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 庭审(一) 二十一世纪。 林省,林城市,A区,A区人民法院。 抱着卷宗刚刚到达法院门口的律师姜海蓝,脑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滋啦”的杂音。 她下意识地抬手按住额头,环顾四周,寻找杂音的来源。 下一秒,一个活泼的电子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你好,我是万界直播系统996。】 姜海蓝眯起眼睛,继续左看看右看看。 996连忙阻止她,【不用找了,我是在你的脑子里和你对话。】 姜海蓝一怔,“……脑子里?” 996:【你不用开口,我能听到你的想法。】总是自言自语的话难保不会被周围人当成神经病。 姜海蓝恍惚脸:【……我的想法?】 996愉快应道,【是的,你可以在你的脑子里直接和我对话。】 姜海蓝没有过多纠结这个所谓系统的出现——她要进法院开庭,她的当事人已经在法院里面等着她了。 姜海蓝一边在脑子里和系统交流,一边掏出手机点开APP“人民法院在线系统林省”里的“一码通”,交给法院门卫室的检查人员。 “姜律师今天开庭吗?”扫码核实身份后,门卫把手机还给她。 “是的,有个刑案。”姜海蓝笑着回答。 通过安检后,她很快见到了她的当事人,重婚罪的被告人之一徐家豪。 双方简单沟通过后,直接去了刑庭。 另一个被告人陈晓倩及她的辩护人已经到了,是其他所的律师,对方一见她就打招呼,“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所的人不是说你去青岛那边开庭了。” 姜海蓝笑了笑,“昨天上午。” 这段时间里,她和系统996沟通完毕。 996作为万界直播系统,正随它的宿主在末世位面一边打怪升级一边直播。最近,它接了一个临时任务:给星际位面的人们直播古地球时代的生活。 报酬异常丰富! 它的宿主很心动,舍不得错过,偏偏末世那边最近正在打Bss,实在分身乏术,便建议996临时绑定一个现代位面的宿主来做直播任务。 【星际位面人们的先辈很多年前撤离古地球时,能带走的资料和物品很有限,给他们的考古工作带来了极大不便,他们希望通过直播直接了解古地球时代的人是怎样生活和工作的。】996介绍道。 【为什么选我?】姜海蓝很好奇。 996迟疑片刻,【选中你的不是我,而是我的宿主,因为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姜海蓝:【……】 所谓平行世界的另一个“我”。 996语速很快,【我的宿主说,如果你肯接这个任务,你每完成一次直播,她将送你一件你这个世界没有的高科技产品。】 姜海蓝:【……】 996继续:【为了取得你的信任,可以先送你一个恒温手环。只要佩戴该手环,你就能不惧寒暑。】 姜海蓝:【!!!】 996碎碎念,【当然,直播的积分和奖励属于我和我的宿主。】 姜海蓝:【手环给我看看,如果有你说的效果,我和你绑定。】 一板一眼念着宿主留言的996:【……咦?咦咦咦???】 姜海蓝验证了凭空出现在她手上的手环,确实有能让她周身的温度降下来的奇迹功效后,和996签订了直播合同。 996教会她怎样使用直播功能后,立即离开了——末世那边它的宿主正放大招和变异老虎对刚,打得可精彩了,不能错过! 996离开后,姜海蓝看着先后走进法庭的审判人员,怀着浓郁的好奇心,开启了直播。 因为她自己是辩护律师,不能分心,便顺手关闭了弹幕功能。 -- 奇迹发生的那一天,日光灿烂,平静无风。 但从大秦到大清,无数平行的古代位面,却发生了同一件奇事:蔚蓝的天空之下,凭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天幕! 无论你身处华夏这片土地的任何区域,抬头即可清楚地看见。 秦王政二十八年,公元前219年,刚刚封禅泰山归来的秦始皇嬴政站在宫殿屋檐之下,仰头望向天空,但见一行飞鸟径直穿过了那道天幕,天幕未见丝毫损坏。 他面色深沉。 他的身后,群臣面色各异,无一人敢擅自开口。 汉七年,公元前200年,汉高祖刘邦亲率大军于晋阳击败韩王信与匈奴的联军,大军休憩之际,奇迹突现。刘邦站在营帐前,一手指向天空,笑着问身旁的将领,“天降此物,不知与我们此战有无关系?” 远在长安城的吕雉,独自一人立于未央宫的瓦檐之下,神色看起来与往常无异,心中却不断盘算着如何利用好这异象。 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将将十八岁的霍去病正式登上历史舞台,汉武帝刘彻封他冠军侯,天幕降临之时,未央宫中正为霍去病和卫青举行庆功宴。 刘彻右手持卮,意味不明地望着天幕,道,“此乃神迹,贺我大汉大败匈奴。” 建武十二年,公元36年,汉光武帝刘秀平定天下,结束了自新莽末年以来四分五裂的局面,使华夏重归一统。故天降奇物,刘秀并不担心对他不利。 “若上天有意怪罪,也当怪罪王莽,朕一统天下,何错之有?”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 长江赤壁,曹操率军二十万驻军于乌林地带,孙刘联军位于南岸,双方隔江对峙。 大战在即,天降异象,三方阵营的人仰望莹莹发光的天幕,议论纷纷,各有心思。 开皇十年,公元590年,隋文帝杨坚收复岭南诸州,重新实现天下一统,正与大兴城中与几个心腹议事。他们齐齐望着天空,和刘秀一样,杨坚坚定地认为这是上天贺他统一天下。 ——总不能十年之后,再来责怪他夺了北周皇位吧? 武德八年,公元625年,李世民和李建成,或者说,与李渊的争斗已经日趋白热化,此时天生异象,各方都开始计划如何借助此事打击对手。 李世民挺直了脊背,望向天际的眸光幽深。 就算此番是祸非福,我也非做不可! 长寿元年,公元692年,武则天刚刚即位两年,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天幕的降临在这个新兴的武周掀起轩然大波,武则天心里隐有不安,那些反对她的人会怎样攻讦她已经可以预料。 但,要让她因为这个意向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皇位,无异于痴人说梦。 乾德二年,公元964年,正在发起对后蜀之战的赵匡胤眉心直跳,他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本人自然是对后周毫无愧意,可如果上苍要降罪于他…… 面对周遭将士惊疑不定、若有若无注视的目光,赵匡胤面容愈发冷肃,淡淡地扫了回去。 至元十三年,公元1276年,南宋灭亡,元朝再度实现了大一统,元世祖孛儿只斤·忽必烈负手而立,他可以预见天幕的出现会在朝堂和民间产生怎样的非议。 他冷冷一笑,那又如何? 洪武二年,公元1369年,朱元璋于鸡鸣山立功臣庙,表彰为大明的建立立下汗马功劳的群臣,天幕的出现,在大明君臣的眼中自然是吉兆,朱元璋喜不自胜,“这是老天对咱表示认可呢!” 群臣当即拱手,“贺喜陛下!” 康熙二十四年,公元1685年,面对卷土重来并占领雅克萨城的沙俄,清政府大怒,爱新觉罗·玄烨急召心腹开会,会开到一半,听说天降神秘天幕,康熙帝:“???” 这道神秘天幕的出现,在各平行时空引起了极大轰动,无数人俯首跪地乞求上天庇护。 可天幕只是没有感情的死物。 蓝色天空之下,人们的恐惧、惊慌、期盼、无畏、不屑……所有的情绪,一概与他无关。 它只是按照设定,链接二十一世纪,投放视频。 白光亮起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肤色白皙、神色从容的年轻女人。 她黑色的长发扎成高马尾,头上没有戴任何首饰。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袍子,胸前挂着一个红色的领巾,左胸口处别着一枚蓝色的徽章。(律师袍) 她的面前,是一张宽大的桌子,桌子放着一个和天幕一样的小天幕(电脑),天幕上被分成四块,每一块都有不同的人;距离小天幕不远,置了两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黑色东西,细细长长(话筒)。 此时,镜头拉远。 他们看到一间宽阔的房间。 年轻女子的右手边,坐着一个同样身着黑袍的短发男子;左手边不远处,有穿着上下装的一男一女站在一个木制的台子后;右手边则是一个高大的台子,坐着一女两男三个人,其中一女一男也穿着黑色的袍子(法官袍);对面,则是一个穿着短袖上衣的女人,她双手放在桌上,不停地敲击着;再对面,是身着浅蓝色短袖上衣、配有长领巾和徽章的一男一女(检察官制服)。 不知为何,男子全将头发剪得非常短,女子扎着马尾,全未戴首饰。 和年轻女人面前那块天幕上所呈现的四幕一模一样! 这是哪里?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在干什么? 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坐在对面、身着浅蓝色短袖上衣的女人手里拿着一张纸,念了起来: “本案由A区公安分局侦查终结,以被告人徐家豪、陈晓倩涉嫌重婚罪,于2023年5月9日向本院移送审查起诉。本院受理后,于2023年5月9日告知被告人徐家豪、陈晓倩有权委托辩护人,依法讯问了被告人,已告知被告人认罪认罚可能导致的法律后果,审查了全部案件材料。”[1] 众人懵逼脸:“……” 他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明明听得懂,但又听不懂? 此时,所有能看到天幕的人还不知道,他们将会通过天幕,窥见怎样一个世界。 庭审(二) 天幕之上,拿着几页纸张的女人还在继续念。 天幕之下,随着她的朗读,人们也听懂了她的意思,那徐姓男子与陈姓女子“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这不就是……通女干? 两人还有了孩子? “天上的神仙竟然也通女干吗?” “天上的神仙也要受罚?” —— “……本院认为,被告人徐家豪有配偶而与他人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被告人陈晓倩明知他人有配偶而与之以夫妻名义共同生活,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五十八条的规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重婚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被告人徐家豪、陈晓倩共同实施犯罪,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十五条第一款的规定,系共同犯罪。 被告人徐家豪、陈晓倩自愿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承认指控的犯罪事实,愿意接受处罚,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十五条的规定,可以从宽处理。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六条的规定,提起公诉,请依法判处。 A区人民检察院。”[1] —— 西汉。 张汤皱了皱眉,忍不住发表意见,“天幕上的人,是在审案?台上那三人是衙门的人?念状子的又是什么人?为何要把犯人叫做被告人?《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他们审理案件依据这两个律?刑事诉讼法……何意?她说本院认为,本院?莫不是那所谓A区人民检察院?人民……检察院?检察院又是何意?” 说到后面,他已经近乎自言自语。 其他官员也议论纷纷。 “看样子他们是在审理案件,可这审法……闻所未闻。” “台上审案的为何会有三人?还让一个女人坐在中间?” “仙界还真是不同凡响。” 刘彻作为帝王,自然是更在意那“中华人民共和国”,那是……天幕上那朝廷的国名? 人民? 《诗经》中说,“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 他不免心惊:天幕上的朝廷竟将黔首放在国名中? —— 天幕之上,距离天幕最近的年轻女子正手执一支细细的黑笔,往铺开的雪白纸张上不停写字。 纸张正中央四个黑字:庭审笔录。 往下就是开庭时间、地点、审判人员、书记员、公诉人、辩护人、被告人、所涉罪名。 台上坐在中间的女人问台下站着那两人,“被告人对起诉书指控的罪名和事实有无异议?” 台下两人回答,“没有。” 年轻女子写:“被:无”。 —— 秦朝。 确定天幕上的人们是在审案后,法家代表李斯很是愉快,虽然他们的审案方式很是奇怪,念出来的一些词汇也让他不能理解。 但,那是“法”。 天界用的也是法家! 他身后的儒家人士看着他翘起的尾巴,愤怒:哼!嘚瑟什么! 嬴政沉默片刻,看着姜海蓝的笔和纸,以及笔下一个个细小的字,开了口,“那女子手中的笔……” 众人:“!!!” “她用的不是竹简也不是缣帛!” “刚刚念状子的女人手里拿着的也是这物?这是什么?” “她手里拿的笔不是毛笔,不用蘸墨就能一直书写。” “而且墨没有晕开!” “那笔写的字可真小啊。” “她写的是什么字体?” “她写字也不是从上往下,从右往左,而是从左往右!” “她写字的时候标的那些……嗯……符号,是做什么用的?句读?” “仙人的文字和写字方法可真不一样啊。” 嬴政看他们的大臣们:“这笔,有办法做出来吗?” 众臣霎时安静如鸡:“……” 您在说什么啊陛下!那可是仙人之物!!! —— 庭审进行到了举证质证阶段。 “第一组证据,户籍证明……案发经过……到案经过……婚姻登记信息……出生证明……” “第二组证据,证人李明丽的证言:……证人徐成的证言:……” “第三组证据,被害人刘佳的陈述:……” “第四组证据,被告人徐家豪、陈晓倩的供述与辩解:……” “第五组证据,A区公安局制作的检查、辨认、扣押等笔录……” “第六组证据,……” “第七组证据,……” 唐朝。 李世民认真听着,越听眼睛越亮,他转向身侧的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辅机,你们怎么看?” 长孙无忌顿了顿,听到坐在台上的女人询问道,“被告人对证据有无异议?” 两位被告人回答:“没有。” 台上的女人又问,“辩护人有没有异议?” 两人辩护人回答:“没有。” 长孙无忌意味深长地对上李世民的目光,“殿下,虽然不明白他们这人民……人民检察院负责的是什么事务,但能看得出来,他们将查案、审案分得很细。” 房玄龄接过话茬,“不错,他们查案的是……公安局,检察院念状子,台上的官吏……”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或许不是官吏吧? 杜如晦也发表了意见,“臣觉得他们的起诉书写得挺不错。” 这话一出,李世民看了过来,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杜如晦面不改色,“你们不这么觉得吗?” 侯君集表示赞同,“确实,通篇念下来很有气势。” 他忍不住重复了一遍,“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重婚罪追究其刑事责任。臣尤其喜欢这句。” 高士廉点头附和,“这一句可以加到我们的断狱[2]中。” -- 天幕之上,坐在台上的女人说,“接下来进入到辩论阶段,因为被告人和辩护人对罪名和犯罪事实无异议,辩论主要围绕量刑进行。” 她看向方才念诉状和证据的女人,“公诉人。” 被点名的女人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她的辩护意见,一段官方语言之后,她说:“被告人徐家豪到案后如实供述,系坦白;庭前已和本院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本院建议对其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 “被告人陈晓倩到案后如实供述,系坦白;庭前已和本院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本院建议对其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 台上的女人看向两位被告人,“被告人可以自行发表辩护意见。” 男人说:“请法院对我从宽处理。” 女人也说:“请法官从宽处理。” 台上的女人转向了坐在最靠近天幕的一男一女,“辩护人发表辩护意见。” 姜海蓝想起她正在直播,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捏着辩护词开始念: “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人民陪审员:受A区法律援助中心的指定,林省行知律师事务所指派我作为徐家豪涉嫌重婚罪一案的辩护人参加诉讼。接受指定后,本辩护人查阅了案件的卷宗材料,并会见了被告人徐家豪,对本案的事实有了全面的了解。辩护人对公诉人指控的罪名及查明的犯罪事实没有异议,仅针对被告人量刑和处罚提出如下意见……[3]” -- 真是信息量满满! 明朝。 先前已经讨论过天幕上所说的“重婚罪”比起“通女干”更像是“停妻再娶”的大明君臣,面对此时进行的辩论,有些不大能理解。 “既然案子已经审查清楚,犯人也承认了,为何还要进行……进行辩论?”御史大夫表示不解。 “辩护人,不知是何职位,听起来是给犯人说话的。” “刚刚那公诉人,是叫公诉人吧?虽要求给犯人判处刑罚,也给他们说了话。” “辩护人还能看卷宗啊,可看着也不像是衙门的人,怎么能看衙门的卷宗?”他们讨论过了,查案的所谓公安局,兴许就类似于衙门。 “还有那什么法律援助中心、律师事务所,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徐达摸了摸胡子,“被称为公诉人的女郎说,建议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缓刑两年是什么意思?” 他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刑部和大理寺的同僚,大家纷纷表示不懂。 朱元璋若有所思,“若说是停妻再娶,天幕只判关押一年,岂不是太轻了?” 朱标听到姜海蓝说“第一,……坦白……第二,……初犯偶犯……第三,……认罪认罚……”不由得有所猜测,“听两位娘子的意思,两位犯人有可从宽处理的情节。” 按照大明律,有妻更娶者,亦杖九十。很难说,和入狱一年比起来,哪个更重。 -- 两位被告人说完最后陈述后,法官宣布休庭。 法槌敲响之后,姜海蓝挺直的脊背立即松了下来,往后靠在了椅子上。 这种当事人认罪认罚的案件,她在审查起诉阶段就已经和承办案件的检察官进行了沟通,检察官出具的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上提出一个比较合适的量刑,当事人表示认可并签署。 只要后面不反悔,庭审基本上就是走流程。 这种案件基本没有律师的发挥空间。 得是那种证据不太确凿,法条有可辩论空间,当事人不愿意认罪认罚的案件,才能看到检察官和律师你来我往、唇枪舌剑。 活动了一下右手手指头,姜海蓝在脑海中打开了直播界面。 看着观看人数显示有几亿人,她不由得呆了呆。 忍不住数了一遍有几个零后,姜海蓝倒吸一口凉气,幸好我刚刚把弹幕关掉了! 她低下头,用右手捂住嘴,在脑海中说道:【那个,你们不会觉得无聊吗?】 天幕之下观看天幕的人们异常震惊:她在问他们吗??? 姜海蓝清脆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笑意,【大家好,我是姜海蓝,一位生活在2023年的中国女律师。】 【我的系统和我说,你们是生活在星际位面的人,是我们的后辈,想要通过我的直播来看我们这个时候的人是怎样工作、生活的。】 【我就先带大家看一看我们这个时代的刑事案件庭审,】她眨眨眼睛,【不知道在你们的时代,是怎样查案审案的,是否还是公检法律一起呢?】 【呃,大家应该知道公检法律吧?时代没有快进到连公检法律都已经消亡了吧?】 说到这里,姜海蓝莫名心虚。 如果星际位面离她太远,法律体制已经变革,那人家不知道公检法律是干什么的也有可能。 比如不特意去查,她也不知道一千年前两千年前的朝堂上设了哪些官职。 她轻咳了声,【要不我还是给大家解释一下?】 庭审(三) 末世位面。 姜海蓝手起刀落,锋利的长刀稳稳地捅进了变异老虎的心脏。 霎时血花四溅。 变异虎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姜海蓝面不改色地把刀又往里捅得更深,直到变异虎再也没有挣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抽出长刀,抬起左手,用衣袖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但血没擦干净,反而留下了几道脏污的痕迹。 【海蓝,我回来了。】 脑海中传来了系统机械的电子音。 姜海蓝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她在脑海中问道,【已经搞定了?】 系统:【是的,我临时绑定了那个平行时空的你,由她给星际位面的人们直播,但直播的数据都属于我们。相对应的,每次她直播之后,我们赠送一些她那个位面没有的货物给她。】 姜海蓝“嗯”了一声。 她看着她眼前这个世界,这个人类要和变异动植物争夺生存空间的世界,突然好奇。 【那个平行时空的我,是个怎样的人?】 系统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她是一名律师。】 【律师啊……】姜海蓝默念了一遍,忽然笑了起来,【真好,是律师。】 民主和法治还没有被践踏的世界,安宁又美好,真是让人向往。 【你怎么了,海蓝?】系统察觉到宿主情绪波动有点大。 姜海蓝摇摇头,【没事。】 【她那边开直播了吗?】姜海蓝问。 系统看了一下后台的数据,【已经开了,观看人数几亿人。】 姜海蓝愣了愣,【这么多人在看?】 她想了想,【统统你这个任务接得很划算啊,还能想到找外援给我们打工,你真是一个超能干的统!】 系统被夸得很高兴,绿色的猫猫球在姜海蓝灵识深处滚了一圈。 【咦?】 系统看着数据,觉得有点奇怪,【弹幕是0啊。】 它看着后台,更奇怪了,【平行世界的你,直播居然没有开弹幕。】 姜海蓝:【……】 系统:【我去问问她。】 很快,系统就回来了,【海蓝,你一定想不到她是怎么回答我的。】 姜海蓝被它勾起好奇心:【你说说看。】 系统:【她说她有弹幕恐惧症!】 姜海蓝:【……确实有些人追剧不喜欢开弹幕,但弹幕恐惧症是什么鬼?】 系统:【她说她追剧、追动漫、追电影、看短视频,都不会开弹幕,她讨厌弹幕飘在屏幕上,直播空间的弹幕尤其讨厌。】 姜海蓝:【……】 姜海蓝正想和系统说什么,忽然耳朵捕捉到了异样的声音,她的表情立即变得严肃起来。 【先不要管那个了,统,又有大家伙在靠近!】 系统也顾不上去管平行世界的姜海蓝开不开直播弹幕的问题,它立即开了视角捕捉方圆一公里的情况。 【海蓝!东南方向,又有一只变异虎朝我们这边来!】 姜海蓝迅速把地上那只变异虎的尸体收进系统空间,然后拔腿就跑。 边跑边哀嚎:“可恶,我今天真是太倒霉了!” —— 现代位面。 女律师姜海蓝正在给直播间的观众科普何为“公检法律”。 【公,指公安机关,即国家的治安机关,负责维护社会治安和社会秩序。如果发生了刑事案件,公安机关负责查明事实,有必要起诉的案件就全案卷宗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同时,公安机关也有拘留和执行逮捕的权力。】 【检,指检察机关,即国家的法律监督机关,代表国家行使检察权。检察机关审查案件卷宗,证据不足的可以决定自行侦查或者退回公安补充侦查;不需要起诉到法院的,做不予起诉决定;需要起诉到法院的,就将案件起诉到法院。同时,检察机关有权决定逮捕犯罪嫌疑人,有权监督公安机关和法院。】 【法,指人民法院,即国家的审判机关,代表国家行使审判权。法院负责审理民事案件和刑事案件,民事不告不理;刑事案件检察机关起诉,法院决定是否开庭审理,审理之后法院下判决,决定被告人的行为是否犯罪、犯了哪些罪、如何适用刑期。】 【律,指我们律师,嗯……说起来的话,我们律师可以做的事挺多的,但在这里只介绍律师在刑事案件中的作用吧?公安阶段,律师可以到看守所会见犯罪嫌疑人,为其提供法律帮助;检察院阶段,律师可以查阅全案卷宗,和承办案件的检察官沟通犯罪嫌疑人的罪名和量刑,向检察机关提出律师意见;法院阶段,律师可以出庭为被告人辩护,可以向法院提交对被告人有利的证据。】 姜海蓝已经尽量用简洁的语言来介绍公检法律,她觉得就算未来侦查、检察、审判机关会有所改变,但也差不多了多少。 可她不知道,她和她的直播观众之间,隔着的并非只是几百年或者一两千年。 而是极度差异的社会制度,是无法相融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 —— 大清。 爱新觉罗·玄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姜海蓝的误解。 他皱了皱眉,跳过了“女人也能做律师”、“女人也能参与到查案、审案”这些部分,“她知道她在给什么人看他们审案,但她不知道是对着我大清……” 殿中有大臣喃喃自语,“她以为是在对着她的……后辈?” 另一大臣接着说道,“她说让她的后辈们看她怎样工作、生活。” 有大臣惊呼,“神仙竟能让后世的神仙看到他们吗?” 也有人精准抓住姜海蓝所说的词汇:“可,星际位面是什么?” 没错,星际位面是什么意思?爱新觉罗·玄烨自认也算是博览群书,却是从未听说过这个词。 西汉。 刘邦饶有兴致地伸手捏了捏下巴,“公检法律,有意思。” 居然把查案、审案都分开来,各自负责一部分。 这样就避免了……集权? 但是这几个官职也应该都归地方郡县管? 知道的信息还是太少了,未知的信息太多,他只能凭借自己的认知进行猜测和想象。 刘邦转头问站在身后的人,“都记录下来了吗?” 对方恭恭敬敬地回答,“都记录下来了,陛下。” 回去找萧何、张良谈一谈。刘邦心想。 长安城。 张良也正在思考审案、查案分权的问题,这并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的事,他很轻易地想明白天幕上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有些词理解不了是什么意思。 张良非常遗憾只能听名为姜海蓝的女人介绍,不能向她提问。 她似乎是默认听她说话的人能够理解她的意思,所以没有深入解释,只简单讲了讲。 张良回想起先前她所说的“星际位面”和“后辈”,忍不住开始想,我们之于她又是怎样的呢? 凡人吗? 与此同时,吕雉仰头望着天幕之上那自称“律师”的女性,她看起来自信又从容。 她回忆着自己从前还在沛县时见过的那些女人,六国被灭后暴秦统治期间她所见过的女人,大汉建立之后她见过的或年轻或年长的女人。 不管是贵族荣养出来的女孩,还是掌管一大家子各种事项的主母。 她未曾见过有像她、她们那样的妇人。 审案是官府的事情,可她们能够站在“法庭”上,参与审案。 甚至她们能够决定犯法的人如何被处置。 她们可以做到如此! ……因为是神仙才这样与众不同吗? 隋。 “这和朕的三省六部制……内里是一个意思吧?”杨坚嘴角弯了弯。 将权力从官府和官员的手中分走,分到更多的官职上,让更多的官员来办理。 一来能让更多的人干活,二来是为了避免大臣们手上权力过重。 臣子位高权重,对皇帝来说可不是好事。 所以,明面上看着是在分权,但其实是将更多的权力收归到皇帝本人手里。 杨坚负手而立,很是自信。 北宋。 赵匡胤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官府审讯犯人,要让这什么“律师”给犯人辩护。 ……这个“辩护”,就是刚刚那个“姜海蓝”所做的事,给犯人说好话,让官府……啊不是,让“法院”对犯人从宽处罚。 可是,为什么要给犯人说好话? 为什么要专设一个职位给犯人说好话? 违背《大宋律》的人,按照《大宋律》处罚就好,就算要减免刑罚,难道不该是他皇帝说了才算? 还有,官府的案件,怎么能让“律师”查阅卷宗的资料? 这“律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 “姜律师。” 姜海蓝刚给直播间的观众介绍完“公检法律”,就听到对面的检察官在叫她。 姜海蓝在脑海中说了声“对不起”,便起身往检察官那边走过去。 她边走边问,“什么事啊,秦检?” 姓秦的检察官问,“本周是你们律所值班吧,我这边有几个案子要签认罪认罚,你们哪位律师过来?” 姜海蓝说:“你等等,我问一下。” 她拿出手机,打开VX,往下翻了翻,翻到了备注“前台琳姐”的账号,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 不一会儿,对方回复了。 姜海蓝看清信息,惊讶地张开嘴,“啊?”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秦检说:“是我值班,周四早上我会过去的。” 区司法局那边按照律所安排看守所、检察院值班表,每个律所的行政人员再根据本所律师的时间分别安排律师们去看守所、检察院值班。 刚巧,因为周四没有案子要开庭,也没有其他安排,她们律所的前台安排了她去检察院值班。 秦检也笑了,“那不是正好吗?” 各天幕之下,众人仰望着那两个正聊着什么的年轻妇人。 越听越懵逼。 她们说的每一个字他们都能听懂,但组合起来就不理解她们话里的意思。 什么值班? “律师”要到“检察官”那里值班吗? 为什么? ……值班又是什么意思? “检察官”说签“认罪认罚”,为什么要把“律师”叫过去? 庭审(四) 姜海蓝没有给直播间的观众们解答疑惑。 她和检察官交流完回到座位,刚刚休庭出去讨论案件的审判长、审判员、人民陪审员已经回到了审判庭。 审判长敲了一下法槌,“现在重新开庭。” 在场所有人都坐正了身体,望向审判长。 审判席上,坐在最中间的那位女法官神情严肃地说道:“通过刚才的法庭审理,合议庭听取了被告人徐家豪、陈晓倩的供述与辩解及最后陈述,公诉人向法庭宣读出示了相关的证据材料,控辩双方对证据进行了质证,合议庭经查合法,能够作为定案依据,本院予以确认。下面对本案进行宣判。”[1] 坐在中间“小天幕”前一直不说话,手指在她面前那块黑色的小板上不时地敲击着的年轻女人突然开了口,“全体起立!” 她这一句话一出口,天幕之下,众人惊讶地看着那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女法官说:“本院认为被告人徐家豪、陈晓倩的行为均已构成重婚罪,应予惩处,公诉机关指控罪名成立。被告人徐家豪、陈晓倩系共同犯罪,均系主犯。二被告人到案后如实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实,系坦白,依法可从轻处罚。二被告人有真诚的悔罪表现,适用缓刑不致再危害社会,符合适用缓刑条件。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五十八条、第二十五条第一款、第二十六条第一、四款、第六十七条第三款、第七十二条第一款、第七十三条第二、三款之规定,判决如下:被告人徐家豪犯重婚罪,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被告人徐晓倩犯重婚罪,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缓刑考验期从判决确定之日起计算。判决书将在三日内送达。 “如不服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A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书面上诉的应提交上诉状正本一份,副本二份。”[2] —— 武周。 狄仁杰拿着武则天刚刚让人送上来的纸笔,左手压着纸张,右手执毛笔,正一脸认真地奋笔疾书。 武则天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旁边同样笔下如飞的史官。 不愧是史官,记录的速度看起来比狄阁老快多了。 她又想,如今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正和他们一样,将上面的人所说的话记录下来。 不过…… 武则天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样审案确实是更有气势。 尤其是那个女人将几条律法念下来,听着非常正式。 先前看到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天幕,武则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既担心是上苍反对她称帝,特地降下警示;又担心那些反对她的人会趁机生事。 结果天幕上的内容和她、和武周都没有关系。 武则天就放下心来。 又看到审判的多是女人。 那位自称“律师”的姜海蓝,以及那间房间的所有人,都对女人参与审案没有任何异议,不由得心念一动。 站在武则天身后的上官婉儿亦是眸光微闪。 狄仁杰多了解武则天啊,在听到姜海蓝介绍“公检法律”后,他看着“公诉机关”、“审判机关”、“律师”都有女人,差不多也对天幕上那个世界有所猜测。 陛下必定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那可是天上的“神仙”啊。 他暗自计划着还是要阻止陛下生出传位给武家人的念头,否则…… 他脑子转得飞快,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他朝武则天一行礼,“陛下,能否给臣纸和笔?臣想将他们说的话记录下来。” —— 女法官宣判之后,问两位被告人是否是否有意见。 站在被告人席上的一男一女先后说道,“不上诉。” “不上诉。” 女法官又问检察官那边,“公诉人有什么意见?” 女检察官说:“没有意见。” 女法官看向姜海蓝他们这边,“辩护人有什么意见。” 姜海蓝和坐在她旁边的男律师也表示,“没有意见。” “没有。” 女法官敲了锤子,宣布庭审结束。 一女两男三位法官再度退出了房间。 那位先前喊大家起立的年轻女人叫检察官和律师在笔录上签字。 姜海蓝将铺在桌子上的纸质材料叠在一起,双手拿着立起来,放在桌上抖了抖,抖整齐后,塞进了一个透明的文件袋里。 她拿起笔,合上,也放进了文件袋。 这才起身朝书记员那边走过去。 那位男律师拿着电子笔,在电子显示屏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侧身把电子笔递给了姜海蓝。 姜海蓝说了声“谢谢”。 男律师笑了笑,“姜律师,那我先走了,我要去找杨庭长谈个案子。” 姜海蓝回以微笑,“好的,回见。” 男律师拎着公文包离开了法庭。 姜海蓝拿着电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点了“确认”,将笔给了书记员。 —— 东汉。 “他们这是在……画押?”廷尉正面露犹疑。 御史大夫眉头皱起,有些想不通,“可若是画押,为何他们的检察官和律师也要……”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也要签字呢?” 他们应该是在签字吧? 那个疑似“法院人员”的女人刚刚说了,“要在笔录上签字”。 尚书令若有所思,“参与庭审的人都要在笔录上签字,这一点倒是不错。” 刘秀很快就想明白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家都在笔录上签字,表明大家都认可这份笔录上所记载的内容。 如果以后查起来,大家都不能否认。 不过比起这个笔录,他更好奇的是…… “上诉是什么意思?”刘秀的目光一一扫过宫室内的所有官员。 众人相互看着,每个人眼中都是惊讶和不解。 刘秀抬头看向天幕,自言自语道,“也许只有她能给我们解惑了。” —— 姜海蓝并不能。 她签完笔录后,和书记员说了再见,然后拿着她的文件袋,拎起一只白色的小包,推开了刑庭的门。 直播视角随着姜海蓝的走动而改变。 她穿过一条走廊。 墙壁是雪一样的白。 地面不知道铺的是什么,光滑、平整、干净。 走廊的尽头,墙壁上嵌着两扇铁门。 姜海蓝抬起右手,在电梯旁边的按钮上按下了向上的键。 那颗键亮了起来。 等待电梯的时候,姜海蓝从白色的小包里拿出手机。 她扫了一下脸,又将手机从“静音”改到了“响铃”。 有一个“未接来电”。 姜海蓝点开,备注是“许明辉”,便顺手拨了回去。 那边叫道“蓝姐”。 姜海蓝笑道,“我刚刚在开庭,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现在在B区法院执行庭,有个案子要去邮政银行调银行流水,我在申请律师调查令。蓝姐,你能和我一起去吗?”许明辉问。 律师调查令要求必须有两位执业律师。 姜海蓝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忙吗?” 许明辉:“啊?” 姜海蓝无奈地解释道,“我明天上午要去D区看守所会见一位当事人,已经答应了当事人的家属。明天下午约了一位当事人来律所签起诉状。后天周四,我要去A区检察院值班。” 许明辉:“……” 他有些头疼,“那怎么办啊,我找了好几个人问了,都没时间。” 姜海蓝略一迟疑。 她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今晚上把起诉状写好,明天下午叫当事人来律所,让琳姐把诉状拿给他签字。我陪你去邮政银行调材料。” 许明辉闻言大喜,“真的吗蓝姐?太感谢你了!” 姜海蓝说:“没事,不过我明天的晚餐你负责。” 许明辉立即答应,“好的,没问题,我请你吃麻辣香锅!” 挂断电话后,姜海蓝点开VX,在搜索栏输入许明辉的名字,点开对话框。 把她自己的律师证照片发了过去。 许明辉很快回复道,“收到!” “谢谢蓝姐!” 姜海蓝回了个“不用谢”的表情包。 —— 怎么说呢? 明明觉得已经算是大开眼界了,可那个姜海蓝却能让各个时空、各个朝代观看直播的人们更为震惊。 同时,也更加不能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那看不出来是用什么材质刷的墙壁和地面就算了…… 铁门旁边那个铁做成的圆形玩意儿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光就算了…… 她手上拿着的那个铁疙瘩是什么??? 那个铁疙瘩竟然也会发光! 它怎么会发光! 那个铁疙瘩里还能传出人的声音……话说应该是人吧? 姜海蓝很习惯地用铁疙瘩和那个声音对话。 可他们说的话,又让他们完全听不懂了。 执行庭是做什么的? 邮政银行是什么? 银行流水是什么? D区看守所是哪里? 起诉状是什么? …… 各个时空聚在一起观看天幕的人们议论纷纷。 “若说是‘执行’,‘黎庄夫人,执行不衰,庄公不遇,行节反乖。’[3] 是说坚守节操的意思。” “但是,亦有元稹写‘追得所没庄宅、奴婢文案,及执行案典耿琚、马元亮等检勘得实。’[4]这里是指经办。” “他们所说的‘执行’,未必就是我们现在所理解的意思。” “没错。” “他们所说的邮政银行、银行流水也让人捉摸不透。” “银行,听起来应该是制造银器的地方?” “那‘邮政银行’是何意?” “这……” “邮,邮驿?” “邮驿和制造银器怎么联系起来?将制造出来的银器运送出去?” “……我总觉得也许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是什么意思?” “银行流水这个词……我感觉我好像能明白它是什么意思,又有些想不通……” “银行流水,听起来……” “制造银器的地方有流水?” “……你们倒也不必如此望文生义,那位姜姑娘可说了要去调取材料。” “这……” —— 天幕上,两扇封闭的铁门打开,姜海蓝直接走了进去。 她置身于一间铁做的小屋子里。 她伸手,在墙上几个铁做的圆形玩意儿上按下了一个。 铁屋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女声,“电梯上行。” —— 各平行世界观看天幕的人们:“?!” 案件沟通 观看直播的人霎时全都炸了。 “你,你看到了吗?”一个书生摇扇子的手摇到一半,动作僵住,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幕,再三确定那间铁屋子里只有姜海蓝一个人。 站在他旁边的同窗好友同他一般呆呆地望着天幕,半晌应道,“看到了……” 书生顿时激动起来,“刚刚是什么人在说话?”那屋子里分明只有她一个人,却有另一个女人在说话! 那女人在哪里? 同窗眉头紧锁,猜测道,“莫不是什么仙家法器?就和她手里那件神物一般。” 天幕之上,姜海蓝左手拿着那块刚刚和“人”对话的铁疙瘩,右手食指在上面滑了滑,又在上面戳了戳。 “仙家法器?”书生的眼睛发亮,“若我能得一件……” 同窗眼中也写满了渴望,但随即又摇了摇头,“便是当世真有这样的神器,如何能落到你我手中?” 其他地区,则有人在讨论那个“电梯”。 “梯,可是木梯、石梯?”白胡子老人抬起一只脚踩了踩脚下的石梯。 他身旁扶着他的童子随口问道,“那电梯做何解?以雷电来驱动梯子吗?” 白胡子老人一愣,随即大笑,“或许吧。” 童子睁大了眼睛,“您……说的是真的吗?” “既然是仙界,能御雷电之力又有什么稀奇?”白胡子老人揶揄道。 童子嘴角一抽。 —— 姜海蓝没有意识到电梯和手机给她的观众们带来了怎样的震撼,她正从电话簿里翻出一位书记员的电话号码。 “四楼到了。”电子女声响起,电梯门打开,姜海蓝走了出去。 面对着一面铁栏杆做的墙。 她一边拨打刚翻出来的号码,边朝墙上开的那扇铁门走去。 电话通了。 “喂?” “你好,静姐,我是行知所的姜海蓝。”姜海蓝主动开口自我介绍。 “姜律师,你有什么事吗?” 姜海蓝笑道,“我来找你问个案子,现在就在电梯出口这里,能麻烦你帮我开一下门吗?” “好,你等一下。” 挂断电话,姜海蓝按灭了手机。 等待书记员过来开门的间隙,她在脑海中对着直播间解释:【这些年法官被杀害的案子也不少,法院系统在加强安检的同时,直接把法庭、立案大厅通往法官办公室的路给封了,没有法官和书记员指纹解锁开门,外人根本上不来。】 这时,透过栏杆,姜海蓝看到一位书记员小姐姐朝她走来。 对方伸手按了一下墙上的指纹锁,推开了铁门。 姜海蓝走进去,笑着跟她打招呼,“静姐,麻烦了。” 书记员小姐姐回以笑容,问道,“你是来问那个离婚纠纷的?” —— 唐初位面。 秦王府。 李世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扭头问身边的人,“她说法官被杀害的案子不少?她是这么说的吧?” 长孙无忌等人同样觉得不可思议,“法官不是朝廷的官吏么?” 虽然不知道“法官”的官职品级如何,但朝廷的官吏,怎么就说“被杀害的不少”了? 什么人敢这么轻易地对朝廷的官吏下手? 他们的朝廷不把那伙人揪出来处理了,反而是…… 李世民瞅着被姜海蓝她们甩在身后的铁门和指纹锁,一时间有点心痒:怎么说呢,那个锁好像很好啊? 不过“指纹解锁”是什么意思? 东宫。 天降异象之时,李建成心中也是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东西。 盘算着如何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导,最好能以此批判他二弟,打压他二弟。 不想…… 这天幕虽神奇异常,播出来的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纵是那名为姜海蓝的女子能用雷电之力,有可与他人讲话的神器,又给不到他们,为他们所用! ——这个时候这样想的李建成,不知道姜海蓝下班以后会给他怎样的重击。 太极宫。 确定天幕上所播出的内容既不是谴责他李家夺了杨家的天下,也不是预示他二子夺嫡会生乱象之后,李渊重又靠回了椅子上,神情泰然地继续望着姜海蓝跟着给她开门的女人走进了一个小房间。 那房间并不大。 正对着门开了两扇窗,窗上嵌着两大面透明琉璃。 窗前是一张大桌子,除了两台黑色大砖块,便是叠得老高的书籍、资料。 一侧墙壁摆了两个大柜子,透过琉璃能看到里面摆满了纸盒子。 李渊忍不住有些感慨,“他们这官府,居然用得上这么多琉璃窗,书籍也这么多。果真是天界,有钱得很。” 话说既然是天界,应当不需要用钱,用仙法就能变出来吧? 他看着被姜海蓝称为“静姐”的女人,拿着一个透明的杯子,往里面加了点茶叶,然后从一个立在墙边的白色柱子上的透明桶里放出了热水,顿时大为震惊! “啥?” —— 姜海蓝接过书记员递的茶杯,说了声“谢谢”,然后开始问案子,“谈芳和杨成荣那个案子,杨成荣那边怎么说?” “和之前调解的时候一样,”书记员摇了摇头,“他要求孩子归他,谈芳每月支付3000元生活费;房子归他,车子给谈芳;债务平分。” 姜海蓝吹了吹茶叶,抿了一口。 她笑了,“杨成荣也是看谈芳非常想离婚才这么说。” 书记员也笑了,“有可能谈芳为了能离婚就答应了。” 有时候是这样的嘛,为了能尽快摆脱这段婚姻,净身出户也不是没可能答应。 全看离婚的决心有多大。 很显然姜海蓝的当事人还没到这一步。 她说:“谈芳不大可能答应把孩子给杨成荣。不如先安排时间调吧,调不成就开庭,大不了再等一年。” 书记员说:“行,我问问赵庭长,看哪天方便把他们都叫来法院。” “对了,你那个买卖合同纠纷,被告那边提的还款计划是:先还五万,余款今年农历新年前还清。”书记员看着姜海蓝,“你们这边看怎么样?” 姜海蓝:“……” 她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我回去问一下原告吧,看他怎么说。” 书记员点点头,“你问了之后给我回个消息。” 姜海蓝说“好”。 —— 各大平行时空的观众为此吵翻了天。 当然是仅限于那些有空闲时间、也大致看得懂天幕上在说什么的人。 连生存都成问题的人,乞求天幕垂怜却没有效果,才懒得理会那“神仙”在说些什么。 看得懂的人则被姜海蓝和书记员所说的“离婚”一词给暴击了。 男男女女都大为震撼。 “听她们的意思,那个女人被休后还想要带走孩子?”这是“和离”制度出现之前的朝代的人。 “胡闹!哪有妇人被休后能把孩子带走的?” “姓杨的男人也没答应。” “自然是不可能答应!一个男人怎么能答应自己的骨肉被妇人带走!” 孩子是属于夫家的! “但听姜海蓝的意思,姓谈的妇人想要孩子,姜海蓝看起来也并不觉得这是件不可能的事。”有理智的人明显从姜海蓝和“静姐”的对话中,听出了她俩的意思。 姜海蓝说“调”、“开庭”,又说“大不了再等一年”,她是有些把握的。 为什么呢? “饶是和离,官府答应妇人带走孩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是“和离”制度出现之后的朝代。 什么样的官府能同意妇人和离后带走孩子?! 什么样的朝廷能允许妇人和离后带走孩子?! 为此,便有人开始大肆辱骂天幕和姜海蓝。 “简直是胡闹!” “先前还以为她们是天界的神仙,哪有如此不知礼数的神仙?怕不是哪里的妖怪,妄图颠覆伦理纲常!” “我早看她不顺眼,穿着怪异……” “妇人竟能参与审案!哼,妇人如何能入官府为职,如何能审理案件!” 这个离婚案件抓住了绝大多数人的眼光,还能注意到“法院”也在办理买卖合同纠纷案件的人便少之又少了。 “他们这个法院和衙门也差不多?买卖东西,欠钱不给,他们也要审啊。” 有律法从业人员感兴趣地讨论了起来。 “姜海蓝作为律师,也是什么样的案子都在办。” “她先前说,刑事和民事。” “这两个词倒是用得不错。” “他们那一套制度,我还真是好奇,可惜姜海蓝没有细说。” 她就简单地说了一下“公检法律”,管中窥豹,着实难受。 各大时空的帝王和朝臣对此也并不是无动于衷。 只是聪明点的人知道暂时不要上赶着去与天幕为敌。 它能高挂空中,谁知道它还有什么样的力量?谁知道它会不会降灾祸于对它有意见的人? 至于民间会有人大肆反对…… 正好也借此机会看看天幕的反应。 天幕没有反应。 它如实地直播着姜海蓝的工作和生活。 —— 谈完事情后,姜海蓝辞别了书记员,走出了办公室。 沿着走廊走向了电梯,她抬手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打开铁门,又顺手关上。 乘电梯下了一楼。 然后大步走出了法院大楼。 蔚蓝的天空之下,姜海蓝身后的大楼巍峨高耸。 琉璃窗在阳光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大楼的正前面有一道长方形状的显示屏,上面是一行字: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 回家途中 姜海蓝一手抱着卷宗,一手拿着手机和车钥匙,走到了A区法院外面那条大马路上,在路边停着的十几辆车子里找到了自己那一辆白色轿车。 她按了一下钥匙,车子发出开启的响声。 她便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 关上车门后,姜海蓝将卷宗和包放在了副驾驶座椅上,拉过安全带扣上。 然后发动了车子。 白色轿车奔驰在宽阔的双向六车道上。 道路的中间种着一排灌木作为隔离带,两旁则种有桂花树。 都被飞快地甩在了车子后面。 —— 东汉末年。 东吴阵营,正与周瑜一起观看天幕的一干将领无一不瞠目结舌。 “那是……什么?”韩当张大了嘴巴。 鲁肃回想着刚才看到的那大铁盒子的样子,它有……四个轮子……姜海蓝坐在大铁盒子里,铁盒子带着她往前走,那么这就是…… “车。”周瑜忽然道。 “车?”凌统听了大惊,但他看着姜海蓝手握一个圆盘,窗外的树木飞速往后,这还真是车! 周泰大赞,“居然有这样的车子,不用牛马,速度还这么快!” 鲁肃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想,要是我们也有这样的车,那战场上可就便捷多了。” 周泰双手一摊,“咱们现在在这里,有车也用不了啊。” 他们与曹军可是隔着长江对峙,随时都有可能开战。 这车能在平地上飞速行驶,能飞过长江吗? 黄盖说:“就算现在用不了,也不代表以后一直用不了。” 他们又不是会一直隔着长江作战。 曹营那边也是同样的想法。 虽然还不知道天幕上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姜海蓝是不是神仙。 但她驾驶的车子一出来,就让曹操等人无比心动。 “可是……”贾诩仔细窗外飞逝而过的路面,“我们若没有这么好的地面,车怕是也跑不了这么快。” 荀攸笑道,“那又有什么要紧?” 不错,这车不用牛、马、驴拉车,实在是让人心折。 曹操随口问道,“你们瞧得出来,这车是怎么做的吗?” 谋士和武将们纷纷闭了嘴。 蜀汉阵营。 好问题,诸葛亮说:“这车不用牛马拉车,却能驱动,它是怎么能动的?” 刘备想到了先前的电梯,猜测道,“莫不是她能御雷电之力?” 雷电之力?诸葛亮认真地盯着天幕,姜海蓝的双手握着那个圆形的盘,时不时会拉座位旁边的杆,看她双腿的动作,莫非…… 她脚上也踩着什么? 诸葛亮陷入了沉思。 —— 姜海蓝连接上手机,先给谈芳打了电话。 “你好,我是姜海蓝姜律师。” 扩音里传出一个听不出年纪的女声,“你好,姜律师。” 姜海蓝直视着车子前方,温声说道,“我刚刚在法院问了书记员,杨成荣那边的意见没有变。” 女声一听,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他就是故意的!姜律师,他的条件我不可能答应。” 姜海蓝的语调没有丝毫波动,保持着一贯的四平八稳,“你别急,我们之前说过的,你们小孩才三岁,之前一直是你妈妈在帮你们带,你这边工作也稳定。在调解不成的前提下开庭审理,法院判决判给你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女声说:“我怕他就是不答应离婚,故意提这些条件!” 姜海蓝安慰道,“没事,就算这次法官判决不准离婚,你从拿到判决书之日起,你们分居一年,我们可以再起诉。” 女声冷静了下来,“好。不管起诉几次,我都要和他离婚!” 姜海蓝笑了笑,“对嘛,你有这个态度,就不用着急,一次不行我们起诉第二次。” 女声问:“法院那边打算什么时候调解啊?我好请假回来。我们厂里请假也不是很好请。” 姜海蓝说:“我已经和书记员说过了,考虑到你在外省打工,就在开庭前调解,调不成直接开庭。” “好,法院定好开庭时间,我马上请假回来。”女声说:“姜律师,麻烦你了。” 姜海蓝笑道,“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很好,各个时空的人们又因此吵了起来。 骂谈芳身为女人居然执意要和她男人分开,还想要带走男人家的孩子! 骂姜海蓝不知礼节、不懂分寸,挑衅男人的权威。 但也有人正儿八经地分析她们对话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唐朝位面。 “看样子,他们的和离制度制定得很完善,”长孙无忌若有所思,“不过,‘法院’,真的是官府吗?”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刑部尚书问道。 长孙无忌笑了,“姜海蓝对那个女人说,可以和法院的人协商一个时间,通知那个女人回来……‘调’和‘开庭’?若是官府审案,会考虑他们有没有时间?” 大家都是当官的,对此不要太清楚。 杜如晦脸上浮出迷惑之色,“不是官府,那法院,是什么?” 房玄龄提起了大家都很在意的另一个点,“无论和离制度如何发展,但妇人和离后能把孩子带回娘家……我还是想不通。” 李世民也想不通,男人家怎么会同意孩子被妇人带走? 可姜海蓝说…… “小孩是那妇人的母亲在带,那妇人有工作,在外省打工……”高士廉一边回忆一边重复道,他皱起眉头,“妇人自己挣钱养孩子?” 李世民想了想,说:“我们并不了解他们的朝廷,也不了解他们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律法制定出来能够实施,必然有他的价值。 但目前信息量太少。 很多事情,没有办法进行分析。 —— 挂了电话之后,姜海蓝又拨了另一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便熟练地扬起笑脸——哪怕对方看不到,“你好,我是姜律师。” 这次是一个男声,“姜律师,郭鑫那边说要和我和解,您知道吗?” 姜海蓝点头,“刚刚我在法院,书记员和我说,被告提的还款计划是先付五万,余款农历新年前还清。” 男声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这个态度,他和我和解?” 姜海蓝也笑了,“你提你的要求,我和书记员说,书记员再和被告协商协商。谈得下来就谈,谈不下来就开庭审理。” 男声说:“好。” 姜海蓝说:“如果你决定调,我们就提:签协议时先支付多少,然后按月支付多少,余款今年农历新年前一并付清。途中有一个月没有支付,我们可就所有未支付款项一并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她顿了顿,“还可以说迟延履行金,如果对方按月支付,就不要求迟延履行金,如果对方有一个月没付,我们申请强制执行可就所有未支付款项主张迟延履行金。” 男声答应了,“好。” 姜海蓝问,“那你打算怎么提?” 男人也有点纠结,“我先让他还多少合适?” 姜海蓝听了,无奈地笑着说:“也不是我们要求被告就能给多少,你先提,被告觉得不合适再给出他觉得合适的金额。” 男声说:“也对。那让他先给一半,先给20万,余款227000元,每个月……” “2024年2月份过年。” “现在是9月份,那就从10月开始每个月付5万,余款农历新年前付清。” “行,”姜海蓝说:“我回去就联系书记员和她说,看被告那边怎么回。” —— 大宋位面。 赵匡胤没有大多想法。 但绝大多数经商的人在看完姜海蓝打的这一通电话后,感受到了脑海中电光一闪的感觉! 有一种“还可以这样啊”的念头。 “真是不错,迟延履行金是指利息吗?” “迟延履行金这个词,很贴切。” “真想知道和姜海蓝讲话的男人,做的是什么生意。” “神仙和咱们凡人做的生意,那必然不一样。” 姜海蓝打电话的时候,有人在认真听她和她的客户对话,分析他们对话中所包含的信息、所涉及的律法,讨论得热火朝天。 有人则透过直播间摄像头里的轿车玻璃窗,观看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 宽阔的双向六车道,不知道用什么材料铺成的路平整又干净。 路旁种有高大的树木。 时不时就有白的、黑的、红的、蓝的、高的、矮的、大的、小的车子,要么从另一边路上对向驶来,与姜海蓝的车子背向而行;要么从后方驶上来,超过了姜海蓝的车子;要么开得略慢,被姜海蓝的车子超过。 车子朝前开了一段时间后,道路两旁,便有一座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印入眼帘。 那楼可真高啊! 便如一座座高塔般。 原本以为那“法院”已经很高了,不想能看到比“法院”的房子还要高很多很多的房子! 每座楼还都镶嵌着一块块宽大的琉璃窗,跟琉璃不要钱似的。 秦朝位面。 嬴政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一辆辆车子,尤其是那些明显看得出来载满了货物的车,心想这要是能为他所用,不管是运送黔首到边境去修长城,还是运送将士去征百越,都能极大地节省时间! 西汉初。 刘邦同样也这么想。 因为他现在正在出征的途中! 看看自己的马,看自己的车,再看看天幕上的车…… 真是越想越心酸。 刘邦不由得叹了口气,纵是贵为天子又如何?比得过人家仙子吗? 汉武帝位面。 霍去病越看越兴奋,忍不住对卫青说道,“舅舅,若是咱们有这车,开着这车去打匈奴,必能长驱直入,打得他们抱头鼠窜!” 他说着,看到姜海蓝的车超过了一辆货车,眼前一亮,“那车可真大,一定能装很多东西,要是拿来运兵器和粮草……” 卫青:“……”我何尝不知道这些车子若是能用于战场,会是怎样有利? 可是我们大汉没有。 少年将军用期待的眼神望向他无所不能的陛下,“陛下,您说呢?” 刘彻:“……” 大汉天子的内心又酸又憋屈。 实在是没法亲口对他的冠军侯说,那玩意儿再好,你再想要,我再想要,我们也没有啊。 除非…… 刘彻扭头望着天幕上正在打电话的姜海蓝,若你们真的是神仙,让我们凡人看到了这样好的车子,就只让我们这样看着吗? 他的目光愈发炙热。 武周位面。 武则天、狄仁杰、上官婉儿,以及此刻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再讨论律法的问题,而是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的车子和高楼。 “好高啊,”上官婉儿情不自禁地感叹道,“比大雁塔还要高吧。” 狄仁杰眯了眯眼睛,无意识地开始自言自语,“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够建造这么高的房子?这些房子又是用什么材料造的?还有那些琉璃窗……” 武则天眸光渐深,她似是在问其他人,又似是在问自己,“他们真的是在天上吗?” 他们真的是神仙吗? 元朝位面。 忽必烈头也不回地问道,“他们有何意图?” 天空中突然出现这一道巨大的天幕,原本他还担心若是上苍谴责他所做的一切,他要怎么化解这个危机。 可并不是。 天幕放出的画面,与他忽必烈无关,与他大元无关,也与辽、宋、夏、金无关。 那把天幕投放到这里的人,他们是要让他们看什么? 站在忽必烈身后的大臣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明初位面。 徐达望着那一座座高楼大厦,突然有了点想法,他说:“电梯。” “什么?”朱元璋侧头看过来。 朱标脑中猛地闪过了什么,“本来我还在想这么高的房子就算能够建成,但每次上下楼梯都要花费很多时间吧,那每次外出岂不是很不方便?可如果有电梯的话……” 朱元璋也想起了先前姜海蓝在法院时进的那间铁做的小屋子,“不错,姜海蓝当时站在电梯里,到了……四楼?” 后来她又进了铁屋子,到了一楼! 大明君臣相互看着对方,有高楼,有上下高楼的电梯,“那还真是不错啊。” 清朝位面。 南怀仁步履如飞地小跑到乾清宫,求见康熙。 康熙望着天幕上的马路、车子、高楼,神情严肃,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片刻后,康熙对向他禀报的太监说:“传。” 不一会儿,南怀仁就跟随太监行至殿前,正要向康熙行礼,康熙摆了摆手。 “你怎么看?” 南怀仁异常激动,他抬手指向天幕,颤抖着声音说道:“陛下,那上面的一切,不是神明的力量,而是格致的力量!” 康熙瞳孔紧缩。 他重复了一遍,“格致?” 南怀仁说:“没错!是格致!”他的手同样颤抖着,“那一切都是我们人能够做到的,陛下!” 买菜 姜海蓝开车从位于郊区的A区法院返回B区市区。 周围的车子越来越多,时不时有骑着摩托车的骑手从她车子旁边飞驰而过,偶尔与载满乘客的快速公交对向行驶。 道路两旁的高楼、店铺也数不胜数。 早就习惯了这一切的姜海蓝没有任何感觉。 直播间的众人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幕,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车子进市区后,姜海蓝瞅了一眼时间,还好,还没到下班高峰期。 她驱车左转右转又行驶了四十多分钟,终于进了她居住的香兰水岸小区。 穿过了十几栋高楼,把车子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姜海蓝拎着包下了车,拿着车钥匙按了一下把车锁好,绕过一辆辆车子,走向8号楼2单元的电梯间。 【我家就住在这个小区里,】姜海蓝终于有时间和直播间的观众讲话了,【我们这个时候的人们,要么住在楼房里,要么住在……楼房里。】 她都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好笑,忍住笑意继续说道:【除了楼房,有人住大别墅,首都有人住四合院,农村有自建楼房,嗯农村也有旧式的房屋。】 她想了想她外婆村里的老房子和奶奶村里的老房子,补充道:【不同农村的房子都不一样,改天有空我搜图片或者视频给你们看看?】 不知道星际时代的人们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姜海蓝尽力想象,脑子里冒出来的是《哆啦A梦》里的22世纪的画面。 她不禁为自己贫瘠的想象力感到羞愧。 但要让她打开弹幕询问生活在未来的观众们…… 姜海蓝想象着满屏幕都是弹幕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算了算了算了…… —— 东汉初。 酂侯臧宫聚精会神地看着天幕,忽然道,“不知道她所说的农村是怎样的。” 回想了一下记忆中的乡村……不,如今就算是所谓城里,房子也未见得有多好。长平侯刘隆说:“农村能有多好,你没听她说吗,农村是自建房和旧式房屋。” 臧宫反驳道,“便是我大汉,不同地区的人修建的房子也有所不同,她口中的旧式房屋,未必是我们见过的老房子。” 你看看人家那些车子,人家那些高楼。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别墅是什么样的房子,但是四合院……”大司空窦融在脑中想象了一下,“莫不是四面围合?” 如今的房屋是廊院式庭院,即庭院中心线为行为主体工程建筑,周边为神殿连接,或上下有屋,并非四面建房子。[1] 四合院,四合院,“四合”这个词,莫名地戳中了窦融。 真巧,也戳中了刘秀,他笑道,“大司空若是有兴趣,不妨试着建一所?姜海蓝不是说会给我等看图吗?” 那样直插云霄的高楼他们修不成,不知所谓的四合院,能不能修建。 —— 电梯到了。 姜海蓝走进电梯,按了1楼的按键。 她对直播间的大家说:【我住在这栋楼的15楼,但现在,我要去对面的商店买菜。】 【商店里的菜跟正儿八经的农贸市场的菜比起来是要差一点,但农贸市场离我这里有点远,周六周日才能去】 【嗯,我平时是自己做饭吃的,很忙的时候会点外卖。】 【我爸妈知道我点外卖的话,会批评我的,不过现在他们都去了外地,奶茶、烧烤、炸鸡、烤鸭……我想吃什么吃什么!】 —— 北宋初。 “15楼!”石守信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下巴,“要建成15楼的房子,那得耗费多少人力财力。” 而且她住的这栋楼,还不止15楼! 回想了一下国内的高塔,高怀德不禁摇了摇头,“这又岂止是人力和财力的问题?” 石守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刚刚姜海蓝的车子一路过来,那一座座的高楼,可不像是人力所能及! “她说去商店和农贸市场买菜,”王审琦若有所思,“他们是专门划了一块地盘卖菜吗?” 赵普脸上带笑,“我倒是更想知道,她口中的‘外卖’,是何意。” 她提了“外卖”,又提了食物,莫非…… —— 电梯到了一楼。 电梯门开了。 姜海蓝抓着包包的链条,大步走了出去。 她推开了8号楼2单元的门,门前是一条瓷砖铺成的小路,路边种满了花花草草。 对面是同样的一栋栋高楼。 姜海蓝顺着小路一路走出去,走到了车来车往的公路边。 姜海蓝往前走了几分钟,走到了人行天桥前。 这是一座铁做成的桥! 它横跨下方的双向六车道,把公路两边的高楼群连接了起来。 姜海蓝踩着梯子走到了桥上,穿过铁桥,又下了石梯,到了对面,这边是同一个小区的13号楼、14号楼。 13号楼1单元开了一家专门卖蔬菜的店。 —— “那桥……也是铁建成的?” 元朝位面,昭勇大将军綦公直眯起眼睛,“他们那里的铁可真多啊。” 若是能拿来铸造兵器…… 伯颜也是这样想的,他们打仗打了这么多年,刚刚灭了南宋。 若是有天幕上的车,能把那铁桥拿来融了铸造兵器,想必也打不了这么多年的仗吧? 兀良哈·阿术抓了抓脑门,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铁?” 好问题,忽必烈也想知道。 —— 店门口往来的人非常多。 姜海蓝与他们擦肩而过,走进了店里。 室内明显凉快得多。 姜海蓝慢悠悠地逛过去。 货架上的一排排蔬菜印入了直播间观众们的眼底。 那些认识的、不认识的反季节蔬菜,令无数看到它们的人为之震惊。 姜海蓝为了对得起系统赠送她的恒温手环,很是认真地一一介绍过去: 【这是大白菜、空心菜、上海青、油麦菜、花菜……】 【白萝卜、胡萝卜、土豆、付瓜……】 【青椒、大红椒、黄瓜、西红柿、茄子、四季豆……】 一边介绍,姜海蓝一边介绍一边拿起菜来看,她忍不住碎碎念,【这种黄瓜不管是生吃还是凉拌还是做汤都没有老家的本地黄瓜好吃。】 【小白菜看起来还行吧。】 【茄子有点儿焉了。】姜海蓝嫌弃地撇了撇嘴,把手中那个茄子放了回去。 【这边是豆制品,白豆腐、豆腐皮、豆芽、豆豉、臭豆腐,嗯都是大豆做的。】 【这个是魔芋豆腐,我个人很喜欢。】姜海蓝顺手拿了一块用保鲜袋装好的魔芋豆腐,证明她确实喜欢。 【还有木耳。】 【这个是酸菜,这个是豆米,酸菜豆米超好吃!】 姜海蓝从架子上拿下两只透明塑料袋,装了几片酸菜,又装了小半袋豆米。 她一路走过去,路过了几个装有火锅、烧烤材料的大冰柜,路过一排鸡蛋,路过了米区,路过了鱼区,来到了卖新鲜猪肉的地方。 姜海蓝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冰柜里的肉,伸手拿起了一小块同样贴着保鲜膜的瘦肉看了看,放回去,又拿起另一块看了看重量和价格。 “就这个吧。” 她不知道,此时各大时空天幕下观看的人们,看着她身处的这家店里的菜和肉,已经看得眼睛都要绿了。 —— “真是不可思议啊,”懂农事的人瞳孔地震,扭头看他身边的人,“我没记错的话,她是说她是在九月?” “是的,你没记错,她和那个男人说……说从九月开始还款。” “九月怎么会有黄瓜?” “茄子、空心菜、胡萝卜也不是九月份收获吧……” “还有瓢菜,姜娘子为何叫它……上海青?” “海上……上海……上海?” 明朝以前的人很是好奇那些从未见过的菜类。 “土豆?土豆是什么?” “那疙瘩也能吃吗?怎么吃?生吃?还是煮熟了吃?” “大红椒看起来颜色很好看,但是,红色的……能吃吗?” “你看,还有青椒,椒?” “青椒和大红椒,跟花椒有什么联系吗?” “这看起来也不像啊。” “那个西红柿红红的也很好看,就是吧……它真的能吃?真的是菜?” “四季豆和缸豆有点像诶,只是缸豆长,四季豆短。” 明朝之后的人们则是感叹虽然他们也能看到这些蔬菜,可…… “咱们平时种的胡椒可没有这么大。” “也没有那么长。” “那个西红柿也是,又大又漂亮。” “你看他们卖的黄瓜,和咱们平时买到的黄瓜也不大一样啊。” “他们怎么种的?” “人家是神仙,有仙法。” “神仙也要吃菜,也要买菜吗?” 豆制品也引发了一波讨论。 豆腐发明于西汉时期,豆腐皮产自明代,豆芽也产自明代,臭豆腐出自清朝。 如今它们都摆在了一起。 这让后世热衷于搞研究搞发明或者热衷于搞钱的人们心思活络了起来,想着那些是怎么用豆子做出来的。 人们正在讨论蔬菜时,几个大冰柜出现在天幕上。 众人:“???” 紧接着是一排鸡蛋,大小不一、颜色不同,但数量可观。 众人:“!!!” 再之后是米,白花花的大米,堆成小山。 还有堆成小山的白花花的面粉。 众人的眼神愈发火热,有人下意识地朝天空伸出手。 姜海蓝路过了鱼区。 透明的琉璃做成的柜子里,装满了水,各种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鱼在里面游来游去。 还有虾和螃蟹! 姜海蓝没有给眼神,很快就路过了,她走到卖猪肉的地方。 “好多鱼啊!” “那虾可真大,螃蟹也很大。” “鱼看起来也不小哇。” “这肉……是猪肉吗?” “是猪肉。” “猪肉可不好吃,姜姑娘怎么买猪肉?”这是东汉之前的人,他们还没开始煽猪。 已经有了煽猪技术的人们表示“姜姑娘买的那块猪肉,貌似不怎么好啊。” 但是,米、面粉、蔬菜、鱼、肉……统统摆放在一家店里,任由人们挑选! 天幕之下的人望着那一个个拎着透明袋子或者的人们,对着这些菜挑挑拣拣,然后拿到一个地方,让两个穿着同样褂子的女人称重。 ……应该是在称重吧? 只是称重方式过于奇怪,好像把菜放到那个铁盘子之上,就知道了有多重? 那是怎么做到的? 不只是称重方式奇怪,连付款方式也很奇怪。 姜海蓝拎着几袋子菜,在排队等待付款之时,直播间的观众们通过直播,看到了站在姜海蓝前面的人是怎么付款的。 他们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拿钱出来! 疑似收钱的女人站在柜台里面,拿着一个黑色的东西对着客人买的菜一一扫过,然后报出了一个价钱。 但客人没有拿钱出来付! 他们只是拿着一个小铁疙瘩,对着柜台上的黑色的小圆球晃了一下,就拎着自己的菜走了! 店员居然也没有拦他们! 他们为什么不付钱? 这里的菜都是免费的吗? 那个店员怎么什么都不说? 更让人意外的是,姜海蓝亦是如此,她拿着她那个能和不知道在哪里的人通话的铁疙瘩,对着柜台上的小圆球晃了一下——话说这个世界的人怎么人手一个铁疙瘩——就拎起她的菜走出了店门。 与此同时,历朝历代的商人们,秦朝的巴寡妇清,东汉末年的麋竺,隋末唐初的邹凤炽,唐朝的海外客,宋朝的祝确,元代的张孝祥,元末明初的沈万三…… 聚精会神地盯着姜海蓝走过的每一个地方。 他们看着分门别类摆放的商品,看着各个区域都站着穿着同一款式的褂子的女人,看着那些穿着褂子的女人为客人介绍商品,看着穿着褂子的女人手起刀落杀鱼、切肉…… 有人迫不及待地叫小厮拿来纸笔,铺在桌上“刷刷”地写了起来。 ——不过为什么天幕上的人买菜都不付钱,要成为一个暂时的谜团。 姜海蓝她习惯成自然,有些事情想不起来要解释一下。 做饭 姜海蓝拎着刚买的菜穿过人行天桥,回到她所住的8号楼2单元门口,在门禁显示屏上人脸识别确认,拉开了大门走进去。 迎面几个陌生人走来,大家的视线相碰,又平静地错过。 姜海蓝快步走向电梯间,按下向上的按键。 三台电梯的向上键同时亮起。 她看着电梯显示屏的数字还在三十多楼,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真难等。 姜海蓝将右手拎着的袋子换到了左手,右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打开了VX。 同事、朋友、当事人,都有发来消息。 姜海蓝一个一个地点开查看,看了之后单手打字回复。 如果需要回复的内容比较多,她就直接发语音。 回消息回了大半,她周围和她一样等电梯的人多了十几个。 姜海蓝瞥了一眼显示屏,一台电梯降到了三楼,她把手机按灭,塞进了口袋里。 三楼。 二楼。 一楼。 电梯门打开。 六七个陌生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门口候着的人纷纷让开,等里面的人离开后,大家才走了进去。 姜海蓝将袋子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她走进电梯,抬手按下“15”按键。 电梯一路上行,途中四楼停了,有人走出去。 六楼停了,有人走出去。 …… “十五楼到了。”电子女声响起,电梯门打开,姜海蓝抬脚走了出去。 她穿过走廊,走到自己家门口:1504。 姜海蓝又把袋子从右手换到了左手,伸出右手,右手大拇指在指纹识别锁上按了一下。 电子女声“说”:“已开锁。” 姜海蓝按住门把手,往下一压,房门打开了。 —— 西汉。 从姜海蓝开庭时就开始奋笔疾书记录她和检察官、法官所讲的话的张汤,在姜海蓝离开法院后,停下了手。 他珍惜地将自己写满了字的几张纸铺在地上晾干。 并不许其他人靠近他……的纸。 此时,见姜海蓝将大拇指按在指纹识别锁上,一个女声说“已开锁”,张汤的思绪被唤回。 他惊讶地望着天幕。 北宋。 元绛伸出自己的右手,看着自己的大拇指,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猛地抬头望向姜海蓝。 是指纹! 元绛心中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喜悦,姜海蓝开门没有用钥匙,她只是用她的右手大拇指按了一块板,房门就开了! 是因为那块板确认了她的指纹! 他曾办理过一个伪造卖田文契的案子,对于指纹也算是小有了解。 但没想到,原来指纹还可以这样用吗! 元朝。 同样通过识别指纹破过一起伪造买卖人口的契约文书的案件的潘泽,也在第一时间看向自己手上的指纹。 成年人和小儿的指纹是不一样的。 姜海蓝她敢用指纹来开锁,是不是说明,她觉得,她所处的那个世界,再没有第二个人的指纹和她生得一样? 否则,她怎么敢用指纹作为开门的“钥匙”? 潘泽目光渐深。 但…… 他们竟然能通过指纹来开锁! 这样的能力,到底是仙家之力,还是人之力? —— 姜海蓝走进屋,顺手关上了房门。 她踢掉了脚上的黑色皮鞋,换上一双拖鞋,朝左手边的厨房走去。 水龙头、水槽、料理台、塑料盆。 菜板、刀具。 电饭锅、消毒柜、电冰箱、抽油烟机。 她把几袋子菜放在了水槽边的台子上。 —— 一群人看着天幕,激动地讨论起来。 “这是……厨房?” “骗……骗人的吧,厨房是这样的吗?” “灶台呢?锅呢?柴呢?她打算怎么煮饭怎么炒菜啊?” “她说她要做法,她真的会做饭?” “那个铁管子是什么?” “那个铁做的槽是用来装东西的?” “他们有好多铁啊,怎么会有那么多铁?” “那个盆怎么看起来那么奇怪?” “不是木头,也不是铁,用的是什么材料?” “你看她后面,姜海蓝的后面,那是一个……柜子?柜子怎么也很奇怪?” “柜子也不是用木头打的,也不是用铁打的,那是用什么打的?” “看不出来。” “确实,没有见过。” —— 走出厨房,穿过客厅,姜海蓝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在进门之前,她突然想到还开着直播,还停住了脚步。 在脑内研究了一下系统。 “能不能不关直播,但可以让摄像头对着我想让它对着的地方呢?” —— 姜海蓝研究系统的时候,天幕之下的人们通过直播摄像头的视角,看到了她的卧室。 一间不是很大的房间,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床。 浅蓝色的床单,浅蓝色的枕头,一床浅蓝色的薄被。 床上还摆了一只半人高的白色兔子形状的布偶,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床的一侧,是镶嵌着玻璃的落地窗,灰色的窗帘被拉在两侧,绣花的纱随着窗外吹来的风不时飘起。 窗边是一个白色的梳妆台,一面半人高的椭圆形镜子第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那面镜子清晰地映出了悬挂着屋顶中间那盏形状奇怪、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镜子居然可以这么亮吗?” 几个正巧以赏牡丹花为名搞聚会的官家小姐围坐在一起,花也不赏了,诗也不作了,点心——点心还是要吃的,茶还是要喝的——目不转睛地仰望着天幕上那位看上去比她们年长一些的女郎。 一位身着桃红色衣裙的少女无意识地歪了歪头,“我的镜子可没有这么亮。” 一位青衫少女眯起眼睛,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那面镜子实在是看得太清楚了,怎么做得到的?” 磨出来的吗? 还是说,是用别的材料做的? “皇后娘娘宫里的镜子也没有这么亮吧?”手中捧着茶杯的姑娘说道。 其他女郎的目光纷纷落到了她的脸上,看得她一慌,小心翼翼地问,“怎……怎么了吗?” “没什么,”宴会的组织者平静地回答,“太后娘娘房间里的镜子也没有亮的。” 众人:“……” 她们用“你疯了吗”的眼神盯着她。 刚刚及笄的少女将茶杯搁在了桌子上,对着她的小伙伴们柔柔一笑,“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另一个身材有些胖的少女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敢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说这话吗?” “我不敢。”组织者迅速认怂。 “你……” 桃红色衣裙的少女打断了她们,“好了好了,你们看天上!” —— 姜海蓝研究出来了,她将摄像头留在了客厅,自己进卧室换衣服。 她摘下红色领巾,脱下律师袍,一起丢在了床上。 然后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白T,一条牛仔短裤,换下了身上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长裤。 客厅里,各大平行时空的人们看着室内的吊灯、茶吧机、电视机、沙发、茶几等物,先是一阵沉默,随即热烈地讨论起来。 元末明初。 沈万三打量着客厅里的屋顶、墙,还有屋顶中央悬挂着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看起来还挺好看的玩意儿,感叹道,“这间屋子装修得挺好看的,原来还可以这样装修啊。” 他琢磨着,“我下次去应天府开店,不如参考参考。” “或者,先在我自己房子里试一试,看看装修出来的效果……” “要是好看,可以把店铺这样装修,不好看就算了。” 门外伺候的小厮听着他在屋里碎碎念,眼角抽了抽。 汉武帝位面。 刘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那是……床和案?” 他打量着沙发和茶几,一长一短的长发靠在一起,上面罩着灰色的布,还摆了几个枕头。 茶几上铺了一张灰蓝色的桌布,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 沙发和案的距离…… 刘彻若有所思,如果坐在那“床”上,在案上做什么事情…… 他有了这想法,便立即付诸行动。 叫人来照着天幕上的“床”和“案”画下来,然后安排人去给他造。 大臣们看着刘彻的行为,再扭头看天幕上,意识到了刘彻的想法,也不由得心动了起来。 那个高度的“案”,那个高度的“床”。 啧,陛下不愧是陛下。 —— 姜海蓝换好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并不知道她此刻的穿着,引起了直播间诸多男男女女对她的批判,尤其是那些自诩重“礼”之辈,指责她不知廉耻、不懂礼节,嘲讽她并非仙女,而是蛮夷女子。 她拿过一条粉色的围裙穿上,双手伸到背后将袋子系上。 【各位,我要开始做饭了。】 “做饭”这个词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也顾不上在意她的穿着,纷纷望向天幕。 只见姜海蓝走进厨房,她拧开水龙头开关,干净、清亮的水从水管里流了出来,冲刷着她的双手。 众人:“……” 发生了什么? 水……水为什么从那根铁管子里流出来了! 怎么做到的! 第一万遍质疑:这绝对是神仙之力吧! 洗了手,姜海蓝打开电饭锅,将锅拿了出来。 她打开料理台下面柜子的门,从一个装了大半桶米的塑料桶里,用玻璃杯装了半杯,倒进锅里。 淘米,加水,用干的抹布擦干锅壁上的水渍,放进电饭锅里,按上盖子,插上线,按下煮饭的开关。 【我们这个煮饭,一般都是用电饭锅煮。】姜海蓝没有开口,她在脑子里说道,【农村还有用柴火灶的,他们觉得柴火灶煮出来的饭、炒出来的菜要更香一点。】 比如她每年回老家过年,母上大人和父上大人准备年夜饭,就是用柴火灶。 —— 电、饭、锅! 真真是“顾名思义”,从这三个字,就让人想到了这个东西的用途! 隋朝初年。 杨坚的大脑飞速运转,向他的大臣们问道:“竟真的有人能够运用雷电之力吗?” 先前的“电梯”,并不难很肯定是姜海蓝在操作。 可现在! 姜海蓝要用雷电之力来做饭! 这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一点? 不,也许是因为我们这些凡人觉得运用雷电之力很了不起,但对仙人来说其实并不值得一提? 大臣们没法回答他。 纵是阅历再丰富的人也没有见过用雷电之力来做饭啊! —— 【这边饭煮上了,我们来炒菜。等才炒好,饭应该也煮好了。】 姜海蓝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我炒菜速度一向很慢。】 打开袋子,将豆腐、酸菜、豆米、瘦猪肉、上海青、葱拿了出来。 她打开消毒柜,拿出一只印花的瓷白大碗,把豆米倒了进去,放在一边。 接着把其他菜放在水龙头下一一洗干净。 然后从墙上取下挂着的一块木板,放在料理台上,又从一个黑色的桶里抽出一把插/进/去的菜刀,把洗过的豆腐放在菜板里,切成了小方块。 她从消毒柜里拿出一个同样印花的瓷白盘子,将切好的豆腐块装进盘子里。 冲洗菜板,之后切了上海青、酸菜、葱、瘦猪肉,依次放进盘子里。 —— 大秦。 蒙毅看着姜海蓝手中那把菜刀,她切菜切肉切得十分利索。 但这不是重点。 蒙将军兴奋地问道,“她手中的刀,是用什么打造的?” 那把菜刀,可比他们军中将士用的刀质量还要好。 真是浪费,这么好的刀,居然拿来切菜! 居然拿来切菜! 要是能给到我的手里,能让我的士兵们一人一把,蒙毅看着刀的眼神愈发炙热,那战场上杀敌不得像切菜一样? 冯弃疾不像蒙毅那般激动,但对神兵利器,怎么能向往呢? 他盯着姜海蓝手中的菜刀看了一会儿,很是遗憾地摇头,“不行,我看不出来是用什么打造的。” 这把刀并不是铁刀。 它光亮、锋利,看起来也不需要磨的样子。 居然造不出来! 居然不能用在战场上! 冯弃疾的内心也很是懊恼。 李斯道,“可惜没法问一问那个姜海蓝。” 他这句话一出口,有几个看他不顺眼的大臣立即翻白眼:你这不是讲的废话? 要是能直接问姜海蓝,以陛下的性格…… 不,退一步讲,即使陛下不出手,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不想要天幕上的那些东西? 谁能拒绝得了不需要牛马拉车的车子的诱惑? 嬴政目光深沉。 他的内心却汹涌澎湃。 天幕出现以来,上面出现的一切,无一不让人为之震撼。 那必然是神明的力量! 凡人是决计做不到这些的。 嬴政心想:朕要如何才能让神明给朕降下恩泽,让朕能得长生? —— 做完了准备工作。 姜海蓝从墙上取下一只锅,放在了天然气灶上。 她伸手拧开了开关,蓝色的火焰燃了起来。 姜海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淡淡地扫了一眼旁边摆放着的盐、辣椒面、酱油、醋等调味品,在脑子里说:【我先炒上海青。】 —— 明朝位面。 看着她动作熟练地往锅里倒油,翻炒,加各种调料。 又看着她一边炒麻婆豆腐一边讲解这道菜的步骤,并提醒炒菜的时候要注意哪些细节。 听她说一些大家没有听过的调料。 …… 朱元璋终是忍不住质问道,“那个火是怎么燃起来的?!” 开玩笑呢? 他老朱穷苦人家出身,又不是没有亲自烧过火!又不是不知道怎么煮饭、炒菜! 但是! 姜海蓝只是拧了拧那个黑色台子上疑似开关的东西,锅下面那个黑色的孔里居然燃起了火! 那火是怎么来的? 总不能真因为她是神仙,那火是她凭空生起来的吧! 朱元璋双手背在身后,在原地踱来踱去,百思不得其解。 但姜海蓝那妇人偏偏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耐心、细心地讲解“麻婆豆腐”的做法,却不肯说一说那个火是怎么回事。 搞得他现在百爪挠心,想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朱元璋不知道,他的儿子、文臣、武将们自然更不知道。 “她煮饭用的是电饭锅,莫不是这也是用的雷电之力?”朱樉猜测道。 虽然人能够使用雷电之力这件事已经让人难以置信了。 朱棣对此予以否认,“应当不是,那电饭锅可没有火。” 众人的目光飘向料理台上的电饭锅,锅上热气不住地升起,显示着锅里确实在加热,“米”在逐渐变成“饭”。 不错,“电饭锅”和“灶”不一样。 朱樉有点不高兴,“那四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朱棣面色不变,冷静地回答,“我不知道。” 朱棡嗤笑,“还以为四弟知道呢,原来四弟也不知道。” 不等朱棣开口,朱标的视线扫了过来,带着无声的威慑:“这东西我们从未见过,又如何知道里面是什么?看姜海蓝之后是否给我们解谜吧。” 太子大哥开了口,一锤定音。 几个弟弟也不好再说什么,安静了下来。 朱棣本想反驳,见状也就不反嘲讽了。 众人继续看着姜海蓝将炒好的麻婆豆腐,用锅铲舀进了盘子里。 嫩嫩的豆腐,炒好的肉沫,红色的油汤,绿色的葱,紫红色的花椒。 虽然闻不到香味,但这道菜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可惜不能尝尝看。 邓愈回想起姜海蓝炒菜时,扭过头去咳嗽了好几次,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辣椒会是什么味道的?” 李善长看着那盘红汤豆腐,姜海蓝说麻婆豆腐要“麻、辣、烫、香、酥、嫩、鲜、活”,“辣”,是指辣椒? 不知辣椒比之花椒和茱萸又如何? “咱们大明没有辣椒,”大明以前也没有辣椒,“这辣椒是哪里的?”李文忠皱起眉头,总不能真是天上的吧? 傅友德摸了摸胡子,说:“辣椒倒是其次,你们没注意到她那口锅,炒菜不粘锅吗?” 众人闻言大惊。 —— 姜海蓝洗了锅,又开火把酸菜豆米煮了。 煮熟后,盛进了一只同样印花的瓷白大碗里,再放一个配套的勺子。 她把两菜一汤依次端到了客厅,放在茶几上。 姜海蓝看着自己的成品,脸上露出愉悦的笑容。 她拍了拍手,懒洋洋地往沙发右妃上一躺,等着电饭锅的红灯跳绿灯。 纪年表歌 姜海蓝在沙发上躺了不到一分钟,猛地又坐了起来。 她突然想到,一会儿岂不是直播间的几亿人都在看她吃饭??? 虽然她不是社恐,但也决计没有社牛到能镇定自若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吃饭! 可是关掉直播间的话…… 姜海蓝在大脑中看着系统后台的数据,又看了看自己戴着手上的恒温手环。 这个手环实在是很有用,她戴上之后,身体的温度非常舒适。 所以,她希望第一次直播的数据能够漂亮一点,她好拿着这个数据去和系统谈条件。 既不想关掉直播,又不想让直播间的观众看她吃饭,那么…… 姜海蓝眼珠一转,“啊,对了!” 她起身,踩着拖鞋朝卧室跑去。 悬挂着卧室屋顶中央的吊灯亮了起来。 姜海蓝从床上拿起自己刚刚换衣服的时候放下的手机,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对着摄像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各位,你们是生活在星际时代的人,对我们这个时代的生活不是很了解。那么,想必,更古早的年代,你们就更不了解了吧?” 姜海蓝眨眨眼睛,“不如我给大家讲一讲,我们之前的历史?” “知道的人就当我是在复习,不知道的人就当我是在科普吧。” 这个时候,从大秦到大清,所有平行时空的人们,还不知道他们即将听到什么。 还不知道他们要面临怎样的精神冲击。 姜海蓝说:“我们从《纪年表歌》开始。” 年轻女子欢快的声音清晰地从直播摄像头传向每一个时空。 “夏商和西周,东周分两段。” 这句一出,很多在关注天幕的人就明白了她所谓的《纪年表歌》是什么意思。 “是把所有朝代编成了一首歌吗?” “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 大秦位面。 嬴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眼神变得异常犀利。 他冷声说道,“她所说的‘秦’,莫不是我大秦?”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自家陛下这句话,都绷紧了神经,生怕陛下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饶是李斯此刻也不敢开口。 前面有夏、商、西周、东周,现在是春秋、战国、秦,他怎么敢说这个“秦”不是他们大秦呢? 嬴政黑着一张脸,声音愈发冰冷,他重复道,“一统秦两汉,好得很,这是说有一个叫‘汉’的朝代取代了我们大秦?” 李斯等人:“……” 没有人敢接话。 空间变得异常紧张。 良久,扶苏开口打破了冷肃的氛围,“阿父,朝代更替也算不得稀奇。”既然商可代夏,周可代商,秦可灭六国,那之后亦可有其他朝代取代秦。 千世万世毕竟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 “只是我们如今不知道那个‘汉’……是什么时候取……代了我大秦。” 只是不知道大秦存续了多少年? 嬴政右手握成拳头,重重地捶了一下他面前的案,发出“嘭”的一声重响。 大臣们的心也仿佛跟着抖了抖。 李斯瞅了一眼嬴政,知道陛下将扶苏公子的话听进去了,稍稍松了口气。 他心想,若是那个姜海蓝肯多讲一讲大秦的事就好了。 陛下之后的天子……是扶苏公子吗? 西汉位面。 刘邦:“???” 什么叫“一统秦两汉”? 刘彻:“!!!” 她的意思是,我大汉后来也像周朝一样分成了东汉和西汉吗? 为什么? 我大汉发生了什么事? 东汉位面。 刘秀很是骄傲:不错,就是我,我刘秀在王莽意图篡汉之后,力挽狂澜,延续了大汉王朝! 若非是我,我刘家天下就被乱臣贼子夺去了! 刘家的列祖列宗都得感谢我。 “三分魏蜀吴,两晋前后延。” 东汉末年。 孙权阵营。 “吴”是没有疑问的,就是他们江东,那么“三分魏蜀吴”,这句话的意思是…… 鲁肃沉思片刻,“我们和哪两方势力,三分了天下?” 在场的所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 周瑜道,“曹操。” 这算不得什么猜不出的事情,三方势力三分天下,若其中一方是他们,必有一方是曹操。 “魏、蜀,哪个是曹操呢?”黄盖若有所思。 刘备阵营。 诸葛亮成竹在胸,向刘备说道,“‘吴’是孙权,‘蜀’应当是主公您。” 刘备点了点头。 依照当前的局势,他们若想要有一争天下之力,必定要入川。 如果…… 刘备望着天幕上的姜海蓝,以激动的口吻对诸葛亮说道,“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孔明,我们得了蜀地!” 正如你我所愿。 诸葛亮笑了笑,“不错。” “不过,曹操终归还是……”刘备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笑容。 曹操阵营。 后世对曹操这个人有诸多猜测,但事实上这个人最终没有自立。 逼迫汉献帝禅让、称王的是他儿子曹丕。 所以此刻听到“魏蜀吴”三分天下,曹操本人是很惊奇的,他心想:莫不是我最终还是……走了那条路? 他手下的一众谋士、武将,想到曹操可能背叛了汉室,有人心里五味杂陈。 确实,他们也不期望曹操没有野心,只是,只要他一天还是汉臣,他们也能如此自欺欺人。 如今那块遮羞布仿佛被撕开了一般。 “可是,”鲁肃的视线扫过他的同仁们,“魏蜀吴三分天下,最终获胜的是哪一方?” 从《纪年表歌》里听不出来。 后面接的一句是“两晋前后延”。 “魏蜀吴”其中一方大败另外两方,一统天下之后,建立“晋朝”的可能性大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 那么…… 周瑜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西晋位面。 司马炎站在宫殿之下,听着姜海蓝念出那一句“两晋前后延”,先是为自己成为东汉末年三国之争的最后胜利者而骄傲,又因为这个“两晋”而绷紧了神经。 “我晋朝竟然也像周朝和汉朝一样,发生了大的变故吗?” 司马炎咬紧牙关。 那么,我晋朝延续了多少年? “南北朝并立,隋唐五代传。” 隋初位面。 回忆着政权快速更迭、要多有混乱有多混乱的南北朝时期,杨坚一边感慨一边很为自己感到骄傲。 他终是让天下重新一统! 但他们大隋,似乎也如之前的王朝一般,被新的王朝所代替了。 可这个“唐”…… 杨坚目光渐深,这个替代了他们大隋的“唐”,与唐国公李渊,有什么关系? 唐初位面。 被平行时空的杨坚惦记着的李渊毫不知情。 他原本还担心着他的继承人问题,他借长子李建成与次子李世民打擂台,父子博弈,不知最终结局如何。 如今姜海蓝给他天降一个第三结局。 “别纠结了,你大唐之后也会乱,也会被其他王朝取代!” 他暂时顾不上和他次子搞政斗了,仔细琢磨着这个“五代传”是什么意思。 李建成这边。 魏征仰头凝视着姜海蓝,脸上露出惊愕又复杂的神情,“原本我们还在猜测她……或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但现在看起来,她是我们的后辈。” 李建成没有反应过来,惊讶极了,“后辈?”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向魏征看来。 “是啊,”魏征说:“她把‘星际’称为未来,把秦汉三国称为历史,那么,她是在我们的‘未来’。” 他又感叹道,“真让人意想不到,她居然是在‘未来’!” 冯立瞪大了眼睛,“那她岂不是知道,我们将来会发生什么事?” 李建成闻言,望向天幕的目光变得灼热。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等人也想到了这一点。 秦琼笑了笑,“她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吗?” 程咬金接过话茬,“那她岂不是知道……”他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众人,没有再往下说。 但大家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李世民负手,脸上露出些许焦虑之色,“比起这个,我更担心我大唐。” 大唐延续了多久呢? 那个所谓“五代传”是何意? 是在多远的将来? “宋元明清后,王朝自此完。” 北宋的赵匡胤:“……” 元朝的忽必烈:“???” 明朝的朱元璋:“!!!” 清朝的爱新觉罗·玄烨:“!!!” 你说清楚! 什么叫“王朝自此完”?! “王朝自此完”这五个字,不仅仅是对于宋元明清的四位皇帝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各平行时空,帝王将相,士农工商,所有对天幕和姜海蓝所说的一切感兴趣、正围绕着本朝那一句展开激烈讨论的人,都因为姜海蓝那轻飘飘的一句“王朝自此完”,犹如五雷轰顶般僵住! 有人感觉耳边“嗡嗡”作响,一时听不到别的声音。 有人目瞪口呆,嘴巴张得比任何时候都大。 有人难以置信,扭头问身边同样被吓得不清的人,“她说的什么?” 有人抱头大叫,“不不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 怎么会呢,怎么会“王朝自此完”? 姜海蓝所在的地方,是没有……的吗? 刘彻猛然想起之前姜海蓝他们开庭时所说的那一句:《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喵喵喵喵 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手机的姜海蓝可不知道她念完的《纪念表歌》给直播间的观众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她转动手机的手指停下,用手机扫了一下脸,滑动界面,戳开了某站的app。 在搜索栏输入:如果历史是一群喵。 然后点开了1-3季。 “各位,我刚刚给大家念了《纪年表歌》,只是一个简单的介绍。具体的历史朝代发展流程,我们来看看我们这个时代的历史科普类动画片!” 姜海蓝笑眯眯地说道:“这个动画片做得非常可爱,能让大家大致了解一下一些重大历史事件,比如即便是现在的人们也不怎么了解的魏晋南北朝时期和五代十国时期的事件。”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各话标题,略一思索,直接点了第4话:大禹建国。 然后随手点了暂停。 她对着摄像头说道,“不过作者不知道是基于什么考虑,没有讲秦始皇嬴政去世后,李斯和赵高矫诏赐死扶苏,扶持秦二世胡亥继位这件事。” 姜海蓝顿了顿,语气轻快地背道,“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以数谏故,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1] 背完《陈涉世家》这几句之后,她很是遗憾地说道:“可惜我这个直播系统链接的是你们星际时代,如果可以链接古代的话……我有一个梦想!I have a dream!那就是当着秦始皇嬴政的面给他背一背《过秦论》!” 想象了几秒钟嬴政听到她背《过秦论》会有怎样的表情,姜海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她轻咳了一下,“大秦的这场继承人之变,让后世无数的人展开想象:假如当初扶苏没有死,大秦会不会能够延续下去,避免二世而亡的惨剧呢?” 说到这里,姜海蓝耸了耸肩,“我们不知道如果当初扶苏起兵反抗会是怎样的结局,但在不久之后,汉武帝刘彻的太子刘据吸取了扶苏的教训,在巫蛊之祸中与刘彻断了联系时,果断起兵。没想到他的情况和扶苏不一样,嬴政死了,刘彻没死,于是刘据失败了,自杀……或者说被自杀了。” “关于巫蛊之祸,有三种说法。第一种是这件事刘彻是无辜的,是被手底下的人给蒙蔽了;第二种说法,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刘彻的计划,他年纪大了看不得威胁自己权力的太子,布局杀了他;第三种说法,刘彻有意削太子的权,但无意杀太子,不料中途局势不由他掌控,以至于太子自尽。”姜海蓝边说边竖起左手的第三根手指。 “历史的真相已经无从得知,哪种说法都有它自己的道理。” “不过刘彻晚年失去了最合适的继承人,不管是真心为太子复仇,还是为了清理朝堂,他大开杀戒。” 她一脸戏谑,“我们这个时候有个地狱笑话:地府里有四个人,一个说我因为帮助太子被杀,一个说我因为没有帮太子被杀,一个说我因为什么都没有做被杀,第四个人说我就是太子。” “不过虽然刘据死了,他的后代有人活了下来。多年之后,他的孙子刘询被霍光拥立为帝,帝位兜兜转转也还是回到了刘据一脉手中。刘询这个皇帝做得挺好的,他统治的时期被称为‘孝宣之治’或‘孝宣中兴’。” “所以作者没有为他做一集动画,就直接跳到了西汉末年,讲王莽篡汉,粉丝们觉得挺遗憾的。” 姜海蓝做回忆状,继续说道,“说到继承人,唐太宗李世民的太子李承乾,明太/祖朱元璋的太子朱标,康熙帝爱新觉罗·玄烨的太子胤礽,算是公认……” 她停了一下,语气严肃地修正说法,“挺多人非常遗憾的五大继承人。” 因为他们的能力并不弱,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继位。 便会有人觉得如果他们顺利继位的话,也许历史的走向会不一样。 “历史喵的作者刻画了李建成李世民玄武门之变,没有刻画李承乾。不过李承乾不必因此感到遗憾,他弟弟唐高宗李治,因为夹在千古一帝的爹和华夏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中间,明明做得挺好的,也没有什么存在感,没有得到一集专门的动画。” 姜海蓝眨眨眼睛,“当然了,我们女帝陛下,作为千古第一人,无字空碑向晚长立,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独得两集是应该的!” 她将手机横放在了梳妆台上的支架上,在大脑中将摄像头调整对准手机屏幕放大。 “各位,你们慢慢看吧。” 我去吃饭了! 她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播放键,视频开始播放,一道女声响起:“第四回,大禹建国”。 姜海蓝站直了身体,转身朝厨房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自我说服:对嘛对嘛,谁说直播一定要将摄像头一直对着我呢? 