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界之魔仙传》 第1章 开窍大典 地下溶洞美轮美奂,钟乳石散发着七色光华,霓虹般绚烂。 古月方正看着趟河返来的黑衣少年,面色复杂。 “什么?方源只走了二十七步?” “原来他只有丙等资质?!” “难以置信,他这么天才,只是个丙等?” 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嘈杂人声中,让方正有些听不清族长与家老们谈论。 只是看见,族长捏拳叹气,不掩失望之色。家老们神态各异,谈论声越来越多。 身边的一众少年目光涌动,惊诧,震动,嘲讽,幸灾乐祸,冷漠,都集中在那个面无表情的少年身上。 方正没有看身边诸多少年的神态,而是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黑衣少年,他目光平静深邃,面上依旧是面无表情。 方源表现出来的,是真正的从容平静。 看来,这一世,是已经重生回来了。方正想道。 方源同样看到了自己的愚蠢弟弟,正随着家老的一声命令,向自己走来。 嗯? 哥哥方源的面上有了细微变化,似有兴趣的在方正身上停留了一会。 弟弟方正垂着面眸,趟着冰冷的河水,继续向他走来。 擦肩而过时,方源的嘴角微微翘起,流露出一抹玩味深沉的笑意。 有意思,果然变化了…… 扇动翅膀的蝴蝶会带来事物上的改变,可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呢? 不过,不打紧,且看看吧。 方源迎着一众少年投来的复杂目光,面不改色的走进了人群中。 “切,一个丙等,臭着脸拽什么?” 有少年不忿。 让大家白白浪费期望,区区一个丙等,还敢继续装模作样,跌落云端却又没有露出应有的泥泞狼狈。 真是让人不爽! 装,我让你装。 他难忍心中快意,正还要出言奚落! 忽然一声惊呼,打断了他酝酿出的尖酸刻薄。 “天呐,甲等资质!!!”学堂家老失态地大叫着。 人群立刻又热闹了起来,所有的目光又汇集在一起。 “甲等,竟是甲等?!” “三年了,古月一族终于又出现了甲等资质的天才!” “甲等?!” “我*,是方正!” “艹!他娘的竟然是方正!?” 少年们的震惊与嘈杂没有压过远处的家老们,位高权重的漠尘家老甚至都咆哮了起来 但更让少年们震惊羡慕的是,族长已经失态到近乎癫狂。 他双目赤红,大吼道:“谁都别争了!这个孩子谁培养,都没有本族长培养的好。谁有异议,就是反对我古月博!” 地下溶洞内一时热闹至极,熙攘人群中,方源静静的看着这幅众生百态图。 却发现,处于话题中心的弟弟方正竟也面色平静的,远远的看着这一切,神态间竟然有三分像他? 方正不知道这些,人群中的方源并不显眼,他心中其实也有着思绪杂念,他想着,这河底的确有几分滑腻,难以行走。 未来,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不是原来的那个方正,在开窍前夜,他替代了那个怯懦自卑的少年,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蛊界。 他知道很多,很多很多。 最重要的是,他还知道自己的哥哥,古月方源,是未来的天下第一魔,炼天魔尊! 与他,诛魔榜主古月方正,隔壁后山的白煞龙女白凝冰,并称为青矛山三杰! 一者为天庭英杰,年纪轻轻就能执掌天庭中极具代表性的八转仙蛊屋诛魔榜! 一者为白相真传,真魔龙女!同样年纪轻轻就能纵横天下,扬威五域,一度执掌传奇仙蛊屋,龙宫!只为多求一份精彩,屡战天庭。 最后一者最为出色,为未来九转尊者! 古往今来第一人! 天庭第一大敌! 天意第一大敌! 天下第一大魔! 青矛山一山三蛊仙!最出色者更为尊者!在人杰地灵,风水宝地这一方面有着极高的含金量。 甚至,就连曾经只有过青矛山一游的铁面神捕之女铁若男,成就蛊仙,得铁面真传。 也难说是沾了青矛山的光。 方正这样想到。 回过神来,人群已经把他簇拥了起来,身边的学堂家老看他好像看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要为他检查空窍。 而未来的魔尊,在熙攘人群中隐形匿迹,看不到身影。 要如何面对他呢? 和命运轨迹中一样? 作对? 方正回顾自己短短二十多年人生阅历,丈量了一下自己的智慧,估摸着自己的意志,揣测自己能有多少才情? 方正下意识摇头,不用对比。 他有自知之明,他是个凡人,只活了二十多年的凡人。 意志不见得坚定,智慧之光照不到远处,才情泛泛,阅历寥寥,反正之前的二十多年中,他默默无闻,宛如草芥。 他知道自己有想法,有认知,模模糊糊知道自己曾对世界有过不甘…… 但,不多…… 远大的理想,伟大的抱负,离他这种凡人很远。 不过,慢慢走上去,想走到高处的勇气,还是有的。 徘徊在原地认命?埋怨?怨恨? 不,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人,不该愚蠢。 更何况,他和方源无冤无仇,方源对他只有恩! 这份亲情,方源曾经看的很重。 他记得,即使知道一切,即使曾经被伤害,方源也曾给过自己弟弟机会,起码在谁也不知道的心底,暗暗给过。 方正没有理由走到方源的对立面,也不能!他没资格与方源为敌! 那么?要投靠他么? 我的魔尊哥哥。 不,也不行。 弟弟的身份,亲情。 对于方源这种大魔,如渊神明!又能值几块元石呢? 或许只有等他成就永生,才能容下这些零零散散的琐碎。 现在,恐怕不太行。 在他走向永生的路上,不要做挡路者,也不要与他同行。 在方正看来,对于方源来说,没有价值的只是多余累赘,有价值的才有资格被利用。 可只要给出足够的价码,能为他通向永生路上添砖加瓦,那就一定可以考虑抛弃。 现在的方源,是个魔头啊! 不过,即使是魔头,弟弟,对于哥哥来说,应该会比别的人要重要吧? 起码不只值五块半元石吧。 时间还够,要尝试下自己走走啊! 成为方正,开局的牌面看起来还不错,同样知晓未来的一切,就算不能扶摇而上,也该步步高升。 第2章 方正 “甲等资质,真元充足,有元海八九成,这样的人天赋最高,最适合蛊师修行,能修行到更高的境界……” 山寨中的学堂中,学堂家老正详细讲解着蛊师资质优劣差别。 听到甲等资质最适合蛊师修行,能修行到更高的境界时,学堂中的许多人不由自主地看向坐在第一排的方正,目光中无不充满了羡慕嫉妒。 看完了方正又去看后排呼呼大睡的方源,一众人心里顿时就好受多了。 又忍不住交头接耳,或是幸灾乐祸,或是鄙视奚落,最后又要与方正做比较,啧啧有声。 方正看着前方的学堂家老,老头的眉头逐渐皱成了一个疙瘩,已经对方源十分失望。 方正心中也逐渐起了思绪,方源有此作态,他倒是十分理解。 根本就在于,诸多少年们好奇渴求的,学堂家老所传授的蛊师知识,对于方源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 如果古月师身上有值得方源要学习的知识,那方源怕不是要比大家都要努力学习十倍以上了。 可惜古月师没有,方源干脆利用这个时间补觉了。 同学堂内其他同窗一样,方正听的很认真,在方源眼里不值一提,却是方正没有的。 认真起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这堂课已经接近了尾声。 学堂家老最后通知,这节课结束,大家就可以去蛊室中挑选蛊虫了。 整个学堂都欢呼起来,不止是方正心中激动,就连后排的方源,眼中同样有精芒闪现。 “终于要炼化蛊虫了。”两兄弟同时想到。 本命蛊至关重要,还要考虑到之后的升练途径,方正并没有多余的选择。 古月一族的镇族蛊虫,名为月光蛊,这蛊虫弯弯如月,晶莹剔透,好像是一块透着幽幽之气的晶莹蓝玉。 方正对比几只,发现这蛊虫几乎没有差别,他也分不出优劣,只靠着眼缘选了一只看起来似乎更好看一点的。 出了蛊室,一旁还等着一个叫古月白雀的少年,跟他顺路一块回家。 这是个心思灵动的少年,这几天没少在方正身边打转,愿意伏低做小又不引人反感。 方正对此也不抗拒,各取所需,终有用得到的时候。 “方正,我选了一只月光蛊,你选了只什么蛊虫?” 只要和方正在一起,总是古月白雀先挑起话题。 “一样,也是只月光蛊。” “太好了,等炼化了这蛊以后,我们一块练习怎么样?” “好。” 方正惜字如金,古月白雀摸着脑袋有些苦恼,他心思灵动不假,但不是口舌伶俐的人,更擅长用行动证明为人。 可跟方正相处了几天,也看见了方正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做大爷供着。 找不到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机会,让他有点苦恼。 古月白雀的资质其实还行,空窍中元海有五成二,虽是丙等,但离乙等的六成元海仅差八分,属于中上了。 他选月光蛊,方正早就猜到了。 两人是顺路回家,但关系也只是尚可,在方正的控制之中。正常同窗之间亲近一点,也说不上更亲近。 得到了蛊虫,两人都有些兴奋,一路是兴冲冲往家里赶,主要是方正走的更快些。 古月白雀在路上又憋了两句话,但话题都被方正一句给终结了。 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比往常快了一半不止,古月白雀只好抛开心思,决定还是先炼化蛊虫再说吧。 没想到这时候方正忽然开口了,他似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白雀,那个,你手里的元石还宽裕吗?” 古月白雀猛然一喜,张口就道: “宽裕!非常宽裕!” 接着,他一边点头,一边小声解释道:“我姐总爱欺负我,有时候我气不过,就偷偷拿她的元石。” “她发现了也不要紧,每次只有一两块,心情好就不在乎,心情不好最多再打我一顿,反正元石都让我藏起来了,她也找不到。” “怎么了方正?你手头紧啊?有要用到元石的地方,不用跟我客气!” 古月白雀还怕方正不肯借他的,干脆直接自曝了,暗示我这元石来的轻松,每次最多挨一顿打就能到手。你多借点我也不介意。 方正笑的有点不好意思,借钱时听着人家乱七八糟的的秘密,还不得不听,有点尴尬。 但谁让他抵挡不住古月白雀的热情,古月方正一抬手就伸出了五根手指,一点也不客气。 “那就先借我…嗯,十颗吧,白雀,放心,我会尽快还你的。”本来只打算借五颗的。 古月白雀根本没在意这点细节,很豪爽的满口答应。 “好,没问题!不用急着还,反正我也没什么花销,你等我一下,我回家给你拿,唉?你要不要进来坐会?” 方正摆摆手没有做客的想法,古月白雀也没有强求,急匆匆地跑进家门,不一会又提着钱袋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就像方正想的那样,借点元石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真是太简单不过了,大部分人雪中送炭时会斟酌犹豫,但锦上添花时却没什么抗拒。 