二只瞥了眼那锭金子,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别说这就点金子了,就是公子今天搬出了金山银山,我家厨子也不见客。” 景隽脸色一沉。 谢晚凝帮他问出疑惑,“那我们怎么才能见到你家厨子?” “两位公子,真不是小的有意为难,而是这是我家那公子的规矩,还请两位公子不要为难我们了。” 话都这么说,谢晚凝只好作罢。 二人都吃了不少,决定在满布春色的小路上走一段,消化笑话在上马车回宫,景隽一会儿让她看这儿,一会儿让她看那儿,摆明了不想回去。 她去路边的老婆婆那里买了一只蝴蝶纸鸢,试探着拽了拽景隽的手,“我不会放。” “真巧,我也不会。” 景隽回答得很诚实。 因为景隽想和她独处,还特意屏退了左右,她一愣之后,很快有了法子,随便问了个路人,“公子,你会放纸鸢吗?” “我会。” 一看她去搭讪别人,景隽立即拽紧了她的袖口。 她满眼狐疑的上下打量,“你真会?” “真会。” 事实证明,在景隽的不懈努力之下,纸鸢真的飞起了,“飞起来了,飞起来了,让我试试?” “好,我教你。” “这个你怎么自己摸索出来的呀?” 她也就随口一问,景隽把宽大袖子中的小纸条丢得远远的,长臂一伸,无形中将她护在怀里,“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能学吗?” “慢点接过来,这只手慢点放线……” “再拉回来一些,别紧张。” 可能是谢晚凝真没有什么放纸鸢的经验,不小心用力过猛,风筝线在她头顶发冠上划断,蝴蝶纸鸢随着春风飘飞远去,落在不远处的大树枝头。 谢晚凝本能追过去,眼看就要到地方了。 只听“哎呦”一声,一个人影连带这纸鸢被打落在地,那人一手捂着头,一手拿着纸鸢就要过来找人算账,她连忙上前道歉:“对不起,我今天第一次放纸鸢,没太掌握好。” “您上的怎么样?要不咱们去医馆看看?” “怎么了?” 景隽看这边有情况,过来查看情况,那人刚刚抬起头,就对上景隽这张脸,脚下抹油,就要逃。 景隽不禁微微皱眉,“既然再次遇到就是有缘,你跑什么。” “哎呦喂,公子啊,之前真是小的错,小的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得罪您,但小的这不是已经得到教训了嘛,您看我这可以走了吗?” “我要是知道这暗器是您的人扔的,小的就是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小公子大声说话啊。” 那人用纸鸢捂着脸,就要跑。 景隽看了眼那个已经被捏变形的纸鸢,面色深沉,谢晚凝见势不好,拉着他走,“这不是我没掌握好力道嘛,误伤了这位公子,没事儿没事儿,咱们那边走走吧。” “就是就是,小公子您可得好好劝劝这位公子,这么大的脾气,将来哪个姑娘受得了啊。” 第87章 衡阳公主景初晓 可能是说话着急,那人声音忽然变得纤细起来。 谢晚凝耳尖一竖,仔细一看,那人身形瘦小,还没自己高呢。 露出来的脖子也是白白嫩嫩的,就从她女扮男装多年的经验来看。 一眼看过去,就是个姑娘家。 她看你景隽的眼神瞬间不好了。 景隽还没觉得什么,“能不能找到不用你说。” “看你这都对男人下手了吧。” 那人从纸鸢后露出一只眼睛,扑闪扑闪地在景隽和谢晚凝二人之间来回打转,“这人看着还不错,也挺有礼貌的,可惜……” 景隽上去给她一个暴戾,把纸鸢扔到地上,嗓音一沉,“偷看多长时间了。” 那人眼珠子不断往旁边看,根本不敢直视景隽,“我从来不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谁爱做谁做,你可别冤枉我。”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说谎的人,根本不敢直视对方。” “哪有?” “那你直视我呀……”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活泼的景隽,谢晚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许只有这样单纯活泼的姑娘,最后才能和景隽走到一起吧。 她转身,大步离去。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多强求,都不能重新来过。 她深吸一口气,现在他们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只要她帮景隽做得活儿好,那也说不上是她对不起景隽吧。 谁让景隽注定给不了,她想要的。 兄弟义气,肝胆相照。 多好啊。 