既然是让星际时代的人们了解我们这个世界,那通过动画片、电视剧、电影、短视频……等等等等,了解一下历史和文化,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啊。 姜海蓝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反正996它只看后台数据。 ——它还能有空看直播回放吗? ——耶! 她走到厨房,看着电饭锅的红灯已经跳到了绿灯,便拔了电线。 从消毒柜里拿出碗和筷子,舀了一碗白米饭,去客厅用餐。 半个小时后,姜海蓝将洗好的碗筷放回消毒柜。 将料理台擦干净,抹布挂在了墙上的挂钩上。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又活动了一下手腕,回客厅打开笔记本电脑。 “好了,我现在就把起诉状写好,明天下午好陪许明辉去邮政银行。” 还有明天早上看守所的会见,那个当事人贩卖电子烟……要查一查相关规定和案例才行。 —— 明朝位面。 刚开始听到姜海蓝说“魏晋南北朝”和“五代十国”,宋濂伸手摸了摸胡须,微笑道,“南朝:宋、齐、梁、陈。北朝承自十六国,最初是北魏,后分为东魏和西魏,再后来北齐代东魏,北周代西魏,又北周灭北齐,最终隋代北周。” 刘基摇了摇头,用无奈的语气补充道,“崔鸿说,五凉、四燕、三秦、二赵,并成、夏为十六。[2]真是要多乱有多乱,一般人还真是搞不清楚。” “五代十国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宋濂接着说:“唐灭亡后,依次建立梁、唐、晋、汉、周。” 朱升陷入了思考,自言自语道,“十国,吴、吴越、前蜀、后蜀、闽、南汉、南平、楚、南唐、北汉。” 听到在场一些人一愣一愣的。 朱标皱起眉,“便是相距五代十国时期比较近的我们,也少有人能如数说出五代十国究竟是哪些政权,何况是……”他仰头望向天幕上正兴致勃勃说着巫蛊之祸的姜海蓝,“何况是离得更远的他们呢。” “大哥,”朱樉开玩笑般地说:“你是相信,那个姜海蓝,是我们以后的人吗?” 你相信“王朝自此完”吗? 朱标一笑,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明太/祖朱元璋的太子朱标……算是公认……挺多人非常遗憾的五大继承人。” 朱标:“?” 正一边听大臣和儿子们聊历史,一边听姜海蓝嘴嬴政和刘彻的朱元璋,万万没想到一把火烧到了自己头上! 他瞬间炸了,“她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标儿是公认非常遗憾的继承人! 她把标儿和扶苏、刘据、李承乾放在一起说,莫不是以后标儿未能顺利继位? 莫不是有人设计害死我的标儿!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冷漠地扫过了在场除朱标以外的所有儿子和大臣。 那叫一个众生平等! 被他平等扫射的众人霎时脊背发凉。 文臣武将没人敢吱声,生怕被陛下无差别扫射,万一陛下觉得自己会是威胁太子的人,那可真是……无妄之灾! 朱元璋的儿子们仗着父子之情能卖点乖。 “父……父皇……”朱橚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他爹突然发疯,“儿臣,儿臣等可没有那个胆子……” 朱棡紧跟着表忠心,“就是就是,我们不会的!”他说完又转向他大哥,“大哥!你也知道你的兄弟们!怎么会造你的反呢?” 朱棣没有说什么,安分地站在那里。 但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姜海蓝那个不知名的“神器”竟然如同天幕一般播放起画面来,他大惊! 那“神器”能与人通话,也还能放出“动画”! 动画…… 会动的画? 朱元璋横眉竖目,大家都不敢分多少心神去听天幕上在讲什么。 还是朱标自己开了口,“父皇,扶苏、刘据、李承乾三人的情况并不相同,儿臣……儿臣即便……”他冷静地说:“也未必就是遭人迫害。” 朱元璋的怒气并未消散,“若非是被人设计陷害,你怎么会……” 朱标心下无奈,“父皇,您看。”他抬手指向天幕,“姜海蓝似乎是想通过这个‘动画’给我们讲历史,也许会讲到儿臣的事。” 朱元璋的注意力可算被引到了天幕上。 众人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惊怒 秦朝位面。 所有人乌压压地跪了一地,只有暴怒的嬴政还站着。 现场鸦雀无声。 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姜海蓝那张嘴啊,“秦始皇嬴政去世”、“李斯赵高矫诏”、“赐死扶苏”、“秦二世胡亥”、“二世而亡”…… 这些信息被她“叭叭叭”说出来,犹如晴天一道霹雳当头劈下,劈得嬴政脑袋嗡嗡作响。 李斯……李斯因为过于绝望反而平静了下来,神态安详地等待着嬴政的处置。 在陛下薨后矫诏杀死扶苏公子,让胡亥公子上位,结果断送了大秦的基业,害得大秦二世而亡! 他非常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干得出这样的事来。 毕竟扶苏上位对他弊大于利,他当然要为自己考虑。 可谁能想到更换继承人的结果会这么惨烈? 所以……除非陛下不相信姜海蓝所说的每一个字,否则……五马分尸都算是陛下仁慈。 李斯很清楚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 伏在地上的赵高周身颤抖,脑门上汗水不住地冒出来,他却不敢伸手去擦。 赵高实在是无法想象,将来自己居然能做成这样一件大事! 他不是没有野心,不是不想让胡亥公子取代扶苏公子。 但那个女人所说的事,他做梦也没有做到过啊! 赵高想要开口求陛下不要相信那个女人,想说自己是无辜的,但嬴政周身萦绕着的骇人杀气让他张开嘴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于是他恭顺地伏得更低。 扶苏已经完全懵了。 后世有人说刘彻刘据父子“子不知父、父不知子”,换到他和嬴政又何尝不是如此? 扶苏不了解嬴政。 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也很久没有融洽过了。 可…… “扶苏以数谏故,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 “大秦二世而亡……” 扶苏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 跪在地上的其他大臣也是跪得老老实实,但头脑风暴。 想着陛下是在多久之后出事的,想着自己会在这件事里掺和多少,想着胡亥上位后到底做了什么些事才会把国家搞亡国…… 想着如今姜海蓝把这件事说了出来,陛下会做什么。 自己又该做什么。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 一贯与李斯不合的人在心底暗自欣喜,经此一遭,李斯完了。 此时站在自己宫殿门口仰望天空的胡亥,听到未来自己会取代扶苏成为秦二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那个女人说“大秦二世而亡”。 他额上青筋暴起,怒道,“假的!一定是假的!” 那个女人一定是不悦他能当皇帝,就故意造谣坏他的名声,让阿父生他的气,断他的继位之路! 说什么大秦二世而亡!怎么可能呢?那个该死的女人可真敢说! 至于嬴政…… 他从听到大秦二世而亡的消息后就一直沉浸在愤怒之中,情绪如同夏日烈阳之下的草地,只要一点火星子就会轰轰烈烈地燃烧起来。 他一边怒不可遏一边还能思考,为什么会造成姜海蓝口中的结果。 李斯和蒙恬不合,也似乎对扶苏有意见,嬴政并不是不知道,但没想到李斯竟然敢矫诏诛杀扶苏,改立胡亥! 胡亥! 这崽子能力如何他当爹的能不清楚? 让他做秦二世…… 还有赵高! 真没想到,赵高竟然也有这么大的胆子,改天换日、乱他大秦,一个个的可真是厉害得很。 平日怎么没看出来? 嬴政想到当前的局势,反秦势力一直蛰伏,北方匈奴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换胡亥上位…… 他上下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也难怪,大秦二世而亡。 哈哈哈,二世而亡! 这时,听到天幕上姜海蓝说如果是面对“古代”,她想要背《过秦论》给秦始皇嬴政听,嬴政本人:“……” 真是谢谢你! 朕已经听到了! 不过《过秦论》是什么? 西汉时期的贾谊摸了摸胡子,很是骄傲。 他的《过秦论》居然能传承很多很多年,被后世的人们知晓。 姜海蓝说想背给嬴政听,他一瞬间眼神飘忽:当着嬴政的面给他说大秦是怎么灭亡的吗? 有点期待怎么办? 你啥时候背? 汉武帝时期。 刘彻本来正在幸灾乐祸大秦的这场政变,同大臣们叨叨叨。 ——他大汉是大秦之乱的受益者,再怎么幸灾乐祸都不为过。 万万没想到接下来就听到姜海蓝说“汉武帝刘彻”、“太子刘据”、“巫蛊之祸”、“起兵”、“自杀”…… 刘彻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 卫青:“……” 霍去病:“!!!” 此时正在后宫的卫子夫:“……” 众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姜海蓝说了后世猜测的三种可能。 刘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立即为自己辩解,“朕怎么可能会动手杀太子!” 那可是他期待了很久的太子! 是他要精心培养的继承人! 但要他承认自己是被手下的人被蒙蔽,因而害得刘据被迫自杀…… 刘彻:“……”真不知道承认哪一种猜测比较不损自己的形象。 除卫青、霍去病以外的大臣脑筋刚开始转动,那一则“地狱笑话”就轰得他们发蒙。 啊?还可以这样的吗? 帮助太子起兵的人被陛下杀了……这能理解,毕竟当时太子起兵,陛下怎么能容忍? 没有支持太子、或者说反对太子的人也被陛下杀了……嗯,因为陛下失去了太子,又后悔了,那么当初对太子动手的人,自然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中立的人也被陛下杀了??? 那么,问题来了,要如何做才能在这种变故中活下来? 众人各有心思。 至于刘询和霍光…… 因为“巫蛊之祸”的冲击太大,这两个名字在汉武帝时期暂时还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但在汉宣帝自己的时空就不一样了。 刚刚即位就得到了肯定的刘询大喜,如今他与霍光同车还芒刺在背,可天幕告诉他,他会是一个中兴之主。 这证明日后他会总揽大权,霍光不会永远威胁到他! 不…… 刘询望着天幕的目光愈发灼热,有了天幕的肯定,他要做什么会更容易一些。 唐初位面。 李渊、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父子,以及大唐朝堂上下的利益相关人员,都听到了姜海蓝的一通哔哔哔。 如今太子秦王之争,真正置身事外没有卷入其中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各方人员都为了自己的利益在努力“奋斗”。 谁能料到,突然有一天,猝不及防地就听到了这场政/治斗/争的结局! “唐太宗李世民”、“太子李承乾”、“李建成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弟弟唐高宗李治”、“千古一帝的爹”…… 秦王竟然成功上位了! ……不过非要说的话,也不算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秦王这些年又不是白努力的。 朝堂上多少人明里暗里支持秦王,大家各自心里有数。 如今听到胜利者是秦王,又有多少人暗暗松了口气。 再听到姜海蓝说“千古一帝”,好嘛,更好了。 李渊那边就不能平静了。 太子和秦王玄武门之变,赢的是秦王,这代表了什么? 输的仅仅是太子吗? 不,是他李渊! 李渊再也坐不住,他站起身来,急忙叫人去传他的心腹。 等待的间隙,他焦躁在原地走来走去。 玄武门,玄武门,二郎会选择玄武门,莫非…… 李建成那边,他又惊又怒,很难接受自己失败的结局。 魏征劝他冷静下来,“殿下,就算……”他看了一眼天幕上的姜海蓝,又看向李建成,“但现在,一切时犹未晚。” 不管她所谓的“历史”发生了什么,如今他们既然知道了,便不会再走上相同的道路。 李建成明白魏征话里的意思。 唐临也劝道,“殿下,您先冷静下来,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是,”李建成深呼吸一口气,“如今,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李世民…… 他的心情比起刘彻可要乱得多。 得知自己会在和父亲兄长的斗/争中获胜的惊喜,得知未来长子会出事的紧张、担忧,得知他的继承人是唐高宗李治……等等,李治是谁? 接着又听到姜海蓝用欣赏的语气提到“华夏唯一的女皇帝”…… 李世民:“???” 李世民:“!!!” 他满脸的荒谬,都顾不上在意李建成和李承乾,“听她的意思,李治……”他顿了顿,“李治的江山被一个女人夺去了?” 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那个女人是如何做到的? 就算是当年西汉的吕雉,北魏的冯太后,也只是临朝称制。 换句话说,他儿李治……是他儿子吧……该是何等无能?才能让一个女人得了天下,让一个女人登上帝位! 李世民想不通,此刻站在他身旁的群臣自然是更加想不通。 “也许,她会告诉我们。”长孙无忌竭力平复情绪,望向天幕上正在播放的“动画”。 真是不可思议啊,竟然将历史故事以这样的风格讲出来。 虽然用“喵”来代人有些奇怪…… 虽然有很多词语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虽然有很多不认识的东西(木之本樱的魔杖晃了晃)…… 虽然不是很能接受这种方式…… 但不少人拿出纸笔等着记录有用的信息。 武周位面。 “无字空碑向晚长立,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 武则天久久地望着天幕,面上看不出什么,内心却犹如万马奔腾一般。 权力犹如剧du,大权在握的感觉过于美好,要让她交出去,无异于敲髓割肉。 她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 她也顾不上什么身后名。 可姜海蓝以肯定的语气夸她“千古第一人”。 武则天几乎是第一时间想到要以此做些什么。 卧室里,手机一集一集地播放着动画片,从“夏家天下”放到“千秋一统”,从“揭竿而起”放到“汉武大帝”…… 客厅里,姜海蓝看着VX上当事人发过来的消息,“可以了,姜律师,没有要修改的了。” 姜海蓝吐出一口气,迅速打字回复对方:“好的,明天下午您来我们律所,我同事把起诉书给您签字。” “好的,麻烦你了,姜律师。” “不用客气,我明天下午回律所就网上立案。” “好的。” 姜海蓝伸了个懒腰。 她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在搜索栏里输入“覃致远”,点开对话框,打字。 “远哥,你上次代理的那个电子烟的案子,判决下了吗?” 会见 覃致远是同律所的律师。 姜海蓝本来以为这个点发消息,对方不会马上回复,她滑动鼠标刚要点缩小对话框。 一条消息发了出来:“昨天刚拿到判决。” 姜海蓝眉梢一扬,松开鼠标打字:“什么罪名?” “判了多久?” 覃致远:“非法经营罪,有期徒刑两年,罚金六千。” 姜海蓝继续打字:“涉案金额呢?” 覃致远:“九万多。” 姜海蓝的身体往后一倒,靠在了沙发椅背上。 覃致远:“你是要接案子还是在学习?” 覃致远:“如果是学习就没必要参考我这个案子了。” 姜海蓝一看,猛地一下坐起身,回了个“?” 覃致远:“今年10月1日一过,贩卖电子烟就要以贩卖du品罪追究刑事责任了。” 姜海蓝瞪大了眼睛。 du品??? 她有点懵逼,怎么就和du品扯上关系了? 覃致远似乎是知道她之前没有办过与电子烟有关的案件,给她发过来一个链接。 姜海蓝点了进去。 《国家药监局 公安部国家卫生健康委<关于调整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目录的公告>》(2023年第120号)。 覃致远:“依托咪酯,第二类精神药品。” 姜海蓝迅速反应过来,电子烟里加了这东西。 她左手支起,撑着下巴,右手在键盘上戳戳戳。 “我有个案子,当事人贩卖电子烟,明天去会见。”10月1日以前就还是非法经营罪。 覃致远:“OK。” 覃致远:“哪个看守所?” 姜海蓝没有多想,“D区。” 覃致远:“那你明天早点去,D区法院最近有个涉恶案件要开庭,二十多个被告人,曹检在看守所签认罪认罚。” 姜海蓝:“……” 她嘴角一抽。 “曹检他们也才两个人……” 就算两个检察官分开会见被告人,挨个问他们要不要签认罪认罚具结书,那也才占两间会见室。 覃致远:“律师。” 附带一个微笑的表情。 姜海蓝感觉自己被嘲讽了。 啊,也对,既然曹检他们集中签认罪认罚,那应该是让辩护律师先去见被告人,告知公诉机关的量刑建议,询问是否同意签。 同意的,曹检他们会见,直接签。 不同意的就不用会见了。 姜海蓝:“……我会早点去的。” 叉掉VX对话框,姜海蓝滑动鼠标点开网页,输入“裁判文书网”。 登录自己的账号。 选择本省高院—本市中院—A区基层法院。 然后搜索非法经营罪,开始一一查看裁判文书。 电脑显示屏上的时间过了0点。 姜海蓝看完E区法院的一份判决书,滑动鼠标叉掉了网页,又将笔记本电脑关机。 慢悠悠地走到洗手间准备洗漱。 她看到了手腕上的恒温手环。 她立即回了卧室。 嗷,忘记了,手机还在“替”她直播! 果然如她所想,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也不知道播放动画片播放到了哪一集! 姜海蓝顿时很是心虚。 她拿起手机,拿过充电器插上,开始充电。 然后利索地对直播间的观众们说:“各位,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的直播就到这里吧,下次见!晚安!” 各大时空,播放动画片的“神器”黑屏许久没有动静,观看天幕的人们饶是已经上下眼皮打架,也仍然坚守着。 直到天幕上再度传来姜海蓝的声音。 伴随着那一声“晚安”,莹莹蓝光闪闪的天幕毫无预兆地消失了。 就如同它突然出现一般。 还在看天幕的众人:“!!!” 他们全都清醒了。 姜海蓝关了直播去洗漱睡觉了,秦、汉两朝的君臣可睡不着。 那个动画片透露的信息有限,但…… 秦朝知道了陈胜大泽乡起义,知道了项羽破釜沉舟大败秦军,知道了刘邦项羽楚汉之争,刘邦建立了大汉。 汉朝,同一片天空下的不同地方,刘邦和吕雉看着吕雉临朝称制,看着文景之治、汉武大帝…… ……“神器”黑屏了。 不过信息已经够用了,他俩能够大致推测出未来的走向。 倒是刘彻,“汉武大帝”这个称号让他十分高兴,但那个女声夸他夸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以至于他不知道后续是什么,实在是坐立难安。 次日。 D区看守所。 某会见室。 隔着一面铁栏杆,坐在这边的姜海蓝看着手中的笔录,问坐在另一边的男人,“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男人说:“没有了。” 姜海蓝点点头,语气温和地问道,“那你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你的家人吗?” 男人一愣,“那麻烦你和他们说,让他们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担心我,我在里面都很好。” 姜海蓝拿起笔在笔录上记下。 男人又说:“姜律师,你和我爸妈说,让他们开庭的时候不要过来,从我们那边过来太远了。” 姜海蓝“嗯”了一声,“我会转告他们的。” 不过他们未必会听就是了。 她写完后,从栏杆中间将两页纸递给对面的男人,“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帮我签个字,然后在你的名字上按上手印,在‘答’后面那句话按上手印,我写错的地方也帮我按个手印。” 男人接过纸张,又接过姜海蓝递过去的笔。 趁着对方看笔录的间隙,姜海蓝对他说:“你爸妈转了两千块钱给我,让我帮你充生活费,刚刚我进来之前已经给你充了。” 正在看笔录的男人说了声“谢谢”。 等他签完字,按了放在座椅上的印泥,依次在笔录上按下。 按完后重新递还给姜海蓝。 姜海蓝接过,收进了文件袋里。 她笑了笑,“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我去叫警官过来?” 男人说:“好。” 姜海蓝拉开会见室的门,快步走向过道另一头的办公室。 她敲了敲门,对里面穿制服的警官说:“警官,我这边会见完了。” 男警官说:“好。” 姜海蓝点了点头,又迅速回了会见室。 男人抬头看她,姜海蓝说:“我等警官来将你带进去再走。” 这是规定。 她正要继续说点什么,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系统996的声音。 系统:【你好啊,小姜律师!】 姜海蓝:【……】 怎么说呢,还是有点不大习惯这种神识交流方式。 【你好啊,996。】 系统非常开心,【我刚刚看了你第一次直播的数据,实在是太棒了,我们拿到了很多积分!海蓝和我都非常感谢你!】 姜海蓝:【……】 听到别人叫出自己的名字但并不是在叫自己,更不习惯。 她说:【你们满意就好,我还担心达不到你们的要求。】 系统:【不会不会,你以后如果不喜欢开弹幕,也可以不开,这个数据已经很漂亮了!】 姜海蓝看着看守所的警官打开了栏杆对面那个房间的门,来将嫌疑人带回监室,她和警官说了一声,便离开了会见室。 边走边在大脑里回答系统:【那真是太好了,我最讨厌开弹幕了。】 系统:【海蓝为了感谢你,让我给你送点变异草莓。】 姜海蓝猛然警惕,【嗯?】 系统没有意识到姜海蓝担心它用草莓代替直播的“谢礼”,它继续说道:【对啊,是我们这边的变异草莓,海蓝请你吃。不过现在你在外面不方便,晚上你回到家,我再给你投放吧。】 姜海蓝:【……嗯。】 996说了“请”,是免费的意思吧? 系统:【你下一次直播是什么时候?我和海蓝在想,送你点什么呢。】 话都说到了这里,姜海蓝以商量的口吻问道,【996,我还想要两个恒温手环,可以吗?】 系统呆了呆,下意识地回答:【你只需要戴一个就够了。】 姜海蓝哭笑不得,【不是的,我是想送给外公外婆和奶奶。】 她年轻人热点冷点没什么关系,老人家身体不大好,冷热都难受。 姜海蓝将手环戴到手上的那一刻就在想,要再和996换两个,趁着国庆假期给她的三位长辈送去。 系统几乎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可以啊。】 姜海蓝:【……】 这么容易吗?她还想着把数据弄好一点和996谈,没想到996随口就同意了。 看来…… 姜海蓝低头看手腕上的手环,在996眼里,这个手环并不稀有。 她不由得好奇起来,另一个姜海蓝所处的世界,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系统总是很忙,它对姜海蓝语速很快地说道:【那就麻烦你继续直播了,晚上我把变异草莓和恒温手环一起给你!海蓝那边遇到危险了,我先走了!】 没等姜海蓝回答,绿色猫猫球就从她的神识深处快速消失了。 姜海蓝:“……” 她的一声“再见”卡在了喉咙里。 今天下午去邮政银行调查取证。 明天去检察院值班,配合检察官签认罪认罚具结书。 两场直播,换两个手环,加上她手上这个,给外公外婆和奶奶正好。 姜海蓝走到了看守所大门口的值班室,她去安检柜取了自己的包和手机,向值班的警官道了别,就离开了看守所。 她按亮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给许明辉拨了一个电话。 银行(一) 下午两点三十几分。 姜海蓝肩上挎着一个包,手里拿着手机,站在位于B区的邮政银行林城市分行门口,等待她的同事许明辉过来。 她顺便在脑海中打开了直播系统。 在她开启直播的瞬间,各大平行时空的天空中,又出现了一道闪着莹莹蓝光的天幕。 一时间,从前朝到后宫,从官府到田间,不为生计忧愁的人们,不管在做什么,听到天幕再度出现的消息后,都放下了手上正在做的事,走到屋檐下,仰头望向天空。 天幕之上,还是那个自称“姜海蓝”的年轻妇人。 她依旧衣着特别。 身上穿着一件短袖的白色对襟短上衣,搭一条长及小腿的黑色半裙。 她的身后,是一座巨大的石狮子。 再往后,是一面面巨大的琉璃做成的门。 ——他们这个世界的琉璃窗好像不要钱一样到处都是。 透过琉璃门,天幕下的人们能看到里面的屋子里站了一些男男女女,他们的穿衣风格与姜海蓝那一身颇为类似。 便有人想:看来他们都是这样穿的。 把衣服的袖子剪去一截穿起来会比较凉快吗? 裤子原来可以这样裁? 但是把裤子也剪去一截……是为了省布料还是图凉快? 女人的裙子……这样剪裁的话…… 历朝历代有经商头脑的生意人,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参照后世的衣服对现在的衣服进行改良。 姜海蓝“看”了一眼直播系统后台的观看人数,和前一天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人数太多,少了一些她也看不出来。 她在脑海中对着摄像头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姜海蓝!】 【我现在在邮政银行林城市分行门口,昨天说好的陪我同事一起来调取流水。】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到。】 【为了打发时间,我给大家讲一讲我们这个时候的银行?】 姜海蓝说:“我们这个时候大家是把钱存在银行里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工商银行的银行卡和一张身份证,“用身份证办理银行卡,银行卡绑定手机号,手机上有vx和zfb这两个支付软件,平时扫码就可以付款。” “因为手机扫码付款过于好用,除了平时去亲朋好友家吃酒席送礼金,春节给长辈小朋友们发红包,我一般都不会拿银行卡到银行去取现金。”她忍不住笑了笑,“所以每次去银行都要想一想我的银行卡密码是多少。” 姜海蓝看着直播系统的摄像头,脸上露出好奇之色,“你们未来的世界,银行还在吗?” 她试图想象什么能代替银行…… 她想象不出来。 要不开弹幕看看未来的人们怎么说的?这个念头一瞬闪过姜海蓝的脑中,但她想到满屏幕都是弹幕的样子……那些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弹幕…… 姜海蓝顿时一个激灵。 她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好奇啦! 星际时代有没有银行,星际时代的人们是怎么存钱用钱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 西汉。 虽然不是很能听得懂姜海蓝的意思,但…… 萧何看着姜海蓝手中那两张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方形的卡片,一张被她称为“身份证”,能看到上面有一张她的画像,还用他们那个时候的文字写了一些字。 身份证…… 萧何不由得陷入沉思,身份证明……么? 他多聪明啊,很快就想明白了这“身份证”的用途和好处,激动地说道:“若是全国的黔首都需要办身份证,既可以查证、识别个人身份,国家也可以统计和掌握人口数!” 而且按照姜海蓝的说法,用身份证办理银行卡…… 那么做其他很多事情,若是也用身份证…… 汉武帝时期。 桑弘羊盯着姜海蓝手中的银行卡,叹道,“原来如此!” 他儿子桑迁满脸惊奇地望着姜海蓝身后的“银行”,听到父亲感叹了这么一句,转头问他,“父亲,您是想明白了什么吗?” 桑弘羊因为想通了一个问题而感到愉快,他笑着回答,“为父明白了先前姜海蓝买菜之时是如何付款的。” 真是不可思议。 桑弘羊想,他们居然把钱存入“银行”,以“银行卡”做凭,然后绑定“银行卡”和“手机”,“扫码”支付——虽然有几个词他依然想不通是什么意思——这就意味着出行不必携带大量银钱,只要携带那张卡就行? 这实在是很方便! 银行啊……不知在我大汉……可否…… 唐代宗时期。 “不仅如此……”刚刚被天子李豫任命为户部侍郎兼京兆尹的刘晏心跳加速,他喃喃自语道,“若是‘身份证’和‘银行卡’全国通用,这说明他们的国家……” 有强大的统治力。 且深得百姓的信任。 刘晏忽地眯了眯眼睛,从姜海蓝背的那首《朝代歌》可知,他们这个世界是已经没有“王朝”了的。 想到没有王朝,刘晏还是不免心惊肉跳。 他想:那他们的国家是怎样管理的呢? 明朝。 李善长命人将书桌搬到了书房外面的院子里。 他站在书桌前,一手压着纸张,一手执毛笔在纸上不停地写写画画。 宋朝出现了交子,元朝得到了普及,所以李善长比萧何他们更能理解这个“银行卡”。 ……当然也没有多理解多少,工业革命造成的巨大鸿沟,不是那么好逾越的。 比如那个“银行卡”为什么需要“密码”?他想不通。 他更感兴趣的是,姜海蓝手中的“手机”。 那个方方正正的铁疙瘩,不止能够与不在身边的人通话,不止能够播放“动画”,还能绑定“银行卡”,进行付款?!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为什么用“手机”,能够将存在“银行”里的钱付出去? 站在书桌旁研磨的小厮眼角余光瞟到满纸的字,看不懂。他又仰头望向天幕,嗯……听不懂。 —— “蓝姐!” 姜海蓝这边正在给观众们讲银行不只是可以存款取款,根据类型分为了好几种银行,每一种银行的职责也不相同……就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叫她。 姜海蓝在直播间说了一声,【不好意思,等一下。】 她扭头四处寻找,找了一圈,就见银行斜前方十字路口上方的过街天桥上,许明辉拎着黑色公文包与行人擦肩而过。 他沿着梯子快步跑了下来。 “蓝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许明辉一边道歉一边将一杯奶茶递给姜海蓝。 姜海蓝挑眉看他。 许明辉笑道,“百香果,七分糖,冰的。” 姜海蓝笑了笑,她接过奶茶,“谢谢啦。” 许明辉说:“我们去里面取号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邮政银行的大门。 直播间的观众们震惊地看着那琉璃做的大门在他们走近的那一刻,自动向两边滑开!他们走进去以后,大门又自动滑了回来关上。 —— “那那那是怎么做得到的???”有人抬手指着天幕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他身边的人顾不上理会他,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幕上自动关上的玻璃门。 有人转头质问身旁的同伴,“你说,那个姜海蓝是我们的后人,并不是神仙?你看那个门,不是神仙能做得到吗?” 同伴失语。 而随着姜海蓝和许明辉走进银行大厅,眼前的一切更令人震惊。 无数人表情错愕地望着天幕上那个“银行”。 只见室内的一侧,不知道什么材料砌成的半人高的墙上,用巨大的琉璃窗封顶。 透过透明的窗户,能看到里面坐着一排穿着统一服装的男男女女,他们身边放着奇怪的机器,正隔着琉璃窗,与坐在另一边的男男女女说着什么。 室内的另一侧,几个高大台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有年轻的、年长的男女在台子前排着队,有人手里拿着纸张,有人手里拿着和刚刚姜海蓝手里的卡片相似的卡片。 又有与坐在琉璃窗里面的男女衣着相同的年轻女人,在为排队的人们解答着什么。 “他们……是在做什么?” 东汉。 适逢某位官员家中长子成亲,其他官员携亲眷登门拜访。 本来主人家忙得不可开交,客人们围坐数桌正在闲聊。 此刻,人皆放下手中的工作,或惊讶、或惊愕、或呆滞地仰望着天幕上的“银行”。 “这就是所谓‘银行’,”贾复端着酒杯,与同桌的耿弇碰了一下,笑着问道,“将军怎么看?” 耿弇睨了他一眼,斜眼瞟了一眼天幕上隔着琉璃窗说话、办事的人们,猜测道,“他们是在存钱、取钱?” 那么问题来了…… 贾复眸色渐深,“可并没有见到他们给出银钱。” 隔着琉璃窗的人给出的东西始终都是纸。 可姜海蓝明明说了,这个银行可以存、取钱,怎么来办事的人并没有带钱,也没有取出钱呢? 坐在另一桌的邓禹突然推开杯盏,失色站了起来。 众人循声向他看来,有人关切询问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回答。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幕,盯着坐在琉璃窗里的女人隔着那个洞,递给琉璃窗外的男人那一叠方方正正的纸! 一种荒谬的、不可思议的预感,突兀地涌上心头。 —— 姜海蓝将银行卡塞进了包里,取出自己的律师证,和身份证一起递给了许明辉。 许明辉拿着她的证件直接去找银行的工作人员。 “你好,我们是律师,我们是过来调取材料的。”许明辉说完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从文件袋里取出法院出具的调查令,给对方看。 女工作人员看了一下调查令,又翻过去看了看背面法院加盖的公章,对他说:“稍等。” 她拿着调查令去找她的领导。 姜海蓝对许明辉说:“我去那边坐着等?” 许明辉说:“好,一会儿我叫你。” 姜海蓝便朝大厅一角设置的椅子走去,边走边在直播间说:【一般来说,我们律师调取证据,有律所出具的公函、当事人给的授权委托书,加上我们律师自己的律师证复印件就可以了。但银行不行,律师到银行调取银行流水,必须要有法院出具的调查令,且必须要有两名执业律师一起来。】 【嗯……银行流水就是存款、取款、进账、转出的记录。不知道许律师要调多长时间以内的流水,我在这里坐着等他。】 姜海蓝在椅子上坐下,熟练地撕开吸管包装纸,插/进奶茶杯里,喝了一口。 冰冰凉,甜津津,爽! 没过多久,那位女工作人员带着她的领导过来了,也是一位女士。 姜海蓝抬头看过去。 那位领导同许明辉沟通了一会儿,带着许明辉去了一个空着的窗口。 许明辉站在窗口外,对方进到了玻璃窗里面的房间。 许明辉将他和姜海蓝的律师证给了对方,然后告诉对方他要调取什么材料。 银行(二) 律师证。 诸葛亮看着姜海蓝递给许明辉那个深色的小本本。 小本本正中间是一个金色的徽章:徽章上有一大四小五颗星星,有一座宫殿,周边一圈画了些什么看不清楚。 徽章之下,是七小五大(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执业证)两排金色的文字。 再往下,是两排奇怪的金色符号(英文)。 可惜不知道本本上写的什么,也不知道本本里面的内容是什么样。 但听姜海蓝的意思…… “她是律师,她拿着律师证出来办事。”诸葛亮面带温和的笑意,向刘备说道,“将军,做律师的有律师证,做检察官的是不是也有检察官证?做法官的是不是有法官证?” 刘备与诸葛亮对视了一眼,下意识地接道,“若是如此,三百六十行,是不是行行都有……证?” 诸葛亮温声道,“这个证是谁发的?什么样的人能得到这个证?以什么样的评判标准?” 刘备瞳孔微缩。 片刻后他看着诸葛亮笑了起来,“果真是有意思得很。” 孙权阵营。 周瑜和鲁肃也正在谈这件事。 “经朝廷认可的人才能得到这个证,在外出示这个证就能表明自己的身份,若是如此……”鲁肃说道。 周瑜点头表示认可,“行事倒是颇为方便。” 姜海蓝说“三分魏蜀吴”,各地人才若想要在他们这边行事,便须得拿到他们出具的“证”,也算是拿捏住了? 一旁的黄盖笑道,“咱们行军打仗的,是不是也得有个证?” 鲁肃调侃道,“将军没有给你任命书?” 黄盖“咦”了一声。 周瑜扬唇一笑,换了一个话题,“银行流水,原来是这个意思。”先前还以为是银行买卖银器的店铺,想说跟流水有什么关系。 鲁肃也笑了,“能让姜海蓝他们律师来银行调取流水,他们那个法院的权力,比我想象的要大。” 所谓银行流水,应当是银行的账本? 因为法院的一纸“调查令”,就将账本交出去…… 周瑜皱了皱眉。 曹操阵营。 姜海蓝说她去银行调取材料需要公函、授权委托书、律师证,这倒是极好理解,大家平时办事也需要公文、身份证明。 “但这个授权委托书……”贾诩根据这个词猜意思,“莫非是指,若魏公授权予我,我可代他行事?” 董昭轻轻地笑了,“在这个授权委托书上签字、捺印、盖章?” 程昱颔首,“若非如此,如何表明授权的人是丞相?”他接着说道,“律师,我真想知道她具体是做些什么的。” 之前听她说起来是为人“辩护”,帮人打官司,但……感觉她能做的事还挺多? 曹操平静地开了口,“他们那里的琉璃窗真多。” 且多,且大,且厚,且亮。 谋士们闻言皆闭了嘴。 老大想要别人的好东西,但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没有办法帮老大得到——既“抢”不到,也造不出来。 曹操继续说道,“他们的纸张也是又多又好。” 程昱默默地盯着地面,贾诩仰头望着天幕,董昭和刘晔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 更无奈了:我们也想要那么多的纸,但我们不知道人家是怎么改良的啊! 曹操眯眼睛,“那种笔写起字来……” 众人:“……”求求您别说了! —— 许明辉和银行的工作人员说清楚自己要调取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的银行流水,工作人员让他稍等,他便朝姜海蓝那边走去,在她身旁坐下。 姜海蓝拿着手机,右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戳戳戳,回复着别人发过来的VX消息,偶尔发几句语音。 等她回完消息,许明辉说:“蓝姐,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姜海蓝拿起奶茶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微微笑道,“没事没事,我刚好有时间才会陪你来。以后我有需要帮忙的时候也不会跟你客气的。” 大家都是同事,都有要去调查取证的时候,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许明辉立即“嗯”了一声。 姜海蓝又喝了一口奶茶,她低头看手机,一个同事刚发了条消息过来。 姚唯:“海蓝,明天检察院值班你去吗?” 姜海蓝把奶茶放下,戳屏幕回复:“是的。” 姚唯:“钱佳慧涉嫌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你在案管办帮我问一下,这个案子到没到检察院。” 姜海蓝:“好。” 姚唯:“谢谢!” 姜海蓝想了想,右手手指戳屏幕问道,“是之前你们在法律援助中心接的那个涉案十几个人的掩隐?” 姚唯:“不。” 姜海蓝挑眉。 姚唯:“这就是一个单纯的掩隐,和银行卡诈骗无关。” 姜海蓝呆了呆,食指用力戳屏幕:“???” 姚唯:“……倒也不必这么惊讶。” 姜海蓝扭头对许明辉说:“姚唯接了一个掩隐案,是一个单纯的掩隐,不是银行卡诈骗的掩隐。” 许明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啊?”什么叫……单纯的掩隐? 掩隐还能说单纯不单纯? 姜海蓝看着他的反应,满意地在心里对姚唯说:看吧,不是只有我惊讶。 许明辉愣了一下,想明白了姜海蓝的意思,他说:“对哦,本来掩隐就是帮忙转移犯罪所得。” 但是最近这一年接的掩隐案几乎都和电信诈骗有关,搞得他一听到掩隐就条件反射地以为涉及银行卡。 姜海蓝点头,“是的是的。” —— 因为看不到姜海蓝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天幕下的人们只能通过她和许明辉的聊天来猜测他们的意思。 秦朝。 李斯眉头紧锁,他已经推测出银行和银行卡的用途,但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 “银行卡诈骗”,银行卡不是一个取钱、存钱的凭证吗?用它怎么诈骗? 骗走别人的银行卡? 会是这样简单的意思? 李斯凝望着姜海蓝和许明辉的神情,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绝对不是。 西汉初。 张良若有所思,她说……帮忙转移犯罪所得…… 那么那个词,是……掩……隐? 嗯?怎么在他们的世界,协助犯案的人转移赃物,也算作是一个罪名? 为什么要单独算出来作为一个罪名? 因为抢劫案可以转移赃物,盗窃案可以转移赃物,诈、诈骗案也可以转移赃物? 所以才? 张良顺着往下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这个单拎出来的罪名有其存在的必要。 —— “说到掩隐,”许明辉忽然想到了什么,“蓝姐,掩隐和帮性的区别是什么?” 帮性,全称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 和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的区别,许明辉自己是理解的,但在给当事人解释的时候,却不能很好地将他所知道的知识传达给当事人。 姜海蓝回答得很简单、粗暴,“直接把银行卡卖出去或者给出去,再也不沾手后续的犯罪活动,就是帮性。提供银行卡又提供了验证或者转账等其他行为的,就是掩隐。” 许明辉:“……啊?” 还能这样说! 姜海蓝耸了耸肩,“你就这么理解。” 许明辉思考片刻,把他脑中关于这两个罪的知识点提取出来对比了一下,发现姜海蓝的这个说法还真形象。 嫌疑人如果有了帮忙短信验证、人脸识别、提取款项、转账等行为,帮助犯罪分子转移了从其他人那里诈骗来的款项,那自然是在掩饰、隐瞒犯罪所得。 “这一块打击挺严重的,”姜海蓝语气平静,“提供银行卡后还做了其他事,基本上就是掩隐跑不掉。” 她之前还特意叮嘱她VX家族群的亲朋好友,无论什么人借用银行卡,都不要把卡借出去。 许明辉点了点头,“我师父说,他在C区检察院听杨检说,除了未成年和大学生,掩隐基本上不给缓刑。” 姜海蓝皱了皱眉,随即又摇了摇头,“公安那边搞反诈宣传搞了这么久,警察们有多费心费力你又不是不知道。银行那边盯银行卡转账,也是盯得银行工作人员和去银行办理业务的人意见很多。” “也对,”许明辉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前段时间我在网上看到银行工作人员吐槽,他们也不想在别人来办理业务时问这问那,但是上面要求啊没办法。” 大家都很努力了,诈骗案件还是层出不穷,被骗的人还是有很多很多。 我们这边是重灾区,打击力度自然要重得多。 只是…… 姜海蓝垂目看向手机屏幕上和姚唯的聊天记录,心想,因为银行卡诈骗的缘故掩隐量刑量得重,连带非银行卡诈骗的掩隐的量刑也高了起来。 —— 唐初位面。 李世民精准捕捉关键词,“大学生?” 同他坐在一块用餐的长孙氏下意识地念道,“……立大学以教於国,设庠序以化於邑。[1]”念完之后她抬眼,温温柔柔地说:“可姜海蓝所说的大学,未必就是我们所认为的大学。” 李世民点头,在“大学生”之前,她说了“未成年”。那么想必这个“大学生”也与……“年龄”有些干系? 他脸上挂上无奈的神情,“我们隔的时间太久远,他们所说的很多东西,我们都没法理解。” 长孙氏仰头望着坐在一张椅子上的姜海蓝和许明辉,还有他们周围不同年龄的男男女女,柔声道,“从我们大唐到那个清,再到姜海蓝所在的时候,谁知道过了多少年呢?” 一千年? 或是两千年? 隔着如此久远的时间,他们只能按照自己的认知去推测姜海蓝话里的意思。 但也实在是太难了。 比如帮性。 比如提供银行卡又提供了验证或者转账。 比如缓刑。 “他们那个世界的……”李世民顿了顿,道,“打击诈骗还挺尽力的。” 看得出来,百姓似乎是有一些怨言,但对于“反诈”的政策,总体是认同的。 因为骗子很多吗? 可是骗子再多,能多到哪里去?怎么用上这么大的打击力度? 李世民不大想得通。 银行(三) 银行里。 工作人员还在检索、打印许明辉要调取的银行流水。 等候区,姜海蓝左手拿着奶茶,时不时喝一口;右手拿着手机,大拇指在屏幕上戳戳戳(九键)。 “好的。” “没问题。” “放心吧。” “kk。” “不用谢。” 回复了好几条之后,她唇角微抽,“是有人把我明天要去看守所值班的消息发到群里了吗?” 许明辉正在发消息,听到姜海蓝这句话扭头看她,“怎么了?” 姜海蓝晃了晃手机,“好几个人让我帮忙问案子。”甚至还有其他律所的律师! 许明辉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手机VX的律所群,说:“群里没有人提啊。” 姜海蓝微微一笑,“可能是我不在的群。” 嗯?许明辉顺手点开了之前他还是实习时加的那一届实习律师的群,往上翻了一下聊天记录。 正好有其他律所的律师在群里艾特他们所的律师,询问明天检察院值班的是谁,被艾特的那个律师回复:“蓝姐,怎么了吗?” 对方说:“有事要麻烦蓝姐一下。” 许明辉:“……”行吧。 他拿着手机,心虚地瞥了一眼姜海蓝,想说这个嘴就不必多了。 姜海蓝也正好盯着手机屏幕在发呆。 实际上她是在直播间给观众们解释刚刚她和许明辉提到的罪名。 【……电信诈骗就是通过电话、手机、网络,以虚假的身份接触受害人,诱骗受害人给其打款或者转账。】 姜海蓝想了想,【其中比较典型的就是“杀猪盘”,诈骗分子经过培训,是的,他们是规模化的,有人专门培养、教导其他人如何使用虚假的人设、安排好的话术,去和网上的男男女女建立恋爱关系,然后以各种理由哄骗对方给钱。】 疫情期间他们这边办过不少这类案件。 【有冒充公检法的,说你犯了什么事,需要罚款,给你个账号你把钱打过去。】 【有说你的快递在路上出了问题,他们要对你进行赔偿,让你对接他们的——当然最终目的是让你转钱。】 【有冒充招工、刷单、贷款等的相关人员,对你进行诈骗,哄骗你给他们转账。】 —— 各大平行时空的“有心人”都瞪大了眼睛,心说骗人还能这么搞吗? 一帮人成立诈骗组织,专门培养出骗子,教导他们人设和话术让他们去勾引男男女女骗取钱财? “杀猪盘”,这名字还真是贴切。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也学这种方法去骗钱。 ——不过“人设”是什么? 朝廷和官府的人听到姜海蓝将诈骗手段讲得这么详细,有些人很是担心。 “她将如何骗钱说得这么细,难保不会有人因此生出歹心,学着这些方法去诈骗钱财!” “这个姜海蓝,怎么好的不教教些坏的?” “就是就是,她要是闲得很,不如将昨日那个动画片再给我们看,至少我们还能知道将来会发生些什么!” 但也有人觉得无妨。 武周。 狄仁杰负手站在院子里,望着姜海蓝所处的那个房间。 他微微一笑,道,“电信诈骗,没有所谓‘电信’,犯人能使用的手段和寻常的骗子所使用的手段,又有什么不同?” 姜海蓝可是说了,骗子通过“手机、电话、网络”与人建立关系,再诱骗人“转账”。 她口中的“转账”,虽然不是很能理解,究竟是怎么转钱的,但…… 定然不是他们现在的人能够使用的。 现在的这些骗子想要学,难道通过“写信”勾引人,再让被骗的人把银钱送到他们要求的地方? 当然也不是不行,但和姜海蓝所说的“电信诈骗”比起来,水平可是差远了。 北宋。 开封府中,寇准听姜海蓝讲“诈骗”听得津津有味,听到他觉得有意思的地方还忍不住连连点头。 与他同处一室的官吏深感不解,“您不担心宵小学会这些手段吗?” 那岂不是要多出很多案子来? 寇准面上笑意不减,“刀剑在坏人手里,是杀人的凶器。但在好人手中,却是保护人的利刃。” 所谓双刃剑。 “姜海蓝所说的这些,歹人可以学,我们就不能学吗?” 他还真想听她具体讲讲那些诈骗案件里的“人设”和“话术”是怎么样的。 清朝。 于成龙凝望着正“叭叭叭”的姜海蓝,他眉头皱得很紧,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过了一阵,两位师爷各抱着几卷卷宗,小跑着跑到了他面前。 “大人,”一位师爷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情,“果真如您所说,咱们有几个诈骗的案子,犯人所使用的手段,与……” 他抬头看了一眼姜海蓝,道,“和她说得很像。” 所谓犯罪嘛,于成龙微微一笑,他接过一本卷宗,翻阅起来。 便是隔了很久的时间,犯人所使用的犯案手法,难免没有共通之处。 —— 天幕之上,姜海蓝神情严肃,她继续说道,【那么,这些诈骗到的款项怎么到诈骗分子手里的呢?如果直接让受害人转到自己账户上,警方岂不是一查银行流水就查到了?】 她眨了下眼睛,【当当当当,我们的掩隐和帮性就登场了。】 【帮性,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掩隐,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说简单点,就是诈骗分子发展一批下家,去找人□□,使用这些银行卡作为中转站,将从受害人那里骗来的钱转到国外的账户里去,警方要想把钱找回来是非常非常非常困难的。】 【不是有句话叫:钱在世界上走一圈只要八秒?】 【被骗的人那么多,钱又追不回来,国家就努力做反诈宣传、增加银行工作量、严厉打击提供银行卡的人。】 【《刑法》规定,掩隐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但在我们这边重灾区,规定只要涉案金额达到十万元,直接三年以上没得谈。】 有外地的嫌疑人、被告人对此深感震惊,“我们那边涉案几十万、几百万判了多久多久,怎么你们这边判得这么重?” 因为我们重灾区,上面要求着重打击。 因为你运气不好,案件归我们这边管辖。 姜海蓝拿起奶茶杯咬着吸管喝了一口,语气很是无奈。 【电信诈骗的掩隐和其他犯罪的掩隐不一样,嫌疑人决定不了自己被判多久。】 天幕之下,众人听到她这么说就感到难以理解,什么叫“决定不了自己被判多久”?难道其他犯罪能够决定自己坐多久的牢吗? 接着他们就听到姜海蓝说:【别人抢劫、盗窃得来的赃物、赃款拿给你,让你帮忙转移,你是可以决定帮忙转移多少款项的。但是电信诈骗嘛,诈骗分子通过你的银行卡转移多少赃款,完全由不得你,可能是几千元,可能是几万元,可能是十几万元、几十万元,你要坐多久的牢就完全看命了。】 —— “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这个罪名倒是挺形象的。” 西汉昭帝时期,赵广汉忍不住感叹道。 更让人感慨的是所谓“银行卡”转账,还有那句“钱在世界上走一圈只要八秒”。 虽然不能理解姜海蓝口中的“转账”是怎么个“转”法,以及“八秒”具体是多长时间,但也听得出来,他们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把钱转移到别人的“银行卡”里。 如此迅速地转账…… 是怎么做到的呢? 赵广汉摸了摸胡子,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他对天幕上的那个世界,真是愈发好奇了。 唐朝时期。 涉案金额达十万元,才判三年以上“有期徒刑”?徐有功目瞪口呆地望着天幕。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天幕上那个……国家?怎么判刑判得怎么轻? 虽然不知道姜海蓝所谓的“十万元”换算成他们的钱有多少,但“十万”啊,听起来就不是一笔小数目,竟然只判三年以上? 听姜海蓝的意思,她似乎是觉得三年以上算是重的? 怎么会这样? 明朝位面。 “帮性”,就算姜海蓝解释了,况钟也听不懂这所谓“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是个什么罪名。 不过她说的电信诈骗的掩隐和其他犯罪的掩隐的区别,倒是很贴切,他一听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如果要以过“银行卡”的钱的数额来定罪,那确实,提供银行卡的犯人决定不了骗子要从被骗的人那里骗取多少钱财,骗子又要用“银行卡”转移多少钱财。 况钟忍不住笑了起来。 诈骗也能玩出这么多花样,不知道姜海蓝他们那个世界别的案子是什么样的,希望姜海蓝能多讲一些给他听听。 真期待啊! —— 电信诈骗抬高了掩隐的量刑,不过通常情况下,检察官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情况特殊、涉案金额也不大的,也不是不能考虑适用缓刑。 而且说起来,这几年的量刑其实普遍没那么重,再加上那个认罪认罚制度…… 姜海蓝拿着奶茶杯,正要继续往下说,就见一个银行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对他们说:“律师,你们的材料打印好了。” 她和许明辉立即站了起来,两个人的脸上都浮现出礼貌的笑容。 “好的好的,谢谢了。” “麻烦了麻烦了。” 受骗 姜海蓝和许明辉去了先前许明辉对接的那个窗口,坐在里面的工作人员把一叠打印好银行流水的A4 纸递了出来。 还有他俩的两本律师证。 许明辉拿起律师证看了一下,把姜海蓝那本给了她。 姜海蓝顺手放进了包里。 工作人员又给了他们一个登记表,说:“麻烦在这上面登个记。” 许明辉说:“好。”他接过笔开始签字。 “立ち上がれ! 勇者は仆の中にいる,そびえ立つターゲット……”[1]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姜海蓝看了一眼屏幕,来电显示“前台琳姐”,她右手拇指上滑“接听”,“怎么了,琳姐?” 手机那端传来一个女声,“你那个当事人已经来律所了,我把你发给我的起诉书打印出来给他签字按手印,他签完走了,我把起诉书放你办公室。” 姜海蓝用轻快的声音回道,“好的,麻烦你了,琳姐!” “是打印三份对吧?” “是的是的,因为被告只有一个。”姜海蓝再次说道,“谢谢。” “不用谢。你先忙,我挂了?” “好的。” 姜海蓝挂断电话,接过许明辉递过来的笔,在表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把表和笔一起拿给窗口的工作人员,笑着说道,“谢谢!” 里面的工作人员说:“不用谢。” 许明辉将一叠材料放进了透明的文件袋里,扣上,又把文件袋放进了公文包。 “我们走吧,蓝姐。” 姜海蓝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银行大门。 —— 明朝。 朱元璋还是想不通,姜海蓝他们怎么能到“银行”调取“银行流水”,这种东西怎么能给外人看呢? 何况,姜海蓝他们还是印出来带走! “银行”怎么敢的? 他面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站在他身旁的马皇后也很是惊讶,但她思考的是另一个问题,“他们是怎么印刷的?” 许明辉手上那一叠A4纸,能看到清晰地印着格子和看不懂的字、符号,但琉璃窗里面的小房间内,明显就没有印刷的机器! 那是怎么印出来的呢? 秦、汉两朝的君臣则更加眼热许明辉手上那一叠纸张和印刷好的字符。 嬴政眼中闪烁着明灭的光泽,“他们用的那种……”不知道那东西叫什么名字,“……是怎么做出来的?” 从1到2或许很简单,但从0到1,是非常困难的一步。 刘邦盯着纸张上的印刷字符,回想着截止到目前为止所看到的,眯了眯眼睛,“那么整齐……” 大小一致…… 不是手写出来的吧? 他们怎么做到的? 张良若有所思,总觉得……那些字,看起来有点……熟悉的感觉。 是在哪里见过吗? 刘彻也很向往,他感叹道,“姜海蓝有没有可能告诉我们?” 姜海蓝所在的世界,那些他们不能理解的东西,要做出来恐怕不可能。 但总有,他们能够做的吧? —— “蓝姐,”许明辉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四点多了,他对姜海蓝说:“我们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 姜海蓝笑了起来,“不用麻烦,我逗你的。” 许明辉说:“只是吃个饭而已,不要紧。” 姜海蓝继续推辞,“真的不用了,有朋友约我谈事情,我现在就去她公司附近等她。你先去忙吧。” 许明辉见她不是在客气,点头说道,“好,那我先走了,谢谢蓝姐。” “嗯,再见。” 送走了许明辉,姜海蓝对直播间的观众们说:【不好意思,各位,我这边有点事要忙,直播先关了,晚上再开。】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客气,但关直播间的动作可是相当利落。 各大时空的观众还没有反应过来,天空中的天幕就消失了。 众人:“???” 直播间关掉之后,姜海蓝拿着手机朝停车场走去。 边走边给VX里一个备注“钟莉”的人发消息,“我这边忙完了,现在就过去你们公司那边。” 钟莉很快回复了过来:“我五点半才下班!” 姜海蓝唇角勾了勾,“没事,我在附近找家奶茶店坐一下。” 虽然我刚喝完一杯奶茶。 但现在这个时间点,不管是回律所还是回家,都很尴尬啊。 我怕是刚到家没多久,就要出门赴你的约。 钟莉是姜海蓝的新朋友,上午突然发了消息过来,说她被骗了,问姜海蓝能不能跟她见面谈一谈。 她不愿意在VX或电话里沟通。 姜海蓝心下疑惑,答应了见面。 “我下午要去邮政银行,那边忙完了我过来你们公司找你?” “好!” 看着钟莉回复的每句话后面都带了一个感叹号,姜海蓝心中的疑惑更深,她不会遭遇电信诈骗了吧? 事实上,你永远不要低估诈骗分子的智商。 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 临近十八点,和钟莉坐在一家麻辣香锅店,听钟莉说完她的遭遇,姜海蓝如是感慨道。 怎么回事呢? “事实上,我真的是一时好心。”钟莉满脸懊恼地复盘。 头一天下午,钟莉在下班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开豪车、衣着光鲜的男人向她问路。 这个男人自称他是HK那边过来做生意的老板,但在到达林城市后,行李被人偷了,平时用于工作联络的那只手机也被偷了。 “他说他没法联系他的客户,他现在急着要赶去江州,可他没有钱加油和付过路费。”钟莉说。 姜海蓝:“……” 姜海蓝神色平静,“你没有傻到借钱给他吧?” 钟莉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让我把银行卡借给他,他的朋友转账过来,转到我的卡上,我取现金出来给他。” 姜海蓝:“……emmmmmmm。” 钟莉一边回忆一边说:“主要是,那个男的看起来就是个大老板,我想着我也没有钱,他就算骗我也骗不到。他要是真的遇到了麻烦,我帮帮他也无妨。” 姜海蓝眼珠转了转,盯着钟莉,“后来呢?” 对方是拿了你的银行卡,还是想办法骗了你的钱? 钟莉脸上浮现出强烈的后悔,“他拿着我的卡,拿着手机在那里输入了一会儿,之后他给我看了张截图,说是他的朋友往我的卡上转了一万块钱过来,等到账后让我取出来给他。” “可是我们等了一段时间,钱没有到账。他说钱已经转了,他非常着急要赶紧去江州,让我先取钱给他,我这边后面到账。” 姜海蓝听到这里,眼角抽了抽,她面上还是维持着温和的微笑,“然后?” 钟莉的声音中带着懊悔,“我说我没有钱,我的银行卡里没有钱。他让我在满天平台上先贷点钱,取出来给他,等转账到了我可以马上还上!” 姜海蓝张大了嘴:“啊?” 她看着钟莉,差点忍不住一句脏话就要骂出口。 她忍住了,跟钟莉复盘,“你当时,对方给你转账,如果到账了,你的手机短信会提示你的。” 钟莉说:“是,但是我们等了一段时间,一直没有到账。他又给我看了截图,说一万块钱转过来了。” 姜海蓝支起左手按住眉心,“你看截图了吗?” 钟莉一呆,“……我没有。” “如果转账钱没有到账,你不是应该让对方拿转账截图核实你的卡号吗?”姜海蓝说。 是有转错账号的可能的。 钟莉:“……” 她说:“主要是,他开着的车非常好,穿得也很好,我身上又没钱,我当时就想不到他会骗我。” 姜海蓝:“……人家做骗子的,肯定要收拾好形象。” 不表演得很有钱的样子,怎么取信你,让你放松警惕呢? 钟莉再次强调,“他当时说非常忙,要赶紧去江州。” “我和他说,我可以把卡给他用,钱到账了他可以自己去取,以后把卡给我还回来,他拒绝了,说不用。” 姜海蓝:“……” 她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该感谢人家骗子干一行爱一行,没想着做点副业,不然他把你的银行卡拿去做电信诈骗,轻一点你就是帮性,三年以下,重一点你就是掩隐,三年以上!” 钟莉瞪大了眼睛,“啊?” 姜海蓝警告她,“你想说你的银行卡被人偷了,可你怎么证明呢?警方可能查不到那个骗子,但是顺着你的卡号,百分百查到你!” “那你就可以来找我为你辩护了。” 钟莉后知后觉感到了害怕,“啊!那我不是差点……” “对!你怎么敢把银行卡给出去啊!但凡骗子没点职业道德,你就把自己送进去了!”姜海蓝无奈地看着她。 不过有一点不是很理解,姜海蓝问,“他怎么才骗你一万块钱?” 开着豪车的骗子,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傻姑娘,怎么才骗了一万? 这个问题的答案,钟莉居然知道! “他跟我聊过,我说我每个月工资三四千……” OK,姜海蓝心想,真不愧是骗子,人家不只是准备好人设和话术,还智商和情商都很高,知道提一个怎样的金额在你的承受范围内,你会答应他。 钟莉又气又恼,“我怎么就被骗了呢?其实现在想想,他说的话明明……他说他是HK人,他的手机连不上这边的网,但是他知道怎么贷款,是他让我去满天平台贷款的。” “当时满天平台的人打电话来问我,我身边有没有人逼迫我,他还让我说没有,说明天钱到账了我马上就可以还!” 姜海蓝:“……”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深呼吸一口气压了下去。 尽量冷静地换了个话题,“人家平台尽到了自己的义务,人家都做到了这一步,打电话跟你核实你是不是自愿贷款的,你都被骗了!” 难怪说:法律只保护很傻很天真的人,不保护太傻太天真的人。 钟莉百般后悔,“我知道,平台那边没有问题。” 毕竟她是成年人,在自己自愿的前提下贷款,人家平台按照你的申请贷款给你,人家有什么错? 所以这笔贷款是要还的。 钟莉看着姜海蓝,问她,“我该怎么办呢?” 姜海蓝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认真地回答她,“你可以去公安局报警,不过犯人不一定抓得住,你的钱也不一定追得回来。” 你给骗子的可是现金。 骗子骗到钱可能马上就跑了。 钟莉想了想,说:“可以去查监控,看他的车牌号。” 姜海蓝点头,“也行,但是你还是要做好钱追不回来的准备。” 谁知道车牌号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那辆车是不是骗子的? “毕竟谈恋爱、写借条,都有可能是用假名字、假的身份证。”姜海蓝语气无奈。 谈完了事情,钟莉悔不当初,“我当时怎么就没有多想一点,我就被他给骗了,他说的话也是有问题的啊!我居然就傻傻地上当了!” 姜海蓝在心里叹了口气,宽慰她,“骗子骗人肯定是趁热打铁,就跟那些向你做推销的人一样,争取你当时头脑发热就办卡、买东西。否则等你回去冷静下来,怎么还会花钱呢?” 现在冷静下来复盘,自然会想当时怎么上当,这个骗局又不是多么高明,甚至想起来还挺可笑的。 但当身处其间,对方以光鲜的穿着、豪车、好的人设,和钟莉聊天,取信她。 又步步为营、层层推进,一旦钟莉警惕心不够强,又不擅长拒绝别人……很可能就犯蠢了。 姜海蓝说:“你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想想只是被骗了钱,没有因为出借银行卡把自己送进去。” 钟莉双手抱头,“啊啊啊我怎么这么笨啊!” 姜海蓝端起冰水喝了一口,神情无奈。 吃一堑长一智吧。 过渡 服务员将麻辣香锅送上了桌。 姜海蓝和钟莉各自拿过碗和筷子,盛了一碗米饭,边吃边继续聊这件事。 钟莉右手捏着筷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说,当时他的车里是不是有什么药?” 姜海蓝夹菜的筷子悬在了空中,她惊讶地抬眼望向钟莉。 钟莉继续猜测,“不是说有那种药吗,闻到了味道就能够控制人、影响人的意识……之类的?” 姜海蓝:“……” 她淡定地夹起一块木耳喂进了嘴里,嚼嚼嚼,咽下。 “亲,你不如承认就是自己傻。” 钟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啊,没有这种药吗?” 姜海蓝微微一笑,“你想什么呢?人家骗子是凭自己的脑子和口才取得你的信任,忽悠你给了他钱。” 她夹起一块冻魔芋,“现在的骗子手段多种多样,让你防不胜防,你要坚定无论如何都不把钱给出去!” 不过有些手段只需要手机验证码,就能从银行卡里弄走钱……这就另说了。 钟莉哀怨不已。 “还有身份证和银行卡,无论如何都不要给出去,我不想到时候到看守所去看你。”姜海蓝认真地盯着她。 钟莉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在看守所看到你,我以后会注意的!” 姜海蓝点了点头,又对钟莉说:“你也不要过于责备自己,说归到底,错的是骗子。” 钟莉一怔,呆呆地抬眼望着姜海蓝。 姜海蓝与她对视,“善良是没有错的,想要帮助陌生人也没有错的,你错的只是不够抠门。” 钟莉:“……啊?” 什么叫只是不够抠门? 姜律师你在教我什么! 姜海蓝耸耸肩,“没办法啊,这年头,借钱的是孙子。” 借钱出去的时候很容易,想要拿回来就很困难了,所以做人还是要抠门一点。 吃过饭,两人又坐了一阵,聊了一会儿琐事。 然后在店门口道了别,姜海蓝开车回家。 但不幸卡在了下班高峰期,姜海蓝的车在几个容易堵车的地方堵了很长时间。 姜海蓝望着前方的长龙,叹气。 人的忍耐力就是这么被迫锻炼出来的。 她回到家时,已经八点多了。 她往沙发上一躺,右手挡住了眼睛。 夜风从大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吹动着窗帘的那层绣花轻纱,吹动着她的发丝凌乱飞扬。 手机VX的铃声突然响了出来,姜海蓝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她拿过手机,一看,是她母上大人发过来的视频邀请。 姜海蓝:“……” 她清了清嗓子,调整好脸上的表情,露出一贯轻松的笑容,这才滑动了接听键。 “妈妈!” 姜海蓝的声音明快而有力。 视频那端的虞敏女士面带笑容,“晚饭吃了没?” 姜海蓝点头,“已经吃过了。” “不是又点的外卖吧?”虞敏女士的声音突然犀利。 姜海蓝听了立即反驳道,“当然不是,我和朋友在外面吃的。” 虞敏女士叮嘱道,“你那个胃要好好养养,弄点粉、面吃也可以,少吃外卖,少喝奶茶,少吃辣条。” 姜海蓝:“……可是妈妈,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辛辛苦苦挣钱,如果连喜欢吃的东西都不能吃,那有什么意义呢?” 虞敏女士眉毛一挑。 在老妈开口之前,姜海蓝果断转移了话题,语速很快地问道,“妈,你们那边要忙到什么?” 她老爸是做室内装修的,接了怀安市那边的一个工程,几个月前就和她老妈过去了。 虞敏女士说:“我们这边啊,年底都不一定做得完。” 姜海蓝撇撇嘴,“那你们国庆是不是回不来?” “是啊,”虞敏女士想了想,问道,“你要不要来我们这边?” 姜海蓝连忙摇头,“那就不用了,我想回一趟老家去看奶奶,元旦去外婆家看外公外婆。” 随着年龄的增长,就是要面对身边熟悉的人会慢慢离开的事实。 虞敏女士一怔,随即说:“也好,你看看他们家里差什么,你给买上。” 老人家有时候舍不得添购物资,能凑合就凑合了。 姜海蓝“嗯”了一声,“放心吧,我知道的。” “你有个姑姑家定了10月6日嫁女儿,到时候你去一下。” 姑姑?姜海蓝眨眨眼睛,表示不解,“为什么是10月6日?一般不都是10月1日吗?” “他们看的日子吧?” 姜海蓝说:“怎么会有比10月1日更好的日子!” “嗯,你爸也这么说,但是人家看的日子肯定有人家的道理。” 母女俩又闲聊了几十分钟,虞敏女士再三叮嘱姜海蓝要按时吃饭。 姜海蓝应了下来,“妈妈你和老爸也要保重身体啊!” 挂断视频,她刚要重新躺下,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系统996的熟悉的电子音。 【晚上好啊,小姜律师。】 姜海蓝:“……” 她翻了个白眼,“996啊,你是要吓死我吗?” 我要是被你吓出个好歹,算工伤还是算人损? 系统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姜海蓝把手机随手放在了沙发上,她没有在脑海中和系统对话,而是直接开了口,“是直播出了什么事吗?” 系统:【你忘了吗,我说要给你送变异草莓的。】 姜海蓝睁大了眼睛。 她顿时来了兴致,“变异草莓?是什么样的呢?和我们这个世界的草莓有什么区别?是更大还是更甜?或者说,是别的颜色的?” 系统卖了个关子,【你马上就知道了。】 姜海蓝的眼前,一道光突兀地闪过。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抬手挡住了眼睛。 等光芒散去,她才放下手。 然后…… 她目瞪口呆。 十个西瓜一样大小的草莓就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清新香甜的味道在整个房间里散开来。 姜海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一下子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茶几前,盯着桌上的巨大草莓。 她伸出右手手指,摸了摸果肉表面。 没……没错,这确实是草莓! 但是! “草莓怎么会这么大——” 系统:【……】该说不愧是平行世界的海蓝吗?明明看起来性格不同,但是一旦受惊就尖叫…… 系统:【你不是知道吗?我们是在末世,很多动植物都变异了。草莓有西瓜那么大,樱桃有柚子那么大,猫猫狗狗变成了老虎狮子的体型……】 姜海蓝想象了一下,露出期待的眼神,“那可真是太棒了。” 系统:【那可不棒,动植物都变异了,还有丧尸,威胁的是人类的生存空间。】 姜海蓝“诶”了一声,她回想了一下自己看的那些关于末世的,后知后觉,【那么,你的宿主,她还好吗?】 系统:【她很好,你这边直播赚取的积分她可以用来购买药物。】 姜海蓝:“药物?” 系统:【系统商场买的。】 姜海蓝想了想,“我可以帮忙买物资啊。” 系统:【嗯?】 姜海蓝笑道,“吃的用的,包括药物,都可以在我们的世界购买——只要996你能把东西转移到末世世界。” 系统:【嗯???】 它居然没有想过可以直接在姜海蓝所在的世界购买物资! 对哦,姜海蓝他们这边可是一个物资充沛的和平世界! 比在系统商场里买便宜得多! 系统:【我……我马上去找海蓝说这件事!】 姜海蓝点头,“好。” 她看着十个西瓜大的草莓,很是为难。 冰箱里可放不下啊。 算了,先放着吧,大不了明天运到…… 做好了决定,她终于能倒在沙发上假寐了。 姜海蓝闭着眼睛躺了约半个小时。 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拿着手机和充电器去了卧室。 先点开某站,查看历史记录,先前的历史喵在播放《汉武大帝》,播了一小半。 她插上充电线,在脑海中打开了直播。 【各位,】姜海蓝笑道,【今天我们继续来看历史喵。】 于是。 西汉的刘彻吕雉、文景二帝、刘彻、刘询、刘秀,从朝堂到民间,无数人都认真地望向天幕。 他们怀着忐忑的心情,想要看未来的大汉发生了什么事。 想要看是怎么发展到“三分魏蜀吴”的局面。 姜海蓝重新点开了“汉武大帝”这一集。 刘彻满意地看着天幕之上,那道可爱的女声讲述他所做的一切,夸赞他用了三十年的时间让大汉成为了超级帝国! 并说:“更让‘汉’成为了民族称号。” 刘彻:“!!!” 他如果真的有尾巴,此刻必然已经翘到了天上。 其他时空的刘邦等人也很为这个子孙感到骄傲,前代人的辛苦和努力没有白费,第五代君王成功打击了匈奴。 也算是让他们得到了安慰和鼓励。 吕雉的心情要复杂些:薄姬的后人啊…… 她抬眼望向刘邦所在的方向,眼底明灭一片。 你打算怎么和我谈呢? 姜海蓝坐在床上,听到第三季结束,她起身,点开了第4-5季,关掉弹幕。 然后悠哉游哉地走出了卧室,去客厅开笔电写材料。 顺便尝尝那个变异草莓! 天幕之下,西汉、东汉的历代帝王,听着那首语调奇怪的歌曲,并不知道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而东汉末年,曹操、孙权、刘备阵营的众人,因为那句“也无非汉末离乱走一遭,道说那孙刘曹”而热血沸腾。 “果然!”鲁肃道,“三分魏蜀吴,就是我们将军,跟刘备和曹操!” 周瑜微微一笑,“那就让我们看看,两晋前后延,是哪个晋吧。” 值班(一) 历史喵播完已经很晚了。 确定天幕之上那个叫姜海蓝的女人不会再出现后,观看直播的众人纷纷收拾收拾入睡了。 ——当然还是有值夜的人时不时注意着天幕。 这一夜,秦、汉、三国时期的君臣都不能安寝。 秦始皇嬴政对作为后继王朝的心情十分复杂。 但他记下了吕雉、文景二帝的休息生息,记下刘彻的推恩令。 后世的王朝统治者必然会吸取前代王朝的教训,一点点改良他们的统治。 而今,嬴政站在两千多年封建王朝的开端,却能通过天幕,学习后世的经验教训,实在是天赐良机! 可是…… 嬴政回想起那个历史喵讲述所谓“三国”的历史时,每一部分开端,都会唱一支曲子。 他眯起眼睛。 什么意思? 为何我大秦没有? 我大秦,六代统治者励精图治,到朕,灭六国、统一天下。 虽说二世而…… 但怎么也比他们三国强吧!他们三个国家相争,最后被一个司马家夺了天下,哈哈哈! 凭什么专门给他们三国唱歌,我大秦没有? 汉朝。 刘邦、刘恒、刘启、刘彻、刘询、刘秀…… 所有的汉代皇帝都奋笔疾书,记录下天幕讲述的他们存在的问题。 刘询撇了撇嘴,先前姜海蓝说朕做皇帝干得很不错,这历史喵是真的一点不提啊,直接跨到了那个差点导致我大汉朝灭亡的王莽! 若非是刘秀,我大汉…… 不过我大汉是有天命在身的! 刘秀咧嘴一笑,朕力挽狂澜,重建大汉皇权。 即便是到了所谓的……末年,也有刘氏子孙扛起大汉的旗帜,三分天下! 想到天幕介绍的刘备、诸葛亮、姜维等人,刘秀很是欣慰。 刘彻则是大为不满,他三国时期,专门为他们唱一支曲子就罢了,他们的臣子还能专门拿出来讲一讲! 我大汉的臣子为何不讲一讲? 卫青、霍去病哪里比不上周瑜、诸葛亮?凭什么不能单独讲“一集”? 朕想知道,卫青和霍去病是如何打得匈奴服气的。 真正的东汉末年、三国时期,就乱成了一锅粥。 首先是赤壁之战。 很好,孙刘大军赢了。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周瑜这边立即叫士兵去把鲁肃他们喊过来,大家重新谈。 “不是已经验证过,曹操那边也能看到天幕?” 那么,在知道自己兵败之后,曹操定然会改变想法、重新制定计划。 他们也得迅速变换战略。 周瑜感到遗憾,真是可惜,原计划实在是完美。 曹操那边,一开始得知自己赤壁之战大败他很是愤怒,立即叫人去把他的谋士和将领叫过来。 他自己在船上走来走去,思考:“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然后…… 曹魏代汉、司马侍曹、正始之变、同归于晋。 曹操:“!!!” 曹操:“?!” 曹操:“什么——” 他变了脸色,怒道,“好、好、好!好个司马懿!” 刘备这边。 君臣相得。 诸葛亮听到了未来刘备如此信任他,不仅将蜀汉和少主托付给他,还竟然说出了“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这样的话! 如此主公! 诸葛亮心头一片火热。 刘备也没想到,诸葛亮从始至终没有辜负他,真真为了他蜀汉、为了他刘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二人热泪盈眶,相互对视,万千思绪不知如何吐露。 次日。 各平行时空上完早朝,皇帝和大臣各自回了岗位,各司其职。 巳时。 天幕重新出现,穿着白衣黑裤的姜海蓝站在一栋和“法院”极为相似的高楼前。 她说,她在A区人民检察院值班。 皇帝看着她身旁那面挂在空中的五星红旗,看着前方大楼上悬挂的那个和她的律师证上一模一样的徽章,立即派人去叫众大臣。 —— 上午九点。 A区检察院门口。 姜海蓝同门口的门卫打过招呼,说:“律师值班。” 门卫说:“好,登个记。”说完就递了一支笔给她。 姜海蓝接过,在登记册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身份证号、联系电话。 她把笔放下,笑道,“那我进去了?” 门卫点头。 姜海蓝穿过宽阔的坝子,与升旗台擦肩而过,走上石梯。 感应到有人走近,玻璃大门自动向两边打开,姜海蓝踏进了大厅。 她的左手方,墙上是一面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显示着近期检察院承办的一些案件的情况。 她的右前方,是玻璃围起来的案管办接待处,三个工作人员已经坐在了窗口处。 —— “这就是检察院吗?” 隋朝位面。 杨坚仰头望着天幕之上那栋大楼,和先前见过的法院很像。 除开不要钱一样巨多的琉璃窗,大楼前都立着一根旗杆,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那旗帜……”杨坚眸色渐深。 这栋大楼也有人一走近就自动打开的琉璃门。 室内地面异常干净整洁。 还和之前见过的“银行”一样专设了接待处。 接待处啊。 唐朝位面。 李世民目不转睛地盯着姜海蓝左手边那一面墙。 巨大的一块,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上面是红色的、发光的“字”。 那些字和他们现在使用的字不尽相同,所以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但凭借他的聪明才智,他猜了个七七八八。 “是写的他们最近在办的案子吧?” 李世民猜测道。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是“检察院”最近在办的案子,他们为什么要堂而皇之地“写”在墙上,挂在外面? 这样岂不是被所有来到检察院的人都看到了吗? 武周位面。 武则天在思考那个来访登记制度。 抛开那一串不认识的符号(身份证号、手机号)不提,来访人员当场签字登记,还真不错。 单凭门卫的记忆,要记住每天有多少来访人员,如果访客少的还好说,访客多的…… 万一出了什么事,要查起来岂不是麻烦? —— 姜海蓝走过去打招呼,“早啊。” 三位工作人员笑着回应她,“早啊,姜律师。” “你是来阅卷的吗?” 姜海蓝说:“不是不是,我是来值班的。” 她从包里摸出一支笔和一张A4纸,“不过要麻烦你们帮忙查查案子。” “嗯,行。” 姜海蓝将A4纸铺在窗口的台子上,右手持笔,一个接一个往下问,“赵菲菲涉嫌故意伤害罪,这个案子过来了吗?” 她面前的女工作人员在电脑里输入名字,十几秒钟后对姜海蓝说:“没有。” 姜海蓝点了一下头,在“滕涛:赵菲菲涉嫌故意伤害罪”后面写上“没有”,她抬头问道,“成程涉嫌非法捕捞水产品罪呢?” “这个案子已经过来了,是刘炜检察官承办的。” “周信云涉嫌盗窃罪呢?” “在邓文熙检察官那里。” “王……” 女工作人员惊奇地打断了她,“你最近接了这么多刑案吗?” 姜海蓝用复杂的眼神回望,语气很是哀怨,“不,我是帮别人问的。” 女工作人员:“……”啊? 问完之后,姜海蓝将笔和纸收了起来,从包里取出三张用订书机订好的纸,递给了女工作人员,“嘿嘿”一笑,“这个才是我的。” 律所刑事公函、授权委托书、律师执业证复印件。 女工作人员接过,看了一下,“你是要阅卷吗?” 姜海蓝点头,“嗯,我把卷宗拷回去。” “那你先去值班吧,我这边拷完了把光盘给你。”反正你今天要在检察院一整天。 姜海蓝表示同意。 她说:“那我先去值班室签到了?” 女工作人员说:“好的。” 姜海蓝走向右手边尽头的房间,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律师值班室”。 姜海蓝推开门,顺手开了墙上的灯。 她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以“自拍模式”拍了一张自己和“律师值班室”的合影,发到了“林城市A区律师群”里,艾特了A区司法局的工作人员。 “行知所姜海蓝检察院值班。” —— 宋朝。 赵匡胤一双眼瞪得老大。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姜海蓝要查案件,检察院的人没有搬出一本又一本的卷宗来翻找,她只是在她面前那台不知道叫什么的东西上看了看,就知道了答案。 并将答案告诉了姜海蓝。 姜海蓝一点都没有怀疑! 那是什么神器! 赵匡胤的眼神逐渐变得火热,他想要得到那个神器! 元朝。 忽必烈注意到姜海蓝对坐在台子另一边的女人说她要“阅卷”,给了对方三张纸。 他猜测,那是身份证明? 就像新官上任要出示圣旨一样? 可是……忽必烈不能理解,姜海蓝为何要“烤”卷宗? 那个女人还说烤好了给姜海蓝。 他们的卷宗湿了吗? 光盘又是什么? 总不能是没有装东西的盘子吧? 那和卷宗有什么关系? —— 值班室里有两张办公桌,一台电脑,两把椅子,一张长沙发。 姜海蓝走到那张没安置电脑的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找到了律师值班登记簿和认罪认罚案件登记簿,又翻了几个抽屉找笔。 笔还没找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姜海蓝拿出手机,是简以珊检察官打过来的。 “姜律师,你到检察院了吗?”电话一接通,那端的女声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姜海蓝说:“我在值班室。” “你能到三楼来吗?我这边有个认罪认罚要签,人已经到了。” “好,我马上上来。” “我在311办公室。” “好。” 姜海蓝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支笔,将签到册翻到最新一页,挨着最后一行名字写下自己的名字、律所名、联系电话、值班时间,还特意在值班时间后面写上“上午”。 又把笔收了起来。 就说嘛,办公室里的笔,是最容易丢的。 放多少支都没用。 她当实习律师的时候没多久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从此养成随手把笔放抽屉里、塞包里的习惯。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大家都有这个习惯,才会丢笔的? ——什么鸡生蛋、蛋生鸡问题。 —— “果然!” 几场直播下来,位于南北朝时期的祖冲之总算是验证了自己的想法,一时控制不住激动地拍桌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那些符号,是数字!” 祖冲之盯着姜海蓝左手压着的签到册,她在方格子的最前面标了那个奇怪的字符(阿拉伯数字),还有她写在方格子后面的那一串字符。 那果然就是他们世界所使用的代表数字的字符! 之前姜海蓝搭乘能够上高楼的“电梯”时,他就对墙上的符号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可惜不知道那些符号是什么意思,他也问了不少人,都没人认识。 他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开始关注天幕。 今天,他终于想通了! 南宋。 秦九韶同样有了新发现! 不过他关注的是姜海蓝拿着的那个册子上的方格子。 每一横排的内容各不相同,但每一竖排…… 似乎是一样的! 比如第三竖排,都有一个相同的字(所)。 比如第四竖排,都是一串奇怪的符号(电话号码),和第一竖排的符号一样奇怪(序号)。 他若有所思,总觉得这个方格子……大有用途…… 秦九韶看着看着,忽地脑中灵光一闪。 他想到了账本。 值班(二) 姜海蓝走出值班室,沿着过道朝电梯走去。 边走边在脑子里给直播间的观众讲解,【我们律师,每周四都要到检察院来值班。】 【司法局的领导给辖区内的各律所排好值班表,各律所自己安排律师准时过来值班。】 【嗯……这个值班制度是配合认罪认罚制度诞生的。】 【因为检察官和当事人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必须要有律师在场见证,具结书上必须有律师签名。】 【后来上面又要求,签的时候必须录音录像。检察官们为了方便,就把要签认罪认罚具结书,又没有自己委托律师的案件,集中到周四,值班律师过来后一起签。】 因为不大好天天麻烦值班律师过来,除特殊情况需要紧急签具结书的以外,都集中在周四。 【当然了,律师值班是有值班费的,每人每天几百块钱,不同地区应该是不一样的吧?这笔钱由检察院支付,每年结一次。】 要求律师们一年到头做白工,是不科学的。 【所以要好好签到,结账按照签到册来。】 姜海蓝“说”着,走进了电梯。 她在墙上按了“3”。 —— 明朝。 朱元璋看着天幕,大惑不解。 他转头对刚刚赶到殿内正向他行礼的朱棣摆了摆手,一脸惊奇地说道,“律师到检察院‘值班’,怎么检察院还要给律师钱?” 朱棣也不能理解,他回想了一下刚开始姜海蓝对“公检法律”的介绍,“检察院是国家的……官署?律师……听她的意思并不是国家官职,律师为检察院做事难道不是应该的?”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都很想不通。 “就是,”朱元璋道,“为朝廷做事居然还要收钱?他们怎么回事?” 朱棣想到了另一件事,“检察官是朝廷……”哦不对,他们那个世界未必还有朝廷,他换了一种说法,“检察官是国家的官员,签那个认罪认罚,为什么要律师见证?” 律师听起来不就是现在的讼师吗? 后世给了讼师这么大的权力? 第二个赶到的朱标更关注那个“认罪认罚”,“按照字面意思,是犯人接受刑罚,和检察院签署‘具结书’,可,惩罚犯人为何要犯人接受?” 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他们后世怎么回事?惩罚犯人还要犯人接受? 犯人有什么资格谈“接受”? 朱棣应道,“大哥说的是,官府判决犯人,难道还要和犯人打个商量不成?” “我们并不知道‘认罪认罚制度’,是个什么样的制度。”朱元璋眯起眼睛,也未必就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 他们对天幕上的这个世界存在太多的不了解。 但既然是一个国家在施行的制度,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 ……就好比检察院给律师钱。 朱元璋神情莫测,他双手负在身后,“且看看姜海蓝会不会给我们解释吧。” 她似乎还挺喜欢解释的。 清朝。 爱新觉罗·玄烨面色深沉地盯着天幕,等待着大臣们赶来乾清门。 先前南怀仁来见他,坚称天幕上出现的一切,那些高楼、车子、马路、电梯……都不是神仙之力所为,而是凡人创造出来的。 凭的就是“格致”的力量。 他还是感到不可思议,“格致”,可以做到……那样吗? 他看着姜海蓝走进了“电梯”,一道怪异的女声说“电梯上行”。 爱新觉罗·玄烨背在身后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可是,与其相信上面的那些人是神仙,不如相信他们真的是和我们一样的凡人。 他们所能做到的事,也许同为凡人,也许也可以…… —— 三楼很快到了。 姜海蓝径直往左手边走去。 311办公室,门口的长椅上坐了几个男人,有年轻的有年长的。 姜海蓝目不斜视地走进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比较大,配了两张办公桌、一张矮茶几、一张长沙发。 检察官简以珊和检察官助理俞子航正站在长沙发前,同一个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说着什么。 ——他们没有穿检察官制服,都穿的便装。 姜海蓝笑着打招呼。 简以珊回头看到她,也笑道,“姜律师你来了。” 她把手中的认罪认罚具结书递给姜海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你看看这个,他是酒驾,因为酒精含量不高,又是初犯,如果愿意认罪认罚,我们决定不诉。” 姜海蓝接过来,从头往下看。 俞子航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姜律师,我这边的电脑可以看卷宗。” 姜海蓝接过茶杯,说了声“谢谢”。 她快速看完了认罪认罚具结书。 上面分别写着嫌疑人的身份情况、案情简介、量刑建议、适用简易程序。 往下就是嫌疑人知悉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的后果。 再往下,是嫌疑人签名和律师签名。 这个嫌疑人酒驾,根据司法解释,在道路上驾驶机动车,血液酒精含量达到80毫克/100毫升以上的,属于醉酒驾驶机动车,以危险驾驶罪定罪处罚。 本案中,因为嫌疑人酒精含量低,且没有造成什么危害后果,又是初犯,检察官做了不起诉决定。 都不起诉了,嫌疑人应该是没有意见的,不会存在被胁迫签署的行为。 不过卷宗是要看的。 姜海蓝拿着具结书,坐到了俞子航的电脑前,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卷宗。 着重看了“司法鉴定”、“到案经过”、嫌疑人的“供述与辩解”。 —— 秦朝。 李斯在内侍的带领下走进了麒麟宫,望着居高临下的嬴政,他恭敬地行礼,“陛下。” 嬴政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斯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的姿势,一动不动。 先前姜海蓝说李斯赵高矫诏,扶持胡亥上位,大秦在胡亥手中二世而亡。随后他们又从天幕上看到了大秦覆灭,看到了楚汉之争和大汉建立。 赵高和胡亥拼命求情,嬴政却铁了心将那两个人贬为庶人,关押了起来。 至于他李斯…… 许是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陛下没有动他。 但李斯很清楚,他没有再犯一次错的机会。 “起来吧。” 君臣二人没有僵持多久,嬴政就开了口。 李斯维持着恭恭敬敬的模样,抬头望向天幕。 就被“酒驾”这个词搞懵了,他皱起眉,“喝醉酒驾车确实是很危险,但也不至于……”单独把它定罪吧? 同为法家,按理来说应当殊途同归,可天幕之上的那些律法…… 嬴政回想着姜海蓝驾车行驶在宽阔大道上的场景,以及那些与她擦肩而过的车,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跑得那样快的两辆车撞在一起会怎么样? 若是那车撞倒了人,又会怎么样? 西汉。 萧何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着姜海蓝手中那张认罪认罚具结书,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种文书的写法…… 犯人的身份、犯案经过、如何判决…… 他们写得真是清楚明了,便是从未参与过此案的人,看到这份文书,也能了解案情。 萧何在脑海中将他们初次看到天幕时,所看到的那一场庭审复盘了一遍。 不错,当时,“检察官”提了“量刑建议”,“检察官”和“律师”也都说了“认罪认罚”,他不由得笑了笑。 后世的人们…… 张汤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幕上不断翻动的那个“小天幕”,看着上面的那些文书。 他已经完全被卷宗所吸引,而顾不上去思考“小天幕”的神奇之处。 ——虽然文字不通,他不是很能看懂文书的内容。 可真的很有意思! 张汤的眼睛亮得出奇,他们的卷宗实在是做得太细了,犯人的户籍、怎么到案的、犯人自己的“供述与辩解”……不得不说,“供述与辩解”这种说法……张汤心想,我挺喜欢的。 就是那个“血液乙醇含量司法鉴定意见书”,姜海蓝念了一遍,但张汤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 俞子航站在她旁边,姜海蓝看完朝他点了点头。 俞子航便叫简以珊,“珊姐,可以录了。” 简以珊拿过他们录制认罪认罚的摄像头,摆弄了会儿。 姜海蓝拿着认罪认罚具结书坐到了沙发上。 俞子航为那个嫌疑人做介绍,“这位是今天的值班律师姜海蓝律师,你有什么不懂的不理解的可以问她。” 男人说:“好。” 姜海蓝叫他坐下,问道,“这份具结书你看过了吗?” 男人点头,“看过了。” “那你以后开车一定要注意,”姜海蓝叮嘱道,“你这次是初犯,情节不重,检察院不起诉你,但如果有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男人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谢谢你们。” 那边,简以珊调好了摄像头,放在了办公桌上,对准正坐在沙发上的姜海蓝和嫌疑人。 简以珊快步走了过来,与姜海蓝他们隔着矮茶几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她先介绍了自己,又介绍了姜海蓝。 向嫌疑人核实了他的基本信息,念了一遍案情简介,问嫌疑人,“是不是这样的?” 男人说:“是。” 简以珊说:“我们决定对你不起诉,你是否同意。” 男人说:“同意。” “你是否愿意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 “愿意。” “你是否清楚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的法律后果?” “清楚。” 问清楚之后,简以珊把一支笔递给男人,男人接过,在简以珊指定的地方签下名字,写上时间。 姜海蓝拿过印泥,放在了具结书旁边,“右手大拇指。” 男人伸出右手大拇指,在印泥里按了一下,往具结书上简以珊指定的位置按下指纹。 他签完了,姜海蓝抽了一张纸巾给他。 她拿过笔和具结书,在律师签字的地方写下律所名和自己的名字,落下日期。 简以珊回头对俞子航说:“可以了,你关掉吧。” 俞子航说:“好。” 看着俞子航关掉了摄像头,姜海蓝挺直的脊背略微放松,她对简以珊说:“我拍个照,一会儿下去登记。” 简以珊说:“可以。” 律师值班室里有一个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的登记簿,大家记性没那么好,能够完整记住自己当天签署的所有具结书的罪名、嫌疑人、量刑建议、承办检察官。 姜海蓝每次签完就对着具结书“咔咔”拍一张照片,拿下去值班室登记。 简以珊送走了这个嫌疑人,又叫进来另一个。 姜海蓝面色不改,这是常规操作了。 不过他们还在谈案子的时候,有其他检察官来敲门。 “姜律师,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我这边也有一个。” 姜海蓝笑着点头,“好的。” 值班(三) 天幕之下的人们看完这段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的过程,由此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首先是…… “怎么回事?她们说不起诉是什么意思?” 某个平行时空,这一年的会试刚刚结束,全国各地的优秀学子还留在京城等待会试的结果。 天幕的出现,倒是让他们在紧张之余,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两三天的直播看下来,他们中的一些人接受了天幕上的世界是在不知道多遥远的未来,怀着期待又复杂的心情来看这个世界。 但是…… 这一段实在是冲击不小! “醉酒驾车竟然也要判刑啊……” “他们那个世界的车子的速度你又不是没看到?” “我还真看不出来他们那个车有多快。” “呵呵。” “说要判刑就判吧,那个车速……为何又说不起诉呢?” “……要说不起诉,那起诉是什么意思?” “你忘了先前他们的‘庭审’吗?他们的‘检察官’负责‘起诉’,将案子‘起诉’到法院,法院来审理。” “初犯、酒精含量不高、情节不重、认罪认罚……”一个书生摩挲着下巴,看来,他们是会考虑到犯人的一些可谅解的情况,减轻对犯人的处罚? “可是为什么?” “那个检察官问案的方式……”一个操着一口南方口音的学子笑道,“哈哈哈,你们不觉得她像是在……嗯……”他说着停下来思考,用什么词比较好。 他的同乡随口说道,“逃避责任。” “不错,”学子点头,“她像是生怕有人会找她麻烦一样,一定要确定是那个犯人自己愿意签的。” 不能理解,既然是“不起诉”,犯人还能有什么意见?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不过与其说是逃避,不如说,他们很在意犯人的态度。” “犯人的态度?”什么鬼? “比起那个,你们难道不在意……那个吗?”一个年长的学子朝天幕上努了努嘴,检察官简以珊手上正拿着那个黑色的不知名玩意儿在检查录下的画面。 众人也顺着看向了天幕。 直播间的摄像头还没有神到能让观众们看清姜海蓝的手机屏幕,自然也看不到检察官手中的录像。 但从他们的对话和他们所做的事,倒也不是不能推测一二。 只是…… 实在是难以相信自己的想象罢了。 可能吗? 将刚刚他们所说的话“保存”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开什么玩笑! 而在另一个平行世界。 特地聚在一起观看天幕的年轻女郎们安安静静地盯着正在讲话的姜海蓝和简以珊。 她们看起来并不比她们年长多少,可是…… 她们做事的时候意气风发,她们和犯人交谈的时候自信从容,她们的笑容看起来那么爽朗。 同样是女人…… 她们能够像男人一样参与对犯人的判决,可她们…… 只能组织一个写写诗的诗社! 为什么呢? 为什么同样是女人,她们就能有完全不一样的命运? “我不明白……” “是因为他们是后世的人?” “后世?后世多少年?我们与一千年前的女性相比,又有多少不同?为什么后世的她们就能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个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答案。 但她们想要知道! 姜海蓝会说吗? 会告诉她们答案吗? 她们也想要那样一个美好的未来! —— 第二个嫌疑人涉嫌的罪名是故意毁坏财物罪,不过嫌疑人是从犯。 检察官提的量刑建议是有期徒刑八个月,缓刑一年。 这个嫌疑人看起来很是纠结,他对简以珊说:“我可以和律师谈谈吗?” 简以珊说:“可以,你有什么不理解的问姜律师。” 但嫌疑人看了看简以珊,又看了看姜海蓝,还是一副有些犹豫的样子。 姜海蓝站起身来,和简以珊对视了一眼,简以珊对俞子航说:“你带他们去323。” 323办公室是一间小型会议室。 姜海蓝和嫌疑人走进会议室后,俞子航顺手关上了门。 嫌疑人对姜海蓝说:“律师,曹刚砸杨华兴的店时,我没有动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手,为什么要给我定故意毁坏财物罪?” 姜海蓝已经看过了认罪认罚具结书上的案情简介,她温声问道:“你开车载他去的现场是不是?” 嫌疑人没有犹豫,“是我带他过去的,但是……” “他还从你车里拿了工具,你没有阻止,对不对?” “是……是的。” “所以你为他的犯罪提供了帮助,你开车载他过去,你还没有阻止他拿你车里的工具去砸别人的店。但因为你没有实际动手,检察官考虑到你在这个案子里的参与程度,才给了你缓刑。”姜海蓝解释道。 如果你实际动了手,就未必是这个量刑建议了。 她问,“你明白了吗?” 嫌疑人看着姜海蓝,想了想,“哦。” 嫌疑人想了想,又问道,“缓刑是说我不用坐牢吗?” 姜海蓝说:“对,你不用坐牢,在一年缓刑考验期内,你只要老老实实不犯事,就不用执行实刑了。但是,如果你在缓刑考验期内犯了事,你的缓刑会被撤销,要继续执行有期徒刑八个月。” “缓刑考验期?”嫌疑人继续问她,“那我可以去外面打工吗?” 姜海蓝摇摇头,“不能哦,这一年你不能离开林城,缓刑考验期内你是要到区司法局那边报道的。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你可以和司法局的人说。” 嫌疑人点了点头。 姜海蓝问,“你知道签署认罪认罚的法律后果吗?” 嫌疑人看着她,“不知道。” 姜海蓝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检察官基本上都会讲的——她作为值班律师,都得给他讲一遍。 “你现在如果签署了认罪认罚具结书,那么基本上,将来法院下达的判决书,就是这么判的。” “那么,将来你拿到判决书,要是对判决不服,向中院上诉,你就违背了今天你签的认罪认罚,你上诉,检察院会同时提起抗诉,抗诉加刑。” 姜海蓝认真地注视着嫌疑人,“因为你愿意认罪认罚,检察官才提出了这个量刑建议,你上诉代表你不认可,检察院当然要抗诉。” 一般来说,上诉不加刑。 检察院抗诉不受此限,但被告人上诉,检察院未必会抗诉。 认罪认罚制度不一样,签了认罪认罚具结书还上诉,则必然引起检察院抗诉。 “你听明白了吗?”姜海蓝神情平静地看着嫌疑人问道。 嫌疑人说:“明白了,之前检察官也和我说过。” 果然。姜海蓝面不改色,“那你愿意签吗?” 她又说:“这个是要你完全自愿,你愿意签就签,不愿意检方就直接起诉。” 嫌疑人想了想,对她说:“我愿意。” 姜海蓝说:“好,我们回去刚刚那位检察官的办公室。” —— “缓刑和认罪认罚制度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西汉的黄霸正在奋笔疾书。 他并不是很能理解,也不是很赞同天幕上的律法思想。 ……可是他们的律法听起来很有意思!研究研究也无妨。 黄霸一边往绢布上快速写着字,一边抽空思考,一个检察官,一个律师,为何要对犯人表现得那么…… 他想着,想了一个不是那么贴切的词,“看重”。 