把钱袋塞进怀里,打发走了热情的古月白雀,方正捂着装着月牙蛊的口袋也是一路小跑回到了家中。 古月冻土家,仆人们的态度有了极大的改变,一眼望去,全都是掩饰不住的发自内心的诌媚讨好。 方正一朝鱼跃龙门,目光所及,一切尽是美好的变化,此时到像个真正的少爷了。 倒是舅父舅母两个老东西不动声色,还按耐的住,方源方正两兄弟的吃穿用度一切照旧,方正住的还是原来的小房间。 在向古月白雀借钱前,方正身上连半块元石的积蓄也没有。 向白雀借钱,也是怕没有元石连累了自己的修行,尽快炼化了本命蛊,把月光蛊用的得心应手,是方正修行阶段的第一个目标。 至于想从舅父舅母这两只铁公鸡嘴里弄到元石? 怕是有点难度! 此时此刻,恐怕对方想的也是借助元石卡住方正的脖子,好达到某些目的。 好在修行前期,对元石的需求还不大,方正懒得跟舅父这只老狐狸斗智斗勇,费心费力还浪费时间,索性跟有意结交的古月白雀先借点用用。 双方互有所求,方正图个省心省力,白雀乐意至极,只嫌方正借的太少,没有把他的积蓄掏空。 且过渡一段时间,等修为上去一些了,舅父舅母也该着急了。 方正拥有古月一族近几年唯一一个甲等资质,处在上风是理所应当的,这是天赋带来的红利,他吃的稳稳的。 在方正忙着炼化月光蛊的时候,方源拎着酒坛,同样已有谋划,为了记忆中的酒虫,这几日他连连买醉。 甲等资质的修行会受到家族的全力支持,方正后面会得到更好的蛊虫。 丙等就可有可无了,得到酒虫,能节省方源大量的修行时间。 对于有了些正向变化的弟弟,他早有察觉,方正不善伪装,也没有多少演技,在开窍前夜就被方源察觉出了变化。 方正在发觉后,干脆不装也不演,显露出本色,他这个人很奇怪,感性敏感,内向自信又内敛,却又习惯带着天塌不惊,从容平静的面具。 尤其是一切顺风顺水时,这层面具无懈可击。 方源暗中观察了几日,也有些摸头。 方正日常生活中的习惯都还在,只是性格脾气都有了变化,也察觉不到对他有不满敌意什么的。 他十分怀疑这已经不是他那个原装弟弟了。 不像前世了,甚至不像弟弟本人了,确实是变了,是变数。 不过,又能怎样呢? 变数就变数吧,在当前,最重要的就是修行,他的修行进度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得到酒虫,其他的,先让让路吧。 只要方正没有敌意,几乎就等同于路人了。 穿越也好,重生也罢,哪怕是得了大能真传,一夜之间改头换面了。 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不! 前二者无所谓,要是方正真得了大能真传,那就值得他耗费心机算计了。 先观察着,过段时间再看看。 一步慢,步步慢,一步快,步步快,两兄弟此时倒有了默契。 第3章 兄弟 古月冻土家中,客厅内,舅父双手按在扶手上皱眉不语,舅母恶狠狠的斥问着跪在地上的奴仆! “什么?你说什么!方正对你说什么!?” 古月冻土的目光阴沉的可怕,妇人的声音尖锐刺耳,跪在地上的家仆被吓的浑身发抖,埋头颤声着重复了刚才的话语。 “方…方正少爷说,他…忙着要炼化蛊虫,没空出去寻找方源少爷,要我打发几个仆人去做…做这些琐事…” 这自然是古月冻土动的心思,还想要使唤仆人般使唤方正,更想要利用原来方正自卑敏感的心理,激化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矛盾。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了,也就是方正现在没有修为,收拾他们费心费力费时间,太麻烦。 待修为上去一些,十倍,二十倍方便收拾了他们。 同理,方正的魔尊哥哥,古月方源也是这样的想的。 他拎着酒坛,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走在街上,两个奴仆寻过来,一个小心翼翼地给他解释到:“方源少爷,就是这样,老爷夫人有事要见你。” 另一个见他没有拿奴仆撒气,上前要接下酒坛,扶住他。 方源却没有松手,而是一手拎着酒坛,平淡的说道:“走吧。” 两个奴仆小心地跟在后面,对于凡人来说,资质好坏并不重要,只要是有资质,方源就依然还是少爷。 一路无话,径直入了家中。 方源还没有走进客厅,就听到了弟弟方正的声音。 “点上灯,去,点上灯。” 好像是在使唤奴仆点灯? 红日西沉,却还没有完全落下来,天空中还有着光,庭院内景色正好。 走进了客厅,虽有着蜡烛,光线还是显得暗淡,舅父舅母高坐在主位上,面目半笼罩着阴影,半被烛火照耀。 没什么表情,看来是不怎么高兴。 一旁的座位上,蠢弟弟方正截然不同,他饶有兴趣的把玩着茶盏,坐的也不太端正。 看起来不太蠢了? 古月冻土看着兄弟二人,眉头拧成了一块疙瘩,他开口道:“时间一晃,你们已经15岁了。竟然都有蛊师资质,尤其是方正,舅父舅母都替你们感到骄傲。我给你们每人6块元石,你们兄弟俩拿去。炼化蛊虫,极耗真元,这些元石你们需要。” 说着,就有奴仆过来,交给兄弟俩每人一个小袋子。 方源收起袋子,沉默不语。 方正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奴仆放在了小茶几上面。 静默无语,两兄弟没一个站出来讲些场面话,让舅父舅母脸上有些难堪。 场面一时尴尬,方源看着舅母给舅父在使眼色,心中也是感到有些好笑。 方正同样。 古月冻土已经感觉到了不妙,只是局势所迫,要是今日不拿下个名义,以后恐怕就更拿不下了。 其实早在方正不听使唤,更在他们眼下使唤仆人点灯时, 他就感到了不妙。 之前方正可不是这样的,在他们夫妇眼皮子底下,多吃一碗粥,多喝一杯茶都不敢。 这个方正,好像不傻,之前只是在装傻!? 还是说本来就是个狼崽子,有了甲等资质后立刻就要翻脸算账? 又看向堂下站立不语的方源,古月冻土忽然感觉后槽牙都在疼。 合着是两个狼崽子?! 但还是要试一试。 舅母也在咬牙,收到舅父的眼神后更是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咳咳,你们两兄弟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我们一直把你们当做亲生儿子抚养。你们能有出息,我们也感到骄傲。唉,我们膝下无子,有时候在想你们真能成为我们的孩子就好了。” 两兄弟中,方正不可置否,仍在把玩着茶盏。 曾经的某一刻,这是方源最想要的变化。 但此刻他忽然失去了兴趣,恍然间又回想到了前世,记忆已经很模糊了,除去方正的变化,那时也是这样吗? 已经不重要了… 舅父接着道:“我和你们舅母商量过,想把你们过继到我们家来,成为真正的一家人,方源方正,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客厅内寂静无语,只听得到烛火燃烧中间段传来的噼啪声。 夫妇二人眉头紧皱,恍惚间,似乎还有细碎的咬牙声传出。 兄弟二人听不太清,舅父锁着眉头,跟预想中的情况大不一样,他犹豫着还要不要出言让方源另立门户。 至于,方正,这可是甲等资质,得需要从长计较。 而方源不想要再等下去了,没有给舅父再开口的机会,他告辞道:“舅父舅母,若没有其他事情,侄儿就先告辞了?” 丢下这句话,他拎着酒坛出了厅堂。 舅父还忍得住,舅母的面庞已经憋的很难看了,若不是顾忌着方正还在这里,就要破口大骂了。 还得是古月冻土,几个呼吸后,他挤了个笑容再次问向方正。 “方正,你是怎么想的呢?” 舅母也强忍着,挤了个温和的表情看向方正。 方正施施然回了二者一个温和的笑容,又故作烦恼状说道:“舅父,舅母,你们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舅母愣住了,不知道方正是什么意思。 古月冻土心中一动,觉得有门,他试探性的问到:“侄儿是因为什么在为难呢?” 方正停下把玩茶盏的动作,满脸诚挚的看向舅父,说道: “自然是因为…嗯,我还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还不知道该怎样说,怎样与您虚与委蛇,说些好听的废话。” “好让大家面上都好看些,然后在里面藏些只词隐语,暗示您该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得到大家都想要的东西。嗯,大概的意思就是这样吧?” 说着说着,方正居然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似是一头羞涩的雏虎,第一次尝试用自己爪牙撕扯猎物,然后弄的一地狼籍,满嘴鲜血,有些不好意思。 舅母都愣住了!古月冻土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一脸腼腆的侄儿,用温和诚挚的语气,跟自己商量似的说着,最冰冷无情的的话语。 就像变成了一头血淋淋的怪物,剥开了他身上所有应该存在的美好外皮,直指着血淋淋的血肉,嗤着黑气对他说,我想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噗哈哈哈,怎么回事?舅父大人怎么不说话啊?” 这夫妇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耳边又传来方正的笑声,接着,他似有些为难的说道: “是不是我太过鲁莽了些?果然我还是不擅长这些事啊,明明只要换些轻飘飘的文字,大家都会觉得更好看些的,我却只能把一切弄的血糊糊的,伤了我们之间的亲情和气。” “唉,只能怪侄儿我,还没有学会那些东西。” 方正唉声叹气,只见他缓缓倾斜茶盏,其中的冷茶流成一线,直接浇在了地上。 淅沥的水声中,少年言语中的温度在缓缓下降。 “不过,其实吧,我还是觉得,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也太过麻烦了一些吧?按照我现在的价值,依着舅父的身份,这些东西就免了吧?” 说着,他站起身,锐利的眼神扫过二人,冷声说道: “舅父啊,难不成你们以为,就凭你们口中的这些空口白话,就要我把以前的那些事都忘了!再把亲生父母都舍弃了!?” “啪!” 一声脆响,舅母吓的打了个哆嗦。 冷茶流尽,方正竟直接把茶盏摔碎在了地上。 瓷片纷飞,没有再跟这二人浪费口水,方正在二者的瞠目结舌中,起身离开了厅堂。 方正清楚,按照记忆中这二人的品性,他们属于标准的蠢蛋! 不逼一逼他们,他们只会以为还可以糊弄你,他们会挑战你的耐心底线!给他们个笑脸,他们便会不断的浪费你的时间。 “还不够,想想你们能拿出什么价码,再来跟我对话吧,机会只有一次,不要浪费了我的时间!” 还不够? 还不够! 这方正竟然! 竟然直接撕破了脸皮!? 这是要干什么!?这是想干什么!? 这是在威胁把他从小养到大的亲人吗? 