另一边,吵得不可开交的景隽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拉出来玩的姑娘离开了,立马追过去,“这回哄不好,有你好受的!” “分了不是正好,你自己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 “好的不学,还学会养男宠了!” “什么男宠!” 这话说到一半,景隽意识到不对,立即想谢晚凝离开的方向追过去,“凝凝,你听我解释。” “叫得可真亲。” 少女攥紧了刚刚捡起的纸鸢,把蝴蝶翅膀攥成了一个球,大步追去。 我倒是要看看你谢宁一个太监,还能让皇兄眯了心窍不成! “你解释什么?” 她无辜回眸看向追过来景隽,她能看出对方眼底的迫切解释光芒璀璨,可她用什么身份去承接心底的不适呢。 “那是我妹妹初晓,被国师收为关门弟子,一直在紫月山随国师清修,很少回来。” “她年纪小不懂事,说话可能直了点,如果有什么地方上道了你,我替她向你道歉。” “你有妹妹?” 听到这解释,谢晚凝明显僵住,从来没听说景隽还有个妹妹呀。 景隽上下看了自己一遍,“我有妹妹,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吗?” “就是没听说过。” 她呢喃一句,还是想不通景隽怎么忽然冒出一个妹妹来。 景隽刮了下她的小鼻子,“你不会吃醋了吧。” “我哪有!” “没有吗?” 景隽只满眼笑意的睨着的她,“你也该听说了,这次春猎漠北太子过来,有意跟初晓和亲。” “我们打了胜仗,我们为何要公主远嫁去漠北和亲?” 谢晚凝想不通,漠北太子来商量议和的事情她知道,但这公主和亲的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看到不远处追过来的景初晓,景隽当即毙了嘴巴,“快给凝凝道歉。” “皇兄,我有错吗?” “我为什么要道歉,倒是皇兄你该好好想想,怎么对诸位臣公解释吧。” “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景初晓就这么大咧咧的要求和谢晚凝私聊。 景隽把她拉到身后,“景初晓,别以为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就得惯着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现在是你养男宠的事情吧。” 景初晓瞬间火大,天知道她这是把自己憋闷了多久,才没忍住一见面就跟皇兄吵起来。 她就不明白了,自家皇兄虽说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也很少出门,性子难免寡淡了些,可她每次回来看到的皇兄,不都是很正常的吗? 怎么皇兄当了皇帝之后,就和以前不一样。 不对,差得不止一点半点。 之前残暴也就算了,毕竟新帝登基,一定要有雷霆手段才能镇住朝纲。 可这,养男宠到底算怎么回事? 就算要养,也不至于弄得这么大张旗鼓的吧。 天知道,她这几天每天晚上做噩梦,都是皇兄因为养男宠的事情而被叛军砍了头。 她之所以被国师破例收为关门弟子,还不是因为她有通灵的潜质。 “那些都是谣言,不可信。” 景隽中运为这事儿做出了合理解释。 天可怜见,他有再次和心爱女子在一起的机会,就算还没成亲,他有怎么忍得住什么都不做,起码,也要拉个手什么的吧。 “凝凝,我们去马厩给你挑一匹好马。” 景隽自然而然的攥住了谢晚凝的手,还要十指相扣那种。 对上二人十指相扣的手,景初晓惊讶瞪大了眼睛,几乎一字一顿,“皇兄,正好我也没有一匹好马,明天就要出发去狩猎的,就一起给我选一匹马吧。” “我稍后让人给你送去。”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你亲自去取。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竟还要和男宠在一起,当她是什么? 不行,她必须跟过去,一定要想办法揭发男宠真面目,让皇兄看清这心机男的丑恶嘴脸。 “别人的眼光我不放心,我要自己选。” 皇宫马场外,管事指着不远处一匹红棕色的烈马,信心十足:“公主,您就放心吧。” “看见那批马没,那可是西北进贡的汗血宝马,都摔死三个训马师了,公主您可别接近那批马,让小的为难。” “知道了,本公主小心便是。” 等景隽和谢晚凝过来,景初晓直接指着那批马,道:“据说这匹烈马都摔死三个驯马师了,小宁子,你敢试试驯服这匹马吗?” “没兴趣。” 谢晚凝直接拒绝,激将法对她来说,真的很小儿科。 景初晓完全没想到,她这发自不管用,“本公主看你就是胆小,像你这种胆小如鼠的狗奴才,有什么资格在御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