没有必要啊,处罚犯人不是应当的吗? 为什么要犯人同意要犯人签字? 犯人的意见,有什么值得她们在意的? 因为犯人不理解,不接受,甚至还让姜海蓝单独向他解释! 北宋。 从犯没有什么好考虑的,在同一起案件中参与得多的人,自然要比参与得少的人,判刑判得重。 包拯考虑的是那个缓刑。 正如他所想,天幕上那个朝廷……嗯……国家,似乎很是爱重百姓?到目前为止,听到了有期徒刑、缓刑、不起诉,但并没有听到流刑,也没有听到笞杖刑、刺配刑、折杖法。 是因为姜海蓝还没有遇到涉及这类刑罚的案子,还是……他们没有呢? 不可能没有吧…… 但他们搞出了这个“缓刑考验期”! 缓刑考验期内没有再犯事,就不用再坐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刑罚? 不,这哪里算是罚? 南宋。 宋慈思考着姜海蓝介绍的“认罪认罚制度”,他是聪明人,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套制度背后的意思。 以较轻的刑罚换取犯人“不上诉”,减少一个……流程? 只是,听起来,他们那个世界的犯人,若是对判刑不服气,可以“上诉”? 为什么要让犯人上诉? 因为……法院有可能判错?所以允许犯人向上抗议? 但他不理解,那个世界制定律法的人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推出这个制度? —— 两人谈完之后,朝311办公室走过去。 在走廊里遇到了书记员柳宛夏,姜海蓝挥手打招呼,“嗨!” 柳宛夏笑眯眯,“姜律师,我们未检这边下午有个听证,要麻烦你一起来参加,有嫌疑人没有委托律师。” 姜海蓝点头,“可以,我下午也在这边。你们几点?” 柳宛夏说:“约的三点。” “好,我三点来你们办公室找你。”姜海蓝说:“我先去311了。” 柳宛夏点头。 两人擦肩而过,对向而行。 姜海蓝在脑海中对直播间的各位解释道,【未检是指独立承办未成年人犯罪案件的未成年犯罪检察科。我们这个时候,年满十八周岁成年。未年满十八周岁的人犯罪的案件,到了检察院,由未检科办理。】 【当然了,未检科也不只是负责办理案件,预防未成年人犯罪和维护其合法权益,以及开展未成年法制宣传教育,也是他们的工作。】 回到311办公室,姜海蓝叫简以珊,对她说:“他愿意签。” 简以珊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来,笑道,“那我们现在签吧。” 他们录像,看着嫌疑人在认罪认罚具结书上签了字。 —— 隋朝。 听到姜海蓝说“十八周岁成年”,杨坚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战乱。 历代的天灾和战乱会导致人口大量减少,过往的这段“南北朝”时期,这片土地上更是死伤无数,白骨露于野。 可他们为了恢复人口,也只是降低生育年龄、鼓励女子再嫁、鼓励生育。 没有降低成年的岁数。 古往今来都是二十而冠。 他们为何会将成年定为十八周岁呢? 是因为战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高颎和苏威在前往乾元殿的路上相遇,两人边走边随口交谈了几句。 “也不算是奇怪,”苏威道,“他们对犯人都能减轻处罚,用那个缓刑制度,对没有成年却犯法的孩子放宽松一点,也能理解。” 高颎的眼角抽了抽,他问,“你真的能理解?” 苏威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他没有回答,而是换了一个话题,“专门负责办理未成年犯罪的案件,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高颎表示赞同,他指出,“预防犯罪和法制宣传,我很在意这两点。”去找几个法家的人谈一谈吧。 值班(四) 第三个嫌疑人涉嫌的罪名是危险驾驶罪,也是酒驾,把护栏撞坏了。 姜海蓝接过简以珊递过来的具结书,简以珊介绍道,“这个人是第二次了,所以我们提的量刑建议是拘役三个月,罚金两千元。” 姜海蓝惊讶地抬眼看简以珊,“第二次?” 简以珊“嗯”了一次,“上次他酒驾我们没有起诉他,现在是第二次。” 姜海蓝表示明白,放过了他一次,他犯了第二次,那就不能再放过他了。 这个嫌疑人也是看起来挺老实的样子,他向简以珊求情,“我这个能不能监外?” 简以珊看着他,语气很认真,“我和你说过了,真的不行,你之前情节轻微,我们对你做了不起诉决定。你这次又犯,我们是考虑到你认罪态度好,给你提的拘役三个月。” 她问,“你看吧,要签的话我们现在就签。” 姜海蓝给他讲了一遍签了认罪认罚具结书就不能上诉的事,并叮嘱他,“你这是第二次了,不管到时候法院怎么判,你都要吸取教训,不能再酒驾了!” 嫌疑人最后同意了签认罪认罚具结书。 姜海蓝陪他们录像、签字,结束之后,她和简以珊说了一声,去了先前来敲门的检察官的办公室。 她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正在敲键盘的检察官助理闻声抬起头来,看到是她,笑着教导,“姜律师。” 他站起身来,问道,“要喝茶吗?” 姜海蓝立即婉拒,“不用不用,我刚刚已经喝过了。” “那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三楼叫杨哥。” “好的。” —— “果然。” 北宋时期,欧阳晔脸上挂着些微奇异的笑容。 既然是人,那么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他们都是一样的。 犯过错之后没有被重惩,有些人会吸取教训,从此谨言慎行,避免再犯同样的错。 但有的人,会因此不把这个错误当回事,再犯错之后,指望还能被宽恕被放过。 犯了法还能有“不起诉”和“缓刑”,呵呵,总有些人是不懂得珍惜的。 欧阳晔心想,不过好在他们没有一味的心软,可一不可二。 否则他对天幕上的这个“朝廷”可就…… 明朝位面。 明武宗正德年间,清江知县殷云霁另有想法。 因为天底下的案件各不相同,犯人动手的原因、方式、程度也不一样,被伤害的人……有的人无辜,有的人却是罪有应得。 所以,对某些特殊情况进行特殊考虑是有必要的。 你我皆凡人,不能拿圣人的标准去要求百姓。 可以宽恕的……也不是不能给个机会。 明宪宗成化年间,铅山县知县张昺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天幕上的世界离他们太遥远,天幕上的很多东西都看不懂,但有些能够学一学的,不要放过学习的这个机会。 张昺手执毛笔,在纸张上飞快地写着。 他的身旁,书童眼疾手快地将他写满的纸张拿开,晾在一旁。 写满了字的纸很快就铺了一地。 张昺蘸墨的间隙,望着天幕上的姜海蓝,心想不知道他们那里是怎样种植粮食的,应该不会是和现在一样吧? —— 一个上午,姜海蓝在检察院签了六份认罪认罚具结书。 偶有间隙,她也在回复VX,或者接听当事人的电话及陌生人的咨询电话。 所以少有时间给直播间的观众介绍检察院的相关工作。 临近十二点,检察官们下班。 送走了嫌疑人的女检察官邀请姜海蓝去他们检察院的食堂吃午饭。 姜海蓝也不客气,“好啊,那我中午就不回去了,我就在值班室休息。” A区检察院的食堂是一栋独立的楼房,就修建在检察院大楼的后面。 姜海蓝和两个女检察官一起走出了大楼,和检察院的其他工作人员一起走进了食堂大门。 左手边是打饭菜的地方,一张桌子上摆了四个盛菜的大盆,检察院的工作人员正拿着不锈钢大五盘快餐打饭盘,正排队打菜。 右手边是十来张桌子,盛了饭菜又打了汤的人随意找了位置入座,已经吃了起来。 姜海蓝和两位女检察官一起去拿了打饭盘,加入了排队的队伍。 五菜一汤。 土豆烧肉、红烧鸡块、小炒肉、炒时蔬、麻辣豆腐。 汤是紫菜蛋花汤。 每样菜姜海蓝都打了一点,还盛了一碗汤。 看着盘子里的菜,她心想,看起来不如A区看守所的食堂…… 呃,不过也可能只是我个人的饮食习惯,我喜欢爆炒,不喜欢加汤。 —— 历史上,炒这种烹饪方式最早是在南北朝时期有记载。到了宋朝逐渐普及开来,明清时期成为主流,流传至今。 而因为姜海蓝在直播间秀了一手厨艺,看着她拿着锅铲在锅里利落地翻炒,端出一盘看起来很可口的菜。 “炒菜”未出现之前的朝代,有不少人都生出了心思。 有人找铁匠照着姜海蓝的锅打造一口铁锅,然后仿着她炒菜的方式,学着炒菜。 各平行时空的厨子,也很珍惜这种跟天幕学手艺的机会,私底下自己研究怎么复刻姜海蓝做的菜。 有脑子的厨子在学习之余,也开始“创新”。 没有姜海蓝所说的调料,别的调料行不行呢? 市场上能够买到的菜类、肉类,也拿来“炒炒”看。 于是,从皇宫到民间,很多有钱有势的人,都尝到了炒出来的菜。 霎时大开眼界、惊为天人。 随后,也有些有生意头脑的人开始开酒楼、摆摊子,试着利用炒菜赚一笔钱。 这使得炒菜逐渐在各地被推广开来。 被很多人所接受。 因为炒菜是真的好吃。 满足了口腹之欲的人在观看天幕时,也希望能看到更多他们可以学习的东西。 就像汉武帝刘彻之前,好奇豆腐是怎么做的。 明清之前,好奇辣椒、土豆是什么。 ——高楼车子那些看起来不现实,吃的总不会那么难吧。 但姜海蓝并不乐于让大家看到她吃饭。 天幕上的食物,大家只看到过一次。 这一天,姜海蓝却带大家看了检察院的食堂。 五菜一汤。 肉,肉,肉。 这对秦汉两朝的君臣都是一种冲击。 当然不是说他们吃不起肉,而是天幕上的菜看起来就格外好吃,刺激人的味蕾。 嬴□□视着先后赶到殿内的官员们,又看了一眼天幕上排队打菜和围坐在一起用餐的人们,默念了一遍,“食堂啊……” 听姜海蓝的意思,她在检察院食堂用了餐,也在检察院值班室休息,她就不回去了,待会儿接着干活? 嗯…… 嬴政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 开设食堂,让官吏们在食堂里用餐,省去他们外出或者回家用餐的时间。 虽然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其中节省下来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情。 真不错。 他的官员们不知为何突地脊背生凉。 唐初。 古代机关食堂正式开设于唐太宗时期,为了不让官员们饿着肚子上早朝,每天在早朝前都会为官员们提供一顿早餐。 到晚唐时期,工作餐制度正式确立下来。 从此一代一代往下沿袭。 天幕的出现,让还是秦王的李世民提前有了这个想法。 不只是早朝,也不只是中央…… 午餐也可,地方的州县也可…… 李世民看着天幕上的人在用完餐之后将盘子放到了固定地点,扬眉笑了笑,“那个盘子挺不错的。” 可以装好几样菜,也可以装饭,很方便嘛。 —— 下午两点半,姜海蓝在律师值班室重新签到,写上“下午”。 她顺便把早上拍下的那些认罪认罚的案子,一个一个登记在《认罪认罚具结书登记簿》上。 差十分钟到15时,姜海蓝走出了值班室,搭乘电梯去未检找负责未成年案件的谢娟然检察官。 她还是第一次参加听证呢,有点激动。 第 22 章 值班(五) A区人民检察院的未检在二楼,出电梯右转。 姜海蓝脚步轻快地穿过过道,朝谢娟然检察官的办公室走去。 路过一间还算大的会议室时,她停下脚步,扭头往里面一看:四个少年、两个中年男人、一个中年女人坐在会议桌的左边,用不高的声音在闲聊。 会议桌的右边,则是她熟悉的三张脸,启航所的何天晴低头看手机,致和所的姚盛和明达所的罗学海也边笑边说着什么。 姜海蓝习惯性地扬起笑脸,走了进去,和三个同行打招呼,“嗨!” 室内众人循声看来。 “咦,”何天晴笑道,“蓝姐你也来了?” 姚盛挥了下手,“好久不见了,姜律!” 罗学海问,“姜海蓝你代的哪个?” 姜海蓝立即摇头,“我没有代。” 她解释道,“我只是一个值班律师,我连这个案件的案情都还不了解呢。我先去找谢检。” 罗学海点头,“你快去吧,谢检在她办公室。” 姜海蓝走出会议室,去了会议室斜对门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比会议室小了一半。 安置了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一张圆桌和几把椅子。 谢娟然正坐在办公室后面“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 姜海蓝敲了敲门,谢娟然抬头望过来,两人四目一对,姜海蓝笑了笑,“谢检。” 谢娟然也笑了,“哎,姜海蓝你来了,今天要麻烦你了。” 姜海蓝说:“没有没有。”她问,“是个什么样的案子?” “聚众斗殴。”谢娟然随手拿了一份纸质资料递过来。 姜海蓝接过,先快速扫了一下嫌疑人身份信息,“那我去对门办公室等你?” 谢娟然说:“好,一会儿我叫你们。” 姜海蓝回到了会议室,室内的三位律师正在为四位少年做调解。 姚盛语重心长,“不管之前是因为什么原因动的手,到了现在,大家就和解了,以后不要再记恨对方,不要寻仇。” 罗学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讲朋友义气,但是动手之前要考虑清楚,打架可不比吵几句嘴。以前搞扫/黑除/恶的时候,你们不知道多少年轻人就是因为帮朋友打架被抓进去的,他们可后悔了。”但那个时候后悔来不及了。 何天晴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还有高三的学生也被抓了呢,高三啊,马上就高考了,多不划算。”至于后面公检法考虑到他是高三生,给他办了取保,给了他缓刑,就不必说了。 虽然还没看案情,不过听到了这里……姜海蓝顺着三位律师的话往下说,“就是就是,要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报警,别和对方打架,人体可脆弱了,随随便便一脚一拳下去就是轻伤二级。你要承担刑事责任不说,还要付人家赔偿金,考虑一下你们的父母吧。” 三个家长也趁机教育 ,“你要听律师的话,我叫你平时不要去和你那帮朋友混,有什么好混的?” “以后乖点啊,我和你爸也不指望你能考个好大学,我们就希望你乖点,不要违法犯罪。” “这次之后你也别想去和你那帮朋友玩了,老老实实跟着你妈和我!” 四个少年的态度也好——到了检察院阶段少有态度不好的——他们几个就是朋友发生了纠纷,打电话呼朋引伴撑场子,被叫到现场帮忙的。 打架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热血冲上头。 事发后被警方叫到派出所做笔录,就知道错了。 —— 东汉末年。 刘备阵营。 天幕上那几个少年人,看起来个子挺高,又每个人都脸色红润,胳膊和腿上的肉很结实。 ……只是脸上表情看起来清澈又愚蠢。 “实在是不像是‘未成年’。”刘备语气调侃。 按照姜海蓝的说法,他们那个世界,“未成年”就是不满十八岁的人,但那几个人又高又壮,竟然只有十五六七岁? 开玩笑吗,十五六七岁?! 诸葛亮笑道,“或许都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沉沉地叹了口气。 那个世界能有那么多奇特的东西,焉知他们是不是有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 至少看得出来,姜海蓝并不是官家子弟,也不是富家千金(独居),但她衣食无忧,一个人也能吃两菜一汤。 这几个少年人,他们的父母,衣着看起来也和姜海蓝差不多,并非是什么名贵的料子。 还有大街上那么多跑着的车,不管是属于有权有势的人,还是也属于普通百姓,都挺可怕的。 他想,虽然很不可思议,但那个世界的百姓,好像…… 孙权阵营。 周瑜和鲁肃在谈律师和检察官,“看样子,律师的数量挺多的。” “没错,”之前看到了姜海蓝和她的“同事”,这次又看到了三位“律师”,“他们到底有多少律师?” “检察官的数量也很多,你看她早上下午,我们看到了近十个检察官。” “还有她之前问案子的时候,我们也听到了几个检察官的名字。”但后来姜海蓝没有见到人。 “所以他们有多少检察官?” 鲁肃眯起眼睛笑道,“或许你想问,他们那个世界,有多少人口呢?” 曹操阵营。 “高三和高考是什么意思?” “轻伤二级又是什么意思?” 面对曹操的提问,谋士和武将们面面相觑。 老大怎么老是向他们提一些解答不出来的问题呢? 高三……这个词没有听说过,也无法猜测它的意思。 高考……“考”的意思有很多,“高考”这个词,取的是哪一个意思? “轻伤二级”倒是很好理解,可是 ,“二级”,是多重的伤呢?他们是怎么认定等级的? 跨越了时间的洪流,实在是无法理解很多年以后的那些字和词的意思。 他们只能在老大面前保持安静。 曹操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他当然也不指望有人能回答他。 曹操扭头看向天幕,看到姜海蓝四人正在苦口婆心地教导那四个少年人,他挑了挑眉。 那四个少年人看起来可不小了。 放在现在这个时候,已经能够成亲生子、养家糊口了,怎么姜海蓝他们还把那四个少年人当小孩子一样哄? “未成年”…… 虽说小孩子是世界的未来,但,是不是太过了? —— 姜海蓝一边看谢检给的资料,一边给直播间的观众介绍这个案子:【就是某某某和某某有旧怨,又恰好在酒吧喝酒遇到了,嗯,酒吧就是我们这个时候的一个娱乐场所,这俩一碰上就发生了争吵。越吵越凶,动起手来。他们的同伴见状也进入了进来,结果被酒吧的保安阻止。 两边都不服气,隔天另外约架。 我们现场这几个男生,就是被朋友叫去帮忙打架的,现在东窗事发了,一个个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任。】 何天晴凑过来小声对她说:“他们打架的时候没有动刀子动棍子,也没有人受重伤。” 几个受伤的小子都没有达到轻伤二级。 姜海蓝也小声回答,“所以我们现在才在这里搞听证。” 考虑到情节不重,才会搞听证,给他们一个机会。 “也对,”何天晴笑了笑,“约架居然没有持械,我看到的时候……” 姜海蓝了然,嘴角略弯,“我也很震惊。”他们中有聪明人啊。 这次谢娟然叫来检察院的几个人都是未成年,在本起打架事件中有两个被另案处理了。 看来,姜海蓝眉毛上挑,是这两个人犯了其他事,在侦查阶段供述的时候,交待了这次的打架事件。 就跟以前扫/黑除/恶的时候一样,扯着一根红薯藤拔起来,下面挂着一串红薯——逮着一个两个三个问,几年前、十几年前的很多打架事件才会被翻了出来。 “你之前有没有参加过听证?”姜海蓝问何天晴。 何天晴摇头,“没有。” 坐在何天晴另一侧的罗学海听到她俩对话,凑了过来,“我参加过。” 面对两个女生惊奇的眼神,他解释道,“本来找的我师父,他那天有事,就让我去的。” 一般都会邀请资深律师来参加,他们几个年轻律师如果不是承办律师,不会邀请他们。 何天晴连忙问道,“要做些什么?” 罗学海说:“也没做什么,针对案件发表你的意见就行。不过我当时是在法院,请了dang员、单位干部、检察官等等来参加。” 姚盛补充道,“如果是其他案件,检察院可能也会请他们过来。但我们这 个是未成年,就检察官和我们承办案件的律师?,还有办案的警官参加。” 姜海蓝低头看手中的资料,发表意见啊。 她从何天晴那儿借了笔,拿了一张A4纸,打算整理一下思路。 “1、未成年。” 姜海蓝继续问何天晴,“卷宗你看了没?” 承办案件的律师可以到检察院案管办交函拷全案卷宗。 何天晴说:“我看完了。” 姜海蓝点点头,“他们几个有前科吗?” 何天晴摇头,“没有,都是初犯。” “怎么到案的?” 何天晴顺手翻开她的阅卷笔录看了看,“一个是自己到公安局投案的,另外三个是电话通知到案的。” 姜海蓝微微翘起嘴角,“算自首吗?” 何天晴“嗯”了一声,“算吧。” 姜海蓝在脑海中解释道,【根据《刑法》第六十七条的规定,犯罪后自动投案,如实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实,系自首,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犯罪后如实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实,系坦白,可以从轻处罚。[1]】 【在实践中,接到警方要求去派出所或者公安局的电话后,主动到案并如实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实,也成立自首。】 她顺手在纸上写下“2、初犯偶犯;3、自首……”然后,笔尖停在了空中。 “他们的认罪认罚具结书签了吗?”姜海蓝看着何天晴。 何天晴摇头,“还没有签。” 姜海蓝明白了,那就是今天搞完听证再签。 她接着写下了“4、认罪认罚”。 又等了十来分钟,书记员柳宛夏出现在会议室门口,敲了敲门,“各位,可以开始了。” 姚盛先站了起来,“好。” 何天晴对坐在他们对面的家长和男生说道,“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好的。” 大家纷纷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 宋朝。 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 文官们尤其感兴趣——接不接受是一回事,听不听得懂是另一回事。 要是其他人聊起来的时候,自己答不上来,那可就丢脸了。 王安石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幕,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他一边看一边认真思考,“他们把没有成年、以往没有犯过事、主动投案……不对,自首的意思是主动投案并如实交代,以及认罪认罚,作为减轻判刑的理由。” “嗯……非要说的是,确实,这几点是可以作为考虑的。” 没有成年的小孩,还不大懂事…… 以前没有犯过事和以前犯过事,处罚不一样,能鼓励百姓少犯事。 自首能够减刑的话,鼓励犯案的人主动投案,还有那个坦白,鼓励被抓进监牢的人老老实实交代自己所做的事情。 认罪认罚……嗯……这一点…… 苏轼和好友行走在下山的路上。 天幕出现后,他们停下了脚步,席地而坐,观看天幕。 苏轼微笑着说道,“我们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她所谓的‘听证’是什么意思。” 好友道,“我们接着看下去就是。” “说的也是。”苏轼思考着罗学海所说的“针对案件发表你的意见就行”,他的脑海中似是要冒出来什么,却因为信息量不足,而无法形成具象的想法。 他索性不想了,看着姜海蓝和何天晴交谈,眉头轻轻挑了起来。 范仲淹看着自己刚刚手写下来的纸张上的字,满意地点了点头。 天幕上的律法和制度果然很有意思。 ——虽然有很多听不懂的地方。 但一个国家施行的律法和制度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是符合这个国家的实际情况的。 只可惜他只能看到结果,看不到原因。 姜海蓝…… 范仲淹捋了捋胡须,露出温和又宽容的笑容,这位姑娘还是年纪太轻。 —— 听证的办公室在二楼的另一边。 众人穿过过道,在柳宛夏的带领下走进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办公室。 姜海蓝:“哇哦。” 和审判庭的布置很像。 正前方是听证主持人的位置。 左手边是警方的位置。 右边是嫌疑人和家长。 下方是参加听证的其他人。 墙上挂着宽大的屏幕,连通了四个直播摄像头,屏幕上分成了四块,正好是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座位。 【听证,指的是行政机关在作出有关行政决定之前,听取行政相对人陈述、申辩、质证的程序。[2]】姜海蓝拿着手机念道,【检察院举行的听证会,则是指检察院对于符合条件的案件,组织召开听证会,就事实认定、法律适用和案件处理等问题听取听证员和其他参加人的意见。[3]】 要再往下解释的话,她就…… 姜海蓝清了清嗓子,【而在本案中,大家亲眼来看一看吧。】 看看听证是做什么。 大家按照柳宛夏的指示入座。 姜海蓝顺手把手机调了静音。 谢娟然和柳宛夏也在正前方那一排桌子后面。 柳宛夏宣读了听证的规则。 谢娟然作为听证会主持人,核实了参加所有参加听证的人的身份,宣布听证正式开始。 首先,由谢娟然介绍案件的基本情况和需要听证的问题。 “2023年4月9日晚上11点,某某某和某某在某酒吧发生矛盾,双方……” 简单介绍了一下案情,谢娟然说:“听证的问题是:是否对几位嫌疑人做不起诉决定。” 第二步,由参与听证的警官、嫌疑人及家长各自说明情况。 本案的承办警官秦勇介绍了一下他们承办案件的相关情况 ,“……等四人涉嫌聚众斗殴罪。” 四个少年和三位家长也依次发言。 “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不会再犯了,请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有了第一个人的发言,第二个接着说道,“我知道错了,我愿意认罪认罚,请对我从轻处罚。” 第三个语速稍快,“我也知道自己错了,请再给我一个机会,对我从宽处理。” 第四个说:“我愿意认罪认罚,我保证以后一定遵纪守法,请对我从轻处罚。” 家长们紧接着说:“我家这孩子违反了法律,应当受到法律的处罚,我做家长的,请求检察院再给他一个机会,对他从轻处罚,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盯着他。” “我和他爸之前忙,疏忽了对小孩的管教,小孩犯了错,我们也有责任,我们以后会注意,请求各位看在他年纪还小,能从轻处罚。” “我以后也会注意加强对孩子的管教,这次他也认识到了错误,愿意认罪认罚,请检察官能对他宽大处理。” 第三步,几位律师针对听证问题发言。 罗学海先发言,“几位嫌疑人都还是未成年,犯罪时未满十八周岁,本着‘教育为主,惩罚为辅’的原则,希望能对其从轻处罚。我同意对其做不起诉决定。” 何天晴接着说:“第一,嫌疑人犯案时系未成年,应当从轻或者减轻处罚;第二,嫌疑人有主动投案,有经电话传唤到案,成立自首;第三,嫌疑人没有犯罪前科,犯罪情节轻微,没有给社会造成大的危害;第四,嫌疑人自愿认罪认罚,其主观上具有真诚悔过的决心。” 她总结道,“请求对其做不起诉决定。” 第三个是姚盛,他说得很简单,“辩护人同意做不起诉决定,因为在本案中,四位嫌疑人参与打架斗殴,是被其他人叫去的,在打架过程中没有使用器械,也没有造成大的社会危害,辩护人认为其再犯的可能性不大。另外,四位嫌疑人在犯案时系未成年,未成年犯罪应从轻处罚。” 最后一个是姜海蓝,她的语调很平,“我同意前面三位律师的意见,请求检察院考虑到嫌疑人系未成年,又有自首和认罪认罚的从轻从宽情节,对其做不起诉决定。” 最后,谢娟然宣布本次听证会的结果,决定对四位嫌疑人做不起诉决定。 并一一询问参与听证的众人的意见。 大家自然是没有意见。 听证结束后,众人依次在笔录上签字。 姜海蓝在等待的间隙,对直播间的观众说:【很无聊吧?】 她的声音中带着笑意,【民事案件庭审、刑事案件庭审,包括听证会,其实都是枯燥又无聊的。】 不过,也许是因为她办不了那些复杂、有趣的大案件,才会觉得无聊? “姜律师。”柳宛夏出声叫她。 姜海蓝上前一步,接过柳宛夏递过来的笔,在笔录上签了字。 “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吗?” 柳宛夏说:“要把认罪认罚具结书签了。”不起诉也是有考验期的。 姜海蓝说:“好。” 谢娟然说:“就在这里签吧,姜律师你先签,你不是要值班吗?” 姜海蓝点头,“行。” 他们快速走完流程。 姜海蓝和她签的那份认罪认罚具结书上的嫌疑人及其父亲一起走出了听证室。 那位父亲向她道谢,“麻烦你了,谢谢!” 姜海蓝说:“不用谢,但是以后,”她看着那个少年,“你真的不能再犯事了。你现在是第一次,不起诉你,你要是来第二次,就不会不起诉了。” 那位父亲提高了声音对儿子说道,“听到律师说的话了吗?以后乖一点,不要再跟那些人混了。” 少年说:“听到了,我知道了。” 姜海蓝又说:“要是发生了纠纷,你就及时报警,不要和对方打架,你朋友跟人打起来,你也不要上去帮忙,你一动手,就有可能……” 她说到这里,停下,但少年明白她的意思,再次点头。 和那对父子分开后,姜海蓝拿出手机,按亮,有两个未接来电,她拨了回去。 —— 元朝。 看完了听证的过程,忽必烈轻嗤了一声,“这个所谓的‘听证’,只是走一个流程罢了。” 检察官做好了“不起诉”的决定,召开听证,但姜海蓝他们几个“律师”,怎么会对“不起诉”的结果提出反对意见? ——除非那些少年人得罪了他们。 检察院通过“听证”,以“程序”的形式将“不起诉”合理化确定下来。 不过说归说,忽必烈心里也清楚,这个“听证”制度存在必然有其道理。 甚至放在他们这个时候,亦有可取之处。 几个文官凑在一起讨论姜海蓝他们四位律师发表的意见,聊着聊着甚至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教育为主,惩罚为辅’,这句话,说得挺有意思的。” “老夫不觉得,什么叫惩罚为辅?违反律法就应当重惩!” “他们认为,犯人如果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是可以从宽处罚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犯人是不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嘴上说说谁不会说?” “你要这么说的话,世人就不该生这一张嘴。” “我也觉得要看做了什么,而不能光看说了什么。” “你们谈的岂不是……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 “……若是要谈这个性本善和性本恶,这可不是一两天能够谈完的。” “就是就是,我们还是继续谈天幕上所谓的‘从轻从宽处罚’吧?” “你们要谈性本善和性本恶,自己另外约个时间吧。” “他们说的也就四点,未成年、没有前科、自首、认罪认罚。” “要说从轻从宽处罚,应当也不只是这点原因吧?” 他们相互看了看,有人笑了起来,“不错,我就能想出好几点理由来。” “若是不合律法,你想出来的理由,能被采纳吗?” “这……” 另几个大臣也在交谈。 “审案确实是一件枯燥无趣的事情,”有过审案经历的大臣叹了口气,“不管有没有查出案件的真相,都会觉得没劲。” “这个嘛……我们平时所做的事……”这就是点到为止了。 大家心领神会。 “但都有可取之处,那毕竟是我们将来的……” “话说回来,我一直觉得,这个姜海蓝,是不是有点……好为人师?” “你这么说……” “没干过县令的人是这样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从来位居高位的人怎么会懂,在县里会面对一些什么人。” 好为人师算什么? 多啰嗦几句算什么? 他当年当县令的时候,可是恨不能手把手教某些人做事!! 第 23 章 律所(一) 早上八点五十分,姜海蓝走进了律所的大门。 正对着的便是白色的行政台。 律所的行政人员蒋琳坐在行政台后面,热情地同她打招呼,“早上好,姜律师。” 姜海蓝眉眼弯起,回以灿烂的笑容,“琳姐早。” “你的快递,昨天你让我帮你领的。”蒋琳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邮政银行的大信封。 姜海蓝走过去接过,看了一眼寄件人,是绿城市金水区人民法院寄过来的判决书。 她便顺手将信封撕开,从里面取出两份判决书,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嗯,和预估的判决结果一样。 “琳姐,谢了,我先去办公室。”姜海蓝笑道。 蒋琳点了点头,“好。” 姜海蓝手里拿着信封和判决书,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边走边向直播间众人介绍他们律所。 【我们律所是林省行知律师事务所,是一家合伙所,有21名执业律师,4名实习律师,3名律师助理。】 姜海蓝站在一面墙壁前,将摄像头对准了墙上的照片,【这就是我们律所律师的证件照。】 二十多张照片,有男有女,有年长的也有年轻的。 姜海蓝往前走,【这些是我们参加各种活动拍的合影。】 有在企业和领导谈事情的照片,有在学校开讲座的照片,有在大街上给市民答疑解惑的照片,有在社区进行普法宣传的照片,有在烈士陵园扫墓的照片…… 每一张照片都配有一段文字说明。 姜海蓝继续朝前走,墙上挂着各种荣誉奖状,参加市律协组织的演讲比赛和篮球比赛的,参加省律协组织的征文比赛的,省律协授予的文明律师事务所…… 她也简单介绍了一下。 再往前便是实习律师们的办公区域,面对面的格子办公桌。 办公桌上各摆了一台电脑,电脑旁摆放着笔筒书籍、笔记本、绿植等。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坐在电脑前“啪啪啪”敲键盘。 姜海蓝介绍道,【这里是实习律师们办公的地方,等他们成为执业律师,拿到律师证,会给他们分配新的办公室。】 她想了想,【想要成为一名执业律师,首先要通过国家统一法律职业资格考试,拿到资格证书。然后找一家律所,一名执业五年以上的律师,按照市律协要求把相关材料交到市律协,成为一家实习律师。】 【实习律师实习一年,在指导老师的带领下,完成至少十个案件。然后按照市律协的要求,把相关材料交到市律协,申请成为执业律师。】 【市律协会组织交了申请材料的实习律师,举行面试,在面试中获得60分以上的实习律师再准备相关材料交到市政务服务中心市司法局窗口处,一段时间后就能得到律师证,成为执业律师。】 —— 秦朝。 巴寡妇清神态 淡然地望着天空,虽然听不懂“合伙所”是什么意思——这个姜海蓝意识不到很多她习以为常的东西,对他们这些看天幕的人来说,是不能理解的。 但挂在墙上的“律所”人员的画像,却让她灵机一动。 没错,如果我的铺子里,我的每一家铺子里,都挂上我的画像…… 再写上几行字说明我的身份…… 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她就忍不住要笑起来了。 三国时期。 以自家家产为刘备的起家奠定坚实基础的麋竺看着墙上挂着的律师们参加各种活动拍下的照片,以及照片下面那一行介绍照片的文字,他心有所感地笑了起来。 他麋氏家族与刘备政权结为同盟,所以他很轻易地就想到了这个“宣传栏”的作用。 不错,我宴请刘备和他的下属时,我家给他们提供钱财、粮食、兵器……时,也应该找知名画师画下来,挂在我的书房里,代代传承下去! 我要是脸皮厚一点,学姜海蓝他们,把画挂在店里也未尝不可,呵呵呵呵呵。 隋末唐初。 作为一个超级有钱人,邹凤炽的目光从活动照片扫到了各种奖状,隐隐有一些想法,又没有办法具体捕捉到。 他再度认真地看了看那些奖状,听着姜海蓝介绍“征文比赛”、“篮球比赛”、“演讲比赛”,右手握成拳头往左手掌心里一捶。 “对了,我也可以来搞比赛!” 然后给获胜的人发奖状! ……不过只是奖状的话,也许没有多少人会来参加? 那就给点钱吧,前几名就能得到我奖励的多少钱,这样肯定会有人参加! 他说干就干,立即叫管家去给他找人。 “也找几个画师来,要技艺高超的画师!” 西汉汉武帝时期。 听到姜海蓝介绍要如何才能成为“实习律师”和“律师”,听完那一套流程,刘彻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在脑中默念那几个关键词:“考试”、“证书”、“实习”、“材料”、“面试”…… 那是一套非常完整、完善的流程。 想要成为律师,必须通过这套流程。 他隐隐有些想法,如果朕选拔可用的人,也参考这套流程…… 刘彻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殿中的官员们,心里冷笑了声。 一定会被人阻止的。 但是,朕可是,汉武大帝! 这个世界上没有朕做不成的事! —— “蓝姐早!” “蓝姐早上好啊!” 姜海蓝正想着要不要把律师证拿出来给直播间看,就听到两个实习律师在和她打招呼。 她嘴角的弧度扩大,“早啊!” “蓝姐吃早餐吗?”女生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我们俩正准备点哦。” 姜海蓝眼前一亮,她快步走了过去,“你们打算点什么?” 女生瞅了一眼坐在她斜对面的男生,问道,“吃啥?” 男生说:“我都可以,面条、粉,包子馒头豆浆……” 女生说:“那就灌汤包?可以吗,蓝姐?” 姜海蓝点头,“可以,我要一份灌汤小笼包,两颗茶叶蛋,一杯甜豆浆。” 女生抬手比了个“OK”,“蓝姐你先回办公室吧,外卖到了,我叫你。” “行,麻烦了。” 实习律师的办公区域左右两边各有一条通道。 通道的左右两边各有几间小型办公室。 姜海蓝的办公室在左手边通道尽头的右手边。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布置得非常简单。 一张办公桌、一张办公椅、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一个书架,一个上下四层的档案柜、一张长沙发。 办公桌上规律地摆放着纸质材料。 最边上放了一瓶水培红掌。 姜海蓝把包放在了办公椅上,坐下,她拿出手机,翻出当事人的联系电话,拨了过去。 “你好,我是姜海蓝姜律师,判决书我已经拿到了。” “嗯,和之前我们预估的结果差不多,货款全部得到了支持,资金占用费以年利率3.7%计算至货款实际付清之日为止。” “对,和我们之前谈的一样,现在的利率是按全国银行同业间拆借中心贷款市场报价利率计算,我们主张那个高了,不会得到支持。” “不用谢,你要来找我拿判决书吗?” “啊?”姜海蓝双眼微微睁大,“倒也不是不能放在我这里……” “好吧,那就放在我这里,如果对方不肯按时付款,我帮你把强制执行申请书写出来,你过来找我拿。” 挂断电话后,姜海蓝拿着两份判决书起身,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挑出一把,打开了档案柜上面的两扇门,根据塑料文件盒外侧的名字和案由取出一个文件盒,把判决书放进去。 她顺手锁上了档案柜。 【全国银行同业间拆借中心贷款市场报价利率,这个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姜海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我只要知道现阶段是按照年利率3.7%计算就行了。】 似乎是意识到这样说有点不负责任,姜海蓝清了清嗓子,【这样吧,我算给你们看看?】 她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黑色中性笔,从打印机放置白纸的地方抽出一张纸。 【打个比方,如果甲欠了乙货款50000元,欠款时间是2022年3月13日,起诉时间是2023年9月25日,那么……】 姜海蓝在纸上写下“50000”,“2022.3.13—2023.9.25”,她掰着指头算了一下,在时间下面写上“9+9”,划掉,写上“18”。 又掰着指头数了下,在“18”的旁边写上“12”。 【从2022年3月13日到202 3年9月25日,差了18个月又12天。】 姜海蓝另起一行?_[(,写上“50000×(3.7%÷12)×18”,【年利率3.7%除以12个月,得出每个月的利率,再乘以18个月,乘以50000元,就得出了18个月的资金占用费。】 【这12天,】她再起一行,写上“50000×(3.7%÷12÷30)×12”,【这就得出了12天的资金占用费。】 【两个加起来,就是欠款期间的资金占用费。】 姜海蓝拿出手机,打开计算器,把两个算式算了出来。 【2775元,61.666666666……四舍五入,约等于61.67元,两个数据加起来,等于2836.67元。】 她暗道,好了,这下应该没有人关心我解释不清全国银行同业间拆借中心贷款市场报价利率(LPR)的事了。 姜海蓝并不知道,在她使用计算器算出结果后,直播间无数人对她的手机露出了异常渴慕的眼神。 —— 南北朝时期。 “那果然就是数字!!!”祖冲之激动地站了起来,望着姜海蓝写在纸上的数字和运算符号,眼神愈发炙热。 他急匆匆地跑进书房,从里面拿出了毛笔和绢布,迫不及待地写了起来。 所幸姜海蓝边写边念,祖冲之也就一一对应着写下了“50000”、“伍萬”,“0”、“零”,“3”、“叁”,“7”、“柒”,“6”、“陆”,“2”、“贰”…… 还有“×”、“乘”,“÷”、“除”,“+”、“加”。 祖冲之的笔停在了空中,一滴墨掉落在了绢布的空白处,他却没有注意到。 他在思考,不知道“减”是怎么表示的。 还有“壹”、“肆”、“玖”,会是怎样写的呢? 下次姜海蓝进电梯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盯着墙壁看看。祖冲之暗自下决心,既然是数字,必然是有规律地排序,他可以找出还差的三位数字。 祖冲之盯着绢布上的算式看了又看,内心是极度的兴奋和愉悦。 “不愧是生活在后世的人们啊!”他自言自语道,“这样子写起来实在是方便!” 学习和记忆也很方便! 如果可以在我们这个时候推广开来…… 南宋时期。 杨辉看着自己半页纸的数字和运算符号,整张脸因为激动而发红发烫,“这个(%)是百分之,那十分之、千分之、万分之,是怎么写的?” “还有这个点(.),感觉很不错!” “61.66666……”杨辉回忆着姜海蓝用那个“手机”计算时,放大的“手机”上那一串“6”,猜测道:“是除不尽的意思?” “因为除不尽,姜海蓝保留了点后面的两位数,第二位数根据第三位数的大小,‘四舍五入’?” 他越说越兴奋,“有意思有意思!后世的很多东西实在是太有用了!” 与此同时,魏晋时期的刘徽、南宋时期的秦九韶、东汉末年的赵爽、元代的朱世杰等等历史上有名的数学家,还有历朝历代不管懂不懂数学但需要算账的人们,无一不对姜海蓝手中的“手机”垂涎不已。 他们已经知道,那个“手机”可以和远方的人聊天,可以播放动画片,似是还可以将自己的样子在瞬间“画”成一张小画,但!它怎么还可以算账呢!它为什么会有在极短的时间里就能算出结果的功能呢! “这实在是……” 明朝,朱元璋看向他的儿子和大臣们,大家无一例外都对天幕上的“手机”向往不已。 首先是户部的人,“我们要是有那个,那平时算起账来岂不是要快很多倍?” “而且这个……这个……”说话的户部官员不知道怎么称呼“手机”里的这个功能,他略一迟疑,接着说道,“不仅仅是算起来快,它还很容易上手!” 学起来可太方便了! 几乎不需要脑子! 只要不是傻瓜都能用! 其他各部的官员也纷纷表示他们也很需要那个东西,对此展开了向往。 朱元璋:“……”唉,咱也很想要啊!! 第 24 章 律所(二) 秦朝位面。 章台宫。 嬴政坐在新打造的办公椅上,视线越过新的办公桌旁大开的窗户,看向遥远的天空之下那一面悬挂在空中的天幕。 先前看过姜海蓝在法院开庭时用的桌椅,法官们办公室置的桌椅,以及姜海蓝家中的长沙发和茶几,他就颇为心动。 次日立即召人给他打造一套。 木匠们对于天幕上的人们所用的桌椅亦是很有想法,嬴政的这道命令还真是下到了他们的心坎上。 他们不仅照着天幕上所示的样子打造了办公桌和办公椅,还自己发挥,打造了其他形状的桌椅,全都送到了嬴政面前。 ——为了讨好陛下,他们还特地在桌椅上雕刻了龙、凤、麒麟一类的祥瑞。 嬴政看了很是满意,立即就用上了。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咸阳宫中用上了天幕上的桌椅,从朝臣到民间,这种桌椅就被逐渐推广开来。 各地的木匠们在按照客户要求打造桌椅时,也不免融入一些自己的想法,雕花、镂空雕饰等,花样层出不穷。 新的桌椅能被广泛接受,当然也不只是因为陛下喜欢,还是人们在自己用上后,发现无论是写字还是吃饭,确实要更方便,也就逐渐取代了过去用的桌椅。 每次天幕出现,各种样式的桌椅板凳出现在人们眼前,也就加深了人们的印象,促进了坐具的更新替换。 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他们仰望着天幕,忽视那些看不懂的东西,听不懂的话,但从天幕中捕捉到了自己能用的。 譬如桌椅。 譬如天幕上的人穿着的短上衣和裙子、裤子。 譬如姜海蓝办公室里的书架。 那一书架的书,可不是惹得秦汉两朝的君臣眼热,民间无数向往知识的人也恨不得能穿过天幕,抓住姜海蓝的肩膀猛摇,问她那些书是怎么做出来的! —— 给直播间的各位讲完了怎么计算资金占用费,在等待外卖的间隙,姜海蓝收到了她担任法律顾问的企业的联络人通过VX发过来的几份合同,需要她进行审阅并出具法律意见书。 姜海蓝坐在电脑前,手机扫码登录了电脑VX,移动鼠标将对方发过来的合同从聊天框里拖到了电脑桌面上,点开一份看了起来。 她一边看一边进行修改。 对不需要的词语或者句子用上删除线,标红;对需要修改的词语或者句子用上删除线,再把修改的词语和句子写在后面,标红;需要增加词语或者句子的地方,加上后,标红;…… 因为不是特别复杂的合同,姜海蓝修改的速度非常快。 只是她进入工作状态之后,顾不上给直播间的各位解释她在做什么。 直到蒋琳来敲门。 姜海蓝一边说“请进”,一边移动鼠标,顺手将她正在修改的那份合同保存。 蒋 琳说:“姜律师,有人找你。” 她又转过头,对门口的两个人微笑道,这就是我们姜律师的办公室,请进。?_[(” 两个看起来也就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走进了办公室,姜海蓝立即站起来,请他们坐下,又对蒋琳说:“琳姐,麻烦倒两杯茶过来。” 蒋琳点点头,顺手关上了门。 “姜律师,我是昨天电话联系你那个,我们想问一下出了交通事故怎么办。”其中一个男子开口说道。 姜海蓝回到座位坐下,她点点头,“你们说吧。” 先开口那个男子接着说道:“我叔叔……”他的头不自觉地往坐在他身旁的男子那里转了一下,“也就是他爸爸,上个星期被车撞了,现在在医院治疗,我们来问一下怎么处理。” 姜海蓝问,“伤的哪里?伤得怎么样?” “右腿骨折,右手……”男子比划了一下,“手臂骨折。” 姜海蓝“嗯”了一声,“交通事故认定书下了吗?” 另一个男子回答,“还没有。” “对方是一辆什么样的车?有没有保险?”姜海蓝继续问。 “一辆轿车,车主说交强险和商业险都有。” “砰砰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姜海蓝说:“请进。” 蒋琳端着一个托盘推门走了进来,她将两杯茶递给了两位年轻男子,两人接过,对她说了“谢谢。” 蒋琳说:“不用谢。” 她朝姜海蓝点头示意,带上门离开了。 姜海蓝对两个青年说:“你们现在先给老人家治疗,赔偿问题等老人家出院之后再谈,你们现在要是和对方谈赔偿,也谈不了。” “一来,事故认定书还没有下来,不知道责任怎么划分的;二来,老人家的伤还没有治好,不知道具体要花费多少医疗费;三来,你们要等老人家出院以后,带老人家去鉴定中心做伤残等级、后续治疗费、误工期护理期营养期的鉴定,伤残等级就是他的伤构成几级伤残,误工期护理期营养期就是他因为这次的车祸,误工多少天,需要被护理多久,需要补充多久的营养。没有这个鉴定报告,你们不好主张伤残赔偿金、后续治疗费。误工费护理费营养费。” 两个青年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中做主导那位点了点头,又问自己不了解的部分,“鉴定要什么时候才能做?” “受伤之日起三个月,如果伤到了头或者神经,就要六个月。”姜海蓝语气温和地解释道。 青年一惊,“一定要三个月吗?” 另一个说:“好久啊。” 姜海蓝闻言一笑,“一定要三个月,因为做这个鉴定是看交通事故给伤者的身体造成了多重的损伤,所以要等伤者经过治疗伤情稳定之后才能做。”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后续治疗费这一项,是要身体里有钢板钢钉钢针……才做。” 因为所谓“后续治疗费”,是后续做手术把“钢板钢针钢钉 ”取出来所花费的费用,不同的鉴定中心做出来可能费用是不一样的,他们参考的医院的标准不用。 做主导的那位青年点了点头,“我叔叔腿上打了钢板。” 姜海蓝点头,“那就需要做一项的鉴定了。你们现在就等事故认定书下来,给老人家治好伤,将来老人家出院之后,等三个月,带他去鉴定中心做这三项鉴定,然后再和对方谈赔偿。” “你们现在谈赔偿,互相都不知道具体应该赔偿多少钱,赔多了对方不满意,赔少了你们不满意。” 确实也是这个道理,两个青年点头。 “而且,”姜海蓝说:“对方有保险,到时候你们谈赔偿是和保险公司谈。” 另一个不怎么说话的青年开了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对,我们找对方车主出医疗费,他让我们找他的保险公司,他一分钱不出,还不愿意来医院看看我爸爸!” 姜海蓝听了面不改色,她温声道,“没关系,你们这边先治疗,保留发票,到时候医疗费是可以跟对方主张的。对方那边有保险公司,他本人态度好不好不要紧,保险公司会赔偿。” 她重复道,“你们现在等事故认定书下来,看责任怎么划分。先给老人家治疗,等老人家出院,三个月后带他去鉴定中心做鉴定。到时候你们跟保险公司谈,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就起诉。” —— 西汉初。 还在晋阳的刘邦忙于作战,也就指望着天幕给他调剂一下心情。 那天幕也真是稀奇,全看姜海蓝什么时候开启,不拘天晴下雨,也不管是否电闪雷鸣,它就稳稳地悬挂在半空中。 画面永远清晰,声音永远清楚。 不受这方世界的任何影响,保证能让这片天空之下的所有人看到。 刘邦一开始还好奇,时间久了也没了探索之心——实在是因为天幕离他太遥远,看得到摸不着。 他索性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看天幕上的那个世界到底要讲些什么。 这次,有两个陌生青年来找姜海蓝问案子。 问的还是“交通事故”。 交通事故是什么?刘邦捏了捏下巴,就听到那男子说“被车撞了”,刘邦恍然,果然,那车行驶速度如此之快,人怎么经受得住它一撞。 便是被马车、驴车、牛车撞一撞也很不得了。 不过接下来姜海蓝和那两位青年的谈话就让刘邦很是不解,“医院”……应该是指“医馆”,“事故认定书”是指什么? 长安城中。 曹参认真地听完了姜海蓝和两个青年男子的对话,不由得感慨道,“他们要赔偿的还挺多的。” 得亏姜海蓝担心两个咨询的人听不懂,讲解的时候讲的非常细。 曹参又是个聪明人。 于是,即便中间隔了两千多年的时光,他也基本推测出了姜海蓝所要表达的意思。 伤残赔偿金,如果把人家撞残疾了,确实 应该赔偿一笔钱。 误工费,受伤这段时间不能下地干活,所以要赔偿一笔钱? 护理费,听起来是受伤这段时间需要人照顾,所以要赔偿一笔钱……呃?为什么?曹参皱了皱眉,他试着推测,“是花钱请人来照顾伤者?” 营养费……营养费……补充营养?营养是什么?曹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陈平则在纠结“鉴定”,“听起来,他们将受伤程度分为了不同的等级,而不同的等级赔偿的钱是不一样的?” 误工期、护理期、营养期,则是通过“鉴定”可以得知受伤的人需要修养多久? 一般来说,厉害一点的医者确实可以看出伤害的伤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但看姜海蓝的意思,这个“鉴定”,未必就是“看一看”那么简单吧? 她还提到了“鉴定中心”。 专门做“鉴定”的地方? 不是医馆吗? 呵,天幕上的世界,似乎分工格外的细呢。 “还有那个后续治疗费,”王陵低头沉思,按照字面意思,是后续治疗所需要花费的费用,可姜海蓝说了,身体有“身体里有钢板钢钉钢针”才做这个“后续治疗费”的“鉴定”。 把“钢板钢钉钢针”打在身体里? 这是怎么个打法? 虽然听不懂“钢板钢钉钢针”是什么,但“板、钉、针”他是懂的。 王陵思考着,“找几个医者来问一下?” 周昌对“保险”这个词苦思冥想,“听姜海蓝的意思,开车的人买了‘保险’,他开车撞伤了人,这个‘保险’……‘公司’会代替开车的人,赔偿受伤的人?” 他睁大了眼睛,听起来倒是不错…… 但是…… 如果实际施行的话,会有很多问题,后世的人们是怎么解决的? 如今陛下不在,周昌心想,不如去找丞相谈谈? 万一某些人为谋财而学其皮而不学其神,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 他们要做好准备。! 第 25 章 律所(三) 姜海蓝将两个青年男子送出了律所,回办公室时经过实习律师的工作区域,这时,上班的实习律师已经从两名增加到三名。 女生拎起一个袋子,“蓝姐,早餐到了。” 姜海蓝小心地接过,笑道,“谢谢。” 她问,“多少钱,我转给你。” 女生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坐在女生对面的男生说:“蓝姐不要客气,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请我们喝奶茶。” 女生闻言瞪他,“什么叫‘我们’!”请蓝姐吃早餐的是我,蓝姐请奶茶也是请我,关你屁事? 男生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被你发现了。” 姜海蓝眨眨眼睛,“没关系,我请,不过现在还早,中午再点。” “好耶,谢谢蓝姐!” 姜海蓝在吃早餐时,将直播间的摄像头对准了墙上的书架——她还是不习惯让直播间的几亿人看着她吃东西,之前吃食堂有一大群人,现在只有她一个,太尴尬了! 因为有点小心虚,姜海蓝边吃边在脑子里给大家介绍小笼包、豆浆和茶叶蛋。 【嗯,传说在我们的历史上,包子是三国时期,也就是“三分魏蜀吴”时期发明的……】 【和面发酵,揉成面团,擀成面皮,把肉或其他食材,比如豆腐干啊、白菜啊、韭菜啊、胡萝卜啊剁碎,包在面皮里……】 【然后蒸一蒸……】 【豆浆,江湖传说是西汉时期制作,宋朝时期成为人们的日常饮用品,它的制作方法……】 姜海蓝卡住了。 她平时做豆浆是用豆浆机,没有豆浆机,她就不知道怎么做了。 不过,磨豆浆,磨豆浆,姜海蓝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一下,果断道,【是磨出来的!】 【至于茶叶蛋,】姜海蓝放下咬了一半的茶叶蛋,抽纸巾擦了擦手,拿出手机百度,【嗯,先把清洗干净的鸡蛋煮熟……】 她还没念完,敲门声响起,“砰砰砰。” 姜海蓝的“声音”戛然而止,【不好意思。】她抬头,“请进。” 蒋琳推门走了进来,她扫了一眼姜海蓝桌上的没吃完的包子、豆浆、茶叶蛋,使了一个眼色。 姜海蓝秒懂,快速将东西收好。 她收捡时,蒋琳的声音用一贯温柔悦耳的声音说道,“姜律师,有人找你。” 看到姜海蓝弯腰把东西放在了主机旁,蒋琳这才扭头对门口等候的人说道,“里面请。” 这次的客人是两位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女性。 其中一位是姜海蓝之前的委托人,姜海蓝帮她代理过刑事案件。 她语气熟稔地开口,“姜律师,这位是我的朋友,她想写一份离婚协议。” 姜海蓝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向另一位女性问道,“你是要写离婚协议,还是写离婚起诉状?” 年轻女性愣了愣。 姜海蓝解释道,“如果你和你老公已经协商好了要离婚,以及小孩抚养、财产分割、债权债务等问题,我们这边给你代书一份离婚协议,你们拿到民政局去就可以了。” “但如果,你们没有协商好,你是要到法院去起诉,这边帮你代书一份起诉状。” 年轻女性说:“我们已经商量好了。” 姜海蓝说:“嗯,商量好了就好,如果对方不同意签字,你写这份离婚协议就没有任何意义。”就是废纸一张。 但是我们不会退代书费的,因为我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年轻女性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姜海蓝说:“请把你的身份证、结婚证拿出来,我们给你写一份离婚协议。” 年轻女性打开了包,从里面拿出了她的身份证和结婚证,递给姜海蓝。 姜海蓝接过,打开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们有小孩吗?” “有一个。” “多大?” “四岁多,不到五岁。” “户口本带了吗?” “没有,在家里。” “能让你家里人拍给你吗?我们需要孩子的身份证号。”一般来说,能记住小孩身份证号的家长也不多。 年轻女性说:“可以。”她拿起手机开始发消息。 姜海蓝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她之前的那位委托人,语气平和地说道,“我们的代书费是300元起底,你这份离婚协议按照最低收费要收300元。” 年轻女性说:“好。” 费用是一定要先谈的,不然写好了代书再说费用,万一对方不接受,说不要了,岂不是白写了。 ——不过更多的是通过网络沟通,把写好的代书发过去,对方拿了代书不给钱。 年轻女性那边很快就收到了小孩的户口那一页的照片。 姜海蓝在桌面上新开了一个文档,以年轻女性的名字加上“离婚协议”四个字命名,“噼里啪啦”地敲起键盘来。 正中间是“离婚协议书”五个字,宋体,二号,加粗。 往下就是男方、女方的身份信息:姓名、出生日期、户口地址、公民身份号码。 宋体,三号。 “男方的户籍地址是?”姜海蓝偏头问道。 年轻女性报了出来,姜海蓝快速敲了上去。 再往下,就是结婚证上的内容,双方于某某年某月某日在某地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登记结婚,结婚证字号:XXXXXXX。再写上“现因双方性格不和导致夫妻感情彻底破裂,经双方协商一致同意,拟定离婚协议如下。”[1] 民政局那边和法院不同,起诉书要求并不严格,只要写清楚诉求和事实理由就行,民政局的离婚协议就得按照他们的格式来。 第一条:“男女双方均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第二条:“男女双方自愿离婚。” 第三条,姜海蓝看着手 机屏幕上小孩的户口信息,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婚生男孩XXX(生于某某年某月某日,公民身份号码:XXXXXXXXXX)由……”[2] 姜海蓝问,小孩由谁抚养? ∮本作者泠水七弦提醒您最全的《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尽在[],域名[( 年轻女性说:“我。” “男方每月出多少抚养费?” “我们说好的每月2000元。” 姜海蓝继续敲键盘,“……由女方抚养教育,男方每月支付小孩2000元抚养费,直到小孩年满十八周岁时止。在不影响小孩学习、生活的情况下,男方可以随时探望小孩。” 第四条是双方婚内共同财产分割,第五条、第六条就是债权债务——如果有的话。 姜海蓝一边写一边问坐在她对面沙发上的年轻女性,很快就写好了一份离婚协议。 “……本协议一式三份,男女双方各一份,婚姻登记机关存档一份,在双方签字、并经婚姻登记机关办理相关手续后生效。”[3] 再写上“男方”、“女方”及两个年月日,打印出来男方和女方签字、按手印、落日期。 姜海蓝站起身来,“我写好了,你过来看一下,有哪里需要修改的,我马上帮你改。” “好的。”年轻女性放下写着“林省行知律师事务所”的纸质杯子——刚刚蒋琳送来的——走到了电脑前,她移动鼠标,将离婚协议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可以了,姜律师。” 姜海蓝“嗯”了一声,“那我打印三份出来给你。” —— 天幕之下,各大时空的人们震惊地听着姜海蓝和那位年轻女子的所有对话。 但他们实在是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绝不可能!那个女人被休了怎么还可以带走孩子分走家财!” “人家是‘离婚’,不是‘被休’。”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礼’的地方!” “说什么他们是我们的未来,其实就是蛮夷之地吧?” “笑话,蛮夷之地也绝没有这种带走儿子的女人!” “都是蛮夷了,发生什么样的事不都有可能?” 在姜海蓝不知道的地方,她因为这份离婚协议书,又招了无数老顽固的骂。 他们可绝对接受不了,一个女人跟她的丈夫分开,竟然能把男人的儿子带走!男人还要支付什么“抚养费”??? 还要分走男人家的财产!!! 甚至别人欠的钱,也能分走一半! 虽说之前已经听姜海蓝谈过了,但绝对没有此刻看着她写“离婚协议书”带来的冲击大。 幸好姜海蓝和他们不在同一个时空,不然她早就因为被很多很多人激/情辱/骂而不停地打喷嚏了。 也还是有人在认真地分析姜海蓝对那位要“离婚”的女性所说的话。 “按理说,夫妻双方和离,女方可以带走自 己的嫁妆,但带走孩子……还是一个男孩,天幕上的那个世界……是怎么回事?” 他们那个世界的女人都能像男人一样审案子了,和离带走儿子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泠水七弦的作品《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你确定?”不奇怪?! “这个……人家都‘王朝自此完’了,女人带走儿子,分点家财……”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夫妻婚内共同财产,婚内共同债权,婚内共同债务。”站在旁边听他俩吵架的人忽然开口说道。 “咦?” “你什么意思?” “姜海蓝在写离婚协议书的时候,特别强调了,是‘婚内共同’,”男人看着他的同伴,“你们没有想到什么吗?” 按照他们的意思,一对夫妇结婚以后的“财产”、“债权”、“债务”,是双方共同的吗? 另外两人猛然反应了过来,但随即是更大的不解。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共同的了? 姜海蓝还向那位写协议的女性说道,“你们把离婚协议交到民政局,三十天冷静期后,你们再一起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领取离婚证。” 有人精准捕捉到了“民政局”这个词,向身旁的同伴说道,“先前姜海蓝写‘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个‘民政局’。” 她说在民政局领取“结婚证”。 “看来这个‘民政局’就是他们那个世界办理‘结婚’、‘离婚’事宜的地方。” “果然分得很细……”但是这样细致的分工,需要多少人才能支撑得起?换言之,他们那个世界,是有多少人口?! 第 26 章 律所(四) 又送走了两位客户,姜海蓝顺手把两只一次性杯子叠在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她重新坐回办公桌前,审查剩下的几份合同。 “砰砰”,两声敲门声之后,门被推开,一个男生探头进来,是实习律师杨旭,“蓝姐,我下午要去公安局调户籍,你有要查的吗?” 姜海蓝迅速点头,“我还真有!” 杨旭说:“那你把手续出好,拿给我。”他还很贴心地补充道,“不用着急,我下午才去。” 姜海蓝抬起左手比了个“OK”。 杨旭说:“那我走了。” 姜海蓝“嗯”了一声。 她顺嘴在脑子里解释道,【我们这个时候,大家的身份信息都可以在公安局查到,通过身份证号查户籍地址,通过名字和户籍地址查身份证号。】 【律师拿着律所出具的介绍信、当事人签字捺印的授权委托书、律师本人的律师证复印件,到公安局去查。】 【嗯,因为起诉状上要写清楚。而很多时候,原告是不知道被告的身份证号或者户籍地址或者现居住地的。】 【只有名字和身份证号可没法立案,法院立案庭的工作人员不能判断这个案子是否归他们管辖。是的,如果有名字和户籍地址或者现居住地,没有身份证号,在某些法院是可以立案的。】 当然,是要具体到门牌号或者村、组的那种地址。 为了锁定唯一的一个人。 全国同名同姓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 西汉汉武帝时期。 先前姜海蓝提到过他们的户籍制度,此刻再次提起,不免让桑弘羊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查清全国的人口,每个人都有一个“身份证号码”……虽然会增加工作量,但好处也是肉眼可见的。 当然了,桑弘羊可不是像姜海蓝那样要找到唯一的一个人,他是为了税税税、钱钱钱! 但这样一来,难免不会得罪某些人…… 桑弘羊没有过多思考,就决定:“干!” 没办法,他家陛下要打匈奴,搞钱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谁有意见去找陛下提呗,看看谁的脑袋先被割/掉! —— 姜海蓝终于修改完了合同。 她检查了一遍,确定无误后,开始开具法律意见书。 一份合同出一份法律意见书,表明律师已经审查过该份合同,不存在法律方面的问题。 出意见书的速度可比修改合同快多了。 没过一会儿,打印机就将一份又一份意见书打印了出来。 姜海蓝把意见书拿起来放在一旁,她顺手把电脑桌面上的法律意见书点了保存。 在为该公司建的文件夹里新建文件夹,用日期命名,把修改后的合同和法律意见书拖进去。 OK,又完成了一项工作。 姜海蓝活动了一下脖子,从办公桌上 找出两个案子的卷宗,取出里面的纸质资料。 她移动鼠标戳开了桌面上的“行知所相关资料”文件夹,点开“律师调查专用介绍信”,填上公安局名称、律所名、原告名字、被告名字、案由、律师名字,最后一栏写上:“指派实习律师杨旭到贵单位查阅复制XXX的户籍信息。” 要调取两个案子的被告的户籍信息,她出了两份介绍信。 打印机打印出来后,姜海蓝拿着介绍信,以及刚刚打印的法律意见书,去律所前台找蒋琳盖章。 蒋琳正在填本月的月报资料。 她审查过姜海蓝拿过来的材料的真实性后,从上锁的抽屉里取出公章,一一加盖。 然后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姜海蓝,“你什么时候把法律意见书送过去?” 姜海蓝:“……明天早上吧,我明天要去C区法院立案,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他们公司。” 蒋琳说:“那你记得和公司领导拍两张照片,发给我,最好把公司名字拍下来,我要出简报。” 姜海蓝:“……好的。” 蒋琳语气无奈,“马上就要年底了,我们律所今年出的简报才十几期。” 姜海蓝不理解,她问,“十几期很少吗?”按月份算下来,也一个月有一期了啊? 蒋琳幽怨地看了姜海蓝一眼,“明达所的简报已经出到了二十多期,兴华所的简报出到了三十多期!” 姜海蓝惊讶,“怎么那么多?” 蒋琳掰着指头数,“政/治学习、‘法治体检’、‘村(居)法律顾问’、讲座、法制宣传、特殊的法律援助案件、捐款捐物……” 这样算下来,二、三十期也不算多了,因为律师人数也多。 姜海蓝听着,忽然想起来,“佳姐说她下周要去社区矫正中心讲课,正在搞PPT。” 蒋琳与她对视了一眼,立即拿起手机拨打曹佳的电话。 姜海蓝拿着资料回办公室。 【所谓“简报”,相当于工作报告,某年某月某日,谁谁谁在哪里哪里做了什么,有什么样的影响或者意义。还要配上插图。】 【也不是说大家显摆,而是既然做了这件事,却没有照片和简报,你将来怎么向别人(司法局&律协)证明你做了呢?所谓工作要留痕。】 【也算是体谅一下资料员吧。】 蒋琳作为他们律所的行政人员,时不时地就会因为上面突然要求填报的资料发疯。 —— 听到这里,公孙弘眉心一跳,霎时有了不详的预感。 陛下不会想要学这个吧? ……当然说起来,“工作要留痕”这句话是不错的。 如果他的下属们在工作中能够做到“留痕”,也就方便了他明确责任,避免下属们面对错误互相推诿;他能通过“简报”了解相关事项的办理过程…… 不不不,我不能这样想!公孙弘连忙摇了摇头。 如果陛 下也要求我们出“简报”,不明显是增加麻烦吗? 他还真是了解他家陛下。 刘彻果然也觉得这个“工作留痕”的制度很不错。 当然,刘彻并没有马上一拍脑袋就要求官员们从此在工作中出“简报”,他认真思考姜海蓝所说的“工作留痕”,想着要如何推行,应当也不只有出“简报”这一种方式吧? 配插图这个一听就很容易作假啊,那些官吏难道不会足不出户,却让画师画他们在田间和黔首一起插秧的画吗? 但…… 卫青和霍去病去打匈奴的时候,倒是可以让画师画下他们的英姿,让人记录下他们横扫匈奴的过程,供后世的人瞻仰。 刘彻想起那个历史喵居然没有专门讲一讲卫青和霍去病是如何打匈奴的,就很生气。 同时他又不免疑惑,是不是我们这个时候的资料太少,没有流传到后世呢? 那朕就给他们多留些“简报”! —— 午餐是点的外卖。 姜海蓝也顺便点了奶茶。 她一边吃一边和那位女实习律师陈初说:“你下午有时间吗,帮我写一份强制执行申请书。” 陈初摇头,“下午我要和师父去谷城县人民法院开庭。” 姜海蓝问,“明天呢?” 陈初想了想,“明天可以,当事人那边不急吗?” 姜海蓝点头,“我把判决书发给你,你写好以后发给我,费用当事人转给我后,我发给你。” “好。”陈初问,“对方一分钱都没有付吗?” “是的,一分都没有付,”姜海蓝说:“你把那句支付迟延履行金加上。” “好。” 午餐过后,姜海蓝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假寐。 直播间摄像头被她调整对准了窗外。 瓦蓝瓦蓝的天空。 无数或高或矮的楼,一望望不到边。 从楼房中间流过的河流,蜿蜒向不知名的地方。 宽阔的草地上,有些小黑点。 …… 各平行时空的人们也算是感受了一下“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恐高的人另说。 四十分钟后,姜海蓝睁开眼,按停了闹钟。 她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一下脸。 又五分钟。 她到电梯口接了一对前来咨询的夫妇。 “警方那边说我儿子是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中年男子说:“上个月就把他抓走了,我们也不清楚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中年女子说:“有朋友让我们来找姜律师你,说可以请你去见一见他,了解一下情况。” 姜海蓝点头,“嗯好。” 中年男子问,“姜律师,他这个案子严重吗?会怎么判啊?” 姜海蓝问,“你们知道他的涉案金额吗?” 夫妇俩对视了一眼 ,先后摇头,“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他被警察电话叫去公安局,我们才知道他犯法了。” 姜海蓝说:那我去看守所见他,跟他了解情况吧,这个案子的涉案金额,他本人在案件中的参与程度,这些要问过他本人。 ?泠水七弦的作品《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夫妇俩点头。 中年男子问,“姜律师,现在可以看卷宗吗?” 姜海蓝回答道:“案子在公安阶段看不到卷宗,要等案子到了检察院阶段,才能看卷宗。” 中年男子说:“那就麻烦你了,你先去见一见他,我们了解一下案子的情况,再看后续要不要给他请律师。” 姜海蓝说:“好。” “姜律师,”中年女子问,“你去见他的时候,我们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见他?” 姜海蓝正色道,“不行哦,只有律师能去见他,你们家属要见要等到开庭的时候。” “只是看一眼都不行吗?” “不行,”姜海蓝坚定地摇头,“你们现在是不能进去会见室的。” “我们可以通过手机和他说说话吗?” 姜海蓝说:“也不可以,我进去会见室之前,会把我的手机放在外面,我也是不能带进去的。” 中年女子一脸忧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样了。” 姜海蓝解释道,“在开庭之前不让律师以外的人见嫌疑人,也是为了防止消息泄露,有同案犯逃跑或者销毁证据之类的,这个是法律规定,全国都一样。” 她又温声宽慰对方,“我去见了他,出来和你们说嘛,你们有什么话要带给他呢?”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姜律师你和他说,让他在里面好好表现,我和他妈一切都好,让他不要担心。我们月初的时候给他充了一千块钱的生活费,问他收到了没。” 中年女子点点头,“姜律师你也和他说说,他该怎么做,该怎么讲话,我怕他不懂乱说。” 姜海蓝表示记下了,“还有呢?” 中年男子说:“他在还贷款,但是我们不知道是哪张卡,没法帮他还,你问一下他。” “好。” 姜海蓝把合同和授权委托书打印出来,让这对夫妇签字捺手印。 去找蒋琳盖章。 “是一次会见。”她对蒋琳说。 蒋琳点头,在合同上加盖了合同章后,拿着合同在电脑上登记。! 第 27 章 律所(五) 东汉初。 邓禹捋了捋胡须,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他道,“不错。” 在开庭之前,除律师外,其他人不得会见犯人,即便是犯人的父母也不例外。 这个制度的制定,很是不错。 除了如姜海蓝所说,能防止某些人和犯人交换信息,让同案犯逃跑,或者销毁相关证据、杀/死重要的证人。 也避免了外面的人给犯人传递某些东西,比如药物、利刃之类。 更有利于官府办案。 我们这方面的律法倒是可以参考一二。 他似是觉得有趣般,又笑了笑,只是不知道陛下有没有改一改的想法…… 耿纯手里端着一杯茶,他抿了一口。 的确,在案件查清之前,不让其他人看到卷宗,不让其他人去见犯人,对于官府查案而言是极为有利的。 但如果想在本朝施行,只怕会遭受巨大的阻碍。 毕竟家风淳朴、族中子弟各个争气实在是少见,大多数官吏家中都有些让人头疼的子侄,若是犯了事给关进监牢,问案、探望、送些东西,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耿纯又喝了一口茶,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寇恂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但他勉强支撑着身体,坐在院子里,仰望着天空。 从一国之律法,可窥见一国之现状。 到目前为止,虽然姜海蓝没有将他们所用的律法的全部条款念给他们听,但管中窥豹,通过目前已知的律法和制度,已经足够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国度。 “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 呵,寇恂不由得嗤笑了声。 让这天底下的百姓,看到那样一个世界,却伸手无法触摸。 这样真的好吗? 那个将天幕投放到他们这个世界的存在,他是有什么所图? —— 系统在姜海蓝脑海中高兴地说道,【谢谢你啊,小姜律师,你买的那批物资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姜海蓝关了直播间的话筒,歪头笑了笑,【能够帮上你们我很高兴,不过我们这个世界想要购买大批药物很困难。】 系统说:【没关系,海蓝说能多救一个也是好的,这是从死神手里抢人。】 姜海蓝:【……你这样说我的压力反而更大了。】 系统呆了呆。 姜海蓝笑道,【不用介意,我随便说说。】 系统:【我最近帮你带来了变异桃子,像你们这个世界的南瓜那么大哦。】 姜海蓝:【!!!】 她上次把变异草莓送朋友,是以“我当事人送的,他们自己培育的杂交草莓!新品种!”忽悠的对方,南瓜那么大的桃子,也说是杂交的,能忽悠过去吗? 系统:【我把桃子投放到你家里,药品的事麻烦你费费心。】 姜海蓝:【行。】 系统:【你这次直播的礼物,我先给你吧,接下来几天我可能没空来找你。】 姜海蓝点头,【好。】 依旧是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姜海蓝面前出现了一只造型奇特的戒指,它悬在空中,周身萦绕着一圈透明的气流。 姜海蓝伸出右手,戒指自动套上了她的无名指,然后消失了。但她明显感觉得到它还在,只是肉眼看不见。 姜海蓝惊讶地张大了嘴,“这……” 系统解释道,【这是能够储存物资的空间戒指,有你们的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系统:【好了,我先走了,海蓝那边要出发去草原杀变异僵尸!】 直播摄像头此刻对准窗外,直播间的观众看不到她在做什么。 姜海蓝忍不住想要试一试,她随手拿起一本卷宗,但终究还是不敢试,又放下,拿起一支笔。 丢了也没关系。 她这样想着,心念一动。 那只笔就在她大拇指和食指间消失了。 姜海蓝:【!!!】 竟然是真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出来!】 那支签字笔又出现在了她手中。 姜海蓝克制住尖叫的冲动,唇角扬起得意的笑容。 她高兴了好几分钟。 在这几分钟里,她用办公室里除了卷宗以外的其他东西:纸巾、书本、笔筒、A4纸、笔记本等,都试了一遍。 是真的空间戒指! 十分钟后,姜海蓝平复了心情,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备注是“小竹子”的号码。 “Hell?”手机那端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姜海蓝说:“你说的那对夫妻来找我了。” “哦,他们有没有委托你?” “我们谈的一次会见,”姜海蓝说:“现在还不知道案子是什么情况,要去见了嫌疑人才知道。” “嗯嗯,你们自己谈嘛。”女声解释道,“那位阿姨是我妈的朋友,平时一起跳广场舞的。我向他们推荐你的时候,没说我和你是死党,你该怎么收费怎么收费,不用考虑我。” 姜海蓝笑了,“谢了。” “咱俩什么关系,说这些。” 女声问,“他这个案子情况严重吗?” 姜海蓝想了想,“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虚开的税款数额在五万元以上的,三年以下;50万以上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250万以上的,十年以上。[1]” 女声,“嗯嗯?” 姜海蓝嘴角勾了勾,“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并不知道当事人涉案金额是多少。” 女声:“……”就很无语。 姜海蓝说:“等我见过他就知道了。” 女声,“好,你自己办吧,我就不问了。” 姜海蓝笑道,“就算你想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怎么可能把案件的情况告知外人呢? —— 东汉初。 刘秀用奇怪的语气说道,“他们那个国家,制定律法的人,可真是仁慈。” 5万钱只关三年,50万钱最多只关十年,250万钱才关十年以上??? 虽说不能理解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是个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们那个世界的5万钱等于现在的多少钱。 但50万、250万,可能少吗? 竟然只关几年??? 而且听到现在,他们的坐牢,好像只是坐牢,连肉刑都没有! 这般仁慈,能够威慑到什么人吗? 可是,刘秀自己又很清楚,律法这般规定,必然是符合天幕上那个世界的实际情况的。 不会是某个人按照自己的喜好一拍脑袋就能决定。 ——昏君另说。 所以…… 刘秀眯了眯眼睛,他们的律法这么规定,是因为在制定律法的人……或者说,在天幕上的人看来,犯人比5万钱、50万钱、250万钱要重要吗? 哈哈哈,开什么玩笑! —— 跟姜海蓝电话约见面的最后一组当事人来到律所时,姜海蓝正和许明辉叭叭个不停。 许明辉很是无奈,“我那个当事人对起诉书指控的罪名和事实不认可,她坚持她是被骗的,她不知情,不构成掩隐,最多也就是帮性。” 姜海蓝微微翘起嘴角,“你不用太在意,按照程序办理就行。她现在在你面前不肯承认事实,但到了开庭的时候,当着法官的面,她可能就认了。” 许明辉:“啊?还能这样?” 姜海蓝说:“就是有些人觉得对律师隐瞒事实,律师就能按照他所说的帮他争取最大利益。” 怎么可能呢? 蒋琳过来敲了敲门,“姜律师,有人找你。” 许明辉说:“那我先走了。” 姜海蓝点了点头,又对蒋琳说:“请他们进来。” 蒋琳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的是一位老太太,老太太的儿子,老太太的女儿女婿。 姜海蓝站起来同他们打招呼,请他们坐下。 女青年从包里取出两份鉴定报告,递给姜海蓝,“姜律师,这就是鉴定报告。” “嗯好。”姜海蓝接过,直接翻到后面。 和女青年之前在电话说的一样,伤残等级10级,误工期120天,护理期90天,营养期90天。 姜海蓝抬眼看向对面的四个人,“那我们现在把起诉书写出来吧?” 老太太的女婿——戴眼镜的青年说:“好。” 这是一个故意伤害罪的刑事附带民事案件。 蒋琳端着茶水来敲门时,姜海蓝已经将原告人和被告人的身份信息写好了。 姓名、性别、民族、出生年月日、职业、籍贯、户籍地址、公民身份号码、联系电话。 诉讼请求:“要 求被告支付原告各项经济损失共计……元(详见赔偿清单)。” 姜海蓝移动鼠标,拉到第三页,敲上赔偿清单?”四个字。 1、医疗费:117359.6元。 这是根据原告方提供的所有医疗费发票,将发票上的金额相加得来的。 2、住院伙食补助费:43天×100元/天=4300元。 住院伙食补助费按照每天100元计算,原告住院43天。 姜海蓝抬头问道,“医疗费和伙食费,对方都是没有付的,对吗?” 老太太说:“没有没有。” 老太太的儿子——胡须青年说:“对,她没有给过我们钱。” 女青年有些恼怒,“从我妈住院,他们家就没有来看过一眼!” 姜海蓝表示了解,接着往下写。 3、残疾赔偿金:41086元/年×10%×(20-4)=65737.6元。 残疾赔偿金,是按照受诉法院所在地上一年度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或者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标准(林省2022年的标准是41086元/年),乘伤残系数(10级10%,9级20%,8级30%这样),再乘年数(60岁以下20年,60岁以上加一岁减一年,75岁以上按5年计算)。[2] 这位老人今年64岁。 姜海蓝一边写,一边给直播间的观众们解释。 她叭叭叭的挺利索,各平行世界的人们却是越听越迷糊。 4、误工费:51631元/年÷365天×120天=16974.58元。 一般来说,60岁以上的老人主张误工费是得不到支持的,60岁是退休年龄。 但在实践中,60岁之后还在上班、打工的老人并不少。 法官也会根据实际情况斟酌是否支持诉求,支持多少。 而在本案中,原告人老太太虽然64岁,却身体硬朗,还在帮女儿和儿子带小孩! 故,姜海蓝以林省2022年度居民服务行业的标准:51631元/年来计算老太太的误工费。 5、营养费:50元/天×90天=4500元。 营养费说起来就是两个字:规定。 6、护理费:7000元/月÷30天×90天=21000元。 护理费说起来其实就是护理人员的误工费,如果护理人员是有工作的,那就需要出具劳动合同、误工证明、工资表或者银行流水,证明护理人员每个月的工资是多少。 再根据这个工资计算护理期间的护理费。 如果护理人员没有工作,或者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工资收入,那就直接按照护理行业的标准计算护理费。 姜海蓝对老太太的女儿说:“我就按照你们说的,每个月7000元工资来计算护理费,你们要尽快找公司出误工证明,把劳动合同和工资流水给我,届时我向刑庭提交。” 女青年点头,“好的,我会尽快的。” 7、鉴定费:1300元。 按照林省这边鉴定中心的收费标准,伤残等级鉴定700元,后续医疗费鉴定600元,误工期营养期护理期三期鉴定600元。 老太太做了伤残和三期鉴定。 有发票为据。 8、交通费: 姜海蓝解释道,“交通费要有发票哦,没有发票的话可能得不到支持。” 而且是在本地治疗,如果是外地,法官可能还酌情考虑一下。 胡须青年说:“没关系,写上去嘛,到时候看法官怎么说。” OK。姜海蓝问,“要写多少?” 女青年说:“写2000吧,我们每天开车跑来跑去。” 姜海蓝把2000元敲上去了。 “精神损害抚慰金是没有的,”姜海蓝说:“根据司法解释,刑附民里要求赔偿精神损失,法院不予受理。” “不过如果你们想写的话,我们可以写上去,反正刑附民不收立案费。”她说。 万一组织调解的话,也不是不能向对方提,法院不管对方自愿给。 “那就写上去吧。”戴眼镜的男青年说:“写多少合适呢姜律师?” 姜海蓝说:“写个10000吧。” 赔偿清单搞定了。 姜海蓝加了一下金额。 赔偿项目的下方写上“共计:” 她把用手机计算器加出来的金额敲了上去:243171.78元。! 第 28 章 律所(六) 赔偿清单写好了,接下来便是起诉书的“事实及理由”部分。 姜海蓝淡定地拿着检察院出具的刑事起诉状,直接摘抄了案情经过。 “某年某月某日,原告人与被告人因为矛盾发生争吵,被告人对原告人实施了殴打行为……原告人住院治疗43天,于2023年某月某日出院……” “……事故发生至今,被告人没有主动向原告人请求谅解,且没有支付原告人任何费用……被告人的犯罪行为给原告人精神上、身体上、经济上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综上所述,被告人的行为已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条之规定,构成故意伤害罪,应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并从重处罚。另外,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零一条之规定,被害人由于被告人的犯罪行为而遭受物质损失的,在刑事诉讼过程中,有权提起附带民事诉讼。……” 姜海蓝的十根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很快就将刑附民的起诉状写好了。 她顺手点了保存,又点了打印。 打印机吐出了三张纸。 姜海蓝拿起来,递给了对面的三位青年,“你们看一下,有哪里需要修改的话,我马上改。” —— 东汉末年。 赵爽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姜海蓝那一张赔偿清单。 原本隔了千百年的时光,他们是无论如何也看不懂那一纸数字符号是什么意思,但姜海蓝好为人师,每写一条,都念给直播间的观众听,还给他们详细解释为什么要这么计算。 赵爽身为东吴有名的数学家,原本就对天幕上展示出来的数字和加减乘除大感兴趣,如今姜海蓝这几l个算式一列,他顿时豁然开朗。 并“由一生一”、“举一反三”。 在姜海蓝的解释下学会了数字和加减乘除的符号。 他大喜! 后世的人们还真是聪明,能想出这样的符号代替数字和加减乘除! 如此一来,不只是计算方便,教授他人使用也更方便。 赵爽如同得到了爱不释手的新玩具一般,不停地在绢布上写着阿拉伯数字和算式。 一位数的加减乘除。 两位数的加减乘除。 他越写,内心的想法越是坚定。 这么好用,当然一定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此时还没有入刘备麾下的蒋琬,正与表弟刘敏因着这一纸赔偿清单展开激烈地讨论。 蒋琬说:“你看,他们的赔偿项目非常多,不只是赔偿治疗的费用而已。” 刘敏点头表示认可,“但每一项,听她说起来都十分有道理。” 蒋琬道,“不错,人受伤之后,需要吃饭,需要修养,需要人照顾,要求犯人付钱并无不可。” “还有残疾赔偿金,”刘敏笑了笑,“致人残疾,往后人家便不能继续劳作,要如何生活呢?这笔钱 确实也该付。” 他琢磨了一下,60岁以下计算20年,60岁以上每增加一岁减少一年,这一点还真是细致。?[(”不过为何是60岁,听起来倒像是他们那个世界60岁的人很多一样。 蒋琬执笔记下了各个赔偿项目,每一个他都认真分析思考,感慨后世的人们做事实在是细致。 连赔偿都能如此细化。 他可想不到。 “制定了详尽的赔偿标准,伤者和犯人在谈赔偿时,便能计算出一个标准的金额,围绕这个标准金额,可上可下。”蒋琬觉得很有意思,“比直接问犯人要一笔赔偿款好多了。” 伤者和犯人也更能接受。 因为根据标准计算出来的金额,它是有“道理”的。 不是张嘴胡来。 刘敏点头道,“没错。” 蒋琬摸了摸下巴,望向天幕的眼睛里闪着期待。 荀彧在意的则是姜海蓝所说的“全省人均可支配收入”,还有那个“居民服务行业标准”。 纵使到了现在,也还不清楚天幕上的“钱”和他们所使用的钱是如何换算的,不清楚姜海蓝所谓的“一元”……有多少购买力? 可…… “人均可支配收入”,每年41086元,实在是太多了! 且先不说天幕上的朝廷……荀彧闭了闭眼睛,且先不说是如何统计得出的这个“年度”“人均”的标准,每年四万多钱,四万多钱! 怎么可能! 姜海蓝计算赔偿款,用了“年度人均可支配收入”,用了“居民服务行业标准”,算了“月工资”。 换算下来都是每月几l千钱。 莫非她的意思是,天幕上的人们,每个月都能有几l千钱的“收入”?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怎么做得到的? 荀彧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他想说会不会这个所谓的标准真实性存疑,可姜海蓝就是拿着这个标准在计算老妇人的赔偿款! 庞统右手捏着的毛笔停在了空中,他的左手抚摸着下巴,眼底明明灭灭。 天幕上那个世界还真是奇怪。 “人均可支配收入”,这样的内容竟然也能公布出来让人知道吗? 按道理来说,这些不都是朝廷的绝密资料? 纵然是朝中官员,也未必能有多少人知晓。 为什么姜海蓝这样的非官吏能够轻易知道,并拿来计算所谓“赔偿款”? —— 老太太的女儿女婿儿子轮流看完了起诉状,表示没有意见。 姜海蓝说:“那就请老人家在起诉书上签字捺印吧,我这边再打两份出来。” 她拿了中性笔和印泥拿过去,女青年伸手接过,温声对老太太说:“妈,你在这个起诉书上签字。” 另两份起诉书打印出来后,姜海蓝拿过订书机,将两页诉状一页赔偿清单订在了一起,一并递给他 们。 眼镜青年说:“姜律师,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姜海蓝说:“不麻烦,这个案子现在还在检察院,我把起诉书交到承办检察官手里,他们向法院移送卷宗时会一并交过去。” 胡须青年说:“姜律师,我们也实在是生气,对方一直和我妈不合,经常和我妈吵架,这次更是动起手来,把我妈打伤了!我们希望对方能够重判。” 姜海蓝解释道,“我这边接的是刑事附带民事,我只对民事赔偿部分负责,追究刑事责任是检察院来提,量刑建议也是检察院来提。当然,我们可以向法院提出,我们希望重判,可是……” 她对对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眼镜青年问,“姜律师你不能争取吗?” “我可以争取,我可以在起诉书里写希望从重处罚,”姜海蓝再度重复,“可我只是刑附民,我负责民事赔偿,刑事部分是检察院来起诉,检察院提量刑。” 姜海蓝想了想,解释道,“追究嫌疑人的刑事责任,是由检察院来,因为如果放在伤者和伤者家属手里,那要是有钱人杀了人,赔偿伤者家属几l百万,伤者家属拿了钱,是不是就有可能谅解对方,不追究对方责任了?” 女青年说:“对方的儿子也找过我们,说给我们赔偿款,但要求我们出谅解书,我们没同意。” 她看向老太太,“我妈都被打成这样了,一定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姜海蓝神色无奈,“可不是所有的家属都像你们一样。” 那倒是,三个青年也理解姜海蓝的意思。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对不爱重家人的人来说,拿几l百万出个谅解书可是太划算了,家人的生命算什么? 眼镜青年继续问,“姜律师,那将来案子判下来,我们对判决结果不服,可以上诉吗?” 姜海蓝强调,“是说刑事部分?” 眼镜青年点头,“对。” 姜海蓝说:“这个案子是由检察院起诉的,你们对判决结果不服,你们不能上诉。但是,公诉的刑事案件,被害人对判决不服的有抗诉请求权,你们可以向检察院提出抗诉。” 眼镜青年点头,“行,姜律师麻烦你了!” 姜海蓝说:“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 胡须青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向姜海蓝提出邀请,“姜律师,现在也快下班,不如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 女青年听了也说:“对,我们一起吃个饭,这段时间麻烦你费心了。” 姜海蓝脸色微变,连忙推辞道,“不用不用,你们去吃吧,我们是有规定,不可以和委托人一起吃饭。” 女青年大为不解,“吃个饭而已也不行?” 姜海蓝说:“是的,不行,不能吃饭,不能收礼,不能收钱。” 法律援助的案件,和委托人一起去吃饭?疯了吗! 万一将来对方哪里不满意,跑去司法局投诉,我得为今天这顿饭付出 多少时间、精力、金钱!!! 姜海蓝已经警惕到了连对方请碗冰粉都会拒绝的地步。 眼镜青年劝道,“只是吃顿饭而已,就当大家做个朋友嘛。” 胡须青年说:对啊,你帮我们这么多,大家一起吃个饭有什么关系?” 姜海蓝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温和,态度却十分坚决,“真的不行,规定就是规定,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这种事情都直接说“上面”规定的不可以! 如果你们真的感谢我不如等案件结束后给我送面锦旗! 姜海蓝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说出来。 毕竟锦旗也是要花钱的,人家可以送,她可不能自己问人家要! 这可是法律援助案件啊! 姜海蓝微笑道,“真的,我心领了,你们先去吃饭吧,有事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送走当事人后,姜海蓝在直播间解释道,【我们律师承办法律援助案件,是不收取当事人任何费用的,最好也不要收当事人送的礼,不要和当事人一起吃饭。】 姜海蓝执业至今,承办了一十多件法律援助案件,给她拎水果来的,拎礼盒来的,邀请她吃饭的当事人也有好几l个,她通通谢绝了。 ——因为对方一个不满意就可以举报你! 她姜海蓝没有自信到所有当事人都会对案件结果满意。 不落人话柄是最好的。 —— 天幕之下,各平行时空的人们感到震惊和不解。 什么意思? 姜海蓝办这个案子是不收费的吗? 不收费,免费帮人办理案件?还不接受对方的请客送礼?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说是规定,他们的国家规定这样的事?” “这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能让免费干活呢?” “帮人办事,请吃饭,送点礼,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为什么不行?” “不收钱不收礼不吃饭,那怎么保证她会尽心尽力地办事呢?” 当然大家看直播到现在,也知道姜海蓝做事挺认真的。 可是…… 这种规定是不是挺违背人性的? 但是历朝历代总有些人,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们从姜海蓝这个免费做事不收取任何好处的行为,窥见了一星半点天幕上那个国家的作风。 他们为之惊愕。 他们也为之害怕。! 第 29 章 商场 傍晚时分,夕阳西斜,天际被染成了一副绚丽多彩的画卷。 姜海蓝边走边将刚刚会见的情况告知手机那端的委托人,“……他让你们不要担心,他在里面一切都好,让他们保重身体。” 对方的声音开始哽咽,“他还说了别的吗?” 姜海蓝的心情有些复杂,声音中却听不出任何波动,她说:“没有了,我已经告诉了他办案的流程,解答了他的疑惑,他说他会积极配合公检法的调查。” “好,”女声顿了顿,“谢谢你了姜律师。” 姜海蓝说:“不用谢。” 她挂断电话,在马路边停下脚步,准备伸手拦出租车。 中午她从律所出发来看守所之前,她的闺蜜“小竹子”打来电话,约她晚上逛街吃饭。 姜海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近的工作,答应了。 “那就说好了,我们在景川见。”“小竹子”一锤定音。 姜海蓝没意见,“我从看守所出来就过去。” 几分钟后,姜海蓝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师傅说:“去景川。” 她点开微信发消息,“我现在打车去景川。” “小竹子”很快回了过来,“好,我再有十分钟就下班!” “你没有开车吗?” 姜海蓝挑了下眉,右手食指戳键盘,“景川那边那么堵,我开车过去?” 约好晚上去景川逛街吃饭,姜海蓝就把车留在了律所那栋大楼的停车场,打车来的看守所。 “小竹子”无语:“……” 出租车前往景川途中,姜海蓝接了一个电话。 她承办的一个买卖合同纠纷,经过法官的居中协调,原告与被告终于达成了调解协议。 “是的,现在对方说同意这个还款方案,签协议时先付15万,余款从10月份开始到24年2月份,每个月付5万,2月份付77000元。” 男声说:“好,就这样吧。” 姜海蓝点头,“嗯,我和法官说好了后天上午去找他们签调解协议。” 男声有些担忧,“如果他不按时还款……” 姜海蓝说:“我们加上那条:如果有一期未按时支付,我们可就剩余所有未支付款项一并申请强制执行,并可主张迟延履行金。” 男声说:“好,那就这样吧。” 姜海蓝打完电话,出租车师傅问道,“你是律师吗?” 姜海蓝“嗯”了一声,“对,我是律师。” 那位师傅没话找话,“噢,我听说律师不是好人,只想着坑人多交钱,办不好事情。” 姜海蓝:“……” 她眼睛眯起,我们只是陌生人,你对我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冒昧了? 于是她扬起笑脸,语气轻快地回答道,“各行各业都有不尽职的人嘛,你们出租车师傅也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新闻报道里有 时候能看到出租车师傅违法犯罪。” 这个世界多的是好好工作的普通人。 不拘行业。 师傅被噎住,讪笑道,“是啊。” 出租车到达了景川,姜海蓝扫码付款,下车。 她给“小竹子”打电话,“我已经到了哦。” “这么快吗?” “我运气好,没有堵车。”姜海蓝尾音上扬。 “这有什么好嘚瑟的呀?” 姜海蓝翘起嘴角,“哼哼,我先找家店坐一下,你到了给我打电话。” “行行行。” 景川是林城市最热闹繁华的地段之一,吃喝玩乐样样齐全。 姜海蓝随便找了奶茶店,点了冰柠檬水,就在店里坐下,等闺蜜过来。 她的闺蜜“小竹子”,本名祝言蹊,网络与新媒体专业毕业,目前在某政府部门上班,负责宣传工作。 是一个无论白天晚上、上班休假,都必须拿着手机、平板、笔记本电脑发微博、发vx公众号文章的人。 ——没办法,她负责的是她们部门的官方微博和vx公众号。 这个工作是没有上班与否的区别的。 哪怕是除夕夜也得抱着手机发发发。 于是姜海蓝和祝言蹊碰面后,两个人找了一家西餐厅。 吃完牛排后,喝饮料聊天途中。 姜海蓝偶尔接一个当事人的电话。 祝言蹊则从工作群里复制了一条消息,登录官方微博账号,发了出去。 两个人相视而笑。 祝言蹊问:“你最近忙不忙?” 姜海蓝耸耸肩,“我还行吧,你也知道现在这个大环境,就算我帮当事人打赢了官司,法官支持了我们的全部诉求,可被告银行卡里没钱,原告照样一分都拿不到。” 总有当事人问能不能保证拿到钱,这个她怎么保证?对方名下没有可供执行的财产,法院执行庭也没有办法啊。 祝言蹊了然点头,“也有人想打官司,付不了律师费。” 姜海蓝说:“是这样的。你呢?” 祝言蹊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我真的鬼火,我们领导每次审图,总是不一次性说完有哪些问题,改了一个,发给他,他又发过来另一个问题要改!” 姜海蓝立即与她同仇敌忾,“他为啥不一次性说完?” 祝言蹊怒道,“我怎么知道啊,我给他提过建议,没有用。可能是他看着看着又发现了新毛病吧!” 从西餐厅走出来时,整个景川已经亮起了灯。 高楼林立,灯光璀璨。 公路上车辆穿梭,人行道上人头攒动。 姜海蓝与祝言蹊牵着手,穿过地下通道,去对面新开的商场。 踏进商场大楼之前,姜海蓝打开了直播间。 —— 还是第一次,天幕是在夜间出现的。 依然没有任何预兆 的,莹莹蓝光在空中亮起,格外的醒目。 引得无数还未入睡的人们抬眼望去。 首先便是姜海蓝的脸,她凑到镜头前,笑盈盈地说道,“各位,今天带大家看一看我们这个时候的商场。” 商场? 那是什么? 很多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天幕的视角从姜海蓝脸上移开,瞬间升高。 他们看到了明亮的、宽阔的、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建成的通道。 他们看到了通道上行人往来不绝,多是年轻人,但也有老人和小孩。 他们看到了通道两旁店铺林立,令人眼花缭乱。 “那就是商场吗?” 隋朝位面。 站在屋檐下的杨坚面无表情地望着天幕上的行人和店铺,随着姜海蓝和一个之前从未见过的年轻女人一起走进一家店,店里的装潢和挂着的衣物也就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 年轻女人和姜海蓝在店里转了一圈,店家迎上来殷切地询问她们要买什么,给她们介绍刚到的新品。 杨坚的眸光逐渐变得深邃。 未来世界的商业……还真是…… 比他想象的要更加…… 难保他们这个世界不会有人因此生出异心,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杨坚立即叫人去传几个大臣进宫。 民间的百姓自然不会想那么多。 他们就像是在看戏一般,看着那个年轻女郎从货架上取下一条长裙,放在自己身前比了比,问姜海蓝好不好看。 又挑一件短袖的短上衣,站在等身的镜子前欣赏一二。 姜海蓝笑道,“你要不要去试试?” 年轻女郎摇摇头,把衣服挂回了货架,拉着姜海蓝走出了店门。 “不是很适合我。”女郎搂着姜海蓝的胳膊说。 之后,姜海蓝和年轻女郎进了好几家店。 有卖衣服的,有卖鞋子的,有卖包包的。 年轻女郎也曾把自己的包和手机塞给姜海蓝,取了货架上的衣服走进一扇门后,换上新衣服走出来。 也曾换上店里的新鞋走了几步。 也曾挎着店里的新包,站在镜子前欣赏那个包和她搭不搭。 各家店的客人自然也不只有姜海蓝和她的朋友,还有其他的男男女女,女郎们看、挑、试,十分地习以为常。 “真好啊,”有人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祥和安宁的世界,多种多样的商品,一看就是富足的家境才能养得出来的健康的人们。 有人则趁机笔下不停地描绘着商场和店铺的画,想要多记录一些。 也有人认真地研究着店内装潢、货物摆放、店员接待,想着可以学一学,用在自家店里。 匆匆进宫的高颎,揭开马车的布帘,望着姜海蓝踩上黑色的梯子,那梯子自动带她上行。 他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天幕,没有感情, 无论官吏百姓如何祈求,不会降下丝毫恩泽。 无论被怎样谩骂?_[(,也不会降下半点灾祸。 它只是无声无息地播放着另一个世界,姜海蓝的人生。 充分地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高颎他们同杨坚开了一个相当漫长的会议。 不要妄想天幕会主动帮助他们了,他们要自己主动去学习天幕上可以学习、利用的东西。 同时也要注意有人受天幕影响,自此不事生产、做白日梦,或是作奸犯科,或是为谋财采取不当手段。 □□的工作变得更加艰难。 杨坚神情严肃,“再难也要做到!” 谁让他们是这一朝的君臣呢? 想要高高在上,就得担起重任,让百姓有饭吃! 不然总有一天…… 杨素看着正同朋友说笑的姜海蓝,心道,她会在哪一天,让我们见识到他们那个世界的制度呢? 一个会要求不是官吏的“律师”办事不收取好处的国家,他们的官吏又要做到何种地步? 但愿在她给我们看到之前,我们已经能够保证民间不会因此起大乱子了吧。 先前姜海蓝播放那个历史喵,满朝文武和陛下一起看到陛下废太子杨勇,传位杨广。 结果他们隋朝和大秦一样,二世而亡。 从朝堂到民间就已经掀起了巨大的波动,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 —— 祝言蹊和姜海蓝各自拎着袋子走出了商场。 祝言蹊笑着说:“现在这个时间点,我们去吃烧烤吧!” 姜海蓝愉快地答应,“好,我也有大半个月没吃烧烤了!”! 第 30 章 烤肉 历史喵的剧透,对于任何朝代的君臣来说都是一次重击。 自然也包括唐初位面的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方势力。 纵然已经从姜海蓝口中得知了这场兄弟,抑或是父子之争最终的胜利者是李世民,但在亲眼看完专门用了一集来讲述的玄武门之变后,李建成还是大受打击。 尤其随后听到天幕接下来讲李世民继位之后,做得有多么的好,他的统治被后世称为“贞观之治”。 李建成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我该怎么办?”他问自己。 我如果现在立即向李世民动手,会有胜算吗?他脑中第无数次回忆“喋血禁门”的剧情,然后审视自己。 李世民从第一次听到姜海蓝“剧透”了玄武门之变,就和他的属下们商量着筹备另一条路。 历史喵播出之后,他们迅速补充了一些细节,所谓“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他的父亲和兄长得知他成为胜利者,必定不会坐以待毙,走向历史上的结果,他们一定会采取措施。 原本的计划就不能用了。 但计划从来都是需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变更的。 他李世民,绝不妥协! 他要如同历史上那般成为大唐的第二任皇帝! 儿媳妇武则天继位这段剧情带给李世民的冲击比他想象中要小。 原本他还担心那个女人究竟是何身份,夺了他李唐的江山。 竟然是他儿子薨后替他儿子垂帘听政的太后! 儿子无能,老太太管家,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到皇位上坐一坐。 也不是多么不能接受? 老太太大权独揽管了一段时间的家罢了。 ……啊不,以女子之身称帝还是让人想想都觉得震惊阿! 古往今来哪有女子能做到如此? 也难怪姜海蓝赞她“千古第一人”! 但万幸老太太也不可能再生下别的继承人,她的子嗣也是李唐的子嗣,皇位最终还是回到了李唐手中。 比起武则天继位这段插曲,还是唐玄宗李隆基更让人火大。 他和太平公主发动政变,灭掉了韦后等人的势力。 又发动政变,干掉了太平公主的势力。 他成为了天子,他励精图治,有了“开元之治”。 然后…… 李世民深呼吸一口气,没忍住连骂了好几句脏话。 安史之乱、藩镇割据、朋党之争,再到黄巢起义,大唐也就走向了终点。 在那支唱大唐兴衰的歌曲中,无人知晓李世民望着天幕上的“猫猫”们时,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也没人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情绪波动。 但,未来是未来,现在是现在,知晓未来,是为了走好现在的路! 他终会明白。 —— 姜海蓝和祝言蹊从商场一楼逛到 了七楼,进了很多家店。 逛街嘛,主要目的并不是买东西,而是逛一逛、看一看。 ?想看泠水七弦写的《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第 30 章 烤肉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虽然最后离开时手里都拎了很多袋子! 她在直播间给观众们介绍她们进的一些店。 【这家是服装店,主打女装。】 【刚刚路过那家是主打男装的。】 【这家是卖鞋子的,对,只卖鞋子。】 【包包啊,大家平时拎着的,背着的包包,也有钱包,不过现在用现金的不是很多,钱包拿来放卡吧?】 【这半层是体育用品店,哇哦,这家是很有名的运动装,品牌!】 【这半层基本上都是化妆品、护肤品,有大牌子的店,也有小牌子的店。】 【儿童用品区,那边还有母婴专卖店。】 【五楼是美食区,我们现在还不饿就不去了。】 …… 重新回到一楼后,两个人都觉得很累。 祝言蹊提议去吃烧烤,姜海蓝确实也觉得饿了,愉快点头。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出了商场,打车去吃烧烤的地方。 林城的烧烤啊。 她俩找了一家店,坐了一张空着的小方桌。 姜海蓝说:“炒饭炒粉就不要了,我要碗水果冰粉。” 祝言蹊感受一下自己的饥饿程度,点头,“我也要碗水果冰粉吧。” 没坐一会儿,就看到店员端着一大盘子烤好的竹签烤肉走进屋来,祝言蹊立即举起手,“这边,我们要100支,直接数给我们吧!” 姜海蓝端过折耳根辣椒蘸水,放在桌子的一角,看着店员数了一百支竹签烤肉放在桌子中央的铁盘子里。 她的鼻尖满是烤肉的味道。 祝言蹊还在高声叫老板,“要两碗水果冰粉!” 姜海蓝将直播间的摄像头调高,镜头之下,是整间屋子。 几张方桌,年轻男女们围坐在一起吃烤肉、喝啤酒。 大盘大盘的烤肉不知道是加了什么调料烤出来的,人们吃起来看着特别香。 还有加了白色植物根的蘸水,那个蘸水…… 【辣椒真的超级伟大的一种植物,】姜海蓝在脑子里说,【我以前就在想,要是让我穿越到没有辣椒的朝代去,我一定会饿死的。因为在我看来,不加辣椒的菜是没有味道的!】 祝言蹊拿着几串烤肉往折耳根蘸水里一放,拿起来时烤肉上带着折耳根,她咬了一大口,露出满足的表情。 “海蓝你身为林省的人居然不吃折耳根。”祝言蹊说,“折耳根多好吃!” 姜海蓝看着碗里的折耳根,撇了撇嘴,“这有什么,也不是所有林省的人都吃辣。” 【辣椒这么好都有人不吃!】 —— “辣椒,她之前炒菜的时候也加过。”李世民琢磨着她那句话,“穿越到没有辣椒的朝代去……” 他道,“看来,这个辣椒是从 其他地方传来的。” 想起当年张骞通西域,带回来了核桃、葡萄、石榴等作物,房玄龄不禁笑道,“不知这个辣椒是从何处传来的,看起来……” 他看了一眼天幕上吃烤肉吃得正欢的人们,“看起来确实很好吃。” 大晚上的,看着天幕上的人们吃烤肉,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也算是一种折磨。 李世民正准备叫人去准备些宵夜,就有宫侍送来了糕点、水果、茶水,是秦王妃安排的。 众人大喜。 张公瑾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眼睛却不曾离开天幕。 侯君集见状,问他,“你在看什么?” 张公瑾反问道,“天幕上的时间,和我们的时间是一样的吗?” 他问得莫名其妙,侯君集怔了怔。 杜君绰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张公瑾没头没尾地说道,“现在是亥时。” 众人:“……” 尉迟敬德皱了皱眉,“你是想说什么,何不直接说出来,这般……”绕圈子是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却是猛然明白了张公瑾话里的意思,他脸色大变,“照以往来看,天幕上的时间和我们的时间似乎是一样的。” 姜海蓝那里是上午,他们就是上午;姜海蓝那里是下午,他们就是下午;姜海蓝那里是晚上,他们也是晚上。 同样的,他们这里是亥时…… 又有几人明白了,惊讶地望向天幕。 公孙武达眼角抽了抽,“你们有话就直说。” 李世民抬手按了按额角,“天幕上也是亥时,可这一屋子的人,亥时居然还在外面吃烤肉。” 这一屋子就是看起来二三十岁的青年人,有男人和男人结伴的,有女人和女人结伴的,也有男男女女一起来的。 亥时时分! 且先不说宵禁的问题,亥时时分,他们居然还能这么悠闲的在外面吃烤肉吗? 夜晚的街市……难道不危险吗? 虽然姜海蓝和她的朋友乘车来此时,他们看到她们坐车经过的地方,灯火通明,灯光璀璨,照得黑夜如同白昼,闪了他们的眼。 但夜晚就是夜晚。 她们竟然不回家?! 她们这么自信不会遇到危险吗? 还是说……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只是一种梦想罢了。”杜如晦突然说道。 可是…… 天幕之上的人们没有丝毫着急的样子,姜海蓝手里拿着一只勺子正在吃“水果冰粉”。 侯君集若有所思,“他们那个世界,能够好到如此地步吗?” 他们这些人,虽然不是出自底层,但也都是见多识广的。 他们更知道,要维持一个安稳的社会秩序,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天幕上那个世界,若真能让夜晚如白日一般安全,让姜海蓝他们晚上也能大摇大摆出来逛街 吃饭,那么…… 程咬金忽然哈哈大笑?[(,“若是亥时也能夜游街市,夫人她们定会十分欣喜。” 灯火照亮的世界,纵然不如天幕上那般,但他们这个世界,自有一番美景。 秦琼也笑了起来,“不错,想来真是棒极了。” 李世民一愣,随即想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那确实很好。 历史告诉他,盛世当如昔年“文景之治”。 历史喵告诉他,他自己开创了“贞观之治”,他的后世子孙开创了“开元之治”。 天幕告诉他,你的目标可以是:叫百姓夜晚也能逛街吃饭,宛如白日一般。 姜海蓝和她的朋友吃了挺长时间。 这样说两位女性似乎有点过分了,能吃是好事嘛。 姜海蓝手机扫码付款,拎着几个袋子,和朋友一起走出了烤肉店。 此时还是亥时。 大街上往来的行人依然很多,无数男女老少,或与她们相向而行,或与她们擦肩而过。 “确实很好。”长孙无忌琢磨着回去之后画一幅画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先贤们幻想“大道之行也”,后世的人总觉得那是一个不可望也不可即的梦。但在更遥远的未来…… “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1]房玄龄念完这一句,忽然郑重其事地向李世民行礼,“我愿同秦王一起创建这样一个大唐!” 长孙无忌等人见状,也纷纷行礼,“我等愿同秦王一起创建大唐!” 李世民看着他的膀臂们,心中亦是慷慨激昂,他大声道,“好!我等一起,创建一个更好的大唐!” 要比他原本能做到的更好!! 第 31 章 调解 国庆假期之前,行知所接到了一个“大单”。 “大单?”姜海蓝一脸懵逼,她问手机那端的主任邵新安,“师父,您最近接到了大案子吗?” 邵新安回答道,“是大案子啊,四十多个被告人的刑案。”他情不自禁地感慨道,“也就之前扫/黑除/恶的时候有这么多被告人了,平时一个案子最多十几个人。” 姜海蓝惊讶地张大了嘴,“四十多个被告人?” 有这么多吗?她印象中人数最多的案子,还是实习期时和邵新安一起办理的涉恶案件,三十多个被告人。 邵新安笑道,“没错,我们律所代理了六个,你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去一趟法律援助中心,把材料拿回来。” 姜海蓝:“……” 她的嘴角抽了抽,“哦,是法律援助的案子啊。” 说什么大单。 邵新安说:“法律援助中心的汪主任刚刚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拿材料,我这边走不开,你方便的话替我去一趟?” 姜海蓝想了想自己的时间安排,“行,我现在在法院调解案子,等案子处理好估计十一点多了,我下午过去吧?” 邵新安没意见,“可以。” 姜海蓝问,“是什么案子啊?” 邵新安略一迟疑,“这个嘛,我没有问,你去了法律援助中心就知道了。” 姜海蓝无语。 她扭头瞅了一眼调解办公室,“kk,我这边要调解我先挂了啊师父?” “行。” —— 武周位面。 “这是姜海蓝第二次提到,”武则天顿了顿,道,“法律援助?” 她皱眉凝思。 天幕上的世界设有专门的法律援助中心,这个中心还有位汪主任。 这个中心…… 是官方的还是民间的? 但看起来,是由法律援助中心的人,把案件分配给……律师办理?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案件可以作为法律援助案件呢? 姜海蓝没有说,不过武则天觉得,应当是有标准的吧? 毕竟姜海蓝也说了,他们律师办理援助案件,不能收取好处。 这种纯免费的案件,如果不加以限制,律师这个行业就做不下去。 另外…… 武则天放在桌上的手指下意识地轻敲桌面。 免费办理案件,不收钱,不收礼,不吃饭,如果只是姜海蓝自己可以做到,那武则天不会感到奇怪。 古往今来,都有廉洁自律的官员。 可姜海蓝说“我们律师”,那武则天的心里就要画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可能吗? 一整个行业的律师,都不从“当事人”那里收取好处? 要说是所有人都品德高尚,武则天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人性啊,不管岁月如何变 迁,正直无私的人都是少部分。 所以……她敲击的手指停下,抬眼望向天幕,他们是制定了什么样的惩罚威慑众人? 历史喵剧透了未来,知道女皇在后世名声不错——至少“官方”名声不错,且将会把江山还给李唐后,狄仁杰等人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 他们不抗拒女皇登基,但不能接受女皇把皇位给武家的人。 不过…… 知道皇位最终会回到李氏子孙手里,一切回归正轨,固然很高兴,但谁也想不到李唐未来连发政/变。 太平公主殿下…… 皇嗣李旦第三子李隆基…… 如今还真看不出来,他二人会是推动李唐命运的主力。 莫非是因为太宗皇帝的遗传,他们李氏子孙骨子里就是不认命的? 啊不能这么想,罪过罪过。 但在李隆基手上,大唐由盛转衰,这一点也让前朝后宫、朝野上下各有想法,为自己的未来,为家族的未来,为李唐的未来,许多人开始谋划部署,意图蹦跶。 狄仁杰倒是没那么多想法。 如今女皇还没到会被逼退位的年纪,她还大权在握,现在就蹦跶,岂不是把把柄往她手里送? 以为陛下的刀是钝的吗? 他们也管不了太远,确定陛下会还位李唐就够了。 狄仁杰望向天幕,捋了捋胡须,如今更重要的还是看看我们能从这里,学到什么。 —— 接完电话,姜海蓝拿着手机回了调解的办公室。 法官助理沈璇、书记员张逢春坐在办公室的正前方,沈璇手里拿着她自己的手机在研究系统,张逢春坐在台式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被告坐在会议桌的右侧。 姜海蓝走过去,在会议桌左侧坐下。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vx,搜出了一个名为“多元调解”的app,耐心地等待着。 十几分钟后,沈璇总算是弄好了,她说:“我把你们拉进来,你们同意一下,我们录一下调解视频。” 姜海蓝看着手机界面,有一个参与某案调解的邀请弹了出来,她迅速同意了。 画面跳转。 姜海蓝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三个视角的视频:一个是她,一个是被告,一个是沈璇。 沈璇看着屏幕松了口气,她让张逢春给承办案件的赵庭长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赵庭长从楼上法官办公室下来了。 沈璇给他讲了一下双方调解的结果,赵庭长点了点头,他拿着沈璇的手机看了看屏幕,问,“开始录了吗?” 沈璇说:“还没有。” 赵庭长说:“那我们开始吧。” 沈璇点了开始。 姜海蓝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的三个视角的摄像头,把声音调低。 反正大家都在一个办公室里,她也不怕自己的声音录不进去。 但是三 台手机一起外放,声音互相传来传去,杂音有点重。 赵庭长说:“某某某诉某某某买卖合同纠纷一案,现在我们组织双方进行调解。” 原告方陈述一下身份信息。” 姜海蓝把起诉书上原告的身份信息念了一遍。 “原告本人没有来是吗?” 姜海蓝说:“是,我是原告代理律师,林省行知律师事务所,姜海蓝,代理权限是特别授权。” “好。” “被告方陈述一下身份信息。” 被告把自己的姓名、性别、出生年月、家庭住址、身份证号都说了一遍。 赵庭长问,“原告对被告出庭人员有没有异议?” 姜海蓝回答:“没有。” 赵庭长又问,“被告对原告出庭人员有没有异议?” 被告回答:“没有。” 赵庭长说:“本案由审判员赵致诚担任审判长,书记员张逢春担任本案记录。” “原告对本庭组成人员是否有异议,是否申请回避?” 姜海蓝说:“没有异议,不申请。” “被告是否有异议,是否申请回避?” 被告说:“不申请。” 赵庭长说:“原告陈述一下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 姜海蓝拿起起诉书,简单地念了一下诉讼请求和事实及理由部分。 赵庭长点头,对被告说:“被告发表答辩。” 被告说:“我这边现在周转困难,希望能多给我一段时间。” 赵庭长问,“现在组织双方进行调解,原告、被告是否同意?” 姜海蓝说:“同意。” 被告说:“同意。” 赵庭长说:“原告说一下你们的调解方案。” 姜海蓝便说了先前同被告商量好的调解方案,“签字当天支付15万元,余款277000元,从10月到2024年1月每月支付5万元,2024年2月8日前支付77000元。” 她补充道,“原告放弃迟延履行金,但被告若有一期未按时支付,原告可就所有未支付款项一并申请强制执行,并主张迟延履行金。” 赵庭长问被告,“被告是否同意?” 已经商量好了的,被告自然不会否定,他点头,“同意。” 赵庭长说:“好,双方的调解方案是……”他将姜海蓝刚刚说的调解方案复述了一遍,询问双方是否同意。 姜海蓝:“同意。” 被告说:“同意。” 调解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是要求是录制调解视频必须录制15分钟! 于是三方都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等待录满15分钟。 并等待书记员把调解笔录和调解书打出来,双方签字。 赵庭长叫被告的名字,对他说:“你的人要出现在镜头里。” 被告把手机拿了起来,立在 桌上,保证他本人出现在屏幕上。 姜海蓝瞅了一眼视频里的自己,抬手理了一下刘海。 她在直播间解释道,【现在的要求,法官组织原、被告双方调解要录制调解视频,且录满15分钟。】 【一般来说,大家都是提前商量好,能够达成一致意见,再来录这个视频,所以走完流程要不了15分钟。】所以录完不能挂断,要录满15分钟,且保证镜头里有人在,不是录假视频。 【达不成一致意见,就直接开庭审理。】 庭审之后,也还是有调解的机会。调得成,就下调解书;调不成,就下判决书。 —— “这不就是走一个流程?”若说起这个,张柬之作为官员,比姜海蓝这个非公务员要清楚得多。 他一直在看天幕,知道姜海蓝早就在协调这个买卖合同的付款方式,也知道她已经协调好了结果。 如今就是把协商好的结果正式确立下来。 但他也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套流程的好处。 确定双方对这个结果都是满意的、认同的,协商是自愿的,免得将来其中一口反口不认,妄图推翻这个协商好的结果。 “虽然比较麻烦,但确实很有必要。”他想。 现在的程序繁琐一点,省了后续的麻烦。张柬之脑子里灵光一闪。 至于录满十五分钟…… 从听到这个要求,张柬之就特意留意了一下时间,他想确定天幕上的十五分钟,是他们现在的多少时间。 他也如愿测试了出来。 “一刻钟。” 张柬之若有所思,为何要把一刻钟说成是十五分钟呢? 若一刻钟是十五分钟,那一个时辰不就是一百二十分钟? 为何要这么计算? 姚崇则在思考这个回避制度。 姜海蓝没有细讲,他只能从那位法官讲的话去猜测这个制度的规定和用意。 要求“法官”和“书记员”回避,无非是担心,他们与“原告”或者“被告”利益相关,在审判案子的时候徇私。 这一点,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朝廷任命官员,为了避免官员因为某些特定关系徇私舞弊,会进行任官回避,包括亲属回避、地域回避及岗位回避。 天幕上施行这个制度并不奇怪。 姚崇不解的是,法官居然在调解之时,询问“原告”和“被告”是否申请“法官”回避。 而是听起来,法院和法官在一些问题上,似乎格外的“在意”原告、被告的意见,早先进行刑事案件的审理,最后“宣判”,那位法官也问公诉人、被告人、辩护律师对判决是否有意见。 总是在突破他对“法院”的认知。 不过想想也是,天幕上的“法院”,本来就不是他以为的官府。 姚崇心想,若是可能,我还真想深入了解一下他们的“公检法律”。 —— 录满15分钟后,赵庭长先行离开了。 姜海蓝和被告坐在调解室里,张逢春拿了调解笔录给他们签字。 姜海蓝快速过了一遍,确定金额和时间没问题,就在笔录的每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被告在姜海蓝的名字后面签上了他自己的名字。 张逢春又拿出两份“送达回证”,“这是调解书的送达回证,你们先帮我签了,一会儿就把调解书给你们。” k。 姜海蓝和被告又在送达回证上签名、落时间。 如此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沈璇送来了调解书。 姜海蓝接过,说了声“谢谢”。 她直接翻到第二页,确认金额和时间有没有出错。 确定没有问题,她对沈璇和张逢春说:“那我就先走了,谢谢你们了!”! 第 32 章 援助(一) 北宋位面。 只怕再没有比赵匡胤心情更复杂的人了。 姜海蓝播放那个历史喵,播到了他赵匡胤终结五代十国,建立北宋,就结束了。 后面的剧情…… 姜海蓝耸了耸肩,【不好意思哦,后面的宋辽金夏篇现在只出了几集,我等出完了之后一起放给你们看吧?】 她似乎因为想起了什么,有些生气,唇边勾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我们一直说唐宋元明清,唐宋元明清,但人家都是大一统王朝,你宋……就是地方割据政/权。】 【那个时期在我们的历史课本上被称为“辽宋夏金元”,历史喵的两季标题分别是“宋辽金夏篇”和“南宋金元篇”。】 【不过宋辽金夏篇的主题曲可以先给你们听听。】 赵匡胤:“……” 赵匡胤:“……” 赵匡胤:“……” 姜海蓝没讲成年人的体面,说话毫不客气。 扎的是北宋、南宋君臣们的心。 尤其是赵匡胤。 后世发生了些什么? 他大宋竟是一直未能一统天下吗? 又为何会有“南宋”? 莫不是他的子孙后代不争气,叫那些异族给欺了? 辽、金、夏、元…… 那个元……是什么人建立的? 赵匡胤没想出个一二三,就听到了历史喵第十季的歌。 “……琼林玉殿筑藩墙/宝马雕车驰八方/盛景如常/何日说靖康。” “汉唐故土/登高志难酬/胡虏据金瓯/望不断/无定河边骨/征夫尽白头。”[1] 他瞪大了眼睛。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歌词…… 写得也实在是过于直白了。 赵匡胤的双手用力攥紧,重重地砸在了桌上。 若是平时被天幕提到了自己的诗词,范仲淹兴许会觉得骄傲。 但此刻,听到那句“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2]被如此用进歌词中,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浓重的悲伤之色。 未来,竟然还会比现在更糟糕吗? 胡虏据金瓯! 无定河边骨,征夫尽白头,尽白头! 我大宋的百姓…… 范仲淹忽然苦笑。 王安石也意识到他的变法必然是失败了。 他负手而立,眼睑微合,望向天空。 许久,许久。 他复又睁开眼睛,眼神却是异常坚定:知道会失败又如何? 他会因此放弃变法的念头,自此屈从于现实、得过且过吗? 不!哪怕明知变法不能成功,他也依然要去做! 他只希望姜海蓝能让他知道,他是如何失败的,好从中汲取教训,寻找那么一些改变未来的可能。 不过,“靖康”是何意? 是人名?地名?抑或是……年号? 靖康是何意? 白雪覆地,寒风凛冽,李清照站在城墙上望着天幕,竟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盛景如常,盛景如常!” 皇帝和百官一味言和苟安,不肯北进中原,收复失地,还说什么“盛景如常”! 笑着笑着,她的声音中染上了悲意,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苦涩。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她闭上眼睛,轻声念道,“南来尚怯吴江冷,北狩应悲易水寒。”[3] 活在“靖康事变”后的人们,一如岳飞,一如辛弃疾,一如陆游,一如文天祥,一如每一个怀抱着大败敌军、收复失地的梦想的宋人。 如今他们清楚地知道,“靖康耻”不会雪,他们的大宋好不了了。 大宋,终将被“元”所取代。 隔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时光,姜海蓝能够轻描淡写地提及大宋未能统一。 恰好生在大宋的他们,却要如何面对呢? 只希望,姜海蓝能够早点让他们看到,未来的大宋,未来的世界,发生了些什么。 早点知道的话,有没有可能避免一二? 有没有可能,导向一个不一样的将来? —— 远在另一个时空的姜海蓝正一无所知地躺在办公室的长沙发上午睡。 直播间摄像头对准的手机屏幕上,播放着她点开的另一部动画片《XX百科》。 这部动画片和历史喵的画风差不多,讲述的是各种植物、动物、食物的“历史”。 各大时空的人们也终于如愿得知了辣椒是从何而来! 只不过…… “那个……球……是什么……什么意思?” “哥伦布?看上去是个异族人?” “印度是哪里?” “欧洲又是哪里?” “新大陆???” “船、水、大西洋,那生长着辣椒的新大陆是在海的另一边吗?” “可是依然不知道是在哪里!” 但很快,各大平行时空的有识之士对新大陆的向往之情不断增长! 因为他们发现,那个“新大陆”上有很多好东西! 那些好东西被带回了“欧洲”,后来又从“欧洲”传来了他们“中国”,并在“中国”流传开来,被无数人喜欢。 既然后世子孙觉得美味可口,没道理如今的他们会不喜欢。 而且其中还有能够饱腹的作物! 所以那什么“新大陆”、“美洲”究竟在什么地方?! 讲故事的人就不能顺嘴说一说吗? —— 14时,姜海蓝的闹钟响了。 她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眉头皱得紧紧的。 可是闹钟的歌声一直唱个不停,姜海蓝意识到自己没法自欺欺人,只得坐了起来。 她掀开身上 的空调被,踩着拖鞋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按停了闹钟。 她的眼睛半睁不睁,晃去了洗手间,洗了把脸。 终于清醒了过来。 姜海蓝看着镜中的自己,整理了一下头发,回到办公室换了鞋子,把拖鞋放在了办公桌下,顺手拎起了放在办公椅上的包。 【好了,各位,】姜海蓝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活力,【我们现在出发去司法局吧!】 A区的法律援助中心、公证处,都在A区司法局的大楼里。 姜海蓝驱车来到司法局,进了司法局的停车场。 当初姜海蓝刚刚拿到牌照,蒋琳就把她的车牌号报给了司法局负责律师工作的工作人员。 “他们统计了本地所有律师的车牌号,你们开车去办事,可以把车停到他们司法局的停车场。”蒋琳是这么说的。 姜海蓝拎着包,走进了司法局的大门。 此时方才刚过14时40分。 法律援助中心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主任汪海峰和工作人员周鸿还没有过来。 姜海蓝走进去,拉开电火炉前的一把椅子坐下。 给周鸿打电话。 她说:“喂,周姐,我是姜海蓝,我现在在援助中心这里。” 手机那端的周鸿说:“我还在路上,你在办公室等等我?” “好的好的,”姜海蓝点头,“我不急,我等你过来。” 挂了电话之后,姜海蓝一边玩手机,一边给直播间的观众们介绍“法律援助制度”。 【嗯,法律援助是国家建立的,为经济困难的人、残疾人、弱者,或者经法院指定的特殊对象,无偿提供法律服务的制度,是一项扶助贫弱、保障社会弱势群体合法权益的社会公益事业。】[4] 【符合法律规定的公民,没有辩护律师的,可以向法律援助中心申请援助律师,或经由法院指定辩护。】 姜海蓝想了一下,【至于流程,民事案件嘛,一般是申请人请村委会、居委会出具相关证明,申请人拿到援助中心来申请,如果援助中心批准了申请,就会安排援助律师,让申请人拿着材料区援助律师的律所与援助律师对接。】 【刑事案件,如果嫌疑人或者被告人向公检法表示需要援助律师,公检法会向法律援助中心发函,援助中心把案子指派给各所的执业律师,律师们过来援助中心拿材料,自行联系嫌疑人或被告人,又或者,自己去看守所会见嫌疑人或被告人。】 说到这里,姜海蓝的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原本吧,刑事案件申请法律援助律师,也是有特殊规定的,后来,实行了刑事辩护全覆盖,所有的被告人,只要需要辩护律师都可以指派援助律师。】 她那点奇怪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脸上表情变得极为正经,认真地说道,【刑事辩护全覆盖实施以来,广大律师积极履行参与刑事辩护职责,为维护犯罪嫌疑人和被告人的合法权益,防范和纠正冤假错案,促进司法公正发挥了重 要作用。】 最后这段一听就是官话。 【按照规定,承办援助案件的律师是不能向当事人收取任何费用、任何好处的,如果律师违反了规定,会被司法局处置。】 姜海蓝左手托着下巴,【律师毕竟是律师,只能尽力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但不能保证每一个当事人都对案件结果满意。】 即便是法官,在判决之前,也保证不了结果。 【在这样的前提下,若是当事人对案件结果不满意,投诉到法律援助中心。律师尽职尽责,援助中心自然会维护律师;若是律师自身出了差错,比如收了人家的好处,那么……】 她眨眨眼睛,【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就是因为有律师曾经违规被举报过,杀鸡儆了其他律师,姜海蓝才会异常警惕,连援助当事人请吃冰粉都果断拒绝。 守规矩总是没错的。 【当然了,律师承办法律援助案件也不是真的纯免费,我们每年总会把自己所承办的援助案件按照国家规定装卷,移交援助中心,由援助中心审查上报。】 【然后根据承办案件的数量,获得国家的补贴!】 姜海蓝的语调变得活泼,【虽然和律师自己接委托的收费不一样,但总归办一个案子是有一笔经费的!】 【民事案件和刑事案件的经费是不一样的,刑事案件公安阶段、检察院阶段、法院阶段的经费也是不一样的。自然,各个地区也是不一样的。】 各个阶段做的事情是不一样,收费也就不一样。 姜海蓝想了想,【律师到检察院和看守所值班,也是有经费的,这一点我之前说过吧?】 她正要继续往下说,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姜海蓝扭过头,就见周鸿走进了办公室。 她笑了起来,“周姐!”! 第 33 章 援助(二) 北宋位面。 听姜海蓝介绍完法律援助制度,赵普沉沉地叹了口气。 姜海蓝习以为常的东西,放在任何一个朝代却都是无比炸裂的消息。 他们无法想象,一个国家的“朝廷”,会为了维护百姓中的“弱势群体”的“合法权益”,而特地出钱,让“律师”为“弱势群体”提供辩护。 甚至律师会因为担心被举报,受到援助中心的处置,而真的不敢向百姓收取任何好处。 这是怎么做到的?! 天幕上的“朝廷”,为何要多此一举? 听起来“律师”并不是必须的,没有律师照样要打官司。 他们为什么还要特地设立援助制度,为“弱势群体”免费提供援助律师呢? 那个“朝廷”,就这么在意他们的百姓吗? 就这么在意,所谓的“司法公正”吗? 还有“律师”,按照姜海蓝的说法,“朝廷”给出的补贴,必然是不多的,否则怎么会叫补贴? 那他们就是亏本为人办事。 亏本为人办事,从百姓那里收取了好处,还会被援助中心处置? 从百姓的角度来看,能够理解为什么会制定这个规定。 毕竟“朝廷”的初心是要让百姓能够免费享受到律师法律服务,如果放任律师们收取好处,那还提什么“免费”? 但这个规定竟真的能威慑律师们,就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因为处置很重? 从看到天幕以来,随着对天幕上那个国家、那个“朝廷”的了解一点点加深,赵普的担心和不理解也在逐渐加重。 如果如他所想,天幕上的……那帮人,是真的把“爱民如子”奉为行动准则,是真的从上到下都不觉得做到如此有什么不对。 那么…… 他背在身后的双手缓缓握紧,用力攥成拳头。 他的眼底如狂风刮过海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历史就是一个圈。 任何一个王朝,在建立之初,都会休养生息,推行各种有利于百姓的政策。 而到了末期,因为过度逼迫百姓,让百姓感到“活不下去”,就会有人揭竿而起,反抗这个王朝。 一代又一代的君臣,自然知道要让百姓能够生活得下去。 我们的百姓,也从来要求都不高,只要能够“活下去”就够了。 假使他们知道,竟然有人会把他们看得很重。 假使他们知道,原来他们可以要求更高。 ……他们会做什么呢? 能够看透法律援助制度背后深意的人在为“未来”担心,没有想那么多的人则在琢磨姜海蓝所说的这个制度及“刑事辩护全覆盖”。 姜海蓝那个笑容实在有点奇怪。 “这也没什么想不通的,”李沆微笑着道,“姜海蓝毕竟是律师。” 他们律师,看起来 是靠给人打官司吃饭的。 他们的“朝廷”推行“刑事辩护全覆盖”,“被告人”只要想,就能被指定援助律师,那就不需要自己花钱去请律师来为自己辩护了。 律师们的案子会减少,律师们的收入也会减少。 补助津贴肯定是不如律师自己接案子的收入高。 “但姜海蓝来接援助案子,看不出她有什么不情愿的。” 她甚至还挺积极,来援助中心来得比负责此处的官吏还早。 潘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个法律援助制度无疑是好的,天底下熟悉律法的人毕竟是少数,想必后世亦是如此。 让专精律法的律师为百姓打官司,不仅能让百姓少走一些弯路,亦能节省不少时间。 可律师们也觉得这个制度很好吗? 至少姜海蓝身上看不出什么不情愿,她办每一个案子都很认真。 是她本人品性高洁,还是…… —— 周鸿和姜海蓝打过招呼之后,从她的办公桌上拿起一叠材料递给姜海蓝,“你的,你们邵主任的,还有你们律所另外四位律师的,就麻烦你一起带回去了。” 姜海蓝接过,问道,“好,你和他们说过了吗?” 周鸿说:“没有,只是汪主任和你们邵主任说过了。” 姜海蓝表示明白,“那我通知他们吧。” 她把几份材料放在了桌上,从中找出自己的那一份,随手一翻,惊讶地张大了嘴,“起诉书居然这么厚!” 周鸿忍不住笑道,“四十多个被告人呢,要写他们的身份信息,写他们犯了什么事,可不就这么厚吗?” 那倒也是。 姜海蓝在心中怜悯了承办这个案件的警官和检察官几秒钟:光是写他们做了什么事和举证目录都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吧! 她拿过自己的指派函,担任罗瑶涉嫌容留卖yin罪一案的辩护律师。 咦? 姜海蓝睁大了眼睛,是组织卖yin的? 可是四十多个被告,怎么会到现在才被抓? 她拿起起诉书快速翻阅。 这个案子是跨地区团伙犯案。 因为最先是在林省A区立案,故整个案子由A区的公检法管辖。 该案现在已经到了审判阶段,法院委托法律援助中心指派援助律师。 四十多个被告人,其中三十多个没有辩护律师。 A区好几家律所的律师都被指派了。 姜海蓝负责的这个“罗瑶”在起诉书上位于第三十七位。 她“啧啧”感叹了声,三十七,这么后面,看来她参与的不多。 往后翻到了最后一页,罗瑶目前被取保候审。 姜海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她是外省人,被取保了,我想见她就不那么容易了。”姜海蓝说。 对方目前应该不在林城市。 照理来说,姜海蓝接了案子之后,是要约取保的被告人到律所做一个会见笔录的。 可如今对方被取保,在开庭之前恐怕不会来林城市。 就为了做笔录,让人家单独跑一趟,不太现实。 她说:“我还是和她VX视频把笔录做了吧。” 法律援助案件结束之后,装卷时需要律师会见当事人的“会见笔录”,这个笔录是必须要做的。 周鸿听到她这么说,点了点头,“也可以,你看着办吧。” 之前因为疫情,视频开庭、视频会见成了常态。 如今虽然不像以前那样普遍,但也不是不行,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 姜海蓝“嗯”了一声,她无奈地说道,“会见也还好,主要是阅卷麻烦。” 四十多个被告人,卷宗得有好几十本吧? 偏偏这个案子是在审判阶段指派的。 如果是审查起诉阶段,她可以直接到检察院案管办去拷卷宗,案管办给她几个光盘,她拿回来,随时可以用电脑翻阅全案卷宗。 但到了审判阶段……A区法院阅卷是自己翻看纸质卷宗,然后用手机把自己需要的部分拍回去,再自己打印啊! 法院当然也是允许复印的,可他们那个装订成册的卷宗,那么厚一本,怎么复印? 拆开、复印、再装订上? 还不如手机拍照回去打印呢! 问题来了,几十本卷宗,怎么拍? 几十本啊! 周鸿明白她在说什么,脸上的笑容有些复杂,“法院那边不能像检察院一样拷卷宗嘛?” 姜海蓝耸了耸肩,“法院说他们收到的就是纸质材料。” 周鸿:“……那就没办法了,案子到了法院,你们就不能去检察官拷卷宗了。” 姜海蓝叹气,“是啊。” 一定要和师父讲,什么时候法院、检察院再向律师征求意见,要把这点提上去:考虑一下卷宗多的案子的阅卷难度啊! “对了,姜律师,”周鸿坐在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这里有一个强/奸/罪的刑附民,你接吗?” 姜海蓝眨了眨眼睛,“刑附民我接,如果是给强/奸/罪的嫌疑人或者被告人辩护的话,我就不想接。” 她不想翻阅强/奸/案的卷宗。 也不想为犯人说话。 周鸿说:“是刑附民,你把材料一起拿回去吧。” 姜海蓝回答,“好的。” —— 石熙载右手摸着下巴,姜海蓝没有说,她接的是一个什么案子。 可不管是什么案子,涉及四十多个犯人,都是大案要案啊! 四十多个犯人,卷宗材料确实很多很多。 也幸好他们有纸可以书写,若是放在以前没有纸张用竹片书写的时候…… 啧! 那场景,简直无法想象。 薛居正则在冥思 苦想“取保”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从姜海蓝和那个女人对话的意思来看,犯人是外地人,被“取保”了,姜海蓝称要见犯人不容易。 怎么不容易?去“看守所”不容易,还是…… 他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总不能是,都要开庭审理犯人了,犯人还能留在外地吧? 他们怎么敢?! 他们不怕犯人逃掉吗! —— 周鸿在电脑上填指派材料时,姜海蓝接了一个电话。 “……我上次和你说过了,你这个案子如果不能和被告做一个结算,让对方给你出一个具体欠多少金额的欠条,到时候到了法院你会非常麻烦。” 姜海蓝清了清嗓子,“你说对方欠你一万多,证据呢?” “法官不只是听你怎么说,还听对方怎么说,还看证据!” “你说对方欠你工钱,对方也承认,但具体欠多少呢?你说一万多,他说四五千,如果你拿不出来证据证实具体欠多少,法官就没有办法支持你的诉求。” 姜海蓝温声问道,“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手机那端的男人说:“听懂了,我知道,我拿不出来证据,法官就不判他付我一万多!但是我让他和我结算,他就不停地推脱,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 姜海蓝说:“你上门去找他,让他和你结算清楚,给你出一个欠条。你在找他的时候,录个音,把你们的谈话过程录下来,如果能谈及具体欠了多少,没有欠条也行。如果他不肯结算,你们定不下来具体欠了多少,你就找派出所吧。” 男人应道,“好。” 姜海蓝叮嘱道,“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对方打架,不能砸人家的东西。” 男人问,“我可以从他家里拿东西走吗?比如我把他摩托车推走,他还我钱,我就还他车。” 姜海蓝立即否定,“不行!你想被判盗窃还是抢劫?” 男人:“……” 姜海蓝再次语气严肃地嘱咐他,“你如果不想因此自己进局子的话,就听我的,不要和对方动手,如果他打你,你就马上报警,你不要打对方。” “人体那么脆弱,随随便便可能就轻伤一级,你是有理的一方,别把自己搞得没理了。” “不要砸坏他们家的东西,要赔钱的!” “不要从他们家弄走什么,要么盗窃要么抢劫!” “咱们走正规程序,你和他把金额确定下来,我这边给你写一份起诉书,你递到法院去。可以吗?” 男人听到姜海蓝如此严肃认真的语气,也就不再说不该说的话,“我知道了姜律师,真是非常感谢你!” 姜海蓝说:“不用谢。”! 第 34 章 援助(三) 元朝位面。 赵孟頫饶有兴致地分析着姜海蓝同那个陌生男人的对话,“姜海蓝的意思是,如果要打赢官司,必须要有证据能够证实自己的主张。” 这个男人主张一万多,对方说只有四五千,如果男人拿不出证据证实确实欠了一万多,法官就不会支持男人的主张。 双方的欠款不能被定为一万多,那么,会定为对方主张的四五千? 他们审案,是以“证据”为准? 那还,挺有意思的。赵孟頫右手捏着下巴,不看原告和被告到底说了什么,而是要看“证据”。 证据。 他看着天幕之上,姜海蓝和那个法律援助中心的女官闲聊,“如果拿不出证据就去法院起诉的话,法官就算知道被告真的欠了原告这么多工钱,也没有办法支持原告的诉求,所以必须要先跟被告结算才行!” 女官点头,“是啊,没有证据法官怎么能判原告赢?就算判了,被告也是可以上诉的。” 姜海蓝的两条胳膊支起,双手十指交叉,轻叹了口气,“唉,没有证据确定金额的话,法官也很为难。” 女官笑了笑,“所以就需要你们律师帮助他们。” 姜海蓝眼珠一转,又叹了口气,“律师的能力也有限啊,就算法官支持了我的全部诉求,如果被告不付钱,如果被告卡里没钱,我也不能让原告拿到钱。但人家委托我打官司,就是想拿到钱!” 赵孟頫:“……” 确……确实,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姜海蓝作为律师,就算帮助“原告”打赢官司……她最多也只能做到帮助原告打赢官司这一步,被告没钱,她能怎么办呢? 且不说天幕,就算是他们现在,欠钱的人没有钱,被欠钱的人能有什么办法拿到钱? 史弼则在认真思考“证据”。 他自然是很快就想明白了以“证据”定案的好处,人是会骗人的,人是有私心的,人是会受感情影响的,但“证据”不会。 “证据”是真实的。 以“证据”定案,虽不能保证所有的案子都得到公正的结果——譬如姜海蓝说的,即便法官知道原告所说的金额是真实的,可没有证据证实,法官也不能支持原告——但对绝大多数案子而言,“证据”定案都更为公平。 史弼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公平公正吗? “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你们,竟然是真的在践行这句话吗?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到如此? 为什么你们可以做到如此! —— “我也碰到过几次,当事人问我对方不给钱,他能不能直接从对方家中拿走等价值的财物抵债,我赶紧劝啊。” 姜海蓝和那位女官还在闲聊,“本来人家欠他的钱,一个普通的民事纠纷,他要是 把人家的财物偷偷拿走了,或者强行拿走了,那就是刑事案件了!到时候要找对方求情出谅解书,为了谅解书要给对方钱,那可是真是得不偿失!”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这边苦口婆心,有些人就是不听劝,只想听到自己想听到的答案。嘿!难不成他们希望我一个律师,会支持他们做这种事吗?” 女官笑了,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很是习以为常。 “他们只是对你那么说而已,实际上是不会真的去做的,他们又不傻。” 只是在律师面前口头上逞几句能罢了。 姜海蓝说:“那倒也是,真的不听劝的人还是比较少。” 她劝人的时候会故意往严重了说,比如那些上门取要债的,比如那些老婆出轨的,比如那些被判缓刑的…… 警告他们不能一怒之下和对方动手,如果发生了冲突就赶紧报警,让警方来处理。 如果一时冲动动起手来,打伤了对方,那就是故意伤害罪。 要被判刑。 要支付对方赔偿款。 “你为了法官判决的时候给你判得轻一点,你还得上门去求人家,让人家给你出一张谅解书,你想想,你憋不憋屈?” “本来是他的错,你得去求他,你得拿钱给他,你愿意吗?” “而且到时候可能你求了,人家不愿意谅解你。”毕竟人家是被打伤了啊。 她的当事人们一个个的都挺听劝。 —— 廉希宪凝神思考姜海蓝所说的不能对欠钱的动手这件事。 看来天幕上的律法要求挺严格的。 被欠钱的人可以去找欠钱的人要钱,但不能因此打伤对方,也不能擅自从欠钱的人那里拿走差不多价钱的东西。 ——话说回来摩托车是什么? 不经允许拿走对方的财物,要么是抢劫,要么是盗窃。 抢劫,对方知道却无法阻止? 盗窃,对方不知道? 其实也不错,如果律法不阻止这种非正规程序要账的形式,会生出很多乱子来。 他又忍不住怀疑,天幕之上真的能做到这样吗? 通过“正规的程序”去要账,而不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 要知道很多事情,想的很美好,要做到却很困难。 就如姜海蓝所说,就算法官支持了“原告”的“诉求”,也不能保证“原告”拿到欠款。 所以…… 廉希宪望着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姜海蓝,眯了眯眼睛,她以为她是在给她的“后辈”们讲述她的“现在”,她自然是会挑着好的讲。 那些不好的,她会刻意避开不提。 这才符合现实。 不过天幕上的那个世界已经足够美好了。 让人很是向往。 孛儿只斤·忽必烈认真地听完姜海蓝和女官的对话,叫宫侍去传他的心腹进宫,商讨完善律法 一事。 天幕上那个国家虽与他们隔了不知道多少年,但有些东西是共通的,是可以利用的。 可以“改一改”再用。 看看大臣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他原本就在汲取中原王朝的经验教训,如今有了一个更好的“老师”,不好好借鉴一一,未免辜负了上天的“好意”。 忽必烈望着姜海蓝那张淡定的笑脸,突然好奇起来,不知道后世的蒙古,会是什么样的。 姜海蓝提到了“元”,却没有讲一讲后世如何评价他们大元。 也没有说,“元”是如何被“明”取代的。 甚至她播放的历史喵,也才讲到赵匡胤建立“宋”。 他很不满,那个做动画片的人是怎么回事? —— 周鸿将材料填好后,打印出来,和法院那边给的材料一起用回形针别好,给了姜海蓝。 姜海蓝接过,笑盈盈地说了声:“谢谢周姐!” 周鸿说:“不用谢。” 姜海蓝把材料装进了透明文件袋里。 周鸿随口问道,“你们国庆节什么时候放假?” 姜海蓝想了想,“没有庭要开的话,可能……周三周四就不上班了吧……” 周鸿叹了口气,“我们要老老实实地上班上到周四下午。” 姜海蓝语气调侃,“如果临时有事,可不就只是上到周四下午了。” 每次有急事赶着下班的时候,都会有当事人找上门。 就是这么玄学。 饶是姜海蓝自认是唯物主义者,也不得不折服。 姜海蓝带着几个援助案子的材料,开车回了律所。 她先把案子给了蒋琳登记。 ——律所每年接了多少件法律援助案子,也是要登记、统计、上报的。 “我把材料放在他们办公桌上,然后在VX群里通知他们一声吧?”姜海蓝问道。 蒋琳一边敲键盘一边回答她,“可以。” 姜海蓝拿着手机,顺手拍了一下几份材料,发到行知所的律所群里,然后艾特了被指派案件的几位律师,把事情说了一遍。 “周鸿说她这几天很忙,就不一个一个地打电话单独通知了。” “汪主任已经和主任说过了。” 很快,就有被她艾特的律师回复她,“谢谢,我现在在播州开庭,你放我办公室吧。” 又有人艾特她,“你什么时候去刑庭交函?能不能把我的一起交了?我的律师证复印件在办公桌抽屉里。” 姜海蓝快速打字回复:“交函没有问题,阅卷怎么办?” 对方说:“你顺便帮我一起阅了吧。” 姜海蓝的嘴角抽了抽,手指快速戳戳戳,“大哥,四十多个被告人,你猜猜卷宗有多少本?” 真就只拍被告人本人的“供述与辩解”吗? 这位律师正和姜海蓝讨价还价,突然有另一位律师赵松源发了消息:“你们说的是那个组织卖yin的案子?四十多个被告人?” 姜海蓝不解,“是啊,怎么了?” 赵松源:“我有卷宗啊。” 赵松源:“我接了委托,审查起诉阶段我去检察院拷了卷宗。” 姜海蓝:“!!!” 她大喜,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戳戳戳,“那就不用在法院拍了!” “我明天早上去法院执行庭问个案子,顺便去刑庭把函交了,你们需要我代交的,把你们的律师证复印件给我。” 姜海蓝又把几位接了援助案子的律师艾特了一遍。 行知所主任,她师父,在群里回复,“蒋琳那里有大家的律师证照片。” 姜海蓝感到惊奇,“琳姐,你有大家的律师证照片吗?” 蒋琳头也不抬,“我有啊,不只是你们的律师证照片,连你们的身份证、法律职业资格证书、证件照的照片,我都存了一份。” 她作为一个合格的行政人员,为了避免需要填资料的时候联系不上律师们,司法局和律协又催得急,很早就把执业律师和实习律师的信息和相关材料都备份了。 蒋琳忽然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姜海蓝,“对了,说到组织卖yin,之前赵松源不是也接了一个?” 姜海蓝忍不住笑道,“嗯是的,是一个案子。”! 第 35 章 执行 第二天,姜海蓝把同案几位律师的公函和律师执业证复印件一起交到了A区法院刑庭。 【被告人需要援助律师的案子,法院发函到法律援助中心,援助中心指派律师承办,会给律师出具到看守所会见的会见函,交到法院的承办案件的公函。】 姜海蓝站在铁门前,一边给刑庭的书记员打电话,一边向直播间的大家解释道。 【我们律师接案子,和委托人就委托达成一致意见后,双方签署委托合同和授权委托书,合同上要加盖律所的公章,律师费要交到律所的公账上,案件要交律所行政人员登记。】 违规操作是要被处置的。 蒋琳每年不知道要填多少这方面的资料,表明本所全体律师没有违规情况。 【律师要代理案件,得将律所出具并加盖公章的公函,和授权委托书及律师执业证复印件一起交到法院,这点我之前讲过。】 【而法律援助中心指派的案件,则由援助中心出具到法院的公函并加盖援助中心的公章。】 姜海蓝歪了歪头,【当然了,援助案件,要到看守所会见嫌疑人或被告人,要到公安局或者什么单位调取材料,都是由援助中心出函。】 —— 明朝位面。 朱元璋若有所思,道,“他们做事情真的很讲规矩。” 这个律所原来是因为这样而存在的。 他之前还不能理解,讼师为何要抱团组成“律所”,人多力量大? 但这只是一方面,真正的原因,是为了方便管理吧? 对律师接案子进行统一管理,也对律师个人进行统一管理。 这就避免律师擅自做一些违规的事情? 朱元璋一瞬间联想了很多。 但又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像是已经站在了一扇门前,却没法把门推开。 他索性不再往下深究,只想这个律师和律所。 这套管理制度倒是不错,任何行业都要有所限制,不可能任其随便发挥。 收费也好,办案也罢。 到目前为止,姜海蓝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但并不能代表其他律师也都不错。 看人性,他朱元璋可是了解得很。 —— 电话通了。 姜海蓝笑道,“你好,我是行知所姜海蓝,有个材料要交,我现在在铁门这里,请帮我开一下门。” 手机那端的女声说道,“好的,我马上过来。” 姜海蓝拿着手机在铁门这儿等了几分钟,一个长发扎成马尾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她笑眯眯地同姜海蓝打招呼。 “姜律师!” 姜海蓝立即举起左手晃了晃,“Hi!” 年轻女人,刑庭书记员薛雯雯开了铁门,姜海蓝抬脚走了进去。 两人并肩朝刑庭办公室走去。 “是那个四十多个被告人的案件,我们律所几位 律师被指派了法律援助。” 姜海蓝笑着说道。 她从文件袋里拿出几份材料,递给了薛雯雯。 噢,是那个案子啊。?_[(”薛雯雯接过,翻看了承办律师和被告人的名字,问姜海蓝,“你要阅卷吗?” 姜海蓝眉眼弯起,“不需要哦,我们律所赵松源律师接了这个案子的委托,审查起诉阶段去检察院阅了卷,他有电子卷宗。” 薛雯雯点点头,“那很好啊。” 姜海蓝问,“这个案子的认罪认罚具结书签了吗?” 薛雯雯摇了摇头,“还没有,这个案子有些被告人不愿意认罪,有些被告人对法院指控的罪名和事实有异议。” 姜海蓝懂了,这种被告人多的案件,承办的检察官一般都是庭前再来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 薛雯雯瞅了一眼姜海蓝承办的那个被告人的名字,问她,“你这个被告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姜海蓝神情无辜,“我还没有和她本人聊过。”我昨天才拿到材料呢。 “行,那你先和她见一见,看看她对起诉书指控的罪名和事实有没有意见。”薛雯雯说。 姜海蓝说:“好。” —— 看了这么长时间的天幕,朱棣对于姜海蓝的工作,印象最深的是:他们很讲规矩,他们做事都各有一套规制,并严格执行这套规制。 姜海蓝有做介绍,朱棣是聪明人,还是搞政/治的聪明人,他也就很快理解了这套规制。 律师接了案子,要把加盖公章的公函、授权委托书、律师证复印件一起交到法院,这是非常明确地告诉法院的法官,他可以办理这个案子? 手续是很有必要的,没有手续,别人怎么知道这个律师是不是真的被委托。 朱棣双手抱臂,低头思考,“形式……” 他轻声念出这个词。 形式也是很有必要的。 —— 姜海蓝离开了刑庭,去执行局找负责执行案件的法官。 她先找了执行局陆局长。 陆局长在电脑上搜出姜海蓝的当事人,转头看姜海蓝,“这个案子冻了三万多,你们申请的是多少?” 姜海蓝看着电脑显示屏上的金额,无奈地说:“我们申请的是十一万六。陆局长,这三万多直接划了吧。” “行,”陆局长说:“那就先把这三万多划到申请人账户上。” 姜海蓝点头,“得一点是一点吧,总比一点都没有要好。” 她在脑海中给直播间的观众们讲解强制执行程序。 【案子起诉到法院,如果原告和被告经协商达成一致意见,则调解结案,法官出调解书。如果双方未能协商一致,法官直接开庭审理下判决,出判决书。】 【无论是调解书还是判决书,如果被告未按照文书上的履行期限按时支付款项,则原告可向法院执行局申请强制执行,由执行局出面要求被告支付未支付的款项 。】 姜海蓝想了想,补充道?,【原告不能直接去被告家里拿走被告的财物,但法院执行局可以,执行局能够查封、扣押、冻结被告的财物。】 可以冻结被申请人银行卡里的钱,并按照强制执行申请书将被申请人应支付申请人的款项划到申请人的账户上。 可以查封扣押被申请人的房、车、猪牛羊、水果、货物等等财物,然后变卖、拍卖,将所得款项给申请人。 【当然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被申请人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没有存款,没有其他可供执行的财物,执行庭法官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姜海蓝的语气很是无奈。 【有财产而拒绝履行,可以对被申请人处以15日以下拘留或者1000元以下罚款,情节严重的,可以追究拒不履行判决、裁定罪。但没有财产,没法履行,就很难了。】 所以说,任何人都不能保证最后一定能拿到钱。 律师不行。 执行庭法官也不行。 姜海蓝又找了执行局的严法官问另一个执行案件。 严法官说:“公司账户上没有钱,但是他们想和你们谈一谈,先付一部分,希望你们这边能接触对他们账户的冻结。” 姜海蓝脸上笑意温和,“嗯嗯,如果他们愿意先付一部分,我们可以谈谈,原告这边很好说话的。但是严法官,必须他们先付了款,我们才和他们签协议,才给他们撤诉。” 严法官点头,“可以。” 【这个执行案件是公司对公司,公司账户被冻结,影响这个公司的生意往来,所以有些公司会积极寻求与原告和解,要求预告撤诉。】 姜海蓝继续解释,【如果能拿到一部分钱,也不是不能谈,不能撤诉,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拿到钱嘛,有多少先拿多少。但对方一分钱都不给还想骗原告撤诉,那就不行了。】 她也不是没碰到过那种被告,一分钱不出还哄原告撤诉,说什么你把我的账户冻结了,我没法把钱转给你,你给我解除了冻结,我才能把钱转给你。 姜海蓝很是无语,叮嘱她的当事人,“千万不要答应他,他搁这里搞空手套白狼呢。他的账户被冻结了,如果卡里有钱,法官可以直接划给你,根本用不着他去转。” —— “强制执行程序……”刘基觉得很有意思,因为个人不能直接从欠款的人那里拿走财物,就专门设立了一个部门来负责“执行”法院下达的文书内容。 他细想之下觉得,嘿,还真不错。 如果允许百姓自己去欠钱的人那里拿走财物,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生出更多事端。但由国家专门的“执行局”来处理,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争端和纠纷,也能切实地解决“履行”的问题。 他觉得天幕上的一些用词也很不错。 查封、扣押、冻结……只是他对银行、银行卡、账户了解有限,他的理解也因此受限。 确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汪广洋感受到了姜海蓝那种哭笑不得的心情。 放在任何时候都一样,欠钱的人如果没有钱,没有物,没有土地,被欠钱的人确实很为难。 但……钱物没有,人不是还在吗? 汪广洋真切地不能理解,“拿不到”财物,也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抵债”,怎么姜海蓝像是再无能为力? 是她没有说出来,还是…… 想起天幕上似乎很看重百姓,到目前为止,所听到的刑法也就是坐牢,甚至连牢都可以不用坐,汪广洋眸色渐深。 “公司对公司……”徐达皱了皱眉,公司是什么意思? 姜海蓝和法官的对话他能够理解,无论如何,被欠钱的人的主要目的是拿回钱财,如果对方不肯给,对方实在是没有,那么能拿到一点是一点。 但她提到了“公司”。 这是一个他不能理解的词。 “他们……”徐达心想,“这公司,莫非不止一人?” 那么,公司是做什么的?! 第 36 章 休假 从执行庭出来,姜海蓝拿着手机接连拨打了两个当事人的电话,将从法官那里了解的情况告知对方。 “嗯嗯,我和法官说了,先把款项划到你的账户上,你那边收到了和我说一声。” “……转账没有那么快,执行庭法官同意划账,但真正操作是他们法院的财务。时间说不准的。” “主要马上就是国庆假期,法院要放假,收假之后我再来执行庭问一下法官。” “你放心,钱肯定会转到你账上,只是时间说不准。” “没事,不用客气,我应该做的。” “……当然了当然了,我们和对方和解的前提就是对方先付一笔钱给我们,如果他们不付,我也不会在和解协议上签字,不会给他们撤诉。” “他们什么时候付钱,我们什么时候签字。” “对,你们也清楚,对方现在确实账上没什么钱,能拿多少先拿多少吧。” “如果后面他们不付后续款项,我们再来申请恢复强制执行。” “对,是这样的。” “好的,你们和他们谈嘛,先付多少,后续每个月付多少,如果有一期没有按时付,我们可以向执行局申请恢复强制执行。” “嗯嗯,好。” 国庆假期马上就要到了! 姜海蓝拿着手机踩着台阶一节一节地往下走,迎面走来了一个拎着公文包的中年西装男,笑眯眯地同她打招呼,“姜律师好。” 姜海蓝下意识地勾起嘴角,“你好啊,何律师,来开庭吗?” “对,有个案子要开庭。”中年西装男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她说:“姜律师,我们所的徐彪一号结婚,他通知了你们所没?” 姜海蓝笑了笑,“他已经到我们所发了喜糖。” “欢迎你们到时候来玩。” 姜海蓝点点头,“好呀。” 【因为大家是同行,喜事丧事会互相通知一下。】姜海蓝随口说道,【不过,国庆的话我肯定去不了,我要和朋友去江城溜达溜达,然后回老家去看我奶奶。】 祝言蹊刚刚约了她,国庆去江城玩。 姜海蓝脚步轻快地穿过了法院大楼前宽阔的坝子。 【我们现在国庆放七天假,清明、端午、中秋这些传统节假日放一天假,这次正好赶上了中秋国庆一起,有八天。】 【说起来是很适合出去玩,但是大家都这么想,大家都小长假出去玩,哪里的景区都很挤。】 她顿了顿,【其实景区也没意思,我们林省的人看山看得太多了,黄山泰山华山张家界对我都没有啥诱惑力,不如去隔壁江城看看城市看看人。】 【……不过假期之后要调休!】 姜海蓝眼角微抽,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嫌弃,说话的语气无比哀怨。 【调休真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发明,当年想出调休这种休假方式的人简直就是“天才”!】 【我们现在是一周七天,周一到中午上班,周六周日双休。如果中秋节正好是周二或者周三,那么可能只放这一天;如果中秋节是周一或者周五,就放周六周日周一、周五周六周日;如果中秋节是周四,则放周四周五周六,嘿,周五本来是不该放假的,现在放了,那么后面就要补一天班,周日上班吧。】 姜海蓝说到这里,开始咬牙切齿,【平时只放一天还好,碰上五一劳动节、十一国庆节、春节假期,为了连着放假,前后两个周的周六周日都要补假,连着上六七天都是有可能的!】 【当然国家这么放假也不是不能理解,假期长,大家才能去其他地方旅游、消费,促进其他地区的经济发展!网友不是说了吗,旅游就是从自己呆腻了地方,到别人呆腻了的地方去玩。】 —— 姜海蓝叭叭叭半天,自己都不确定直播间的观众有没有理解她在讲什么。 但要她点开弹幕看一看,她:“……” 算了算了,他们应该能理解,就算不能理解,也会有能理解的人给其他人解释的。 这么一想,姜海蓝就放松了心情,朝门口走去。 她自然是不知道,各大平行时空的皇帝们不仅理解了她的意思,还迅速get了其中内涵,且活学活用得非常好。 要知道,学好容易学坏难。 就是各大时空的官吏和百姓比较惨了。 明朝位面。 “一周七天,每周放两天假,国庆七天假,五一劳动节和春节放多久?”朱元璋眉头皱起,手指掐算了一下,“那他们一年到头,岂不是要放一百多天假期?” 他越想越觉得不爽,“一百多天,不干活,休假?” 天幕上那个世界怎么回事,一年怎么能放这么多假!一百多天能干多少话啊!! 干活不好??? 朱元璋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实在是想不通一个国家为啥要放这么多假,竟然还调休来放假! 马皇后看着朱元璋脸上那个表情,实在是想笑。她克制住笑意,温温柔柔地提醒他,“但是姜海蓝说了,假期长,他们可以去其他地方玩,去其他地方花钱,促进当地的经济发展。” “促进经济发展”这个说法,马皇后略一沉思,感觉很形象。 朱元璋听了一愣,转头望向马皇后。 马皇后按照姜海蓝的说法猜测道:“如果南京有一千个人去苏州玩,杭州有一千个人去湖广玩,他们要花费的车旅费、住宿费、伙食费……” 朱元璋顺着她的话往下一想,啧,那该是多大一笔钱啊! 他忍不住纠结了起来。 马皇后笑着摇了摇头。 朱标倒是在认认真真地思考通过旅游促进经济发展这一点的可行性。 当然他也意识到了他们和天幕上那个世界的差别。 姜海蓝是有车的。 天幕上的车,可比他们的马车牛车驴车……行驶速度快得多。 天幕上的人们,看起来也很是富裕?_[(,有闲钱去其他地方玩。 李善长若有所思,“可是,如果一个地方有很多人经常来玩,要吃,要住,要出行,要买东西……这个地方的人为了招待他们,就要开店做生意……” 朱标眼前一亮,“那当地岂不是就可以赚钱了?” 他与李善长对视了一眼,李善长双手一拍,大笑道,“不错,想必天幕上那个国家就是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鼓励大家去其他地方旅游! 朱标迅速开始构想,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行性。 汤和建议道,“如果太子有想法,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试一试?” 廖永忠颔首称是,“不错,是否有效,我们大可一试。”就算不行,也不吃亏。 但如果有用的话…… 朱标望向天幕,“不急,我们且先看一看,姜海蓝去旅游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对于姜海蓝说她作为林省的人,去看山没意思,不如去看看城市看看人们。 明朝的人们自然是非常赞同。 山有什么好看的,比起自然风光,他们当然是更想看到天幕上的“城市”。 林立的高楼,笔直宽阔的街道,横跨大路的桥,飞速行驶的车,五花八门的店铺……对于生活在古代的人们而言,无论是否见多识广,都异常具有吸引力。 完全看不腻。 且听姜海蓝的意思,其他地区的“城市”和他们林省,看起来还是不一样的? 更期待了。 尤其是如今的江城人,他们按照林省的样子,展望未来的江城会是什么样的。 也有那样的高楼吗? 也有那样宽阔、平坦的路吗? 汉江之上,能不能架起林省道路之上的那种大桥? 虽然不知道天幕上的人们是怎么修桥的,但他们既然能从路的这边,修一座桥到路的那边,想必也能…… 那桥可真好,看起来很宽很平,也很结实! 真羡慕! 想要! ……就算建不起那样的桥,天幕上的船,想必也比他们的船更加结实。 想看看! 也有官吏和身旁的同僚聊起了“休假”,“上五天班休息两天,国庆休息七天,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 同僚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你觉得咱们陛下那个……个性,可能一年给咱放一百多天的假期吗?” 那可是一百多天! 对陛下来说,简直就是要他的命! “但那可是‘国庆’啊!” “国庆?”同僚想了想,“就是万寿节吧?” 万寿节自然是值得庆祝的。 春节也是一年最重要的节日,要放假休息。 “……五一劳动节是什么?”同僚想不明白,“专门用来劳动的节日?” “是什么不重要,他们放假啊!” 真羡慕,但他们的陛下必然说不通,唉! —— 姜海蓝驱车回了律所,她约了那个强/奸/罪的刑事附带民事的当事人下午来律所,他们要聊一下案子,做会见笔录,可能的话顺便把起诉状给写了。 马上就要放假了,能在假期之前处理的事情,就尽可能地处理完。 这样她假期也能安安心心地玩。 但既然是强/奸/罪的刑附民,就不方便直播给直播间的观众们看了。 为了刷直播时常…… 姜海蓝笑眯眯地对直播间的各位说:【《XX百科》已经看完了,我给你们找个非常有意思的视频看一看?】 一个小时后,姜海蓝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拿着手机在某站搜“沙盘推演四渡赤水”。 【不知道这场经典战役有没有流传到星际时代,】姜海蓝简单介绍了一下长征的背景,又念了《七律·长征》这首诗,继续说道,【这位up做了长征系列的沙盘推演,给你们看看!绝对好看!】 我就去和当事人会见了! 姜海蓝将直播摄像头对准了手机,点了播放键。 然后快步离开了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 她去前台和蒋琳说:“一会儿有人来找我,你让她们来姚唯办公室,我和姚唯说过了。” 蒋琳也没问“那你的办公室呢”,直接将头一点,“k。”! 第 37 章 意外情况 姜海蓝坐在姚唯的办公室里,温柔、耐心、认真又亲切地同当事人及当事人的母亲一边谈案子一边做笔录时,华夏两千多年的帝王将相及军事爱好者们正在接受世界观的洗礼。 他们中的很多人要么天生将才,要么理论实践满分,打过以少胜多战役的将军更是不少。 但此时看着天幕之上那位“up”讲的那场战役,将军们还是不免热血上涌! 他们看着那标满箭头的地图,忍不住在心里推演如果是自己身处这样的包围圈中,自己会怎么做,要如何才能从包围圈中杀出来…… 然后就被天神的神操作秀了一脸! 啊???打仗还能这么打吗??? 这XX也可以??? 不是,你又过去了?! 这也行??? 哈??? 居然!三万对四十万,还能如此漂亮地杀出包围圈!!! 姜海蓝播放的视频可是戳的长征系列,播完了两集四渡赤水,视频自动往下接着播“巧渡金沙江”、“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 天神连番神操作秀他们! 隔了千百年的时光,古人看今时事,亦如今人看古时事。 他们没有滤镜,但他们还是被后世的天才战略家和那支执行力异常强大的军队所震撼。 往后花了许多时间来复盘这些战役,越复盘越心惊,越是对那位佩服不已。 以致于后来姜海蓝拿着手机看某乎,面对那个“中国历史上军事能力最强的人是谁”的提问下几乎没有第二个名字的答案,不得不服气。 行,毕竟是被大家拿来当军事教材、教育新人和后人的你! 确实称得上是最强! —— 姜海蓝将三份签好字的起诉书和一份询问笔录,装进了透明文件袋里,然后对当事人及家属露出了温柔的微笑,“我明天就把起诉书和证据一起交到A区法院刑庭。” 受害人的母亲问,“到时候开庭,律师你会和我们一起去吗?” 姜海蓝点头,“当然,我和你一起去开庭。” 受害人的母亲又问,“什么时候开庭?” 姜海蓝回答,“现在还不确定,案子才刚到法院呢,你们等法院通知吧。”她想了想,补充道,“如果他们打电话和我说,我给你讲,如果他们打电话和你说,你要马上告诉我哦。” 法院的书记员可以选择通知当事人,也可以选择通知律师,如果当事人和律师没有及时互通消息的话,那可能会开庭当天才知道开庭的消息。 受害人的母亲说:“好的。” 姜海蓝将母女俩送到了电梯口,柔声道,“有事随时联系。” “好,那我们先走了,姜律师再见。” “再见,你们慢走。”姜海蓝眉眼弯弯。 电梯门合上。 姜海蓝脸上的温柔微笑褪下,逐渐变成了 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她转身回了姚唯的办公室。 先将保存在电脑桌面上的询问笔录和起诉书拖进了回收站,又点进回收站里清空了里面的文件。 搞定! 下午向谁谁谁了解一下案件情况,再把这个刑附民的材料交去刑庭,我的工作就基本结束了!我就可以放假了! 啦啦啦啦啦,她在心里愉快地哼着歌,躺在了姚唯办公室的长沙发上午休。 午休之后。 姜海蓝迷迷糊糊地晃去卫生间洗脸时,碰上了陈初。 陈初问她,“蓝姐,我下午要去D区法院交材料,你有什么材料需要我帮忙交吗?” 姜海蓝:“……” 陈初没忍住笑了起来,“蓝姐?” 姜海蓝一捧水泼在了自己脸上,终于清醒了过来。 “如果你是去A区法院,我就有了。”姜海蓝笑道,“B区法院我恰好没有案子,真可惜。” 陈初看着姜海蓝,“蓝姐你要去A区法院吗?” 姜海蓝“嗯”了一声,“对,可能今天下午,可能明天早上。”看能不能把那个容留卖yin的笔录做了。 陈初微微一笑,“那蓝姐你能帮我交个材料吗?” 姜海蓝:“?” 就很无语。 —— 各平行时空的观众们还没看完长征系列的视频,姜海蓝推门而入,拿起手机点了暂停,语速很快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出门,等我忙完了你们再继续看吧。】 观众们:“???” 但没开弹幕的姜海蓝无所畏惧,她根本不管观众们是否有意见,拿着手机和公文包离开了办公室,乘电梯下地下停车场,开车直奔C区法院而去。 七分钟前,她的师父打电话给她,让她去C区法院帮他调解一个案子。 师父本人现在正在外省开庭。 可他的一个案子,原告和被告协商一致,今天下午就要在法官那里调解。 “海蓝,那就麻烦你了。”师父说。 姜海蓝语气果断,“没问题,我现在立即就出发去C区法院,您把您当事人的电话发给我!” 所以说,计划常常赶不上变化! 一旦她要下班,要放假,事情就会赶着来! 姜海蓝已经麻了。 她驱车来到了C区法院,顺便在车上给手机充了电。 在门卫室扫了“人民法院在线服务林省”里面的“一码通”,姜海蓝快步走进法院,给她师父的当事人打了电话,对方站在法院大楼前朝她挥手。 两人一碰面,姜海蓝从公文包里取出合同和授权委托书,“麻烦您在这上面签个字按个手印。” 这个案子是她师父接的,她师父现在赶不过来,她来替他参加法官组织的调解。 就要和委托人重新签写了邵新安和姜海蓝名字的委托合同和授权委托书,律所重新出一张公函。 把公函、授权委托书、律师执业证复印件,重新交到承办法官手里。 否则姜海蓝不能参与此案。 那位当事人已经和邵新安沟通过了?,也不废话,接过合同、授权委托书就老老实实地签字、按手印。 姜海蓝将印泥盖上,放进了自己包里,顺手塞了一张卫生纸给当事人擦手上的印泥。 当事人:“……” 姜海蓝说:“我们走吧,去见法官。” 当事人点头,“好。” …… 18点多。 姜海蓝和当事人一起走出了C区法院的大门,当事人对她连声道谢,并邀请她吃饭。 姜海蓝自然是拒绝了,理由很充分,“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情要去办,马上要放假了我们真的特别忙。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送走了当事人,她给师父发消息,“调解书已经拿到了。” 因为忙,姜海蓝一下午在直播间几乎没有讲话。 但绝大多数观众并不在意。 一部分人甚至也没有心情看姜海蓝调解——之前已经看过了调解的流程——他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一边复盘看过的战役,一边展开激励的讨论。 姜海蓝回家后,继续播放长征系列的推演视频,自己去厨房做饭。 情绪依然高涨的人们兴奋地望向天幕。 姜海蓝正在炒菜时。 平时除了沟通“物资”外很少找她的系统996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中,猫猫球一蹦一跳,【小姜律师,你今天干了什么,数据比平时高欸!】 突然上涨的数据把996吓了一跳,和末世位面的姜海蓝打了个招呼,立即来找姜海蓝。 姜海蓝怔了怔,【我没干什么啊。】 她往锅里撒了盐,利落地翻炒了几下,青椒炒肉菜铲进了盘子里。 系统不解,【你没做什么?可是今天的数据明显要比前几天的高!】 姜海蓝抽了一双筷子,夹起一根肉丝喂进嘴里,快速咀嚼。 【可能是最近又有人安利了我的直播间?】她猜测道。 系统:【唔,也有可能。】 姜海蓝说:【我们马上就放国庆假了,我打算给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看我们祖国的大好河山!】 那叫一个有山有水。 系统很高兴,【好,去其他地方看看不同的风景,想必观众们会很开心。】 姜海蓝问,【996,你这两天不忙了吗?】 系统的电子音透出几分幽怨的意味,【我们末世位面就没有不忙的时候,除非哪天干倒了丧尸!打服了所有的变异动植物!】 但那谈何容易! 姜海蓝将筷子放在了料理台上,轻叹了口气,【也是,和平从来都来之不易啊!】 系统:【?】你咋了,怎么突然这么感慨? 姜海蓝没有和系统过多聊天,她让系统去问另一个姜海蓝还需要什么,她在放假之前去采购一番,【等我去了外地,或者回了老家,就不方便了。】 系统:“好!” 系统离开了她的脑海,姜海蓝端起两碟菜朝客厅走去。 她忍不住笑了笑。 有种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玩手机的心虚感。 按道理来说,996应该不会生气吧? 996要的只是数据而已,数据好也证明直播间的观众们对她播放的内容是满意的,至于她是直播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还是直播别人的视频,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不管在心里想多少种说法,要让她直接和996讲,她在直播某站的剪辑视频刷时长,她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姜海蓝心想,算了,能瞒一阵是一阵吧。 她端起了碗筷。! 第 38 章 旅游(一) 9月29日早上七点。 姜海蓝和祝言蹊驱车上了高速。 ?本作者泠水七弦提醒您《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姜海蓝坐驾驶位,祝言蹊坐副驾驶位,两人叭叭叭吐槽工作和领导。 直播的摄像头被姜海蓝放到了车子的上方,随着轿车的快速移动而朝前移动。 但是,从林省到江城,一路上的风景尽收镜头。 各大平行时空的人们,惊奇地望着天幕之上连绵不绝的青山,偶然途经的城市、乡村,还有了不起的基建! 宽阔的、笔直的、双向行驶的高速公路。 穿过了一座又一座山的隧道。 横跨高山峡谷的大桥。 属于未来世界的文明,就这样呈现在大家眼前,看得多少恐高人士下意识地扭头。 不只是住在山里的人们向天幕投去了欣羡的目光,住在平原地带的人们亦很是向往。 原来他们不只是在城里修宽阔平整的路,外出也有康庄大道! 那外出该是多么方便啊。 清朝位面。 爱新觉罗·玄烨满脸震撼之色,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幕,看着姜海蓝的车子快速地穿过一个又一个的隧道。 有的隧道长,有的隧道短,但总归都是直接给一座座山挖出了笔直的洞! 他们甚至还在隧道里挂上了灯。 那是怎么做到的呢? 还有那一座座的桥,那么高的山,那么深的谷,怎么能够架起那么长的桥? 爱新觉罗·玄烨眯起眼睛,他虽是皇帝,也知道造桥修路需要花费多大一笔钱。 况且天幕上的隧道和高桥,不单单只是钱的问题。 而是,技术。 李光地的书桌上铺着黔、川、渝的地图,他仰望着天幕,按照姜海蓝的行驶路线,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线。 “如此,确实要近得多。”他语气调侃。 但我们不会修一条连贯黔、渝的路,因为不划算。 所以……李广地眉头微皱,天幕上那个国家为什么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金钱来做这件事呢? 为了出行方便或是运输方便? 投入和回报是平衡的吗? 纳兰明珠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路之上的群山,车辆偶尔还从云雾缭绕的山间飞驰而过。 李太白写“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还真没写错,黔、渝那一带,呵,想要进出实在是太难了。 但是,单看风景的话…… 高山、绿树、流水,偶有建有高楼大厦的城市,偶有建有木房的村落,看起来着实是美。 —— 姜海蓝她们的车子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开进了一个服务区。 祝言蹊耸了下肩,对姜海蓝说:“还是我来开车吧。” 姜海蓝的“业务”实在是过于繁忙,放假了也常有人打电话过来。 姜海蓝抬起右手比了个“OK”,她又不是酷爱 开车,有人愿意接手实在是太棒了。 一人推开车门下车。 ⒎泠水七弦的作品《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姜海蓝给直播间各位介绍,【这里是服务区,让开车的大家休息的地方。】 她走进了服务区的楼房,【这边是小超市,水啊零食啊纸啊都能买。】 【食堂食堂,不是所有的服务区都有修食堂,这个服务区比较大,能吃早餐、午饭、晚饭。】 【前边就是厕所了,】姜海蓝挑了一下眉,【大家等我一下。】 —— 直播摄像头被留在了食堂里。 天幕之下的人们看着天幕上的食堂里,许多人或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粉面,或端着包子、馒头,围着桌子坐下开吃。 看得人忍不住咽口水。 姜海蓝的《XX百科》没有白放,各个世界有条件的人们已经照着做出了本世界没有的食物。 如包子、火锅、螺蛳粉、臭豆腐、披萨、寿司、咖喱等等。 不过明清之前,缺乏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无数人盘算着想要找到那个不知在何处的“新大陆”,将玉米、番茄、土豆、红薯等运回中原来。 明清两朝倒是基本上都能做出来,因为《XX百科》的科普,很多还没有流行起来的食物很快就风靡了这片大陆。 “这所谓的服务区,不就是驿站?”索额图扫了一眼服务区的小超市和食堂,心道。 不过他们如今的驿站供传递军事情报的官员途中食宿、换马,而天幕上的服务区能让普通百姓休息、吃饭。 虽然不愿意接受,也不想承认,但如今他们已经知道,天幕上的国家对百姓异常看重。 和前面那些比起来,让百姓进驿站休息算得了什么? 索额图深呼吸一口气。 但是天幕上那个国家是不是过于有钱了? 陈廷敬回想着刚刚天幕上一闪而过的厕所门口的一排水龙头,那种一拧就能来水的铁疙瘩不知造价几何,但是在厕所门口安了那么多…… 总不会很便宜吧? 修桥铺路也就罢了,大家都能理解其必要性。 可厕所门口…… 他望着服务区的墙壁,忍不住想那个国家的财富从何而来。 可惜姜海蓝没有讲那么多。 —— 重新上车时,姜海蓝坐了副驾驶,祝言蹊坐了主驾驶。 直播摄像头依然在车子上方紧紧跟随,为直播间的大家直播黔、渝之间的美好风光。 姜海蓝背靠座位,双腿交叠,姿态很是放松。 不过她的轻松状态没持续多久,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姜海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没有备注名字的陌生来电,滑动了“接听”,“喂,你好?” 是一个咨询离婚纠纷的。 姜海蓝调整了坐姿,温声答复对方,“如果你们就子女抚养、财产分割、债权债务……也就是你们欠别人的钱,或者别人欠 你们的钱,已经协商好了,那就写离婚协议交到民政局去,30天离婚冷静期之后,到民政局办离婚证。” “如果离婚冷静期之后,对方不想离婚,而你坚定不移地想要离婚,那就写起诉状交到法院去。” 对方问,“到法院一定能离掉吗?” 姜海蓝的语调很是平稳,没有什么波动,“退一万步讲,如果第一次起诉,你和对方协商不成,法院判决不准离婚,你可以拿着判决书和对方分居一年,一年后再去起诉,就可以离了。” 一次不成就起诉两次,两次不成就起诉三次,非要离婚的话,总是能离掉的。 对方又问了几个关于财产和债务分割的问题,姜海蓝都一一解答了。 她挂断电话后,祝言蹊笑道:“你的业务可比我繁忙多了。” 姜海蓝感到无语,沉沉地叹了口气,“就好比你想要打车的时候,很长时间都不会来一辆出租车,你不打车的时候,一辆又一辆车从你旁边开过去。” 祝言蹊了然点头,她的声音中染了几分悲愤,“也是,越是忙的时候,活儿越多,不忙的时候反而没什么活儿。” 这就是命啊。 姜海蓝扭头看着祝言蹊,问道,“你呢?是从今天就开始忙起,还是十一当天?” 这可是国庆啊。 他们单位这个假期要发多少新闻博。 祝言蹊耸肩,“我不知道,看群里领导要求什么时候,我就什么时候发,反正手机嘛也方便。” 姜海蓝揶揄道,“你可不要登错号。” 祝言蹊“嘿嘿”一笑,“我每次发博前都要检查好几次!” —— 悬在空中跟随车子移动的直播摄像头没有捕捉到姜海蓝和祝言蹊的聊天。 平行时空的人们自然也听不到。 此刻正在蜀地某座山下的李白仰头望着自己面前这座峥嵘、崎岖的山峰,又转眼望向天幕的群山和高速公路。 心中很是愉快。 站在山脚下望山,和“站”在高空中看山,真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他亦很是羡慕姜海蓝她们能够开车欣赏沿途风光,坐那个车想必比骑马还要舒服吧? 李白忍不住想要赋诗一首。 为他眼前的美景。 为天幕之上的黔渝风光。 陶渊明则格外留意沿途那些种有农作物的田野和土地,还有成片或不成片的木房。 想必那里就是天幕上的村庄吧? 姜海蓝在城市里工作、生活,她直播这段时间以来,大家只能看到林城市的工业文明。 便让陶渊明忍不住展望,天幕上的乡村是什么样的,天幕上的田园生活是什么样的。 现在总算是见到了。 他坐在院子里,端起一杯酒抿了一口。 看起来,田地都是差不多的,房屋……虽然也是瓦房,但感觉差别还挺大的。 孟浩然捋了捋胡须,眼中漾着期待和笑意,黔川之地啊…… 景致真是不一般,看起来很适合隐居修道。 我要不要去那边走走看看? 不过我没有姜海蓝的车,我们现在的道路也不如天幕上的道路通畅,不知道我去的话得走多久。 没个几个月还真走不到。 准备不充分的话,可能进了山就出不来了。 但那群山幽深、风景如画,实在是很有吸引力。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几个小时。 有心情一直看天幕的人还真不多,黔川风景再好看,高速公路、隧道、高桥再让人惊叹,也看不了几个小时。 ——除了比较闲的人,对地理感兴趣的人,以及趁机记录路线和地形的人。 是的,秦汉三国时期就有人奉命执笔,笔下不停地写写画画。! 泠水七弦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39 章 旅游(二) “所以,我们该怎么办?” 姜海蓝右手手肘搁在车门上,侧身看着祝言蹊,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祝言蹊很是心虚地做了一个投降的动作,纠结又艰难地提议,“我把这个民宿退了……我们重新订一个?” 姜海蓝很是无奈,她拿出手机点开度娘,“你订的那个民宿在哪里?” 祝言蹊迅速低头看手机,“是在长寿区。” 姜海蓝右手食指在键盘上戳戳戳。 她看着长寿区的百科,“百科说那边有个长寿湖,还有长寿古镇、二倒拐古街、菩提山、天台寺……旅游景点挺多的,不如我们就住那边?反正是出来玩的,可以在那边玩一玩。” 祝言蹊低头看地图,说:“可是,从解放碑到长寿湖,走高速都要一个多小时。” 姜海蓝勾起唇角,“你好意思和老板说你要退房?” 祝言蹊:“……”她不好意思。 她羞耻感太强了。 实在是难以开这个口。 姜海蓝了然一笑,两个人多年好友,谁还不知道谁。 已经付了款,再让祝言蹊去找老板说退房,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没事,我们现在就在这边玩玩,晚上开车过去直接睡觉。”姜海蓝右手往空中一摊,揶揄道,“谁让某人订个酒店订到了长寿区。” 祝言蹊:“……” 两人说好了姜海蓝负责开车,祝言蹊负责住宿,谁知道她网上订住处的时候没注意,订到了长寿区的民宿,长寿区离江城……走高速一个多小时啊。 不过好在祝言蹊订住处的时候问过好几家,得知江城这边停车费超级便宜,24小时只要二十多块钱! 不晓得是不是这个原因,祝言蹊问过的几家酒店还是民宿都没有自带停车场。 停车费这么便宜,带不带停车场都无所谓,不影响。 “真是让人难以相信,实在是太便宜了!”姜海蓝忍不住感叹道。 他们林省可没有这么便宜。 停车费便宜,长寿区又有旅游景点,姜海蓝便果断决定改变计划。 ——不过说起来他们也没有什么计划,江城的打卡景点都是她俩在网上看的别人的推荐,直接抄的作业。 所以在哪里玩都差不多。 “反正我们要待二天,你订的两晚,我们今晚上过去睡觉,明天游长寿区,后天早上再回来呗。”一个多小时车程而已。 姜海蓝都这么说了,祝言蹊果断点头。 —— 姜海蓝和祝言蹊在聊住宿问题。 各大平行时空的川渝人士则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直播摄像头之下的解放碑地区。 江城,不是从来都叫江城。 所以一开始姜海蓝说去江城,很多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并不知道姜海蓝要来的是他们的家乡。 当姜海蓝的车 驶上挂满了小红旗的大桥时,也有人没有发现。 但姜律师做好人好事,简单地在脑内介绍了一下江城的历史。 各时空的江城人大惊。 “真的吗?那里是渝州?!” 姜海蓝说是渝州。?[(” “天哪,未来的渝州竟然会变成……变成这样!” “姜海蓝她们先前经过的那个桥,看起来结实又漂亮,真没想到竟然是我们恭州!” “桥上怎么挂了那么多小旗子?”车子走一段就看到一排小红旗,走一段就看到一排小红旗。 “他们那个世界好多红旗啊,大红旗,小红旗。” “是有什么寓意吗?” “那就不知道了。” “未来的楚州,也有很多很高的房子!” “和林城市一样路又宽又平!” “车子也非常多,路上好多车子。” “真好啊!” “不过如果是咱们楚州的话……我还是不敢相信,真的能修非常平整的路吗?” “你啥意思?” “同样是江州,我都不敢认,差别太大了。” “谁又不是呢,我们这里竟然也能变成天幕上那个样子!” “真想去那个江州看看啊!”真羡慕生活在那个江州的人。 宋朝之后的江城百姓倒是没有误解,他们怀着期待的心情,看着姜海蓝的车开进了江城。 和林城市一样的江城令他们目不暇接。 一边欣赏一个非常陌生的地方,一边试图找到证据证明这就是江城,像发掘宝藏一样。 —— 姜海蓝和祝言蹊很快聊完了,两人把车子开进了一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为了咱们晚上能找到这儿……”姜海蓝拿着手机对着车子拍了一张照片。 她捏着手机,对祝言蹊说:“咱们出去吧,随便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 祝言蹊点头,“行,开车开了一早上,我也饿了。” 吃什么呢? “火锅?” “炒菜?” “小面?” “烤鱼?” 祝言蹊看着她手机上保存的攻略,很是犹豫。 姜海蓝也很纠结,“随便吧,是辣的就行。” 祝言蹊瞪她,“不许说随便!”对一个选择恐惧症说随便,她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午餐! 姜海蓝:“……那就火锅?” 祝言蹊迅速点头,“k,那就火锅了!” 决定了要吃火锅,她们在解放碑随便挑了一家火锅店。 服务员送上了菜单。 姜海蓝接过,递给了祝言蹊。 祝言蹊从上往下一扫,“那个九宫格……” “都是辣的,九格可以刷烫不同的菜。”姜海蓝说:“我们点鸳鸯锅吧,网友说了,江城的微辣可能是其他地区的重辣。” 祝言蹊表示同意,行,那就微辣吧。”她虽然无辣不欢,但受不了太辣。 定了锅底,祝言蹊勾了几个素菜几个肉菜,把菜单给了姜海蓝。 姜海蓝拿着笔又勾了几样。 —— “你们这么能吃辣吗?” 有人问身边来自江城的朋友。 “江城人的微辣可能是其他地方的重辣”,平时没看出来啊。 朋友无语,“我们没有辣椒!” 我们这个时候,辣椒还没有传入,江城人就算骨子里爱辣,比别的地方的人爱吃辣,现在也证实不了啊。 “……这倒也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新大陆,把辣椒带回来!”江城的朋友看着天幕上热气腾腾的辣火锅,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那火锅看着真好吃! “有找到那个新大陆在哪里吗?” 也有人开始积极讨论生长着高产作物的新大陆。 “皇帝派了人出海,也有不少大家族的人、大富商的人叫人出海,但至今没有消息。” “知道新大陆是在海上,可到底在哪里没人知道。” “能找到吗?” “谁知道?” “我觉得悬。” “你们说,那所谓的天幕,会不会其实就是桃花源?” “你想说新大陆是不存在的?” “也有这种可能不是吗?” “可是那个某某百科不是说,叫哥伦布的人在新大陆发现了红薯、土豆、玉米、辣椒吗?” “那也只是他们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你居然质疑天幕?” “……谁都没看过不是吗?况且就算真的有,也许只是天幕上有,我们这里没有呢?” 如果真的没有…… 想到如今多少人为之投入了物力财力精力,若是“新大陆”不存在…… “比起担心新大陆,我更担心另一件事。” “什么?” “船。” “不知道天幕上的船是什么样的,我们能不能从他们的船只上学到点什么。” “他们有车,我们能从他们的车上学到什么吗?” “学到四个轮子?” “……”傻了吗你! “哈哈哈哈哈,我是觉得咱们差得太远,他们的很多东西咱们都学不来,比如,到现在都不知道姜海蓝她们给车加油加的是什么油!” “你……唉。” “我说得不对吗?恐怕姜海蓝手把手教咱们,咱们都未必能学会!”先把车为什么需要“油”、需要的是什么油搞懂吧。 他们之间,毕竟是隔了太多太多。 姜海蓝和祝言蹊大朵快颐。 直播间摄像头调高,让各大平行时空的人们看着一屋子的人吃火锅。 看得人实在是难受。 火锅没出现之前的位面 ,有人有样学样也打算煮火锅。 看起来似乎并不难。火锅汤煮其他的素菜或者肉菜?_[(,那个火锅汤,做法和其他汤应该差别不是很大吧? “不妨一试!” “没错没错,咱们试试也不吃亏,天幕上那些人……他们吃得可真香啊!” “问题在于,我们没有辣椒。” “是有不加辣椒的清汤的!”视力好的人看到了天幕上姜海蓝她们吃的那口锅,“姜海蓝说这是,这是……” “鸳鸯锅!” “没错,一半辣椒汤,一半清汤,鸳鸯锅,这名字真好听。” “但是辣椒……”咽口水。 “别想了别想了,没有就是没有,吃吃清汤的算了。” —— 姜海蓝和祝言蹊边吃边闲聊。 祝言蹊被辣得不行,倒了好几杯荞麦茶喝,“网友真是实在,一点不骗人,江城的辣椒真的比别地辣!” 姜海蓝夹起一块牛肉喂进嘴里,笑了笑,“你吃过别地的辣椒?” 祝言蹊从清汤锅里夹起一块冻魔芋,蘸了辣椒水,抬眼看着姜海蓝笑,“林省算外地吗?” 说完她就咬了一口魔芋,快速咀嚼。 姜海蓝左手端着一次性杯子,喝了一口荞麦茶,回答道,“你这真是废话。” 祝言蹊挑眉。 “吃完了咱们去哪儿?”姜海蓝问。 “解放碑溜达一圈,咱们去那个磁器口转转,傍晚去洪崖洞看夜景。”祝言蹊的眼睛很亮,“看网友们发的照片,夜晚的洪崖洞很好看。” 从洪崖洞回解放碑开车也方便,不打车步行都可以。 这个时候她们还不知道她们晚上将遭遇什么。 她们怀着无比期待的心情开始了一天的旅游。! 第 40 章 旅游(三) 姜海蓝和祝言蹊在磁器口品尝了美食,姜海蓝惊奇地望着祝言蹊,“他们的凉粉居然是甜的!” 祝言蹊也很惊讶,“你不是喜欢甜食吗?” 姜海蓝放下筷子,“我喜欢甜喜欢辣,我不喜欢甜辣。” 祝言蹊动作很快地干完了凉粉,对姜海蓝眨眨眼睛,“走吧,接下来咱们去吃串串。” 两人各捧了一大纸杯的串串,边走边左右看。 “那个豆腐看着可以。” “买吧买吧。” “奶茶奶茶!” “各来一杯,吃串串不喝奶茶怎么行!” “攻略里面的麻花和火锅底料欸!” “麻花和火锅底料倒也不需要攻略提示,”姜海蓝耸耸肩,“咱们从来到江城,卖这两样的店,比比皆是。” 祝言蹊把吸管插进了奶茶杯里,“但是攻略说这边的麻花非常好吃!什么磁器口古镇的代名词!” 姜海蓝咬了一口海带,把签子插进纸杯里,斩钉截铁道,“那就买吧。” —— 各平行时空的人们:“……” 让他们看着无数美食,实在是一种折磨。 但聪明人或者聪明的大厨,看着天幕上的各种美食,下意识地开始琢磨能不能复刻出一两样。 很多美食可都是现做的! 姜海蓝和祝言蹊排队等的时候,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做小吃的老板或者员工,看他们怎么将小吃做了出来。 “比较可惜的是,咱们没有他们那么多的调料。” “也没有辣椒!” “……不用强调了。” “也不只是辣椒,你看他们那个糖,那个盐,比咱们的好太多。” “总觉得那么多调料弄下去,菜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那么多油盐,怎么可能难吃!” 秦朝位面。 一贯高高在上的大秦君臣,昔日的六国贵族,驰名一方的富商…… 再一次意识到了时间和技术的威力。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有人改良了食物的做法,推出了一些食物。 但此刻看到令人目不暇接的美食,还是不免心塞:他们有权有钱又怎么样,谁能吃得比天幕上的普通人更好? 嬴政面上没有什么情绪,心里却是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 别的且先不说,他们没有的作物太多了。 以他们当前的条件,想要出海也是不大可能的。 可那个盐…… 嬴政回想着自己平时看到的盐,哪有那样雪白漂亮? 而且天幕上似乎不缺盐,小商贩们撒起来实在是舍得,一勺子一勺子地撒锅里。 他看着都心疼。 天幕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白花花的盐呢? 还有糖! —— 姜海蓝和祝 言蹊从磁器口溜达出来,两人一手拎了一包。 祝言蹊扭头问道,“去不去长江索道?” “我记得你做攻略的时候说,非常挤是吗?”姜海蓝反问。 祝言蹊点头,“对,特别、特别地挤。” 姜海蓝果断拒绝,“那不去了,我们去坐一下轻轨,直接坐回朝天门。” 祝言蹊表示同意。 但是打算搭乘轻轨观光一下沿途风景的两个人,坐上轻轨没多久,就困得直点头。 最后靠在一起睡着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倒是欣赏到了窗外的江城大楼。 这是一个和林城完全不一样的城市,工业文明与山水交融。 江水。 新旧不一的高楼。 高架桥。 ——如果能少黑一点就好了,有一个路段动不动就黑! 扶苏看着靠坐在一起熟睡的姜海蓝和祝言蹊,看着同车里来来往往的人们。 有人坐在了姜海蓝她们旁边的座位上。 有人就站在她们的旁边。 似乎是到站了,坐在她们旁边的人起身走出了车子。 不知道多少陌生人上车又下车,但并没有人拿走姜海蓝和祝言蹊的东西,甚至熟睡中的姜海蓝手一松,一包食物掉在了地上,还有好心人顺手捡起来,放在了她膝盖上。 他不免动容。 管仲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便是如此吧。 天幕上的那个世界,黔首有饭吃有衣穿,所以不会对陌生人的东西伸出手。 也似乎没有那么多坏人,姜海蓝和她的朋友,两个年轻女人,竟然敢在满是陌生人的地方熟睡,且也真的没有人对她们做什么。 这实在是让人…… 让人…… 扶苏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 姜海蓝和祝言蹊可不知道扶苏那些想法,她俩睡到了十几个站,姜海蓝先醒了过来,她打了个哈欠,抬手拐祝言蹊,“言蹊,言蹊,咱们到哪里了言蹊?” 祝言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听到轻轨报站。 她抱住自己的几袋东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亮,看了一眼,说:“还有两个站。” 姜海蓝“嗯”了一声,语气幽幽,“我还是好困。” 祝言蹊揉了揉眼睛,“下车了就好了,坐着是容易犯困。”咱们可是一大早就开车出发。 轻轨到了终点站。 姜海蓝和祝言蹊拎着东西,顺着人群走了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帆船大楼啊!” 两个人站在大楼前,背对着江水和大船,仰望着大楼上的“帆船”,很是感慨。 姜海蓝熟练地拿着手机“咔嚓”、“咔嚓”拍照,边拍边说,“确实称得上是标志性建筑。” “没错。”祝言蹊睁大了眼睛。 看了“帆船大楼”,她俩去 看江水。 “……太浑了。”姜海蓝很是失望。 祝言蹊指着江面上的一艘艘大船,“但是船好大啊,可以坐这个船去哪里呢?” 姜海蓝的视线瞟向穿梭在人群中拿着牌子问要不要坐船的人,努了努嘴,笑着提议,“你要不要去试试?” 祝言蹊看向他们手中拿着的牌子,迅速摇头,“我在做攻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这个价格,是涨价了,还是假期坑游客啊?” 姜海蓝说:“也许你查的攻略不是这种大船。” 祝言蹊:“……也对。” 她俩往下看了好一会儿。 停在岸边的大船,船上顶层,空旷地方摆了桌椅。 不时有游客上船。 