这样做,置亲情于何地? 视家族为何物? 忠孝何在? 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啊! 古月冻土气的脸上一阵青白交加,那摔在地上的好像不是茶盏,而是他的心脏一样,让他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舅母比他更加不堪,等反应过来方正说了什么,尖叫着的斥骂声响彻厅堂。 “这小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这是狼崽子啊!养不熟的狼崽子啊!白白养育了他这么多年!没有良心啊……” 方正不关心厅堂内的叫闹声,叫吧,吵吧,闹吧,又能如何? 他与这二人虚与委蛇暗示也好,直接撕破脸皮也好,最后的结果都会是他想要的结局。至于是不是他们想不想看到到的,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翻脸? 这对夫妇会有这样的胆子吗? 最多跟他僵持几天装装硬气罢了。 在家族中,方正的价值不是方源可以比较的,古月冻土会为了利益多次为难,甚至暗害方源,却不会有一丁点敢暗害方正的心思。 等想明白了,古月冻土会带着足够多的价码来找他的。 想要做他的父母? 先把以前的旧账算清楚再说吧! 算不清楚,舅父舅母也没得做! 第4章 一朝鱼龙变 星月惨淡,浓郁的夜幕下,阴影在山寨中到处张牙舞爪。 厅堂外,沈嬷嬷听着里面传来的脚步声, 垂着头缩在角落的绿植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方正的行为,在这个世界的家族中,是嚣张跋扈都不够来形容,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沈嬷嬷做梦都想不到,居然会有一天,方正敢这样对待从小抚养他们兄弟二人长大的舅父舅母。 这有违纲常伦理,这就是大逆不道! 魔道了,这是魔道了吧!? 沈嬷嬷都被方正震惊的精神恍惚了,这时候她就不受控制想起了,曾经在夫人的示意下,自小刁难方正的那些举动了。 她害怕了,害怕极了…… 在她看来,方正得势后,为了一点不痛快,连自小抚养他长大的舅父舅母都不在乎,更敢威胁示威。 恐怕是对这一切都积怨已久了,那她算个屁啊。 值几块元石的凡人? 等方正想起来,不得随手碾死,甚至全家都一块算上? 她还在瑟瑟发抖呢,没想到,臆想中那个要碾死她全家的魔头停住脚步,站在了她面前。 “这几日,舅父是不是吩咐过你,整理出宽敞的一个房间来?” 绿植后站着这么一个大人,方正当然看得到。 沈嬷嬷虽然已经快被自己吓的半死,恍惚走神,但为奴大半辈子的本能还在。下意识就弓下了腰,谄媚着答道: “是有这么回事,方正少爷。” “那就走吧,带我过去。” 记忆中,方正早就嫌自己住的房间小了,正好也拿来向古月冻土二人示威。 沈嬷嬷也不知道方正从哪知道了这回事,但现在借给她八个胆子她也不敢说不。 至于老爷夫人要责怪,也先向后挨挨吧。 强撑着有些发软的腿脚把方正领到一间房内。 这房间比方正原来的住的要大上两倍, 中央是宽大的床铺,窗台一侧是檀木书桌,摆着精致的笔墨纸砚,四周墙壁是精美的挂饰。地板上也覆盖了一层柔软的手工地毯。 简而言之,好。比他原来的住的要好上好多倍。 沈嬷嬷讨好的笑着,殷勤的询问道:“少爷您看看还合心吗?还有没有需要的东西?要是需要,奴婢立刻给你办。” 方正没挑刺,抬手指挥道:“先去我的房间,把我的东西都拿过来,然后,再吩咐厨房,给我煮上两碗,不,煮上十碗蜜饯粥给我送过来。” “是,方正少爷。” 沈嬷嬷出了门,先是快步,又变成了小跑。 不是惧怕方正如恶虎,她这种老秧子人老成精,怕也不会在人面前表现出来。 而是怕时间不够,让老爷夫人发现了,完不成方正的要求才是要了她的老命。 蜜饯粥还好,今天做不成以后还可以做,就怕老爷夫人知道了,要扣下方正的东西。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难不免方正会拿了她收拾,给老爷夫人颜色看。 沈嬷嬷一边小跑,一边准备使唤几个下人去拿方正的东西。 要命,也没说具体有多少几样?难不成零零散散的都给他弄过去? 她正愁着分身乏术,忽地前方闪出了一个人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啊!” “呼…吓死奴婢了,原来是方源少爷。” 沈嬷嬷捂住了嘴,小声说着话。 忽然闪出来的人影,正是先前离去的方源。 他躲在暗处根本没走,也算是瞧了一场好戏。 这会拦住沈嬷嬷,是有话要问她。 “你跑这么快,去干什么?方正都跟你说什么了?” 沈嬷嬷苦着脸道出原委,她同样不敢不把方源当回事。 要是方正在古月冻土的算计下,和方源成对立面,她或许会狗仗人势,叫两声讨块骨头吃。 但现在根本看不清形式,她的命就值那么几块元石,这几位谁也惹不起,只能前后详细的方正的话叙述了一遍。 “嗯,你先过去吧,不用急,那边那两个还得盘算会。” 舅父舅母还在无能狂怒,方正的手段虽然粗糙,但谁让他的优势大,摆明车马,那两个再盘算也是没用。 沈嬷嬷连忙感谢,小跑着去找人搬东西去了。 方源没兴趣在一个奴仆身上浪费时间,他躲在暗处,只是为了观察方正的来路。 “蜜饯粥,十碗蜜饯粥……,这是什么意思呢?故弄玄虚?还是记忆融合?还真是原来的蠢弟弟?不太可能…” 夜色暗涌,天空中只余下零星几颗星辰闪烁。 方源一边思考,一边提着酒坛走出了家门,山风呼呼的吹来,让他愈发清醒。 有原来的记忆,保持了原来的生活中的小习惯,改变的只有心性,性格。 是被穿越了吗?这可就说不准了… 还是真得了什么真传,改变了心智? 上一世方源就是蛊仙,自然知道很多这样的蛊虫,手段。 不像是重生回来的,上一世方正应该只活到了白凝冰自爆冰封青矛山,就算重生,变化也不应该有这么大。 除非,又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变化…… 或者,这个世界的方正本来就是这样的?心性成熟,一直都在忍辱负重? 应该不会,春秋蝉的作用是令我的意志从五百年后回到现在,这个世界有光阴长河流淌,应该也不存在平行时空的说法。 看来,不是穿越,就是得了一份真传… 没发现对我有什么敌意,但也没有做出什么关心亲近的举动。 对我这个哥哥还维持原状,倒是直接对着舅父舅母出手了,看上了二人这些年积攒的财富,要让他们大出血资助他修行…… 可能还有前些年的积怨,顺便报复他们。 要不要直接找上去,试探试探…… 越往外面走,街道上的行人就越少,路边房屋中透出昏暗的光,把方源身后的影子拉的长长。 “唉…” 方源在心底叹了声气,眉宇间浮现出些许烦恼之色。 酒虫迟迟没有出现,弟弟也出了问题。 他很确定,他个人变化产生的影响,在他的控制下,很容易掌控住局势。 现在多了一个还在变化的方正,不论接下来发展的好坏,前世的所发生的一切都被会打乱,会有些麻烦。 看来,要早做好准备,说不定利大于弊呢? 现在,还是要先寻找到酒虫,以修行为重。 夜风呼啸,夹杂着寒意扑在方源身上,前方更是无尽黑暗,夜风中树木枝叶摇曳不断,呼呼作响,像是兽群在不停咆哮。 方源饮了一口浊酒抵挡寒意,在背后万家灯火的映衬下,迈进了无尽黑暗的道路中。 … 古月冻土家,客厅中的蜡烛即将燃烧殆尽,果然像方源预料的那样,两夫妇愤怒后,古月冻土盘算了半天,愕然发现他们对方正无可奈何。 不管是事出有因,方正报复。还是方正真的大逆不道,忤逆不孝。 古月冻土都不觉得族长会给他把事情闹大的机会,就算闹大了,恐怕最后也得给他定个,苛待,甚至虐待家族英雄遗子的罪名,然后把他们夫妇咔擦了事。 最重要的是,他们还真的苛待英雄遗子,过年了方正都没有新衣服穿,还不如家里的奴仆。 明白过来的舅母气的要吐血,合着方正冲他们发了一通脾气,想要息事宁人还得他们去求着方正原谅。 她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但更多的是怨恨,怨恨方正得势不饶人,怨恨方正一点情面也不留,怨恨方正有了甲等资质。 一时之间,原本在她心里不讨喜的方源就可爱多了。但方源现在又不是天才了,说话也不顶用。 一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唉声叹气道:“这方源也是不中用,要是他有甲等资质就好了,怎么会是这方正有了甲等资质。” 舅父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个蠢妇,今天你还没看出来吗?那同样是个狼崽子,你不是都抱怨过很多次了,嫌他太过聪明了吗!” 舅母缩了缩头,小声说道:“那也比方正强多了,你看这小兔崽子,一点也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差点没把那茶杯砸咱们头上。” 舅父让她给噎住了,瞪了瞪眼没说话,还真是,方正这狼崽子无法无天,一点规矩都没有。 “老爷,那咱们该怎么办啊?听那小兔崽子的意思,他是不是想要回那笔遗产?” 舅母脑子不好使,只能把问题抛给舅父了。 “哼!” 舅父冷哼一声,恨恨道:“不好说,我看这小子胃口大得很,现在不要,将来也保不住!说不定,连咱们这点家产也被他惦记上了!” 方正浑身恶意昭昭,一点也没有隐藏。舅父更是对关于自己家产的事十分敏感,直接来了个超级加倍。 认为方正是狼崽子一点不假,这就要一口把他们吞下。 还真让他猜准了。 “啊!!!” “那狼崽子还真敢不把家族的亲情族规放在眼里!他不怕闹大两败俱伤吗?那咱们怎么办啊,老爷!老爷!”舅母顿时急了,看向舅父心慌意乱的咋呼起来。 “啪!” “安静点!” 舅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他本就心烦意乱,妻子还在他耳旁吵闹个没完。 两败俱伤个鬼,怎么办,怎么办,我不知道你就能问出来了!? 舅母缩着头不吭声了,舅父又陷入了沉思。蜡烛燃尽,厅堂内陷入了黑暗。 半响,黑暗中传来舅父冷冷的声音:“开窍当天,族长就明言,他要亲自栽培方正。要对方正不利,就是等于要反对族长。 这个狼崽子说的对,我们的身份远远比不上他的价值,我们……斗不过他。” “啊!那…那…那……” 一听到要跟族长作对,舅母顿时就再也说不出话了,感觉像是有人往她心口塞了一个冰疙瘩一样,心都凉半截了。 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连蛊师都不是,哪来的胆子敢跟古月族长作对! 那那了一会,就没声了。 舅父没管她,继续说道: “没想到这方正同样有早智,这些年我们没少亏欠他,甚至是刻意离间他和方源的关系,今天忽然爆发,想来是这一切都被他记在了心里。 心里有根刺,如今,已经不可能和我们亲如一家了,运气好,还能给我们剩个亲人名义,让我们沾沾他的光,运气不好…” 他没说下去,但舅母被他话里的无力感给震惊到了。 