江水上的船则渐渐航向了远方。 “我们下去吧,”祝言蹊说:“可以去洪崖洞了。” 姜海蓝点头。 然后她们在大楼里上上下下转了两圈…… 姜海蓝捧着一只装着钵钵鸡纸杯子,托着纸杯子的手指上还挂着一杯奶茶,右手拿着一串魔芋豆腐,边吃边问祝言蹊,“咱们怎么出去啊?” 祝言蹊则端着一碗狼牙土豆,“这里好奇怪,怎么找不到出去的路。” 姜海蓝把签子插进桶里,又拿起一串金针菇,无奈地说道,“我们找人问吧。” 祝言蹊点头,“行。” 她叉起一块土豆喂给姜海蓝,“尝尝?” 姜海蓝低头咬住土豆块,嚼嚼嚼,“可以,好吃。” 祝言蹊撇嘴,“你能不能敷衍得认真一点?” 姜海蓝笑了起来,“这也不怪我啊,狼牙土豆不都是那个味吗?” 我愿意敷衍你,已经是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了。 她们找人问了路,走出了大楼。 两人沿着江朝前走去。 “地图是这么指示的,洪崖洞就在前面。”祝言蹊说。 —— 有人在绘“帆船大楼”。 有人在目不转睛地琢磨大船是怎么修建的。 有人…… 蒙恬激动地拍桌而起,大声道,“果然!” 姜海蓝她们拿着的那个“手机”,竟然是可以指路的!!! ——上午姜海蓝她们开车时,直播间的摄像头悬在车子上方,所以蒙恬没有听到手机指路。 姜海蓝和祝言蹊去磁器口,去坐轻轨,都是打车。 现在她俩需要步行,拿着手机开了导航,按照导航的电子女音前行。 蒙恬终于意识到了“手机”具有导航功能。 能够打电话,能够放歌曲,能够看“动画片”,能够计算数字,能够付钱买东西。 竟然还是一个活地图! 一个能够给人指路的活地图! 蒙恬在原地走来走去,望着天幕的目光愈发炙热。 对他一个经常出战的将军来说,“手机”能让身处两地的人互相联络,已经足够让他想要了! 这个“手机”竟然还能够给在陌生地方玩的人规划路线,指示前行! 试想一下,他们出去打仗,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有“手机”指路,那该有多方便! 可是想想也知道,他们这个世界,是造不出那样的东西的! 小小的一只手机,功能如此的多。 若非是知道姜海蓝她们是他们的后人,天幕上那个世界是他们的“未来”,必然会把手机当成神物吧。 —— 姜海蓝和祝言蹊走到洪崖洞时,还是傍晚时分。 两人把垃圾丢进了垃圾桶里。 仰头望着传说中的“洪崖洞”。 姜海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这这,江城不愧是山城啊!” 怎么房子像是贴着石壁建造的! 祝言蹊说:“我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江城会有魔幻城市的说法,二楼上去一楼出来什么的。” 因为地势的原因,节约土地,节约经济,修出来了楼上楼。 姜海蓝“啧啧”感叹。 祝言蹊抬手指向另一边,“走走走,咱们去爬一爬那边的石梯,然后去洪崖洞的楼里看一看。” 姜海蓝瞅着对面的大楼,“怎么过去?”这一眼看过去,也没有人行天桥啊。 祝言蹊说:“朝前走走。”! 第 41 章 旅游(四) “你们那边是这样的吗?” 各平行时空,有人问自己来自江城的朋友,“看着很特别,有的房子修在那么高的地方,有的房子所处的地势又特别矮。” 江城人强烈表示反对,“才不是呢,我们没有把房子修成那样。” 主要是,我们的房子也修不了那么高! “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朋友真诚建议,“后人那样修必有其道理,前人亦可借鉴其经验。” 江城人无语,这是我考不考虑的问题?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是一动。 也有人笔下不停,将洪崖洞这一片的建筑画了下来。 不只是因为看起来有特色,也为了“传承”。 “如今或许不行,但以后保不准哪天要学习一二。” 留给子孙后代作为“参考”吧。 —— 姜海蓝和祝言蹊从洪崖洞的建筑里走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灯光亮了起来。 她俩望着马路两旁的人行道上密密麻麻的行人,呆住了。 “怎么人这么多?”祝言蹊心想,这人员密集程度也太夸张了吧,白天明明很正常啊。 姜海蓝说:“来看夜景?” 她俩手拉着手,在人群中艰难地往前走。 要去到人行天桥,去马路的对面看洪崖洞的夜景。 但是太挤了。 人太多了。 马路两边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人行天桥因为上上下下的人太多,为了避免发生意外,都被穿制服的人管制了。 祝言蹊紧紧拉着姜海蓝的手,过了天桥。 不过洪崖洞前方那一段更挤。 姜海蓝艰难地举高了手机,拍了一张夜色中亮着灯光的建筑。 她对祝言蹊感慨道,“整栋楼亮着光真的很好看。” 祝言蹊突发奇想,“就像花果园白宫?” 姜海蓝回想了一下,“没错,亮着灯的‘白宫’好看,亮着灯的喷泉也很好看。” 祝言蹊问,“还逛吗?” 姜海蓝看了一眼时间,“算了算了,我们走吧。”还要走高速去长寿区呢。 祝言蹊点头,“那就,继续前进!” 姜海蓝望着前方的人流,“啧,我们要多久才能挤出去?” 她俩艰难前进的路上,碰到了无数人在请当地专门给游客拍照的摄像师们拍照。 穿各色服装的女性和小孩,偶尔也有男性。 以发着光的洪崖洞建筑为背景。 留下照片作为纪念。 —— 不只是姜海蓝她们很惊讶,李斯在看到马路两旁的人流时,也惊讶地张大了嘴。 虽然早就知道天幕上那个世界的人很多,毕竟他们修了那么多高楼。 但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人很多”。 视线所及,全是人。 他们来来往往,几乎挤满了整条道。 有多少人呢,几千人?还是几万人? 往深里想,一个江城有这么多人,其他郡县是不是也有这么多人? 那“全国”,该有多少人口? 想要养活这么多人,得需要多少粮食? 又需要多少衣料? 这些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很健康,想必和姜海蓝一样,也是衣食无忧的人。 这是怎么做到的? 李斯陷入了深思。 每当他觉得天幕上那个国家已经足够强大之时,它还能突破他的认知,让他看到更多不一样之处。 李斯能想到的,其他大臣也想到了。 无论平时工作是否卷,大家也都是在干活的人,知道要让一大群人有饭吃有衣穿是多么的难。 更别说…… 是要让他们衣食无忧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这对他们而言,都不是难不难的问题,而是仿佛在做梦! 天幕上那个国家是怎么做到的呢? 是因为那些从新大陆而来的高产作物?还是别的什么? 只希望陛下能够清楚地认识到他们和天幕的差距,不要妄想他们也能做到如此。 再看一眼天幕上的人流。 唉,但是那么多的黔首,陛下看着能不心动吗? 别说陛下,他们也很心动。 如果他们大秦也有那么多人…… 那就能做更多的事了。 —— 回解放碑的路上,姜海蓝接到了一个咨询电话。 她跟在祝言蹊的身后,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拽着祝言蹊的胳膊。 “……我的结婚证在我老公那里,我想离婚,没有结婚证怎么办?”电话那端的女人问道。 姜海蓝问,“你的身份证在你自己手里吗?” 女人说:“在的。” 姜海蓝“嗯”了一声,“那你可以拿着你的身份证去民政局,让他们给你出一份结婚登记信息,你拿着这个结婚登记信息也可以立案。” “我拿身份证就能调到吗?” “是的。” “律师,我向法院起诉的话,多久能开庭啊?”女人又问。 祝言蹊猛地停住了脚步,姜海蓝也跟着停下。 祝言蹊左右看了看,反手拉住姜海蓝,穿过了斑马线。 姜海蓝边走边回答,“一般来说,简易程序三个月,普通程序六个月,从你立案之日起三个月,承办法官一定会处理。” “只要三个月就能办完?” 姜海蓝不由得笑了起来,“我说的是立案之日起三个月,可你交材料到法院,立案庭不会马上立案。” “那要什么时候才立案?” “不知道,你把材料交到立案庭排队,他们立案的时候会通知你缴费的。”姜海 蓝说:“至于要排多久就不清楚了,得看那段时间,立案庭积了多少案子。” 女人说:“好的。” 姜海蓝叮嘱道,“如果你下定决心要离婚,就早点起诉到法院,不然到了十二月份……就很难立案了。”因为年底了法官们要查结案率。 女人回答,“好,谢谢律师。” —— 又是离婚。 天幕下的人们已经麻了。 怎么天幕上要离婚的人这么多啊? 除了仍然对于那些擅自要离婚的女性不满逼逼个不停的老顽固,大多数人习惯成自然。 反而能从“女人居然可以向男人提离婚、可以带走小孩”这一点,转向案件本身。 天幕上的夫妻是有结婚证的。 天幕上的夫妻离婚需要结婚证……对,要先证明是夫妻,才能离婚嘛。 结婚证丢了可以去民政局开结婚登记信息,没错,结婚要去民政局,那民政局是有备案的。 只是不知道那个民政局是什么样。 姜海蓝直播到现在,大家也只看到过法院、检察院、司法局,没看到过其他官府,不知道其他官府是什么样的。 —— 挂断电话后,姜海蓝把手机揣进兜里,她环视四周,问祝言蹊,“咱们离解放碑还有多远?” 祝言蹊看着手机屏幕,“说是还有十多分钟。” 姜海蓝累得直喘气,“十多分钟……” 祝言蹊也喘气,“加油,很快就到了。” 没走多远,她们碰到了三男两女,是一起出行的朋友。 问她们去洪崖洞怎么走。 祝言蹊来了兴致,拿着手机上的地图给人家指路,“我们正好从那边走过来,你们从那里过去,然后左转,然后……” 姜海蓝不出声,她踢了踢右脚,庆幸出来旅游穿的小白鞋。不然脚会更疼。 祝言蹊给三男两女指完路,又和姜海蓝挽着胳膊朝前走去。 她们回到了解放碑。 然后…… “咱们停车的那个停车场在哪里?”姜海蓝拿出手机,戳开相册。 走出停车场上方的大楼时,祝言蹊在VX里给姜海蓝发了一个定位,她拿着手机点开了定位,指了一个方向,“这边。” 姜海蓝左右环顾,“这边看着有点熟悉。” 祝言蹊说:“我们白天从这里走过去的。” 大晚上的,两个年轻女人在街道上行走,寻找她们停车的地方。 饶是已经知道她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似乎没有那么多坏人,深夜外出是常态,此刻街上也还有不少人在走。 但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 天幕之下的人们还是不免为她们担心。 姜海蓝和祝言蹊却是丝毫不担心的样子,两人一路找去了白天停车的那栋大楼。 乘电梯下地下四层。 她们转了一圈 。 又转了一圈。 ?想看泠水七弦的《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吗?请记住[]的域名[( 没找到车子。 姜海蓝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拍的停车的照片,眉头皱起,“这墙上贴的不是四层吗?” 祝言蹊踢了踢地面,“那我们的车在哪里?” 姜海蓝想了想,又看向四周的指路标志,“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四层’?” 祝言蹊茫然眨眼,“啥?” 姜海蓝指向墙上的标志,“你看它这个提示,它贴的五层,但我们不是在四层吗?所以它提示的不是说这一层是四层,而是五层怎么走。” 祝言蹊看了看墙上,又看了看姜海蓝手机屏幕,忽然了然,“所以我们的车其实是在三楼?” 姜海蓝无语极了,“怎么这么指示路啊?” 所幸两个人还是顺利找到了车子。 把东西放进了后备箱,姜海蓝坐驾驶位,祝言蹊坐副驾驶,两人开车出了停车场。 扫码付款。 “才不到十块钱。”姜海蓝晃了晃手机。 祝言蹊感慨道,“这边停车费是真的很便宜啊!” 姜海蓝按照祝言蹊从老板那里要来的地址,直接开了导航。 导航指挥着她们七绕八绕出了城,上了高速。 —— “地下修了五层用来停车啊!”天幕上的世界果然人很多,车子也很多! “而且每一层都挺大的。” 姜海蓝她们绕一圈可花费了不少时间。 “地下修出来五层,结实吗?” “你怎么不问他们往上修了几十层,结实吗?” 看着姜海蓝她们驱车上了高速。 闲聊的人们忍不住再次讨论起了“灯”。 “他们那个世界怎么那么多灯啊?” “好像不管哪里都有灯,让他们晚上也能出行。” “确实,照得晚上和白天也没有差别,出去玩,赶夜路,都没有问题。” “所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嘛……” “电灯,电灯,雷电之力真的是可以为人所用的吗?” “如果可以,是如何做到的呢?” “要怎样才能做到呢?” 有人忍不住向天幕伸出了手。! 第 42 章 旅游(五) 长寿湖很大。 姜海蓝和祝言蹊坐在船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清风,欣赏着湖面的景致、湖中的岛屿、远处的城市。 船只前行荡开了层层白色水花。 长寿湖的工作人员热情地为船上的游客介绍长寿湖,“我们长寿湖水域面积65平方公里,是西南地区最大的人工湖……” 姜海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记住工作人员都讲了些什么。 天幕下的人们倒是听得兴致勃勃。 人工湖? 听起来是长寿区的人们建造了一个湖。 为什么? 为了养鱼? 还是为了卖票给来玩的人? ——姜海蓝和她朋友进来之前花了一百多块钱买票,他们是看到了的。 不过不大想得通罢了。 姜海蓝拿着手机,调整了角度,对着湖水和岛拍了好几张照片。 祝言蹊指着远处飞速行驶的水上摩托,叫姜海蓝看。 姜海蓝循着祝言蹊手指的方向看去,“摩托艇的速度比我们画舫的速度快,你要去试试吗?” “不用了不用了,”祝言蹊笑道,“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姜海蓝说:“前面的那些景也是人造的,感觉没有多少能看的。”她想了想,补充道,“不过这个湖太棒了,咱们来得很值!” 祝言蹊表示认可,“是的是的,钱是花得很值的。” 画舫在湖上游了四十多分钟。 差不多逛了大半个湖。 姜海蓝和祝言蹊都很满意。 她们搭乘景区的电动观光车继续前行。 也如她们所料,前边的人造景没啥好看的,不过有一架横跨湖面的吊桥给游客走着玩。 姜海蓝怀着兴奋的心情踩上了吊桥。 祝言蹊紧随其后。 两个人走到中间,姜海蓝有点虚。 祝言蹊乐道,“上次咱们走玻璃桥,你不是都走过去了吗?” 姜海蓝“呵呵”一笑,“走玻璃桥的时候我根本不看桥下面好吗!”她全程平视左右的风光。 除了吊桥,也就只有景区入口处的人造草地和花花比较好看! 黄的、粉的、白的、红的。 挂着风铃、长满藤蔓的木架。 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雕塑。 姜海蓝望着前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言蹊,你帮我拍照!” 祝言蹊茫然转头,就见姜海蓝狂奔向前,站在八个大字前朝她挥手,“给我拍照给我拍照!要把八个字都拍清楚!” 绿植修剪而成的: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八个大字异常醒目。 姜海蓝摆好Pse,脸上扬起了大大的笑容。 祝言蹊举着手机给她拍了好几张照片。 然后叫道,“海蓝你过来,我也要拍!” —— 汉初位面。 刚刚结束一场战役的刘邦嘴里叼着一根草,坐在斜坡上仰望着天幕。 ?本作者泠水七弦提醒您《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他一条腿平放,一条腿支起,左手搭在膝盖上。 这两天姜海蓝都在旅游,轻松又快乐,他看着很调节心态。 也懒得动脑子。 就是姜海蓝她们吃了很多美食,那些看起来就很美味的食物,对于将士们而言很不友好。 刘邦只好给加餐。 负责粮草的人可是为难得很。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这八个字出现后,刘邦搁在膝盖的左手抬起,摩挲着下巴。 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不知道是谁说的,这八个字还真是……越品越有味道。 初心是什么? 使命是什么? 如果由他来规定…… 刘邦嘴角上扬,脑子里快速地闪过了很多想法,可以充分压榨他的臣子们。 只可惜他现在不在长安,没法发挥。 唉,可惜。 —— 接下来去哪里? “长寿古镇?” “感觉古镇没啥好看的,你看咱们林城那个古镇,除了走得脚疼还有什么收获?” “三倒拐古街?” “昨天在洪崖洞走梯子走得差不多了。” “那菩提山和天台寺,你也没兴趣了吧?” “Yes,不如我们去桓侯宫看看吧?”姜海蓝拿着手机,“百科说这个桓侯宫又叫张飞庙,始建于宋朝。” 张飞庙? 祝言蹊若有所思:“张飞庙啊,多少有点文化氛围,去看看。” 张飞庙? 三国之前的人们表示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三国之后的人们则感到惊奇,给张飞建庙?为什么是张飞不是别人? 而三国时期…… “她俩说的张飞庙,莫非?”刘备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向诸葛亮投向询问的眼神。 诸葛亮回忆了一遍历史喵的内容,对着刘备摇了摇头,“不能确定。” 这个名字算不得特别,用姜海蓝的话说,“无法锁定唯一的一个人”。 所以不知道这个“张飞庙”是为他们蜀汉的张飞建的庙,还是为后面哪个朝代的张飞修的? 孙权阵营和曹操阵营以玩笑的语气聊了几句。 “这个张飞,莫非是?” “可为什么是他?” “那可是立庙啊,他张飞做了什么,后人要给他立庙?” “桓侯……” “姜海蓝说是宋朝开始建的庙,宋元明清,这庙建了很多年了啊。” 张飞本人没有多想。 ……确实是他这个名字很普遍,别说是后世,他们这个时代也有很多“张飞”。 但是姜海蓝给他们介绍了。 【这个桓侯宫纪 念的是历史上,东汉末年三国时期蜀汉的张飞,三分魏蜀吴的蜀。】 祝言蹊开车,姜海蓝拿着手机在看百科。 【相传是纪念当年张飞入蜀在此驻兵,宋朝开始修建,明朝一迁,清朝两次维修改建。】 算得上是历史悠久了。 “还真是张飞张翼德啊!” 不得不说,三国时期其他的谋士武将听了多少有点酸。 “张翼德何德何能,后世子孙居然给他建庙?” “就是,他也没打出出名的战役。”历史喵都没提到他! 姜海蓝继续叭叭,【这个桓侯宫当然不是很知名的那种张飞庙,正儿八经的桓侯祠在川省呢,嗯武侯祠也在川省。】 【不过这种节假日去武侯祠,应该要排很久很久的队吧?大家都很敬仰诸葛丞相。】 她随口念道,【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1]】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2]】 三国时期众人:“啧。” 更酸了。 刘备很是惊喜,“听起来后世的人给三弟建了不止一座庙?” 诸葛亮颔首。 刘备笑道,“后世亦很推崇孔明。”他感叹道,“我蜀汉数十载,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短短数十载,却为后世子孙所纪念。 至少证明他刘备不是在白折腾。 诸葛亮正色,“将军,如今我们既知后世之事,结果如何,犹未可知。” 赤壁之战还是打了。 虽然知道了历史上的结局,但人是活的。 他曹操知道会被火攻,做了挺多事情来避免这个结局,周瑜鲁肃积极应对,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孙吴大军依然火烧曹营、大败曹军! ——江东纵/火团不是浪得虚名。 此一战之后,局势达成历史喵走向。 但再之后,知晓未来走向的三国豪杰,会走出怎样一个未来,就谁也不知道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还有得斗呢。 不过最终摘取胜利果实的司马家被提前踢出局是肯定的。 三家归晋这个结局对魏蜀吴的人而言伤害极大。 姜海蓝和祝言蹊的车开到了桓侯宫附近。 她俩下车,研究了路线,走到桓侯宫面前。 一座像模像样的建筑立在江边。 不过门是锁着的,没有人。 姜海蓝还是挺惊讶的,“没有人?” 祝言蹊上前看了看门,“锁着的。”她转身,两手一摊,“咱们白来了吗?” 姜海蓝环顾四周,看到了一条往下走的小路,她探身瞅了瞅,“是不是可以从这里过去?我们下去看看?” 还真是。 她们沿着一条不宽的小路往下走,直走过去就到了桓侯宫正门。 山门。 进去是一个张飞的雕塑。 拾级而上,就是正殿。 正殿前还有一个正在燃香的巨大香炉。 庙里只有一个在玩手机的年轻人,姜海蓝和祝言蹊进殿之后,他上前问她们是不是要参观,并说参观要收几块钱的门票钱。 姜海蓝拿着手机扫码付款。 她俩饶有兴致地一个殿一个殿地看过去。 最里面有一块碑,上面记载着本地人两次捐款维修,谁谁谁出了多少钱,谁谁谁出了多少钱。 姜海蓝看着哪些陌生的名字,笑了笑,“就是嘛,前些年是维修过的,不然……”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祝言蹊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这种捐款的碑,都很动容。” 姜海蓝点点头。 张飞本人:“……” 感觉实在是很奇妙! 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大脑。 庙修得并不是多么豪华。 甚至没有游客。 可立在那里的碑,告诉他,本地人为了维修这座庙,自愿捐款。 许多许多年过去,这座庙能是如今的模样,只怕也有更多不知名的人为此出钱出力。 他有为当地的百姓做什么吗? 他何德何能担得起这样的心意? 刘备与诸葛亮对视了一眼,刘备轻叹了口气。 为前代知名的人修祠立庙,这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从古至今都有。 只是看到了纪念他们所熟悉的人的庙,一瞬间感受到了光阴的流逝,不免百感交集。 也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天幕上那个世界,是他们的后世。 是他们的未来。 桓侯祠外,江水流淌,无声无息。 一如这千百年来一般。! 第 43 章 山火 旅行的第二天。 姜海蓝和祝言蹊驱车到了江城北碚区缙云山。 她二人仰头望着苍绿色的群山,心中生出了很多感慨。 祝言蹊双手背在身后,情不自禁地说道,“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虽然现在不是春天。 姜海蓝眨眨眼睛,“就像我们老家的山一样,几年过去,终会青绿。” 她右手往前一挥,很是意气风发,“走吧!” 沿着竹林里的台阶拾级而上。 穿过了白云竹海,来到了白云观。 两人从白云观往下看去。 近处的绿树,云海,远处的群山,山下的北培区,尽收眼底。 祝言蹊忍不住双手放在嘴边,朝山下大喊,“啊——” 姜海蓝俯瞰脚下风光,心情非常地好。 她在脑子里给直播间的观众们讲道,【缙云山,在历史上被称为巴山,唐代诗人李商隐写“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1]。】 【当然我们来爬这座山,不是因为它有名或者说好看,而是我们仰慕江城人民的精神。】 姜海蓝斩钉截铁,【江城是一座英雄的城市,江城人民是英雄的人民。】 她的一双眼睛很亮,很亮。 【去年8.21,缙云山发生山火。】 “山火”这个词瞬间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为了扑灭山火,为了保护山上的珍稀动植物和山下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消防员、武警、解放军救援人员冲在了灭火第一线。】 【而江城人民也自发地组织起来,有的人组建了摩托车队,一次又一次地往山上运送物资,运送医护人员。有的人在山下物资补给处排队运送物资,以“人肉传送带”的方式把物资送到了指定地点。还有人积极地买了物资往这边送,缺什么都立即有人补上。】 【强大的后援保障,甚至让山上的救援人员能够吃到雪糕。】 说到这里,姜海蓝不由得笑了笑。 她拿出手机,戳开相册,翻出一张照片给直播间的观众们看。 【这是当初救援时留下的一张照片。】 黑色的山脉,左边是红色的大火和烟雾,右边则是一条长长的蓝色灯带。 【左边是山火,右边是上山运送物资的志愿者们头上戴着的头灯。】 【山火无情,但我们的军民组成了坚不可摧的防火长城!】 这张照片带来的震撼,不分古今。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如何能不为之动容? 姜海蓝很是感慨,【我也算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淮海战役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车推出来”[2]这句话的力量。】 她顺手翻出了一个帖子。 【真正救援灭火的力量是消防官兵、武警部队,是他们站在了第一线,云州森林消防提出了“以火灭火”,最终取得了胜利。】 帖子上是几张照片。 几辆绿色的大车,两旁围满了挥手的人们。 红色的小旗子在人们手中挥舞。 穿着橘色衣服、戴着口罩的男青年坐在车上,同围着周围的人敬礼、挥手、比心。 …… 姜海蓝笑道,【这就是每次救灾之后,大家喜闻乐见的,当地群众自发送别、硬核投喂的场景了。】 她笑盈盈地解释道,【每次救灾,洪水、地震、山火,都是我们的解放军冲在第一线。救灾完成后,当地群众感念英雄们的付出,会自发组织送别,投喂各种东西,西瓜啊,鸡蛋啊,饮料啊,据说连半扇生猪都有。】 【当然了,部队是有纪律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群众表示你有你的纪律我有我的办法,非得把食物投喂给英雄们不可。】 【为此还流传出救灾的战士在救灾中没有受伤,反而被群众抛上去的一箱矿泉水砸伤的故事。还有有经验的老兵们回去时会坐在车的里面,因为坐外面会被群众满满的爱所伤的传说。】 姜海蓝的声音中带着笑意,更是满满的骄傲。 她没有讲战士们为了灭火做了什么,她只讲了了不起的江城人民凭借强大的组织能力做好后勤工作,只讲了火灾之后当地群众送别救援官兵时的盛况。 可已经足够让天幕下的人们了解到这是怎样的军民情。 古往今来,“箪食壶浆以迎王师”都是百姓对军队的最高待遇! —— 秦朝。 嬴政心里又是震惊,又隐隐有一种“终于来了”的预感。 从姜海蓝直播以来,他早知道天幕上的那个“政府”与众不同,他们格外看重百姓。 姜海蓝给看的那几场战役,不仅让他看到了那个男人的神操作,更看到了那支军队强大的战斗力和执行力。 如今,姜海蓝无意识地亮出了“刀锋”,让他看到了军队不止是打仗厉害,他们竟然还走在了灭火第一线! 嬴政不能理解。 但不妨碍他意识到姜海蓝所讲的这个故事,会在民间掀起怎样的风浪。 汉初。 刘邦将嘴里的草根吐掉,眯着眼睛重复道,“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伐无道诛暴秦,他刘邦在反秦中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约法二章”得到了关中各县父老、豪杰们的拥护,二秦之地百姓们为他们送来牛羊酒食慰问。 但…… 天幕上的那支军队,竟然被要求“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刘邦坐直了身体,如果那支军队真的能够将这条纪律贯穿始终,那百姓们拥护军队是必然的。 军人若是保护百姓,若是不伤害百姓,百姓又如何不“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琚”? 可是他想不通,天幕上的军队缘何能做到如此? 汉武帝时期。 霍去病转向卫青,“舅舅,”少年将军脸上情绪复杂,“我没有 想过……” 史书之上写孙武千里奔袭、五战五捷,写白起出奇制胜、威震六国,写韩信“战必胜,攻必取”,无一败绩…… 或许将来还会写他霍去病。 但史书上不会写,哪一场战争的胜利归功于在后方做好强大后勤工作、为了打仗而牺牲良多的黔首! 天幕上却说,“淮海战役”——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一场怎样的战役——它的胜利,是人民群众用小推车推出来的! 霍去病深知,战役的胜利,必然是因为将领指挥得当,战士们英勇杀敌,可天幕上着重表功在战役中做后勤的黔首! 正如姜海蓝着重夸赞了在灭火中做后勤的江城人民! 卫青亦很是动容,为那张红色大火与蓝色灯光对峙的图,为姜海蓝口中的军民之情。 见霍去病有如此一说,他颇为欣慰,温声道,“即便是现在,能够打退匈奴,确实应该感激大汉子民。” 他们自然应当感念陛下的力排众议、坚定不移,但亦应当感念数年来为支持对匈奴的战役,为粮草、战衣、兵器、马匹等等而做出牺牲的大汉子民! 纵观古今,哪一场战役的背后,又没有一国子民的牺牲与支持呢? 刘彻本人自是很清楚这一点,他爷爷他父亲为什么不打匈奴? 是不想吗? 不,是因为国力不够强,打不起。 如今他能够硬杠匈奴,不是说他性格强硬,他爷爷父亲性格软。 而是几代人的积累,攒够了财富,让他能够支撑起对匈奴作战的物资。 没有强大的后方做好后勤工作,打胜仗谈何容易? 可他表彰的旨意发了一张又一张,确实没想过大汉的子民。 刘彻望着天幕,姜海蓝神采飞扬地讲着因为没有“经验”而开窗被一只鸡铺面砸来的消防员,他心念一动。 东汉初。 刘秀更在意的是天幕上所展现出来的强大组织力和执行力。 他很清楚,很多时候,不是人越多越好。 若不能做好组织,越多的人聚集在一起,不仅发挥不了作用,反而会生出诸多事端,影响效率。 让很多人各司其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天幕之上,姜海蓝说江城人民组织摩托车队往山下送物资,排成队搬运物资,有什么急需的立马就有人送到,还有头灯组成的蓝色长线…… 他刘秀自然是透过这一切,看到了这其中必然有一个强大的领导核心,百姓们自愿地围绕着这个核心,各自做好自己的事。 他为之好奇,也为之惊诧。 东汉末年。 古往今来,屠城者数不胜数。 军队的屠刀不止挥向敌人,也挥向柔弱的百姓。 尤其是如今乱世,人命贱如蝼蚁。 百姓们实在是无法想象,会有为了保护百姓而站在灭火第一线的官兵? 会有不收取百姓任何好处的官兵? 怎么可能! 她一定是在骗人! 徐州、雍丘、彭城、邺城、柳城血流成河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地百姓的尸骨还至今无人去收。 要让他们相信,真的会有一心一意为了人民群众的官兵…… 他们只会认为姜海蓝在胡说八道。 真想不到她竟然也会乱说! 她为了给官兵说好话编出这种谎言! 曹操、孙权、刘备阵营的人自是知道,姜海蓝没有说谎。 她没必要特地吹捧他们那个世界的官兵。 她是真正地为这军民之情而动容。 也就更让他们感到惊愕和不解了。 眼神交织之间,都是大写的“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军队? 为什么官兵们不去打仗而是去灭火? 为什么能够奉行“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纪律? 为什么能够得到百姓如此自发的拥护? 但也有聪明人从中窥到了什么。 若是我们也能做到如此? 若是我们也能军民一心? 会不会……! 第 44 章 缙云山 隋朝位面。 杨坚是从乱世走过来的,他一手建立了大隋。 他何尝不知道屠城不对,古往今来无数将领又何尝不知道? 可,一来,快速补充战略物资,获得财富;二来,减少管理负担,防止再次反抗,达到快速征服和威慑的目的;三来,让士兵们发泄内心压力,进行报复;…… 与之相比,保住一城又一城的百姓实在是……得不偿失。 毕竟有利可图。 大家都这么做,我这么做,又有何不可? 杨坚深呼吸一口气,但天幕上的军队竟然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如果他们真的能做到如此,想必,更不会有乱杀、滥杀吧? 不侵扰百姓,灾害中救助百姓,怎么会有这样的军队?! 唐初。 李世民情不自禁地念道,“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1] 正所谓“上下同欲者胜”。[2] 千百年前孙子就已经道明了的道理,古往今来能够做到的又有几人? 他欲夺江山,他欲做帝王,但他要做怎样的一个帝王? 历史喵告诉了他,未来的他会是一个好皇帝,贞观之治,青史留名。 可姜海蓝告诉他,他还能做到更好。 只是或许终他一生都做不到,因为他毕竟是个皇帝。爱民如子这种话谁都会说,但哪个皇帝能真的把百姓视如己出? 哪个皇帝不希望百姓安安分分地待着? 所以…… 李世民望向天幕,他们的“开国之君”,为什么愿意放弃做帝王? 又为何能将他们的军队,教导得如此? 武周。 《论语·泰伯》中说,“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但天幕上不是这样的。 武则天若有所思,他们着重夸赞、表彰普通百姓在打仗和救灾中所做的事,这样做的好处…… 百姓们必然为之骄傲。 即便是没有亲自参与其中,如姜海蓝这样的百姓,也会与有荣焉。 那么,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 得到了肯定的百姓们会有勇气和力量,再次挺身而出。 且…… 武则天眯起眼睛,“百姓也并没有忽视官兵的救援……” 她是帝王,她精于政治,她从中窥到了一条名为“宣传”的路。 宋朝。 为治理黄河水灾,赵匡胤从建隆三年(公元962年)就开始下令黄河沿岸修堤筑坝,并要求当地大量种树。之后每年的正月、二月、三月,黄河堤坝例修期,他下令严格巡察,防患于未然。 如今看到了天幕上的江城人民自发组织救灾,又听姜海蓝说洪水、地震、山火官兵们都走在救灾第一线,那么想必在其他灾情中,百姓为了保护家园,也…… 赵匡胤 目光幽深。 天幕上的百姓能做到,我大宋的百姓,能不能做到? ?本作者泠水七弦提醒您《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即便做不到天幕上那般,但能有个五六分,对治理黄河水患是不是更有效? 他身为天子,治理黄河是为国家经济的发展。 但沿岸百姓,是为了生存,为了房子和农田,他们必然无法袖手旁观。 至于如何发挥百姓们的力量…… 赵匡胤叫来内侍,“去叫赵普。” 元朝。 忽必烈:“……” 他大受震撼! 震撼中又带着浓浓的不解。 可惜他的爱臣和心腹同样不能理解为什么天幕上会有那样一支军队,会有那样的军民之情,他们当着他的面,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讨论愈发激烈,最后从讨论转为吵架。 没人能解答他的疑惑。 忽必烈:“……” 行吧。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与其翻着历史书参照中原王朝的旧制度进行改良,不如直接听一听历史喵介绍他们大元及后面的明、清两朝所推行的制度。 直接抄作业多好! 就是不知道姜海蓝啥时候给他们看大元的历史。 明朝。 朱元璋是从乱世中杀出来的,他站在元末明初回观历史,自然知道一旦将百姓逼迫到活不下去的时候,百姓就会揭竿而起。 虽然最终造反的百姓不过是有心人手中一把利刃。 但这把利刃能捅破前朝的天。 只是,他没想到,百姓们其实还能发挥相当了不起的作用,他们自发地、自愿地组织起来,想方设法地为前线救灾的官兵送去物资。 那条与红色山火相对应的蓝色灯线不时浮现在朱元璋眼前。 那样一条长线,得是多少人? 几千人,还是几万人? 那么多人同心协力去做一件事,他若是天幕上那个国家的敌人,定然会为之胆寒。 可他不是。 他是他们的“前人”。 也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遗憾。 清朝。 爱新觉罗·玄烨心情很是复杂。 我大清是亡在这样一支军队手里吗? 若真的从上到下都能爱护百姓,真正做到军民一心,且从此废掉王朝制度,那大清还真的亡得不冤。 他如果不是大清之君,他还真会投靠这样的军队。 可屁股决定脑袋,对方偏生是他的敌人。 大家注定站在对立面。 爱新觉罗·玄烨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好笑,话说回来,谁又知道中间隔了多少年? 我拿他们作敌人,我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我还是先想好怎么打倒沙俄吧! “他们”就算是敌人,也活在若干年之后,影响不了我的统治,沙俄可是近在咫尺! 大可不必 庸人自扰、舍近求远! —— 在白云观休息了十几分钟,补了水,姜海蓝和祝言蹊继续往上走。 台阶蜿蜒曲折贯穿林间,通往视线不可及之处。 姜海蓝看着手机上的地图,喘着粗气往上走。 祝言蹊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竹竿当登山杖,“我今天爬了一天山,回去,回去怕是会腿疼好几天!” 姜海蓝笑道,“谁让你平时不锻炼?” 祝言蹊翻了个白眼,“我上班够累了,好不容易得休息,还让我去锻炼?再说了,谁说我不锻炼,我早晚去坐公交车,不是各步行了十多二十分钟?” 她家到公交站台步行要15-20分钟。 姜海蓝:“……”走那么一段路你就当锻炼了? 往上很快就到了三角花园。 祝言蹊倒是来了兴致,拉着姜海蓝去了三位伟人的故居以及□□中央西南局缙云山办公地旧址打卡。 她找了一位陌生游客,简单交谈了几句,对方接过她的手机。 祝言蹊拉着姜海蓝站在故居门口,陌生游客给她们拍照。 祝言蹊接过手机看了看,很是满意,“谢谢!” 陌生游客说“不用谢”,顺手摸出自己的手机递过来,“也请你帮我拍一张。” 祝言蹊比了个“k”的手势。 姜海蓝一边参观故居、旧址,一边拍照,一边简单给直播间的观众们介绍这三位伟人,介绍他们曾在这边做了什么什么。 继续往上走,就是缙云九峰。 看着地图,祝言蹊已经预见爬完这九座山峰,就她这个不经常锻炼的身体,回去小腿不知道要疼几天。 但姜海蓝说:“来都来了。” 祝言蹊:“行吧。” 来都来了!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幸好带的水够多。” 夕照峰、玉尖峰、宝塔峰、莲花峰、猿啸峰、聚云峰、狮子峰、香炉峰、朝日峰。 姜海蓝和祝言蹊站在狮子峰上俯瞰山下风光。 祝言蹊瞅了瞅周围来爬山的人,对姜海蓝说:“每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我都想对着下面大喊大叫!” 姜海蓝揶揄道,“你可以喊啊,反正他们都不认识你。” 祝言蹊的脑袋摇成拨浪鼓,“不不不,我在你们面前是社牛,我在陌生人面前可是社恐。” 姜海蓝笑了笑。 她看向远处山峰与天际相连的地方,语气可惜,“咱们没赶上日出日落。” 祝言蹊安慰道,“回老家后,你可以起早点去你们后边山上看日出。” 姜海蓝脱口而出,“我有病?”大清早的不睡觉起来看日出,这么多年了老家的日出还没看腻吗? 祝言蹊:“……”你是有病。 从聚云峰下来,就是缙云寺。 姜海蓝重新振奋了精神,在寺里转来转去,“咔嚓”、“ 咔嚓”地拍照。 祝言蹊累得不行,但姜海蓝说:“来都来了,保不齐你这辈子只会来这一次。”她强撑着跟在姜海蓝身后瞎转悠。 姜海蓝又说:“网友们说,前边有一个明代的建筑,不是现在修的仿古风,是真的明代的建筑!” 祝言蹊:“……” 她咬咬牙,和姜海蓝去看明代石牌坊。 “回去后,我一定要躺一天一夜!”祝言蹊怒道。 姜海蓝敷衍点头,“嗯嗯,可以,你躺吧。” 手机屏幕上弹出了一条VX消息,是他们的律所群,姜海蓝疑惑地抬高了右眉,点进去。 蒋琳:“嘉兴所的徐彪律师今天结婚,需要代送礼金的律师把钱转给我,我和主任去酒店参加他的婚礼。” 蒋琳是林城市人,国庆没有外出,被主任抓了壮丁。 姜海蓝:“……” 她瞳孔地震,我的天,差点忘记了这件事! 感谢琳姐! 姜海蓝迅速戳开和蒋琳的聊天框,转了五百块钱,“琳姐,麻烦帮我送一下!我在江城玩!” 蒋琳收了,回了一个“收到”。 —— 姜海蓝和祝言蹊的缙云山之旅,有许多人没有看风景的心情。 但仍然有很多人,兴致勃勃地欣赏着缙云山的风光。 部分人可能一辈子不会离开故乡,毕生无法见识外地是何模样。 部分人会外出,但没有理由去到江城。 部分人…… 我们这个时候的巴山和你去爬的巴山,风景可是不一样的! 所以姜海蓝也没有白直播。 缙云山的风景被古往今来无数人记住。 得到了许多文人的写诗作赋。 只可怜了后世学子。! 第 45 章 同居关系 兰溪县。 沙坪乡街上。 某户人家家中。 年纪同姜海蓝相仿的男青年扭头问道,“班长喝茶还是喝水?” 姜海蓝回答,“冷水就可以。” 男青年应道,“好。” 不一会儿,他便端了两杯冒着冷气的冰水走过来,一杯放在了姜海蓝面前的桌上,另一杯放在了坐在桌子另一侧的中年妇女面前。 姜海蓝礼貌点头,“谢谢。” 男青年在姜海蓝对面坐下,对中年妇女说:“姑姑,这位是我初中同学,姜海蓝律师,你的事情可以直接咨询她。” 姜海蓝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她轻声问道,“是的,我听赵洋说,你是要离婚?” 中年妇女“嗯”了一声,向姜海蓝说道,“我要离婚,我和我家那个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他平时好吃懒做的,不管家里,孩子的学费都是我出,我要是说他,他就和我吵架,还动手打我……” 姜海蓝听她说了将近两分钟,温声打断了她,“你要离婚的事情和男方说过了吗?” 中年妇女停了停,回答姜海蓝,“说过了,他不同意。” 姜海蓝点头,“如果他不同意,你这边坚持要离婚,就起诉到法院吧。” 中年妇女问,“怎么起诉啊?” 姜海蓝说:“你这边写一份起诉状,和你的身份证复印件、结婚证复印件、户口本复印件一起……” 她还没说完,就听中年妇女说:“我们没有结婚证。” 姜海蓝:“……” 啊? 姜海蓝问,“你们是没领结婚证,还是结婚证掉了?” 中年妇女说:“我们当时结婚没有领结婚证。” 姜海蓝立即问,“你们是按农村风俗举行的婚礼?” 中年妇女点头。 “哪一年?” “99年。” 姜海蓝笑道,“你们结婚只是按农村风俗举行了婚礼,没有领取结婚证的话,那现在就不是离婚,而是同居关系子女抚养纠纷或者同居关系析产纠纷。” 这可比离婚纠纷的案子好打多了。 男青年赵洋插了一句,“有什么分别?” 姜海蓝解释道,“简单来说,领取了结婚证就是法律认可的夫妻,没有结婚证就不是。有结婚证,要离婚,案由是离婚纠纷。没有结婚证,不是离婚,两人要分手,分的是子女抚养权和同居期间的财产和债权债务。” 赵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姜海蓝继续解释,“同居关系子女抚养和同居析产,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离婚纠纷的官司要好打。因为离婚纠纷,法官首先要看的是,夫妻感情是否破裂,夫妻感情破裂了,确定离婚,再来谈子女抚养和财产、债权债务划分。如果是同居关系的话,就不用看一者间的感情,直接谈子女抚养和财产、债权债务了。” 赵洋想了想 ,“这么说,不领取结婚证反而好了?” 姜海蓝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一半一半吧,打个比方说,我要是哪天上班时身亡,我的工伤赔偿款,和我领了结婚证的老公可以分,没有和我领结婚证的老公分不了。” 赵洋惊讶地看着她,“你啥时候结婚的?怎么没有听说?” 姜海蓝翻了个白眼,“我是打比方!我总不能拿你和你老婆来打比方吧?” 打比方自然要用自己,用别人,别人生气了怎么办? 忌讳提生死的人多了去了。 赵洋:“……” 他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班长请继续。” —— 西汉位面。 吕雉的眼中写满了惊愕,她实在是难以置信,还能这样? 因为没有到官府去领取结婚证,男女双方要分开的时候,甚至都不用“离婚”,而是可以直接分开? 按照风俗举行了婚礼,都算不得真正的夫妻?! 这这这…… 但她顺着往下一想,又很快想通了。 所谓律法的威严,人人当遵守律法,依律法行事。 男女要结为夫妻,需去官府办理结婚手续。 那么要离婚,自然也是去官府解除夫妻关系——这还是姜海蓝说的。 没有“结婚”,又何来“离婚”? “同居关系子女抚养纠纷”、“同居关系析产纠纷”,吕雉陷入了沉思,但不管双方是否是律法上认可的夫妻关系,他们共同生育的子女,他们共同的财产,都能进行划分。 这倒是…… 吕雉眯起了眼睛。 萧何则在思考“夫妻感情是否破裂”,这个怎么判断? 若是一方说夫妻感情已经破裂,另一方说没有,“律师”怎么证明呢?法官又如何认定呢? 他代入了一下自己和妻子,分房睡? 互相不说话? 不管对方的饮食起居? …… 这么一想,确实也是能证实的,若是夫妻双方分隔两地多年,再多的感情只怕也磨没了。 “工伤赔偿款?”王陵默念了一遍,猜测道,“是说做工时急毛病没了,能得到的抚恤?” 听起来应该是这个意思。 天幕上的律法规定是,男方若是死于“工伤”,他的妻子,想要分到他的“赔偿款”,得是他法律上的妻子才行。 ……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有必要做到如此吗? 王陵不知道未来世界的人们换男女朋友、同居都是非常寻常的事,男女朋友、同居关系,跟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是两回事。 毕竟若是老婆和母亲同时掉进河里,任救一个都可以,但若是女朋友和母亲同时掉进河里,必须救母亲。 —— 姜海蓝看向中年妇女,“姑姑,你们有小孩吗?” 中年妇女说:“我们有两个小 孩,大的那个已经上大学了,小的那个在上初中。” 初中生,至少十一岁以上了。 姜海蓝问,“年满十八周岁的孩子就是独立的成年人了,你们谈抚养权不用谈大的那个孩子,小的那个孩子,你要还是给男方?” 中年妇女点头,“我要。” “TA已经上初中了,如果诉到法院的话,法官肯定会问TA的意见,看TA想跟谁。”姜海蓝耐心地说道。 中年妇女松了口气,“我姑娘肯定跟我,她爸平时都不管她,是我给她钱。” 姜海蓝说:“如果你起诉到法院的话,提前和她说一下吧。” 中年妇女又点了点头。 姜海蓝问,“抚养费呢?你要不要男方出抚养费?” 中年妇女说:“当然!” 姜海蓝“嗯”了一声,“那你要他出多少?” 中年妇女问,“律师你觉得提多少合适?” 姜海蓝说:“几百也可以,一千多也可以,几千也可以,你看他出得起多少吧,提高了,就算他调解的时候认下来,后续给不出,你这边也是麻烦。” 她补充道,“而且抚养费也不是现在就定死了,后面如果你们小孩上高中花费高,你也可以起诉对方,要求增加抚养费。” 中年妇女说:“好。” —— “什么——” 各大平行世界,多少女性为此感到震撼。 女人可以离婚。 女人可以争取带走孩子。 竟然还可以让孩子自己选择跟父亲或者跟母亲?! “我不懂,为什么天幕可以,为什么他们可以?”一位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和前夫和离的女性双手捂住脸,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若是我的孩子也可以选择跟谁,他们一定会选择跟我! 他们也就不用留在那个狗男人家里受苦! 狗男人将来再娶妻子,我孩子的前程和婚事…… 可要她为了孩子再留在狗男人身边,她一定会被折磨死! “我的孩子——” 亦有为了孩子隐忍丈夫的女性,向天幕上的中年女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真好啊! 想要分开就能分开。 想带走孩子就能带走孩子。 带走孩子后,还能让男人再拿抚养费给孩子。 天幕上的那个世界,可真是好啊! “天幕上的妇人,是可以像男人一样当官的,她们养得活她们的孩子。” 有人说。 言下之意是现在的妇人们未必可以。 但立即遭到了身边女人们的反驳,“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养不活孩子?” “西街的张寡妇,她儿子不是她自己种地拉扯大的?” “东街的王大婶,她卖了一辈子的豆腐,送她儿子读书,送她闺女出嫁,又哪里不行了?” “苏州 城里的那家卖布的陈老板,他前几年断了腿,不是靠他闺女出来帮他经营布行?” …… 那人被说得满脸通红,无法反驳,只得嘴硬,“我和你们这些人说不清!” —— 确定了子女问题,姜海蓝接着问财产。 中年妇女说:“我们有一个房子,一辆车。” “房子是自己修的还是买的?” “自己修的,修在了兴平镇街上。” “是在你们按农村风俗结婚后修的?” “嗯。” “车子呢?” “前几年买的。” 姜海蓝端起一次性杯子喝了一口冰水,问,“房子和车子你怎么想?” 中年妇女皱了皱眉,“房子归他,车子我要,我和他离婚了,也不好再住他们镇上。” 姜海蓝点头,“你们俩在一起期间,有债权债务吗?债权就是别人欠你们的钱,债务就是你们欠别人的钱。” 中年妇女想了想,“以前为了修房子,他在银行贷了款,到现在还欠了五六万。” 姜海蓝忽然有不好的预感,她迅速开口,“他贷款,你签字了吗?” 中年妇女有点奇怪,“我签了,银行那边叫我签我就签了。” 姜海蓝说:“贷款你怎么想的?” 中年妇女说:“他还,房子我又没要。” 姜海蓝说:“因为你也签了字,就算你们确定下来这笔贷款由他负责还,以后他如果没还,银行来起诉,会连你一起起诉。” 中年妇女不解。 姜海蓝说:“你们之间的协议不能对抗第三人,银行来起诉,是起诉你们两个人。但如果你们确定下来由男方还款,你可以提出抗辩,如果法院不支持,判决书要求你偿还一部分,你还了之后向男方追偿吧。” 既然有一笔贷款的话,姜海蓝建议道,“你们那个房子,你估个价,就说房子给男方,但是男方要补偿你几万块钱。法官那边肯定会组织你们调解,你到时候就说,你可以不要钱,但贷款你也不承担。” 一些谈判技巧罢了。 中年妇女了然,连忙点头,“好。” “有别人欠你们钱吗?”姜海蓝问。 中年妇女说:“没有。” —— 张良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捋了捋胡须,可以这么变通吗? 这妇人本来不打算要房子,说把房子给她丈夫,可如今扯上了债务,她不想还债。 姜海蓝就让她“分房子”。 夫妻两个分开之后,自是不愿意再住在同一个房子里,那么……张良凝视着前方,思考道,将房子估价,房子归丈夫,丈夫按照估价补一半房款给妻子,倒也很合理。 妇人拿着这点和她丈夫谈债务问题,是要好谈一些。 要么,两人共担债务,但丈夫要付一大笔房款给妻子;要么,丈夫自行承担债务,但不用出钱就得到 了一个完整的房子。 不过,房子可以这么分,那车子是不是也可以…… 陈平在想银行贷款的问题。 虽然他们不是很了解银行,但作为历史认证的聪明人,已经分析出这个银行的部分功能。 包括姜海蓝提过的“贷款”问题。 ——已经有不少人琢磨着想搞“贷款”大发横财,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 陈平没想那些,他在想“夫妻共同签字”和“夫妻之间的协议不得对抗第三人”。 倒也不难理解。 如果是他借钱出去,愿意还钱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何况天幕上的妇人们也能挣钱。 “夫妻之间的协议不得对抗第三人”这一点亦是极好,天幕上的夫妻可以离婚,可以自行协商分割财产,若是欠钱一方不想还钱,通过离婚把所有的财产给了另一方,债务自行承担,那债主不是亏死了? 按照姜海蓝的建议,男女双方一起还了“第三人”的贷款之后,女方再依据她与男方之间的协议,要求男方将她所偿还的贷款,偿还给她。 如此,一来债主不会被坑。 一来确实也是按照一人的协议,男方承担债务。 就是比较麻烦了。 —— 那基本上就这些事了。 同居关系子女抚养纠纷、同居关系析产纠纷,不谈感情是否破裂,基本上一次诉讼就解决了。 姜海蓝说:“你先写一份起诉状,和你的身份证复印件、小孩的户口本复印件一起递交到法院,然后等待法院立案庭通知立案。” “承办法官会组织你们调解,调解得成就下调解书,调解不成就开庭审理,下判决书。” 中年妇女犹犹豫豫,“户口本在他那里,我拿不到。” 姜海蓝毫不犹豫,“那你到你们县城找个律师,委托TA去县公安局调取你们家的户口信息,顺便还能让TA帮你把起诉状写了。” 赵洋理解不能,“班长,不能委托你吗?” 姜海蓝可直白,“亲,你委托我不划算啊。” 她两手一摊,“我是挂在林城的律所的,我要从林城开车来兰溪县法院立案、调解、开庭,我至少要来往两三次,过路费、油费,这些算起来,律师费就不会便宜。” 赵洋问,“不能少点吗?咱们老同学……” 姜海蓝笑了笑,“那又不是我的律所。”她真诚地建议道,“不管你们是委托律师去调取材料,还是委托代理,直接在县城找一个律师就行了,当地的律师费用没有那么贵。” 在本地开庭,和去燕京开庭,收费自然是不一样的。 “当然了,如果你不在意多付律师费,要委托我,我也是乐意之至。”担心赵洋多想,姜海蓝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赵洋:“……” 他也笑道,“我姑姑没有多少钱,那我陪她去县城找位律师吧,谢谢班长!” 他自然不会不 识好歹。 不过班长怎么这么多年还是这种为他人着想的性格? “班长有推荐的吗?”赵洋随口问道。 姜海蓝的眼睛睁大,“我还真有!” 她掏出手机,点开联系人,搜“兰溪”,出现了一位联系人。 姜海蓝将号码给赵洋看,“这位吕涛律师,是县城某家律所的主任,你直接联系他去找他嘛。” “好!”赵洋掏出手机,记下了号码。 双方聊完之后,中年妇女热情邀请姜海蓝留下吃晚饭,赵洋也劝道:“你又不收我们咨询费,至少吃个饭嘛。” 姜海蓝很是无奈,“我今天在江城爬了山,然后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回来,还没休息就来见了你。” 她在高速上接到赵洋的电话,想着刚好回老家要路过沙坪乡,就直接和他说好,她开车到街上跟他见一见,当面谈。 姜海蓝说:“我实在是累得很,我现在就想回去躺着,没有心情吃饭了。” 赵洋不好勉强,“那好吧。改天约你。” 姜海蓝比了个“OK”的手势。 —— 曹参的脸上浮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这个姜海蓝……倒是颇为心善。 她明明是律师,靠给别人打官司收取费用,但她免费给人提供咨询,讲解案件的时候讲得非常仔细——她讲得这么细,咨询的人就可以不找她,自己去打官司了吧? 甚至,姜海蓝还推荐找她咨询的人去找别的律师代理,只为了给别人省些律师费。 怎么说呢,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达则兼济天下,不是吗? 他曹参也不是眼里只有利益的人。 只是,他似乎知道,为什么天幕会选择姜海蓝。 一个心存善念、品性良好的人,能让他们看到“未来”的美好,能让他们向往“未来”的世界。 若是给他们讲故事的人是一个手段狠辣的人,他的所作所为会对他们这个世界造成怎样的影响? 天幕可是禁不了的。 他和同僚们的工作量不知道要增加多少。 系统996若是知道曹参的想法,定会大为不解。 我啥时候考虑她的品性了,我会选她完全是因为她是另一个世界的姜海蓝!! 第 46 章 乡村 姜海蓝睡醒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她把手机按灭,放回了枕头底下。 然后闭上眼睛骂了一句脏话。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因为平时运动量不够,昨天爬了几个小时的山,今天大腿小腿都疼。 没躺多久,睡不着的姜海蓝翻身起床。 没办法了,饿了。 她将紧闭的窗帘拉开,窗外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树、房屋,尽入眼底。 迎面吹来的风吹拂着她的发丝。 姜海蓝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走出房间,下楼。 她奶奶谢秋实女士此时并不在家,不知道去哪家玩去了。 姜海蓝也不在意。 她去洗手间收拾自己。 收拾好后转到了厨房,看了看冰箱里的菜,决定还是煮碗鸡蛋面吃。 谢秋实女士亲自传授的鸡蛋面做法和一般的鸡蛋面做法不一样。 锅热之后,放油。 油开之后,加辣椒面。 然后加水,烧开。 把鸡蛋磕开,打进去。 姜海蓝打了两个鸡蛋之后,觉得少了,又打了两个。 放挂面,用筷子搅拌,让面条全部没入汤水中。 盖锅盖,继续煮。 也不知道她奶奶在哪里学的做法。 姜海蓝本人挺喜欢。 她一边等一边按亮了手机,看了一下没有未接来电,点开VX。 先回复了老妈:“放心,我记得去银行取钱,也记得要准备茶钱。” 接着收了她老爸转过来的钱,“我明天去县城买,多退少补哈老爸!” 又回了祝言蹊的消息,“我现在才醒,腿酸痛得很!” 律所VX群里有同事发了海边的图,有同事发了去爬山的图。 姜海蓝想了想,发了一张长寿湖的图、一张缙云山的图,“我去了江城。” 覃致远:“我也在江城,29号晚上我们去了洪崖洞。” 姜海蓝觉得好笑,“29号晚上我也在洪崖洞。” 居然有熟人同一时间也在。 可惜那个人山人海的,没可能碰到。 林城市律所群里有同行在问北江县望山乡是在县城法院立案,还是在哪个派出法庭立案。 这个事姜海蓝还真知道,北江县就在他们兰溪县隔壁,有她认识的北江县律师朋友,给她发过北江县各乡镇归哪个派出法庭管。 她点了相册,从“收藏”里找出图,艾特了提问的律师,“望山乡归龙川法庭管,地图上可以直接搜到龙川法庭。” 同行很快回复,“谢谢!”又问她有没有龙川法庭法官的电话。 姜海蓝挑眉,她没有,但是吧…… 她点开右上角三个点,在“查找聊天记录”里输入“龙川”,聊天记录里果然有人问过龙川法庭法官的联系方式 ,也有人回答过?_[(,姜海蓝直接将别人回答的电话转发到了群里。 这些人提问之前都不知道先在群里搜一搜。 面条煮开了。 姜海蓝放下手机,揭开锅盖,拿起筷子搅了搅。 她拿过装盐、味精、辣椒面的盒子,往锅里撒了盐巴,继续搅拌。 几分钟后,姜海蓝端着一大碗面条走进了客厅,放在了长方形电炉桌上,她拿着手机点开了一部少女漫,边看边吃面条。 她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好吃! 等她吃完面条,洗干净碗筷和锅,擦干净料理台。 她奶奶还没有回来。 姜海蓝揉了揉小腿肚,又揉了揉大腿,心想,好吧,我也出去走走,让星际位面的人们看看我们这个时候的农村! —— 各平行世界的天幕再度亮起。 姜海蓝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相较于平时打扮得比较成熟的样子,她看起来要更随意一些。 “大家好呀,我现在已经回到老家了,带你们看看我的家乡!” 姜海蓝说:“我们现在的行政区划是省、市、区县、乡镇街道,乡镇再往下就是村、组。比方说我们这里,林省兴平市兰溪县沙坪乡关岭村李子坳组。” “嗯?” 各朝各代的人们为之一振。 元朝之前的帝王们一边头脑风暴,想着这省市区县乡镇街道村组是怎么划分的,为什么要这么划分,一边让人去传大臣们进宫,集思广益。 元朝,忽必烈大喜,是行省制度?他们大元的行省制度竟然流传到了后世?但是天幕上的行省制度好像更…… 明清时期的帝王冷静得多,他们沿袭并发展了前代的行省制度,只是不知道天幕上是怎么划分的,姜海蓝什么时候能给他们看看舆图? 汉武帝时期。 桑弘羊记下了行政区划,打算之后再研究研究。 他的视线从姜海蓝身上移开,看向她的身后。 她现在是在一条修得非常平坦的道路上,相对平时看到的宽阔道路来说,这条道挺窄的,也不知道两辆车如果相向而行,能不能互相错开。 道路的两旁,修建着两层或三层高的楼房,颜色各异,外形各异。 远一些的地方,还修建着一些木房,也与现在的木房大不相同。 他听到姜海蓝介绍,这里是“农村”。 还是挺让人惊讶的。 桑弘羊看着天幕上的村落,他们的房子看起来很结实,也不破败。 至于那条路,固然相对来说比较窄,但如果每个村子都有一条平坦大道通往外面……将各个村子连接起来…… 他这样想着,不由得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想太多,怎么可能呢? 全国有多少村子,每个村子都修路,那得是多大的一笔钱? 陛下要是敢对他提这种要求,他非和陛下拼命不可。 做不到啊,我真的做不到! 姜海蓝沿着那条道朝前方走去。 边走边给大家介绍,【……这就是村村通带来的便利,原本我们这条马路没有这么宽,也不是水泥路,后来国家搞村村通、户户通,加宽修平了马路。】 【不只是如此,这个工程也将各个村子连接起来,就像毛细血管一样。现在我们去哪里都很方便。】 她絮叨着她小时候走亲戚多么多么不容易,要步行一两天,而现在道路畅通,开车去哪个亲戚家都很方便,最多几个小时。 听得桑弘羊面无表情。 居然还真的是所有的村子都修路! 这xx要花多少钱! 路修好之后可是还要维护的,就天幕上那些车,那个重量,经常在路上轧来轧去,恐怕维修时间更短。 天幕上的那个国家到底是有多富有?! 幸好姜海蓝接着解释,因为搞这些工程,政府欠下了大量债务,导致一些人对此有异议,但他们作为既得利益者,不好说什么。 拯救了桑弘羊飙升的血压。 他松了口气,果然,要支持这么大的工程,要花很多很多钱,就算是天幕上那个国家也不行。 ——虽然连通全国的路很让人心动。 但谁让他是搞经济的呢,花钱容易挣钱难,他累死累活也不可能再负担得起修路的费用。 打匈奴已经够让他头疼了。 刘彻本人倒是很冷静。 天幕上连接城市的高速公路,连接农村的小马路,固然让他眼热,知道若是如此搭建一张将全国连接起来的网,做什么都会更方便! 但他清楚地知道,他做不到,大汉做不到。 国库撑不起来。 当前还是打匈奴更重要! 姜海蓝继续向前,她走了几分钟,被一位妇人叫住。 路旁一栋白色三层楼房子里,走出来一个妇人,“海蓝呀,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海蓝叫了声“三婶”,回答道,“昨天晚上到的。” 妇人热情地叫她去家里坐坐,“你大娘娘、杨英们也在。” 姜海蓝婉拒,“不了不了。” 妇人问,“你要去哪儿?” 姜海蓝:“……我就随便走走。” 妇人说:“那你来坐坐,我刚从周家寨打了板栗,杂交板栗!” 盛情难却,姜海蓝只好走进屋。 一间宽阔的屋子,正对着门的墙上贴了许多红色的条子,每一张上面都用毛笔写着字,那好像是…… 姜海蓝介绍,【这是香火,写的都是这家人往上几代的祖宗。】逢年过节要烧纸的。 屋子里安了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几个或年轻或年长的妇人正围桌而坐,边吃板栗边聊着天。 靠墙的地方立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材料做成的玩意儿,正转来转去地吹着风。 姜海蓝笑盈盈地一一打招呼,“大娘娘、三娘娘、大婶、满婶、嫂嫂。” 她们招呼着姜海蓝坐下,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给她塞板栗。 刘彻心想,这些妇人看起来可不像是乡野的人。 一个个都脸色红润,很是健康。 衣着也和林城市、江城市的人差不多。 他的目光自然地看向一根杆子支撑着的风扇,有些惊讶,吹风? 那是用来驱热的东西? 刘彻目不转睛地盯着转个不停的风扇,怎么做出来的?这也不像是风或者水……莫非也是电? “陛……陛下……” 身后的侍者突然颤抖着声音叫道。 刘彻皱着眉,扭头看着对方,怎么了? 侍者抬手指向天幕,他的手也抖个不停,“您看……墙上……” 墙上? 刘彻再度看向天幕。 墙上怎么了? 两个背墙而坐的妇人,她们的身后,贴着一张巨大的图。 一张彩色的,异常清晰的,舆图! 刘彻霎时脸色大变!! 第 47 章 地图(双更) 姜海蓝和她的伯母、婶婶、嫂子一边吃板栗一边闲聊时,各大平行时空的君臣们急不可耐地指挥着人将那幅雄鸡状的彩色地图一比一复刻下来! 擅画者笔下不停地画地图。 君臣们与军事爱好者则将那张地图从上往下、从左往右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地图上的省份划分实在是有意思的很! 这可是后人的智慧。 是千百年历史政治、经验教训的集大成者。 完全值得他们这些“前人”借鉴学习! 秦朝位面。 嬴政几乎是下意识地朝前走了几步,他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地图,近乎贪婪地看着东北和西北那一大块土地。 好家伙! 后世居然把这两头给纳入了版图! 这一头一尾,和他们大秦如今的大小也差不了多少,整个增加了一半啊! 嬴政实在是心动得很。 但他又清楚地认识到,以他们大秦当前的国力,想要继续开疆拓土,很难。 何况内部还有六国贵族为乱,将来还有“农民起义”。 嬴政颇有些不甘地叹了口气。 “还有北边匈奴的地盘。”蒙恬眼神炙热,“没想到后世子孙不仅打败了匈奴,还得到了匈奴的地盘!” 这实在是…… 蒙恬的视线反复横扫蒙古一带。 匈奴盘踞北边,时不时进犯,蒙恬带兵北击匈奴,收复河南地,将匈奴赶出北方。 他也打得挺辛苦的。 如今看到匈奴的地盘被纳入版图,心情很是愉悦。 汉初位面。 秦朝实行郡县制,大汉推行郡国并行制,但如今刘邦已经亲身体验到异姓封王就是在埋祸根,雄踞一方的难免不会生出异心。 非得把他们除掉不可,否则他刘氏江山危矣。 搞掉他们之后呢? 大汉的前头只有一个秦可作为参考,刘邦认为秦灭亡是因为没有分封同姓子弟为王,他本来打算分封刘氏宗室子弟为诸侯王,还想出了一个“非刘姓不王”的办法。 但同姓子弟就能齐心协力? 胡亥杀了多少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刘邦从在历史喵看到他的子孙刘彻推行了“推恩令”,便意识到分封同姓诸侯王亦是给后代的帝王埋下祸根,不利于“中央集权”。 那要怎么办? 刘邦可愁了。 这时,他看到了天幕上那张后世的舆图。 他越看越觉得有意思,激动地直拍大腿,“好啊!” 以省划分,将各省战略要地划分给邻省,互相辖制对方! 这么一来,无论哪个省想要闹事,都没那么容易! 刘邦心情愉悦,想着回去一定马上把萧何、张良他们找来谈谈。 他又不禁想到了吕雉,想到了刘盈,想到历史喵讲的吕 后专政和文景之治。 心道还是要先解决继承人问题…… 若是不能和吕雉在继承人问题上达成一致意见,他的文帝、景帝、武帝、宣帝,还能有吗? 刘邦哀叹,谁让我死的比她早? 我又不能拉着她和我一起死,我死了,这天下还得靠她撑着! 历史喵可是夸她干得不错。 汉武帝时期。 比起各省划分,卫青、霍去病及一众武将更在意的是匈奴所在的漠北、漠南地区的舆图! 山脉、河流、湖泊、高原、沙漠,就那么标注在天幕上那张舆图上,清清楚楚、肉眼可见。 霍去病兴奋极了,专门逮了一个画师,让人家给他一比一复刻西北地区。 其他武将也围了过来,一个个眼神灼热地指指点点。 “这里,画细一点。”公孙敖伸手在绢布上点了点。 “错了错了,那条河不是那样走的,而是,这样。”李蔡用手比划着。 “还有这边,狼居胥山!”李沮道。 …… 画师崩溃了,将笔一扔,“要不你们自己来?” 刘彻看着霍去病三言两语将画师哄好,和武将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下次打匈奴,可以从哪里出发,走哪里,直/插入哪里,打个什么包围。 他不时转头去问卫青的意见。 卫青话不多,基本上是在听大家讨论,偶尔给出一个建设性意见。 刘彻不由得嘴角一抽。 看样子只能改天再讨论这个省份划分问题。 但被刘彻叫来的桑弘羊等人却是自行讨论了起来。 桑弘羊意味深长说道,“若是天幕上的这个国家,没有分封诸王,以他们的这个划界,谁想要拥兵自重,基本上是不可能。”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门儿清。 都没有王朝了,国名里都带上了“人民”二字,怎么可能还有封王? 而且这个划界,摆明就是不让地方壮大,所以把险要之地划给邻省! 公孙弘点了点头,“这个划界确实划得很好,可以参考一二……” 有些地区太大了真不行,都切一部分给其他地区吧。 庄青翟眯起眼睛,这张舆图的划分线看起来很是复杂,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互成牵制,着实有趣。 东汉末年。 刘备阵营。 诸葛亮看着川蜀之地的地图,不禁沉默了,“嗯……” 后世的王朝,和天幕上那个国家,果然都是有大智慧的。 他诸葛亮与刘备隆中一对,他说:“……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1] 结果你看人家划的省界限划得多漂亮? 益州分为四川、重庆、云南、贵州四个省,“蜀之门户”汉中划给了陕西,播州(遵义)划给了贵州,乌 蒙(昭通)划给了云南,又有小部分地区划到湖北、河南…… 若想据有此地成就霸业…… ?想看泠水七弦的《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吗?请记住[]的域名[( 诸葛亮只能沉默。 刘备自然也是想到了诸葛亮曾说的话,不由得乐了起来,对诸葛亮说道,“好在咱们不是生在后世。” 他仔细看着益州地区,又由益州地区看向其他地区,越看越觉得有道理,他频频点头赞道,“这省界划得确实漂亮,进入各省的通道都划给了邻省,当地若起叛乱,战略要地在别人手里,平叛军队可长驱直入。” 诸葛亮颔首,无险可守,要闹独立就得把周遭入口都打下来。 刘备开玩笑似的说道,“孔明,若是将来我汉能得天下,可以学一学这个省市区县乡镇的划分方式。” 诸葛亮笑了笑,回答道,“怕不是曹操和孙权也这么想。” 刘备不禁乐了。 隋朝位面。 贺若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幕上的地图,“函谷关在河南,剑门关在四川,雁门关在山西,山海关在河北,嘉峪关在甘肃……” 很难不说是有意为之。 高颎扫了一眼整张地图,“江苏徐州,安徽天长,河南南阳,陕西汉中,甘肃陇南,甘肃庆阳……” 这些地方,看起来应该划给邻省,但若从战略地位来考虑,把此地的门户划给彼地…… 苏威盯着川蜀地区、中原地区、江南地区,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东汉末年三国鼎立。 刘备占据川蜀之地,天府之国、沃野千里、易守难攻,因之成蜀汉;孙权据有江东,长江天险、富庶之地、人才辈出,东吴得以稳定发展;曹丕占据中原地区,人丁兴旺、昌盛富庶、兵强马壮,实力远超蜀汉和东吴。 可若是天幕之上这个划分得稀碎的舆图,想要从内部作乱,那么首先,打下自己的门户,接着,打退周边派来平叛的军队,二者想必都不是那么容易。 杨坚自然也有些想法,不过相对他来说,当前最重要的不是地理划界,而是他大隋的继承人问题! 太子杨勇生性好色,喜爱奢侈。晋王杨广则惯会装模作样,博得了皇后独孤伽罗的喜爱。后杨坚废杨勇立杨广,但帝后哪里会知道杨广即位之后,他大隋二世而亡! 二世而亡啊! 杨坚从历史喵得知这个消息后,险些昏了过去。 从秦至他隋,二世而亡的朝代也就一个秦,他杨坚何德何能养出一个二世而亡的儿子! 如今早日得知这件事,杨坚自然不可能再让杨广有机会再上位,至于杨勇……杨坚愁死了。 还有隋之后,得了江山的李渊……已经知道自己将来会做皇帝的李渊会坐以待毙,等着他去杀吗?杨坚更愁了。 唐初位面。 秦王府。 李世民微微长大了嘴巴,看了眼刚刚叫人拿过来的大唐舆图,又看了眼天幕上的地图,又低头看大唐舆图。 如此重复了几遍之后,长孙无忌忍 不住开了口,“殿下,您是在看什么?” 李世民道,“他们定都幽都(北京)……” 长孙无忌点头,“如今的室韦、靺鞨都属于他们,定都幽都亦无不可。” 幽都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且有利于掌控中原地区、稳定北方。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 李世民看向山西、陕西、宁夏、甘肃、青海……再次低头看京畿道、关内道、陇右道,后世将这一块地区划得稀碎啊。 但是,这舆图上的省界线看着……还挺有意思的。 “这个甘肃省……”尉迟敬德盯着甘肃省的地图,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下措辞,道,“形状未免过于奇怪。” 一个完全不规则的狭长型,东边有个庆阳卡着陕西,西边一大块卡着新疆,南边还有个“角角”卡着青海,有个陇南限制四川。 他的视线从甘肃扫向四周的新疆、内蒙古、宁夏、陕西、四川、青海,倏然一笑,“哦,后人的智慧。” 一个让周边省份都不舒服的省份,简直就是为了制衡周边而生啊! 地方不舒服了,舒服的就是中央。 张公瑾低头看向大唐舆图,后世的甘肃如今所对应的位置,他伸出右手,食指在舆图上点了点,道,“因为这一块太大了,所以后世子孙,划了一部分给……新疆,划了一部分给内蒙古……划了一部分给四川……” 李孟尝接着说道,“独立出来一个宁夏……回族自治区。” “回族?是指……回纥?”侯君集猜测道。 刘师立道,“回纥比这大多了。” 侯君集揶揄道,“被切割了呗。” 房玄龄觉得非常有意思,他道,“宁夏这么小一块,却分开了内蒙古、甘肃、陕西。” 杜君绰笑了笑,“这么说的话,那个青海省,本也可以一分为二,分给西藏和甘肃。” 可偏偏,他们将宁夏独立成省,还从周边各切割一块,组成了青海省。 李世民捏着下巴看着这张地图,从北看到南,从西看到东,从东北地区看到中原地区又看到江南地区。 河北、河南、山东、山西、江苏、湖北、湖南、江西、浙江、安徽、江苏…… 李世民忽地一拍桌子,向他的心腹们激动地说道,“若是将来……大业得成,我大唐亦可学习后人智慧,划分省份。” 只是,如此划分不知道会遇到多少阻碍? 秦王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那又如何? 北宋位面。 赵匡胤看着天幕上那张雄鸡状的地图,羡慕不已。 辽、回鹘、吐蕃、大理的地盘都被后世的那个国家纳入了版图,但依姜海蓝所言,终他大宋一朝,都未能击退异族、收复失地。 反而是大宋之后的元朝…… 赵匡胤想着这些,那叫一个血压高。 没有广袤的国土和庞大的人口,一个国 家谈何强大? 他越发想不通,他的子孙后代这么没用吗? 不仅没能继续扩张地盘,反而被打成了南宋!南宋,那得是多小一块才能被叫南宋? 姜海蓝当时提到“辽宋夏金元”,语气很是嘲讽,若是他大宋子孙无能,应当不至于会招来如此嘲讽才对。 姜海蓝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 那么…… 后世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赵匡胤这边愁子孙后代,赵普、潘美、薛居正、石熙载等人倒是兴致勃勃地研究着省份划分。 边看边分析如此划分是基于什么样的考虑。 大家都是聪明人,也很快就豁然开朗。 顺着往下思考是否能在他们大宋推行。 这个时候大家还是有心气儿的,想着若是能将大宋发展起来,将来有一天能收复失地,赶走异族。 大辽那边也是这么想的。 为什么最终全国一统的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元,而不是他们大辽呢? 为什么不能是他们大辽呢! 元朝位面。 最高兴的莫过于孛儿只斤·忽必烈。 此时大元刚开始在各大地区建立行中书省,原本对行省制度仅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还要经过几代人数年的努力,才能形成后世史书记载的“元代行省”。 不想天幕直接把后世的舆图直接挂了出来! ——虽然这地图看起来小多了,他们蒙古……还有北边……那么大一片怎么归别人了? 忽必烈无能狂怒。 怒完之后拉着他的文臣武将们聊省份划分。 廉希宪首先发言,他觉得后世这张地图的省份固然很好,却……“未必适宜我大元当前的情况,”廉西宪道,“陛下,万不可想一蹴而就。” 后世如此划分,必有一代代发展下去,受其政治、经济、环境等的影响。 他们如今可以其作为参考,但若是直接照着划分,只怕会生出祸端。 赵璧是赞同廉希宪的看法的。 但遭到了阿合马的反对和嘲讽,“既然不知道多少年后的后世如此划分省份,至少证明,这样划分是合理的,你们刚刚还夸赞过这个省界线划得漂亮,怎么就不许陛下照做?莫非……” 他故作疑惑,用怀疑的眼神扫过一众汉臣。 张文谦微微一笑,向忽必烈建议道,“若陛下有意效仿后人,亦可一试,若有不当之处,及时改之。” 反正大元刚刚建立,一切都是在探索、试错的阶段。 就算错了,及时纠正便是。 毕竟谁会知道什么样的道路才是更适合大元? 安童也道,“陛下,不管是学后世的省份划分,还是根据我大元的现状自行划分,皆可试。” 他们有试错的资本。 说完,安童抬眼看向阿合马,“可行?” 阿合马皮笑肉不笑, 向忽必烈道,“但凭陛下决断。” 明朝位面。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朕的南直隶……” 已经被分为了江苏省、安徽省、上海市! 朱标忍笑,他认真看着两省一市的地图,对站在身旁的朱棣轻声说道,“这个地图,怎么划得这么不舒服?” 且不说应天府(南京)划给了江苏,徐州也划给了江苏,按道理来说这应天府不该属于安徽,徐州不该属于河南或安徽? 单说这两个省,南北差异极大,正常划分省界应是横切,苏北皖北一个省,苏南皖南一个省,而不是像现在竖切。 朱棣也低声回答,“不舒服就对了。” 朱标嘴角的笑容扩大,“也对,要的就是大家都不舒服。” 互相不舒服才不容易凑成一块,不容易形成向心力。 文化、语言、习俗都不一样,江南地区若是想要独立,啧啧啧。 ——毕竟后世定都北京。 北京……朱棣看着若有所思,琢磨着要不向他老爹提一提? 若是老爹不听,那说给大哥听,定都北京感觉更好,你看人家后世的中……都选择定都北京! 要说不舒服的话…… 宋濂低声同身旁几个大臣聊了起来,“你看,居住在武陵山区的土民(土家族)。” 明明是一个区域,共同的风土人情,却被分到了湖南、湖北、重庆、贵州四个省份,而不是给他们单独建省。 刘基闻言笑了起来,他看着地图说道,“黑彝、白彝(彝族生活的地区,也被划分到了云南、四川、贵州、广西。” 按照地理、文化、人口来说,大家是一家亲,但不能让他们一家亲。 “白衣(傣族)……德宏傣族景颇族自治州、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两个自治州中间隔了保山市、临沧市、思茅市,一定是巧合吧?”汪广洋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汤和的目光扫向西藏,温声道,“西蕃(藏族)不止是分居西藏,还在青海、四川、甘肃、云南设自治州、自治县。”西蕃又何尝不是有自己的语言文字文化? 朱元璋淡淡地扫了一眼他的儿子和臣子,知道他们一个个都很有自己的想法。 ——当然他自己看着后世这张省份划分亦很有想法。 遂大手一挥,布置“作业”,“诸位爱卿回去各拟一份奏折给朕,谈谈你们的看法。” 对天幕上那张舆图的看法。 对我大明如今的舆图的看法。 众皇子与大臣:“……” 不少人内心不免忐忑起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真心让我们写写看法,还是另有深意? 清朝位面。 爱新觉罗·玄烨的目光则第一时间落在了蒙古那一块,“内蒙古”和“蒙古”,蒙古竟然一分为二?蒙古竟然独立成国?! 他之前的帝王和百官可能不是很清楚,如今与沙俄 作战的他,却是清楚得很。 他冷漠地看向更北方的那个国家。 王朝覆灭,取而代之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沙俄也没了,地图上写的是“俄罗斯”。 那么位于两个国家之间的“蒙古”,独立成国,想来就是中对俄的不得不妥协了。若蒙古归于中国,俄对中就少了一个天然的陆地屏障,中可长驱直入,这对俄来说是不能接受的。 爱新觉罗·玄烨理智上想得明白,情感上却不能接受,那可是他大清朝的蒙古,是一代又一代人付诸心血才能划入版图。 没想到在后世地图上被切割了一块出去! 还有…… 他看向东北,他大清起家之地! 居然也被沙俄割走了一部分! 他不由得越看越怒。 祖宗开疆拓土很容易吗?后世子孙干什么吃的! 乾隆时期。 乾隆三十八年,公元1773年,费莫·温福和章佳·阿桂正在参加第二次大小金川之役,爱新觉罗·弘历打算把福康安派去连战连捷的温福那里“送新官印”,实际上也就是让疼爱的亲侄子去镀个金。 ——当然,这时候的乾隆和福康安并不知道,这趟镀金之旅会成为“救火队长”福康安戎马一生的起点。 此刻,爱新觉罗·弘历站在大殿屋檐之下,望着天幕上那张雄鸡地图,不免想起已逝的乌雅·兆惠,想起已逝的富察·傅恒,想起在平准噶尔、平大小和卓、清缅战争等战役中牺牲的将士们…… 他的神情带上些许怀念,些许感伤,又有些隐隐的骄傲。 “若是你阿玛他们泉下有知,定然也……”爱新觉罗·弘历忽然开口。 定然什么呢,他没有说完。 福康安心领神会,“疆、藏纳入版图,您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爱新觉罗·弘历当然不会怀疑自己,他多自信啊,他所做的一切自然是有意义的,是值得的。 自己能解决的就要在当朝解决,不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事实也证明他没错。 看看东北被割出去的一块,看看蒙古被割出去的一块…… 爱新觉罗·弘历闭了闭眼睛,尽量不去看那刺眼的国界线,而是盯死了疆、藏。 既然他们会被纳入版图,那就由朕来做成这件事! —— 伯母婶婶们的威力强大,饶是姜海蓝平时能说会道、能言善辩,也愣是被拉着坐了一个多小时。 板栗,瓜子,糖果,柚子。 吃个不停,聊个不停。 姜海蓝拒绝不能,心里自觉很是对直播间的观众们不起。 可殊不知观众们巴不得她多在这里坐一段时间,好叫他们能把舆图完整地描绘下来。 最终各朝各代也如愿得到了一比一完美复刻的后世地图。 瞧这清晰无比的地图,大大小小的地名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河流、湖泊、山脉、盆地……等也画得清清楚楚! 瞧这连通全国纵横交错的道路……呃,现在很多地方是没有打通的,不能直接参考。 多少君臣欣喜若狂,多少地理爱好者、旅游爱好者爱不释手。 于是当天晚上姜海蓝躺在床上玩手机之时,系统996又来找她,问她今天做了什么。 姜海蓝一脸懵逼,“我就在我们寨子上走了走,啥也没做啊?” 系统不解,【那怎么数据波动这么大?】 姜海蓝想了想,恍然大悟,“莫非星际时代的人们喜欢听聊八卦?” 她将她和伯母、婶婶、嫂子聊八卦的事情说给系统听。 系统:【……也不是没有道理?谁不喜欢听八卦,谁不喜欢看热闹呢?】 一人一系统得出了错误的结论,系统建议道,【不如你……】 姜海蓝快速打断它,【我马上要去一个姑姑家吃酒席,到时候我开直播试试?】 系统:【行。】! 第 48 章 家电 兰溪县,县城。 某品牌的家电专卖店。 进店之前,姜海蓝开启了直播。 【各位,今天我们来看看我们这个时代的家用电器。】她扫了一眼店里摆放着的各种家电,【我来给我奶奶买一台全自动洗衣机。】 有女店员立即迎了上来,热情地问她,“欢迎光临,请问你要买什么?” 姜海蓝回答,“洗衣机。” 女店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女店员引着姜海蓝走到了中间那排并行摆放的数台全自动洗衣机前,问她想要什么样的。 姜海蓝看着眼前的洗衣机,有大有小,有单层的,有上下两层的。她挨个看了一下,排除了两层的,排除了一两个设计不是很喜欢的,停在了一台还算大的滚筒洗衣机前。 姜海蓝在脑中对直播间观众们说道,【这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洗衣机,用来洗衣服的。我们家里那台是好几年前买的半自动洗衣机,衣物放进去洗好之后,要放掉脏水,重新加干净的水清洗,再放进甩干的桶里甩干。】 【全自动洗衣机就方便多了,衣服丢进去,清洗,甩干,十五分钟后就可以拿出来直接晾。】 姜海蓝给直播间观众介绍洗衣机时,女店员也在热情地介绍面前这台洗衣机,“这是洗烘一体的洗衣机,容量很大,双喷淋,蒸汽除菌,智能柔烘……” 姜海蓝伸手打开,看着里面筒的大小,扭头问女店员,“这个筒可以洗毛毯吗?” 姜海蓝描述道,“200×230,八斤重的毛毯。” 女店员俯身看了一下产品参数,微笑着回答,“可以的,我们这台洗衣机洗涤、脱水的容量是10kg,也就是20斤。” —— 各平行时空,无数需要为自己、为家人、为雇主、为主子……洗衣服的女性都万般震惊地望向天幕上那一台台看着并不是很大的“洗衣机”。 她们几乎不敢相信,天幕上的世界,居然连洗衣服都不用亲手洗了?! 做饭用电饭锅,炒菜不用烧柴,出门不用马车还是开四个轮子的车…… 但是怎么洗衣服也能有洗衣机??? “那个……洗衣机……有用吗?” 某后宫中的洗衣房,几个正在洗衣服的宫女停下揉衣物的手,面面相觑,一个宫女看着自己洗得发红发皱的手,忍不住问道。 蹲在她旁边的宫女不确定地说:“应该有用吧,那姑娘特意来买。” “她还说半自动的不好用,要买全自动。”另一个宫女羡慕不已,“就算是半自动的也好啊……” 可以洗,可以清,甚至可以甩干,她们又不嫌麻烦,追求……衣服放进去就不用管,拿出来可以直接晾! “甩干是啥意思?”一个宫女想象了一下拿着一件衣服用力甩的样子,猜测道,“那洗衣机可以把衣服上的水甩出去?” “但是洗 衣机洗的衣服能比手洗的干净吗?” 万能的答案:那姑娘都特意来买了,洗不干净她为什么要买? ⒎想看泠水七弦的《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吗?请记住[]的域名[( 她们正在展望,又听到姜海蓝说要洗八斤重的毛毯,卖洗衣机的妇人说可以洗20斤。 “20斤!” 宫女们大为震惊,“20斤,那得是多少衣服啊?” 她们看着她们将要洗的一叠叠堆得像小山的衣物,“咱们要是有那个洗衣机,这些衣服不是很快就能洗完了吗?” “慢也不要紧啊。”又不用手洗,丢进去那“洗衣机”洗,洗多长时间还是问题吗? “天上的人可真好……”一个宫女喃喃自语。 她们早就知道天幕上那个世界很好,没想到她们还能更好。 —— 姜海蓝点点头,又问价钱。 女店员报了一个价格。 姜海蓝习惯性地问道,“可以少点吗?” 女店员笑容不变,“不行哦,我们这是官方定价。” 好吧。姜海蓝问,“可以送货上门吗?我住在沙坪乡关岭村李子坳组。” 女店员不假思索地回答,“可以。” “包安装吗?我不会装。” “可以。” 姜海蓝拿出手机拍了这台洗衣机的照片,发到她和她老爸老妈的三人vx群里,艾特她老爸,“这台怎么样?2300+。” 她老爸很快回复道,“可以。” 她老爸说:“我在网上看过这款,是这个价格。” 姜海蓝回了个“k”。 她老妈问,“什么时候能送到家里?” 姜海蓝问了一下女店员,回复道,“一个星期内。” 她老妈说:“行。” 姜海蓝对女店员说:“就这台吧。” 女店员笑着点头,带她去前台开单。 姜海蓝报了名字和手机号,又报了送货地址,前台开出了单子,姜海蓝拿着手机,“我扫vx。” 前台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对姜海蓝说:“我这边扫你。” 姜海蓝调出付款码,对上扫码的机器,付费成功。 —— 武周时期。 武则天和上官婉儿L自然是不需要自己亲手洗衣服的,但不妨碍她们透过“自动洗衣服”的“全自动洗衣机”,看到这背后所代表的…… 上官婉儿L压下眼中的震惊,向武则天道,“陛下,如果洗衣服这样的小事都能脱手,交给洗衣机,那么其他的事情,是不是也可以?” 主要是姜海蓝出现在天幕上以来,只让她们看过一次她做饭,因此她们并不是很清楚她家中摆着那些东西的用途。 总不能就是摆着好看的吧? 武则天眸光深邃,她倏然一笑,“纵是朕富有四海,可说起来,还比不得她。” 上官婉儿L脸色一变。 “她家中连水都是自动送上门 ,咱们用水,还得去井里取。”狄仁杰捋捋胡须,笑着说道,说比不上姜海蓝,又有什么不对吗??[(” 张柬之皱了皱眉,“可是,您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您和她比……” 狄仁杰闻言哈哈大笑,“我是什么人?百年之后,你我都是坟里一堆枯骨。千年之后,怕是坟头都难寻。我又比她好到哪里去?” 张柬之:“……” 狄仁杰语重心长地对弟子道,“孟将啊,为人不可自视甚高,当年魏玄成劝太宗皇帝思谦冲而自牧,思江海下百川[1],你我之辈,是不是更当谦逊做人?” 张柬之连忙行礼,“老师说的是,孟将谨记。” 姚崇没和张柬之一起去狄仁杰府上,他在书房里坐了一整天,研究他刚从宫廷画师那里一比一复刻来的天幕上那个国家的舆图。 ——也是多亏了陛下见众大臣心痒痒,知道先前有大臣没画完或者根本就不会画,于是把画师画好的舆图挂出来,让他们自己去照着补全,或者请画师去描摹。 此刻看着天幕上姜海蓝购买的“洗衣机”,姚崇忍不住想道,“天幕上那个国家的军队,若论起战斗力……” 姜海蓝只给他们看了多年前军队作战,多年后军队救灾,但多年后的军队若是作战? 普通人尚且能开车,能用手机,能有洗衣机等。 那军队的车和兵器……会是什么样的? 姜海蓝她们过日子如此舒适,总不能是这个世界就如此太平,没人想打仗吧? —— 买了洗衣机之后,姜海蓝在店里转了一圈。 主要是带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看他们这个时代的家电。 【这边是电冰箱,用来冷藏和冷冻食物。】 姜海蓝一眼扫过去,感叹道,“我平时不逛家电的店,都不知道出了这么多款。” 有竖着的双开门冰箱,有横着的双门,有横着的三门,有上下双开的,有上面竖着双开加下面横着双门的多门冰箱…… 姜海蓝打开十字对开的冰箱看了看,很大的。 不过电冰箱嘛,一家人住久了,东西多了,再大也不够用。 【我们这个时候经过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第三次工业革命,工业文明也才刚刚起步。不知道很多很多年以后,你们那个时代的家电是什么样的。】 姜海蓝试图想象。 毕竟对面是星际时代嘛。 都走向宇宙了。 家电也不叫家电了吧? 姜海蓝继续往前走,【这边是热水器,挂洗手间里烧热水洗澡的……】 【电视机,哇哦,这台屏幕好大,比我家那台大了一倍吧!】 【这里的是空调,壁挂式,壁挂式挂在墙上。】姜海蓝看着墙上挂着的白色空调,又看向一旁放着的白色立柜式空调,【立柜式,立柜式直接放屋里。】 【一般来说,空调是调节室内温度的,冬暖夏凉。 但是我们林城吧,夏天非常凉爽,顶多有台电风扇就行,用不上空调。冬天,冬天还是用电炉桌烤火更合适,脚暖和身体就暖和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拍了拍电炉桌。 【有一次我在网上看到网友们说茶几吃饭不方便,太矮了,我还很惊讶,茶几哪里矮了,坐着吃饭也没问题呀。】姜海蓝耸耸肩,【后来我才知道,其他地区的茶几只有我们这种电炉桌的一半高,那吃饭是不方便。】 接着是…… 【抽油烟机和燃气灶,安装在厨房里的,燃气灶炒菜,抽油烟机把炒菜的油烟抽走。我家厨房里也有。】 【这边是洗碗机,顾名思义,就是洗碗的机器。】 【饮水机和茶吧机,喝水的……】 …… —— 太平公主惊讶地张大了嘴。 是,她贵为公主,不用自己准备食物,不用自己洗衣服,不用自己准备木炭,不用自己烧热水……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眼热天幕上那些“家电”! “热水器”能够烧热水,“空调”能够调节室内温度,“电冰箱”能够让食物不会那么快坏掉……甚至还有“洗碗机”! 太平公主忍不住磨牙,“天幕上的人们怎么回事啊,烧热水不用动手烧,洗衣服不用动手洗,连洗碗都……” 感觉人们为了可以偷懒,从这些事情中解脱出来,造出来了那些机器! 但话说回来,若是他们武周朝可以造,谁又不想呢? 又何止是武周朝的人想,哪个时代的人不想? 他们夏天降温靠冰,冬天取暖靠炭,但看看人家,空调加电炉桌! ——天幕上的人是如何能够运用雷电之力的? 靠那个工业革命? “工业革命是什么?”宋璟迅速回顾他这些年读过的书。 工业……他的记忆中没有这个词。 革命,《易经》中说,“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指革除前一个王朝的天命,那么,工业革命是指…… 工业上的变革? “工?” “业?” 若是单从字面意思来理解…… 宋璟瞳孔微缩,他惊奇地望向天幕,“工”的变革,能带来如此大的变化?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天幕上的人们是如何进行工业革命的? 宋璟想知道,各平行时空无数人想知道。 —— 姜海蓝从家电专卖店走出来,从马路边划线的停车位开走了自己的车。 【车子也不能随便停,停错了可能会被交警拍照,那是要被贴罚单的。】 她有个同事今年违章挺多,要被扣二十多分,打算拿别人的驾照去扣一部分,奈何…… “高清违章啊,全是他的高清照片,交警说,你这长得也不像啊。”被请去帮忙的同事回来说起这事笑得不行。 另一个同事揶揄道,“谁让你高清违章?” 那可是两百块钱一张拍出来的照片啊,能不高清吗??” “那以后不是开不了了?” “能把车卖掉吗?卖了重新买一台开。” “你卖车也得处理掉违章才能卖啊!” 姜海蓝开着车去了县城另一头的工商银行。 【我读高中时,这边还是荒地呢。】姜海蓝看了一眼窗外的高楼、店铺、超市、电影院……很是感慨,【几年时间,就已经城镇化了。】 县城的这家工商银行也挺大的,和林城市那家邮政银行差不多。 姜海蓝将车停在路边,从副驾驶座位上拿过包,从里面找出银行卡。 【虽然说不能随便停,但几分钟的话……】 没有那么倒霉吧应该。 她拿着银行卡推门下了车。 —— 某片湖上,恰好约着一起泛舟湖上、饮酒赏景的“闲人”不由得将话题转到了“违章”上。 一个男人将酒杯搁在了桌上,颇有兴致地问道,“为什么停错车要被贴罚单?” 虽然不知道“罚单”是什么,但他知道“罚”是什么。 同桌的人笑了起来,“因为他们那里车子太多了。” “人也太多了。” “针对车子有些特别的规定吧,不然那么多车那么多人……” “他们都在路的上方修桥了。”之前谁能想到还在路上边修桥! “交警是什么?” “警察,交警,专门管车子这一块的警察?”一个男人想了想,“从警察里分一些人出来管车子行驶或者停放?” “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要是咱们这湖上船只太多,互相会撞到,或者开不走堵在湖上,那是不是需要官差来盯着?” “……那还是不要官差了吧?” “咱们的官差,呵。” —— 旁边的大厅里有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和正在办理业务的人们。 但姜海蓝没有过去。 她推开了一扇玻璃门。 【如果只是取钱存钱的话,可以不用去营业大厅,这边的柜员机可以解决。】 她进的是一间不大的房间,两面是墙,一面是玻璃窗和玻璃门,一面通往银行大厅。 正对着的墙上挂着五个观众们不知道是做什么的铁疙瘩,刚刚姜海蓝称呼它们为……“柜员机”? 姜海蓝拿着卡走过去,把工行卡插进柜员机,输入密码,选择取款,输入“2000”。 伴随着一阵奇怪的声音。 各平行时空的人们震惊地看着那个铁疙瘩吐出了一叠红色的纸! 按照姜海蓝的意思,那就是他们的钱。 姜海蓝拿出纸币,点了退卡。 【自从可以手机扫码付款后,我身上基本不会留现金,有需要再来银行取。】 实在是平时基本都用某宝和某团,在网上购物和点餐,就算是车子加油和过路费,手机付款加ETC。 以至于现金留在身上很久都用不掉。 姜海蓝一边上车一边叨叨叨,【……不过手机付款再方便,纸币也是不会被取消的,国家不允许。】 【就不知道未来的世界是什么样,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们幻想的是光脑。】! 第 49 章 出阁酒 光脑是什么?听不懂。 自觉跳过不理解的部分,陆元方目不转睛地盯着姜海蓝手中那一叠红色的票子。 钱币之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单从钱币上就能看出很多信息。 比如那张红色票子的一面画着一个男人。 虽然不知道那位是什么人。 但…… 陆元方眉心忽地一跳。 若是陛下也打算效仿天幕之上造纸币代替通宝,不将自己画在纸币上的可能性有多少? 韦安石没想那么多,他只觉得纸币确实很方便。 一枚通宝有多重? 就算铸得再轻,能轻得过纸币? 想要买的东西越贵、越多,需要携带的通宝就越多,既影响了出行,也容易招来宵小的觊觎。 如果他们也用纸币代替通宝…… 或者…… 韦安石琢磨着,铸造一种居于通宝和纸币中间的……代替品?有没有可行性? 桓彦范同样也在思考纸币的问题,但他想的是,天幕上那个国家是用什么材料制造的纸币? 现在使用的钱币,金银且先不说,金银自己就值钱。而通宝是用铜铸造的,铜自身也值钱。 纸币,得用什么制造才能既有价值又看起来那么轻薄? 另外,纸币看起来也挺容易伪造的,天幕上的人如何避免有人伪造□□、如何判断真假? …… 一堆问题想得桓彦范头疼,想着还是去拜访老师吧,问问他老人家有何高见。 —— 正是上午。 蓝天白云,清风送爽。 姜海蓝穿上一双高跟鞋,把换下的小白鞋放在了车上,推开车门下了车。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轰天雷在空中炸开的声音不绝于耳,姜海蓝迅速关上车门,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先下车的谢秋实女士招呼她赶紧跟上。 姜海蓝只得跟了上去。 【我有位姑姑嫁女儿,按照我们这边的风俗,女方家今天办出阁酒,明天一大早男方家派人来接亲,去男方那边走结婚仪式,办结婚酒。】 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姜海蓝一边跟着同寨子的人朝前走去,一边“大声”给直播间的观众们介绍道。 【农村还是这个风俗,城里倒是大多在酒店里举行酒店婚礼。】 他们沿着蜿蜒的马路走了几分钟,走向马路边一幢三楼一底、砖混结构的房屋。 宽阔的院坝里,左边摆了六张麻将桌,都坐满了打麻将的人。 右边则摆放着八仙桌和长凳,有人围坐着嗑瓜子聊天,有人则在打扑克牌。 院坝的一角,被主人家请来做饭菜的大厨们正忙碌地准备着午饭。 —— 听到结婚。 各大平行时空的人们来了兴致,想看看天幕上的人是如何 举行婚礼的。 先前这么多天,对于部分的普通人而言,他们看看天幕上那个世界高大的建筑和宽阔的大道,很是新奇。 可姜海蓝讲的那些律法,他们听不懂。 姜海蓝放的历史喵,他们不感兴趣,哪个朝代哪位帝王,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姜海蓝放的《xx百科》,看看农作物和食物怎么来的怎么做的,他们有些兴致,可碍于缺乏原材料,只能看着天幕,却做不出来。 结婚就不一样了。 不管是农村人还是城里人,从小到大都看到过别人家嫁女儿、娶媳妇,自己也多半去吃过酒席,很是能说上一二。 “鞭炮声太响了!姜海蓝的声音都不是很能听清楚。” “他们放了好多炮。” “人家嫁女儿,这是大喜事,不得多放点炮?” “好多人啊,好热闹啊。” “人家嫁女儿,亲戚朋友、附近几个村的人都要来,能不热闹吗?” “……你是不是在故意顶我?” “?” “酒席还没有开始,这些人围着桌子在干嘛?” “饭菜还没准备好吧,你看那边。” 负责做饭菜的人在露天架了几口锅弄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已经出锅的几大盆菜就摆放在桌案上,虽然闻不到味道,可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对美食感兴趣的人目光灼灼地看着那边,想看那些厨子怎么做菜的。 另外一些人则将目光投向了玩牌的人们。 “那边那些人是在玩……叶子戏?” “确实是。” “他们的纸牌挺小一张。”说话这人比划了一下,“比我们的小多了。” “那些玩小砖块的……”有人盯着麻将桌上的麻将,“那是怎么玩的?” “他们将……”不知道称呼那些小砖块,索性略过,“打出去了。” “但是同桌的人也有把别人打出来的拿回去的。” “嗯……莫非他们是要凑成什么样的花色组合?”如果是这样,那和叶子戏也有相通之处。 但很快,看着麻将桌讨论的人们就无语了:“怎么回事啊!怎么连洗牌都要让那个桌子自己洗!!!” “不仅如此,那个桌子还摆好了再给他们推出来!” “天幕上的人是不是太懒了点!” —— 入户的门口,穿着漂亮裙子、盘着头发、化着精致妆容的新娘子正站在茶水桌旁,按照两位女性长辈的指示给前来吃酒席的亲戚们倒茶。 姜海蓝跟着人流走进了屋子。 室内正前方的墙上,入目便是一张巨大的图书管理员的肖像画。 ——这位姑姑家的香火在老房子,没有迁过来。 肖像画之下,是两张八仙桌拼成的长桌,桌上摆了糖果、花生、瓜子、林省特色麻饼、麦绞绞…… 长桌 的右前方坐了一个男人,正在登记礼金;右侧则坐了两个男人,一个收钱,将名字和金额报给登记的人,另一个则从身后的大纸箱子里拿出一盒喜糖,递给送礼金的人。 室内左侧也安置了几张桌子,桌上层层叠叠摆了很多床新被子、新枕头、新床单被套,堆得特别高。 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出有多少床。 桌子旁边则是贴着“囍”字的新电风扇、新电饭锅、新炒锅等。 还摆了几个大型家电的纸箱,也各贴了一个囍卍”字。看来是家电已经提前送到男方家去了,但女方父母要证明自己买了,就拿纸箱来摆一摆。 姜海蓝一边排队送礼金,一边解释,【我们这边,新娘子出嫁,她父母会给她置办多少床新被子,具体多少床我不清楚。还会买一些生活用品,买八仙桌和长凳,有的父母会买家电。】 【而新娘子的亲姑姑、亲姨妈、亲舅妈,会给她各置办一床被子;寨子上的叔伯婶娘家,有的可能会买不是很贵的家电,有的会买碗筷,作为新娘的嫁妆一起送到男方家。】 —— 噢噢噢,送礼嘛,准备嫁妆嘛,添妆嘛。 各个世界的人们自然地对应了自己所知道的习俗。 从古至今,无论穷人家还是有钱人家,嫁女儿都会为女儿准备嫁妆——没良心的那种父母除外。 床、桌椅凳、妆匣、樟木箱、衣物、被子被套床单枕头、生活用品等等。 家庭富裕的多置些金银珠宝、精致摆件,家庭不好的准备材料不那么好的物件,适当增减。 “就算是很多年以后,也依然是这样啊。” 最近为了嫁女儿而忙得头昏脑涨的刘氏,好不容易能坐下来休息,一看到天幕上也在嫁女儿,不由得乐了。 她妯娌递了杯热茶给她,两人一起看向天幕上那堆成小山样的被子,以及被子旁边的物品。 刘氏乐道,“要是我能给我闺女买那个自己吹风的东西,我一准买俩。” 她妯娌喝了口茶,“你忘了前两天姜海蓝去的那个卖家电的店?”空调啊空调。 