她不可置信的问道:“就算我们之前对他不好,可也算养大了他啊,他总不能……我们可是他的舅父舅母!” 舅父没吭声,舅母想到了今天方正丧心病狂的表现也说不下去了。 又是半响,舅父缓缓说道:“只能先认栽了,跟他和好,看他想要什么,都给他吧。”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自己一瞬间好像老到了八十岁,喘气都有种费劲的感觉。 苦心算计十余载,竟抵不上小儿一朝鱼龙变。 天道何等不公啊! 第5章 炼化成功 蛊师的空窍寄托在体内,奇妙玄玄,似无限大,又好似无限小。 空窍外侧,是一层白色的光膜。光膜给人一种薄透的感觉,就是这样一层薄透的光膜支撑着空窍。 空窍中是一片真元海,真元海水呈翠绿青铜色,海面平静如镜,水位近乎是涌满空窍,体积占据元海九成六。 这就是一转蛊师的青铜元海,每一滴海水都是蛊师的真元。 每一滴真元都是宝贵的,它是一个蛊师的根本,力量之源。就是靠着真元,蛊师才能炼化和催动蛊虫。 方正盘膝坐在床榻上,双手搭在一起,月牙般的月光蛊躺在掌心,正在轻轻颤动。 幽蓝色的光辉在这只蛊虫表面绽放,抗拒着青铜真元的涌入。 月光蛊形似一个弯弯月牙,小巧玲珑,晶莹剔透。它外表原本尽是幽蓝色的光辉,此时两个月牙的尖端已经染上青铜绿意。 炼蛊确实辛苦,大量真元抽出炼化蛊虫,导致一股股抽筋伐髓的虚弱感,连绵不绝地向方正袭来,实在是令他有些晃神。 持续了一个小时多点,空窍内真元还有三成多点,方正却断了真元供给,停下了炼化月光蛊的动作。 有些累了,休息一会,也是留些真元应对意外,毕竟是第一次尝试炼化蛊虫,方正显得格外小心,不敢急于求成,生怕碰到了意外。 如方源那只,感到威胁就要反噬的酒虫 。 方正没有五百年的修行经验,所以处处谨慎小心。 不过,酒虫是挺不错的,这类辅助修行的蛊虫是很难得的。 方正心思又转到酒虫上面去了,倒没有要尝试获取方源盯上的那只酒虫的心思,虽然酒虫本身的能力挺不错的。 一方面是有很大的不确定性,那只酒虫行踪不定,碰运气还需要大量的时间。 一方面是他能从家族获取到的投资,远超过那个花酒行者布置的小传承。 除去最后的天元宝莲,但摘这朵花有风险要和老祖宗见面,方正不喜欢这种太大的风险。 和方源不同,方正按部就班的修行下去,家族就会给他足够多的资助。 在没有下一个甲等资质出现前,族长会把他视为一族继承人来培养,蛊虫更加全面,更加成体系发展,战力更加强大。 明确前进方向,收回杂念,方正取了块元石回复真元,准备再次沉浸在炼化蛊虫中。 真元消耗,再利用元石回复,重复循环,炼化蛊虫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方正没有打算彻夜不睡,而是准备睡四个小时保持精力。 甲等资质,元石充足,炼化蛊虫的速度很快。 深夜,阴云不知何时拢聚在了一起,夜间的山林本就黑暗,置身其中更是难以察觉天空中的阴云聚集。 方源拎着坛酒正把酒水洒在花草枝叶上,忽然听到突如其来的哗哗声,是大雨从天而降打在树木枝叶上的雨声。 站在树下,雨未临身,只听着动静颇大的哗哗雨声,方源就清楚今晚是免不了要变成落汤鸡了。 黑夜中看不清方源的面眸,只听到他轻叹一口气,倒也不是气馁无奈,只是感叹今夜天公不作美,大雨扰人。 就着雨水饮下坛中剩余的一口浊酒,瓢泼大雨下,树木枝叶不能为方源挡住大雨,仅两个呼吸,雨水就渗到了内衬。 停留更为不智,方源只能冒着大雨往山寨赶回。 还好,经过这些天的搜索,方源对附近的地形已是较为熟悉,黑暗与雨幕没给他造成更多的麻烦。 只是难免浑身湿透,等赶到了家中,免不了全身冰凉不适。 为了避免生病,方源叫起了两个性格软弱的奴仆给他烧水沐浴,先煮了姜汤喝下,又沐浴换衣后才躺到了床上休息。 折腾了半夜,刚躺在床上,方源就感到了连绵不绝的疲惫感席卷而来,趁着睡意还未上来,他思索着弟弟方正带来的的变化。 不是纠结方正到底是被穿越,还是得了能改变心智的大能真传。 而是思虑他改变后,在棋局上带来的变化。 这个变化巨大的弟弟,利用着自身的优势与舅父舅母撕破了脸皮,用粗糙的手段,要血淋淋在他们身上扯下一块肉来。 早就失去了心气的舅父,怕是没有勇气与与披着族长虎皮的方正对垒,是真的要被方正扯下一块肉来。 那自己能不能在其中分食一块呢?蛊师修行,需要充足的资源。 也顺便看看此时的方正,要以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好方便自己看清他的底细。 思考中,睡意也逐渐涌上心头,哗哗的雨声伴着方源沉入了梦乡。 这雨一下就是三天三夜,自方源睡下后,期间或大或小,或稀或密,却从没有停止过。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三天,方源不能出去寻找酒虫,为了保险起见,只好尝试先炼化手中的月光蛊。 而方正一连三天闭门不出,专心炼化月光蛊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他甲等资质,又勤奋刻苦,不吝啬元石,每日只休息两三个时辰,炼化速度自然是飞快。 这日中午,沈嬷嬷亲自带着仆人送上来丰盛的餐食。 敲门得到应允后,进来正看见方正在房间里活动着筋骨,桌上还放着一本摊开了几页的书籍。 她是老成了精的,只瞟了一眼就猜测出方正大概是成功炼化了本命蛊。 在老爷的指示下,这三日都是她亲自负责方正的吃喝。她亲眼看着方正的勤奋刻苦,除去吃饭睡觉,拉撒方便的时间外,都是在一心炼化蛊虫。 今天有了变化,应该是成功炼化本命蛊虫了。 不过现在的方正性情大变,她实在摸不清这位少爷的喜好性格,所以也不敢恭喜讨好,而是小心等着方正用过午饭,才去禀告古月冻土夫妇。 客厅中,古月冻土夫妇坐堂前,沈嬷嬷仔细的把看到的一切变化禀告给二人,最后还小心的提了一句自己的猜测。 “老爷,夫人,方正少爷还有心思看书,老奴猜测应该是成功了。” 古月冻土点了点头,舅母摆手让沈嬷嬷退下去。 等沈嬷嬷出了客厅,舅母就忍不住问道:“老爷,您说方正成功了吗?” 蠢妇,她一开口,古月冻土就忍不住皱眉,他冷哼一声,开口道: “不成功难道还会失败吗?他可是甲等资质。” “老爷……” 舅母委屈的喊了一声,她又不是蛊师,怎么会清楚里面的门道。 “这不是向您验证一下嘛,这下他要更得意了。有族长大人给他撑腰,以后只能让他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了。” 自从听丈夫说有族长给方正撑腰,舅母这下是彻底蔫了,心里有气也自己忍住吞下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 “聒噪!” 古月冻土听了她的话,忽然冲妻子呵斥瞪眼,嫌她说话太丧心气。他虽然说着只能认栽和好,其实心里也充满不甘。 在族内苦心经营十余载,交际广阔,人脉深厚,在中层有很强的影响力,被族人称呼为“隐家老,”被很多人尊重。 绝大多数同龄人因为频繁的战斗已经死去,而他却活的安安稳稳,本来以为这往后半生也会这样安然。 没想到,此时在自己领养的孩子面前,还得忍气吞声,一个不好,还要小心被一茶杯砸在头上,沦为笑柄。 曾经的选择,曾经的自傲,曾经被认定的人生准则,在此时成为了笑话。 连十余年的心血积累,恐怕都被这个狼子野心的狼崽子盯上了。 他却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在心底祈求,这个狼崽子还有点人性,不会把他一口吞个干净,还会要点名声,让他们以亲人的名义沾点光泽,还会有个过得去的晚年。 十余年努力经营,比不过他天注定! 服气吗? 只能服气。 甘心吗? 不甘心! 这几日他辗转难眠,愁绪萦绕,只因为不甘心。 但不甘心有什么用? 没用! 古月冻土扶着桌案长叹出一口气,压着不甘,叹出火气,又看了眼缩着头的妻子,他摇了摇头,与她计较什么? 古月冻土沉着眉挥了挥手,向妻子吩咐道: “去,安排一席好宴,现在就去让奴仆准备,好好安排,晚上我们一家吃个团圆饭,庆祝他们兄弟都成了蛊师。” “好,我这就去。” 舅母刚吃了排头,也不敢多嘴了。小心的应了一声就乖乖往外走。 她是觉得该服软了,从知道族长要给方正撑腰时,气头过后她就开始害怕了。 她一个凡人,最大的靠山就是自己的蛊师丈夫,哪敢跟一族之长作对? 方正代表族长,想开了,要骑在她头上拉屎拉尿,她觉得也没什么了。没成为古月冻土的继室前,她就是一个命如草芥的凡人,生来就得对蛊师老爷服软。 嫁给古月冻土后,才好上一些,但也不敢对族长有半个不敬。 方正代表族长,她觉得跪下来也没什么,就应该跪下来。 第6章 真相?态度 午后, 天空中隐隐放亮,阴云不在,雨势已经彻底小了起来,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方正推门而出,持着一把黄油纸伞迈入雨中,一连下了三天的雨,彻底洗去天地的尘埃,空气凉爽清新,令人心旷神怡。 辛勤三天三夜,又不吝元石消耗,他已经炼化了月光蛊成为他的本命蛊,此时外出是要去学堂领取头名奖励。 雨中执伞漫步,自有一番趣味,方正走了一刻半钟才到了家族学堂中。 学堂有家族侍卫看守,但侍卫也认得方正,颇为恭敬,没有让他等待就领着他去见学堂家老。 厅廊下,学堂家老正饮茶赏雨,远远看到侍卫领着方正过来,脸上已经满是笑意。 侍卫没有跟随,方正走进厅廊,从容行礼问候。 “家老大人,学生古月方正,已经炼化月光蛊为本命蛊,特来禀报。” 学堂家老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 “不错,古月方正,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不愧是有甲等资质的天才!那些资质不如你的同龄人,不管怎样努力。都是比不上你的。哈哈哈,快坐下,与我一同饮茶。” 方正微笑着坐了下来,没有去碰茶杯,端坐着看向学堂家老。 “多谢家老大人赐座。” “不要拘束,来饮些茶水。” “是。” 他再次示意方正喝茶,方正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学堂家老看着从容大方的白衣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 “可有学业想询问我?” “是有些的,家老大人。” 方正刚刚接触蛊道,自然是有疑惑问题的,他一一询问,有课堂上想要验证的知识,有对元海真元的自我疑问想法,有想要如何运用月光蛊的方法,也有迫切想要了解到空窍元海的修行之法。 学堂家老端着茶杯满意的点着头,通过这些问题,他能看出方正对学业的上心,对修行的积极,看得出他学的快,学的会。不光资质天才,心性品格也是优秀的。 他自然是满意的,先是一一给他解惑,方正一点就透,教的很快。 