刘氏:“……”她一瞬间心酸,“唉,我闺女运气不好,生在现在,如果她生在天幕上……” 她妯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她能生为你的女儿,已经好过很多姑娘了。”至少你真心疼她。 “话虽如此……”刘氏面露忧愁,“她很快就要去别人家了,她要是受委屈怎么办……” 养儿九十九,常怀百岁忧啊。 “风俗,有些差异,但总体也差不多。” 几个老先生坐在一起一边品茶一边闲聊。 “父母为女儿准备嫁妆,准备了些什么就看集市上能买到什么。” “总体来说,还是日常过日子需要用到的。” “听姜海蓝的说法,第二天新郎官会来接新娘子,那么……”一个老先生眯了眯眼睛,他眼睛不是很好,看天幕有些困难。 “ 迎亲,那么前边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他们还有吗?” “谁知道?那姑娘又没说。” “我比较感慨的还是,天幕上那个世界真的没什么男女大防。” —— 姜海蓝排了一会儿,将礼金给了,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喜糖。 她正要出门,就听到左边屋子里有人叫她。 ——先送了礼金的伯母、婶婶、嫂子们已经找到了座位。 姜海蓝走了过去,这件屋子里摆放着凹字形的沙发和茶几,见她过来,一位坐在沙发上的婶婶往旁边挤了挤,招呼姜海蓝坐。 姜海蓝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奶奶?” “她和几个老太太在外面。” 姜海蓝点了点头,坐在了一位婶婶和一位嫂嫂中间。 嫂嫂看着她身上穿着的浅绿色短袖绣花旗袍,打趣道,“海蓝这条旗袍挺好看的。” 姜海蓝笑道,“是啊,但是今年没穿几次,马上就要降温了,我赶紧穿穿。” 嫂嫂很是无语,“连着两三年都是国庆期间降温吧?” 姜海蓝点头,“没错,去年国庆前几天我晚上还吹风扇睡觉,后两天突然降温,给我冷得不得了。” 另一位嫂嫂接过话茬,“现在这天气越来越怪,感觉都没有春秋,直接从夏天到冬天,又从冬天到夏天。” “下雪也很随意,有些年份下的那个雪都铺不完路面。”一位伯母说:“去年我外孙跟他爸妈回来过年,就没看到雪。” 姜海蓝开玩笑,“可是他走的时候挖到了两株开花的兰草花。”高兴得很。 她们正聊着,新娘子跟一位端着茶盘的女性长辈走了进来。 室内的人快速摸口袋。 新娘子笑盈盈地一边叫人一边递茶,接茶杯的人都很自觉地给了“茶钱”。 姜海蓝早有准备。 她老妈说:“其实你只要给五十就行,但你要是觉得给五十不好意思,也可以给一百。” 姜海蓝:“……” “海蓝姐。”新娘子微笑着送上一杯茶。 姜海蓝笑着说了声“恭喜”,她接过茶杯放在了桌上,把一张红色票子递给了新娘子身后的女性长辈。 她老妈真是了解她。 【我们这边这个给“茶钱”的风俗,放在以前就是给新娘子“添妆”。】 姜海蓝琢磨着措辞,【所有来参加新娘子出阁宴的亲朋好友,都要喝一杯新娘子亲手倒的茶,并给茶钱,给多给少就看关系亲疏远近了。】 姜海蓝笑了笑,【十几年前我们这边的风俗都不是倒茶,而是新娘子拿张帕子哭,来一个亲戚哭一个,表达出嫁不舍娘家这边的亲戚?当然被点到名字的亲戚要给“哭钱”。】 【怎么哭也是有讲究的,新娘子得学一学。后来大家觉得哭太麻烦,也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学,就改为了倒茶。】 —— “噗!” 某书院,几个聚在一起下棋的学子棋也不下了,一起看天幕上的世界。 其中一个少年没忍住笑了起来,越笑越夸张,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同窗们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咋了?” “怎么笑得这么……” 少年擦了擦眼角,“我没事我没事,就是想到家姐,她一贯性子爽利,做事风风火火。要是她出嫁的时候也得学着把我们家亲戚都哭一遍,她一定得发疯!” 和他关系好的少年笑了笑,“下次见到玉琴姐,我给她说说你想看她哭?” 少年马上变脸,眼神惊恐,“你这人怎么这样!” “比起看玉琴姐愁眉苦脸,我更想看她揍你。” 少年:“……” 另外几个少年也笑了起来。 一个手里把玩着棋子,神色颇为奇怪,“你不觉得,他们似乎……”他顿了顿,琢磨着措辞,“很懂得变通啊。” “啊?此话怎讲?” “因为觉得学哭太麻烦,就改为了端茶。”少年意味深长,“所谓规矩,所谓风俗,也是可以轻易改变的?” 同窗们惊奇地看着他。 深知好友性格的一位少年霎时有些不好的预感,“你想干嘛?” 少年把手中的几枚黑白棋子丢回棋盘上,神色从容,“没什么。” 我只是想,规矩、习俗、律法,一切皆可改。! 第 50 章 欠款(双更) 伯母、婶婶、嫂嫂们边嗑瓜子边聊天。 谁和谁上个月吵架了,到现在都还没说话。 隔壁寨子被男方家暴的谁谁起诉到法院去了,坚决要离婚,男方不想离。 某个姨婆的孙女非要和她男朋友结婚,但是姨婆的儿子儿媳看不上男方家。 隔壁村的谁谁谁和邻居家因为门前的路吵架,两家打架把人家打伤,被关进看守所了。 某个村的老太太三个儿子都不孝顺,不愿意养老太太,村委会调解了几l次都不行。 …… 姜海蓝很有兴趣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 “啊?为什么吵架啊?” “那不是活该吗?早干嘛去了,人家要离婚了他后悔了?” “她孙女非要结,那父母也没办法,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结呗。如果将来男方不靠谱,她孙女后悔了,就离婚呗,重新找一个满意的。” “所以你们平时吵架归吵架,不要动手,万一对方打你,你直接报警。” “协调不成,可以让老太太去找县法律援助中心,给她指派一位律师打官司。法律援助律师不收她的钱。” —— 西汉时期。 黄霸拖着一把木匠刚做好送过来的椅子,坐在屋檐下,饶有兴致地望着天幕,听天幕上的那几l个妇人聊八卦。 他夫人给他送来茶水——也是学了姜海蓝他们的泡茶法,将晒干的茶叶放在杯中直接加开水,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将茶叶与椒、姜、桂、薄荷、陈皮等配料一并煮汤。不得不说,直接用茶叶泡茶泡出来的茶汤确实好喝得多。 黄霸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清亮的茶汤,笑意浮上眉眼,“多谢夫人。” 他夫人望向天幕,忽然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黄霸喝了一口茶,舒服地长出一口气,然后应道,“从妇人们的聊天中可以得到很多讯息,这一点,现在如此,往后亦如此。” 他夫人不解。 黄霸又喝了一口茶,望向天幕上正在讲如何起诉不孝顺的儿子让他们出赡养费的姜海蓝,脸上的笑容逐渐敛去。 “夫人,你看,他们那个世界,做儿子的不孝敬父母,竟然只是让做父母的起诉儿子给赡养费吗?” 黄霸的语气带上了几l分不可思议。 他是知道天幕上那个世界,不是很讲究礼法,所以姜海蓝说“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但孝道不是自古以来……孝顺父母无论如何都不应该…… 他夫人眉头微微皱起来,琢磨着开口,“也许,还有别的,只是她们没说?” 黄霸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 姜海蓝聊得正嗨,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连忙掏出手机,是一个陌生来电。 嗯?姜海蓝面露疑惑,滑动屏幕,接听,“喂?” “蓝姐!我是慧知所的冯星阳,许明 辉的同学!”手机那端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声。 姜海蓝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噢噢,你好,你找我有什么事? ?泠水七弦提醒您《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蓝姐你是兰溪县的吧?” “对呀。” “你能把兰溪县看守所的定位发给我吗?”冯星阳解释道,“我有个刑案的当事人关在兰溪县看守所的,但是蓝姐你知道,地图上搜不到看守所,我怕到时候绕远路。” 姜海蓝当然知道。 她当初刚执业时,去外地看守所会见,理所当然地以为看守所最多在城市郊区,打个车过去就行。 没想到被她拦下的出租车师傅好心提醒她,到看守所打车费要一百多。 姜海蓝都懵了。 师傅说:“我们这边的看守所离市区开车要一个多小时。” 姜海蓝从此知道,并不是所有的看守所都修在城市“附近”,就像不是所有的派出法庭都在乡镇上一样。 她吃一堑长一智,从此不管去哪里都先查好定位。 ——尤其是,在地图上查不到定位的看守所! 是的,就算是前方路段堵塞,会提醒你开车下高速,绕开拥挤路段的某德地图,也是查不到任何一家看守所的位置的! 全靠律师们私下里互相发或者保存各家看守所附近的定位。 姜海蓝挺直的脊背瞬间松了下来,往后靠在了沙发上。 她对冯星阳说:“你加我VX吧,我VX号就是这个手机号。” 冯星阳立即应道,“好的,谢谢你,蓝姐!” “不用谢。” 挂断电话后,姜海蓝在联系人里搜出许明辉,拨了过去。 “没错,是我和他说,蓝姐你是兰溪县的人,可以找你要兰溪县看守所的定位。”许明辉解释完,反问道,“怎么了,蓝姐?” 姜海蓝笑道,“没什么,我之前不认识他,所以和你核实一下。” “好……你那边好吵啊。” 姜海蓝说:“我在吃酒席。” 许明辉“噢”了一声,“那蓝姐你玩得开心?” 姜海蓝:“好,先挂了。” 她点开VX,冯星阳的申请已经发过来了,便点了“同意”,备注“慧知-冯星阳”。 又从“文件传输助手”里找出兰溪县看守所的定位,发了过去。 冯星阳迅速回复:“谢谢蓝姐!” 姜海蓝顺手发了看守所的座机号。 她给直播间的观众们解释道,【一般来说呢,哪怕是农村的无名道路,在地图上也是可以导航的。但是!看守所是特殊机构,属于涉密单位,所以在地图上是找不到的。】 【我们发定位发的也不是看守所,而是看守所附近。】 姜海蓝按灭了手机,伸手从桌上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看守所的旁边还有武/警中队,执行看守所的外围武/装警戒。】 【看守所加武/警中队 ,也难怪地图上禁止标明了。】 —— “这倒是……”意料之中了。 东汉位面,刘秀望着天幕,他眼热那个能够导航的手机很久了。 此刻姜海蓝说的话并不让他感到惊讶。 那可是看守所啊! 用来关押犯人的地方,就如同他们的监牢一样,不在地图上标注出来,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做点什么。 何况姜海蓝他们的世界,看守所旁边还有武/警中队。 刘秀没有忘记之前姜海蓝讲江城山火时,说过武/警部/队参与救火,这武/警部/队是不是像他们的禁卫军?或者…… 这自是不好在普通人也在搜到的地图上标注出来位置。 “但话说回来这个定位可真是方便!”邓禹的语气颇为激动,“若是咱们打仗的时候有这个神器,将自己所在的位置发给别的将士,对方直接顺着找过来,那……” 能节省多少时间? 又能节省多少人力物力? 臧宫幽幽叹了口气,“不仅如此,他们的导航还能指示最方便、最近的一条路。” 这个定位、导航功能简直天生为打仗而生的! 不管看多少次,都疯狂想要。 寇恂的语气也很是奇怪,“若是当年咱们打王莽、平河北的时候,有这个……” 刘秀:“……” 刘秀:“……” 刘秀:“……” 他眼神幽怨地瞅了一眼寇恂,你说这种话刺激我干嘛? 你以为我不想吗? 我不想? 但是这种神器,往后千百年,宋元明清怕是都没有! 唉,天幕啊。 —— 姜海蓝和同寨子的人一起去吃了午饭,九大碗菜搭津威酸奶搭一瓶散装白酒。 等她们吃完酒席想回到原来那间屋子坐时,发现沙发已经被不认识的人给占了。 往来的亲朋好友一直都很多。 姜海蓝她们便另外找了个地方坐。 没坐多久,有个中年男人过来找姜海蓝。 “海蓝,我本来打算找你爸问你的电话号码,刚刚看到你奶奶,她说你也来吃酒了。”中年男人露出温和的笑容,“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姜海蓝看着对方有些许熟悉的面容,想了想,在脑海中搜索出对方的身份,不确定地问道,“我是该叫你表伯伯,还是表叔?” 中年男人笑了起来,“我比你爸爸大,你叫我表伯伯。” 姜海蓝叫了声“表伯伯”,问他想问什么,需不需要换个地方谈。 中年男人说“不用”。 他想问的是借款纠纷。 “我零几l年的时候借了一笔钱给我一个朋友,他一直没有还给我,问他要,他总是说没钱,让我宽限他,今年推明年,明年推后年,……” 中年男人说着说着不由得埋怨起来。 姜海蓝出声打断了他,“你借了多少钱给对方?” 中年男人说:“有一十几l万。” 姜海蓝眉头微皱,“现金还是转账?” 中年男人回答,“现金。” 果然。姜海蓝又问,“当初对方给你写欠条了吗?” 中年男人点头,“写了的。” 一十多万,现金,借了十多年了…… 姜海蓝接着问道,“你有没有通过VX或者短信向他催过债?或者你们打电话谈还款的时候,你有没有录过音?” 中年男人说:“我们有VX,他VX还过我几l次钱。短信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录音。” 姜海蓝点头,“你们VX上有没有说过,他具体还欠你多少钱?” 中年男人愣了愣,他拿出手机,翻出和对方的VX,开始翻看聊天记录。 —— 汉昭帝时期。 赵广汉十分感慨,“通过手机同别人文字聊天,就像写信一样会被保存下来;通过手机同别人打电话,可以把对话的内容录音;转账记录也可以去银行调取;……” 他顿了顿,“还真是方便啊。” 对于需要调取证据的官府来说,实在是便利得很。 如果他们平时也有…… 唉,可惜也就只能想一想,跟人家比不得。 同僚听到他的话,笑了笑,“若是咱们也有可以录下对话的东西……我都能想到它会被用在什么地方了。” 录音,这么强大逆天的东西,拿来录是否欠钱,是不是太浪费了? 他们这些做官的,有这种神器,那自然是…… 赵广汉瞥了同僚一眼,“你怎么笑得这么奇怪?” 同僚:“……” 他迅速收敛了脸上的古怪笑容,“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咱们若是有那个手机,可以用在很多地方。” 赵广汉点头,“别的不说,且说天灾人祸,若是灾祸发生的第一时间就能通知到长安,朝廷也能及时派人去赈灾了,也许能少死一些黔首。” 同僚默默地看着他,行吧,人和人也是不能比的。 —— “对方现在承认这笔欠款吗?” 中年男人不停滑动屏幕,看聊天记时,姜海蓝继续问道。 中年男人说:“他承认的吧,有欠条啊,就是我们的欠条上没有写利息。” 姜海蓝笑了笑,“那你如果起诉的话,最好能够证明你确实借了钱给他,免得他当庭反口,说你没有借钱给他,或者你们欠条上那笔钱是本金加高利息。” 中年男人愣了愣,他不解地看着姜海蓝,“我们当初是借的现金,怎么证明啊?而且我们不是有欠条吗?光有欠条还不行?我们聊天记录也说了还款。” 姜海蓝很是耐心,“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之前打过类似的官司,对方反口不承认欠条上的金额,如果原告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借钱给被告 ,那原告有败诉的可能。” 中年男人听了立即问道,那怎么办???[” 他重复道,“我借给他的是现金,我怎么证明啊?” 姜海蓝语气温和,“你当初借现金给他,是从银行取的钱,还是?” 中年男人想了想,“从家里拿的,我们那时候开店做生意,家里有现金。” 姜海蓝说:“很好,那你把你那家店的营业执照复印件,你们做生意的时候做的账,开的那些单据之类的,或者纳税证明,通通复印、打印出来,起诉的时候一并提交给法官。” 她温声解释道,“你没有转账记录,又不可能穿越回过去,把你拿现金给对方的场景拍照或者录下来。那你就要证明给法官看,你在零几l年的时候,拿得出一十多万现金来。” 中年男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姜海蓝想了想,“你借钱给他这件事,有人知道吗?” 中年男人回答,“你表娘娘知道,我们还有两个朋友也知道。” 姜海蓝建议道:“申请他们出庭作证。” 中年男人“啊”了一声,他不解地问姜海蓝,“你表娘娘也能出庭作证吗?她是我老婆啊,亲属不是不能出庭作证吗?” 姜海蓝:“……谁说的?父母配偶子女都是可以出庭作证的,只是可能证明力没有那么高。你现在是证据越多越好,能提交的都要提交。” 中年男人又点了点头。 —— 东汉汉章帝时期。 周纡望着姜海蓝想办法让债主证明借钱给了欠债的人,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容,他自言自语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种欠着别人钱不还的恶霸,难道还要给他们好脸色,和他们好好讲? 把人捉来严刑拷打一番,他还敢跟我犟嘴,我佩服他是条汉子! 可惜天幕上那个世界,似乎过于“讲道理”。 这实在是让人想不通,贪官污吏、流氓地痞,和这些人讲什么道理,直接杀了不好吗? 他天生仇恨狡诈的官吏,立志除掉豪强盗贼,因此为官十分严厉残酷,常常一味动用刑律。 虽然不能理解天幕上那些人的做法,他也永远做不到如此。 但…… 周纡嘴角弧度加深,姜海蓝说的那些“证据”,以及举证方法,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至少,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身后的下属们,很是恨铁不成钢,至少可以让这帮家伙学一学! 他们但凡能学得那个姜海蓝五分的变通,他用起来不知道有多顺手,平时办事的效率不晓得可以提高多少倍! 被他冷冷扫过的下属们迅速低头,不敢同上司对上眼神,生怕被对方批评。 周纡这位上司手段狠辣、严厉残酷,不仅做出过藏起赦免罪犯的诏书这种事,也滥杀无辜,但所幸他的这些手段并没有用在他们这帮下属身上。 天幕直播以来, 周纡对天幕上那个国家的律法嗤之以鼻,很是看不上天幕上的检察官和律师给犯人减刑,但同时他又很欣赏姜海蓝这种头脑灵活的人,此路不通,便另辟蹊径。 他越是欣赏姜海蓝,就越看他们这些下属不顺眼,想“训练”他们。 下属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做好了要被上司折腾的心理建设。 —— 谈完这些,他们开始谈利息。 中年男人说当年他和债务人说的利息是三分。 “我们只是口头说的。” 利息啊……姜海蓝右手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她举起左手,拇指和小指并拢,竖起中间三根手指,微微一笑,“三种可能。” “第一,对方承认和你之间口头约定了利息,但是法官那边不可能再给你按三分算。你们以前还了的利息就不管了,未还的款项不能再按照三分计算利息。” 中年男人看着她,了然地点头。 “第一,对方不承认和你约定了利息,那么,就需要你这边举证证明你们约定了利息。”姜海蓝说。 中年男人问,“怎么证明?” 姜海蓝回答,“按照你们已经还了的款项,比如说你们约定每个月还一千本金,对方实际还给你的款项是这一千元本金加上这一个月的利息。从你们之间的实际还款能够合理推测出你们之间有利息,那就有可能得到法官的支持。” 中年男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苦笑,“我们以前还款,有时候也是给现金,他VX上没还我几l次。” 姜海蓝说:“那就第三种,你打电话给他,让他还你钱,你在电话里说,当初我借了多少钱给你,我们约定利息多少,但是你实际才还我多少,还欠多少没有给。他如果没有反驳,承认了,那你将录音提交给法官。” “如果他在电话里不承认,你上门去找他,让他重新给你出欠条,欠条上注明利息,他如果不肯出欠条,你们聊天的时候你录音。” 姜海蓝强调道,“你不要一个人去,约一两个你们共同的朋友去,谈的时候不要打起来,如果有必要你可以报个警,到时候警方那边有关于你们欠款的报警记录,可以调来作为证据。” 她的语气严肃了几l分,“千万不要打架啊!” 中年男人连连点头。 但是…… 姜海蓝给他打预防针,“如果利息实在是证明不了,能把本金给拿回来也不错了,对吧?” 中年男人想了想,叹了口气,“是,能把本金拿回来已经很好了。” 姜海蓝翘起嘴角,“那你先找他重新出欠条,或者打电话录音吧。” —— 唐朝位面。 “她很喜欢跟其他人说不要打架,”徐有功觉得很有意思,“每次都要强调不要打架,有事就报警。” 这说明了什么? 他们那个世界确实非常太平,大晚上能够随便上街去逛是因为流氓地痞比较少,且… …“警方”真的在为了维护社会安稳而做事。 在姜海蓝这样的普通百姓眼中,“警方”是值得信赖的。不会擅自殴打、压迫百姓,而是会保护他们。当他们发生矛盾纠纷后,可以把“警方”叫来给他们居中做裁判员。 这实在是…… 徐有功一脸的若有所思。 和他同屋的一个下属忽然开口,“姜海蓝说的这个举证方法,还挺有可取之处。” 另一个下属不解,“为什么?” 徐有功解释道,“姜海蓝他们可以通过那个银行卡转账,转了是能查到记录的。但他们出借现金,和我们平时出借银钱,岂不是一般无一?” 先说话那个下属附和道,“不错,都不能证明。” 如果借钱的时候,没有第三个人在场,那后面怎么证明? 徐有功颔首,“所以证明自己当初借款时借得出这么多钱,确实也是一种办法。” 正如姜海蓝所说,饶是他们的手机可以拍照,但他们也回不到过去。那么法官就算要求举证,也会合情合理,不会要求做出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利息这个……”下属摸了摸下巴,望向徐有功,“在欠条上没有写下来,后面要说两个人谈了利息确实是很麻烦。” 徐有功道,“所以姜海蓝说了,根据他们平时还款多少,来推断他们是否约定了利息。” 他想了想,“虽然我们没有手机可以录音,但直接带着几l个人上门去找对方重新出张欠条,也是一种方法。” 下属问,“如果对方非是不肯出呢?” 徐有功笑了笑,“带过去的那些人难道不会作为证人吗?” 下属愣了愣。 徐有功解释道,“债主去找欠债的人要求出欠条,两个人必然是要谈欠款和利息的,就算最后欠债的人不肯重新出欠条,但他们谈这件事的时候,欠债的人未必会否认。” 下属恍然大悟,“债主带过去的那些朋友,打官司的时候,可以作证,他们听到欠债的人承认了。” 徐有功给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第 51 章 山林田地(一) 10月6日上午十一点二十几分。 姜海蓝将洗好的碗放进了料理台下面的柜子里,把筷子插/进了筷兜里,把洗碗巾搭在了台子上。 她拿过正在播放歌曲的手机,点了“停止”,愉快地走向客厅,准备躺在沙发上刷某站视频。 她奶奶谢秋实女士叫住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林城?” 姜海蓝低头看了一下时间,“我下午三四点钟出发。明天下午有个庭要开,上午要和当事人对接一下。不然明天去林城也行。” 老太太说:“你去老水井那边摘点柚子和橘子带去林城,你不是很喜欢吃吗?” 姜海蓝眨眨眼,“不用了吧?” “家里有你不摘,去商店里买不要钱吗?”老太太眼睛一蹬。 行吧。 姜海蓝拎了一个背篼挂在右肩上,手上拿着手机边玩边朝大水井方向走去。 路上碰到了开车去县城的年轻夫妻,开车的青年降下车窗,“海蓝你还没回林城吗?” 姜海蓝点头,“我下午去。你们这是去哪儿L啊?” 坐副驾驶的女青年笑眯眯地回答,“我们去兰溪啊,明天早上姜子轩要上学。” 她对坐在后座的小男孩说:“子轩,叫姑姑。” 小男孩探出头来,“姑姑好。” 姜海蓝扬唇笑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过去,“子轩好好学习啊,过年拿三好学生奖状!” 小男孩接过,“谢谢姑姑!” 男青年说:“那我们先走了。” 姜海蓝又点头,“好,开车慢点。” 姜海蓝在马路上走了一段,沿着一条蜿蜒向山林的小路向上走去。 她忍不住哼起歌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谁不知这山里的蘑菇香/她却不肯尝一尝……” “……经过了多少苦难的岁月/妈妈才盼到了今天的好光景。”[1] 因为记不全歌词,她随缘哼唱,哼了六七首歌后,走出了山林。 小路却依旧蜿蜒向前,只不过道路两旁不再是山林,而是没有种植庄稼的土地,再往下就是梯田。 姜海蓝往下看去,脸上露出了些许怀念的神情。 她开启了直播。 【嗨,各位,今天我们来看看我们这个时候的山林和土地吧!】 姜海蓝习惯性地将直播镜头调高,让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一坡的土地,土地下面的梯田,更远处的山林。 【这边的土和田是我们寨子上的人承包的,】她沿着一条岔路往上走去,走进了一块种了一排橘子树的地里,【这是当年我老爸承包的地,这些橘子树还是我小时候种的。】 两三米高的橘子树,树上结满了小橘子。 【我马上要回林城了,来摘些橘子带去林城吃。】 —— 利落爬上橘子树摘橘子的姜海蓝并不知道,各大平行时空,无数的人因为看到她老家的田地而破防。 骗……骗人的吧? ?本作者泠水七弦提醒您最全的《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尽在[],域名[( 在地里辛苦挖土的农人们仰头望着天幕上那一整坡的荒地,感到非常难以理解。 “他们那里的地,怎么会没有种庄稼?” “那么多那么多的地,为什么会没有种庄稼?” “那些田也是荒着的,明明田里有水啊,怎么会什么都没有种?” “不种地不种田,天幕上那些人吃什么呢?” “我的天哪!”一个农人险些昏了过去,他恨不能自己能穿过天幕,去到那片土地上! 那个世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会让田地荒芜? 那些地里都长满了杂草。 “明明看起来土地也并不贫瘠,那些橘子、柚子结得那么好,要是土不肥怎么会有橘子、柚子吃?” “可是……” “真是浪费啊!这么好的田地不种庄稼!竟然任由它们荒废!” 无数人为之痛心疾首。 “她说的‘承包’是什么意思?”也有聪明人迅速从姜海蓝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词。 “租地?”有人猜测道。 “莫非即便是天幕上那么好的世界,普通百姓也还是没有地吗?”有人突然怒道。 “你说胡话了,”说话的人抬手指向天幕,“他们都没有种,若是租来的地,要交税,他们怎么敢不种?” “那……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 各个时空的君臣也在讨论这件事。 并由此越讨论越大声,讨论着讨论着,有些大臣情绪激烈地吵了起来。 土地、赋税与一个国家息息相关,他们怎么能不好奇天幕上那个世界的农业? 只是一直以来姜海蓝都在城里,他们并不清楚农村的具体情况。 谁能想到农村是这样的? 怎么能是这样的! —— 姜海蓝靠在树干上,摘了一个橘子,剥了吃掉。 还行吧,有点酸,但是也是甜的。 她在一棵橘子树上摘了两斤多橘子,从树上跳了下去——再多的就摘不到了,手臂不够长,枝干不够粗。 然后去爬另一棵树。 摘了差不多半背篼后,姜海蓝去了另一块地,摘种在土地边缘的柚子树上的沙田柚。 她忍不住笑道,“我一直都记得,小时候和我老妈在这块地里种玉米、种红薯,她总是趁机教育我,要好好读书,不然长大了就得辛苦种地。” 其实在别的地里种庄稼,她老妈也教育过她,不过没有这块地记忆深刻。 姜海蓝挑了一个大的沙田柚摘了下来。 她继续说:“我小时候啊,差不多的农活儿L都种过。比如把土豆切成带芽的块,种到地里;比如将红薯 埋在地里,等它们发芽长出藤,摘了藤去种在地里;比如玉米粒塞在泥团,等它发芽长出来,整个团一起种在地里;比如等红薯藤长长,掐了红薯藤回去喂猪,摘牛皮菜回去喂猪……” 姜海蓝举目望向不远处的山林,“那些山林里,我们寨子上的孩子也都去放过牛,去捡过松果、捡柴、弄干松针。” 当然也摘过野果子、挖过兰草花、搞过野炊。 明明年纪还不大,姜海蓝觉得自己也很喜欢回忆过去了。 她无意识地将手中的沙田柚往上抛起,然后接到了手里。 “那个时候,这些土和田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是荒着的,玉米和红薯可以同时种一块地里,收割了之后,要种土豆、种小麦、种油菜。” “我们林省的气候吧,大豆、花生、向日葵、高粱、豌豆、葡萄、白菜、黄瓜……感觉什么都能种,西瓜草莓也可以种,苹果也可以种!” 姜海蓝做回忆状,“那个时候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在呼吁‘退耕还林’。我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种地的人越来越少了。” “刚开始我爸妈把田和地给别人种,人家一年要给一些粮食的,后来就是免费给人种了,因为没什么人种地了嘛。” 她眼里漾出笑意,“以前我们还去山林里放牛,摘野樱桃、摘毛栗、摘八月瓜、摘野莓、摘茶片,山林里被寨子上的人走出了一条路。” “但是去年,我想去以前摘野莓、摘茶片的地方,摘野莓和茶片吃,可是我过不去了。”姜海蓝耸了耸肩,“山林里杂草和藤蔓长了出来,原来的山路已经走不通了。我走到半路过不去只好回来了。” 真不知道去山上捡蘑菇的叔伯婶娘们是怎么上去的,带刀随时砍吗? —— 各大平行时空的人们:“……” 他们自然是不能理解姜海蓝那点伤春悲秋的心情。 首先,田和土怎么能没有人种呢? 其次,免费种都找不到人种,以至于后来荒废了,你XX是在逗我? 也幸好大家都知道姜海蓝是生活在未来的人,她并不知道在对着他们这些人讲话,否则真要以为她是在特意炫耀了。 虽然理解不了,但…… 各个朝代的农官都在奋笔疾书,记录姜海蓝所说的那些。 “土豆竟然是切成块种的……”西汉的氾胜之回忆着天幕上出现过的土豆的样子,喃喃自语,“土豆是会发芽的吗?所以将带芽的地方切下来,种在地里,它会发芽长出能结果的枝干?” 没有见过土豆藤的他完全理解错了。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西汉没有土豆。 假使将来有一天,华夏人民能够到达新大陆,看到土豆,他们自然会被当地人教导该怎么种植。 北魏。 贾思勰同样执笔记录着一些当前还用不上,但也许后世子孙用得上的知识。 “红薯和玉米的种植方法,听起来都是需要 等它们发芽,然后重新移植到一块地里?这,岂不是像插秧一样?” 贾思勰顿住笔,思考着。 水稻也是需要育种的。 秧苗长到三到五寸后,要从育苗的田里移植到稻田里。 插秧时要注意留出空间,不能插得太密集。 莫非种红薯、玉米和插秧一样? 不过姜海蓝说,红薯和玉米可以同时种在一块地里……他皱眉凝思,红薯藤,红薯长不高,藤蔓长……那么玉米,玉米自然是…… 贾思勰拿毛笔的手下意识地在自己齐眉处比了比,玉米长得高? ……牛皮菜是什么?菜的一种? 但是姜海蓝说摘去喂猪? 元代。 王祯惊讶地望向姜海蓝,林省的气候竟然是这样的吗? 他顺手将姜海蓝说过的作物和水果都写在了纸上,包括他从未听过的,但姜海蓝这么说,那些作物和水果的种植是有南北差异? 可是林省的土地和气候不挑? 他琢磨着要不抽时间去一趟林省,找当地的农人讨教讨教,这也有利于他写《王祯农书》。 友人问他,“草莓这种水果,我们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你也打算写到你的书里吗?” 王祯笑道,“留给后人吧,现在没有,总不会往后数百年,一直都没有。” 但我如今留下记录,也许可以让我们的后人,少走一点弯路。 那么只有一点呢。 那也是我王祯今日之功。 明代。 徐光启眉目温和地听着姜海蓝絮絮叨叨因为种地的人少了,山林里杂草、藤蔓疯长,堵住了曾经穿过山林的山路。 他微微一笑,轻声念道,“……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2] 这个道理,千百年前孟子就已经说过了。 这千百年,历朝历代的人们,难道就没有人明白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吗? 只是,做不到而已。 但偏偏……徐光启望着天幕,目光深邃,偏偏天幕之上那个世界,让他看到了。 那么,你能不能让我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第 52 章 山林田土(二) 天幕上那个世界的人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姜海蓝好(fei)为(hua)人(du)师,语气愉快地BB道,“这就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人类活动的减少,有利于植物的生长和动物的成长。” “寨子上的人们不进山林里砍柴了,不去山林里放牛了,一年四季不穿过小路去种地了,那些藤藤草草自然就长起来了。” 姜海蓝笑了笑,“为什么大家不进山了呢?因为大家去外地打工了。” “当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地得到的收入,不如在外面打工一个月赚的钱多,那大家自然会选择去外面打工。” “当口袋里有足够的钱,煮饭、炒菜、烧水、取暖,可以用电,可以买蜂窝煤、钢炭,可以用沼气、煤气、天然气、液化气……那大家自然不会再进山砍柴。” 姜海蓝抬眼望向远处的山林,一大片一大片苍绿色的树林印入眼底。 她故作深沉地说道,“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但是,有工业化,才有绿水青山。” —— 各大平行时空的有识之士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现代人总有一个误解,以为古代没有发展近现代的工业,没有城市化带来的破坏,到处都是青山绿水。 但事实上,自隋末唐初起,就已经出现了森林枯竭的征兆。 明朝不止有小冰期,也有林木稀少、山脉光秃。 清朝就更不用说了,清末民初的老照片为证。 所以,唐末朱温拆长安的建筑获取木材来建洛阳,北宋初年去陇山以西的森林里砍木头供汴京建房屋,明朝朱棣去湖广、四川的深山老林砍巨木运回京师修紫禁城,明万历年间的播州土司杨应龙献好木材七十棵受赐飞鱼服和都指挥使职…… 森林枯竭、水土流失,已有千百年之久。 历朝历代的有识之士也都很清楚。 但是没办法。 “当然没办法。” 明朝位面。 明成祖时期。 朱棣双手一摊,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煮饭、烧水、取暖,修房子、打家具,造车、造兵器,建桥,修陵寝……哪一样不需要砍树?” 千百年皆是如此,人越多,需要的木头也就越多。 就算是各地当官的知道多种树,那树长得能有砍得快? 田间干草都被捡来当柴火烧了。 要说保护山林……百姓的生存都成问题了,还谈什么保护树木? ——所以也不是古代的人们不懂得要喝热水,不懂得要勤洗澡,不喜欢吃热食喜欢冷菜,而是没有那么多木柴给他们烧啊。 明清两朝的君臣富商看着天幕上的林省和江城可是眼热得很。 那么高的植被覆盖率,得有多少适合建房子、修宫殿、修陵墓的好木头! 姚广孝听着姜海蓝叭叭叭他们不用进山、不用砍木 头,沉沉地叹了口气,“他们用了‘电’,‘电’能够照明,能够做饭,能够取暖。” 从看到天幕以来,大家见识到了照明的“电灯”,吹风的“电风扇”,让室内冬暖夏凉的“空调”,取暖的“电炉桌”,洗衣服的“洗衣机”…… 这些都是用“电”。 虽然不知道天幕上的人是如何得到、使用“电”的,但想来应该是不用烧木头。 做饭、取暖这两件大事不需要砍木头了,那自然能够节约不少木材。 夏元吉闻言点了点头,“你们还记得姜海蓝从林城开车去江城,一路上过的桥吗?” 丘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道,“还有江城横跨汉江的大桥。” 夏元吉道,“那可不像是木头和石头。” 朱棣两只手背在身后,目光幽幽,“他们的大船也不像是木头建造的。” 朕造大船也要很多很多木头,去云贵川搞吗? 解缙重复了一遍姜海蓝所说的词,“蜂窝煤、钢炭、沼气、煤气、天然气、液化气……”他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 杨荣做回忆状,“先前,姜海蓝做饭的时候,不是说过……” 她当时是说了什么气来着。 姚广孝捋了捋胡须,“他们有这么多可替代品,是不需要大量砍伐树木。”树木、藤蔓、杂草,自然是能够茁壮生长。 夏元吉轻声念了一遍,“有工业化才有绿水青山?” 朱棣眉头皱起,“所以,什么是工业化?” 解缙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工业革/命。” 一屋子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解缙:“……”别看我,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 工业化是什么? 好问题,但是姜海蓝没有解释。 她语气激昂地说道,“工业化促进生产力的生产,促进经济发展!” “因为有工业化、城市化,世世代代生活在农村的人们,才能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进城打工。又因为国家的发展、国家的支持,再加上农村人打工赚到了钱,反哺农村、建设农村” “这样,环境反而能得到保护!” “我们这破地方可能不明显,但很多地方八、九十年代都是光秃秃的,树木稀少、尘沙飞扬。” “也就这些年大家从土地上解放了出来,经济发展了起来,能够不破坏环境,能够退耕还林、恢复绿化,才有了现在的绿水青山,看着到处都是草木茂盛、郁郁青青。” 说来真是难以置信,现代居然是千百年来植被覆盖率最高的。 也是,如果生存都成了问题,谈环境保护不是太可笑了吗? —— 唐初位面。 李世民哭笑不得,“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你能给我们讲讲什么叫工业化、什么叫工业革/命吗?” 你能告诉我们,怎么拿到改变未来的那把 钥匙吗? 否则,往后千百年,这片土地上的“绿水青山”也还是得不到保护。 人口的增长,必然导致人们为了生存,而砍伐林木,而开垦荒地。 这是不可避免、无法阻止的事情。 如果想要保护植被,就得提高粮食产量,找到良木、柴火的替代品。 长孙氏柔声说道,“也不必着急,妾总觉得,天幕的出现,是为了让我们走向另一个以后。” 李世民扭头看她。 长孙氏微微一笑,眼睛像月牙般弯起,“事实上,它已经改变了大唐的将来。” 玄武门之变、安史之乱、藩镇割据…… 这些已经出现的、被看到的“历史”,未必还会成为“历史”。 李世民点了点头,他说:“可惜,不能直接和姜海蓝对话,否则……” 长孙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她是个好心的姑娘。” 若是能够和她对话,也许,她会愿意传道、授业、解惑呢。 虽然这样说,像是把大唐的命运交到了姜海蓝的手中。 但谁不愿意变得更好? 纵然“历史”之上,他李世民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皇帝,可若是能做得更好一些,为什么不去做呢? 工业革/命。 工业化。 李世民盯着姜海蓝,我不知道将天幕投放到大唐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既然你们愿意告知“历史”。 也请,告知“未来”吧! 不是为了我李世民,是为现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为往后千百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 姜海蓝抱着三个沙田柚,往她放背篼那块地走去。 边走边继续叭叭叭。 “现在那些所谓为了环境保护而反对工业化的人,就和那些喊着疆藏蒙地区的现代化破坏了传统文化和原始生态的人一样,非蠢既坏!” 姜海蓝目光清明。 “就像我,我会偶尔怀念一下小时候,但我绝对不会想回到小时候。” 电灯不方便吗? 高速公路和村村通不好吗? 手机、汽车、高铁和各种家电不香吗? 送上门的商品和外卖是哪里不讨人喜欢呢? …… 小时候读文章,看到一些作家写,哪里哪里的乡村因为接受了现代文明,淳朴的、朴素的乡村生活被破坏了。 会跟着作者惋惜感叹几句。 等长大以后再看到这样的言论,不骂一句“傻逼”、“蠢货”那真是素质好。 谁愿意夜晚点着煤油灯呢? 谁愿意步行几个小时走山路去赶集呢? 谁愿意一辈子被困在田土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谁愿意祖祖辈辈、子子孙孙都大字不识几个? 谁愿意挥舞着菜刀砍猪草、挥动着洗衣锤敲衣服、烧柴煮饭煮得一脸煤 灰? …… 自己过着好日子,就想看贫困地区的人永远贫困。 以满足自己伤春悲秋的“心愿”。 非蠢既坏。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要被当成养在野生动物园里的“猴”呢? —— 姜海蓝没有往深里说,各平行时空的人们确实明白她的“话里有话”。 唐朝位面。 杜甫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向往,“若是疆臧蒙的地区的百姓也能过上好日子……” 也能有修到家门口的宽阔大道。 也能通上水电。 也能用上电器。 “那其他地区的百姓只会过得更好吧?” 他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有人反对工业化和……和现代化呢? 天幕上的日子不好吗? 难道那些人想过他们现在颠沛流离、饥寒交迫的日子? 果然是“非蠢既坏”! 白居易负手而立,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他是见过真正贫苦的人。 他是看得见百姓多艰,对百姓有同情、怜悯的人。 他写《观刈麦》“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他写《卖炭翁》“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但他无能为力。 所以看到天幕之上农村地区的普通人,也能过上好日子,白居易是真的高兴。 同时也对“何不食肉糜”者感到愤怒。 传统文化和原始生态?呵,愿不愿意和我们大唐的百姓交换人生,来体验何为真正的“原始生态”呢? 宋朝位面。 范仲淹摇了摇头,“仓廪足则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能够吃饱喝足的人才能高高在上地谈所谓“文化”和“生态”。 生存都成问题的地方,只有野蛮和暴力。 也难怪姜海蓝要说非蠢既坏。 看来天幕上那个世界,或者说,那个国家,也有内部的敌人和外部的敌人啊。 蠢货和坏人都不希望百姓们真正地富裕起来。 就好像…… 他闭了闭眼睛,就好像如今的大宋一样。! 第 53 章 叭叭叭(二更) 姜海蓝背着半背篼的橘子和柚子回了家。 谢秋实老太太拿了一个橘子剥了吃,“还是酸的,你怎么打了这么多?” 姜海蓝疑惑地从老太太手里拿了一瓣,塞进嘴里,惊讶地回答,“没有呀,我觉得不酸。” 谢秋实笑道,“你本来就比一般人能吃酸能吃辣,你的口味可不能信。” 姜海蓝耸耸肩,没有反驳。 谢秋实指了指屋里桌上放着的一大瓶酸茄子粒和一大瓶酸豇豆,“你去林城的时候带着去,这是姜婧的妈给我的。” 姜海蓝看了一眼,“她给您的您自己吃呀,我带走了您吃什么?” 谢秋实说:“我还有呢,酸萝卜粒酸豇豆我晒了好几瓶。” 谢秋实叮嘱道,“你又不是不会炒菜,平时自己弄点菜吃嘛,那些外卖吃着可不健康。” 姜海蓝沉默了。 谢秋实见状,正要继续说,姜海蓝马上开口打断了她。 “奶奶,我给你那个手镯戴着怎么样?” 谢秋实一愣,她低头看着左手手腕上戴着的绿色手镯,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挺好的,我感觉我戴着这个以后,身体都要舒服很多?” 姜海蓝开玩笑地说道,“因为很贵嘛,贵的玉戴着是这样的。” 谢秋实表示怀疑,“就算玉再贵……” 姜海蓝眨眨眼,“所以奶奶您千万不能转送给别人啊,这可是我高价买的!” 也得提醒收到快递的外公外婆。 谢秋实无语:“我怎么会把你送我的东西转送给别人?” 把要带去林城的东西装好,放进车子里后,姜海蓝捡了一盘橘子,躺沙发上边吃边看手机。 她正翻着,律所的VX群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戴霖:“我今晚上从琼州回林城,恐怕赶不到零点下收费站了!过了零点就要交过路费了!” 戴霖:“啊啊啊啊啊啊啊要多付那么多过路费!” 很快,姚唯就回道:“你不能早点出发?” 戴霖:“不能啊!我要是能早点出发我还担心卡点下高速吗?” 姚唯:“那就……” 姜海蓝看着这五条消息,嘴角一抽,迅速戳屏幕回复。 姜海蓝:“十一点三十几的时候你随便找个收费站下了又上,不就只用付一个站的过路费了吗?” 几秒钟后,曹佳的消息弹了出来:“你傻吗?你不知道提前一个站下?就算赶不上零点出收费站,你也只用付一个站的费用!” 姜海蓝看着两条差不多的回复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可以想象此刻的戴霖会是怎样无语的表情。 杨旭则是丝毫没有给戴霖面子,毫不客气地在VX群里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戴霖:“……” 杨旭:“霖哥,收费站又不管你是不是直达,你提前一个站下 了又上,合法合规合理。” 杨旭:“退一万步讲,你就算零点之后下高速,也能省好多钱。” 戴霖:“kk。” 戴霖:“我居然没有想到!” 姚唯:“emmmmmmm。”我也没有想到嘤嘤嘤。 几个群里冒了泡的人顺便聊了聊假期去了哪里玩,什么时候回林城。 姜海蓝拍了橘子发群里,“本地橘子,有点酸,明早上我带到所里大家尝尝。” 姚唯:“现在就能吃了吗?”橘子是这个时候吃的吗? 姜海蓝:“可以吃。” 就是有点酸,我奶奶说我的口味不能信。 姚唯:“给我留点,我后天回。” 姜海蓝:“你明天不回?” 姚唯:“我明天没有庭要开,也没有约当事人见面。” 姜海蓝:“羡慕。” 姜海蓝:“我要开庭!” 许明辉突然冒了出来:“各位大状,我现在还在锦城,有人要我帮忙带麻辣兔头和冷吃兔吗?” 嗯?姜海蓝回忆起以前看过的麻辣兔头的图片,嘴里不自觉地分泌出口水。 她立即回消息,“我我我,给我带两袋麻辣兔头,一只麻辣手撕兔,我转钱给你!” 许明辉:“好的蓝姐。” 杨旭:“我也要我也要,听说这个兔头是川省特产,特别好吃!” 许明辉:“好。兔头和手撕兔有麻辣的,有五香的,要我带的直接私我。” 许明辉:“私你了!” 这时,蒋琳的消息弹了出来。 蒋琳:“各位律师,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 蒋琳:“明年四月份要进行律所和律师年度考核!” 蒋琳:“大家看看自己的法律援助案件办了多少个,不够两个的找法律援助中心说一下。” 蒋琳:“你们的网络学习也可以开始了!必须在明年四月份之前,看足四十个课时的课程!!!” 蒋琳:“账号是你们的手机号,初始密码1—8。” 蒋琳:“大家自己自觉看视频啊!如果到时候课程没学完,影响了年检,你们自己负责!” 诸位律师:“……” 曹佳:“又要网络学习了吗!” 杨旭:“对了,这个网络学习,它今年的课程,不能点开放在一边让它自动往下播放!” 杨旭:“它一个视频只有几分钟、十几分钟,放完它就不动了。” 姜海蓝:“就是说,要手动点下一个?” 杨旭:“yes。” 姚唯:“啧啧啧啧啧。” 戴霖:“真是会啊。” 曹佳:“搞得好麻烦!” 覃志远:“40个课时要看多久的视频?” 蒋琳:“差不多2000分钟吧。” 杨旭:“也用不了2000分钟,1800分钟就 差不多了。” 覃志远:并没有被安慰到。⒌_[(” 戴霖:“就是,1800分钟也很长啊,还不能让它自动播放!” 戴霖:“啊啊啊为什么不能自动播放!” 蒋琳:“为了不让你们偷懒。” 曹佳:“@杨旭,小杨你看完了吗?” 杨旭:“我帮我师父看的,看完了。” 姜海蓝把手机按灭,放在了一边,陪她奶奶聊天。 祖孙俩天南地北地叭叭叭。 聊附近村寨的人们的八卦。 聊姜海蓝和她父母工作中的一些趣事。 聊老太太年轻时的一些经历。 ……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 假期逐渐向结束走去。 傍晚时分。 姜海蓝开车离开时,老太太站在家门口目送她。 姜海蓝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人。 一时心中很是感伤。 下次回来,下次再见到奶奶,就是过年的时候了。 车载音乐播放着温柔的旋律,男歌手真诚地唱着动人的歌词:“门前老树长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了满头白发……”[1] —— 末世位面。 忙里偷闲的姜海蓝收回望向另一个世界的目光,自嘲地笑道,“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我竟然幻想着,另一个世界的姜海蓝和我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那么她的家人,也许和我的家人,也长得是一样的。 我可以…… 我能…… 但事实是,姜海蓝的奶奶,和我的奶奶,完全不一样。 姜海蓝握紧了手中的刀。 我最最亲爱的家人们,我已经失去他们了。 再也见不到了。 哪怕是妄想看看另一个世界的他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系统的电子音沉默了片刻,【海蓝。】 它顿了顿,【我不懂人类的感情,我没法安慰你。】 姜海蓝摇了摇头,“没事,你不用安慰我,我可以自己调节好。” 她轻声说:“你能一直陪着我,已经胜过言语万千了。” 系统:【……】 姜海蓝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走吧,统子!”年轻女人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像另一个世界的姜海蓝一样生活,我们继续去砍死那些僵尸和变异动植物吧!” 用我们的双手,去创造我们的明天! 系统的语调变得活泼,【好!】! 第 54 章 中介合同纠纷(一) 林城市D区人民法院。 民四庭。 端坐在审判席上独任审理的法官朱凌薇向原告方林省伟杰不动产经纪有限公司、委托代理人姜海蓝,被告方廖宗虹核对了身份,确认双方对出庭人员是否有异议。 得到了原告方特别授权的律师姜海蓝和被告廖宗虹都表示没有意见、没有异议。 朱凌薇神情淡定地说道:“经审查,双方当事人及委托代理人符合法律规定可以参加本案诉讼。关于原告林省伟杰不动产经纪有限公司诉被告廖宗虹中介合同纠纷一案,本院依法受理并决定适用简易程序审理,由审判员朱凌薇独任审判,由书记员付凯担任法庭记录,今天在本法庭依法公开开庭进行审理,现在宣布开庭。”[1] 朱凌薇:“当事人在法庭具有以下权利:1、申请回避权;2、提出新证据权;3、进行法庭辩论,请求法庭给予调解的权利;4、原告有增加、放弃、变更诉讼请求的权利,被告有反驳、反诉的权利;5、最后陈述的权利。”[2] 她先看向坐在原告席的姜海蓝,“原告是否听清,是否申请回避?” 姜海蓝面色从容,起诉状、证据材料、证据目录等全部放在桌上,她右手执笔,正往一张白纸上写“庭审记录”。 听到法官提问,她快速回答,“不申请。” 朱凌薇又看向坐在被告席的男青年廖宗虹,“被告是否申请回避?” 廖宗虹说:“不申请。” —— 东汉末年。 刘备饶有兴致地同诸葛亮讨论道,“这就是姜海蓝以前说过的民事纠纷?” 他回忆了第一次看到天幕时所看到的那一场刑事庭审,右手捏着下巴,“感觉民事案件的庭审和刑事案件的庭审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法官来主导。” 诸葛亮笑着点出另外一点,“您是觉得流程很相似?” 比如都要核对参加庭审的人的身份,都要宣告所享有的权利。 刘备点头表示赞同。 诸葛亮翻看他所做的记录,翻到最初看刑事案件庭审时的笔记——当然是之后凭记忆补的。 “要说相似之处,被告人和被告算吗?” 诸葛亮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刘备颇为好奇,“为什么一个叫被告人,一个叫被告?” 诸葛亮道,“这就不知道了。” 至于被告人和被告的“权利”相似之处…… “都有申请法官和书记员回避的权利,都能自行发表意见,都能提出新的证据,都有最后陈诉……” 诸葛亮大致说了几点。 刘备若有所思,向诸葛亮说道,“他们的规定我可以理解,但我好奇的是,真的可以申请开庭的法官回避吗?” 放在他所理解的“现在”或者“过去”,发表意见和提出证据,如果不是当官的非要搞犯人,自然是能让犯人说话、举证的。 可申请回避……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这句玩笑话,可不只是一句玩笑话。 诸葛亮望着天幕之上分成三方而坐的法官、原告、被告,“法官是为原告和被告主持公道的,如果法官与原告或者被告一方有什么关系,法官偏向其中一方,那对另一方就很不公平。” 公平?刘备笑了笑,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诸葛亮自然明白刘备的意思,他的语气轻飘飘的,“既然每次开庭都要说一遍,应当是可以申请法官回避的吧。” 否则次次说,却不能实际执行,是在嘲讽谁? 刘备负手而立,没有正面回答,他说:“或许?” —— 朱凌薇接着说道,“下面进行法庭调查,原告方陈述诉讼请求、事实及理由。” 姜海蓝拿起起诉状,声音清脆、吐字清晰地念了起来。 “诉讼请求:一、依法判令被告支付原告中介费15600元,780000元×2%;二、依法判令被告支付原告违约金23400元,780000元×3%;三、本案诉讼费用由被告承担。” “事实及理由:2022年5月,原告与被告达成口头协议,原告为被告提供房屋中介服务,原告的工作人员先后为被告介绍了林城市A区梅清花园7栋905号房、B区竹香苑11栋15-01号房、B区菊华公馆15栋24-08号房、D区金华路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 “双方于2022年7月19日就四套待售房屋签订了《房屋中介合同》:原告为被告提供中介服务,促成被告与业主订立《房屋买卖合同》,《房屋买卖合同》订立后,被告应按照房屋成交价的2%支付中介费给原告。若被告另行委托其他中介机构或通过自己的亲朋好友,或私下与该房屋业主进行买卖交易,则应按该房屋成交价的3%向原告支付违约金。” “之后,原告的工作人员尽职尽责地为被告提供了中介服务,热情地带被告上门看房,积极地为被告和业主沟通协商,希望被告能够买到心仪的房屋。不想被告在通过原告的工作人员认识D区金华路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的业主后,背着原告与其进行了房屋买卖,对原告构成了严重违约。” “综上所述,原告按照与被告签订的《房屋中介合同》为被告提供了中介服务,被告不遵守约定越过原告与案涉房屋业主进行房屋买卖的行为对原告构成了违约,应当承担相应的违约责任。原告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等法律法规之相关规定,向贵院提起诉讼,望贵院依法支持原告的诉求为谢!” 念完起诉状后,姜海蓝抬眼望向朱凌薇,“审判长,起诉书宣读完毕。” —— 曹操觉得很有意思,姜海蓝所写的那些文书和他们平时所写的文字材料不一样,她从不讲究辞藻,也不讲究文采、韵律。 她总是用简单、直白的大白话,写大家一眼就看得懂的东西,没有任 何装模作样的意思。 曹操捋了捋胡须,颇为感慨,“就算是距离他们很远的我们,只听姜海蓝读完这篇诉状,也能完全理解她想要表达什么。” 这就是“白话”的力量。 他不由得往深里思考,若是官员向朝廷汇报工作,若是官员之间互相对接,若是官府向百姓传达政令…… 都是用这样的白话? 那么无论是官吏办事或是政令下达,是不是都能更高效一些? 毕竟汇报或传达,从来都不是奔着让人看不懂去的。 曹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讲究文采,怕是写起来都要更快一些。” 独自一人坐在船舱里的荀攸则在琢磨起诉状的内容,这所谓中介,不就是牙行? 靠为买卖双方说合、介绍生意,并从中抽取佣金。 天幕上的中介公司,为要买卖二手房的双方互相介绍,让买主能够买到合心意的房子,房主能够以合适的价格将房子卖出去。 但如此就存在买卖双方为了省“中介费”而越过中介方自己买卖的情况。 中介方不知道就罢了,若是知道了,自然要把中介费要回来。 只是不知道他们那个世界的律法对这一点是怎么规定的。 “中介合同纠纷?” “78万……” “15600元。” “23400元。” 贾诩念着这三个数据。 因为不知道天幕上的钱币同他们的钱币之间如何换算,自然也就不知道姜海蓝念出的这三笔金额究竟有多少,购买力是有多大。 不过都上万了,应该也少不到哪里去吧? 贾诩也不纠结,想不通的话题抛在一边就是,他更在意的是能不能说动丞相安排人学习天幕上的数字。 那个数字可实在是太方便了! 他并不知道他们的丞相在琢磨推行大白话的可能性。 —— 朱凌薇点了点头,看向廖宗虹,“下面由被告答辩。” 被告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很是冷静地发表意见,“法官,我购买青兰小区的房子,并不是因为他们中介公司给我介绍的,那个房子的房主之前在外边贴过卖房的单子。” “是,他们中介公司是给我介绍过几处房子,但都没有谈成。我自己和青兰小区的房主谈好了价格,我们签了《房屋买卖合同》。我认为和他们中介公司无关,我不应当支付中介费,恳请法官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姜海蓝笔尖飞快地记录下被告的观点:1、房主贴过卖房广告;2、自己谈成了价格,认为与原告无关。 记下后,她拿过自己的证据目录,看着目录上的几个时间点,圈了起来。 朱凌薇归纳争议焦点:“第一,原告是否为被告提供了中介服务,双方是否成立中介合同关系;第二,被告是否应当支付原告中介费;第三,被告是否对原告构成违约,是否应当支付原告 违约金。” 姜海蓝迅速地拿笔记下。 她这边拿笔在记,坐在法官的书记员付凯双手也在键盘上快速地敲打。 朱凌薇看着电脑屏幕上付凯记到了第三点⒑[(,便问原、被告双方对争议焦点是否有异议。 姜海蓝笔下不停,她朗声回答,“没有异议。” 朱凌薇转向廖宗虹,“被告是否有异议?” 被告说:“没有。” —— “啧啧,”鲁肃道,“对方也很聪明啊。” 原告中介的意思是我们的人为了介绍了房屋,你才知道有这个房子在卖,你才能认识待售房屋的屋主。 你越过中介去买房,就是对中介的违约,要付中介费和违约费的。 但被告说,屋主以前在外边贴过出售房屋的单子,那我就能说我是在外边看到的,和你们无关。 何况我还是自己谈成的买卖。 周瑜神色平静,他望着姜海蓝,“姜海蓝很冷静。”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被告的“答辩”并未让她因此担心会输掉官司。 那么,她是打算怎么反驳对方呢? 周瑜有些期待地看着。 黄盖看了一眼姜海蓝右手握着的笔和铺在桌上的白纸,又看了一眼正在噼里啪啦敲键盘的书记员。 一时感慨万千。 心里暗自嘀咕,若是我们也能拿那玩意儿来写字,快速、高效、便捷! 周瑜听到他嘀咕,微微一笑,“莫说是那个……”他顿了顿,“我们连姜海蓝手上写字的笔和那么白那么平整、光滑的纸张都没有!” 没学会走就想跑? 黄盖:“……”他忍不住想要叹气。! 第 55 章 中介合同纠纷(二) 归纳争议焦点之后,就是原被告双方举证质证环节。 朱凌薇语气平静地说道,“围绕争议焦点,由原告方先进行举证,要说明证据来源和证明目的。” 姜海蓝左手边是一叠证据材料,她一边念证据目录,一边从证据材料上拿过三张订在一起的纸,“我们的第一组证据,是原告的营业执照副本复印件,法定代表人身份证明,法定代表人的身份证复印件。” 姜海蓝说:“证明原告是适格当事人。” 朱凌薇看向廖宗虹,“被告要看看吗?” 廖宗虹摇头,“不用看。” 朱凌薇又问,“你对这组证据有什么意见?” 廖宗虹回答,“没有意见。” 姜海蓝拿起第二组证据,“我们的第二组证据是一份《房屋中介合同》,证明原告与被告于2022年7月19日就林城市A区梅清花园7栋905号房、B区竹香苑11栋15-01号房、B区菊华公馆15栋24-08号房、D区金华路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签订了合同。” 她视线下移,“以及证明原告与被告约定的中介费是房屋成交价的2%,若被告另行委托其他中介机构或通过自己的亲朋好友,或私下与该房屋业主进行买卖交易,则应按该房屋成交价的3%向原告支付违约金。” 念完之后,姜海蓝抬头看向朱凌薇。 朱凌薇点了点头。 姜海蓝起身,将手中的《房屋中介合同》的原件拿给了朱凌薇。 她先前立案的时候,向法庭提交的是复印件。 有原告盖公章、被告签字按手印的原件,开庭时带过来当庭出示。 ——交到法院立案庭的材料也不是没有掉过,原件掉了可就麻烦了。 朱凌薇接过《房屋中介合同》,大致翻看了一下双方签订的条款,又看了看最后双方的落款和时间。 她问廖宗虹,“你要看看吗?” 廖宗虹说:“我看看。” 朱凌薇将纸张往他那边一递,廖宗虹起身,往前走了几l步,接过合同。 廖宗虹看了一会儿L。 朱凌薇问,“被告对合同有什么意见?” 廖宗虹看着最后的签字,“这个是我签的,但是我买房子并不是因为他们公司的介绍。” —— 曹丕双手抱臂望着天幕,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 “哦,原来这就是举证质证!” 原告方起诉被告方,要求被告方支付中介费,那么就要由原告方来“举证”证明“为什么”。 你和被告之间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求被告付你这笔钱。 这倒和曹丕原本的想象和认知不同。 法庭和法官,居中做裁判,还真的只是“居中”吗? 他们不负责查案? 或者说,他们是根据原告方自己的举证来查案? 他若有所思,莫非,这就是民事和刑事的区别? 刑事案件里有警方调查案件,然后将查好的证据材料移送给检察院,检察院在开庭时出具。但民事案件里举证就得由原告方自己来。 那如果原告方提供的证据不足够“证明”原告主张的事实,法官会判原告方输吗? 蒋琬则在思考“公司”。 “看起来,公司就是店铺,不过是专门从事买主和卖主的房屋中间介绍的店铺。法定代表人……是老板的意思吧?”他捏着下巴,不大能理解,“为什么要把店铺的老板叫作法定代表人呢?” 还有姜海蓝出示的“营业执照副本复印件”,蒋琬跳过自己不理解的“复印件”,琢磨这个营业执照。 ……他琢磨不能。 至于法定代表人的“身份证明”和“身份证复印件”,蒋琬眸色渐深,“姜海蓝说证明原告是适格当事人,那么……” 莫非这一套证据就是原告这家公司的“户籍证明”? —— 姜海蓝继续念第三组证据,“我们的第三组证据是两份VX聊天记录。第一份是原告的工作人员陈小瑜和被告的聊天记录122页,第二份是原告的工作人员冯宇浩和被告的聊天记录159页。” “证明:第一,2022年5月到2022年11月期间,陈小瑜和冯宇浩向被告介绍了多套待售房屋信息;第二,陈小瑜和冯宇浩先后带被告看过案涉四套房屋,包括被告最后购买的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第三,陈小瑜为被告和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的房主沟通的购房款是780000元。” 朱凌薇问廖宗虹,“你要看看吗?” 廖宗虹回答,“我看一看。” 姜海蓝抱起两大叠VX聊天记录的截图,往廖宗虹那边一递。 廖宗虹起身走过来接过,抱回他的被告席,慢慢翻看。 他看了差不多一分钟。 朱凌薇问,“这个是你和原告工作人员的聊天记录吗?” VX聊天记录没什么好否认的,廖宗虹点头,“是。” 他又立即反驳,“但是他们并没有帮我谈成这个房屋买卖合同,当时780000房主不同意,我没能买到房子。后来我也不是780000元买下来的。” 朱凌薇顺便问了一句,“你是多少钱买的?” 廖宗虹说:“735000元。” 书记员那边“啪啪啪”敲键盘。 姜海蓝也在庭审笔录上写下“735000”。 姜海蓝出示的第四组证据是陈小瑜和廖宗虹的电话录音。 “证明廖宗虹最后购买了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并拒绝向原告支付中介费的事实。” 录音资料是以光盘的形式的提交的,毕竟律师们总不能把有录音的手机提交给法庭。 但是在法庭上嘛…… 朱凌薇问姜海蓝,“你手机里有吗,直接放一遍吧?” 姜海蓝点点头,她有。 姜海蓝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同原告工作人员陈小瑜的VX对话框,播放了对方发给她的录音材料。 一分二十六秒的录音。 廖宗虹承认自己购买了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但他认为自己并不是通过陈小瑜和冯宇浩的介绍买到了这套房子,拒绝向陈小瑜支付中介费。 是通话录音,廖宗虹也没什么好否认的,那就是他自己的声音,是他自己说的话。 “录音是真的,但是我认为我并不是通过他们中介公司的帮助买到了房屋,所以我不该付钱。” 第五组证据是一张VX朋友圈截图。 姜海蓝说:“这是被告发的朋友圈,被告乔迁新居,决定于2023年1月1日举行乔迁宴。这上面写的新房就是D区金华路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 被告拿过去看了一眼,依然对这组证据的真实性不持异议,只是认为自己不应当支付中介费。 —— “有趣有趣!”庞统笑道,“原本我还想原告和被告已经签了合同,有这份合同在,哪里还需要别的证据证明?” 但事实上,如果原、被告签了合同,原告却并没有按照合同要求为被告做事呢? 比如这个案子里,被告承认合同,但被告不承认原告为他提供了中介服务,所以拒绝支付中介费。 原告若不能证明被告最后购买的那套房屋,是原告介绍给他的,原告为他购买房屋提供了帮助,那原告如何能得到中介费? 庞统思考着姜海蓝提供的这一套证明,VX聊天记录、电话录音、朋友圈截图,也算是环环相扣了。 证明了原告中介公司的店员给被告介绍了有房子出售的信息,带被告去看过房子,为被告和房主沟通过房款…… 以及最后被告买下了一套原告为被告介绍的房屋。 这样的一系列证据出示下来,姜海蓝想要证明的事实已经得到了证明。 庞统皱了皱眉,但被告坚持他不是通过原告店员的介绍买下的这套房屋……被告那边,是不是也要举证证明这件事呢? 孙权没有想什么证据和证明的问题,他想的是VX聊天记录和电话录音! 那个手机对他们这些古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它可以和远在外地的人“发消息”,它还能保存这些消息,并“截图”“打印”出来,作为证据拿给其他人看。 它可以和千里之外的人“打电话”,它还能把打电话时的聊天内容“录”下来,并播放给其他人听。 ……看姜海蓝的样子,他们不仅能把聊天内容保存在手机里,还能保存在那个……那个薄薄的什么玩意儿L里? “如果我也能有一个手机!” 孙权暗自咬牙。 每当他们以为这个手机已经够神奇的时候,它总还能展示出更多厉害的功能! 这又如何不是神器呢? 这真的是人能够造出来的东西吗? 姜海蓝先前说“工业化”,总不能手机这种神器也是“工业化”能造出来的吧! 人力…… 孙权望着天幕的眼神愈发灼热。 这个姜海蓝,什么时候能告诉我们,怎么造出这个神器啊! —— 姜海蓝拿着证据目录,“我们的第六组证据是申请证人出庭作证申请书,申请陈小瑜和冯宇浩出庭作证,证明:1、2022年5月到2022年11月期间,陈小瑜和冯宇浩向被告介绍了多套待售房屋的信息;2、陈小瑜和冯宇浩先后带被告到案涉四套房屋去看过房子,并为被告和房主们沟通过购房款;3、陈小瑜为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房主和被告沟通之后,该房屋房主表示房价最少780000万元。” 姜海蓝放下证据目录,向朱凌薇说道,“出庭申请书我庭前已经提交了。” 事实上,证据目录的电子档她也在庭前发给了书记员。 朱凌薇点头,“证人在哪儿L?” 姜海蓝说:“在外面。” 朱凌薇说:“先叫陈小瑜进来。” 姜海蓝起身去法庭外面叫陈小瑜。 —— 申请证人出庭作证是荀彧他们已经习惯了的事情。 他们现在,以及过去,官府审案也是需要向看见、了解案件剧情的人询问的,也是要叫证人在审案时站上公堂陈述事实的。 只是姜海蓝叫证人出庭作证,得先提交一份“证人出庭作证申请书”。荀彧几l乎没怎么动脑子就想明白了,天幕上的民事案件庭审,是由原告举证。 原告要主张被告支付款项,原告自己就得尽可能地提供更多的有利于自己的证据,那么要求证人为自己作证,发表对自己有利的言论,得原告向法庭申请证人出庭。 先前姜海蓝和她的亲戚谈那个欠款的证据时,也提到过证人,姜海蓝说亲戚朋友也可以作证。 荀彧低眉深思。 天幕上,在民事案件中可以由亲属来作证,发表对原告有利的意见。 那么刑事案件,亲属是否也要出庭作证? 也不怪荀彧联想能力强。 他从看到天幕以来,就在思考天幕上那个世界是否不再得到尊重和运用儒家思想。 因为这段时间看下来,他们似乎主法家。 不。 荀彧下意识地摇摇头。 天幕上的法律,并非是他认知里的法家思想。 此法非彼法。! 第 56 章 中介合同纠纷(三) 在开庭前,姜海蓝就已经向法庭提交了“申请证人出庭作证申请书”以及证人的身份证复印件。 现在证人出庭作证,还要签一份《证人出庭作证保证书》,承诺已知悉应当如实作证的义务和做伪证的法律后果,保证向法庭如实陈述事实,如做伪证,愿意按照法律规定接受处罚。 先后出庭作证的陈小瑜和冯宇浩都在《证人出庭作证保证书》上签字按手印。 —— 姜海蓝在脑子里给直播间观众们大致介绍了一下保证书的内容。 诸葛亮琢磨着,因为是原告方申请出庭作证的证人,这两位证人又是原告的店员,那么证人发表的证言应当是必然有利于原告的吧? 否则原告为什么要申请证人出庭作证呢? 所以天幕上那个国家的律法里规定,证人必须向法庭承诺自己所说的话都是真实的,不是基于与原告……或者说,与申请人的关系,而张口胡说。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该案中唯一了解真相的证人是被告的亲属呢? 如果是依据现在的律法…… 诸葛亮若有所思。 孔子说:“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1] 汉宣帝以律法的形式确定了“亲亲得相首匿”:除犯谋反、大逆以外的罪行,亲属之间可以相互包庇隐瞒,不向官府告发,该行为依律不应当追究刑事责任。[2] 在刑事案件中亲属都能为犯人隐瞒罪行,更不要提民事了,被告的亲属想来也不会去发表对原告有利的证言。 可是…… 《保证书》的几条内容在诸葛亮脑海中转过来又转过去。 他总觉得天幕上的律法规定也许会突破他的认知。 毕竟他们连皇帝都没有给尊重,何况是家族中的…… —— 陈小瑜看起来有点紧张,但讲话的时候声音很稳,“是我先认识廖老板的,廖老板说他要买房子,我按照他的要求给他介绍过好几处房子。后来廖老板觉得梅清花园、竹香苑、菊华公馆、青兰小区这四个地方的房子比较合适,我就和他签了合同。” “我和房主约好了时间,带廖老板去梅清花园、青兰小区、菊华公馆看过房子。”陈小瑜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竹香苑的房子是我的同事带他去看的,那段时间我有点忙。” “廖老板看过房子后,看中了青兰小区那套,我就帮他跟房主沟通房款,当时是没谈的下来,我就继续给廖老板介绍别的房子。” “去年11月份的时候,廖老板和我说,他不买房子了,让我不用给他介绍了,我们就没再联系了。但是12月底的时候,我看到了廖老板发的朋友圈,他搬新房子办酒,买的新房子正好就是青兰小区那套!” 证人陈述完毕后,朱凌薇问原、被告双方是否要向证人发问。 姜海蓝先问了,“证人陈小瑜,请问你为被告廖 宗虹介绍位于D区金华路青兰小区3栋的606号房,是什么时候?” 陈小瑜看着姜海蓝回答道,“是去年的7月,7月初,具体哪天我不记得了。” 姜海蓝看向法官,“陈小瑜和廖宗虹的VX聊天记录上,陈小瑜第一次将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的图片和房屋情况发给廖宗虹,是在2022年7月2号。” 陈小瑜点头,“我就记得是7月初,聊天记录上是2号那就是2号吧。” 姜海蓝接着问,“你带廖宗虹去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看房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这个问题陈小瑜记得,起诉之前她和姜海蓝沟通案情的时候,特别翻过VX聊天记录核对。 于是她斩钉截铁地回答,“2022年7月26号上午。” 姜海蓝点了点头,又向朱凌薇说道,“他们的VX聊天记录上约定过看房时间,是在2022年7月26日上午十点半,当天陈小瑜给廖宗虹打了语音,还发了定位。” 朱凌薇点头。 姜海蓝说:“审判长,我这边发问完毕。” 朱凌薇便问被告廖宗虹对证人证言有什么意见。 廖宗虹说:“她是带我去看过房子,但是她也说了,她当时没有帮我把房子谈成。而且我是在外面看到了青兰小区房主贴的卖房子的单子,不是因为他们公司买成的房子。” 书记员付凯将双方的意见如实记录了下来。 第二位证人冯宇浩讲道,“廖老板原来是和我同事对接的,有段时间我同事不得空,就让我加了廖老板的VX,按照他的要求为他介绍待售房屋。” “去年8月4号的下午,我约了廖老板去竹香苑看房子,廖老板没看中那套。” “后来我又给廖老板介绍过两三套,都没有合适的。” “11月的时候,我同事说,廖老板说不买房子了,我就没有再给他推了。” “但是12月底,我在朋友圈看到廖老板发消息,他要搬进青兰小区的房子,青兰小区的房子是我同事给廖老板介绍的,也带廖老板去看过。” “我同事就给廖老板打电话问这个事,廖老板承认了,只是拒绝付我们中介费。” 证人作证完毕之后,被请离了法庭。 姜海蓝说:“审判长,原告方举证完毕。” 朱凌薇便对被告说:“请被告方出示证据,并说明证据来源和证明目的。” —— 黄盖看着那个名为冯宇浩的年轻男人拉开法庭的门走了出去。 他回忆了一下之前两位证人进法庭的顺序,语气颇为激动地说道,“陈小瑜和冯宇浩都是不能参加开庭的!” 同屋的其他人惊奇地望向他。 “什么叫不能参加开庭?”一个武将大为不解,“他俩刚刚不是还出庭作证吗?” “就是,这姓冯的前脚刚出去。”另一个武将道。 鲁肃听明白了黄盖的意思,他语 气严肃地解释,“先前开庭的时候,陈小瑜和冯宇浩都在外面,姜海蓝说申请证人出庭作证后,那位女法官才让姜海蓝把人叫进来。” “不错,”凌统回忆着证人们进出法庭的顺序,“姜海蓝叫陈小瑜进来时,冯宇浩没有进来。陈小瑜说完证言之后,法官让她退出法庭,不让她听接下来的庭审。” 韩当颔首,“法官叫冯宇浩进来讲完证言,也没让他留下听开庭,而是让他也退出去。” 明明法庭里下面放了三排蓝色的椅子,看着就是让人坐着听的。 周泰皱起眉头,“他们……” 黄盖很是自信地说道,“是为了防止证人发表的证言,受姜海蓝和廖宗虹……乃至法官的影响吧?” 法官宣布开庭之后,姜海蓝念的起诉状上可是写了事实及理由,廖宗虹也发表了发表意见。 之后姜海蓝又举了一些证据。 若是证人就坐在法庭里听他们开庭,之后的作证难免不会受其影响。 就像引导式提问一样。 那些模糊的,不是很确定的记忆,会自动代入刚刚听到的事情,当成自己真正的回忆。 周瑜神色自若,“刑案中审案时,也会分开提审证人,以防串供。” 几个证人若是同时撒谎,那是经不起问的,口供总会有对不上的地方。 证人证言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是原告方的员工,姜海蓝在开庭之前肯定和证人沟通过。 再加上姜海蓝之前出具的聊天记录和通话录音。 且,被告对于证人的话也没有反驳,他认可原告方的员工为他提供了“服务”,他只是认为原告没有为他促成房屋买卖。 周瑜眯起眼睛,“可是,你们不觉得天幕上的这些人说话都很清楚吗?” 众人茫然。 说话清楚怎么了? 鲁肃的脸色变得严肃,他明白周瑜话里的意思。 抛开法官和姜海蓝这个律师不谈,天幕上的一位被告两位证人,讲话都条理清楚、逻辑清晰。 他们还都识字! 鲁肃与周瑜对视了一眼,鲁肃道,“早就该想到了。” 周瑜回想起从天幕出现以来,他们所看到的人,还真是大多数都识字的! 姜海蓝给的合同,她的当事人看得懂;姜海蓝给的文书,她的当事人执笔签字;姜海蓝讲解的案件,她的当事人也听得懂! 若是放在他们这个时候呢,姜海蓝讲的那些,多少百姓听得懂? 一直以来,大家都没有往深里想,天幕上的那些人好像就没看到不识字的! 周瑜感到震惊,又感到无法理解。 —— 廖宗虹出示的证据是打印出来的照片: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的房主贴在某处公告栏的房屋出售信息,以及房主发在朋友圈的房屋出售信息。 廖宗虹说:“原房主也通过别的方式公告过要卖房子,我是自己和原房主协商达成 了买房协议,我们自己签了合同买卖了房子。” “原告中介公司带我看过房子,但是并没有给我提供实际的帮助,没有帮我买成房子。” 朱凌薇问姜海蓝对这组证据的意见。 姜海蓝说:“请给我看一下。” 她起身往外走,走到了被告席,廖宗虹把打印在A4纸上的照片拿给她看。 姜海蓝拿着纸张回了座位。 她仔细看了看照片和朋友圈截图,嘴角微微翘起,“我对这组证据的真实性不持异议,但是,第一,这张贴在公告栏的单子,看不出原房主张贴单子的时间,如果被告不能证明自己看到这张单子是在原告的工作人员为其介绍房屋出售信息之前,则合理推测被告是从原告处得知了案涉房屋出售的信息。” “第二,这张朋友圈截图上有时间,是2022年8月7日19:33分,也就是说,原房主是在原告的工作人员为被告介绍了案涉房屋出售信息且带被告看过房子之后,发的这条朋友。” “原告方认为,被告的这组证据不能实现他的证明目的。” 廖宗虹出示的第二组证据是他和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的房主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 姜海蓝翻看着合同,“被告和原房主是在2022年10月24日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正好是在原告的工作人员带被告看过房屋之后,正好证明了被告因为原告提供的中介服务,知悉原房主在出售房屋并认识了原房主。” “原告为被告提供了中介服务,被告通过原告结识了原房主,双方却越过原房主达成了《房屋买卖合同》,这是对原告的违约。” “原告方认为,被告的举证不能实现其证明目的。” 廖宗虹举证之后。 朱凌薇问,“双方是否还有新的证据提交?” 姜海蓝说:“没有了。” 廖宗虹回答,“没有。” 朱凌薇说:“法庭调查结束,对于对方没有异议的证据,本院当庭予以确认;对于对方提出异议的证据,本院在判决书中予以确认。下面进行法庭辩论。” —— “姜海蓝卡的是时间。” 程昱语气平淡。 荀攸道,“但是这个案子,我觉得双方都说得有一定的道理。” 董昭顺着他的话往下一想,确实,姜海蓝的意思是,原告为被告介绍了房源,带被告看了房子,并为他和房子主人沟通了房款。 被告是从原告这里获知了售房信息并认识了房子主人,可他最后却背着原告同房子主人买卖了房子,理应向原告支付中介费。 但被告觉得,原告没有为他谈成房子买卖,他是之后凭自己的本事和房子主人谈成买卖,买下了房子,就不应当给原告中介费。 程昱想了想,“那就要看他们的律法是怎么规定的,以及……”他声音温和,“那位朱法官怎么考虑。” 荀攸道,“说起来,姜海蓝他们开庭到现在,也就刚开始念起诉状的时候提过他们的律法。” 她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中国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 不过不是很懂,为什么分为民法典和民事诉讼法? 但都带了“民事”这个词,就是专门为民事制定的律法? 董昭道,“我们接着往下看吧。” 看看原被告双方和法官怎么说。! 第 57 章 中介合同纠纷(四) 朱凌薇向姜海蓝说道,“原告方先发表辩论意见。” 姜海蓝抬眼望向坐在左上方的法官和坐在正对面的被告,神色很是从容,她声音明快地说道,“尊敬的审判长:贵院依法审理原告林省伟杰不动产经纪有限公司诉被告廖宗虹中介合同纠纷一案,林省行知律师事务所依法接受了原告林省伟杰不动产经纪有限公司的委托,并指派我担任其诉讼代理人,依法出席今天的庭审。经法庭调查,举证质证,本案事实已基本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代理人就法庭归纳的争议焦点结合案件事实发表如下代理意见。” “第一,通过原告出示的证据及证人证言可知,原、被告曾就案涉房屋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签订了《房屋中介合同》,原告的工作人员从2022年5月至2022年11月一直在为被告提供中介服务,带被告看过多套房屋,并为被告介绍了案涉房屋,签署看房协议,联系第三人看过房,为双方沟通过购房款。” “被告因为原告的中介服务获知了案涉房屋出售的消息,结识了原房主。但被告却越过原告,与原房主签订《房屋买卖合同》,系‘跳单’行为。” “根据《民法典》第九百六十五条之规定,委托人在接受中介人的服务后,利用中介人提供的交易机会或者媒介服务,绕开中介人直接订立合同的,应当向中介人支付报酬。” “故,被告应按照《房屋中介合同》第五条之规定,按照房屋成交价的2%向原告支付中介费。” “第一,原告与被告签订的《房屋中介合同》第七条约定,若被告另行委托其他中介机构或通过自己的亲朋好友,或私下与该房屋业主进行买卖交易,则应按该房屋成交价的3%向原告支付违约金。” “本案中,被告越过原告与原房主买卖房屋的行为对原告构成了违约,应当按照合同约定向原告支付违约金。” “第三,被告所举的证据,如果被告无法证明看到原房主在外张贴的售房信息,是在原告的工作人员为其介绍案涉房屋待售消息,即2022年7月2日之前,则被告应自行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合理推测被告是从原告处得知了案涉房屋的出售信息。” “被告出示的原房主朋友圈售房的截图,原房主发朋友圈的时间是2022年8月7日。但原告的工作人员将案涉房屋出售的消息通过VX发给被告,是在2022年7月2号,带被告上门看房是在2022年7月26号。” “综上,原告方认为,原告为被告提供了中介服务,双方成立中介合同关系,被告应当支付原告中介费和违约金。” 姜海蓝笑了笑,“审判长,我的第一轮辩论意见发表完毕。” 朱凌薇点了下头。 书记员付凯说:“庭后你的代理词提交一份给我。” 姜海蓝说:“好,我回去修改一下发给你。” —— 隋朝位面。 姜海蓝在念辩护词和代理词之前, 都有一段长篇大论介绍自己身份和案情的言辞。 高颎回忆了一下最开始看到天幕时,姜海蓝在刑事案件庭审阶段念了那一大段文字,他回忆得断断续续。 崔仲方的眼睛盯着地面,突然开始念道,“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人民陪审员:受A区法律援助中心的指派……” 他一字不落地背完了第一段。 “……仅针对被告人量刑和处罚提出如下意见。” “崔不齐不愧是崔不齐!”裴世矩赞道,“这过目不忘的本事真让我等佩服不已。” 崔仲方不理会他,就像没听到一样。 裴世矩耸耸肩,不以为然。 苏威淡定地把话题扯了回来,“这个文书的格式很不错。” 作为法律文书来说,很有气势。 贺若弼的右手手指捏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说起来,这个姜海蓝写的文章,实在是写得一般,毫无鉴赏水平可言。” 苏威立即反驳,“可是,她所说的这一大段话,几乎没有理解难度。” 基本上读过书的人和没读过书但脑子聪慧的人,都能听懂她发表的辩论意见,也看得出来她在意的是是否清楚传达她的观点。 崔仲方看向苏威,眼底幽深。 苏威再次重复道,“这种文书写法很有气势。” 凸显律法的威严。 杨坚认真听完了姜海蓝发表的第一轮辩论意见,所谓辩论,就是原告方和被告方针对法官总结的争议焦点,发表对自己有利的意见。 且要反驳对方提出的观点。 以说服法官。 杨坚眯起眼睛,这种审案方式…… —— 被告的第一轮辩论意见依然坚持自己不应当支付中介费和违约金。 “他们中介公司的人只是带我看了房子,没有为我提供其他的帮助,购房款是我自己后来和房主谈下来的,程序、手续也是我们自己跑的。” “难道他们只是带我看了房子,别的什么也没有为我做,我就该付他们一万多的中介费吗?” “而且我们当时没有谈成,是后来我又看到房主的售房信息,再找他谈,我们才谈下来的。” “法官,我觉得我不应该给原告中介费和违约金,请求法院依法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朱凌薇问,“被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被告回答,“没有了。” 朱凌薇问双方,“原告和被告是否有新的辩论意见?” 她说:“已经说过了的就不要再说了。” 姜海蓝说:“没有。” 廖宗虹:“没有新的。” 朱凌薇说:“法庭辩论结束,下面进行最后陈述。” 姜海蓝说:“请法庭依法支持原告的诉讼请求。” 朱凌薇看着廖宗虹,“被告呢?” 廖宗虹说:“驳回原告诉讼请求。” 朱凌薇问,“双方是否同意调解?” 民事案件庭审结束之后有一个调解的流程,姜海蓝自然是在庭前就问过原告公司负责人愿不愿意接受调解。 但现在看着被告廖宗虹的态度…… 果然,廖宗虹说:我不同意调解。④_[(” 朱凌薇点了下头,“因被告不同意调解,本院不当庭作调解工作。现在休庭,双方当事人确认笔录无误后签字。” 她拿起法槌敲了一下。 —— 裴世矩笑道,“其实,我觉得这个被告说的也有道理,中介公司的人只是为他介绍了房子出售的消息,带他去看了房,并没有帮他把房子买下来。那要他来支付这个中介费,他肯定觉得吃亏了。” 贺若弼颔首,“你要这么说的话,也有道理。” “但是情报和信息何其重要?”刘方道,“若是你们找了牙行买牛马,买了牛马却不付牙行钱,牙行非跟你算账不可。” “就是,”韦云起道,“所谓中介,就是买中间情报的,哪有利用了人家的情报,却不给人家钱的道理?” 苏威语气平静地说道,“他们的律法里可是有一条规定,跳单的应当支付中介费。” 崔仲方默默念了一遍:“……民、法、典。” 老实说,他还真想翻一翻那本《民法典》,看看天幕上那个国家的法律规定。 可惜,姜海蓝没有给大家念法条的习惯。 刘方觉得有意思,他道,“法官开完庭,还问双方是否愿意调解。” 他们之前是看过姜海蓝到法院调解案件的。 在法官的主持下,双方如果能经协商达成一致意见,则双方录调解视频,在调解笔录上签字,法院再下调解书。 听这位朱法官的意思,刘方想,明明已经开完庭了,还可以再调解再下调解书吗? ……感觉很浪费时间。 苏威道,“说起来,调解书我们看过了,判决书还没有看过。” 崔仲方暗道不错,似乎民事和刑事的判决书都还没有看到过。 高颎则琢磨并比较着民事案件和刑事案件的审案方式,以及法官们在庭审中所发挥的作用。 ……那自然是主导作用! 民事也好,刑事也好,因为全程是法官在引导原告、被告或者公诉人、被告人、律师发言,那么,就算案件参与人什么都不懂,也能顺利地开完庭。 不过从姜海蓝的话中也能知道,民事案件原告和被告,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是需要自行举证的。 如果原告或被告不懂,某些关键性证据没有出示,“要自行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 高颎想,举证这一块,法官在这其中又发挥了什么作用? 他们会不会去调取证据? 还是说有些事情他们就算清楚,也不会提点原告或者被告? —— 等待书记员打印笔录要花费一 段时间。 姜海蓝把原件材料给了付凯,把其他的材料,起诉状、代理词、证据目录、庭审笔录等一起装进了档案袋里。 ?泠水七弦提醒您《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她拿着档案袋去法庭外面找两位证人。 “开庭的情况我给你们老板打电话和他说。”姜海蓝说。 陈小瑜问,“姜律师,我们可以走了吗?” 姜海蓝回答,“你们也要在法院的庭审笔录上签字,签完字我们就可以走了。” 冯宇浩问,“那这个案子……” 姜海蓝说:“这案子后边法院直接下判决书,等法院通知就行。” 对接好两位证人,姜海蓝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未接来电,有一个B区执行庭唐法官打来的电话。 姜海蓝不由得好笑,已经连着两次了,这位唐法官给她打电话时她在开庭。 她立即回拨。 “唐法官您好,我是行知所律师姜海蓝,请问你刚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姜海蓝温声问道。 唐法官问,“去年你代理的那个执行案件,孙光华执行李荣,你还记得吗?” 姜海蓝说:“我记得,那个案件怎么了吗?” 那个案件不是因为没有从被执行人处执行到财产,已经终结执行了吗? 怎么突然又提到了? 手机那端的唐法官说:“你抽时间到执行庭来一趟,我们给孙光华搞一个人民法院国家司法救助,你来帮他填一下申请表。” 姜海蓝:“???” 人民法院司法救助,那是什么???! 第 58 章 司法救助 人民法院国家司法救助。 莫说是天幕之下各大平行世界的人们看不懂,姜海蓝本人也很奇怪,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制度。 不过有不懂的就问度娘。 姜海蓝拿着手机搜。 “国家司法救助是指国家向无法通过诉讼获得有效赔偿而生活面临急迫困难的当事人、证人(限于自然人)等即时支付救助金。”[1] 姜海蓝若有所思,无法通过诉讼获得赔偿,孙光华案确实很符合这一点。 孙光华诉李荣提供劳务者受害责任纠纷,孙光华在李荣的新家为其粉刷墙壁,不慎跌落摔伤。治疗后,经鉴定中心鉴定为伤残等级十级。 姜海蓝代理了这个案件,她计算了赔偿金,起诉到法院。 法官根据《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六十五条“行为人因过错侵害他人民事权益造成损害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和第一千一百九十二条“个人之间形成劳务关系,提供劳务一方因劳务受到损害的,根据双方各自过错承担相应责任”的规定,认为应适用过错原则。 孙光华和李荣各应当承担一定责任。 所以法院判决书上的赔偿金比姜海蓝主张的要少一些。 原本案子到这里就结束了,偏偏,李荣在判决生效后,没有将支付给孙光华的赔偿金支付给他。 孙光华找到了姜海蓝,姜海蓝和他重新签了委托合同和授权委托书,向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 ……但是李荣是真的没有钱。 他贷款买房,贷款装修,几乎没什么存款。 执行庭法官想了很多办法,最终李荣也只付了五分之一。 【我之前说过,执行这一块是很难的,如果被执行人真的没有可供执行的财产,那执行庭法官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总不能逼他去卖血卖肾吧?】 在直播间观众大致介绍了一下案情后,姜海蓝如是说。 【也不大可能为了这十几万的赔偿款,让人家把几十上百万的房子卖掉,这是一个性价比的问题。】 孙光华这边呢,又急需用钱。 他受了伤之后一直在家养伤,不能继续打工赚钱。作为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他的父母,他的小孩,都还需要他养。 【可能法院执行庭那边就是考虑到申请人和执行人的实际情况,照顾一下孙光华吧?】姜海蓝猜测道。 一般来说,法官在判决的时候也不是非常死板地死抠法律,会酌情考虑各方当事人的实际情况,照顾一下弱势群体。 就好比交警划责任,有时为了照顾受伤的人,会和有保险的车主打商量给TA算点责任——反正是保险公司赔偿。 —— “什么???”有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扭头问身边的人,“她在说什么?” 伙伴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相信你的耳朵吧,你没有听错。” “可可可可是……”这人又 将脑袋扭回来,望向天幕?_[(,一张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他们那个国家,怎么回事啊……” 伙伴表示赞同,“就是,怎么能够照顾穷人,照顾到这种程度?” 国家搞法律援助制度,让律师们免费为家境困难的百姓办案子,然后国家出钱给律师们发点补助,这已经很难得了。 怎么还有司法救助,给没有拿到赔偿的人发补助金啊! 怎么、还、发、补助金! 天幕上那个国家这么有钱吗? 钱多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天幕下的人们看着,半是震惊半是羡慕。 “那个国家的百姓可真好啊!”有人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 虽然是管中窥豹,但天幕上那个国家的百姓们所过的日子,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当年先人写《大道之行也》,有没有想到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呢?” 有没有想过,未来的百姓,能过得比他所写的还要好? “往后的皇帝和大臣就是做得再好,也……” “你要这么说就过分了,咱们和他们……毕竟是不一样的。” “只希望现在的……以后的……能够忌惮天幕的存在,对百姓好一点……”这人望着天幕,忍不住这么说道。 他或许看不到,他的儿子孙子或许看不到,但知道后世子孙终有一天能生活在那样的国家,也是很好很好的。 —— 姜海蓝给孙光华打了个电话,告知了他法院那边要给他弄这个司法救助的事。 从孙光华口中得知,最近他母亲生病住院,他“找”了法院执行庭。 姜海蓝点点头,“好,你现在在哪儿?” 孙光华回答:“我已经回老家了,姜律师,那就麻烦你帮我办了!” 姜海蓝说:“我跑一趟倒没什么,但我们的强制执行程序已经结束了,要我帮你办这个事,我们得重新签一份合同和授权委托书。合同的金额我写0。” 孙光华说:“好。” 姜海蓝说:“我把合同和授权委托书的电子版发给你,你打印出来填了之后邮寄给我。” 孙光华问,“还是之前那个地址吗姜律师?” 姜海蓝“嗯”了一声。 姜海蓝转头给她师父打电话汇报了一下情况。 “我和他签一份0元的合同,交一份公函到执行庭去,帮他把表填了。”姜海蓝说:“除了填表应该也没什么需要我做的事了吧?” 邵新安回答,“你只需要填个表就行,其他就是法院的事了,法院那边会自己走程序的。” 姜海蓝笑了笑,“那我先把合同和授权委托书发给他了。” —— 杨坚若有所思,“这个姜海蓝,还挺在乎规矩的。” 她愿意免费帮那个人办事情,但要求对方得和她签合同和授权委托书。 还特地和她师父报备。 他目光 锐利地扫一下在场的大臣们。 众人:“……” 陛下你不要这么看我们,我们平时也没有违规办事啊。 ……好吧,是有一些违规操作,但,但是也没倒您特地警告我们的程度吧? 杨坚点到为止,没往深里说。 当皇帝的嘛,有时候要懂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他考虑的是…… “姜海蓝好像特别在意规矩。”杨坚道,“到底是她性格如此,还是……” 苏威想了想,“他们国家的法律划分得非常细。” 看那些案由,划分得实在是太细了,搞中介的有中介合同纠纷,帮别人做工的有提供劳务者受害责任纠纷,领了结婚证的人分开是离婚纠纷,没领证的人分开是同居关系析产纠纷…… 以小见大,姜海蓝他们做律师的,是不是也必须要遵守相应的法律? 杨坚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有可能。” 天幕上那个国家很大,人看起来也很多,行业和职业自然不会少,那事情肯定更多更复杂。 为了管理,就需要制定详尽的法律来约束。 这很合理。 —— 次日。 一大早姜海蓝就开车去了B区法院。 她照例在门卫室出示身份证和律师证,登记之后进门。 然后直奔执行庭去找唐法官。 唐法官和他的书记员在办公室等姜海蓝。 打过招呼之后,书记员拿出一份人民法院国家司法救助申请登记表给姜海蓝看。 唐法官说:“你帮他把这个表填了吧。” 姜海蓝眨眨眼睛,“唐法官,我帮他填表,我得出一个授权委托书吧,我们之前签委托的强制执行程序已经结束了。” 唐法官:“嗯……” 姜海蓝接着说:“我已经和孙光华讲好了,他填好了授权委托书邮寄给我,我那边再开一份公函,给你们补过来。” 唐法官点头,“可以,现在先把表填了,你后面补一份手续过来。” 姜海蓝拿着表大致看了一下,要填孙光华的基本信息。 她对唐法官说:“唐法官,我没带卷宗过来,你能不能给我看看我写的强制执行申请书?” 唐法官拿着鼠标,在他的电脑里找出孙光华一案的材料。 往下一拉,翻到了申请书。 姜海蓝照着填了公民身份号码和户籍地址。 再往下…… 姜海蓝停住笔,问唐法官,“这里怎么填?” 唐法官看了一下。 唐法官拿出手机,开始摇人,“上次你们填的那个援助申请表,是怎么填的,你过来给我看看。” 等人的间隙,姜海蓝顺便找书记员帮忙查了几个案子。 “立案之后还没有接到法官电话的,不知道案子分到了哪位法官手里, 麻烦你帮我查一查。” 书记员输入了申请人的名字,又根据被执行人的名字,看到了承办法官。 姜海蓝顺手打在了VX的文件传输助手里。 书记员给她查了二四个后说:“你的案子还挺多啊。” 姜海蓝无奈耸肩,“不是我的,是给律所其他人问的,他们知道我要来法院,就……” 唐法官摇来的外援过来后,指导姜海蓝填表。 其中有一项是要填孙光华所在村委会的村主任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姜海蓝:“呃……” 唐法官:“孙光华应该知道吧?” 姜海蓝:“我给他打一个。” 姜海蓝拨过去,孙光华知道他们村主任叫什么,但没有电话。 他找人问了联系电话后又给姜海蓝回拨过来。 姜海蓝把电话号码写在了表上。 唐法官拿着手机,按下了那串号码。 “你好,是XX村的XXX主任吗?我是B市法院执行局的唐XX。” “你们村的孙光华,我们考虑到他家庭困难,打算给他报国家司法救助。” “对,资料我们这边弄,后来上面审查,如果打电话到你那里核实,麻烦你那边配合一下。” “嗯好,谢谢。” 姜海蓝填表填到最后,看着那个签名,又纠结了。 他是申请人,我是代理人,申请人签名…… “我是签他的还是签我的?感觉签他的或者签我的都不对劲。”姜海蓝转了转笔。 唐法官看了一眼,“你签他的吧。” 姜海蓝签了孙光华的名字。 她还是觉得不对劲,她前面都填了代理人身份信息。 于是在孙光华的名字后面写上“姜海蓝(代)”。 —— 这算是第一次法官做案件之外的事情。 天幕下的人们还挺惊奇的。 一个年轻姑娘和她手帕交咬耳朵,“这个法官还挺好心的。” 主动帮家庭困难的人办援助申请,让人拿到钱;指导姜海蓝填材料,而且看起来姜海蓝对他们并没有畏惧;还提前联系孙光华所在村的村主任,告知情况…… 等等,村主任是什么? 她手帕交点头,“我不是和你说过,上次我去衙门看县令审案子,那个县令……”她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没敢继续往下说。 年轻姑娘也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我记得我记得。”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隔壁村那个卖豆腐的,之前不是被衙门那帮人……结果好几个月白干!” 手帕交叹了口气,“他还算好了,只是白干,我听说城里那个卖炭的被衙役打断了腿……” 两个人越聊越远了。 “诶?你看到了吗?”一个中年男人用手肘拐了拐同僚。 同僚疑惑,“看到什么?” 中年男人眯起眼睛,“他们法院的人用的电脑,是不是和姜海蓝用的不一样?” 同僚更不解了,“怎么说?” 中年男人解释道,“你看,那个……那个人可以在他的电脑里找出所有的,嗯,执行案件?帮姜海蓝看到案子是哪个法官在办。如果是像姜海蓝平时搜东西一样搜到的,那没道理姜海蓝用自己的电脑搜不到,要来法院问。” 他不知道后世有“内部系统”这玩意儿,说话都说得不清不楚。 同僚下意识地反驳道,“也许是他自己保存的呢?” 中年男人无语,“你会保存别人的工作卷宗吗?” 同僚:“……”行,我懂你的意思了。 “不只是姜海蓝守规矩,法院的人也是相当守规矩。”薛道衡道。 贺若弼附和点头。 按道理来说,要从国库给百姓拨钱,直接报上去上面拨就是。 他们要让百姓来填“申请表”。 百姓来不了,法官们没有自己动手填,叫了姜海蓝这个律师来填。 一些些“严格规矩”要求。 高颎摸了摸胡子,叹道,“我们对那个国家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第 59 章 政务服务中心 这天,窗外大雨倾盆。 姜海蓝和几个律师站在实习生区域聊天。 聊着聊着聊到了国考。 “……你女朋友还打算考法院?”姚唯问许明辉。 许明辉点头,“没错,她下定决心死嗑法院,国考不行省考继续考。” 杨旭饶有兴致地问道,“考哪个法院?省高院?” 