蛊虫运用是后面的教学,他思考瞬间,也顺便来了一场现场教学。 天才有天才的教导方式。 方正领先其他学员一大步,要等多数学员炼化蛊虫后才再能开学,再不教给他新的知识,他学无可学干等着其他人,就是浪费天才的资质了。 月光蛊是中距离攻击蛊虫,运用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不多时方正就能把月刃收放自如,只是准头还有待提升。 又一次,方正调动空窍中的真元,灌入到月光蛊中,月光蛊在方正的手掌心中,发出越来越亮的淡蓝色光辉。 淡蓝色的光芒,清澈如水,在少年的手中幽幽闪烁,乍一眼看过去,就像少年手中掬着一捧月光。 此刻,少年已非凡人。 抬起手臂,挥掌轻轻一切。 唰,一声轻响,少年手掌上凝聚的淡蓝色光芒,就这样被甩到空中。 光芒在空中形成一道小型月刃,幽蓝色的月刃只有巴掌大小,犹如夜空中的月牙。它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切过无数雨丝,一直飞了十米还多,才渐渐隐去,消散在空中。 学堂家老看着,心中甚是满意,他微笑着称赞道: “好,方正你果真是个天才。才不过六次,就已经有模有样了。你运用了几次月光蛊,想必心中已有心得。 要使用月刃,无非是熟能生巧,你甲等资质,真元充沛,回复速度也快,回去以后,不要吝啬元石,勤加修炼,想来几日就能如臂驱使了。” 月刃飞舞,幽蓝斩空。这份神奇的力量此刻虽还羸弱微小,却是摧山倒海的起始。 方正感觉到了热血在不安的涌动,对力量的崇拥,让他心中生出豪情,浑身精气神昂扬直上,连眼眸忽然间都明亮了许多。 “是,多谢家老大人破格教授,我回去后一定勤加练习。” “嗯,不错,保持这番心态。只要你不自甘堕落,家族自然会倾力培养你的。但也不要急躁求成,依你的资质,只需要稳重求进,到时候,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学堂家老也算是育人无数,一眼就看出了方正的心态变化,鼓励表扬的同时,也不忘提醒他要以稳重为主。 方正自然是连连点头。 学堂家老接着说道:“好了,等待学堂开学之前,你就先以熟悉月光蛊为主吧。 至于空窍元海的修行之法,你不要着急,学堂中自有安排。在此之前,你要把之前学到的一切,复习熟悉,精益求精。” “是,家老大人,我明白了。” 方正也明白现在想提前求取元窍修行之法,是不太可能了。学堂家老能提前教授他运用蛊虫,已经是爱才的极限,是不舍让他浪费时间。 方正本身就资质优秀,在修行中有优势领先其他学员。 若是再对方正提前教导,让他遥遥领先,岂不是隐隐中在打压其他学员的心气,不利于学堂中的教育。 学堂中对学员的教习早有章程,比起一支独放,家老们更希望看到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微风轻轻,雨雾丝丝蒙蒙。 告辞学堂家老后,方正也没有心思闲转,准备回家炮制舅父舅母。学堂家老说的很清楚,让他不要吝啬元石,蛊师修行是需要资源的,甚至可以说首重资质,其次资源。 刚到了家门口,方正就看到了想要出门的方源,还有拦住方源的仆人。 那仆人正说着话:“方源少爷,不知您要出去多久,不是奴才斗胆要多事。只是老爷夫人吩咐了,今天准备了一席丰盛的家宴,要吃一个团圆饭。奴才怕你出去久了耽搁了一家团圆。” 还有一句要庆祝二位少爷成了蛊师,这一句他没敢说,毕竟整个家中,谁不知道方源少爷为了资质之事,整日买醉消愁。 他说完了话,抬起头看到方源往外瞧,往日里古井无波的面色,此时却勾起了一个微笑。 他疑惑着,顺着这位的目光一看,噢,原来是方正少爷! 他心里感叹,都说方源少爷一落千丈,一落千丈也不打紧啊! 还有这位呢,天才之名兄易弟及,到底还是烂在锅里,人家可是亲兄弟啊! 他紧忙问好:“方正少爷,您回来了。” “嗯。” 方正点了点头,走进了几步,自然的对着方源问了一声: “哥哥,要出去怎么不带伞?虽然雨雾丝丝蒙蒙,但落在身上到底还是有三分凉意的。” 不知为何,方源确实在微微笑着,听到那声熟悉的“哥哥”,那双如幽幽深潭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他轻笑着回道:“本就是为了那三分凉意,现在也不必了。你做的好事,今晚的宴席可是丰盛的很。” 方正看到了自家魔尊哥哥的微笑,这是很罕见的。他有种清晰的感觉,好像方源要准备对自己做些什么。 是好是坏难以分辨,但方正也不至于因为方源一个微笑就后背发凉,难安不宁。 方正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挡在方源的路前,自己还算是他的弟弟,两人没有冲突的前提。 也许他只是想要一个真相,但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他也笑了,比方源要笑的灿烂三分,毫不掩饰对此事的心中畅意。 他走到方源面前,开口道: “听这奴仆说,今晚可是团圆饭。自然也有哥哥一份,舅父舅母可是难得大方一回,哥哥你可要留着肚子,今天就不要出去饮酒了。” 听到方正这样说,方源眸中的复杂之色又出现了。他没有遮掩隐藏,而是就这样注视着对面的人。 二人面对面的站着,离的很近,方源看到面前少年的眼中闪闪发亮,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其中的昂扬激越。 这兄弟二人面对着面,方正自然也看得到方源眼中的复杂情绪,那双黑的深沉,如幽幽古潭眸子中的轻轻波动。 方正坦然的看着他,方源的记忆如烟云般变换,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前世,看到了曾经的一切。 一阵风吹过,拂起兄弟二人的黑发。 方源收回目光,笑着叹了一口气。心中有遗憾,也有释然,有些复杂。 他点头道:“也好,那今天就不出去饮酒了。” 方源是何等智慧高深的人,心中早就有了定数。什么大能真传,不过是他心中的一丝遗憾作祟罢了。 重回少年,居然乱了心性。 前世方正没有这机缘,今世就忽然能落在他头上? 穿越者啊,是个穿越者啊。 对我有这样的态度,想来是有原来方正的记忆,加上本身的品行还不错。 也好,也好,一成不变的愚蠢弟弟又能怎样?只会给我添乱罢了。 也好,也好,本就不重要的东西,让他随风去吧。 他还把我当做哥哥,也方便我掌控局势。舅父舅母被他拿捏住了,修行中需要许多资源,他也暗示这家有我一份,也好,也好。 方源的双眸恢复了幽深。 蒙蒙雨雾忽然在此时浓郁了许多,雨丝中夹杂着雨滴落下,又发出了淅淅沥沥的声音。 方正持伞,与他并肩站在了一片。 “哥,先回屋里,看看舅父舅母给我们准备了怎样丰盛的大餐。” 第7章 家宴 夜色降临,厅堂内灯火通明。 从中午就开始准备的家宴无比丰盛,桌上摆满了佳肴,很多菜摆在面前,方正连菜名居然都不知道。 一家四口坐在厅堂中,方源自顾自的自饮自酌,方正笑意盈盈的跟舅母说着话,舅父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一眼看过去,场面倒也和谐。 前些天的不愉快,好像只是个误会一般。 方正夹着菜,随意向舅母问道:“舅母,这琉璃瓜是什么珍奇瓜果?这瓜肉还真如琉璃一般,我以前怎么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舅母陪着笑容,给他解释道: “侄儿,这不是什么琉璃瓜,是青团瓜。只是因为厨子做成菜后,瓜丝晶莹剔透,好像琉璃,菜的名字就叫成了琉璃瓜丝。” “哦,原来如此。那这道菜呢?这道我也不认识,叫什么?” 方正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后,又指着另一道菜问舅母。 “这是炒银枝……” 方正吃一道,问一道,舅母陪着小心给解释。 吃着吃着,气氛正融洽时,方正的情绪忽然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放下竹筷还叹了声气。 舅父看着这一幕眼皮直跳,好侄儿开始发难了。 “侄儿,怎么忽然叹气,是不是菜不合口味。” 舅母赶紧咽了嘴里的菜,问好侄儿为何叹气。 方正摇着头,拿起酒杯嗅着清醇的酒香,他说道:“一席佳肴尽是可口美味。” 舅母一见他拿起酒杯把玩,立即就想往后缩头。前几天那晚也是这样,大家好好的说着话,他就要摔杯子发疯。 她真怕方正把酒杯扣在她的脸上,毕竟这表面上的一团和气是装出来的。她想后撤。但看见丈夫给她眼色,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侄儿为何叹气?” “自然也是因为这些美味佳肴,侄儿吃着吃着,就不由想起了以前的心酸日子,有些难过。” “呵,呵呵,侄儿说笑了,从前都是舅母的不对。都怪舅母是个没见识的凡俗妇人,抠搜惯了,对不起你。” 舅母干巴巴的笑着,脑子搜刮着丈夫教给她的话,一脸羞愧模样,可怜巴巴的说道: “好侄儿,你舅父已经教训过我了,舅母知道错了。你放心,以后你想要什么都行,我们夫妇也没有孩子,家产迟早都是你的。全都是。” 她积极认错,连许诺带保证,以后,不,现在起这家产就是方正的了。 方源连眼都没抬,又饮下一杯酒。在心里盘算着,也不知道舅父折腾了半辈子,这家产能值多少元石? 这个便宜弟弟又能分多少给自己,够一路顺利的修行到三转吗? 夹了一口菜,方源抬眼看向同样面带羞愧的舅父,到他出场了。 舅父早早就调整好了情绪,做好一副认错认罚,绝无怨言的姿态。 舅母许诺保证后,他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羞愧与悲伤,还有许些长辈犯错后的难堪,再出声时已经有些哽咽: “我……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们去世的父母。” 说着,他居然对着方正伏身行了一礼,舅母也被他吓了一跳,紧跟着站到舅父身旁伏身行礼。 心里还嘀咕着,老爷可真是,事先也没跟我说好。 方正有些惊愕,“舅父舅母,何至于此啊?” 舅父再起身时,眼角已经挂上了泪痕,他声泪俱下,情真意切的看着两兄弟说道: “侄儿,你父母临终前把你们兄弟托付给了我,我却辜负你们父母的信任。 总忙着那些生意,只惦记着那几块元石,只顾着与那些同族兄弟人情来往。对你们一点也不上心,只让你舅母吩咐仆人照顾你们, 平日里竟也记不得关心你们,偶有闲暇,也只因为你哥哥的才情,夸他几句,常常冷落了你,呜呜呜呜呜,是舅父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去世的父母啊!对不起……” 古月冻土看起来是真的悲伤哀切,一个长辈居然在两个孩子面前哭的泪流满面,呜呜直泣。 方正还真没有见过这个场面,一时有些呆愣,这看起来还真像是恨不当初,悔恨交加的样子。 虽然知道这大概是一场精致的表演,但还是呆愣了一会,有些不知所措。 这怎么接? 再把茶杯砸在他头上好像有点过分?也不能真一点名声都不要。 要开口原谅他?跟这老狐狸虚与委蛇,表面和气? 好像没得选,他还在犹豫着。 这古月冻土已经转变为嚎啕大哭了,哭嚎着什么对不起对不起,还不如死了算了,要去见两兄弟去世的父母道歉,喊着喊着,要看就要撞桌子角了。 毕竟是少年,只要骗过去,松了口,一切还好说,只要往后情真意切的哄骗他,还怕成不了一家人? 要真是狼心狗肺的狼崽子,骗不过去。也能顺着台阶下,我都这样道歉了,要自杀了,你以后不会还要赶尽杀绝吧? 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不会还要一口把我们吃下去了吧?稍微要点名声,不得留点家产让我们安度晚年? 毕竟,我们可是抚养了你们十多年的亲人呢! 方正毕竟还是个心性正常的正常人,还被七情六欲影响着,所以看到这一幕,他会犹豫,会花费更多时间计较得失。 而他好哥哥,曾经的血翼魔教教主方源,完全没有这个心理负担,还借此观察了便宜弟弟的心性品格,发现他真的有要松口的迹象。 方源果断站起身来,踮起手边的酒坛直接砸在饭桌上! 舅父的心思他一清二楚,方正还不能松口,松口了怎么从舅父那里弄来他修行需要的资源? “砰!哗…” 一声惊响,拉着舅父的舅母吓得一个哆嗦摊在了地上,嚎啕大哭的舅父也被这突变吓的止住了声音。 他对着个桌角磕头寻死觅活的,低着头看不到方正的动作。忽然之间的惊响,他还以为是狼崽子方正,不耐烦了要掀桌子砸死他呢。 立即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发现不是方正,是方源。 碎开酒坛的碎片划过方正的脸颊,鲜血缓缓流下,方正还没注意到伤口。 方源横眉冷目,对着方正厉声呵道: “够了!太不像话了,我以前就是这样教的你吗!” “哥?” 看着方源站出来,方正立即反应了过来,站了起来,呆呆愣愣的喊了一声哥。 好啊,好啊,方源真是个好队友。你唱个红脸,我唱个白脸,不怕掏不出来古月冻土的元石。 就是这样,方源面上冷如寒霜,心里却暗暗赞赏了这个便宜弟弟。 “混账东西!前几天就闹得不像话! 今天又如此生事,看着二老在你面前颤颤惊惊,你很开心吗!? 你看着舅父一把年纪哭的死去活来,你就无动于衷吗! 你肚子里装的莫非是狼心狗肺!?” 方正被骂的阴沉着脸不吭声,但看得出来很不服气。 看到他这样,气得方源颤抖着手,连连大骂:“你个混账东西!舅父舅母辛辛苦苦抚养了我们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是你一个小辈能侮辱的! 他们可是我们的血亲长辈!长幼有别,你难道都忘了!还不快跪下认错!” “哥?” 方正难以置信的看着方源,似是不敢相信这是亲哥哥能说出的话。 “跪下!”方源再次呵斥到。 “我不!”方正梗着脖子,接着不满的质问道: “哥,你怎么能这样?你难道都忘了吗?从小到大,我们都是怎么过来的!? 父母刚死的时候,我们生活困苦。那些奴仆根本不把我们当主人对待,饭都吃不饱,还要你去偷一些剩饭剩菜来吃,有时候看见了他们还要夺走! 过年的时候,他们只给我们一件新衣,一年到头你都换不了一件新衣服! 连丫鬟过年都能换上一件新衣服,你却没有! 我们生病时,他们不管不问!还有其他种种,你都忘了吗?!” 方正额头上鼓着青筋,冲方源大吼到。 方源记不记得不知道,反正舅母知道自己是一点也不记得了。但方正记得清清楚楚,明显怀恨已久,这其中的怨恨之深,想想就让她害怕。 完了,这样子看起来是恨不得要生生咬死她,还有族长给他撑腰,这下是彻底完了! 舅父也在暗暗咬牙,听得是心惊胆颤。甚至于心中发狠,有一瞬间都在想,要不要捂死这个狼崽子算了,但也只是一瞬间。 方正要是出了意外,族长会把整个山寨都翻过来的,到时候他恐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还在大声争吵的两兄弟,古月冻土心道不能再让他们吵下去了,方源越压方正,方正的怨恨就会越多,就越发不可收拾。 争吵声中,舅父奔溃似的,忽然大叫一声, “别吵了,都是我的错!” 一咬牙,一发狠,他一头撞向厅中梁柱。 “咚!”一声闷响,头破血流的古月冻土装作昏迷倒了下去。 “啊!老爷!”舅母尖叫。 “舅父!”方源惊怒。 “哼!”方正看了眼头破血流的舅父,气呼呼的哼一声,甩手走了出去。 第8章 原来方源才是我的好侄儿 星夜,明月高悬。 方正甩手离开客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他知道,舅父舅母的事,暂时就到这里了。有了他的态度作为资本,方源会把这一切,处理成大家都想看到的局面。 兄弟二人,会从舅父手里得到一笔丰厚的元石,以保证修行前期,没有资源压力。 如此,也算是他对方源释放的一个善意。 按照他的天才身份,就算没有方源,他一个劲的咄咄逼人,哪怕把局面弄的很难看,也会从舅父那里压榨出元石。 与舅父舅母翻脸,无论如何都是一定的。 这二人,是标准的铁公鸡型吝啬坏蠢货,重财抠门,自私自利,给笑脸是不行的,指望他们主动投资,资助方正修行,是不可能的! 哪怕方正是甲等资质! 在原来的发展中,方正迫切想要修行突破,向他们求取元石修行,他们也是没多掏出一块元石,反而握着大笔家产向方正哭穷, 因此,连累原著中的方正修行进度缓慢,失去了在危机来临前,突破三转的机会。 因此,舅父的家产,方正是非要咬下来的。 此番有了方源从中调和,会把局面弄得好看一些,也方便后续舅父持续出血。 若是方正一个劲的威逼,他看形势不好,为了财产,与方正彻底翻脸,事情又会麻烦许多。 他碰不过方正,但他会浪费方正许多时间。 时间精力因此消耗,也是损失。 现在,有了方源的从中调和,方正相信他,会营造出三赢的局面。 舅父虽然还会被压榨出一笔元石,但他会在方源的调和下,更容易接受这个现实,甚至会在心底欺骗自己接受。 他也可能会产生臆想,觉得有方源站在他的身后,作为倚仗,方正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那可是他的亲生哥哥啊! 一片狼藉的客厅中,装晕的古月冻土被唤醒了。 “舅父大人,小心些,都流血了,疼的厉害吗?快用治疗蛊治疗一下。您以后不能这样了!您怎么能如此伤害自己的身体呢? 方正不过是您的小辈,纵有万般原因,他如此作态,就是忤逆不孝,是大逆不道! 您怎么还能把他的话当了真?还为此如此伤害自己呢?” 方源小心的扶着他,让古月冻土坐在了椅子上,关心着他的伤势。 “舅母大人,您擦擦泪,不要伤心了。我知道您心里很难受。 我们兄弟自幼失去了父母,您含辛茹苦把我们抚养大,我知道,您比亲生母亲还要疼爱我们,还要爱护我们,您恨不得把我们含在嘴里呵护! 我知道,您以前的严厉教育,都是为了我们好。 方正不知道您的心意,甚至因此误解您,记恨您,是他不知好歹! 我却是知道的,俗语说得好,穷养儿子养志气! 您穷养方正,为的是磨砺他的心志,让他养成坚强的心志,为的是让他养成自强不息的心态,为的是他能有更好的未来! 您的良苦用心,您对他的期待,您对他的爱! 他不知道,他看不穿, 我却是知道的,虽然没有说出来过, 但您的恩情我都记在心底呢,只是我天生不太擅长表达感情,往日不知任何与您表达这份感情, 今天您哭的这么伤心,侄儿心中也是难过万分, 今天是方正做的太过分了,我等会就去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他罪孽深重!让他知道你的良苦用心,您对他深沉的爱。 来,舅母,擦擦泪,不要哭了,侄儿懂您的。 我会跟方正说明这一切,让他知道您的慈爱,您的良苦用心,您的恩重如山, 舅父舅母,您们放心,他若是不肯给你们磕头认错,我就把他的皮给扒下来!” 被唤醒后,捂着头装作头疼的古月冻土,听着方源情真意切的关心他的身体, 看着方源柔声安抚着泪眼婆娑的妻子, 看着方源严声保证,会教训不知感恩的弟弟。 古月冻土心中一时还真产生了,想把方源作为后半辈子倚仗的想法。 这可是方正的亲哥哥,亲生的!还管教不了他吗? 至于舅母? 她早就被哄的一脸呆滞茫然了,甚至心中都生出了,我真的有过这样良苦用心的错觉。 方源给舅母擦着泪水,眼中又是心疼,又是关心,还带着深深的感动,还紧紧的握着舅母的手, 似是想要把深藏在心底,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动,都通过这个动作传达给慈爱的舅母。 他这高深的演技,倒是把舅母难为到了, 她演技不够,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能一个劲的挤泪水,泪水都快挤干了。 终于还是舅父看不下去,怕她把事情弄遭,出手给她解了围。 他拂袖抹去眼角挂着的泪水,面色欣慰的看着方源,眼中是被误解后,终于有人理解我了的感动, “好侄儿,舅父的好侄儿,你从小就懂事,舅父就知道,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们的……,呜呜呜,有我……” 才说到一半,他又泣不成声了。 “舅父……” 方源上前,握住舅父的手,又连连安慰他…… 这场戏,舅侄二人一直演到月上中天,方源情真意切的向舅父舅母,再三保证了会教训不知感恩回报的冷血弟弟, 古月冻土才依依不舍的放他离开了,等方源走远了,舅母喜形于色,激动地拉住丈夫的衣角连连说: “老爷,老爷,这下可好了,这下可好了,没想到方源这小子居然站在我们这边,也是,我可没短过他的衣食用度,从小,他用的都是好的……” 这个是已经被方源忽悠瘸了的,她絮絮叨叨的啰嗦着,方源的优越生活条件。 古月冻土虽然还没被忽悠瘸,但也差不多了。他面带笑容,得意的摸着下巴的胡子,心中又升起了保住那份家产的希望。 这个侄儿的话,怎么听怎么好听,越听越想听,越听越让人激动,古月冻土一时还真把方源的话当真了,以为他真要教训方正呢。 他一连暗示了方源好几次,你是哥哥,这家产可有你一多半呢,你得多出点力。 但教训方正就不用了,你好好教育教育他就行了,他还只是孩子。 我们知道他的品行不坏(早知道掐死他了), 他是个好孩子(他是甲等资质), 只是一时叛逆,你可不能打骂他(可千万不能得罪他,省得他回来拿我们撒气), 孩子嘛,你要好好跟他说(你要忽悠他), 把你心里的话说给他听,我相信他能理解我们以前的做法的, 你们是同胞亲兄弟,血脉相连! 你的话,他肯定会听的,他从小就听你的。(他不听,你就用哥哥的身份压压他!) 只要你成功劝解方正,让他对我们不再仇视,舅父少不了你的好处。 蛊师刚开始修行,非常需要元石,你资质不好,需要的就更多了,我偷偷再给你支点,你别让你弟弟知道了。 为了让方源这只马儿多出点力,舅父还打算忍痛出血,准备再拿给方源一些元石用。 只是方源这个好孩子太懂事了,为了家里的开支着想,婉言给拒绝了。 