戴霖笑出了声,“那她是铁了心要和许明辉分手啊。” 姚唯喝了口茶,笑眯眯地说:“也不是非得分手嘛,她要是考上了,许明辉可以去外省当律师。” 许明辉无语地看着他们。 姜海蓝问,“所以呢,她打算考哪里?” 许明辉说:“B、C、D区的法院都行,她不报A区的。”说完他自己都乐了,“不然还真是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戴霖点点头,“可以,以后你不接要到她所在那个法院开庭的案子,她回避本所所有律师代理的案件。” 姜海蓝看了一眼前台的方向,“琳姐每年得多填多少资料啊。” 杨旭说:“没事,法院的人填的更多。” 姜海蓝平静地看了一眼前台的方向,“你去问问琳姐有没有被安慰到。” 杨旭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才不去,琳姐这会儿L在填那个超烦的九张表。她现在一点就炸。” “九张表?”曹佳捧着咖啡杯,感兴趣地问,“什么表?” 展羽叹了口气,“律所情况、律师情况、律所案件个数、律所案件收费、法律援助情况……填律所半年或者一年的情况,总共九张表,总之超烦的。” 姚唯不解,“现在也还没到十一月份啊。” 展羽摇头,“那就不知道司法局怎么回事了。” “我最近遇到一个有点麻烦的案子……”姚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给我分析分析。” 戴霖点头,“你说。” “就是……” 姜海蓝听姚唯讲案子听到一半,手机响了。 她拿着手机走到了另一边,划到了接听。 “我有个合同纠纷的案子可以咨询你吗,律师?” 手机那端的男声如是说。 姜海蓝:“……” 她无语地说道,“程立,你是不是忘了我存了你的号码,有来电显示的?” 男声沉默了几秒钟,随即哈哈大笑,“不好意思,咱们不是自从毕业后就没见过了吗,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删了。” 姜海蓝忍不住想翻白眼。 “那么,好几年没见的老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声说:“我明天来林城开庭,你请我吃个饭呗。” 姜海蓝一听又惊又喜,“你要来林城?” “是的,我现在在做公司法务,我们公司有个案子后天上午在C区法院开庭。” 姜海蓝说:“你明天到了林 城给我电话,我看着时间去你酒店接你。”她顿了顿,脑子里闪过很多食物的图片,“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酸汤鱼或者腊猪脚?” 男声兴奋地说:“我要吃丝娃娃!” 不用纠结的姜海蓝迅速点头:“kk,那就丝娃娃!” 男声“嗯”了一声,“对了,我认识的一位星城的律师,说要找一位林城的律师帮个忙,你的VX……” 姜海蓝说:“我的VX号就是我的手机号,你让TA加我吧。” “好,我发给她。” 没过几分钟,VX好友验证来了。 姜海蓝点了同意。 对方很快发来消息,“你好,姜律师,我是林亦澄,程立给我推的你。” 姜海蓝快速戳屏幕,“林律师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林亦澄:“我这边需要到林城市A区民政局调一份婚姻登记信息,姜律师你们调查取证怎么收费?” 姜海蓝报了一个数。 林亦澄:“可以,那就麻烦姜律师了。” 林亦澄:“请问我这边需要提供什么材料?” 姜海蓝回得很快,“我发一份委托合同和授权委托书给你,你让你的当事人签字按手印,然后发扫描件给我。” 林亦澄:“好。” 姜海蓝拿着手机回办公室,开了电脑。 她继续戳屏幕,“请把你当事人的身份证复印件发一份给我,被告人的名字也发给我。” 她犹豫了一下,“是离婚纠纷吗?” 林亦澄:“是。” 林亦澄:“好的,马上发给你。” 电脑开机,姜海蓝扫码登录VX。 林亦澄那边发了一张女性的身份证扫描件过来。 姜海蓝移动鼠标,拖到电脑桌面上,点击打印。 然后点开一个文件夹,以这位当事人的身份信息填了一份合同、一份授权委托书,转成PDF,发给林亦澄。 她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把身份证扫描件放了进去。 林亦澄那边半个小时后把签好字、按好手印的扫描件发了过来,姜海蓝看了一遍,觉得没问题,给林亦澄回了个“OK”。 林亦澄很自觉地把费用转了过来。 姜海蓝拿着合同和公函去前台找蒋琳盖章。 “一个外地律师找我帮她调个婚姻登记信息。”姜海蓝说。 蒋琳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要去民政局?” 姜海蓝点头,“去啊。” 蒋琳又问,“你什么时候去?” 姜海蓝想了想,“今天下午去吧,我要是说明天去,保不准明天突然有什么事要去办。” 蒋琳:“……” 姜海蓝露出哀怨的眼神,“我就是有这样的体质啊,不忙的时候啥事没有,忙的时候事情赶着来。” 蒋琳瞬间感同身受,“是的是的,我经常要下班的时候,你们 律师带当事人来律所谈事情,要我留下来盖章、收费,害得我晚下班。” 姜海蓝诡异地沉默了几秒,临近下班的时候把当事人带回律所谈事情,然后签合同要盖章,她也干过这种事。 就不好顺着蒋琳吐槽了。 于是果断转移话题,“你刚刚问我什么时候去?” 蒋琳回过神,“噢噢,你带我一起去吧,我去税务那边有点事要办。” “行。”姜海蓝也不问什么事,直接点头,“我出发的时候叫你。” 蒋琳说:“谢谢啦,我把资料准备好。” 她把盖好章的合同和公函拿给姜海蓝,姜海蓝接过,又举起手机,“收钱。” 蒋琳把合同章、公章放回抽屉,有从里面拿出POS机,“VX还是X付宝?” 姜海蓝戳开VX,“VX。” 下午两点半。 姜海蓝和蒋琳来到了A区人民政府政务服务中心。 姜海蓝顺便开了直播,带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看这个时代找官方办事情的地方。 天幕一开启,人们便看到姜海蓝身处一个宽阔的大厅里。 她的身旁,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色台子,台子后面规律地坐着一个人,有男有女,他们穿着统一的衣服,或敲打键盘,或在看资料,或与隔着吧台的人在说着什么。 吧台的这边,则是穿着各式衣服的男女,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看得出来,他们是在办什么事情。 姜海蓝在脑子里介绍道,【这里,就是我们A区人民政府政务服务大厅。】 她的话,天幕下的人们自然是听不懂。 什么叫,政务、服务、大厅? 姜海蓝虽然不知道观众们在想什么,但她自然而然地解释道,【要具体解释也麻烦,简单点说,就是为了让群众和企业办事方便,政府专门设置一个地方,各个部门,交通局啊、税务局啊、民政局啊、司法局啊……等等等等,都派驻工作人员到这里来坐镇。】 【群众和企业要办事,直接往政务服务大厅跑就好,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要找民政局得去民政局的地址,要找税务局得去税务局的地址。】 【这就叫:加强政务服务、提高行政效能,为人民群众提供优质便捷高效服务。】 —— 各大平行时空霎时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天……天哪!那竟然是官府吗?” “姜海蓝都说了是政府设置的,那自然是官府。” “官府?” “可是,官府怎么会……” “我又不是没有去过官府,官府办事怎么……” “官府才不会考虑百姓方不方便,官府向来都……” 某茶馆里,喝茶的人们也在七嘴八舌地争执。 一个男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巨大的响声引得众人不自觉地住了声,朝他看来。 男人冷笑了声,“你们又不 是今天才知道,天幕上的那个国家,和我们的朝廷不一样!” 我们的朝廷、我们的官府,不会考虑的,不会做的,不代表天幕上那个国家也不会! 人家连路都修到了各个村子,搞个政务服务大厅⒕_[(”,说“方便群众”,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经他这么一吼,其他人也不在纠结能不能的问题,而是考虑这个“政务服务大厅”的设置…… “欸,不得不说,确实是方便老百姓办事啊。”一个老头摸了摸白胡须,“听这位姜姑娘的意思,她们的政府,部门还挺多的,办什么事找什么部门。” 同桌的老头附和道,“毕竟人多事多,自然是需要部门多。” 邻桌的中年男人接过话茬,“不得不说,把各个部门都集中在一起,专门安排人坐镇,接待前来办事的百姓,确实是很方便。” 也难怪要叫政务、服务、大厅。 茶馆里的人一边看天幕上所展示的柜台、窗口、工作人员、前来办事的老百姓,一边忍不住聊起自己去官府办事遭遇了什么。 也有人开始思考,为什么天幕上那个国家这么不一样。 且先不说为什么他们没有皇帝。 就单单说他们的官府,为什么这么“接地气”? 官府为什么会考虑到百姓办事情方便,特地设置“政务服务大厅”? 官府为什么这么在意百姓? —— 蒋琳一进大厅就直奔取号机而去。 姜海蓝没去取号——她取不了民政局窗口的号,她既不是来结婚的,也不是来离婚的。 她直接去了民政局的窗口。 不巧,民政局两个窗口都有新人在领取结婚证。 姜海蓝很自觉地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等待。 【他们是在领取结婚证。】姜海蓝介绍道。 只见正对着姜海蓝的那个窗口,那对年轻男女先后对着柜台上那个圆圆的不知名玩意儿L看了看。 【那是摄像头,】姜海蓝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语气悠闲,【证明两人是自愿结婚的。】 【万一后续出了什么事,工作人员要能证明自己工作没出错。】 打工人啊。 某乎上一页又一页基层工作人员的发言,都是饱含热泪的苦逼经历。 柜台后面的女工作人员将两个红本本拿给了那对年轻男女。 两人接过,打开看了看,对工作人员说了谢谢,然后甜甜蜜蜜地挽着手离开了。 姜海蓝立即站了起来,拿着文件袋上前去。 “你好!” 那位女工作人员抬头看她,姜海蓝下意识地露出微笑,“律师调材料。” 姜海蓝从文件袋里拿出手续递了过去。 女工作人员接过,先看了公函,又看了授权委托书,再看律师证复印件。 “你的律师证呢?” 姜海蓝从小包里拿出自己的律师证 递过去。 女工作人员接过,对照着律师证复印件看了看。 然后将公函和律师证放在电脑旁边,看着姜海蓝写在公函上的身份证号啊,移动鼠标点开了她们民政局的内部系统。 姜海蓝坐了下来,继续解释,【他们都是有自己的内部系统的,民政局有,法院有,检察院有,公安局有……】 【方便是方便吧,但是官方的这些内部系统,经常卡。】 姜海蓝想起自己以前去公安局查户籍信息被卡过多少次,在法院执行庭查案子被卡过多少次,还有那个“人民法院在线系统”的小程序…… 她下意识地支起左手扶额,挡住脸上无语的表情。 身份证号码没问题,女工作人员很快就搜出了该号码对应的婚姻登记信息,打印出来。 然后取出A区民政局的章,加盖。 她将婚姻登记信息表拿给姜海蓝,姜海蓝看了看,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女工作人员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登记簿,对姜海蓝说:“填一下。” 姜海蓝点头,在登记簿上填了自己的信息和自己调取的当事人的信息。 —— 唐初位面。 “他们果然是有……”房玄龄略一停顿,“有那个内部系统。” 否则只是在电脑里搜东西,姜海蓝也不必跑法院、跑这里来调取信息了。 内部系统啊,长孙无忌思考着这个内部系统的作用,然后顺着考虑如果用在他的部门,用在他和下属们的工作上…… 待办事项、已办事项、正在办的事项,全都能放在上面。 全部门的人,随时都能查看。 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长孙无忌顿时疯狂心动。 很显然,不只是长孙无忌,其他大臣也这样想。 他们一通幻想之后,目光灼灼地望向秦王殿下。 秦王殿下无语。 秦王殿下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们现实一点,不如先想想那个工业化、工业革/命是怎么搞的。” 按照姜海蓝的说法,可是有了工业化才有一一三四五。 程咬金哈哈大笑,“殿下你让我打仗还行,治国也可以,搞那什么工业化,那不是为难我等吗?” 李世民无奈摇头。 “优质、便捷、高效。”高士廉望着天幕重复了一遍这三个词。 其他人不禁朝他看来。 高士廉抬手指向天幕,道,“你们看姜海蓝旁边那一人。” 天幕上姜海蓝旁边那个窗口,两个年轻男女各自将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簿递给了柜台里面的女工作人员。 他们安静地看着女工作人员给他们办完手续,把两个红本本给了那对年轻男女。 高士廉第一次重复,“优质、便捷、高效。”姜海蓝确实没有说错。 张公瑾叹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两个 人结为夫妻,是这么……” 这么简单的事吗? 长孙无忌大脑转得飞快,“看他们的样子,是告知百姓办什么事,需要准备什么材料,百姓拿着材料来,他们就给办了?” 李世民若有所思,“领取结婚证这么方便……” 姜海蓝调取婚姻登记信息也很方便。他看着姜海蓝将那纸“写”着男女双方信息、加盖了民政局公章的纸张放进了文件袋,步伐轻松地离开。 “唔……如果我们的官府办事也……” 李世民还没说完,侯君集开了口,“殿下,那需要增加很多办事的人。”您看看他们的柜台里面坐了多少人! 李世民没受到打击,“人才的事,后面再考虑,你们想一想,我们如果想用他们那一套,要怎么做?” 众人:“……” —— 姜海蓝把那张婚姻登记信息的照片发给了林亦澄。 姜海蓝:“你发给地址给我,我给你们邮寄过去。” 林亦澄很快回复道,“好。” 她将地址、姓名、联系电话都发了过来。 林亦澄:“谢谢。” 姜海蓝:“不用谢,我邮寄之后把单号发给你。” 她拿着卷宗去税务那边找蒋琳。 税务的窗口可比民政局这边的窗口多,办事的人也比民政局这边的办事的人多。 几个窗口都坐了人。 等候区的长椅上还坐满了拿着号的人。 蒋琳似乎是办完事了,但她拿着一张卡,正跟一个女人站在窗口。 那女人把一张单子递给男工作人员。 男工作人员在键盘上敲了敲。 蒋琳把银行卡递过去。 男工作人员拿卡插进收钱的机子,对蒋琳说:“输密码。” 姜海蓝眨了眨眼睛。 他们办完了事,男工作人员把开出来的电子发票拿给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对男工作人员说了“谢谢”。 又对蒋琳很是感谢。 “琳姐。”姜海蓝提高了声音叫道。 蒋琳朝姜海蓝看来,对那个女人说了声,便往姜海蓝这边走来。 姜海蓝问,“你朋友吗?” 蒋琳摇摇头,“不认识。” 姜海蓝头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啊?” 蒋琳解释道,“她是来帮单位的人代缴社保的,但是她第一次来,没有带银行卡。我就让她把钱转给我,我帮她刷卡缴费。不然她今天白跑一趟。” 姜海蓝点了点头,“这样啊。”! 第 60 章 小吃 是夜,数间书房灯火通明。 长孙无忌伏案奋笔疾书,一张又一张写满了毛笔字的纸,被奴仆晾在了桌上、凳上、架子上,乃至地上。 他夫人叫人送来宵夜时,丫鬟端着托盘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一地的纸张,都不敢落脚,深怕损了什么。便叫小厮来将宵夜接过去。 长孙无忌放下笔,用了宵夜和茶水。 他吃得很快,吃了大半就让丫鬟把东西撤了下去,端起茶水润口。 长孙无忌盯着杯中清亮的茶汤出了神。 若是殿下想要进行改革,推行我如今写的这些,首先需要的,就是大量可用的人才,那么…… 就要让人更多的人能够读书识字,让更多的人被提拔进官府。 ……殿下会怎么做呢? 他脸上神情愈加复杂。 世家。 百姓。 殿下的刀早晚有一天会挥向世家。 同样深夜还在写材料的房玄龄也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就算殿下的刀来不及挥下去,他的儿子、孙子也会与世家兵刃相向。 他不由得想起了历史喵里那位“则天女皇”,动画里可是直接说,她杀了很多反对她的人。 那是不是也包括……世家? 算了算了,现在不必想得那么远。 殿下还没成功即位,大唐百废俱兴,外面突厥虎视眈眈,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更别说如今天上挂着天幕呢。 那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只可惜吝于向他们开放。 但它随便漏点什么,已经足够让他们忙得黑天昏地了。 ——比如今日看到的政务服务大厅。 房玄龄顿了顿,他回想起那个大厅的墙上挂着的那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 不禁苦笑。 是了,天幕可是平等地针对他们所有人。 世家也好,皇权也罢,在它眼里并无什么差别。 后世都已经说了“王朝自此完”。 我们这些人在它眼里都是要玩完的。 早完晚完都得完。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 杜如晦没想那么远。 他从地图上的省份划分想到“省市区县乡镇村组”,自古皇权不下乡,天幕上的国家解决了这个问题吗? 回忆着在姜海蓝的家乡所看到的一切,再结合自己的所学,杜如晦脑海中一时间闪过很多想法。 他提起毛笔,重新蘸墨,铺开纸张,开始笔走如飞。 还是很可惜,他们对天幕上那个国家始终是管中窥豹,了解太少了。 杜如晦边写边想。 至少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法院里除了法官和书记员,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职位和人员。 也不知道各级官府具体设了多少部门。 …… —— 姜海蓝和程立是大学同学,说起来也是自从大学毕业后就没见过了。 大家关系也没好到平时会打电话聊天的地步。 偶尔VX上聊几句已经算是亲近的。 但程立要来林城开庭,以同学的角度来说,请吃个饭是情理之中。 姜海蓝没有推辞的必要。 姜海蓝接到程立到达林城的消息后,看着时间开车去了他住的酒店接他。 “我看网上说,那家丝娃娃的店非常挤啊。” 坐在副驾驶位的程立问,“咱们现在去有座位吗?是不是要等一两个小时?” 姜海蓝语气轻松,“不用,我已经在他们家小程序里排号了,现在过去时间正好。” 程立愣了愣,“在小程序里排号?” 姜海蓝乐道,“这就是人家受欢迎的店的智慧。” 店里客人非常多。 但因为姜海蓝提前在小程序里排了号,两人到店后不用取号排队,所以没等多久就轮到了他们。 两人入座后,姜海蓝用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先点了两份丝娃娃和面皮,将手机拿给程立让他点餐。 “以前也是工作人员拿单子来点餐,后来因为疫情,他们都扫码下单了。”姜海蓝解释道。 程立快速扫了一遍,点了一份脆哨炒饭,又把手机还给姜海蓝。 姜海蓝点了脆哨洋芋粑、一份米豆腐、一份鲜果捞,她问程立,“烤脑花你吃吗?” 程立:“啊?” 姜海蓝笑眯眯地重复道,“烤脑花,吃不吃?” 程立连忙摆手,“不用了。” 姜海蓝又问,“水果冰粉来一份嘛,猪脚也可以,算是这边特产哦。” 程立想了想,“那就来一份吧。” 点好餐后,姜海蓝直接在手机上下了单。 两人一边等着一边闲聊。 “你们平时忙吗?”程立问。 姜海蓝笑了笑,“做律师的嘛,忙的时候非常忙,白天顾不上吃饭,晚上熬到凌晨。不忙的时候也是很闲。你呢?” 程立耸肩,“我也是啊,忙的时候是真忙,闲的时候是闲。” 姜海蓝突然想起了什么,“昨天你介绍的那位律师,让我帮她调查取证,我已经调到了材料给她寄过去了。” 程立摆摆手,“你直接和她对接就行,其实我和她也不是很熟。” 姜海蓝面露疑惑。 程立解释道,“某次开庭正好碰上了,她代的原告和我们公司打官司,打完之后大家互相加了VX。” 姜海蓝点点头。她平时开庭,也加过不少外地过来开庭的律师。 总会有需要人家帮忙的时候嘛,比如问一下派出法庭,问一下看守所地址,问一下法院立案庭、检察官案管办的联系电话。 “对了,我听说夏清商快要结婚了。”程立端起一次性杯子喝了一口水。 姜海蓝:“……” 她的一张脸霎时冷了下来。 程立看着她变脸如翻书,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他连忙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你怎么了?” 姜海蓝撇撇嘴,“没什么。” 程立感到很惊奇,“你们以前关系不是很好吗?” 姜海蓝立即澄清,“我们现在也很好!”毕竟是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 程立更惊讶了,“那你听到她要结婚怎么这个反应?” 姜海蓝呵呵一笑,“我看她男朋友不顺眼,而已。” 程立:“……”他乐了,“噢,我懂了,所谓闺蜜的男朋友,在你眼里和情敌也没什么差别,是吗?” 跟那个男人是好是坏没关系,他的存在就让她很不爽。 姜海蓝左手支起,托着下巴,淡定地转移话题,“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程立露出笑容,“我还不急。” 姜海蓝说:“你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私发啊!不要发个朋友圈就当通知了,万一我刚好没看到呢?” 程立点头,“OKOK,我一定会单独给你发请柬的。” 既然说到了这里,程立顺口问道,“你呢?” 姜海蓝立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程立:“……不理解你们单身主义者。” 服务员将他们点好的东西先后送了上来。 丝娃娃有十二样小菜:莴笋丝、土豆丝、豆腐丝、黄瓜丝、海带丝、凉面、豆芽、折耳根等等。 配的是面皮和红汤辣椒。 程立说:“我在网上研究过吃法了,把这些小菜包面皮里,然后舀一勺红汤倒进来。” 姜海蓝笑了笑,“你怎么吃方便就怎么吃嘛,丝娃娃倒也没有特别讲究吃法。” 不过…… 她看着程立夹了折耳根放进面皮里,没有说话。 直到程立咬了一口,然后咀嚼,然后满脸痛苦地拿过垃圾桶,吐了进去。 姜海蓝递了杯水给他。 程立一口气把水喝完,感叹道,“你们林省的折耳根,还真是大杀器啊!” 姜海蓝乐道,“折耳根的另一个名字,叫鱼腥草。” 程立瞪她,“你不早说?” 姜海蓝一本正经地解释,“拜托,又不是所有人都不吃折耳根,万一你很喜欢呢?我要是让你不吃,岂不是让你错过了一项美味?” 程立重新拿一张面皮包了一个卷,加了红汤,愉快地吃完。 他点头表示肯定,“这个红汤很不错。” 姜海蓝笑道,“他们家的丝娃娃主打就是这个红汤。”她捏着勺子舀了一勺红汤加进面皮里,“晚上你可以去试试酸汤鱼,那个酸汤也很棒。” 程立点头,“我做攻略的时候看到了,酸汤鱼也是重点推荐。” 姜海蓝好心提醒,“恋爱豆腐果之类的你就不用尝了,里面有塞折耳根。” 程立抬手比了个“k”的手势。 两人边吃边继续闲聊。 “案子倒是什么样的都有,”姜海蓝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颇为无奈,“故意伤害的,故意杀人的,抢劫,盗窃,聚众斗殴,寻性滋事,掩隐,非法捕捞水产品……” 她想了想,“我之前还代了一个非法制造枪支的。” 姜海蓝耸耸肩,“虽然我才执业没几年,但说起刑案,我办过的案件也是很多罪名都涉及到了。” 程立惊讶极了,“枪支?是他自己造的吗?” 姜海蓝回答道,“网上买材料来他自己造的,很厉害吧?” 程立很是佩服,“确实厉害!我可没有这种本事。” 姜海蓝:“嗯哼。”一般人自然是没有这个本事。 程立问,“案子怎么判的?” 姜海蓝回答,“考虑到他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后果,连野生动物也没有打死,检察院给的量刑建议是缓刑。” 也幸好是没有造成伤亡,否则谈什么缓刑。 程立点头,“那也可以了。” 他还是觉得佩服,“不过这人真的是神人!”! 第 61 章 执行(二) 姜海蓝和程立吃东西吃到一半,姜海蓝看到律所的VX群里男律师们在聊组队参加篮球赛的事。 看来是律协打算举办篮球赛,号召律师们积极参加。 姜海蓝顺手翻了一下聊天记录。 杨旭:“如果我们所要参加的话,从现阶段就可以组队开始训练了。” 许明辉:“谁要参加说一声。” 覃致远:“现在有几个人?” 许明辉:“我,杨旭,霖哥,远哥你参加吗?” 覃致远:“我技术一般,但你们人数要是不够,我也可以参加,凑个人头。” 戴霖:“那就算远哥一个。” 杨旭:“如果人数实在不够,我们和其他律所商量一下组一支队伍?” 姜海蓝笑了笑,她没忍住回了一句。 姜海蓝:“万一得了一等奖,奖状挂他们律所还是挂我们律所?” 没得奖就算了,万一得了第一名呢? 奖金倒是可以直接分,奖状怎么办,总不能他们所挂一个月我们所挂一个月? 原本一直没有说话的律所主任邵新安突然在群里回复道:“我们律所自己组队。” 戴霖迅速表示:“对,我们律所这么多男律师,完全可以自己组队!” 覃致远:“那我们尽快确定好参赛人员,大家好约训练。” 许明辉:“我们还要自己买队服。” 邵新安:“队服的钱律所出。” 陈初:“球赛什么时候?” 杨旭:“明年四月份。” 陈初:“你们加油!到时候我们去给你们当啦啦队!” 许明辉:“女生也可以组队参加。” 陈初:“……你看我像是会打篮球的样子吗?” 姚唯:“我们所女律师人数是有,但会打篮球的女律师……” 曹佳:“演讲可以,辩论也行,篮球就算了。” 姜海蓝:“不会打篮球+1。” 程立看着姜海蓝乐得肩膀直抖,很是无语,“你怎么了?” 姜海蓝摆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程立:“……” 姜海蓝放下手机,舀了一勺子鲜果捞喂进嘴里,“我们律协组织了篮球赛,让各个律所的律师们组队参加。” 程立颇为惊讶,“律协组织律师们搞篮球赛?你们律协这么……” 姜海蓝点头,“律协每年都组织活动,21年的时候,律协还组织了建dang百年律师演讲活动。” 程立:“啧啧啧。” 姜海蓝耸耸肩,“不能让律师们白交会员费啊。” 程立愣了愣,“你们要交会员费?” 姜海蓝“嗯”了一声,“每个律所都要交会员费,每个律师也都要交会员费,不交的话,年检可过不了。” 两人吃完东西,姜海蓝开车将程立送回了 酒店。 回家的路上正好赶上了下班高峰期。 姜海蓝:“……” 姜海蓝:“……” 姜海蓝:“……” 真是悲催!她眼神幽怨地望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无节奏地敲击着。 这得排到什么时候啊? 我得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她拿起手机,点开了VX。 一个当事人给她发来了消息:“姜律师,我和某某某那个案子,你去法院调解的时候,他不是说的是第一个月付10000,之后每个月付5000吗?” “但是他就签调解协议那天给我转了一笔钱,后来一直没给我转钱。我们说好了每个月5000,他分文没给。” “前段时间我催他付钱,他说让我缓缓,等他收到钱就转给我。这个月我给他打电话他就不接了,发消息他也不回。” “我该怎么办啊姜律师?” 姜海蓝坐直了身体,回复道,“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我把强制执行申请书写好,电子档发给你,你打印出来,打印三份,和你的身份证复印件、调解书、银行卡复印件一起交到法院立案庭。” 姜海蓝想了想,继续打字:“对方付了你多少?” 过了几分钟,当事人回道,“就调解当天他付了7500给我。” 姜海蓝:“OK。” 当事人说:“那就麻烦你了律师!谢谢!” 姜海蓝:“不用客气。” 她顺手翻了一下她和这位当事人的聊天记录。 很好,之前调解当天,拿到调解书后,她有把每一页拍照发给当事人。 不然她现在要写申请书,却不记得调解书的内容,今晚上就写不成了。 只能等明天去律所看了卷宗再说。 姜海蓝抬眼看着前方一动不动的车队,低头继续刷手机。 她先后回复了好几个当事人的消息。 “别担心,简易程序三个月,普通程序六个月,咱们这个案子三个月,法官一定会在三个月内安排咱们调解或者开庭的,耐心等着就行。” “我也说不准法官会多久下判决,看法官手上案子多不多吧。如果这段时间他手上案子多,就慢一点。如果这段时间他办的案子少,判决书就下得快一点。” “他们公安、检察官、法官办案子都是有期限的,不是说案子一分到他们手上,他们立马就能办了。你现在找她,可能她刚分到案子,都还没来得及看卷宗。” “电话打过去没人接,你就换个时间再打呗,人家刑庭的法官和书记员也要出去办事的,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接电话嘛。” …… 姜海蓝边回消息边抬眼看前方。 她车子前边的车子往前开动一段,她也跟着开一段。 开得实在是慢。 姜海蓝没忍 住又叹了口气。 “林城这边怎么这么堵车啊啊啊啊啊啊阿!” 等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姜海蓝踢掉鞋子,踩着拖鞋晃到了客厅,把车钥匙往桌上一丢,拿着手机往沙发上一躺,翻某团开始点外卖。 最近系统按照她的要求,给她送了一些变异植物的幼苗。 姜海蓝很是感激,于是…… 除开平时直播她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也会在网上搜一些有趣的视频,代替直播,播放给直播间的观众们看。 系统没有察觉到这件事,姜海蓝本人是很清楚的,观众们喜欢她播放的那些视频。 所以一直以来数据都还不错。 系统没来找她说过数据的事。 吃过外卖后,姜海蓝坐在客厅“啪啪啪”敲键盘写材料。 手机则放卧室里,播放某站某up主的“三湾改编”和“古田会议”给直播间的观众们看。 “强制执行申请书。” 姜海蓝敲上了这七个字,先照着调解书把“申请人”和“被申请人”的基本信息打上,接着写“申请事项”。 “一、强制被申请人履行B区人民法院于2022年11月9日作出的(2021)黔XXXX民初XXXXX号民事调解书,立即支付申请人37500元,立案费463元,共计37963元。” “二、本案执行费用由被申请人承担。” 其实第二条写不写都可以,执行庭法官本就不会要求申请人来支付执行费用,这笔费用是找被申请人要的。 姜海蓝看着调解书,继续往下打“事实及理由”。 “申请人与被申请人买卖合同纠纷一案,B区人民法院于2022年11月9日作出的(2021)黔XXXX民初XXXXX号民事调解书,内容为:……” 也算是做调解以来的一种惯性了,姜海蓝在和被告谈调解时,一定会要求书记员在调解书里加上那句:“若被告有一期未按时支付给原告,原告可就所有未支付款项一并申请执行。” 因为调解时谈还款,可能是分期的。 如果不加上这句,申请强制执行时,就只能执行当前为止的款项。剩余款项,得等时间到了,再重新申请执行。 姜海蓝面无表情地敲下最后一段: “现该调解书内容已生效,被申请人没有履行调解书中的给付内容,申请人为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特向贵院申请强制执行,望贵院予以支持。” 她左手支着下巴,继续打:“此致”。 “B区人民法院”。 空两行。 在右边打“申请人:”。 按下“Enter”键,敲上时间。 她点保存,重新命名,通过VX把文档发给了当事人。 姜海蓝:“强制执行申请书我写好了,你看一下。” 姜海蓝:“有哪里需要修改的话,你和我说,我这边马上改了发给你。” 姜海蓝:“没问题的话,你打印出来,交到法院立案庭。” 姜海蓝想了想,决定给当事人说清楚一点:“强制执行也是要交材料到法院立案庭立案,立案后把案子分到执行庭法官手里,由法官来处理。” 嗯…… 还有银行卡。 姜海蓝快速打字:“准备一张你能说得出开户行的银行卡。” “复印了和立案材料一起提交到立案庭。” “因为如果法院那边从被执行人账户里划到了钱,要把这笔钱通过网络转给你,就需要你要写清楚,你的银行卡是某某银行的哪个分行或者支行。” 姜海蓝这边给她的当事人解释银行卡的开户行,各大平行时空的人们则在接受图书管理员的再次暴击。 ——“毛XX给这支部队灌输的核心思想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组织架构层面的设计可以模仿和复制,但思想的锻造独一无二。”[1]! 泠水七弦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2 章 看守所(一) 云水县看守所。 姜海蓝站在窗口排队,她前面排了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律师。 她一边排队,一边从文件袋里取出会见的手续,再三确认自己带的材料没问题。 会见函,授权委托书,律师证复印件。 看守所名、委托人、嫌疑人,都没有写错。 我的执业证号和联系电话,也没有写错。 她颇有些无语,怎么回事啊,年纪大了就会记忆力下降吗? 坐高铁反复检查票和身份证,来办事反复检查手续。 男律师看起来是本地的律师,他笑呵呵地和坐在玻璃窗里面的中年男人打了招呼,然后把手续和律师证给了对方,说:“我来会见,涉嫌故意伤害罪的刘XX。” 中年男人接过手续和律师证,翻看了手续确定无误后,转头在电脑上填资料。 过了一会儿L,他拿起对讲机,“管教,律师会见,某某房间的刘XX。” 然后他对男律师说:“可以了,你去会见室吧。” 男律师点头,“好,谢谢了。” 男律师朝姜海蓝微笑点头,转身离开了大厅。 姜海蓝回以笑容,她上前一步,把手续和自己的律师证拿给中年男人,下意识地笑道,“警官,律师会见。” 中年男人接过,先打开手续看了看,“盗窃罪的汪昀飞?” 姜海蓝迅速点头,“是的。” 中年男人又打开了姜海蓝的律师证看了看,问她,“你的手机号是多少?” 姜海蓝立即报上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中年男人在电脑内网上填上了姜海蓝的信息,填完后,对她说:“你出门往左边走,一直朝前走,过了第一扇铁门,再往前走,就是律师会见的房间。” 姜海蓝点头,“好的。” 中年男人继续叮嘱她,“不要把你的手机带进去。” 姜海蓝继续点头。 中年男人说:“你会见结束后按墙上的呼叫键,管教把人带走了,你再离开。” 姜海蓝:“嗯嗯好。” “如果呼叫器不管用,你就给我这边打电话。”中年男人再次叮嘱道。 姜海蓝也再次点头,“好的,谢谢警官!那我先过去了?” 中年男人说:“好。” 【可能这位警官以为我是第一次来看守所会见吧。】 姜海蓝边走边给直播间的观众们解释,【我当年实习期结束去律协面试,面试的老师问我,看守所会见的时候要注意些什么。】 她笑道,【要注意不能把嫌疑人一个人留在会见室里,见完后立即联系看守所的警官来提人,在警官把人提走之前,律师要一直在会见室等着。】 【为什么呢?】 —— “当然是防止你离开之后,犯人自/尽。”张柬之双手抱臂,双腿交叠,悠哉游哉地坐在木制的摇摇椅上望 着天幕。 他晃着摇摇椅,在心里暗自感叹这椅子还真不错,坐着真舒服。 天幕上那些人确实很懂得享受。 不愧是千百年历史文化沉淀下来的…… 桓彦范将一杯茶放在了摇摇椅旁边的矮桌上,他右手端着另一杯,“看来,天幕上那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的太平。” 张柬之端起茶杯,吹了吹,喝了一口。 他道,“那毕竟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不多做些准备,犯人被劫走了怎么办?” 这和在哪个世界有什么关系? 桓彦范坐在另一把摇摇椅上。 他没有看张柬之,而是抬眼看着天幕。 “这家看守所,和之前那个看守所一样,四周都是高墙,而且……”桓彦范喝了一口茶,“按照姜海蓝的说法,他们的墙头上镶嵌着碎玻璃,还通了电。” 他挑了下眉,“来俊臣会不会学这种……嗯,手段?” 张柬之轻嗤了声,“他们倒是想学,可是玻璃和电,你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们了?” 桓彦范很是无语,“我最近有做什么得罪你的事情吗?你为什么一直杠我?”我可是好心给你倒了杯茶。 张柬之抬了抬眼皮,“和你没关系,别人坐这里,我也会杠他。” 桓彦范“呵呵”一笑,“老师坐这里你杠吗?” 张柬之皮笑肉不笑,“你怎么回事啊,拿自己和老师比?” 桓彦范:“……”就很无语。 他们的老师,狄仁杰,倒是正儿L八经地思考着看守所会见的事情。 首先,他们看守所和其他部门一样,也有内部系统。 那么被关在这家看守所的所有人的资料,都可以在内部系统里查到。 有律师来会见,一搜,极短的时间就能确认律师要见的人在不在看守所。 登记也非常方便。 狄仁杰也有些羡慕,天幕上的人办公确实方便。 天幕之上,姜海蓝在说,有些律师到看守所会见当事人,确实没有在叫来警官提人之前不离开的自觉。 狄仁杰淡淡一笑,因为没有出过事,所以自觉性不强吧? 如果律师会见完就走了,结果犯人在会见室里自行了断了,或者跟什么人见了面,把消息泄露出去,那可就…… 不过他们看守所看管好像挺严的,对面还有一个武/警中队,之前姜海蓝说是除了公检法和律师,其他人不能进来见犯人,那应该不至于会出事…… 狄仁杰琢磨着能不能跟他们学一学,用于改良武周的监牢制度。 好的都可以学。 他想,陛下应该也这么想。 在官府审案之前,不让官吏以外的人见犯人,这一条可真是太好了,他也觉得这条制度相当不错。 但是想推行的话…… 必然被遭到大肆反对。 狄仁杰皱起眉头,我得做好跟那帮老顽固舌战的 准备。 —— 姜海蓝找到了律师会见室。 她看着门牌,听到门里传出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 应该是刚刚那位会见的律师吧,她想。 便继续往前走,推开了第一扇门。 内外两个房间,中间用铁栏杆隔着。 律师会见室这边安置了一张桌子,桌上放着印泥。 里面是一张犯人坐的椅子。 姜海蓝把手机调了静音,放进自己带的小包里,把包放在了门旁边的地上。 她拿着卷宗,拉开椅子坐下。 把起诉书和A4纸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会见要写会见笔录。 姜海蓝铺着一张白纸,先写上会见时间、会见地点、会见人、被会见人、记录人。 接着写第一段。 “问:我是林省行知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姜海蓝,受你姐姐的委托,担任你涉嫌盗窃罪一案的辩护……” 姜海蓝还没写完,就听到了脚步声。 她抬头,就见一位穿着看守所警官制服的女警官,带着一个穿着看守所衣服的男青年走了进来。 女警官问,“你是见汪昀飞?” 姜海蓝说:“对。” 女警官让男青年坐在里面房间里那把椅子上,然后把椅子锁上。 她离开的时候顺手拉上了门。 姜海蓝与汪昀飞对视,她微微一笑,“你好,是汪昀飞吗?” 汪昀飞回答,“是的。” 姜海蓝说:“我是林省行知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姜海蓝,我的律师证在外面交了,不能给你看。” 她接着说:“我受你姐姐汪茹雪的委托,承办你涉嫌盗窃罪这个案子,你没有意见吧?你同意我担任你的辩护律师吗?” 汪昀飞说:“我同意。” 姜海蓝点了下头,“你等我一下,我把这里写完。”手写的速度自然是比不上念的速度。 汪昀飞说:“好。” 姜海蓝写完前面的部分,她对上汪昀飞的视线,温声问道,“你给我讲一讲案子吧,你姐姐他们只知道你涉嫌盗窃罪,并不清楚案子的情况,我现在也什么都不知道。” 她想了想,“当前是公安办案阶段,我只能从警方那里了解案由,案子的其他情况,警方不会和我说的。要等警方查完案子,他们把卷宗整个移送到检察院审查起诉,我去检察院阅卷,才能看到警方查案查到的所有证据材料。” 汪昀飞问,“要等到了检察院才能看卷宗吗?” 姜海蓝回答,“是的。” —— 娄师德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个会见室布置得挺有意思的,犯人坐在里面,律师坐在外面。 他们中间是半面墙,半面铁栏杆。 ——不得不说,天幕上那个世界的铁是真的很多啊。法院、看守所都有很多铁杆做的“墙”。 这可比他们监牢里木头做的“墙”好多了。 毕竟有锯断铁杆的时间,可以锯断几根木头了吧? 娄师德捏着下巴,天幕上那个世界,铁是不要钱吗? 要是我们也有那么多铁…… 韦安石则是感到很惊讶,“为什么他们这个看守所里有女吏呢?” 姜海蓝要见的这个犯人,是个男犯人。 但把男犯人从监牢里带出来见姜海蓝的……警官?却是个女人。 天幕上那个国家怎么回事,看守监牢里的男犯人的,竟然有女吏? 他试图去理解。 ……他想不通。 陆元方琢磨着为什么律师可以在审查起诉阶段阅卷,从检察院调取全案卷宗,但在公安调查阶段却不能看卷宗呢? 因为警方还没有查清楚? 他无意识地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想法表示肯定:没错,因为警方还没查清这个案子,给律师看什么? 看不完整的案情、不完整的证据吗? 这会影响律师跟警方、跟犯人沟通。 所以必然是要等警方查清全案。 警方将整个案子的卷宗移送给检察院审查起诉,律师去检察院查阅卷宗,皆是对案子的案情、证据有什么意见,沟通起来也更方便。 另外…… 陆元方笑了笑。 律师和公安、检察官未必就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吧? 虽然姜海蓝一直以来表现得很配合公检法的工作,但她作为律师,毕竟是给犯人说话的。! 泠水七弦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3 章 看守所(二) 姜海蓝没想那么多,她配合公检法办案,她也尽力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但最主要的还是保护好自己。 正如某些时候会有当事人在她面前叨叨,担心法官被对方当事人收买,从而做出不利于自己的判决。 姜海蓝总是无奈一笑,“法官对案子终身负责,为了对方出的一点钱,给的一点好处,违规操作,将来要是出事了,他们可是要承担责任的,多不划算!” 她身为律师也一样,要是因为一些违规操作把自己搞进去,不能继续当律师事小,违法违规要坐牢事大——她亏大了好吗! 律师会见室里,姜海蓝右手执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当事人,等待对方先讲一遍案情。 汪昀飞做回忆状,“今年的四月份,大概是四月二十三号吧,我表哥,也就是和我同案的刘斐来找我,叫我和他一起到云水县玩,我就和他一起开车到了云水县。” 姜海蓝问,“刘斐现在被关了吗?” 汪昀飞说:“是的,他也在这个看守所里,就是我们被关在不同的监室。” 姜海蓝又问,“车子是谁的?你们谁开的车?” 汪昀飞回答,“是我表哥的车,我和他过来,我开了一段,他开了一段。” 姜海蓝点点头,“到了云水县以后呢,你继续说。” “我们到了云水县后,我和我表哥开车在街上玩了半天,晚上,我表哥开车带我去了一个工地,我表哥说那里的钢筋都是不要了的,我们弄点去买。” 汪昀飞想了想,“当时是晚上九点多,不到十点,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 姜海蓝问,“你们弄了多少钢筋?” 汪昀飞说:“弄了五六捆吧。” 姜海蓝问,“然后呢?” 汪昀飞继续说道,“我们把钢筋放在车上,开车在街上转了一圈,后来我表哥开车到一个收废品的那里,把钢筋都卖给了他。” 姜海蓝下意识地转了一下手中的笔,“你们卖了多少斤钢筋,你记得吗?” 汪昀飞说:“我不知道卖了多少斤,是我表哥卖的。” 姜海蓝问,“卖了多少钱?” 汪昀飞皱了皱眉,“卖了两万多块钱吧,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那个老板是VX转给我表哥的。” 姜海蓝问他,“你得了多少?” 汪昀飞说:“我表哥转了一万给我。” 姜海蓝点了下头,“钱你用了吗?有没有退给警方?” 汪昀飞连忙点头,“云水县的警察通知我来公安局,我把钱退了,一万都交给了他们。” —— 狄仁杰面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他道,“那小子没说实话。” 按照他的说法,他可实在是无辜得很。 他表哥叫他来一起偷东西的,偷了之后也是他表哥带着一起去卖了。 卖了多少 斤、卖了多少钱,他都不知道。 这听起来未免太假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姜海蓝问的是这个犯人,犯人眼里自己自然是没做什么不得了的事,就算杀人放火了也会觉得是别人的错而不是自己的问题。 狄仁杰看向姜海蓝,年轻女人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她始终语气温和地和犯人交流。 狄仁杰觉得有点意思。 该说不愧是做律师的吗? 犯人为了脱罪,或者为了律师能给他减轻罪行,和律师沟通的时候只说些对自己有利的,隐瞒了一些对自己不利的。 但律师不管是否看出来了,都没有在犯人面前表现出来。 这就是律师的职业素养? “按照姜海蓝的说法,她是给这个犯人说话的,为这个犯人提供辩护,那为什么犯人要对她有所隐瞒呢?” 站在狄仁杰身后的下属不解地问道。 “若是我有事相求狄公,必定会对狄公如实以告。” 狄仁杰笑了笑,“或许是那犯人不信姜海蓝,又或许,自作聪明。” 以为自己骗了姜海蓝,姜海蓝便能依据他的谎话去说服法官,给他从轻处罚。 也不想想,官府判案,莫非是只听犯人说了什么不成? 就算他骗了姜海蓝,公安那边查案可是有别的证据的。 比方说这个案子,卖出去多少钢筋,卖了多少钱,不都是能查得出来吗? 转账记录可真是方便。 狄仁杰想到姜海蓝说过,以后公安将案子调查清楚后,会把卷宗移送检察院,届时律师可以去检察院拷光盘。 所以就算犯人现在不说实话也不要紧。 犯人现在隐瞒姜海蓝也不要紧。 卷宗可不会隐瞒真相。 所以姜海蓝才一副看起来并不在意的样子? —— 向汪昀飞了解了案件的基本情况后,姜海蓝转了一圈手中的笔,开始往笔录上记录。 她边写边向汪昀飞解释,“刚刚我们说的时候我这边没有记录,我们从头来一遍,我这边记下来。” 汪昀飞点头,“好的。” 姜海蓝凭借记忆从头开始写,不清楚地就向汪昀飞核实。 “卖废品的老板你们认识吗?” “我不认识,我表哥认不认识我不知道。” “你表哥经常在云水县这边吗?” “他有时候在这边打工。” “你不清楚你们实际搬走了多少钢筋吗?” “我不清楚,老板和我表哥称重的,我在车上等着。” 汪昀飞讲完,急切地问姜海蓝,“律师,我这个会怎么判啊?” 姜海蓝看着他,“你在里面应该查过法条了,盗窃罪,盗窃数额一千到三千以上,是三年以下;三万到十万以上,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三十万至五十万以上,是十年以上。” “你们这 个,盗窃的金额不是单看你们卖钢筋卖了多少钱。 汪昀飞不理解地望着姜海蓝。 姜海蓝解释道⑶,“警方是会给你们盗窃的这一批钢筋做鉴定,由本地物价局来做,鉴定报告上的金额是多少,你们这个案件的盗窃金额就是多少。” 汪昀飞似懂非懂,“鉴定什么时候做啊?” 姜海蓝解释道,“他们鉴定结果下来后,会给你看的。” 汪昀飞点了下头。 姜海蓝低头继续写笔录。 案情部分写完后,她问,“你是怎么到案的?” 汪昀飞回答说:“我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让我到云水县公安局来,我就过来了。” 姜海蓝点了下头,写在了笔录上。 “你以前犯过什么事吗?”她抬眼看汪昀飞,“比如说行政处罚之类?” 汪昀飞说:“没有,我从来没有犯过事。” 姜海蓝往笔录上写“没有”。 笔录基本上写完后,姜海蓝给汪昀飞介绍了一下认罪认罚。 汪昀飞问,“那以后检察官来找我,他们提了量刑建议,我答不答应呢?” 姜海蓝说:“你不用急,我以后还会来见你的。等案子到了检察院后,我会和检察官对接。” 汪昀飞点头,“那就麻烦你了,律师。” —— 物价局? 武则天觉得很有意思,天幕上那个国家的官府部门是不是过于多了? 就算他们人多,不缺可用的人才。 就算他们钱多,发得起俸禄。 也大可不必设置这么多…… 但要细说起来,武则天凝神思量,物价局,是指专门管控物价的部门? 专门管控物价? 米有米价,油有油价,盐有盐价,柴有柴价……若是单设置一个部门,专门来管控这些物品的市价? 那岂不是十分方便? 一来是像天幕上查案之时,直接由这个部门来鉴定犯人盗取的赃物价值几何。 既然这个部门专管物价,他们做出来的价格鉴定,就是标准的市价,没什么好反驳的。 大家都要认可。 二来,若是开店铺做生意的,设置的价格虚高或者过低,旁的人可以直接举报到物价局,由物价局来处理? 专门管控,虽然看起来是浪费了人力物力,但其实是提升了做事效率。 另外…… 武则天顺着想了想,被自己说服了。 其实也能理解,天幕上那个世界,如果是他们的后世。 那他们所用的、所设置的,便是经过了千百年的发展,经过时间的检验确定如此更为适宜。 就好比他们如今用科举制,用三省六部制。 还有天幕上的省市区县乡镇制。 她并不用如何说服自己,她随便想一想就知道这些政策制度会非常好用。 她毕竟是武则天。 姜海蓝去检察院值班的时候做的是认罪认罚。宋璟认真地看着姜海蓝提的问题,他回忆了一下姜海蓝曾说过主动投案并如实交代案情是自首。 ?想看泠水七弦的《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吗?请记住[]的域名[( 和检察官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可以减轻处罚。 自首可以减轻处罚。 可是初次犯案,莫非也是有利于给犯人减轻? 他下意识地捏住下巴。 自首制度,是为了鼓励犯人主动报案,官府好早日查明事实真相。 初犯,是希望犯人少犯事?确实初次犯案和多次犯案,官府对其处罚是不一样的。 宋璟扫了一眼姜海蓝,“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辩驳的呢?” 主要是,他也没有看到过姜海蓝是怎么和检察官沟通量刑的,不知道律师私底下能做什么。 要说能做什么,私底下和官府的人能有些什么交易,宋璟可用不着天幕来告诉他。 他毕竟是当官的。 他见过的可太多了。 但从天幕出现以来,明面上他们看到的姜海蓝,是个很守规矩的律师。 她和法官、检察官的对接,也是正常的沟通、交流。 宋璟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一点。 他重新回忆了一下姜海蓝所说的盗窃罪的量刑,三年以下……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十年以上…… 这个区间之内,感觉……就是律师可努力的地方? —— 姜海蓝抬头看了看会见室内墙上的时间,很是疑惑。 怎么我们都逼逼这么长时间了,才过了一个小时呢? 我写字速度提升了?! 她心下疑惑,却没有说出来,而是继续和汪昀飞沟通案子。 “取保候审的话,我会尽量向警方争取。”姜海蓝说:“我出去后和你家属沟通,我们向公安局递一份取保候审申请书,看看警方同不同意。” 她笑了笑,“不同意也没关系,这个就是争取。” 汪昀飞说:“好,谢谢。” 他问,“怎么样才能取保啊?” 姜海蓝回忆了一下取保候审的条件,“根据刑诉法的规定,第一,可能判处管制、拘役或者独立适用附加刑的;第二,可能判处有期徒刑以上刑罚,采取取保候审不致发生社会危险性的;第三,患有严重疾病、生活不能自理,怀孕或者正在哺乳自己婴儿的妇女,采取取保候审不致发生社会危险性的;第四,羁押期限届满,案件尚未办结,需要采取取保候审的。”[1] 她总结道,“基本上就是取保不至于有社会危险性,是否取保由公安机关决定。” “你又没有禁止取保的情形,我们可以去争取争取,看公安那边是否同意。” 姜海蓝摸了摸下巴,禁止取保的情形是累犯、主犯、严重暴力犯罪…… 谈完事情后,姜海蓝问汪昀飞有没有什么话需要她转告给他的家属。 又问 每个月要给他充多少生活费。 汪昀飞说:“每个月充个五六百块钱就可以了,我们吃的倒是有,我要买点生活用品。” 姜海蓝点头,“好,我等会儿出去问一下看守所,他们这边怎么充生活费。”有些看守所只能充现金,有些看守所接受转账,有些看守所现在可以寄一张充钱的银行卡过来……不同的看守所情况不一样,还是得问。 汪昀飞说:“你和我父母说一下,开庭的时候让他们不要来。让他们不用担心我,我在里面一切都好。” 姜海蓝回答,“我这么和他们说,但他们可能还是想来看看你吧,本来他们现在就想来,我和他们说了,要等到开庭当天他们才能见到你。” 汪昀飞问,“开庭的时候他们我们能见吗?” 姜海蓝说:“开完庭之前你们不能说话,开完庭后等待签字那段时间,法庭是让你们和家属说说话的。” 汪昀飞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去监狱啊?” 姜海蓝回答,“如果到时候法院判决给你判了有期徒刑,判决生效后,看守所这边会将你们往监狱移送。” 汪昀飞问,“到了监狱,我父母能来看我吗?” 姜海蓝根据经验回答——她也没有去过监狱对接当事人——“我听说你们到了监狱后可以联系家属告知在哪里,到时候你父母可以打电话问监狱,需要带什么东西去看你。” 她在看守所值班的时候,是听看守所警官和来看望短期关押的人的家属说:“要在一个户口本上才能看望。” —— 取保候审? 周允元可是想不通,天幕上那个世界对犯人是不是太好了一点? 之前姜海蓝说她那个法律援助案件的犯人被取保了,所以不在林城市,而是在她自己住的地方,要等开庭的时候才过来林城。 姜海蓝要和她谈案情都是通过手机,两地相隔太远不方便把人叫过来。 那可是犯人啊。 周允元眉头皱得很紧,犯人犯了事,不关进监牢,怎么能让他们在外面待着? 不怕他们跑了? 姜海蓝和她的犯人说,取保候审不至于发生社会危险性的犯人,可以取保……候审。可是再安全,能有关在监牢里安全吗? 第三点倒是可以理解,患有严重疾病,这种人放在监牢里,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死了。 生活不能自理,这种犯人是给看守监牢的狱卒增加麻烦。 等等,他都生活不能自理了,他怎么犯的案? 周允元琢磨着,犯了案之后很快就生活不能自理了? ……因果报应来得这么快? 至于怀孕和正在哺乳自己婴儿的妇女,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天幕上那个世界对犯人都这么客气,更不要说还没出生的小孩或者刚出生不久的小孩了。 这一点没什么好反驳的。 从古至今,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大家都是想要保护小孩子的。 姚崇双手抱臂,他们这个看守所,家属可以给犯人充钱,犯人可以用钱从看守所买生活用品,买食物? 为什么要这样设置呢? ——虽然他知道,监牢里若是这样做,可以赚到一大笔钱。 但对犯人和犯人家属来说…… 姚崇几乎是马上就想到,若是他们的监牢也这样,官府的人和狱卒会因此而做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想想若是官吏们想要在监牢里也推行这一套,能有什么制约的手段。 但是犯人在法院判决之前,关在看守所,法院判决之后,关去监狱。 这一点倒是挺不错的。 方便管理。 姚崇快步走到书桌前,铺开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有用的东西就要用,就算不能马上推行,他也要试着去助力一把。 总不能让其他人把原本好用的政策、制度,化为不好的制度,在他们的朝堂上推行开来! 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 会见结束之后,姜海蓝让汪昀飞在笔录上签字按手印。 然后她按了墙上的呼叫键。 等了一段时间后,女警官过来提人了。 姜海蓝和汪昀飞说了再见,又和女警官说了谢谢。她把卷宗装好,拎着自己的包走出了会见室。 姜海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一脸懵逼。 不是,你们看守所的时间这么不准吗? 【我就说怎么我在会见室里坐了那么久,和当事人哔哔了两遍案情,居然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很是无语地和直播间的观众们说,【这个看守所的人太不负责了,时间坏了都不修一修……】 姜海蓝左手抱着卷宗,右手拿着手机,一边叨叨叨一边脚步轻快地朝看守所大门走去。 距离大门口还有四五米远,她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流れる星に愿いをかけた/ホントの仲间出逢えるように……” 姜海蓝拿起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是“云水县看守所”。 姜海蓝:“???” 她头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虽然不解,但不影响她接电话。 “喂?” “你走了吗?”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姜海蓝茫然眨眼,“没有,我还在看守所……” 男人说:“你的律师证还没有拿走啊,你不要了吗?” 姜海蓝:“……” 姜海蓝:“!!!” 她连忙说道,“不好意思,麻烦您了,我马上回来拿!” 挂断电话后,姜海蓝克制住想要捂住脸的冲动。 她对直播间的诸位说:【我错了,看守所的人是非常负责的!】 然后一本正经地挽尊,【掉律师证不是多么稀奇的事,这个本本这么小嘛。我同事去派出法庭开庭,还掉过公文包呢。】 —— 上官婉儿嘴角抽了抽,你不要给自己找补了。 身为律师掉了律师证,你这和当官的掉了官印有什么差别? 这是能找补的吗? 不过,上官婉儿心想,他们这个世界官府的人员,对百姓的态度确实是……出乎意料的好。 若说先前姜海蓝去的法院、检察院、看守所,那些人对她态度好,是因为她和他们认识。 这个云水县看守所,姜海蓝可是第一次来,看守所的人也对她很友好,发现她忘了拿律师证,还特地给她打电话提醒她。 “殿下,你怎么看?”上官婉儿扭头看太平公主,她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尔后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对方。 太平公主如月牙儿般弯起的眼睛里漾出笑意,她柔声道,“婉儿,你忘了那位先生吗?” 上官婉儿不解。 太平公主轻笑,“他能教导出一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军队,那是不是也可以把这样的思想灌输给他的官吏们?” 上官婉儿一双眼睛睁得老大。 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太平公主眉眼带笑,眼中却是带上了几分凌厉,连我都能想到如何利用这一点,母亲她…… 天幕出现以来,他们所受到的最大影响,便是历史喵所讲述的未来。 武周的未来,大唐的未来。 她是没想到她本人能参与两次政/变,也没想到大唐会在李隆基手上走向巅峰,又…… 现在来看,李隆基不会有机会了。 更不要提韦氏。 可他们李唐家的人,也不会因此就让姓武的上位!母亲是母亲,武家是武家。 太平公主的手指紧紧地掐住了手心,她要做点什么? 她能做点什么! 武则天那边在被“那位先生”的思想冲击过后,确实是想要“做点什么”。 但改革也好,改变也罢,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一项政策从它的诞生到实施再到全面执行,真的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还会受到很多阻碍。 比如她想要推行科举糊名。 这项政策对于参加科举的学子而言实在是只有好处,但偏偏会被很多人反对,因为不利于他们作弊。 武则天原本也在想如果实在推行不下去,能用多久用多久。 不巧有了天幕。 更不巧她见识到了“那位先生”的手段。 武则天搁在龙椅上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目光逐渐变得深邃,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么?! 第 64 章 贩卖毒/品罪 行知所。 和煦的日光穿过窗户打进了室内,撒在了地板上。 陈初一手拿着一杯奶茶,穿过过道,来到了覃致远的办公室门口。 一道语气颇为激动的女声从室内传了出来,陈初眨眨眼睛,她把右手的奶茶换到左手,抬手敲了敲门,然后推开了房门,又将奶茶拿好。 室内只有覃致远和姜海蓝。 覃致远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办公椅上,姜海蓝坐在正对着办公室的长沙发上,两人正在谈什么事。 陈初举起手中的奶茶杯,“远哥,蓝姐,我们点的奶茶到了。” “蓝姐的是茉莉奶绿,远哥的是金桔柠檬。”陈初将两杯奶茶拿给了姜海蓝和覃致远。 姜海蓝接过奶茶,撕开吸管,插进杯子里,喝了一口。 她继续刚刚同覃致远的话题,“……我觉得,没有卖出去的毒/品应当认定为贩卖毒品罪未遂吧,买卖,买卖,还在嫌疑人自己手里,没有卖出去,怎么能作为既遂来评价呢?” 陈初一听,本来打算出去的,在姜海蓝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听他俩聊案子。 覃致远和姜海蓝也不在意她在,覃致远笑了笑,“确实有些学者也这样认为,他们认为贩卖毒/品罪以卖方将毒/品实际转移给买方为既遂,卖方已经实际交付毒/品的,表明贩卖毒/品行为已经真正地、实质地完成,是贩卖毒/品罪的既遂;如果,卖方由于意志以外的原因,没有实际交付毒/品的,那就是是贩卖毒/品罪的未遂。” 陈初听到这里,脱口而出,“但是……” 姜海蓝:“?” 覃致远挑了下眉,“你为什么说‘但是’?” 陈初耸肩,“远哥这个说话习惯,我觉得下一句就是‘但是’。” 覃致远笑了起来,“是的,但是!但是在司法实践中,只要行为人让毒/品实际地进入了交易环节,不论是否完成交易,均应以贩卖毒/品罪既遂论处。” 姜海蓝不解,“卖方手里的毒/品,可能是自己买来的,可能是自己加工出来的,还没来得及联系买方将这批毒/品卖出去,怎么就认定为贩卖毒/品罪既遂了?难道不该是非法持有毒/品罪的既遂,贩卖毒/品罪的未遂吗?” 覃致远两只手一摊,“因为我们国家严厉打击毒/品犯罪,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所做的司法解释和司法实践,以贩卖为目的而非法购买毒/品的行为,应认定为贩卖毒/品罪的既遂,不论行为人购买毒/品后是否来得及卖出去。” 姜海蓝皱眉深思,“要说是从打击毒/品犯罪这一点来考虑,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我国可是从上到下都憎恨毒/品。 覃致远点头,“我们国家对毒/品犯罪的打击力度一直都是很大的。” 他继续解释道,“在司法实践中,还是考虑到以贩卖为目的的购买、制造毒/品,虽然还没有实际卖出去,但其实已经是让毒/品进入了交易环节,有危害社会 的现实危险性,所以不可能等到行为人将毒/品转手卖出才予以打击。” 姜海蓝点了点头,她捧着奶茶杯又喝了一口。 “虽然有学者、专家认为应当以实际转移为既遂,但司法实践中认为进入交易环节就是既遂,那么持有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的毒/品就是既遂。”她抬眼望着覃致远,“问题来了,我的法律意见书怎么写?” 覃致远没忍住笑了起来,“你也可以写你认为还没卖出去的这部分毒/品是未遂。”法律意见书嘛,律师有什么想法就写什么想法,采不采纳是检察官的事。 姜海蓝的身体往后靠在了沙发上,她撇了撇嘴,“明知道自己提出的辩护意见不能被采纳,也还是要写吗?” 覃致远问,“不然你写什么?” 姜海蓝嘴角一抽。 —— 姜海蓝敲开覃致远的办公室,和他谈这个案子时,就给直播间的观众们解释了何为毒/品,为何要打击毒/品。 她还三言两语提了一下东亚病夫和两次鸦/片战争。 唐朝位面。 孙思邈没有见过鸦片,也没有听说过什么“依托咪酯”,但他知道寒食散。 “魏晋名臣裴秀、晋哀帝司马丕、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北魏献文帝拓跋弘等,皆为服食寒食散致瘫而死。”孙思邈神情严肃地说道,“此物为祸也。” 他早就呼吁过,“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久留也。” 可惜魏晋以来,寒食散广受追捧,已成风气。 最初服食寒食散,也确实让人感觉良好,“顿觉神明开朗”,体力得以增强。 孙思邈望着天幕上正在讨论“既遂”、“未遂”的姜海蓝和覃致远,姜海蓝说,寒食散也是毒/品,让人成瘾,危害身体,希望受她和天幕的影响,上层也好民间也罢,能就此意识到寒食散的危害性,予以摧毁。 孙思邈能认识到寒食散的危害,但各大平行时空,更多的人将信将疑。 “她说五石散也是毒/品,服用者会中毒,致弱致残致死,真的吗?”这是持怀疑态度的人。 “哪有她说的那么夸张,我平时也在食用,我怎么没有事?”这是本身就在吸食寒食散的人。 “谁谁谁、某某某也在吃,我看他平时挺精神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是心存疑惑的人。 “天幕上所说的未必就是真的,她姜海蓝又不是神仙,她说有毒就有毒吗?”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 “可是姜海蓝他们那个世界的官府如此打击,必然是因为受其所害甚深……”这是对天幕更为信服的人。 隔了长长久久的时空,没有经历过鸦/片战争的前人们听姜海蓝讲故事,那就只是在听一个故事。 他们不能感同身受。 也不能理解姜海蓝,或者说姜海蓝的国家,对毒/品的憎恨。 但有识之士有脑子,会分析。 北宋位面。 赵普神 色从容,“你看他们的对话,姜海蓝所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既然是买卖,没有卖出去的毒/品,自然是未遂,如何能算作既遂?” 他眸色渐深,“历朝历代制定法律,再严苛也不至于此。就好比去偷盗财物,在犯人偷盗之前就抓住了犯人,和犯人把财物偷回家后再抓住犯人,自然是不一样。” 薛居正接着说道,“不错,就算购买毒/品是为了将它们卖出去,但这还没有卖……” 赵普颔首,“还没有卖,他们也算作进入了交易环节,按照既遂处理。那男子说是司法实践,姜海蓝也接受了。”他顿了顿,“姜海蓝有自己的想法,我也认为她的想法有道理,可他们司法实践中是如此处理的,姜海蓝轻易就接受了,她甚至反过来说服了自己。” 潘美明白了赵普话里的意思,沉声道,“因为他们都认可,打击毒/品犯罪,手段再如何过……都不算过。” 赵普道,“臣正是这个意思。” 赵匡胤扫了一眼在座大臣,他也明白他们的意思。 姜海蓝所在的那个世界,那个国家,如此严厉地打击毒/品,上上下下都认可国家对毒/品的打击手段,那必定是因为他们在毒/品问题上吃过大亏。 鸦/片战争…… 东亚病夫…… 赵匡胤的双手捏成了拳头,“若是毒/品的危害正如她所言……” 高怀德道,“毒/品会腐蚀人的身体,让人致弱致残致死,若是大量百姓皆是如此……谁来种地,谁来打仗?若是这毒/品还具有成瘾性,让吸食毒/品的人再也离不开它们,为了能吸毒,他们自然会花费大量银钱去买,长此以往……” 石守信叹了口气,“国破家亡。” 曹彬道,“也难怪……会有两次鸦/片战争。”后人又不傻,看不出这毒/品的危害。 赵普道,“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换到前人亦是如此。 前人知之,前人当鉴之,否则便是…… 唉。 —— 陈初拿着手机搜了搜,她边往下滑动屏幕边说,“也还是有法院判决,将没卖出去的毒/品认定为贩卖毒/品罪的未遂。” 覃致远右手往空中一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妹妹,一来,我们国家不是判例法国家。二来,你看看那个案例发布的时间,或者看看案子的具体情况。” 陈初:“……零几年、一几年的案例了。” 覃致远冲她一笑:“嗯哼。” 陈初左手扶额,好吧好吧。 姜海蓝想了想,“我找案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盗窃毒/品之后贩卖的,没有卖出的毒/品没有被评价为贩卖毒/品罪,那是因为这个案子中,这部分毒/品已经在盗窃罪里评价过了。” 覃致远接过话茬,“是的,如果再以贩卖毒/品罪追究法律责任,就涉及到一个重复评价的问题。” 姜海蓝点头,“其实也还是要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未售出的毒/品,未必就是绝对的以贩卖毒/品罪追究法律责任。” 但是我现在手上这个案子…… 她喝了一口奶茶,说:“我再看看卷宗吧,找找有没有其他角度可以提的。” 覃致远说:“一般写辩护意见,不都是未成年、自首、坦白、初犯偶犯、认罪认罚……这几点吗?你要从案子本身来提,这个案子又是贩卖毒/品……” 他顿了顿,没有往下说。 但姜海蓝明白。 一般来说,现在而言,到了法院阶段的案子,百分之九十几都是没有问题的。 不像以前那样,案子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姜海蓝左手捏了捏眉心,“被抓获到案,成年人,以前犯过事被判过刑。” 她说:“坦白应该能认下来,认罪认罚,看看检察官怎么提量刑建议吧。当事人对我倒是说,如果量刑过重他就不签。” 覃致远没当回事,“好多当事人是开庭前签的认罪认罚具结书。”开庭前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 “他们说,判例法国家,是什么意思?” 某刑部办公区域内,几个官吏边看边聊了起来。 一位年长的捋了捋胡须,重复了一遍,“判例法……” 年纪小一点的,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虽不知这判例法究竟是何意,但从他们的对话,可推测……”他看着同僚们,语气不是很肯定,“是指参考其他案子的处理结果,来处理还没有处理的案子?” 同僚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约摸是这么个意思。” “我也觉得。” “他们话里的意思,听起来确实如此。” “那么,那男子说他们不是判例法国家,是指他们的法院处理案子,并不参考其他案子的判决结果?”一个官吏看了看同屋的同僚们。 年长者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完全不做参考吧,只是……” 既然是处理案件,怎么可能不参考其他案子的处理结果,他们现在办案子,也翻过往朝代的案子来做参考。 一个青年道,“你的意思是,明面上的说法是,‘我们不是判例法国家’,我们判案不以其他案件的结果作为依据,但实际上参不参考,谁管得着?” 同僚沉默片刻,“你要这么说的话……” 年长者大笑,“孺子可教也。” 北宋位面。 周敦颐负手而立。 他望着天幕,脸上神情很是严肃,看得出来在思考着什么。 他在思考什么? 他在琢磨姜海蓝那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谁都知道做不同的事,要根据事情的不同,使用不同的方法、手段。 对症下药嘛。 但以这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来说,所谓微言大义,不外如是。 旁的人听了这样的句子,听了便是听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周敦颐却是由小见大,想了很多很多。 以此完善他的理学思想。 宋慈对他身旁的小吏说道,“其实姜海蓝他们律师所做的辩护,也有几分道理。” 小吏不解。 宋慈道,“犯人犯了案,但并不是就要一杆子打死,若有可以从轻之处,未尝不能考虑一二。毕竟,判案也是希望能对他人威慑一二。” 小吏听懂了,道,“就像我们之前办的那个案子,那人跟人打架,是因为别人欺负他的家人。打架是不对,可他这种情况,不好像一般的斗殴案件一样处理。” 宋慈点头,“正是。” 天幕上也看得出来,他们的法官、检察官,乃至他们的律法,并非是不讲人情,奉行冷冰冰的铁律,否则就不会搞那个“认罪认罚制度”了。 —— 姜海蓝和覃致远谈完案子后。 陈初的目光扫过二人,“我下午要去法律援助中心补材料,你们要帮忙补吗?” 覃致远奇怪地问,“补什么材料?” 姜海蓝恍然大悟,“装卷宗是吗?之前援助中心给的公函、会见专用介绍信,你交到法院、看守所之前,全都复印了吗?装卷宗要的哦。”后面这句是说给覃致远听的。 覃致远想了想,他不能确定。 姜海蓝说:“翻一翻吧,有需要补的就发给陈初,她去法律援助中心打印。” 陈初点头,“你们看看你们的卷宗,有需要补的,案号发给我,我一并给你们补回来。” 覃致远看着陈初,“你不是实习律师吗?你怎么也要装法律援助的卷宗?” 陈初耸了下肩,“我师父的,还有源哥的、佳姐的。” 你师父的可以理解,但是赵松源和曹佳的卷宗……覃致远惊奇地问道,“你帮他们装?” 姜海蓝笑道,“付费的,一百块一个。” 覃致远:“……付费?” 姜海蓝点头,“卷宗确实是谁装谁知道,佳姐自从第一年执业,年底装卷宗,实在是装得烦了。她就想出了付费请实习律师帮忙装卷的办法,一百块钱一个卷宗这个‘行价’也是她提出来的。” 很快就被行知所其他律师接受了。 带徒弟的律师不用操心这些,他们的徒弟会自觉做好这件事。没有徒弟和助理的律师,想请实习律师干活,自然是要花钱了。 覃致远回想了一下装卷宗要补庭审笔录、阅卷笔录,要写总结,要填表,要打孔、穿线……他语气认真地对陈初说:“小陈啊,那我的卷宗也麻烦你了,100块钱一个,你帮我装吧。” 姜海蓝:“……”佳姐真是了不起。! 第 65 章 一些危险 “我说,他们未免太懒了吧?” 某官府府衙,几l个同样需要装订资料的小吏看着满屋子的材料,面面相觑:怎么回事啊,装订卷宗多大一点事,那帮律师居然嫌弃麻烦,花钱让其他人帮忙装?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按照怎么样的规矩装订卷宗,但是装材料不都那么回事吗? 能有多烦? 一个家境还算富裕的小吏将手中的一叠纸质资料放在了桌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来。 可是说实话,装卷宗确实是很烦,没有一点意义。 他悄悄地扫了一眼他的同僚们,目光落在了一个家境贫寒的同僚身上,如果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某个医庐,家境不是很好的小师兄就是直接和家境富裕的师弟开口,“我觉得他们挺聪明的,汪师弟你觉得呢?” 也是师兄弟关系好,说这种话也没关系。 汪师弟听了果然没在意小师兄说钱的事,他的脸上露出颇为心动的神情,但很快又迅速摇头,“如果师父知道了的话,会不会罚我?” 小师兄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二师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弟你是真心的,还是想考验汪师弟?” 小师兄很是从容,“什么考验啊,我只是单纯缺钱。” 二师姐的眼睛亮了,“真的吗?那师弟你打算出个什么样的价钱,如果合适的话,我也可以。” 汪师弟茫然地看了看师兄,又看了看师姐,什么呀,所以师姐确定师父不会生气他们没有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也没什么不好的,”一个做陶瓷生意的妇人和同屋的几l个老板说道,“只是收拾文书,又不是做账,确实只是浪费时间,没什么用处。” 一个年老的布店老板点了点头,“赚钱嘛,就是要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商机,帮其他人装订卷宗又何尝不算是一种赚钱手段?” 可惜他们律所太小,律师太少,否则…… 专门给律师们装订卷宗,就能凭此挣钱,不用做别的了。 一位做茶叶生意的中年男人笑了笑,“城南有个男的,因为看到姜海蓝平时不做饭的时候,会通过那个什么团点餐,然后有穿黄色衣服的人把她点的餐送上门来,也开始做这个生意了。” 坐他旁边的年轻男人是做粮食生意的,他惊讶地张大了嘴,“他打算搞送饭菜上门的生意?” 其他几l个老板同时望了过来,纷纷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谁啊?” “不是吧,这家伙,未免也太快了!” “这个生意倒是能做……比如我店里那些人,要是每日能有人帮忙买了饭菜送货上门,花点钱也无妨。” “天幕上的人能专门做出那个什么团,就证明这生意能做。” “但是人家是通过那个什么手机点餐,咱们没有手机,那男人打算怎么做?” “养鸽子,或者快马加鞭送单 子上门吧,只要想做,方法多的是。” “可我还是觉得不大可靠……” “就看他想做短期生意,还是长期生意了。” “短期如何?长期又如何?” “短期就随便搞搞,长期,那自然是要努力取得客户们的信任。” “就和我们做别的生意一样呗。” —— 覃致远和陈初谈好了“生意”,他便起身,打开自己放卷宗的柜子,开始翻找法律援助案件。 姜海蓝喝了一口奶茶,对陈初说:“那你等他,我先出去了。” 陈初比了个“OK”的手势。 姜海蓝捧着奶茶离开了覃致远的办公室,朝其他区域走去。 女律师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哪天你要是寄了,绝对是我下的手!都不用考虑别人,可以直接和警方这么说!” 姜海蓝:“……” 她慢悠悠地晃了过去,就见一位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律师正朝戴霖发火。 她不禁摇了摇头,戴霖明明知道李乐淇是个小辣椒,一点就炸,非要逗她。 “乐淇你可不要说这样的话,”姜海蓝笑眯眯地说道:“戴霖他体质特殊,经常碰到性格偏执的被告,万一他哪天真的寄了,你给他负责你不是亏大了?” 展羽不解,“什么叫经常碰到性格偏执的被告?” 李乐淇立即开始盘点。 “上次,他代理的那个离婚纠纷,男方对法官说,要是给他判离婚,他就……”李乐淇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开庭那天,法官专门叮嘱门卫检查他携带的东西,开庭时特意叫了两个法警坐法庭里。” 姜海蓝笑道,“你知道的,一般法官开民庭,是不叫法警的。” 展羽:“……我知道,看来法官真的被吓到了。” 戴霖双手一摊,“我也被吓到了好吧!要是他伤了我,或者伤了我的当事人……” 姜海蓝说:“从那以后,戴霖的车子后备箱,就塞了东西。” 防止有人动手,他徒手不好还击。 戴霖朝姜海蓝笑了笑,“说得好像你车子后备箱没放凶/器一样。” 姜海蓝微微一笑。 李乐淇翻了个白眼,“你和姜海蓝比?她细胳膊细腿,要是碰到傻逼可怎么办?” 展羽抢过话茬,“哎呀,淇姐你别管霖哥,你继续说。” 李乐淇乐了,“行,我继续。” “上上次,戴霖有个离婚纠纷,代理的女方,碰到一个性格偏执的男的,他叫了许明辉和他一起去开庭。开完庭后,戴霖带着女方在前边走,男方后面跟着,他就带着女方去了派出所。又让许明辉开车到看守所后门,顺利离开。” 展羽被吓了一跳,“有这种事?” 李乐淇点头,“说起来挺危险的,要是那男的真的动手,伤了当事人,那可就……” 戴霖说:“是啊,我当时真的吓得不行,生怕出事。 ” 李乐淇想了想,“上上上次,那男的,是直接打你的电话威胁你吧?” 她向戴霖确认。 姜海蓝的脸色变得严肃,“没错,那次的被告直接打戴霖电话,威胁戴霖要是敢代理那个离婚纠纷,他就会收拾戴霖。” 那次不只是戴霖,大家都很为他担心。 但是戴霖可不是一般人,“我立马训斥了他,然后转头就打电话报警,又联系了法官说这件事。” 这种事情碰到的多了,真的是胆量都变大了。 戴霖感慨万千。 “说来也是奇怪,”李乐淇眨眨眼睛,语气很是好奇,“咱们执业几l年都没碰到过一个偏执狂,你怎么老是碰到?” 姜海蓝喝了口奶茶,“你师父碰到过,我师父碰到过。” 大律师嘛,被威胁也算不得稀奇。 李乐淇:“……” 展羽双手抱臂,做了个“抖”的动作,“好吓人啊,做律师怎么这么吓人?” 戴霖哈哈大笑,“也不用想太多,这种事是偶尔嘛,不是经常。” 要真是二天两头碰到这种事,他早转行做别的了。 —— 北宋位面。 几l个大臣相互看着,表情五花八门。 薛居正感到难以理解,“不是,他们那个世界不是很安全吗?大晚上的都有那么多女性在街上走。” 怎么听几l个律师说起来这么危险? 代理案件而已,被男的威胁,被男的跟着走,这要是他们官府的人碰到这种事…… 薛居正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潘美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他说:“人毕竟是人,千年之前如此,现在如此,千年之后亦如此。” 就算社会风气好了,但利益相关,始终是会有为非作歹的人。 赵普颔首,道,“不错,你看姜海蓝办了多少刑案?” 他们国家打击毒/品力度那么大。 看样子对毒/品有害身体、浪费钱财这件事的宣传也很厉害,否则姜海蓝给直播间的观众讲鸦/片战争时,语气不会那么愤怒。 ——从认识姜海蓝以来,看得出来她的性格还挺好的,不是会轻易生气的人。 但她对毒/品的怒意显而易见。 由小见大,可以看出,他们国家,上上下下都深知不能吸/毒,上上下下都反毒。 可即便是如此,依然有人要吸/毒。 依然有人要贩卖毒/品。 所以,无论这个世界如何发展,都依旧有会违法犯罪的人。 人心就是这样。 人性就是这样。 王审琦道,“出事的应该也不多。” 李沆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 南怀德笑了笑,“你代入你自己想一想,若是经常有官府的人被歹人杀/害,其他官员会不会人人自危?朝廷会不会大力打击歹人?” 王审琦点头,“却是如此。”他朝天幕努了努嘴,“刚刚他们不是说了吗,通知了法官,法官开庭的时候叫了法警。” 潘美道,“而且,我们第一次看到法院时,姜海蓝讲过,有法官被人杀/害,法院特意安装了铁门,没有法院的人开门,其他人不能通过铁门,去到法官的办公室。” 说明确实出过事,但上面有对策。 且按照他们做官的经验,出事应该也不多——被朝廷杀掉的官员,可比被歹人杀害的官员,多上几l百倍。 “只是刚好现在他们几l个在‘讲故事’,就显得这类事情比较多。”赵普道,“但这个男律师,不是没事吗?” 王审琦道,“却是如此。” 他想的是,“离婚这件事,果真如我所想,挺难的。” 潘美轻叹了口气,“不错,以他们那个世界来说,如果可以离婚,那被离婚的男人,如果自身条件……”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往后难以再找到可以结婚的女人,那确实会发疯。” 赵普笑了起来,“但婚嫁之事,从来都是各凭本事,可没有分配妻子一说。” 没本事的男人发疯也没用。 王审琦:“……”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是无法反驳。! 第 66 章 捐赠(一) “对了,这周末你们有没有时间?我请你们吃饭。”戴霖的视线扫过在场几个人,热情地邀请道。 坐在他们后面“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杨旭手下一停,歪头笑道,“我也可以去吗霖哥?” 戴霖点头,“当然。”既然是请客,肯定去的人越多越好。 姜海蓝笑了笑,问他,“你接大单了?” 展羽睁大了眼睛,“什么大单?” 戴霖解释道,“刚接了一个案子。”他又很是谦虚地说:“算不上大单。”但确实是近半年律师费最高的案子。 “恭喜恭喜,”李乐淇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可惜我们这周末有事。” 戴霖不解,“我们?” 姜海蓝说:“我和李乐淇。” 李乐淇双手一摊,“我师父这周末要去B区杏华乡杏华小学捐赠课桌,已经和乡政府、学校的领导说好了。师父邀请我、姜海蓝、许明辉陪她一起去。” 她师父聂暄妍是行知所的合伙人之一,B区人民政府的法律顾问。 这件事杨旭也知道,他问,“几个月前,聂姐就在联系人打课桌,已经打好了?” 李乐淇点头,“对,上周完工的,这周送去杏华小学。学生们下周就能用上新课桌和新凳子了。” 姜海蓝淡定喝奶茶。 只是刚好聂暄妍和李乐淇、蒋琳在谈捐赠这件事时,她在旁边,就被聂暄妍邀请了。 姜海蓝不大好拒绝,再说这也是好事,她就答应了。 蒋琳当即眼前一亮,“海蓝,那拍照的事就麻烦你了,多拍几张,原图发我。”既然是去捐赠,那律所自然是要出一期简报的。 姜海蓝:“……行,只要你不嫌弃我的拍照技术。” 展羽问,“聂姐是将那所小学的课桌和凳子全都换了?” 李乐淇点了下头,“总不好换一半不换另一半吧。”做好事嘛,要么别做,做了就大方一点。 “倒也没错,既然要换就都换了吧。”戴霖是有强迫症的,他说:“全都是新的,看起来好看。” —— 嗯? 往学校里捐桌凳? 各时空学堂/书院/书塾的教书先生们都情不自禁地抬头看向天幕。 天幕上那个世界的桌椅凳子对天幕下的世界是有影响的,很多书院都进行了改良。 学生们用新课桌、新椅子、新凳子,读书写字方便了不少。 但与此同时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对有钱的书院、大的书院来说自然是不算什么。 小一点的书院就很愁了。 这会儿听到姜海蓝他们说,他们律所有律师要去小学捐桌凳——虽然不知道小学是什么书院,但总归是给人读书的地方——震惊之余,不免心念一动。 一位教书先生看向书院院长,他琢磨着措辞,“您打算给学子们重建住处,不如……” 院长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教书先生笑了笑,“您去化化缘嘛,或者找找认识的人出面,我们也找人来捐赠。” 院长:“……” 他瞪了一眼教书先生,“你倒是会打算。” 教书先生叹了口气,“没办法啊,学子们住的那屋子又是漏风又是漏雨,修修补补不知道多少回了,我看着也不忍心。” 他望着院长,“您不也是不忍心,盘算着省点钱给重建?” 但重建房子的钱哪是能省出来的? 天幕倒是给他支了一个招。 如果真的能找到愿意出这笔钱的好心人,他这个做先生的舍下脸面去求求人家又何妨? ……但他没有这个面子,还是得院长出面。 院长若有所思,“可是人家凭什么给我们捐?” 教书先生反问,“天幕上那位律师,又凭什么给学校捐?” “自然是因为那位律师心地善良!” 某家书院里,几个学子也在聊这事。 不过他们从居然可以这样做聊到了为什么要这样做,然后越聊越激动。 “没点好处为什么要去做捐赠的事情?” “那你说有什么好处?” “他们捐赠是请了乡政府的领导出面的,那肯定是做给政府看。” “他们也自己要出简报夸自己。” “然后呢,夸奖算是什么好处?” “夸奖怎么不算是好处?至少说明他们虚伪!” “哎你们这些人,人家真的出了钱,想被人夸几句怎么了?” “非是真心!” “沽名钓誉。” “捐东西就是为了好名声,这种人令人不齿。” “但若是有人肯为了好名声,平日施粥,冬日施炭,让我写篇文章夸赞他也无妨。”一个学子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这些人就是没有穷过。” 学子们:“……” 那位学子看着同窗们,“若是你家境贫寒,有人愿意资助你念书,你还会在意他是否为了名声吗?” 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有人确确实实得了好处,就够了。 “几句夸奖而已,给他们又何妨?”学子继续叹气。 —— 说到捐桌凳,姜海蓝突然回忆起她的幼年时期。 她说:“我小学在村里的小学读,刚开始读学前班那一年我们是要自己带凳子的,学校只有桌子。”她比划着,“那种一个人坐的独凳,开学时带去学校,期末带回家。后来我读一年级,有人给学校捐了一套长凳,学生上学才不用再自己带凳子。” 没办法,学校穷。 嗯,也是政府穷,拨不出资金给村里小学添置凳子。 姜海蓝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时候我们读学前班,五、六年级的学生来给我们打扫教室,会把他们弟弟妹妹的凳子换到 前排。” 杨旭很是好奇,“老师不管吗?”排座位总不能任由学生自己坐吧,个子矮的怎么办? 姜海蓝想了想,摇了下头,“应该要管吧,但我不记得了,太久远了。” 她捧着奶茶杯喝了一口,“那所小学后来没办了,学校改造给村委会用。” 戴霖点了点头,“是有不少村里的小学没办后,学校改成了村委会办公室。” 从小生活在城里的李乐淇不大明白,“学校为啥没办了?很多地方不是还缺学校吗,我经常在网上看到有人捐学校。” 戴霖说:“因为孟母三迁。” 李乐淇:“……”什么鬼? 姜海蓝哈哈大笑,“以前乡村的家长们送孩子读书,对孩子没有那么高的期望,能考上大学就是祖坟冒青烟,考上了继续读,考不上就去打工或者回家种地。” 戴霖点头,“家长们要么自己不懂,没法教孩子学习,要么打工或种地,实在没空管孩子。” 这个李乐淇懂,留守儿童嘛。 姜海蓝继续解释“孟母三迁”,“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学校卷,老师们卷,学生们卷,家长们也卷,都希望孩子能考个好大学,有个好前程。那家长们自然想把孩子送到更好的学校去读书,最好是送到县里的小学或者初中去。” 展羽说:“也难怪要进行读书限制。” 姜海蓝点头,“从政府的角度出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加以限制,乡镇上的小学和初中可能因为没有学生而垮掉。” 戴霖耸肩,“可从家长的角度出发,自然是希望从小就让孩子进好的学校。” 他说:“我有个表弟,当年小升初,明明可以去读县里最好的初中,他非要和他的朋友们在乡里的初中读,可把我气坏了。我找他爹座谈一小时,把他送县里去了。” 李乐淇:“……你为啥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 戴霖面露无奈,“他年纪小不懂事,我懂,能提一把就提一把吧。” 展羽笑道,“这算是中国人根植在血脉中的对读书的看重吧。” —— 元朝位面。 “还真是‘孟母三迁’啊。”綦公直道,“对孩子寄予厚望的父母自然是会想方设法、竭尽所能把孩子送到更好的学校去念书。” 不过,“卷”是什么意思? 张文谦颔首,“虽说念书要靠自己努力,但好的环境和不好的环境,对学子的影响是不一样的。” 大家都是念过书的,这一点不用多说。 他们对天幕上那些“家长”很是理解,若是他们,自然也会把孩子送去好的书院,给孩子请最好的夫子。 但是天幕上说越来越多的父母意识到要送孩子读书,都想把孩子送进县城,以至于政府进行“限制”,想把乡镇的孩子留在乡镇的小学和初中。 ——“小学”和“初中”又是什么意思?姜海蓝真是的,也不给解释解释,搞得他们都听不懂。 伯颜眉头紧锁,“我觉得有点奇怪,但是……” 他想不出那个违和点是什么。 阿合马轻蔑一笑,“他们那个世界,好像只要想读书,就能读书。” 伯颜:“???” 他大惊。 虽然看阿合马很不顺眼,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 几个大臣对视了一眼,觉得很难想象,天幕上那个世界真的能做到如此吗? 可从姜海蓝他们的对话中…… 忽必烈惊愕地看着他的臣子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廉希宪神情严肃,“陛下,他们的村子里原本是有小学的,后来因为村民们把孩子送去乡镇或者县城读书,村里的小学撤了。” 忽必烈:“……我看得懂。” 廉希宪继续道,“很多书院办不下去是因为没钱,读不起,可姜海蓝他们没这么说,说明,对他们那里的村民来说,钱不是问题。” 问题是他们都想去更好的学校。 綦公直叹了口气,“未必就是我们想的这样。”他嘴上这样说,但他心里也没底。 毕竟天幕上那个世界,神奇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只是让更多孩子能读书,也算不得什么。! 第 67 章 赡养 “你们在聊什么?” 一道男声突兀地响起,把正在聊天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他们扭头,就见许明辉左手抱着卷宗,右手拎着公文包,正朝他们走来。 李乐淇柳眉倒竖,“许明辉!你吓死人了!” 许明辉很是无辜,他问,“你们在聊什么不能被人听到的话题吗?” 不然怎么会被我吓到? “真是不能被听到的话题,我们就躲办公室里关上门悄悄聊了。”戴霖双手抱臂,笑眯眯地说道。 许明辉笑了笑。 姜海蓝问,“你开庭回来了?” 许明辉摇头,“我不是去开庭,我是去法律援助中心换了一套手续。源哥有个援助案子,开庭时间和他手上另一个委托的案件冲突了,没法调,就把这个援助案件转给我,我替他去开庭。” 如果是委托案件,换律师的话,重新打印一套合同、授权委托书,让当事人签字,再把公函+授权委托书+律师证复印件交去法院承办法官那里即可。 如果是法律援助案件,那就要找法律中心说清楚情况,然后换一套援助案件的材料,再把援助中心出的公函+律师证复印件交去法院承办法官手里。 开庭冲突是常事,一旦冲突,法官那里不能更改开庭时间的话,律师们就只能自己找人去替开庭了。 许明辉走了过来,用八卦的口吻说道,“我今天在援助中心那边听到一个案子。” 在场的几人闻言都迅速转头看向许明辉。 许明辉说:“司法局一位我不知道怎么称呼的领导,来援助中心找汪主任和鸿姐,说有一个赡养纠纷的案子,有家老头子卧病在床,三个儿L子都不愿意赡养他。” 几个律师都办过赡养纠纷的案子,再离谱的父母子女都见过,所以此时听到许明辉这么说,都没有感到稀奇,一个个面不改色,等着许明辉往下讲。 许明辉继续说:“汪主任说按照程序,让老人家亲自签了申请书,指派承办律师就是。” 李乐淇听到这里,点了下头,“是啊,是这么回事。” 姜海蓝说:“汪主任和鸿姐也怕出事,一般都是他们看着老人家亲自签了字,才会指派援助律师。”她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有些子女对老人负责,Ta的兄弟姐妹不负责,TA不甘心,就让老人起诉赡养纠纷,让兄弟姐妹也负责。” 戴霖叹了口气,“这原本没什么。” 姜海蓝说:“对,这原本合情合理,只要老人家是真心在申请书上签字的。” 万一老人家并不想起诉TA的其他子女,法院打电话给老人家的时候,老人家说TA不知道,TA没有起诉,那代理律师算什么? 法律援助中心也是平白添些麻烦。 所以平时援助中心也好,律师也好,承办法官也好,都会特别确认,作为原告的老人家是自愿起诉的,是真心要起诉的。 李乐淇盯着 许明辉,好奇道,“但你特意拿回来说,这案子怎么了吗?” —— 天幕之上律师们没有觉得惊奇,天幕上众人却是感到不可思议。 史弼道,“原来他们也讲孝道。” 张易闻言瞅了他一眼,寻思着他那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 天幕上的人也没有说过,他们不孝敬父母长辈啊。 你看,人家还专门有个赡养纠纷,子女不孝顺,就起诉子女,让子女给钱。 ……但相对来说,确实感觉,过轻了。 子女不孝顺,怎么能只让他们出钱就完事了? 不得吧啦吧啦……张易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多种刑罚。 张文谦语气温和,“我们来谈谈这个赡养纠纷本身。” 他说,“律师要办这个案子,需要老人委托律师,或者老人去找法律援助中心,法律援助再把案子指给律师。”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看天幕也不是白看的。 赵壁道,“但不管是委托,还是找援助中心,他们都要确定起诉不孝顺的子女,是老人自己的本意。” 用天幕上的话说,叫“真实意思表示”。 张文谦表示认同地点了点头,“老人家嘛,子女不孝顺的时候,跟这个哭诉,跟那个哭诉,但真让他们去衙门告子女,可能还是舍不得。” 子女不孝顺是子女的问题,做父母的疼爱子女,可能觉得没什么不能原谅的。 尤其是……身边有一个子女在照顾他们的前提下。 衣食无忧,还找其他子女干嘛? 廉希宪道,“但这样一来,好生照顾老人的子女就会觉得不平衡,认为自己吃大亏了,于是鼓动父母到法院去起诉。” 一旦开始子女没有和老人家讲好,律师没有做好这方面的确认工作,老人家对法官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想起诉,那律师手上的授权委托书算什么? 律师拿着假的委托书来起诉…… 阿塔海淡淡地看了众大臣一眼,道,“可是给父母养老的子女并没有错,他们的父母不该过于贪心,眼看着孝顺的子女吃亏。” 史弼道,“所以子女有意让父母去起诉不孝顺的兄弟姐妹,得提前和父母说好,取得父母同意。” 做父母的也该体谅孝顺的子女。 綦公直眯起眼睛,他似是在问其他人,又似在自言自语,“只是如此吗?” 赵壁盯着綦公直,“你这是何意?” 綦公直道,“他们说的赡养纠纷是民事纠纷,若是法院判决之后,不愿意赡养父母的子女仍是不肯出钱呢?” 阿合马冷嗤了声,“他们的法院不是有个执行庭,可以强制执行吗?” 强制执行程序…… 张文谦道,“我们看看他们怎么说。” —— 天幕上。 律所里。 许明辉听了李乐淇的提问笑了笑,“当时北 斗所的鲁主任也在,他向汪主任提议,不一定非要走民事诉讼,可以让派出所的人把老人家的子女叫去派出所,问他们愿不愿意赡养老人。如果他们说不愿意……” 他故意停下,看着他的同事们。 戴霖秒get,“就以遗弃罪追究法律责任?” 展羽恍然大悟,“吓他们一吓?” 姜海蓝若有所思,“这办法也不错,毕竟走民事程序,就算是调解或者判决,如果被告不肯老老实实付钱,也还是要走强制执行程序。”她“啧”了一声,“拒不执行法院判决,说不定还是要去公安那边。” 李乐淇说:“警方直接把人叫去派出所或者公安局,问他们愿不愿意赡养老人,不愿意就可以直接抓了,公安调查,查清楚后移送检察院,看他们怕不怕。” 看他们是愿意出赡养费,还是愿意被追究刑事责任,去看守所坐一坐。 许明辉点头,“没错,鲁主任就是这个意思,当时我们在办公室的几个人都觉得这办法也行。” 姜海蓝忽然想起刚刚她在覃致远办公室的一幕,于是她说:“但是?” 许明辉惊讶地看着她,“蓝姐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但是?” 姜海蓝:“……”她面无表情地说:“因为你这句话听起来就很像要转折。” 许明辉乐道,“是的,我要转折。” 他说:“但是,汪主任说,如果他们说不愿意赡养,真要抓他们的话,老人家多半要站出来,不干了。” 李乐淇张了张嘴,又闭上。 展羽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眉心,“也是,毕竟是亲生的子女,大多数父母都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子女进看守所,要是警方真按照遗弃罪把人关进去,老人家绝对要找警方,找政府闹。” 戴霖说:“本质上大家还是想解决赡养问题,每个子女每个月愿意出几百钱就行了。” 姜海蓝右手拿着奶茶杯,“吓一吓也不是不行,大多数人吓一吓可能就老实了。如果还是不老实,再走法律援助程序起诉。” 有些人是不愿意和公检法打交道的,生怕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公检法。 —— “遗弃罪?”綦公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们也不仅仅是走民事程序,以赡养纠纷打官司,还可以走刑事程序,追究不孝顺的子女遗弃罪。” 他顿了顿,但是这个罪名叫“遗弃罪”,而不是“不孝顺父母罪”,是不是……包含了别的什么? 遗弃…… 子女不照顾父母若是可以说遗弃,那父母不养小孩,是不是也可以说是遗弃? 可此时他们说的是赡养老人,故綦公直也没有往深里想。 史弼也暗自松了口气。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松了口气。 为着天幕上那个国家仍旧讲孝悌。 那说明千百年之后,仍然有很多东西和如今是共通的,并没有超出他的认知。 并没有颠覆他的三 观。 廉希宪把话题绕回了案子本身,我觉得他们说的这个方法,挺有用的。” 绝大多数的百姓是畏惧官府的,官府的人把不孝顺的子孙带去县衙,问他们愿不愿意赡养父母,不愿意就关进大牢,还有多少人能硬着头皮非说不愿意呢? 且,如果真是咬死不愿意出钱赡养,那不孝不悌的子孙,确实应当受到处罚。 照着天幕上那个世界来说,以遗弃罪追究刑事责任,公安调查,查清楚后案子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检察院把案子起诉到法院,法院判决。 又何尝不可? “但是他们那个世界的官府……”伯颜皱了皱眉,“如果警方打算关人,做父母的来闹,警方还真的怕了他们闹不成?” 忽必烈忽然开了口,“也许,他们不是那个意思。” 先前看到姜海蓝办的案子,也没见他们的公检法因为犯人的亲戚有意见就不关人了,不判决了。 忽必烈叹了口气,用沧桑的口吻说道,“一家人的事情,旁人难以掺和。” 众大臣:“……” 有过类似经历的大臣心有余悸,“确实,别人一家人的事,少管。” 一家人,要讲感情,要讲道理。 边讲感情边讲道理。 或者你讲感情他讲道理,你讲道理他讲感情。 ……极有可能吵着吵着,最后一致对外。 家务事实在是难以处理。 天幕上他们提到找警方出面,主要还是想吓一吓不赡养父母的子女,让子女出赡养费,如果做父母的不忍心,要来闹,反对警方的做法,那真的里外不是人。 —— 李乐淇问许明辉,“后来呢,汪主任他们打算怎么处理?” 许明辉:“……” 他有点心虚地看着同事们,“后来我就走了,不清楚。” 在场几人:“……” 展羽怒道,“哪有你这样讲故事不讲结尾的!” 许明辉理不直气也壮,“又不是我故意不讲结尾的,那我有事我要先走啊。” 姜海蓝眼角抽了抽,“听了开头不知道结尾的案子,也听得多了,习惯了。” 