看着方源离去的背影,古月冻土感觉心里暖暖的, 原本他都准备抛弃那份家产了,没想到又有峰回路转的变数,方源半路杀出,让他看到了保住那份家产的希望。 同时,心中也生起了另一个想法,是不是要该再对方源好一点呢?也许该用家产吊着他,以后让他给自己养老。 自己确实也是老了啊,该考虑以后的事了。 方源向古月冻土,再三保证了会教训方正,出了门就教训。 这个好侄儿一刻也没有耽搁,他出了客厅就冲着方正的房间去了,噔噔噔几步上了竹楼,“哐”一脚就把房门给踹开了! 房门大开,方源笑着走了进来。 方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方源,不知道他是唱的哪一出戏? 第9章 “好侄儿” 月上中天,满地霜华。 古月冻土家,方正的竹楼中。 方正目瞪口呆的看着把他门给踹开的便宜哥哥,不知道他是闹的哪一出戏。 他原本都早早睡下了,打算明天精神饱满的去练习月光蛊。 没想到,熟睡中,“哐”一声巨响就把他惊醒了! 什么情况,他坐在床上,疑惑的看着方源? 方源轻笑一声,走到他床前,微笑着说道: “长话短说吧,他们注意着这里的动静呢。 你呀,还是不够了解我们的舅父大人,要他的钱,简直就是要他的命!你的手段稍微怀柔一点,就会让他心生侥幸,企图想把这件事蒙混过去。 就算我一时哄住他们,他们心里的感动也只是暂时的,一旦让他们真当出了血,依着古月冻土的精明,很快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 到时候他肯定会再生事,耽搁我们的时间,这样是不能痛快的,榨出他身上的元石的。 我们必须再用点激烈的手段,来,配合我把动静闹大点,二转前需要的元石就不用发愁了。 什么!?你要问舅父要五千块元石!?” 他说着说着,口中语气突变,一脸震怒的高声喊到。 方正看着他自然的表演,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心想这跟我的计划不符啊,一刀子捅的舅父大出血,他能接受吗? 你真敢要啊,五千块元石是不是太多了? 这不是要了古月冻土的老命吗? 方源高声怒喝:“你这孽畜,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方正看了一眼这个老魔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暗暗安慰自己,也罢,也罢,既然这老魔头有了计划,想必是比自己安排的更加妥当的,反正两人的目的暂时是一致的。 事已至此,他把门都踹开了,自己只能配合他了。 五千块元石,也好,要是按照自己的计划,慢慢从古月冻土那里抽血,还不知道得抽到什么时候。 方正努力切换自己的心情,再睁眼后,他大声吼道: “我说什么了!难道这不是他们亏欠我的!这是他们应该给我的!这是他们欠的! 哥,我是孽畜你是什么!你是什么? 啊?哥!” “砰!” 他看起来情绪激动极了,脸上也充满了愤怒与倔强,顺手就从床边拿起东西砸了出去,演的看上去跟真的一样。 “哗!” “彭!” 方源发挥就更自然了,随手拿起一个花瓶扔飞,又一脚踹飞了旁边的绿植,他怒斥道: “你吼什么!你吼什么?!啊?!舅父舅母养育你那么多年,你还要向他们索要一万元石!真是白养了你那么多年,你还要咬他们一口,你就是白眼狼啊! 你不是孽畜那是什么?! 你就是一个孽畜!!!” “不,我不是!我不是! 哥,你说的太过分了! 你又不是我,你当然觉得他们好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吃的用的哪样不比我强! 连服侍你的仆人都是个好看的小丫头,到我这就成了一个蛮横的老妈子了! 难怪你觉得他们好,你这样对我,是根本没把我当成你的弟弟,你心里只有他们,没有我! “住口!舅父舅母又不欠你什么,有管你吃喝就不错了!你得寸进尺,不为人子! 我是你的哥哥,我心里没有你,我会为你做这些?!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难道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能不能别假惺惺的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抚养我们就是为了霸占父亲母亲的遗产,他们霸占了父亲母亲留下的遗产,还故意苛待我,我早就知道了!” “那是他们应得的,父亲母亲把我们托付给他们的,等我们长大了,舅父就会把遗产还给我们的。 方正,你心思太阴暗,把人想的太邪恶了! 苛待你?你不是也好好长大成人吗?也没见你缺胳膊少腿啊!?” “哥!你变了!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从小就最疼我了,你以前都是向着我的!我受过多少委屈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是他们先对不起我们的! 你都忘了!你都忘了!你都忘了!” 你不是我哥了吗? 啊啊啊!!!” 方正使尽了全身力气,拼命大吼着! “啪!” 方源上去就是一耳光,直接把他的脸都给扇红了! 他面色严厉,目中满是冰霜, “不成器的东西,乱叫什么!” 他这一耳光差点给方正打懵了,你真打啊? 闻声赶来的舅父,刚爬上竹楼就看见了这一幕, 嗡~ 古月冻土听到脑子里传来一声嗡响,再然后就是眼前一黑,失去了视觉,直感觉一阵阵晕天转地。 完了,完了,这下把方正这个狼崽子得罪很了! 方源,方源,你害苦了我啊! 舅母看着房间中势同水火的兄弟二人,都忘了去扶身边想要晕倒的丈夫,这下换她目瞪口呆了。 这? 这这这? 这怎么会这样?方源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了会好好劝解方正的。 你就是这样劝解他的? 舅父努力呼气,暗暗告诉自己冷静,他想不通这么短的时间内,怎么就会发展到这一步? 家里就这么大,听到动静他们就赶快跑过来了,怎么就能动上手了呢? 时间赶的正好啊好啊,看到火速赶来的舅父舅母,方源嘴角微微上翘,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往外走的路,给了有点懵的方正一个眼色。 刚刚二人在房间里争吵,身位变换,此时站在门口的是方正。 方正收到眼色,立刻明白了方源的意思,他捂着脸,狠狠瞪了舅父舅母一眼,一言不发的快步走出房间,走下竹楼。 “孽畜,你走了就别回来。” 方源在他后面大声吼着。 “别!方正,你别走!你不能走!快,快快快,快去把他拦回来。” 舅父挣扎着起身,想要去拉回负气出走的方正,但方源一个闪身,就到他面前拦住了他, “舅父,别拦他,让他走!” “不行!不能走!快拦下他,快拦下他!方源,松手,快放开我!真不能让他走!” 古月冻土刚刚差点晕了过去,身上没什么劲,一时居然挣扎不开方源抓住他的手,要着急坏了。 方正走了要是真不回来了,这事就闹大了! 闹大了家族就会介入,就要追根寻底,到时候他家里这点破事根本藏不住。 族长为了方正的名誉,绝对会把他打成十恶不赦的罪人,让万人唾弃,让他彻底不能翻身。 所以方正不能走,他一掀桌子,古月冻土夫妇直接玩完。 方源就是算准了他害怕这点,他死死拉住舅父,可把古月冻土急坏了。 “你这蠢妇,还不快去拦下他!”他挣扎不开方源的阻拦,只能着急的指挥命令舅母。 方源脸上还带着怒色,他拦着舅父,喊着舅母,气冲冲的说道: “舅母,不要拦他,你不知道这个孽畜说了什么!他说了,要想取得他的原谅,就要你们拿出五千块元石给他,不然就没得商量!” 此话一出,方源顿时感觉到舅父的挣扎力量猛的一弱,前方正要下楼的舅母也脚步一滞, 她回头看着丈夫,似是再问,还拦不拦? 五千块元石? 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贪财本性作怪,古月冻土愣愣的想到。 其实也不怪他被惊的发愣,就是方正一开始听到方源这样喊,也是大吃了一惊。 寻常凡人家,一块元石就足够一家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五千块,是什么概念,够一家凡人吃够好几辈子了。 难怪方源信誓旦旦的说,这次榨出的元石能够他们兄弟修行到二转了。 古月冻土愣了足有四五秒,才咬牙切齿的冲着舅母吼道: “呆在那里干什么!快去把他喊回来,答应他,给他!给他!” 舅母被他吼得一个机灵,赶忙快跑下楼去找方正了,方正还没走远。 “舅父,您怎么能答应他呢?不能给他!不能给他啊! 舅母,舅母!您回来啊!” 方源满脸悲愤的劝阻着古月冻土,又伸手呼唤着舅母,似是想让她要回来。 但舅母一个转身就下去了,看不到舅母,他只能一脸悲愤不解的看向舅父: “舅父,您怎么能答应他呢?我知道您心里最疼他,但你不能无底线,无条件,无边界的溺爱他! 您这是溺爱,是溺爱啊! 您这样会毁了他的! 您不能这样啊! 还有,您想没想过? 他这次要这么一大笔钱,您给了他! 下次他要是要更多呢?! 您还给他吗?! 您要是还给他!这样一来,这孽畜岂不是要无法无天了……” 方源使劲晃着古月冻土的身体,冲着古月冻土连吼带喊,痛心疾首,一连串的发问,堵的想要说话的古月冻土说不出来话。 古月冻土咬着牙,黑着脸,眼睛里已经充上了血, 方源表演的已经很悲愤愤怒了, 但古月冻土的感受比方源表演出来的,还要悲愤十倍!还要愤怒十倍! 他的心在流血! 他瞪着方源,心道我溺爱你娘了个头,我真后悔没掐死你们两个狗崽子,老子真是信了你的邪,居然想到让你过来劝方正! 古月冻土终于还是没忍不住心里的怒火,他喘着粗气质问道: “你怎么办事的!? 我不是说了要你们好好商量吗?你怎么能打他呢?!你都把他打跑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真是个不中用的东西,难怪是个丙等……” 谁知,丙等两个字一出,方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变得难看的吓人,他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呢喃着古月冻土最后的那句话。 “呵,丙等,丙等,怪我?丙等,不中用的东西……” 方源目光悲切,他深深的看了古月冻土一眼,呵的自讽一声后,松开抓住古月冻土的手,转身就失了魂一样的离去。 古月冻土懵了,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这又是什么情况?你把事情弄的一团糟,就要一走了之不管了? 我不过就是说了你一句,用的着这样丢了魂一样的吗? 家门口,大门紧闭,一群仆人堵在大门前,不让方正把门打开。 舅母和方正在院子里站在一起,舅母还在道着歉,方正面上稍有缓和的的看着她。 就在刚刚,舅母亲口说到,古月冻土已经承诺会给他五千元石,并且舅母还说,现在就让人把元石去送进方正的房间里。 两兄弟今天费尽功夫唱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修行前期能不为资源发愁。 有了这五千元石,暂时就够了。 既然古月冻土松口了,方正也就没有为难她。 等以后修为上去了,这二人也就算不了什么了,到时候想要,不过是开口一句话的事。 舅母还在庆幸方正没有过多为难她,没想到,转头就看见了方源从客厅中冒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两坛青竹酒。 那是古月冻土,为了今夜的晚宴,特意准备的好酒。 方源向这边走了过来,离得近了,舅母才发现他脸色非常难看。 她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刚把方正哄好,生怕这两兄弟一个看不对眼,又吵起来。 她挡在方正面前,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给方源看。 “侄儿,都是些误会,不必再多说了。对了,你怎么自己下来了?” 方源回给了她一个难看笑容,没有说话就越过二人就走向大门,大门前还有一群仆人。 方源举起酒坛,仰头吨吨吨灌下一大口酒水,然后摇摇晃晃的走向了大门。 仆人们让出路来,不敢拦他,舅母又喊了两声,方源也没有回应。 最终,他打开大门,摇摇晃晃的走远了。 今天晚上,方源也是很忙,前半夜就不必多说了,还算顺利,接下的事情就交给方正了。 后半夜,方源还得忙着去寻找酒虫。 演这一场戏,元石是有了,但酒虫属于珍惜蛊虫,在古月山寨中根本买不到。花酒遗藏中的这只酒虫,他还是要努力争取一下的。 踏着月光出了山寨,刚下过大雨的山中,空气格外清新。 不知今夜是否会有收获…… 第10章 龙丸蛐蛐蛊 天空纯净如洗,太阳金灿灿的,给人的感觉是个温暖而不炽热。 古月冻土家, 宽敞干净的后院,方正站在阳光下,右手上凝聚着一团幽幽的蓝光。 在他的正对面,竖立着一具草人傀儡,草人傀儡显然经受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蹂躏,它身上的伤口多到了惨不忍睹的程度。 头部,颈部,胸部,四肢,到处都是被月刃切断的伤口。伤口处,被切断的绿色草茎纠缠在一起,还在坚韧的生长,努力想要愈合伤口。 但这个过程,十分缓慢,它的自愈能力有限,已经逐渐跟不上方正对它破坏的速度。 方正再次催动月光蛊,从右手上甩出一道淡蓝如水的光芒,光芒在空中形成一道小型月刃,月刃呈现幽蓝色,巴掌大小,就像夜空中的月牙,但它在白日亦能散发出显眼的光芒。 “刷” 一声轻响。 月刃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准确的命中草人傀儡的头部。 草人傀儡颤抖一下,大半个头部都被这记月刃切开一个口子,切口处并不平滑,这是月刃威力还不足够的表现。 一转初阶的蛊师,催动月刃蛊,只能造成这种程度的伤害。 这次攻击后,方正停止了练习,拿出一块元石握在手中,汲取其中的天然真元,快速恢复自己空窍中所消耗的真元。 刚刚那记月刃是他连续挥出的第九记月刃。 一转初阶的蛊师,运用青铜真元催动月光蛊,每次都要消耗真元海中的一成真元。 所以,哪怕方正是甲等资质,他也只能连续催发九记月刃。 一旦蛊师的真元不够用了,蛊虫只能当做摆设, 当然,消耗的真元是会不断恢复的,除去本身的自我恢复,还有许多方法可以恢复真元。 比如,汲取元石中的天然真元,就可以达到快速恢复真元的效果。 使用月光蛊这种简单的远程攻击型蛊虫,无非就是就是熟能生巧,练习的次数越多,得到的经验心得就越多,使用次数到达一定程度,月光蛊使用的自然就好了。 这也是方正盯上古月冻土手中元石的目的所在,元石,实实在在的能影响蛊师的修行速度。 距离那晚夜宴,已经过去三天了。 那晚,古月冻土夫妇连续进套,只能稀里糊涂的认栽,花钱保平安,拿出了五千块元石给了方正。 方正方源两兄弟平分了这五千元石,二人在修行前期,暂时是不缺少元石用了。 这三天里,方正不吝啬元石消耗,辛勤练习月光蛊,短短三天,已经是把月光蛊使用的有模有样了。 在月光蛊的射程内,可以说是射十中九,颇有准头。 而方源从那晚后,好像已经捉到了那只心心念的酒虫。他一头扎进房间里,除了吩咐仆人给他买青竹酒外,就没有别的动静了,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平静的生活,不断充实的提升自己,这是是极美好的。 无论是方源,还是方正,对这样的生活都很满足。 就这样,等所有学员都炼化了本命蛊以后,已经是十多天后了。 古月方正炼化本命蛊取得了头名,古月漠北挣了个第二,古月赤城取了第三名。 三人都还算满意,甲等资质得胜第一理所应当,古月漠北觉得输给方正还能接受。 古月赤城的乙等资质都是假的,取了个第三名还是他的家老爷爷出手帮助,他也挺知足。 至于老魔头古月方源,表现的平平无奇,中规中矩,挺符合别人对丙等资质的看法的。 方正觉得,方源元石充足,这表现可能是想要选择低调发展,闷声发大财。 …… 炼化本命蛊后,学堂开课,学堂家老古月师给学员上的第一堂课便是,教导学员们如何使用本命蛊。 而鉴于大多数少年的本命蛊都是月光蛊,他把这第一堂课开在了学堂中的演武场。 毫无疑问,偷偷补课的方正表现的极为出彩,月刃每发每中,一连九发,其他学员望尘莫及,喜的古月师对他连连表扬。 古月山寨是该出一个天才了。 由于方正表现的太出色,古月师把激励学员的奖励由一个头名,变成了前三名,第一名奖励十块元石,第二名奖励七块,第三名奖励五块,大大调动了所有人的积极性。 三天后要通过比试考核学员的成果。 这奖励颇动人心,下了学后,学员们三三两两的还在讨论这件事。 方正则走向了蛊室的方向,他打算买一些蛊虫食料,再买一只蛊虫,炼化第二只蛊。 虽然学堂中,会在学员修为到达一转中阶时,再免费发放一只蛊虫,但方正觉得这个时间太长了。 反正现在学堂中,还不打算教授学员如何修行。趁着这个时间,他打算再炼化一只蛊虫,提前熟悉下一只蛊虫的运用,顺便能配合月光蛊下一步的练习。 “方正,你不愧是甲等资质的天才啊,不但资质好,就连月光蛊用的也比所有人都好,也可以称为天才,真厉害啊!” 古月白雀跟在他身边,不断的羡慕他对月刃的准头操控。 方正借他的元石,已经还给他了。 不过自从他借出元石后,二人的关系又好上很多,他心底已经把方正当成了朋友。 二人走在一起,方正听到他的话摇了摇头,说道: “这算什么天才,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这种远程攻击的蛊,使用起来大多都是这样,你想用的好,就要勤加练习。” 古月白雀则脸色一正,认真说道: “我爷爷说过,过度的谦虚是骄傲。方正你骄傲了,这样不好。你用月光蛊,比我们所有人都射的好,你不是天才,还能是什么?” 方正哈哈一笑,也没有解释,他指向不远处的蛊室旁边的铺子。 “哈哈,那就算我骄傲了吧,看,我们到了,你不是要买一具草人傀儡吗?走吧。” 古月白雀点点头,坦然笑着: “勤能补拙,我没有你那么天才,只能笨鸟多飞了。” “害,你可别整天天才天才的叫我了,听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古月白雀还想跟方正嬉闹几句,却突然看到蛊室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惊奇道: “哎,方正,快看,那不是你哥吗?他也来这里买东西呢。” 难怪看着熟悉,猛一看跟方正一样。古月白雀整天跟方正走一起,对方正的身影很熟悉。 方源方正是双胞胎兄弟,二人极像,单看身影很难分辨出来是谁。 这时,方源拿着一个纸包走了出来,他也看到了二人,但只对方正点了点头,就走过去了,完全无视了古月白雀。 古月白雀还想跟他打招呼的,手抬到一半有些尴尬,只能挠了挠头看向方正尴尬笑道: “你哥还是这么高冷啊。” “他就是这样,走,进去吧” 方正笑了笑,没多说话,带头走进了蛊室当中。 蛊室旁边的铺子,店主是古月江牙,他售卖一些零零散散的资源,赚取元石。 他跟方源有过交际,也认得今年甲等资质的天才方正。 方正领着白雀刚一进来,就受到了他的热情欢迎。 “呵呵呵,是方正学弟啊,你哥哥刚从我这里离开。你们想买点什么,草人傀儡么?你们来的刚好,这东西卖的很快,我这里只剩压箱底的两具了。” 他是个会做生意的,笑的也极为友善。 “我买十片月兰花瓣,再来十个青竹草芯。” 方正笑着摇摇头,古月白雀从后面站了出来。 “学长,也给我来十片月兰花瓣,你这草人傀儡怎么卖的?”古月白雀问到。 江牙古怪的看了两人一眼,怎么一连来好几个买蛊虫食料的。 “十片月兰花瓣一块元石,十根青竹草芯也是一块元石。草人傀儡三块元石。” 月兰花瓣这种蛊虫食料都是从家族供给,青竹草芯也差不多,放在店铺里头没什么赚头。 草人傀儡就不一样了,他自己制作,一个卖三块元石,可以赚一半。 古月白雀买一具草人,也没有办法讲价,三人钱货两清,方正把东西先让白雀拿着。 他则来到了隔壁的蛊室。蛊室不让人随便进,只有学员要购买蛊虫,看守蛊室的蛊师才会放他进去。 方正进入其中,选了一只早就想好的蛊虫,把准备好的元石交给了看守蛊师后,就出来了。 这只蛊花了方正二百块元石,蛊室的蛊都是家族的资产,卖给学员会有一定的优惠。 “方正,你买了一只什么蛊啊?” 看到方正这么快就出来了,古月白雀抱着草人傀儡走过来羡慕的问到。 他是真的羡慕了,大家还没有熟悉好怎么运用第一只蛊虫时,而有人已经买下了第二只蛊虫,提前熟悉运用第二只蛊。 这就是天才吗? 如此优秀? 方正也没有藏着掖着,这只蛊没有保密的必要。将来,他会长时间练习使用这只蛊,他摊开手给古月白雀看这只蛊虫。 这是一只形似丸状的蛐蛐,在阳光的映照下,它身上闪着红玛瑙般的光辉。 龙丸蛐蛐蛊,一转中颇为优秀的移动蛊,有极为优秀的跳跃能力,更重要的事,家族中有关于这只蛊的晋升秘方,将来方正修为提升,也可以提升它的转数。 “龙丸蛐蛐蛊。”古月白雀认得这只蛊。 方正微笑,点头说道: “没错,是龙丸蛐蛐蛊。白雀,我买了第二只蛊的这件事,除了蛊室的护卫知道,我就只告诉你了。我希望你能为我保密。” 方正明明不在意这件事,却告诉古月白雀让他为自己保密。 “奥奥,方正,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为你保密的。” 古月白雀脸忽然红了,他连忙保证会保密。 贸然问一个蛊师有什么蛊是很唐突的行为,但方正没隐瞒他,他觉得这是一种信任,他觉得方正是真心跟自己交朋友的。 没有因为自己曾经的讨好行为,把自己当成他的跟班,这让他有点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