赡养纠纷的案子,基本上也就那样。 走民事的话,法官一定会判决子女们支付抚养费,作为原告律师而言,这基本上可以说是必赢的案子。 ——当然也不能说百分百,万一呢?万一子女小的时候,做父母的没有好好抚养呢?! 第 68 章 强制医疗 几人聊完之后,准备各自去忙。 姜海蓝的奶茶喝了一半,她右手拿着奶茶杯晃了晃,正准备回自己办公室去敲键盘,被杨旭叫住。 “蓝姐,”他手上拿着一份材料,看着她,“你之前办过一个强制医疗的案子是吗?” 姜海蓝点头,“对,大概是21年的时候,我接了一个强制医疗的法律援助案件。” 杨旭说:“我师父今年只办了一个援助案件,我找援助中心那边给他拿了一个,也是强制医疗。” 他停了几秒钟,问,“这类型的案件我要做什么?” 姜海蓝问,“是法院阶段吗?” 杨旭回答,“对。” 姜海蓝回忆了一下自己当时做了什么,“你把手续交去刑庭,阅卷,会见当事人,和承办法官沟通,然后交一份辩护词给承办法官,应该就可以了。承办法官会给你一份《强制医疗决定书》,你拿来装卷就行。” 她把奶茶杯放在了桌上,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从文件传输助手里搜出当初写的那份辩护词,VX发给了杨旭。 “如果当事人患有精神病的话,卷宗里会有司法鉴定中心出具的《鉴定意见书》。”姜海蓝回忆起自己以前办的那个案子,她看过当事人在公安机关的笔录,她也会见过当事人,和对方谈过,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无力的。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精神病这个东西,当事人病发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哪怕TA知道不应该做那件事,TA也没法不去做。” 毕竟是精神病啊。 姜海蓝也是那个时候才真正明白为什么精神病人不负刑事责任。 她的当事人病发时伤人,骑着抢来的摩托车逃跑,逃跑路上竟然打110报警。 他在电话中如实交待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也说了自己当时在什么地方,让警方快来抓他。 他知道他做的事不对。 但他本人停不下来,只想骑车疯跑。 ——也不是说同情当事人,而是她看完卷宗真的有一种无力感。 杨旭看了一眼手中的材料,默默地点了下头。 姜海蓝说:“当事人确切患有精神病,病发时无法控制自己,TA的父母亲属的监护能力有限,因此无法预估或避免其社会危害性,所以,要进行强制医疗。” 她与杨旭对视,“有些精神病人并不想做坏事,但病发控制不住,可能会伤到周围的人,他们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大家也都不愿意。” 杨旭明白姜海蓝的意思,他说:“强制医疗挺好的。” 姜海蓝“嗯”了一声,“他们的监护人如果不能每时每刻盯着他们,强制医疗确实挺好的。” —— 【所谓精神病人,是指各种外界的有害因素所导致大脑功能紊乱,临床表现为精神活动异常的人。[1]】 姜海蓝看着手机屏幕,给直播间的观众们科普。 【按照我们的法律规定,如果作案当时是精神病人⒙,作案时无刑事责任能力,依法不负刑事责任。】 【但经法定程序鉴定依法不负刑事责任的精神病人,有继续危害社会可能的,可以予以强制医疗。[2]】 她短短几句话,在各大平行世界的医者和法律从业人员中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东汉位面。 张仲景皱了皱眉,他回忆起自己行医这么多年,遇到过的“疯子”患者。 有从头到尾都疯疯癫癫的人,有平时和常人一般无二偶尔突然发疯的人。 可无一例外,他们发疯时都难以被控制,要么伤人杀/人,要么毁坏财物,确实危险得很。 他事后也和一些偶尔会发疯的患者交流过,有的人说,发疯时其实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不该这么做,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 所以对姜海蓝的说法,张仲景点头表示赞同。 只是,“强制医疗”是什么? “强制医疗”要做什么? 张仲景眯了眯眼睛,换言之,天幕上那个世界又是如何治病的? 可惜姜海蓝没有去过医馆。 这也是各时空从医者的共同想法,他们很想看看天幕上那个世界是如何治病的。 他们能用那种四个轮子的车取代马车、驴车,他们能用洗衣机取代手洗衣物,他们能有电饭锅取代灶台……那在治病救人一道上,他们会不会也有什么让人大开眼界的东西? 不过这样就像是在咒姜海蓝了,华佗想,无论是在什么时候,不生病总归是好的。 从来伤病害人,能从阎王手上抢回来的命…… 唉。 东晋位面。 鲍姑与葛洪夫妻一边看着天幕一边交流。 “精神病人?”葛洪举起右手,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又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他们认为,是这里,和这里,生了病?” 鲍姑若有所思,问,“这种病能治吗?” 葛洪与她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至少我不能。” 鲍姑轻叹了口气,“他们也许也不能。”若是能彻底治好,早就治了吧,又何必等到这“精神病人”控制不住自己生了事,再来进行“强制医疗”? 葛洪回忆了一下他的行医经历,向妻子道,“你说得不错,姜海蓝他们也说了,父母亲属监护能力有限,监护人不能经常盯着之类的话。” 若是能治好,怎么还要人经常看着? “监护人……”鲍姑看着葛洪,“这个监护的意思……” 葛洪想了想,道,“盯着他们不要让他们生事,若是生了事出来收拾烂摊子。” 北宋位面。 张小娘子仰头望着天幕,突然叹道,“想来那个世界的医者,医术比我等要高明,用药比我等用的要好。”兴许……他们还有很多我们无法想象的东西吧? 她旁边的药童不解地道,“您又何必自 轻?您一直救病治人,多少人感激您。” 张小娘子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两回事。她正色道,你看那个世界,那么多人。 ?泠水七弦提醒您《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能有那么多的人,除了世道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吃得饱穿得暖外,想必他们的医术一道也要高明得多。 否则一场风寒就能没了性命。 便是皇亲国戚、皇帝高官,若是生了病,要从阎王爷手里抢人,也是难得很。 医术不高明,想来也很难有那么多的人。 张小娘子的眼中浮现出期待,能不能让我看看天幕上的医馆呢? 南宋位面。 宋慈重复了一遍姜海蓝所说的话,“大脑功能紊乱……临床表现……精神活动异常……” 是了,天幕出现以来,他最好奇的莫过于“鉴定”。 ——主要是关于医学,天幕上也没出现过别的。 姜海蓝提到的“鉴定报告”,能把人鉴定为“轻伤二级”,能鉴定“误工期、护理期、营养期”,能鉴定“伤残等级”,如今…… 还能鉴定人是否为“精神病人”。 宋慈很想知道,他们是如何进行“鉴定”的。 若说是一直疯疯傻傻的病人,那自然大家都知道TA从来疯傻。 可那种平日里和常人无异,偶尔发疯作案的人,天幕上的人是如何判定TA作案时“无刑事责任能力”的? 换言之,他们怎么确定犯人是真疯还是装疯? ……等等,“无刑事责任能力”又是什么? 好问题。 北宋位面的包拯也想问。 但无法向姜海蓝提问,姜海蓝的解释也有限。 只能自己进行推测。 从那姜海蓝和那男人的对话及姜海蓝的讲述可知,天幕上那个国家的律法认为,“精神病人”是“无刑事责任能力人”,若发病时犯了案,“依法不负刑事责任”。 这未免太…… 怎么说呢,让人觉得…… 包拯眉头皱得很紧,是说疯子犯了案便不用受刑罚,不用坐牢的意思? 当然也不是不能理解,真正的疯子确实是生病了,病发时无法控制,这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疯子伤人的事情发生。 可天幕上他们的“鉴定”,是能够百分百确定犯人是否是真的疯了吗? 甚至,还能够“鉴定”犯人作案时是否是发病状态? 怎么说呢,虽然早就已经接受了那个国家的“仙人之力”,但时不时地也还是要被震惊到。 刑部和大理寺吵作一团。 这个说:“若是疯了便不用受刑罚,那疯子伤人、抢东西、砸东西怎么办?” 那个说:“该赔偿的自然是要赔偿,疯子也有父母长辈,也有族人。” “但是疯不疯的,谁说了作数?” “我要是想把你杀了,我特地服了能短暂发疯的药,杀了你之后我又恢复了,这该如何算?” “什么!你想杀我!” “……打个比方而已!我真想杀你用得着我亲自动手?” 同僚白了那俩人一眼,继续推测,“或许,他们也有更具体的律法规定吧?” “我不理解,他们为何对疯子,如此宽容?” “也许是因为,我们对疯子……对精神病人不够了解,不如找几个老资历的御医请教请教?” 清朝位面。 于成龙倒是想得开,平常大家都知道不能同疯子计较,若是遇到了疯子就自觉避开。 若不然被疯子伤了,就只能自认倒霉。 因为人家都疯了,脑子有病,不能分辨是非。 想来天幕上那个国家便是出于此考虑,才不追究所谓刑事责任吧? 且,对于“精神病人”而言,想来待在……什么地方“强制医疗”,比关进看监牢要好得多。 大夫是在照顾。 狱卒是在看押。 疯子的脑子病了,身体的痛觉没有疯。! 第 69 章 误入镜头(修) 又堵车了! 姜海蓝看着前后左右都一望望不到头的车子,左手支着下巴,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对直播间的观众们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我们在林城呢?慢慢等吧。” 怕观众们很长一段时间只能看着她,太无聊,姜海蓝将直播间的摄像头调到了车子上方的空中,让他们看“外景”。 她自己则拿着手机,戳开了某个种田游戏。 收割了农田里成熟的红薯,种上辣椒;收了糖坊、糕坊、腌制、陶瓷坊、文具坊等生产的作物,添加了作物开始生产新的;给猫猫添加了新的猫粮;收割了湖里的莲子、乌龟肉、贝壳;…… 几分钟后,姜海蓝抬眼看了一下前方一动不动的车队,低头点进了“房子”,开始给游戏的主人公摆放新家具。 姜海蓝并不知道,她兴致勃勃地布置卧室之时,天幕之下的各平行世界,有一部分人脸色惊异地盯着巨大天幕的左上角,沉默地看着、看着。 然后,瞳孔地震。 他们看的是什么? 是姜海蓝左手方向的一所小学。 平整宽阔的坝子,四周都是四五层高的楼。 一群穿着蓝白衣服的小孩从高楼里走了出来,全部涌到了坝子上。 他们小的不过六七岁,大的不过十二三岁。 有男有女。 看上去有两三千人左右。 “怎么这么多孩子啊?” “还都是些年纪不大的孩子。” “男孩子女孩子都有,聚在这里干什么?” “或许……这里是学堂?” “???” “你这么一说……还挺像!你看他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都背着包。” “也只有书院才会有这么多孩子吧?” “你听听你在说什么!就算是书院,人数也太多了!” “天幕上那个世界那么多人,有这么多孩子也不奇怪吧?” 开玩笑,没有这么多小孩子,哪来那么多大人? 似乎是被几个站在坝子前方的台子上的男男女女指挥着,这帮小孩,开始排起了队伍。 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不过小半盏茶的时间,这两三千个小孩就排好了队! 成行成列。 横看竖看都是一条整齐的线! 站在台子中间那个中年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不多会儿,那些小孩排着队,从坝子里往外走。 整整齐齐。 规规矩矩。 顺顺利利。 两三千个孩子,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全都走出了那两扇巨大的铁门。 明初位面。 沉默,是此时的大殿。 最终还是朱元璋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环视他的武将们,问,“你们能做到吗?”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大家都明白朱元璋 话里的意思。 也因此没有人回答。 没办法,他们所带领的军队每次出营确实没有这么利索! ——可恶!承认这件事未免过于羞耻! 他们的士兵还不如一群不满十四岁的小孩子! 他们也不如天幕上那十几个男男女女!(应该是教书的先生吧?) 朱元璋冷哼了声,“没用。” 在场众人敢怒不敢言。 “换作是你能做好吗?”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终归是没人敢问出口。 怕被朱元璋削。 朱元璋负手而立,看着天幕上那两三千个小孩子排队走出铁门后逐渐散开,大部分走向在外面等候的大人们——应该是特地来接孩子的长辈。 他又一次想起了那位姓毛的先生。 四渡赤水惊艳亮相。 三湾改编尽显神通。 朱元璋原本已经对他敬佩不已,敬佩中又隐含畏惧。 却没想到毛先生的影响力如此之大,连小孩子都能如此训练有素! 那可是两三千个小孩! 那可是一群未满十四岁的小孩! 却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整整齐齐地列队。 又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排着队鱼贯而出。 古往今来,多少军队都做不到如此! 朱元璋又是惊奇,又是羡慕,还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不再为难他的臣子们,而是缓和了语气,问,“你们怎么看?” 刘基率先开口,“孩子们已经习以为常了,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排好队。” 这句话算是废话。 但也不全是废话。 刘基继续说:“但既然小孩子都能练到如此,没道理……” 他话说一半,视线无声地扫过武将们,平静一笑。 徐达不紧不慢地回答,“臣想一试。” 要承认他们不如那位毛先生,他们的兵不如毛先生的兵,这没什么。 毛先生战绩斐然,“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烨烨生辉。 但要说还比不过一帮孩子…… 大家实在是没这个脸! 傅友德向着朱元璋一抱拳,斩钉截铁地说道,“陛下且给臣一段时间,臣定让您看到一支不一样的军队!” 其他武将也被天幕上的小学生刺激到了,纷纷开口。 “不错,陛下,臣向您保证。” “臣一定重新整顿军纪、训练将士们!” “这千百年来皆如此,臣未曾想到还能……” “如今有了新榜样,臣定能做到!” “臣的将士们可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不就是排队出营吗?他们能做到!” “是快速排队,快速出营!” “那也没问题!” “难道你不行吗?” “你说谁不行?” 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确实不如天幕上的一帮教书先生会训练人。 自己手下的兵不如天幕上那个世界的小孩子。 ?本作者泠水七弦提醒您最全的《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尽在[],域名[( 所以要证明给朱元璋看,也证明给自己看。 我们也可以! 朱元璋还是紧绷着一张脸,看起来很是严肃,“一帮小孩子都能训练至此,可见,他们国家的执行力实在是让人惊叹。” “执行力”这个词还是从姜海蓝那里学到的。 朱元璋挺喜欢这个词。 汤和道,“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竟然男女老少都能具有高度执行力。 是的,他想到了上次姜海蓝讲的“山火”,想起了那张神奇的画:一半是肆虐的山火,一半是上山的百姓。 男男女女都自觉地上山协助救火。 联络物资的、分配物资的、送物资的,那么多人啊,竟然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一点都没有乱。 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但偏偏就是事实。 邓愈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没有说。 陛下不会接受的,同僚们也不会接受的。 可上次那个男人已经说了,“思想的锻造独一无二。” 他们即便想学,也只能学其形不能学其魂,而没有这“魂”…… 邓愈闭了闭眼。 这话当然不能说给陛下听。 就算陛下心里清清楚楚,他也不能直接捅破。 与此同时,大秦的蒙恬,西汉的韩信,汉武帝时期的卫青、霍去病,东汉末年的孙刘曹三阵营,唐朝的李靖、秦琼、薛仁贵等人,南宋的岳飞、韩世忠、宗泽…… 无数武将看着一大群小孩子排队出校门。 他们都超会打仗。 也超会带兵、治军。 但两三千个小孩子排队走这个画面,带给他们的震撼还是略微有点大。 大家望着天幕,心情都有些复杂。 复杂之余,又生出了些许兴奋。 感觉像是被无声地挑战了一般,非要向对方证明自己不可! 远在末世位面的系统用机械的电子音打了个喷嚏。 手起刀落砍掉丧尸脑袋的姜海蓝抽空关心系统,“统子你咋了,别告诉我你也会感冒?” 没听说过系统还会感冒,它又不是生命体。 系统茫然,【不知道。】 姜海蓝眼神凌厉,冷着脸反手一刀将扑过来的丧尸一破两开,她的声音却是与表情不相符的爽朗,还带着几分笑意,“或许是小姜律师有事找你?你去看看她吧?” 系统犹豫:【现在吗?】 姜海蓝:“嗯嗯,你去吧,记得把她要的变异土豆的幼苗给她。” 系统:【好哒。】 它回答之后,好奇地问道,【但是小姜律师要这些变异植物的苗苗做什么?直接让我拿成熟的土豆不就好了?她每天那么忙,难道还能抽出时间种地吗?】 姜海蓝翘起嘴角,“你管她?她要就给她嘛。”无论她是拿去自己种也好,还是拿给什么人研究也好,都和我们没关系。 大家只是合作关系,不必互相管太多。 —— 后边的车子响起了喇叭。 姜海蓝猛地抬头,只见前方的车子已经在朝前开了,她眼睛一亮:天杀的,可算是动了! 姜海蓝把手机往副驾驶座椅上一丢,双手搭上方向盘。 立即开着车子朝前走。 她自是不知道,这堵车的半个多小时,一部分观众因为一所偶然进入直播间摄像头的小学,经受了怎样的巨大打击。 又是如何重塑了三观。 不过她若是知道,只怕也难以想通。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排个队而已! 大家从幼儿园、从学前班就这样了啊! 还要排队做广播体操呢! 高一、大一军训还要排队踢正步、走分列式呢! 这可是真真正正必须横看竖看一条线! 她一边开车,一边语气愉快地对大家讲道,“家人们,历史喵的《宋辽金夏》篇已经出完了,咱们今晚上就来看看北宋的历史吧!”! 第 70 章 意外的礼物 “叮咚,叮咚,叮咚。” 姜海蓝拉开房门,外卖小哥递过来一份外卖,“你的外卖。” 她接过,“谢谢。” 外卖小哥说:“不用谢。” 姜海蓝关上门,拿着外卖回了客厅,放在了茶几上。 烧烤准备好了,饮料准备好了,接下来…… 姜海蓝拿起了手机。 她准备将历史喵投到电视机上,和直播间的观众们一起看,来一次rea。 嗯? 姜海蓝戳开了VX。 名为“都是苦逼打工人”的群,这个群是当初刚执业时姚唯拉的,就她们俩和当时还是实习律师的许明辉。后来又拉了几个新加入的实习律师。 群里杨旭正在@她。 杨旭:“@行知所姜海蓝,蓝姐,来打王者!” 杨旭:“蓝姐,来一局来一局。” 姜海蓝回复他:“你们几个人?” 陈初:“杨旭,我,亮哥。”姚唯不打游戏。 姜海蓝:“许明辉和曹伟呢?” 陈初从聊天记录里带了一条发言下来,是一张图片。 姜海蓝点开,是许明辉发的麻将桌。 陈初:“……他们俩约了麻将。” 杨旭:“蓝姐蓝姐,来一局来一局来一局!” 姜海蓝看了一眼vx群,又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的烧烤和可乐,纠结地磨牙。 片刻后她果断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某站,点开历史喵《宋辽金夏篇》。 然后开启了直播。 “各位,”姜海蓝笑眯眯地说道,“这是北宋的故事,大家慢慢看吧。” —— 如果提前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会对现在有所改变吗? 或许有。 比如嬴政知道未来他死后,他的麒麟儿在李斯和赵高的协助之下登基为帝,却害得他大秦二世而亡。 那是无论如何,嬴政也不会再继续走上这条路。 他杀胡亥,杀赵高,众惩李斯,教导扶苏,约谈蒙恬蒙毅。 从天幕上寻求变革之道。 虽不知,这一世大秦会走出一条怎样的路,会不会再次二世而亡,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再亡在胡亥手里。 ——这就是一个地狱笑话了。 比如武则天提前知道了她之后的神龙政变、唐隆政变、先天政变,提前知道了安史之乱、藩镇割据,她会什么都不做,任由这些事情再发生吗? 她不会,朝臣不会,李氏也不会。 ……李显两口子是没机会上位折腾了。 ……李旦、李隆基父子瑟瑟发抖等待女皇的大刀。 当然主要是李隆基,这货有能力,开元盛世啊,但是后期他发癫!大好局面一遭葬送,这谁不恨得牙痒痒。 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女皇的大刀一直没有 劈下来。 比如刘彻知道了巫蛊之祸,刘询知道了王莽篡汉,刘秀知道了宦戚交权,杨坚知道了大隋二世而亡…… 那大家都是要做点什么的。 不然岂不是辜负了姜海蓝的一番“好意”。 姜海蓝:?????[” 又或许没有。 比如东汉末年,孙刘联军与曹操大军隔江对峙,赤壁之战一触即发。 但纵然已经知道这一战周瑜他们是怎么打的,曹操是怎么败的,最后曹操依然败给了孙刘。 天下三分。 因为历史是死的,故事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曹操知道发挥主观能动性,避免走上老路,周瑜也知道发挥主观能动性,再坑他丫的。 那夜东风呼呼,周瑜带着鲁肃、黄盖等人站在江边,看着对岸大火熊熊燃烧。 周都督意气风发:历史上我能赢你一次,现在我依然能赢! 比如李唐皇室玄武门之变,李建成、李元吉知道他们会死在玄武门,李世民顺利即位,成为后世大加赞赏的唐太宗。 他们自然是不甘心的。 李渊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件事再度发生。 可李世民的势力不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他的准备也不是玄武门之变前一天才开始做的。 双方图穷匕见。 这一场皇位之争从被动化为主动,李世民提前砍掉了兄弟的头,登基为帝。 但是北宋…… 赵匡胤、赵光义兄弟看到“烛影斧声”之后,双方都不会坐以待毙。 这场兄弟之争,又来迎来一个怎样的结局? 知道“澶渊之盟”和“靖康之变”的赵家兄弟,活下来的那个人,又会为此做些什么准备呢? 还有辽、西夏、金。 我们的大女主萧太后,能眼睁睁地看着西夏和金建国,能接受辽被金灭掉吗? 在一切都被剧透的前提下,完颜阿骨打又会寻求怎样一条生路呢? 北宋、南宋的有识之士,能为了他们的大宋团结起来,力求避免走上天幕剧透的那个结局吗? 这是难以推演的棋局。 或许,大家能够改变命运,走出一个自己想要的未来。 或许,无论如何努力,终归还是要走向灭亡。 毕竟,这个位面的天骄,还没有登上历史舞台。 —— 赵匡胤愤怒地摔杯子时,姜海蓝在聚精会神地推塔。 萧太后气得面色铁青时,姜海蓝拿到了五杀。 各位面大宋君臣看着靖康之变脸色发白时,姜海蓝开始了新的一局。 因此,沉浸在游戏中的姜海蓝并不知道。 她的笔记本电脑,播完历史喵之后,按照大数据推荐,自动跳到了她平时经常看的另一组视频。 一道男声在各个世界的天空中响起:“造纸术和印刷术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1] —— 秦朝位面。 嬴政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扶苏颤抖着嘴,李斯已经快速招呼人拿笔和布帛准备记录! 天哪!天幕竟然愿意传授他们造纸术了! 天幕终于愿意教他们如何造纸了! 还附带了一个印刷术。 大秦君臣激动得不行,一个个做好了准备,势必要将天幕所讲的内容一个字不落地记下来。 西汉的刘邦吕雉、文景二帝、刘彻、霍光、刘询等人亦是如此。 天晓得他们垂涎天幕上那些纸张多久了。 姜海蓝每次打印材料的时候,都有人眼巴巴地瞅着她那一包包雪白的纸——打印机是不指望了,但是纸张想要啊! 如果他们也能造出纸张,手抄书籍也无妨! 没想到天幕讲完宋辽金夏的历史,毫无预兆地就给大家送福利。 还买一送一给了一个“印刷术”。 “这造纸术竟然如此简单!” 萧何看着天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道男声语速很快,但他讲清楚了造纸的四个步骤。 萧何一边安排人去照做,一边想着这方法如此简单,往后天下纸张和书籍都会大增。 桑弘羊寻思着造纸术所需的原材料也实在是方便,木、草、蔗、棉、竹、芦苇等都可以用来造纸! 成本如此之低! 但造出来的纸张却是有大用途! 实在是令人高兴! 不过,桑弘羊皱起眉头,蔗是何物? 棉,那个《XX百科》倒是讲过,棉花是宋末元初传入,是保暖神器,可制棉衣,可制棉被! 他羡慕不已:如果我大汉也有此物该有多好! 我已经让人把分离棉花和棉籽的搅车都设计出来了,只差棉花了! “原来不用那个打印机,只要做出字模,就可以印刷书籍。”刘询若有所思。 霍光下意识地看向桌上的玉玺,向刘询道,“陛下,您不觉得那个印刷术,很像玉玺……”他停了一下,“……和印章吗?” 刘询与他对视几秒,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情,“竟如此简单!可惜一直没人想到!” 都能造出玉玺和印章,怎么没想到可以用这种方法印刷书籍呢! 现在也不晚。刘询又振奋了精神,朕可是刚刚登基,一切由朕来做! 东汉之后,已经有纸张和印刷出现的朝代,对于造纸术和印刷术没有多少反应。 因为他们掌握了核心技术。 比天幕讲的详细多了。 可我们“穿越者大联盟”并不只是讲造纸术和印刷术啊。 他还讲如何制糖、制盐、酿酒、制味精,讲如何造玻璃、土法炼钢、土法水泥、土法化肥,讲骑兵三大神器、大蒜素和青霉素、助产钳,讲采矿、铁丝网、□□、铸炮,…… 随着男声的讲述,各 大时空上至皇帝官员,下至有钱人家、能干的百姓,全都开始聚精会神地听课。 想要全数记下天幕所讲的知识。 虽然那道男声讲得非常简单、粗略。 但各大时空能人辈出,聪明的人不计其数,愿意埋头苦干的人亦是不计其数。 先前没有造出来,是因为大家缺乏那1%的灵感。 灵感是非常重要的,科学研究有时候就差那么一点。 ——譬如印章和印刷术。 如今有了男声的简单提示,各时空的人们都忙碌了起来。 找工匠的找工匠,找材料的找材料,做研究的做研究,做实验的做实验。 掀起了一股科技热。 能干的人们将通过一次两次、百次千次、乃至数万次的试验,直到将天幕上那些东西造出来为止! 不同于其他时空忙成一团,位于王朝末期的清朝,康雍乾三朝的君臣还算淡定,毕竟很多东西都有。 他们看着天幕,是想要知道他们大清的未来。 为何就“王朝王朝至此完”了呢? 然后就看到天幕开始讲“天花”。 爱新觉罗·玄烨:“???” 爱新觉罗·玄烨:“!!!” 他脸色大变,急忙叫人记载,“给朕一字不漏地记下来!” 这位天子看着天幕上说牛痘可以终身免疫天花,他将信将疑,又让人去叫太医过来。 他的身体情不自禁地发抖。 天花! 天幕说可以终身免疫天花! 既然天幕已经讲了如何种植牛痘,他只要安排人去照着做一次,就知道真假。 如果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 年少时患过天花的爱新觉罗·玄烨脸上露出奇怪到诡异的笑容。 跟着太监过来的太医们看到这一幕:“……”! 第 71 章 捐赠(二)(重写) 从大秦到大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朝堂民间,许多人都忙到连饭也顾不上吃,觉也顾不上睡。 忙着研究那位“穿越者联盟”给的知识。 一点一点把他们需要的东西研究出来。 有些东西,以当前技术水平实在是搞不出来的,就先放在一边不管了。 没办法,冶铁技术也需要时间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 明清两朝则热衷于改良火器,造更好的木仓,造铁丝网。 种牛痘防天花。 …… 也是忙得热火朝天。 乾隆朝的叶天士亲自负责了牛痘一事。 他按照天幕上那男人教的方法给死囚种植了牛痘,然后惊奇地发现,死囚真的不会再感染天花! 叶天士欣喜若狂。 之后,他又让人造出了助产钳,用于帮助孕妇生产。 果真如天幕所说的那般有用! 他喜不自禁。 然后想到了那个男人推荐的所谓“穿越三大神书”之一,《赤脚医生手册》。 那男人可是对这本书推崇备至! 叶天士愈发好奇书里到底写了多少医学知识。 其他世界的医者亦如此。 但神书再好,大家也买不了,只能满心遗憾地期望什么时候姜海蓝能给他们看看。 当下嘛,牛痘、助产钳、大蒜素、青霉素、酒精,已经够大家研究一段时间了。 医者们都很知足。 —— 姜海蓝再次直播,是在周末。 【我之前不是说过我们要到B区杏华乡杏华小学捐赠课桌和凳子吗?】 她站在校门口,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和煦笑容,【今天,就带大家看一看,我们这个时代的小学。】 【……青青的瓦,白白的墙。宽宽的门,大大的窗。三座房,四座房……[1]】 看着眼前这所小学,一篇课文的内容突然在她脑海中冒了出来。 姜海蓝立即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不要继续背。 她、李乐淇、许明辉,跟着聂暄妍朝前走去。 乡政府和学校的相关领导已经到了。 双方在操场上会面。 学校那边的领导给聂暄妍他们介绍了乡政府领导和学校领导,聂暄妍也介绍了李乐淇他们三个,大家笑着互相问好。 新课桌和新凳子已经送到了,趁着周末,校长打算安排人用新的换掉各间教室里的旧的。 孩子们周一来上课就可以用新的了。 “这得多谢聂律师,”校长笑道,“我们早就想把一些坏掉的桌凳换掉,但经费不足,一直拖到现在。” 聂暄妍同样笑着回答,“您不用客气,我们也是希望孩子们能在更好的环境下学习,希望杏华小学能越办越好。” 一行人在教学楼前合照。 之后,学校领导 带着乡领导和律师们参观学校。 —— 姜海蓝终于去了学校,最高兴的莫过于从古至今搞教育的大家们。 西汉位面。 董仲舒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幕,看着他们一行人首先来到了教室。 双人用的课桌和长凳。 董仲舒一边念叨“这桌子、凳子看起来也没坏啊,很多书院里比这更坏的都在用”,一边看着墙上那四块黑色的板,听姜海蓝介绍说那是“黑板”,老师们授课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 虽然不是听得很懂,但姜海蓝讲的“黑板”、“粉笔”、“黑板擦”的用途他是理解了的。 大感兴趣。 可惜也只能想一想,除非他有钱找人专门给他研究。 董仲舒正想着,就听到姜海蓝说,四块黑板往左右两边一推,就有一块白板。 白板可以投放老师们做的“课件”。 老师们提前做好当天要讲的课程的内容,上课的时候,直接投到白板上,让学生们看。 董仲舒:“……” 他听得很是茫然。 啊,上课还能这么上吗? 黑板、粉笔、黑板擦已经让他眼前一亮了,哪知道夫子上课还有升级版啊! 他赶紧想。 姜海蓝说的那个白板、投屏,或许,跟她平时用的手机、电脑有关? 天幕上那个世界,确实很多地方都在用电脑。 那夫子授课用电脑也不稀奇。 董仲舒轻叹了口气,真想知道“老师们”是怎么授课的,“课件”是什么? “投屏”又怎么投? —— 南北朝位面。 颜之推看着学校领导带着众人去看他们学校的体育用品,参观了学校的图书室。 他感兴趣地摸了摸下巴。 “篮球、羽毛球、乒乓球、跳绳……”他们那个世界的人们就玩这些吗? 也不知道怎么个玩法。 图书室让他大开眼界。 很大很大的一间屋子,摆着一排又一排的木架子。 架子上一层又一层,满满当当地放着书籍,有新书,也有旧书。 颜之推目光灼灼地盯着书籍,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好想去看看啊。” 那么多的书籍,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书。 但想必,他扭头看向他书房里的书,想必有很多很多他没有的书! ——先前姜海蓝说要来这个小学捐赠,他还以为这个学校很穷。 如今看起来,这算什么穷? 唉,若是不曾见过天幕上的学校便也罢了。 管中窥豹,不得见全貌,实在是让人难受。 颜之推很是心痒。 —— 学校领导带着众人一路走到了食堂。 因为是周末,食堂没有开放。 校长简单介绍了一 下他们食堂平时供应什么菜。 “我们是小学,师傅们做饭菜考虑孩子们的饮食健康……” 姜海蓝回忆起她在网上看过的小学食堂的饭菜,心想要是我现在重生到小学,首先要直面的就是这种没有放辣椒的菜。 太难受了。 她在脑子里给直播间的观众们介绍免费午餐??[”。 【最初,是一些人提出免费午餐计划,倡议每天捐赠3元,为贫困地区的学生们提供免费午餐。】 【越来越多的爱心人士参与了进来。】 【还联动了企业和政府。】 【中央也启动实施了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每年拨款为农村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生提供营养膳食补助。】 姜海蓝“说”:【我不知道未来的你们能不能理解,我们今天极大一部分人都能吃饱饭,但这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生活在农村地区的孩子,很多因为家庭原因,没有钱吃午餐的,这很影响他们的学习,也因为营养摄入不足而发育迟缓。】 【免费午餐和营养改善计划,让很多很多学生在学校吃上了热气腾腾的午餐。】 还有牛奶和水果。 【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是没有的,我家离学校略远,中午回去吃饭不方便,我们就自己带饭盒和米到学校。学校没有食堂,但学校给大家蒸饭。】 姜海蓝回忆着她的学生时代,【菜就是头一天晚上炒好的,用另一个餐盒装,带到学校去。饭蒸好了就可以吃。】 【初中时代我住校,周一到周五都在学校,中午下午的伙食就是自己带米蒸饭,然后自己带可以吃上一周的菜,什么酸豇豆、酸茄子、酸萝卜……】 酸酸菜挺好吃的,放足了油盐辣椒炒出来,再放点腊肉丁…… 姜海蓝越“说”越馋,她果断决定今天回去炒一个! 【后来学生们在学校就能吃上免费午餐,可真是省了不少事。】 【对不少家庭来说,也是节省了开支。】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有利于孩子们的健康成长!】 【生活在星际时代的你们也许难以理解,这是多么的……】 —— 姜海蓝还在叭叭叭,生活在唐朝位面的韩愈沉沉地叹了口气。 不,我们理解。 我们比你还要更理解这件事。 毕竟我们这个时候的孩子,莫说是上学,莫说是午餐,能不能顺利长大成人都是很大的问题。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啊。 他这样想,脸上却浮现出欣羡的表情。 天幕上那个世界的大人们,能够想到贫困地区的孩子们没有午饭吃,给他们提供免费午餐。 这实在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如果可以,他也想“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让孩子们吃得饱穿的暖,让孩子们能念书。 奈何…… 韩愈无奈地摇了摇头 。 未达又如何兼济天下? ?泠水七弦的作品《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北宋位面的王安石则在想另一件事。 姜海蓝所说的“爱心人士”也就罢了,历朝历代都有施粥捐粮的善人。 但她说中央拨款…… 天幕上那个国家那么大,人口那么多,农村地区读书的孩子想来也不会少。 要让孩子们读书期间能吃上免费午餐,每年要拨多少款啊…… 只是粗略一算,王安石就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了。 天幕上那个国家,且先不说他们愿意花费一笔巨款来为孩子们做这样一件事。 单单说,他们为什么有那么多钱呢? 他们修宽阔的道路,修天桥,修高速公路,修铁路,修乡村路…… 能够达成如今的规模,那钱不是如流水般花掉? 他们为什么会有能做这么多事的钱? 因为姜海蓝所说的工业化吗? 所谓“工业化”,如此神奇吗? 他想着天幕上那个世界,想着他的改革,想着历史喵所说的“熙宁变法”的结局。 再多的想法,最终也只化作声声叹息。 —— 参观完学校后,学校领导们带着大家去了他们会议室。 一行人围着椭圆形的长桌而坐。 首先是聂暄妍说:“……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够改善孩子们的学习环境,帮助学校更好地开展教育工作。” 乡领导也发表讲话,“感谢聂律师和行知所对杏华小学的捐赠,对孩子们的关心,同时希望杏华小学全体师生能以优异的成绩回报社会。” 最后是校长,他表示感谢聂暄妍等人的捐赠,感谢乡政府对学校的关心和对孩子们的关爱,学校全体师生将更加努力,以优异的成绩回报社会大众给予的关怀。 姜海蓝面带微笑,正襟危坐。她眼角余光扫到杏华小学安排拍照的人拍好照片后,起身去找对方。 提出和对方加个VX,请对方把拍的照片发给她一份。 对方没有多问,爽快地答应了。 姜海蓝松了口气,要是没有拍照片回去,琳姐得炸。 ——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所以天幕之下的世界,看到天幕上那群人“讲话”、“拍照”,骂他们装模作样的人也不少。 但姜海蓝没开弹幕。 一行人也都听不到其他世界的人们说了什么,好的也好,坏的也罢,半个字都听不到。 大家完成了捐赠,拍了照片,各自出简报,这件事就做好了。 律师出了钱。 学校得了新课桌和新凳子。 乡政府也了了一桩事。 离开学校时,姜海蓝看着时间,没有关直播。 她坐在副驾驶位,右手支着下巴,给她以为的“未来人”讲这个时代的学校和九年义务教育。 【三到六岁 读幼儿L园;六到十一岁读小学,嗯,一般来说,小学六年,好像有些地方是五年吧?十二岁到十四岁,读初中,初中三年。】 【按照国家法律规定,小学六年加初中三年,这九年,就是义务教育阶段。】 【什么意思呢?就是所有适龄的孩子,不论男女,不论出身,都必须读完小学六年加初中三年。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一定年限的强迫教育制度,适龄儿L童和青少年必须接受,国家、社会、家庭必须予以保证。】 姜海蓝继续介绍道,【义务教育具有国家强制性、普及性、公共性、免费性。】 【嗯对,我们这个时候,因为经济还不够发达——我们还只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嘛——所以只能保证九年义务教育,不收学费、杂费,让孩子们免费读完小学和初中的九年。】 【下一个目标就是十二年义务教育,让孩子们读完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 【再下一个目标自然是加上大学的四年,十六年义务教育。】 “讲”到这里,姜海蓝伸手挡住嘴,轻咳了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实现,希望我有生之年能看到那一天吧!】 —— 天幕之下。 各平行世界听懂了姜海蓝在讲什么的人们:“……” 你知道你在讲什么吗!!! 那个“免费午餐”已经够神奇了! 你们居然还有九年义务教育? 什么叫不论性别、不论出身,所有适龄的孩子必须读完九年书啊?! 你真的不是在信口开河吗!!! 质疑者难以理解。 “不!我不信!他们国家怎么可能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世家、贵族、官僚,上面的人怎么会让广大庶民也能够读书?” “所有的孩子都可以读书,这听起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她说的那个免费午餐就已经很假了,说什么九年义务教育,她知道这是多大的一笔开销吗?哪有朝廷能够支撑得起?” “他们那里大人那么多,孩子应当也是非常多,让诸多孩子读书,这得需要多少学校,多少夫子?” “她知不知道她说的话有多异想天开!” …… 信任者认为有迹可循。 “姜海蓝可从来没有讲过假话。”至少没有被他们发现她撒谎或吹嘘。 “又不是没有看到他们的高速公路和村村通。”孩子们免费读书的花销跟高速公路和村村通比起来,哪个更费钱? “天幕上那个国家,早就没有王朝了,还会有世家和贵族吗?” “所有孩子都必须读书,听起来真像是一个梦,不,做梦都梦不到这么好的事情!” “难怪,之前就觉得姜海蓝遇到的人格外的……好沟通,原来是因为他们读过书。”他们并非是什么都不懂。 …… 明朝位面。 王守仁负手而立。 他望着天幕,一动不动地站立着,直到脖颈酸痛为止。 “九年义务教育”,姜海蓝所说的这几个字,被他翻来覆去不知道念了几遍。 纵然觉得不可思议,觉得难以想象,但想到在不知道多少年后的世界,他们的后世子孙,居然无论出生富贵或贫寒,都能读书识字。 王守仁的心就“砰砰砰”跳个不停。 我愿意相信,他想,我相信,我希望,将来真的可以做到如此。 只是不知道,孩子们读的书里,有没有他王守仁的名字。! 泠水七弦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72 章 派出法庭(一)(大修) 之后的大半个月,各大时空的相关人士都热火朝天地忙着,姜海蓝也很配合地没有出现。 一开始还没引起足够的重视,但她和天幕一直没有出现,就把大家吓到了。 隔三差五盯着天上看。 越来越心急。 生怕她不再出现了。 可她出不出现,都由不得各时空的人们说了算。 他们只能等着。 直到大半个月后的某一天上午,那道散发着莹莹蓝光的天幕突兀地又出现在天空中。 身着白衬衫+黑色正装外套+黑色长羽绒服的姜海蓝坐在车里,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各位!” 众人大惊大喜,急忙奔走相告:天幕又出现了! 无数人放下正在做的事,或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或随便找了地方坐下,齐齐仰头望向天空。 她还会出现,可真是太好了! —— 姜海蓝坐在车内驾驶位上,笑盈盈地冲直播间的观众们打招呼。 “不好意思,”她说:“这段时间我有点忙,在协助我师父办一个临时接到的案子,就没能给大家直播。” 她,她师父,许明辉,陈初,四个人为了她师父新接的几十个案子,忙得晕头转向。 不吃午饭是常事。 熬夜到凌晨是常事。 四个人这段时间都是黑眼圈、红血丝、打哈欠。 两天前总算是把这堆案子网上立案了。 她请假睡了两天。 今天无论如何不能继续躺了,因为要开庭。 “现在我在龙兴市双溪县茶园镇。”姜海蓝说着,将摄像头调到车子上空,让大家看了一下车子周遭的环境。 有四五层高的楼房,远处也有十几层高的高楼。 不是很宽的马路,虽然平整,但两旁都停满了车,中间可以通车的路显得更窄了。 道路两边开着各种店铺。 偶有行人经过,男的女的老的小的。 镇。 比起繁华的林城市那自然是差远了。 但比姜海蓝的老家,那个村子,看起来自然是要好得多。 姜海蓝把摄像头拉了下来,“我是来这边开庭的,这边镇上有派出法庭。” 她声音温和,慢慢地给观众们解释道,“一般来说呢,法院分为:最高人民法院,在首都;高级人民法院,在各个省省会;中级人民法院,在各个市;区人民法院、县人民法院,设置在各个区县,负责辖区范围内所有案件。” 区县人民法院是基层人民法院。 “但是呢,国家为了方便乡镇上的村民起诉、开庭,也方便法官调查,把区县内的乡镇按地理位置进行划分,几个乡镇为一块区域,设置派出法庭,分派法院的法官负责。” 姜海蓝看着车窗外不远处那栋二层楼高的房子,房子前面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派出法庭放在乡镇上,最便捷的一点就是,法官们可以对接乡镇的干部,查原被告的关系,查被告的身份情况、家庭情况,有必要的组织双方调解,可以请乡镇干部们配合。”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手机,翻出一张图片给大家看。 纸上用黑笔写着: “茶园法庭:茶园镇、青山乡、河西乡、鲜花乡。” “太平法庭:太平镇、沙塘乡……” …… 姜海蓝说:“我找这边县里的律师要的,双溪县这边的派出法庭划分。” 因为派出法庭的划分,外地律师不查就不清楚嘛。 “现在律师们要去外地立案,如果被告是乡镇上的,基本上就会先打电话到基层法院立案庭问一下,是到法院立案,还是到哪个派出法庭立案。” 要是不问,就跑去县法院立案。 立案庭工作人员说该案的立案材料要交到派出法庭,律师再开车去位于乡镇上的派出法庭,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谁也不知道派出法庭离县城多远。 —— 明朝位面。 “派出法庭?”朱标很是好奇,姜海蓝在法院逛的时候,他看到过那些法庭挂的牌子,“民一庭”、“民二庭、“民二庭”等,这“派出法庭”是何意? 派出…… 从字面意义上来说…… 姜海蓝很快就解释了他们的法院和派出法庭。 刘基懂了一半。 他道,“法院分为最高……院、高院、中院、基层法院,这是层层管辖?” 可这些法院具体要做什么事,彼此之间怎么个管法,姜海蓝没有讲,他也无从猜测。 傅友德听了很是不解,“你为啥说,这些法院层层管辖?”难道不该由省市区县的“政府”来管吗? 宋濂道,“他们的判决书上写着:如不服本判决,可向林城市中级人民法院上诉。” 冯胜听了默默点头,“原来如此。” 对区县法院的判决书不服,可以向中级人民法院“上诉”。 这就是说,中院可以改区县法院的判决书? 那同理,上面的最高院和高院…… 朱标笑了笑,“我记得当初姜海蓝解释认罪认罚制度,他们的犯人若是签署了认罪认罚具结书,就相当于保证了将来对判决不可以不服,不可以上诉。” 李善长颔首,“正是。若犯人签了认罪认罚具结书还要上诉,则检察院会上诉,上诉加刑。” 姜海蓝是这么说的。 按照她话里的意思,原本犯人上诉,“上诉不加刑”。 但检察院抗诉,抗诉可以加刑。 话题有点扯远了,不过总的意思是中院可以“管”区县法院。 朱棣看向他爹,“这个派出法庭挺有意思的。” 朱元璋也这么认为,他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天幕上的 县城那么大,法院办案件的法官再多,每个人手里也是很多案子要处理。 对离县城远的地方的乡村的百姓,要了解确实不如对县城范围内的百姓。 但设置派出法庭,坐镇派出法庭的法官管几个乡镇的案子,更方便法官们对接当地干部,处理派出法庭范围内的案件。 听起来,法官们办案子真的不只是办案子。 朱元璋心想,否则根据案子和证据下判决就是了,可姜海蓝说,法官联系乡镇干部做调解。 为什么这么说? 他又很快想明白了,一个乡镇,或者一个村的乡亲,能有些什么矛盾? 不都是那些邻里之间的事吗? 房子,地,柴火,鸡鸭牛羊…… 但既然是乡里乡亲,肯定还是希望他们不要因为一些矛盾闹得老死不相往来,法官和当地干部都想他们化解矛盾,重新和好。 朱元璋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 姜海蓝将车子开到了派出法庭门口。 她拿起自己的文件袋,打开车门下了车,在脑子里说道,【当当当当,这是就是派出法庭。】 【你们一定想不到,】她穿过水泥铺的坝子,走向那栋楼,【这栋楼里只有一位庭长,嗯,庭长就是法官,一位法官助理,一位书记员,一位法警。】 【如果是在法院的话,一位法官只有一间办公室,但在派出法庭,他们四个人有一栋两二四层的楼!】 一整栋楼! 进门处安装了安检门。 姜海蓝自然是介绍了一下这玩意是什么。 【可以检测过这道门的人有没有携带金属物品,比如管制刀具,如果衣服里、包包里有匕首,过门警报就会响起来。】姜海蓝“说”:【我给你们讲过嘛,有些被告因为对原告起诉他不满,因为对法官判决不满,可能会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提前测出谁携带了管制刀具,就可以提前处置。 许明辉那家伙当实习律师的时候,曾在法院碰到过被告携带管制刀具的情况,把他吓了一跳。 但所幸门卫发现得早,没出事。 —— 大明君臣们看着宽阔平整的坝子,看着坝子里那一面五星红旗,看着那栋二层楼高的房子。 朱升下意识地看着他们陛下,被朱元璋淡淡地扫了一眼。 朱升:“……” 他立即收回视线,羡慕地望向天幕,天哪,四个人二层楼! 这都不是一个人几个房间,这相当于一个人一层楼啊! 简直不要太爽! 想想他们平时的办公区域…… 朱升的眼神愈发炙热。 其他大臣自然也是羡慕不已,四个人一栋楼啊! 怎么还能这么爽! 但是陛下肯定不愿意花钱给他们扩建办公区域。 尤其上次姜海蓝直接说了,宋元明清都缺木头, 他们陛下可喜欢这句话。 要是向陛下提扩建的事,陛下必然双眼一蹬,“缺木头呢,修什么修?” 接着姜海蓝提了安检门。 大明君臣:“???” 大明君臣:“!!!” 徐达目瞪口呆,“他们那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稀奇的东西啊?”竟然还有能够检测出是否在身上、包里揣了刀具的门! 怎么会有这种门? 那门是怎么做的? 李文忠没忍住叹了口气,“这门可真是好啊!” 要是他们也有这种门,一定把办公区域和家里都安上! 那什么刺客之类的,还能身上藏着刀剑匕首来刺杀他们吗?想起伪装完美的刺客过门那一刻,警报声响彻屋子,他就忍不住乐起来。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笑什么笑? 李文忠轻咳了声,迅速敛去了脸上的表情,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 姜海蓝穿过安检门,同安检门旁边穿着制服的男人说道,“律师开庭。” 男人推过一个登记册让她登记。 姜海蓝拿起桌上的笔,写下自己的基本信息,然后把登记册推回去,“我写好了。” 男人笑道,“好。”他说:“法官正在调解室里调解一个案件,你先等着。” 姜海蓝点头,“好的,谢谢。” 她拿着卷宗和手机,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按亮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距离法官通知的开庭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 那就慢慢等着吧。 姜海蓝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材料,再次检查。 起诉书、证据目录、原告身份证复印件、证据…… 确定没有缺什么,她把材料放回文件袋里,身体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开始刷手机。 从姜海蓝跨过安检门的那一刻,派出法庭的一楼基本上展现在直播间的大家面前。 门口左手边有一张桌子,桌上放了一本登记册,这里坐了一个穿制服的男人——和法院门口的门卫一样嘛。 他的旁边是一排给人休息的椅子,靠墙放着,椅子像是铁打的……又像是钢? 正对着的是一个办事窗口,半人高的台子,里面设了桌椅和电脑,不过这会儿没有坐人。 门口右手边是两个房间,这会儿都关着门。 办事窗口左手边,有一条过道,被椅子后面那面墙挡住了视线。 姜海蓝没有要过去看看的视线,众人也就不知道那边是什么。 不过吧…… —— “说是派出法庭,其实配置也和法院差不多?” 某处湖边小亭,几个正围炉煮茶、赏雪的青年男女聊了起来。 裹得厚实的年轻女性从一个男青年手中接过茶杯,嗅着浓郁的茶香,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真是天幕上随便漏一点,就能改变他们的 生活。 她喝了一口茶,道,“相当于一个小法院了?” 男青年继续倒茶,递给其他人。 他随口说道,“既然是法庭,自然是需要可以开庭的地方,可以立案的地方。” 一个年纪略小的青年点点头,“那个男人说法官在调解室。” 他旁边的娃娃脸女青年眨了眨眼睛,“也需要可以办公的地方。” 法庭、立案处、调解室、办公区…… 确实是个小型法院。 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哈哈大笑,“但是这个小型法院,是一个法官用。” 姜海蓝也说过,法院开庭是要排的,开庭时间定下后一般就不能更改了,所以如果自己手上的案子开庭时间冲突了自己就要想办法了。 不仅仅是因为法官们手上案子多,不大好调开庭时间,还因为法庭数量也有限。 ——可能前边几天后边几天的时间,都被其他法官安排开庭了。 姜海蓝讲过他们“去年”有一个案子,年底了,法官想在年前把案子结了,安排开庭,奈何……一来法庭不好安排,二来律师们已经有别的案子安排好开庭了。 那位法官直接定了周六开庭,从法官到律师通通加班。 这个“小型法院”归一位法官,没有别的法官要“抢”,要安排开庭就方便多了。 “调解室也是啊。”煮茶的青年手里拿着一把蒲扇,他笑道,“姜海蓝那次调解,你们还记得吗?” 某次姜海蓝直播,她要和对方调解,法官助理带着他们去调解室——调解室被其他法官占了,人家正在调解。 他们又看了看其他办公室,找了一间空着的办公室,把案子调了。 娃娃脸女青年用羡慕的语气说道,“拥有一个自己的书房那可太好了。” 放自己喜欢的书籍,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 “可不是。”年纪略小那个青年想起自己平时要在父亲的书房里学习就苦着一张脸,“自己有一间书房,有一个办公……室,那可真是太好了!” 给大家倒茶的青年挑了下眉,“我说各位,重点是有一个自己办事的地方吗?” 几个人哈哈大笑。 裹得厚实的年轻女性双手捧着茶杯,她笑道,“派出法庭的设置挺好的,法官们要管一个县的案子,确实是太多了。分一个法官去管几个乡镇的案子,能让他对当地更为了解,更方便对接当地的干部,办起案子来效果也更好。”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愁容来。 另一位眉眼弯弯的女青年看着她,无奈地说道,“我们自然是和人家比不了。” 从来,皇权不下县。 可不像天幕之上,他们的国家连乡镇村组都能管辖。 “你们说,他们是怎么变成那个样子的呢?”有人突然问道。 其他人相互看着,沉默了下来。 天幕 上那个世界,是怎样来的呢? 不只是这几个青年想要问这个问题,各大平行时空,从帝王将相,到苍生黎庶,无数人也想要问。 他们是我们的未来。 可是华夏两千多年都是王朝,到了清朝虽然有所发展,相较于先秦时期有了极大的变化。 但与天幕相比实在是相差甚远。 后世子孙经历了什么? 后世子孙做了什么? 他们如何能让这片土地变成我们不认识的模样? —— 四十多分钟很快就过去了。 但是法官还没有出来。 姜海蓝瞅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说定了开庭时间吧,但法官还没忙完,或者被告还没到,或者有些别的什么原因,开庭时间是有可能会往后延的。 也不是非常死板的非卡着时间开庭。 姜海蓝就碰到过,她到某地的派出法庭开庭,法官去区法院开会还没回来。 她到某地的法院开庭,被告堵在路上了还没到,和书记员打电话说等等他。 那就等呗。 ——当然也不是所有法院、所有法官都这样,还是要看人。 所以开庭最好不要卡着时间去,万一碰上程序严格的法院、性格刚直的法官,原告没到按撤诉处理,被告没到缺席审缺席判,那就麻烦了。 姜海蓝继续刷手机。 陈初问她现在在哪儿,要不要一起去吃牛排。 姜海蓝回了个哭泣的表情,“我在外面开庭。” 陈初:“???” 姜海蓝:“法官还在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庭。” 陈初:“……那你们要开到什么时候啊?” 姜海蓝又回了个哭泣的表情。 其实开到什么时候都不要紧。 因为就算错过了开庭时间,要饿肚子,也是法官、书记员、被告陪她一起饿。 姜海蓝磨牙。 陈初:“那等你回来,晚上我们去吃自助吧。” 姜海蓝想了想,回道,“我开两个多小时的车,回来只想躺着。” 陈初:“老大请客。” 姜海蓝一下子挺直了脊背。 陈初:“他说我们这段时间辛苦了,给我转了一笔钱,让我们自己去吃饭。” 陈初:“我已经约了许明辉,他说没问题。” 姜海蓝淡定地戳屏幕,“那我也没问题,晚上约吧。” 开玩笑,免费的当然要去吃,再累也去。! 第 73 章 派出法庭(二) 又等了几十分钟,法官终于从过道那边的调解室出来了。 书记员带着几个人朝安检门右手边的一个房间走去。 ?泠水七弦提醒您《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姜海蓝立即上前和法官打招呼,“我是鲁宝荣一案的律师,于法官,我们什么时候开庭?” 茶园法庭的法官于若邻问,“被告来了吗?” 这…… 看着姜海蓝脸上浮现出茫然之色,于若邻说:“我们去办公室。” 这边虽然是派出法庭,往来的人还挺多的。 来调解的,来问案子情况的,来立案的,来咨询的。 于若邻和姜海蓝一前一后走进了安检门右手边的一个房间,书记员正在给先前调解的一对男女打印调解笔录和调解书。 那对男女和双方家属各坐一边,安静地等着。 书记员偶尔和他们核实一下相关条款,说到某一个财产时,那对男女一个不对头又差点吵起来,被法官助理冷声喝住。 “调都调好了,就按照刚刚说好的来,把调解书签了你俩就分了。” 于若邻问法官助理,“今早上开庭那个案子……” 姜海蓝立即说道,“鲁宝荣诉某某建筑公司建设工程合同纠纷。” 于若邻点了下头,接着问,“被告方来了吗?” 法官助理说:“建筑公司的人已经到了。” 于若邻看向姜海蓝,“姜律师,原告这边同意调解吗?” 姜海蓝:“可以调。” 她在脑子里给直播间的观众们简单介绍这个案子:【被告公司承包了茶园镇这边几个村修公路的工程,我的原告从被告那里承包了几个路段的项目。】 【双方是签了合同的,项目完成后,双方也进行了验收,签了单子,在欠款单上签字盖章。】 【所以案子是很清楚的,也没什么好争执的。】 【唯一的点在于款项和怎么付,所以法官希望双方直接调了。】 姜海蓝耸耸肩,【没办法,法官办案,上面要求他们每年要完成多少调解结案的任务。】 能调就调了吧。 【我这边同意调解,则是希望如果今天调解成功,那调解书今天就生效,被告不按时付款,我们可以早点去申请强制执行。】 【因为开庭审理的话,不清楚要多久才能拿到判决书,有可能十天半个月,有可能几个月。到时候判决下来,如果对方不按照调解书付款,也还是要申请强制执行的。】 她没忍住叹了口气。 —— 某个位面。 工部这边,几个官员相互看了看。 其中一个重复了一遍姜海蓝所说的案由,“建设工程施工合同?这听起来,似乎是……” 他还在琢磨措辞,另一个人直接说道,“她不是说了吗,修路。” “也不只是修路吧,”一个官员猜测道,“建设、施工,修桥、铺路、造房子,这 些应该都可以算作建设工程施工?” “可是,乡里边修路,为什么要找……公司,找这个原告来修?”有个官员提出了疑问。 这不该是县里或者乡里的事,由当地官府来负责,召集百姓来修? 怎么如今在这里打官司的,是一个公司和一个百姓? 一个官员想了想,道,“听姜海蓝的意思,这个公司‘承包’了乡里的修路‘工程’,但是公司又把其中一部分‘承包’给了‘原告’?” “后来,他们把路修好了,公司没有把原告修路应得的款项拿给原告,所以原告找了姜海蓝来起诉?”一个官员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听起来应该是这么回事。” 那么问题来了。 一个官员皱起眉头,他看着同僚们,“修路,为什么要给他们钱?” 这不是他们应该做的吗? 一室的官员面面相觑。 就算是想明白了,认知上的偏差还是让他们不能理解、无法接受这件事。 是了,至今为止,大家对天幕上那个世界的了解实在是有限。 他们知道那个国家有钱,否则也不会修建出那样的城市和道路。 也不会搞出九年义务教育和免费午餐——户部表示听着就心惊肉跳。 但没想到,那个国家的赋税制度,也要颠覆他们的认知。 百姓修路,要给钱? 那些高速公路,那些横跨江面的桥,那些贯/穿一座山的隧道,那些连通各个村子的路…… 都是要给修路的百姓钱的??? 其他世界在观看天幕的人们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徭役制度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百姓的头上。 千百年皆是如此。 多少人死于非命,多少人重伤重病,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古人自然是无法理解今人。 就如同今人也无法理解古人,所以某乎才会有“给古代服徭役的人只提供白粥榨菜,他们会不会反抗”、“给古代服徭役的人提供肯德基,他们会反抗吗”这样的问题。 莫说是古人会觉得可笑,今人也会觉得问出这种问题实在是天真。 国人真正能够吃饱饭,也不过是近十几年的事,怎么就问出这般“何不食肉糜”的问题来? —— 被告那边来的也是一位律师。 两位律师和法官一起坐到了调解室。 姜海蓝先说:“我们这边起诉的工程款是539000元。” 于若邻点了下头,看向被告律师,“被告对这个金额有没有意见?” 被告律师是一位40岁左右的男律师,他说:“被告对金额没有意见,只是,被告这边从镇政府承包的项目,镇政府那边还没有把工程款付完,被告资金周转困难,暂时拿不出来。” 他看着于若邻和姜海蓝,露出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模样。 姜海蓝:“……” 怎么说呢,身为林省的律师,她还真懂。 ?泠水七弦提醒您《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多少老板和公司承建林省修路工程,政府那边欠着款项,导致这些老板和公司资金周转困难,付不了他们下面的人款项,也付不了材料款。 他们下面的人拿不到钱,拖欠着农民工的工资。 ——虽然也不排除有些黑心的,拿到钱也不付。 大多数都是没拿到钱,有心无力。 但是咱们现在打官司呢。 姜海蓝也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原告也知道被告公司困难,所以拖了两年,但是被告一直都没付,只让原告等着。原告这边也欠着农民工工资,欠着人家材料款啊,别人都来起诉他,原告拿什么付呢?” 她神情认真,“既然咱们现在是在调解,你们那边愿意出一个什么方案?我问问原告同不同意?” 被告方来的毕竟是位律师,知道要出一个还款方案,不能单纯地让原告缓着,缓多少年多少年。 原告也不傻,你说你困难,让他缓几年,他就撤诉了? 他们今天要么商量出一个具体的还款方案,落到纸上;要么就开庭审理,出判决。 当然如果调不成,被告方为了拖时间,是可以向中院上诉的。 中院那边二审,几个月就过去了。 所以姜海蓝和原告说,能调就调了吧,调了今天就生效,免得对方后边拖我们几个月。 “反正分期付款,我们调解书上会写,对方如果有一期不付,我们可就所有剩余款项一并申请强制执行。” 对方是个公司,一般来说还是不愿意被冻结公账的。 —— 天幕之下的人们就看着两位律师面色温和地“讨价还价”,这个说“不行,你们必须先付一笔款,原告急用”,那个说“但是最近公司这边真的没钱,拿不出来”。 法官居中调停,劝劝这个,问问那个。 “他们这……” 某地,一群人聚在一起,正在聊天幕上的事。 “和咱们平时谈事情也差不多,就是他们那个调解书能申请强制执行,由法院执行庭来冻结扣款嘛。”一个年纪略长的男人摸了摸胡须。 他们谈条件也是互相拉扯,谈完了落到纸上,双方签字按手印。 后边若是对方不履行,官司打到官府去。 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道,“按照姜海蓝的说法,这是个民事案件。” 民事案件自然是可以谈的,不像是刑事案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一个脸上挂着温和笑容的年轻男人突然开口问道,“你们说,他们的‘政府’,后面真的会付钱吗?” 在场的所有人一起转头看他。 年轻男人脸上带笑,眼底却满是阴郁,“那个男人说,‘政府’没有把工程款付给他们,所以他们没有钱付原告。” 那么,所谓“政府”,是真的后面会付公司款项,还是硬拖着,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呢? 就像大家平时所遇到的那些当官的一样? 有些人直接就把百姓的财物抢走。 有些人还装模作样,丢点便宜货。 众人脸上或愁或苦或悲或怒。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握紧了双手,他眼中怒火中烧,但他的理智还在。 “那个世界的百姓,相信他们的官府。”他说。 若非是相信,也就不会有四通八达的道路了。 那些路可都是在用的。 面色阴沉的男人道,“我们不用去管天幕上那个国家是什么样的,我们只管做我们能做的事!” 在场众人的面容变得坚毅。 “当年陈胜吴广起义,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我们今日决心起义,非是为了做什么王侯将相,而是为了活下去!” “我们要活下去!” 若是苟且不能偷生,便挥刀砍掉让我们不能活着的人的脑袋! 但天幕并不是没有用,刀疤脸心想,为了号召更多的人加入进来,我们可以说,为了建立天幕上那样一个国家,为了穷苦的人可以活下去,可以吃饱饭,为了我们的孩子可以念书! 我们要推翻压在我们上面的那群人!! 泠水七弦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74 章 派出法庭(三) 原、被告都是律师,沟通起来还是比较方便的。 但也只是沟通,因为律师没有决定权。 姜海蓝在调解室里听了被告方提出的还款方案后,对于若邻说:“于法官,我出去给原告打个电话,问问他同不同意。” 于若邻点头,“好。” 她便拿着手机离开了调解室,穿过大厅,来到楼房外面的坝子里。 给她的当事人打电话。 “对方对我们起诉的金额没有意见,他们说今年农历新年前付10万,明年6月31日前付10万,明年农历新年前付10万,后年6月31日前付10万,后年农历新年前付清余款139000元。” 姜海蓝将对方律师所说的还款计划讲给原告听。 原告立即表示反对。 他的声音从姜海蓝的手机里传了出来,直播间的观众们听得非常清楚。 “我不同意,姜律师,他们必须得先付我一笔钱,不然我不调!” 姜海蓝面不改色地回答,“就算你同意我也会劝你不要答应。对方如果诚心要调,本月必须先付我们一笔,再谈其他。” 她问,“你要求对方先付多少?” 原告毫不犹豫地回答,“25万!” 姜海蓝笑了笑,“那就是我们没有诚意了。” 因为原告自己知道被告确实资金周转困难,他和被告公司的总经理认识,双方都不是那种黑心的。 但是他这边被农民工和店老板起诉了啊,他也需要钱来周转,至少得先付农民工一笔吧。 原告叹了口气,“那就先付15万吧,至少这个月要付我15万。” 姜海蓝点了下头,“然后呢?是按月付,还是按被告说的,半年一付?” 原告想了想,“半年一付。” 姜海蓝和原告谈好了一个方案,她回到调解室,把原告的方案说给于若邻和被告律师听。 “原告要求签调解书后这个月先付15万,然后年底付10万,明年6月31日前付10万,明年农历新年前付10万,余款89000元后年6月31日前付清。” 说完之后,她跟于法官卖了个惨,“原告这边实在是急着用钱,他手底下好多农民工呢,马上年底了,不多少付人家一点,人家怎么过年啊?” “还有那些卖材料的店,拖着几年没有付材料款,人家老板也要找他。” “原告这边也是想,先拿一笔钱多少都付点,先付一点才好让人家继续宽限他时间嘛。” 大多数人都是好说话的,你多少付一点,展现出你的诚意,对方也不是不能宽限你。但你一分钱不给,让人家怎么相信你? 人家不要生活的吗? 于若邻对被告律师说:“你去问一下公司的人吧。” 被告律师说:“好。” 他拿着手机也出去打电话了。 —— 某时空 。 某地。 在旱田里、地里种植油菜、小麦的农人们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后,坐下来休息。 一个妇人喝了口水,看着天上那女郎说她的当事人多么多么的难,心里有一种微妙的平衡感。 因为一直以来展现在大家面前的,都是天幕上的百姓过得多么的好,看得他们又是羡慕又是难受。 可现在知道,天幕上也并不是千般的好。 天幕上的人也有他们的苦恼,他们也要为了生存而想方设法。 算是一种诡异的“真实感”吧。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道。 他爹坐在田坎上,点燃了一杆烟,抽了两口,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他们的朝廷又不会给他们发钱,钱还是要自己挣的,那可不就有这样、那样的麻烦事儿吗?” 汉子点头表示赞同,“挣钱是不容易。” 他们辛辛苦苦种地,一门心思伺候这些庄稼,最后也留不下来什么。 除非是当年风调雨顺,收成特别好,能有点剩余的拿去卖。 他爹又抽了两口烟,眯起眼睛,“但你也不必替他们操心,人家轮不到你操心。” “人家的粮食品种比咱们多。” “人家有高产的粮种。” “那小娘子的老家,那么多的荒地,想来他们也不缺粮食。” “就是就是,那么多的地啊,居然没人种!实在是叫人看不下去!” “他们还想着要付工钱呢。” “……也是,虽然还没付,但那些匠人可以告他们,让他们给钱。” “唉,天幕上的人也不会随便被人打,被人踹。” …… 今人的各种苦恼在古人眼里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社会主要矛盾的不同嘛。 几个农人看着给他们分馒头的小丫头。 面黄肌瘦的小丫头臂上挎着篮子,递馒头过来的小手几乎是皮包骨头。 给他们分了馒头后,小丫头哆哆嗦嗦地延着田坎跑向另一边,去给其他农人分馒头。 “唉。”小丫头的父亲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母亲也想起天幕上那些孩子,想起先前姜海蓝说的九年义务教育和免费午餐,霎时红了眼眶。 “咱们村的娃娃命不好啊!”一个妇人满面愁容,“他们要是生在天上,哪怕是女娃娃,也能去念书,没准长大了还能当个什么官。” 妇人旁边的男人瞅了眼他那穿着不合身的破旧衣服在不远处捡干草的小子,应道,“法官和检察官。” 妇人点头,“对,就是这个官!” 一个个子矮小的汉子用憧憬的语气说道,“咱们村要是出一个那个官……” 可他们的娃娃读不起书。 举全村之力也供不出一个秀才来。 “当不上官也没事儿,天上那些娃娃每天都有饭吃。” “那倒也是,那天那个学堂的夫子说,他们的娃娃有菜吃,有肉吃。” “有肉吃啊……” 几个农人说着,愈发地羡慕了。 他们这些大人吃苦也就罢了,但是娃娃们…… 唉。 —— 姜海蓝和被告律师,代表着原告和被告互相推拉。 两个律师又打了好几次电话。 于若邻也跟原告、被告分别电话谈了谈。 最终达成了调解协议。 三人回到了办公室,那个离婚纠纷案子的当事人已经拿了调解书走了,办公室里除了书记员和法官助理,还坐着两个陌生男人。 法官助理对那两个男人说:“我们去调解室谈一谈。” 于若邻把调解结果告诉了书记员,让她出调解笔录和调解书。 书记员点点头,开始干活。 姜海蓝和那位男律师在办公室里坐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手机app调解平台录像。 然后:等待,等待,等待。 姜海蓝拿着手机,点开VX,回复了几个当事人的消息。 又同意了一个添加好友信息,问TA有什么需要咨询的。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戳戳戳,突然听到一个男声,“姜律师,喝杯茶?” 姜海蓝迅速抬头,就见那位男律师一手端着一杯茶,将右手那杯递给她。 “谢谢!”姜海蓝笑道,她放下手机接过了茶杯。 “不用谢。”男律师将左手的茶杯换到右手,坐到了另一边的椅子上。 于若邻在书记员的帮助下登录了app,把两位律师的账号添加进去。 让他们分别登录。 大家把调解视频录了。 ——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西汉位面,一个小吏向赵广汉问道,“他们既然已经谈好了,打算签协议了,为何还要……”他想了想,“录视频?” 而且还非要录十五分钟?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赵广汉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可以,本官也希望你们平时办事的时候能录像。” 小吏呆了呆,茫然地问,“为什么?” 赵广汉给他解释,“这第一嘛,录了像,就是铁证如山。将来若是原告或被告的一方嚷嚷着要推翻他们的调解协议,这录像视频拿出来往那一放。” 调解书的内容可是你们双方亲口承认的。 你们还在调解笔录上签字确认了。 你要非说你是被迫同意的,拿出证据来! “第二,”赵广汉站在一个上司的立场,“规定要录像,规定了录像时间,是希望下面的人干活不要偷懒,后边也方便查看你们是不是按规矩办事。” 小吏:“!!!” “第三,万一要是出了事,你有这个可以证明清白。”赵广汉不禁摇了摇头,“不过 也是守规矩的人才会无所谓是否录像,否则这录像就不是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犯案证据了。” 小吏闻言抖了抖。 唐朝位面。 徐有功笑着摇了摇头。 做上司的自然是很喜欢这个做事录像的规矩,毕竟嘴巴可以骗人,文字记载可以骗人,录像不会。 但上司的上面也还有上司。 且,放在他们这个时候,真正问心无愧的官吏又有多少呢? 只怕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接受做事的同时录像。 他又很疑惑,天幕上那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能接受录像呢? 他们就这么&amp;amp;amp;hellip;&amp;amp;amp;hellip;嗯,这么自信自己不会做错什么事吗? 他们这么磊落? 身为官员的徐有功自然不会想到,后世的人们工作的时候喜欢录像,喜欢监控,是为了证明自己、保护自己。 你要证明你做了什么事。 你要证明你没有做什么事。 否则&amp;amp;amp;hellip;&amp;amp;amp;hellip; 呵呵。 明朝位面。 姜海蓝看调解笔录的时候,况钟也在认真地看她手中的笔录。 &amp;amp;amp;hellip;&amp;amp;amp;hellip;但因为古今文字的差异,有一些内容他看不懂。 这天幕也真是的,既然让他们看未来的世界,那为什么不让他们能够看懂未来的文字呢? 对天幕来说,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靠着半蒙半猜看笔录的况钟,忍不住叹气。 笔录的内容就是案件基本情况和刚刚姜海蓝他们谈成的还款计划。 最下面是原被告双方及法官签字。 况钟了然,这就是法官拿来存档的了。 和那个录像的用途一致,证明原告和被告是自愿达成的调解协议。 姜海蓝拿着笔录,对书记员说,这里写错字了,这个字怎么怎么。 书记员凑过来一看,点了点头,她接过笔录,放在了碎纸机里。然后在电脑上修改笔录。 况钟:&amp;amp;amp;ld;?????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惊讶地张大了嘴。 看着那几张纸放进那个奇怪的机器后,变成了碎纸屑落落在下面的“箱子里”。 况钟深呼吸一口气:撕废纸都不亲手撕,要专门发明一个机器??? 你们这些未来的子孙,敢不敢再懒一点?!! 第 75 章 自助餐厅 等待是漫长的。 姜海蓝拿到调解书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她把调解书拍照发给原告,然后去和于若邻说再见,顺嘴问了一句镇上哪里可以吃饭。 书记员说,你出门左转,一直往前走,有家香满园餐馆炒菜还可以。 姜海蓝跟她道谢,拿着文件袋离开了派出法庭。 【我要去找地方吃饭了,】姜海蓝习惯性地露出微笑,对直播间的观众们“说”:【直播我们先关了,晚上见,带你们看看我们这个时代的自助餐厅。】 她眨眨眼睛,关掉了直播。 天幕下的众人:“……” 你手真快。 姜海蓝开着车沿着马路朝前驶去,开了十几分钟,就看到路边有一家香满园餐馆。 她靠边停车。 拿着手机下了车,进了餐馆,朗声道,“老板,我要点两个炒菜!” —— 傍晚时分。 姜海蓝是在自助餐厅里开启直播摄像头的。 她“说”:【各位,这里就是自助餐厅,79块钱一个人,餐厅里的海鲜、肉、蔬菜、水果、蛋糕等等,能吃多少拿多少。】 【但是不许剩下,不许外带。】 姜海蓝点了点桌上的锅,【这个是烤锅,烤肉用的。这个锅是煮火锅用的。】 【现在我们去夹菜。】 天幕下的人们惊奇地看着姜海蓝朝一旁的台子走去。 一排排看着挺新鲜的海鲜出现在他们眼前! 姜海蓝蹲下身,从台子下面拿出盘子。 “嗯……生蚝夹几个。” “扇贝夹几个。” “烤花甲来一盘!” “脑花……就不要了。” 夹好后,她端着盘子先回到他们用餐的桌子,放下。 许明辉正将一盘小龙虾放在桌上,他说:“蓝姐,那边有小蛋糕,品种还挺多的。” 姜海蓝眼前一亮,“我去看看。” 她立即直奔小蛋糕区。 品种确实挺多的。 各种颜色的漂亮蛋糕分类摆放在大盘子里,姜海蓝各夹了一个。 瞅瞅旁边塑料杯里的果冻,灯光之下,同样诱人。 姜海蓝放下蛋糕,另取出盘子,继续拿。 她一手小蛋糕,一手果冻,回到桌前。 陈初一盘肉类,一盘蔬菜,慢悠悠地走过来。 “蓝姐,牛排你吃吗?”陈初问。 姜海蓝说:“不了不了,我去调蘸水。” 陈初点头,“那我去端点水果。” 两人分头走。 姜海蓝直奔蘸水区。 她还给直播间观众们介绍路过的那些美食。 【这是牛排。】 【炒饭啦,有些客人光吃菜吃不饱,还是需要吃米饭。】 【披萨 。】 【寿司。】 【哇塞这螃蟹好大。】 【凉菜啊,一会儿我来夹一点蕨根粉。】 …… —— 天幕之下,北宋位面的苏轼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助餐厅里的海鲜区、蔬菜区、蛋糕区、水果区…… 各种品种的美食都有,五花八门、琳琅满目。 他双手一拍,喜道,“这种吃法真不错!” 想吃什么都有,想吃什么就拿什么。 方便得很,能充分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不过,苏轼想着自己要是也想这么吃的话…… “太浪费了。”坐在旁边的苏辙看出了自家哥哥的心思,迅速提醒他,“这种吃法需得有很多用餐的人。” 开店也好,作为宴席招待宾客也好。 总之得人多。 苏轼自然也知道。 一个人想这么吃,安排人准备各种各样的菜,哪怕各种类型的菜分量再少,也是不划算的。 浪费人力、物力。 而且这种吃法…… 他看着天幕上那家店里围桌而坐正在吃烤肉的客人们,看着和姜海蓝一样站在一个台子前调蘸水的客人,看着来来往往在夹生食的客人们。 脸上露出欣羡的笑容,“确实也要人多,吃起来才高兴。” 苏辙无奈地看着他哥,想了想,道,“不如去找母亲说一说,让母亲办个宴席,请人来做客?” 苏轼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好主意!” 他转身就跑。 苏辙:“……” 南宋位面。 陆游饶有兴致地看着姜海蓝面前那些调料。 她左手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碗,右手拿着一只白色的勺子,一勺胡辣椒面,两勺胡辣椒面,三勺胡辣椒面。 陆游:“……” 用得着加那么多吗? 换言之,那个辣椒真的那么好吃吗? 辣…… 这辣椒,比之花椒、胡椒、茱萸、生姜、芥末又如何?比它们更加辛辣? 他的口中情不自禁地分泌出口水,馋,想吃。 姜海蓝继续往碗里加糟辣椒,加盐、鸡精、香油、蒜泥、酱油、醋…… 又加香菜。 清朝位面。 作为历史上有名的美食家,袁枚正有意写一本书,记录南北菜肴饭点、美酒名茶。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对天幕上的美食格外有兴趣。 但是姜海蓝吧…… 她极少在自己吃饭的时候直播,所以到目前为止,他也就看到过一些炒菜、汤、包子馒头、烧烤。 然后就是奶茶——她怎么这么喜欢喝奶茶?那奶茶是什么味?怎么做的?奶加茶?然后呢……一起煮? 袁枚想着想着就想远了……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那个名叫陈初的姑娘正往一个小汤锅里夹 木耳,夹金针菇,夹豆芽,夹油麦菜。 火锅啊…… 西汉位面。 有随从兴奋地向张骞说道,“那不是芫荽(香菜)吗?”他们此次出使西域,带回来了很多大汉没有的东西,其中就有芫荽! 看到天幕上的人在吃芫荽,他又是激动又是骄傲。 另一个随从伸手指向天幕,兴奋地叫道,“看!那是蒜……那是蒜吧?” “还有葱!” “刚刚我也看到了葡萄,不过那个葡萄看起来更大。” “你看那个女人后面!胡瓜(黄瓜)!他们是将胡瓜凉拌了?”那胡瓜竟是凉拌着吃的吗?不得不说,看起来还挺好吃的,吸溜。 张骞同样心情愉快。 他们此番奉陛下之命出使西域,从西域诸国带回了大汉没有的马匹、水果、蔬菜、丝绸、香料、宝石…… 他虽觉得这些东西在大汉定然会受欢迎,陛下会很高兴。 ——现在有了天幕的背书,想必这些东西会以他们难以想象的速度风靡全国。 但在天幕上看到有一些东西出现,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不止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得到了后世的肯定。 也像是…… 他们亲手创造了历史? —— “我今天去看守所会见一个涉嫌掩隐的嫌疑人,”许明辉一边往烤锅里放小龙虾,一边吐槽道,“起诉书指控的罪名和犯罪事实,我问她,她根本不认,她说她不知道借卡给别人,别人是拿去转移犯罪所得。” 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是“明知是犯罪所得及其产生的收益”,嫌疑人说自己不是“明知”…… 陈初问,“她觉得自己是帮信?” 许明辉点头,“她说她是被骗的。” 姜海蓝快速地把五花肉放进了烤锅,又夹起几块土豆片放了进去。 她问:“检察院阶段还是法院阶段?” 许明辉说:“法院阶段。” “那你先去法院阅了卷再说,”姜海蓝继续往烤锅里放牛肉,“她在你面前不承认,她的笔录里未必是这么说的。” 陈初迅速点头,“有些当事人在律师面前不肯老实交代,但卷宗里他们的笔录上是说清楚了的。有些当事人开庭前就是不肯认,等到了开庭当天,庭前最后一次问TA愿不愿意签认罪认罚具结书,TA就签了,法官举证质证的时候对犯罪事实也不提异议了。” 她表示不理解,“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律师面前说谎,难道他们以为哄骗律师,律师就能按照TA的说辞给TA争取减刑?” 看证据的好吗? 又不是单看你被告人怎么说。 而且我要是有那个本事,只要我想就能往罪轻了辩,然后法官听我的往罪轻了判,我还坐在这里? 那我肯定早就去外交部,代表我兔跟他丑签新合同,然后被写进历史课本了! 许明辉说 :“那我去法院把公函交了,把卷阅了,看看到底怎么个情况。” 姜海蓝点头,“你尽力就行。” 该沟通的沟通了,该说明的说明了,当事人有自己的想法,那就尊重呗。 她对陈初说:“陈初,你面前的小蛋糕,给我一块。” 陈初看着她面前盘子里满盘子的小蛋糕,“你要什么口味?” 姜海蓝说:“蓝莓。” 陈初拿起透明小叉子,叉了一小块蓝莓味蛋糕,递给姜海蓝,姜海蓝抬手接过。 陈初问许明辉要吗,许明辉摇头,我不喜欢蛋糕。 —— 各位面干过或正在干刑事案件的官吏们皆露出一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笑容。 犯人嘛,就算你把证据摆出来了,有些犯人也还是咬死了不肯承认是自己犯的事。 好像TA坚持不认,官府就能认为不是TA做的从而放过TA一样! 怎么想的? 怎么可能。 从古至今判案都看证据,不只是听你犯人怎么说。 ——当然,如果碰上不负责任、徇私枉法的官吏,那又另说了。 西汉位面。 黄霸捋了捋胡须,他在想天幕上那个后世的世界,按照目前所呈现出来的样子,他们的国家和官吏,对待黔首异常的好。 那么,他们的警察、检察官、法官,面对满口谎言、坚持不肯承认自己犯罪事实的犯人,又是如何处理的呢? 他们怎么让犯人开口? 黄霸眼底浮现出笑意,或许,有些东西,不是不存在,姜海蓝也心知肚明,只是她不方便对着她以为的“未来人”,说出来。 就好比如果他给后世子孙讲大汉,他也不会讲大汉用的那些刑罚。 东汉位面。 黄昌冷哼了声。 作奸犯科之人,又何必同他们客气? 抓起来直接严刑拷打不就行了?什么事他都会老老实实交代出来。 还要和他们签认罪认罚具结书,给他们减刑? 还要劝那些犯人认罪认罚,接受减刑? 有些人就是不识好歹,得寸进尺,根本不值得同情。 天幕上那些官吏,真是平白给自己增加麻烦,简直浪费时间。 北宋位面。 包拯双手背在身后,脸上作沉思状。 他们对天幕上这个未来的世界有诸多好奇,想要知道后世子孙们是如何变成那个样子的。 如今…… 他也很好奇,那个世界的律法又是如何变成那个样子的? 想来也和毛先生,以及他的“红军”们有关。 包拯又是好奇,又有些忧心,后世子孙们都经历了什么? 姜海蓝会告诉他们吗? —— 姜海蓝拿着夹子将牛肉和五花肉翻了个面。 陈初拿着一小瓣橙子咬下果肉,对 姜海蓝和许明辉说:“最近我有个亲戚,替他朋友咨询我一个案子,是个盗窃案,从车子里偷了酒和烟,还挺贵的。”她故作神秘道,“你们一定想不到他是怎么偷的。” 许明辉用筷子将小龙虾翻了面,语气疑惑,“撬车门的锁?” 姜海蓝叉起一块小蛋糕喂进嘴里,“现在的车锁没那么容易撬吧?” 许明辉皱眉,“不然他们怎么从车里偷东西?” 陈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他直接拉的车门!” 许明辉:“???” 姜海蓝:“……” 两人对视了一眼,姜海蓝大惑不解,“不是,这些人车里放了烟和酒,还敢不锁?” 陈初耸耸肩,“忘了锁车也不稀奇。”现代人嘛,小孩锁车里出事的新闻也不少…… 姜海蓝眼角抽了抽,确实不稀奇。 许明辉反应过来,很是无语,“哦,是车主没有锁车,犯人直接拉开车门,偷了里面的东西?”亏他还在思考犯人这么厉害撬车锁偷车里的东西,感觉很不划算啊,感情就是碰运气碰到的? 陈初用生菜包住烤好的五花肉,咬了一口,慢慢咀嚼。“那人就是在停车场,一辆一辆地试那些车子,刚好有一辆车没有锁,且刚好车里放了名贵的烟和酒。” 姜海蓝夹着一块烤好的土豆的手悬在空中,“运气真好。”她说着,将土豆往调好的蘸水里蘸了蘸,咬了一口,“可是犯人没想过人家车里有监控吗?” 许明辉说:“对啊,车里都有行车记录仪,双镜头行车记录仪可以同时记录车外和车内的画面。”且大型停车场也会安装监控摄像头。 “所以他很快就被抓了。”陈初歪头一笑。 姜海蓝:“……行吧。”! 第 76 章 年检 清朝位面。 爱新觉罗·玄烨:“……” 他深感无语,这不是废话吗?你把马车停在路边,马拴树上,没有留人看守。 那总会有“有心人”揭开车帘看一看。 要是里边放了什么贵重物品……不,他予以否定,都不需要是贵重物品,只要车里放有东西,就被人拿走。 这不是肯定的吗? 但是,爱新觉罗·玄烨眼角抽搐,你们那个世界的车子很多,也没有多到不值钱的地步吧? 怎么敢把车子停在屋外还不锁的? 就不怕被人偷走吗? 然后他就听到姜海蓝和许明辉说,车内安装了监控。 爱新觉罗·玄烨:“???” “啊?”他惊讶地张大了嘴。 天幕上那个世界,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吗? 高速公路上一路安装着监控摄像头也就罢了,姜海蓝去江城旅游的路上,给他们讲高速公路上的监控时,说的是如果有人违规开车,如果哪里发生车祸,后续可以查看情况。 他当时还在想监控这么好的东西,要是能安装在皇宫里,那能省多少事。 没想到车子里居然也有安装监控,那去偷东西不是纯犯傻吗? 纳兰明珠顺着往下想了想。 高速公路上有安装监控,林城市里姜海蓝平时外出、回家的路上,也经常能看到疑似“监控摄像头”的东西。 看守所就更不用说了,姜海蓝在某看守所还被警官嘱咐过“不要在监控下打手机”。 现在得知天幕上那些人的车里有安装监控。 那么…… 纳兰明珠瞳孔微缩:他们的世界是不是到处都有监控? 如果“政府”有监控,公检法有监控,官吏家里安装监控,各家店铺里有监控,矿山有监控…… 他冷哼了声,到处都是监控,那么那个世界的犯人们还敢犯案,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无知无畏? 至少姜海蓝他们现在正在讲的这个案子,那个从车里偷东西的人,听起来很一言难尽。 你是不知道你们那里的监控多,还是过于低估了你们的警方啊? 各平行时空查过案子、审过案子的官吏们听到陈初说“所以他很快就被抓了”,要么无奈扶额,要么无语抽搐。 不是,你们都有监控了,能把犯案过程全部拍下来,之后还能够查看这个过程,还可以播放给其他人看。 那还需要查吗? 那还需要别的什么证据佐证吗? 犯人有什么可狡辩的? …… 这他妈简直就是不合理! 实在是太打击人了! 官吏们愤愤地想到:不过确实是省时又省力,我也想要。 —— 姜海蓝三人继续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 许明辉右手拿着夹子,小心翼翼 地夹起一个个扇贝放进了烤锅。 姜海蓝愉快地吃着扇贝。 陈初慢悠悠地剥着小龙虾。 “唉,”陈初把剥下的壳放进了旁边的盘子里,向姜海蓝和许明辉抱怨道,&amp;amp;amp;ld;老大让我去某某地调取材料,我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到那边,结果去了人家不给我,人家要求执业律师亲自去调。??[]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许明辉笑着问道,“出差不好吗?” 陈初哀怨地瞅了他一眼,“哪里好了?” 姜海蓝勾了勾唇角,“好在,师父很可能会安排他或者我,陪你再去一次。” 陈初:“……” 许明辉说:“反正老大出钱,就当是去外地兜兜风嘛,我是觉得坐车外出办事,比坐在办公室里不停地写材料、改合同要舒服。” 不用费脑子,坐坐车、听听歌、走走路、找找人。 而且调不到也无所谓,人家不给,又不是我个人原因。 陈初:“……” 姜海蓝宽慰她,“难道你想像之前一样,起早贪黑地待在办公室里整理证据材料、写起诉状、写证据目录、准备立案材料?” 他们今天能在这里吃自助,就是因为大半个月前师父接受了一家大型砂石厂的委托,双方捆绑签了几十个买卖合同的案子。 师父本人自然是没有时间来做这几十个案子的立案前工作,那只能由徒弟们来做了。 虽然师父也给他们分了钱,他们加班的时候给他们点大餐,但陈初回想起那苦逼的大半个月…… 她立即摇头,“不不不,再来一次我绝对会累瘫!” 许明辉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和琳姐比起来,咱们已经算好了,至少咱们是三个人一起干活。” 姜海蓝补充了一句,“而且咱们做的都是买卖合同纠纷的案子,起诉状和证据目录,做几份出来照着改信息就是了。” 许明辉继续说,“但是琳姐每年年检的时候,不仅要填报网上的资料,还要按照要求搞纸质资料。”他回想起蒋琳每年交到司法局的“成品”,情不自禁地抖了抖,“几百页一本的书,几大本啊!” 姜海蓝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拿起筷子从汤锅里夹金针菇。 许明辉耸肩,“她还是自己一个人干。” 陈初睁大了眼睛,“年检那么麻烦吗?” 师兄师姐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叹气。 陈初:“?” 姜海蓝说:“我们律师还好,我们就填一份年检资料,这个资料最麻烦的就是1500字个人总结,交待一下自己过去一年做了什么。” 她想了想,“司法局那边会出一个要求,照着要求1、2、3、4、5,一点一点地写就行了,所以也还好。”水字数还不容易? “但是琳姐做的年检资料,”姜海蓝满脸无奈,“要求都是A4纸好几页,每一项要求搞出来也是几十页几百页……琳姐说她刚来律所那一年搞年检资料差点搞疯,要不是搞完年 检之后师父给她放假让她休息,她当月就辞职走人了。” 陈初往嘴里塞了一个虾肉。 “所以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她耸肩,“OK,我释然了。” “不过说到年检,”许明辉问姜海蓝,“蓝姐你的网络培训视频,看完了吗?” 姜海蓝端起苹果醋喝了一口,脑袋歪向左边,又歪向右边。 她说:“没事,40个课时,2000分钟左右,真心想刷的话,一两天、两三天就刷完了。” 许明辉又问陈初,“师父的呢,你帮他刷完了没?” 陈初闻言骄傲地抬高了下巴,“刷完了!” 姜海蓝转过头,和许明辉异口同声地问,“你刷完了?”你这么勤快? 陈初点头,“嗯嗯,前段时间累死累活的时候登录官网,在电脑上刷的。” 她一边改诉状一边刷的。 ——毕竟又不用真的看,只要它一个几分钟、十几分钟的视频播完后,没有声音了,她移动鼠标,点开网页,播放下一个就行。 姜海蓝比了下大拇指。 —— “年检?” 秦朝位面。 年检不就是“上计”?嬴政认真听着姜海蓝他们叭叭叭,边听边琢磨,自周朝延续至今的上计制度,强调的还是各地的财政收入情况。 姜海蓝不是官吏,她是律师,她要做的年检,应当不至于是她这一年有多少收入吧? ……或许收入也包含在年检内容里,但他觉得,对律师而言,最重要的还是办了多少案子吧? 就像姜海蓝之前说法官年底之前要结案,法院立案庭十二月份很少立新案子,因为他们要看结案率。 嬴政有些遗憾,姜海蓝不是一个官吏,否则就能看看后世的官吏们是如何年检的。 他又有些好奇后世的王朝,比如唐宋元明清怎么对官吏进行年检的,想来同为王朝,他们的上计制度可以让他“抄作业”。 东汉位面。 汉安帝时期。 邓绥望着天幕,同樊准说道,“我大汉制定《上计律》,实行逐级考课,丞相三公考课郡国,郡国考课属县,最重要的是‘户口垦田,钱谷出入’。但天幕之上,姜海蓝说他们律师年检,一二三四五,想来考课的类别不少。” 樊准道,“若是考课一个官员的政绩,想来也不该只是看户口、钱粮、土地。” 邓绥明白樊准的意思,但她却是笑了,“仓廪足而知礼节,只要黔首手里有粮,想来地方会太平许多,无论考课什么都不会太差。” 樊准:“……” “咱们大汉不一样啊……”邓绥叹了口气,天灾频发,野有饿莩,她更希望天幕能告诉他们如何预防天灾,如何提高粮食产量。 如何让更多的黔首活下去! 北宋位面。 宋仁宗时期。 赵祯负手站在屋檐下,平静地看着天幕上姜海蓝 他们一边抱怨一边吃着美食。 他心想,无论你是位居高位还是做一个平民百姓,总是会有苦闷之事,不能顺心如意。 至于年检…… 赵祯的眼神有一瞬的飘忽,姜海蓝他们埋怨年检麻烦,要准备很多很多材料,那他们大宋的臣子,是不是私底下也经常埋怨磨勘制度复杂又麻烦? 因为他们的磨勘确实且复杂,且麻烦。 他做皇帝的也这么认为。 可若说是对磨勘制度进行改革……等哪天姜海蓝提到元明清的磨勘制度再说吧,看看有没有可以学的。 当前他最愁的还是天幕上播放的“靖康之变”。 唉。 清朝位面。 乾隆时期。 唐朝考课的基本内容是“四善”和“二十七最”;宋朝磨勘制度文臣三年、武臣五年,考课结果关系到官员升降;明朝分文武:文官主要有“考满”和“考察”两种,武官的考绩也称“军政”,官员的政绩还直接关系他们所受的礼遇。 至于他们大清…… 爱新觉罗·弘历捏了捏下巴,大清沿袭大明,考绩也分“考察”和“考满”,同时也在大明的基础上发展出“四格八法”。 他认为已经算是极为不错的考绩制度了。 但天幕上那个世界如果是他们的“后世”,想来考绩制度还能继续改善。 届时姜海蓝“年检”,不知道能不能给他们看看她是怎么写资料,怎么写那“一千五百字”的。! 泠水七弦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 :, 希望你也喜欢 第 77 章 游乐园 夜色正浓。 姜海蓝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着屏幕上那一份合同,边看边修改。 沙发旁边的茶几上,一支手机横放在手机支架上,正在播放着一个视频:穿着正装的男人在讲课,讲《刑事辩护依据和论据的应用指南》。 手机的音量被调到只有一格。 几分钟的视频播放完之后,界面不动了。 姜海蓝没有听到声音,歪头看了一眼,戳了一下下一个视频。 下一个有一十多分钟,她安心地继续改合同。 嗯,错别字,删掉。 这个说法不行,改了。 从甲方的角度,这里要加一句…… 祝言蹊的电话打过来时,姜海蓝改合同改了五分之一。 她下意识地点了保存文档,然后拿过手机,滑动接听。 好友明媚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海蓝,明天咱们去游乐园玩吧?” 姜海蓝:“……” 她拒绝得很干脆,“不。” 祝言蹊呆了呆,不解地问,“为啥?” 姜海蓝说:“我要睡觉!我忙了一周好不容易到周六,才不出去玩,我要在家里睡懒觉!” 祝言蹊晓之以理:“你可以周日睡啊,我特地买的周六的票,我们周六去游乐园玩一天,周日你在家里睡一天,这不正好吗?” 又动之以情:“咱们都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去嘛去嘛去嘛。” 说到最后,她无意识地用夹子音撒起娇来。 姜海蓝一个激灵:“……” “好吧好吧,”姜海蓝问,“我们明天早上什么时候碰面?在哪里碰面?” 祝言蹊想了想,“直接游乐园门口碰面吧,我从我家这边过去,你从你家那边过去。” 姜海蓝点头,“OK。” 祝言蹊:“九点碰面可以吗?” 姜海蓝略一迟疑,“过山车很难排队的亲。” 祝言蹊一愣。 姜海蓝继续:“摩天轮也很难排队吧?” 祝言蹊咬咬牙,“那就八点!” 决定了要出去玩是一回事,早起又是另一回事。 挂断电话,姜海蓝点了“继续播放”,让手机接着刷视频。 —— 辰时。 各大平行时空的人们要么正在准备早饭,要么正在吃早饭,要么刚刚用过早饭。 就见那道熟悉的巨大天幕再度出现在蔚蓝的天空之下。 站在室外的人们立即招呼着还在室内的亲朋好友出来一起看天幕。 因为,今天姜海蓝去了一个好特别的地方! 她穿着白色高领衫和黑色大衣,和一群从未见过的人一起站在一个奇怪的台子上,他们都将自己的包包啊、手机啊、钥匙啊等物,放进了一个蓝色的筐中。 然后坐进了台子中 间的一辆设计奇怪的“车”里。 这个“车”没有顶。 很长,有好几排座位。 一排两个。 各平行时空的人们正疑惑着这是个什么“车”,那群人是要做什么,就见姜海蓝把上方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杆拉了下来,压在自己身上。 她朝着直播摄像头眨了眨眼睛,【各位,欣赏一下我们这个时候的游乐设施!】 她可是特地等到坐上过山车的时候才开的直播,想给观众们一点第一视角的刺激。 不过姜海蓝又想,对于星际时代的人们而言,这点刺激也算不得什么吧?毕竟他们都走向太空了。 唉,我们的科技水平和星际时代的差距,也许比小土丘和珠穆朗玛峰还大。 “啊啊啊啊——” 她不知道,当他们坐着的过山车驶出台子,沿着轨道爬到最高处,然后猛地向下冲时,一车游客的尖叫声,吓得天幕之下多少观众变了脸色。 又有多少人看到过山车带着游客们绕着那两个巨大的轮子360度旋转时,兴奋地尖叫出声。 “竟能做到如此!” 秦朝位面,墨家众人盯着过山车的目光愈发灼热。 “那车是用的什么?也是电吗?” “这地方看着也不像是在烧炭,那也就是用电吧。” “他们是用那个杆……把人固定在座位上?然后,车子带着人绕着那……那个……那个转……” “头朝地脚朝天……”竟然没有摔下来! “天哪!”这么大一圈! “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们能不能做……” “别想太多,先把之前那个男人教的东西做出来吧。” 什么土法炼钢,土法造水泥,黑火/药……那个男人说得倒是轻松,他们来实际操作,发现千百年的鸿沟就好比人和鸟。 唉,一步一步来吧! 有人想要探求过山车是怎么做出来的,有人就纯纯是对它“一见钟情”了。 “我的天!后世的子孙怎么这么会玩啊!” “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妈呀妈呀妈呀!两圈!两圈!那车转了两圈!” “好吓人……” “可是他们这么多人敢玩,想必也是不会出事的。” “那是什么车啊,我也想去坐一圈,要是能让我也去坐坐……” “和这些未来人比起来,咱们平时玩的那些,就跟小孩玩的一样。” —— 姜海蓝和祝言蹊从过山车下来时,腿脚都在打颤,两人脸上却挂着异常兴奋的表情。 “接下来玩什么?”姜海蓝问。 祝言蹊拿着游乐园的票,看着上面的地图,标注了各个游乐设施,“过山车旁边是跳楼机,走吧走吧!” 姜海蓝右手握拳朝空中一举,“好!” 祝言蹊看着地图,“跳 楼机的旁边,有碰碰车、激流勇进、极速风车&amp;amp;amp;hellip;&amp;amp;amp;hellip;&amp;amp;amp;rd; 姜海蓝从蓝色的筐里拿起自己的包▔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挂在肩上,对祝言蹊说:“激流勇进就算了吧。”咱们可是在冬天! 祝言蹊也没多想,直接点头,“那就不去了,去摩天轮、大摆锤、风筝楼……”她猛地抬起头,盯着姜海蓝,激动地说:“海蓝海蓝,我一定要去体验一下悬挂过山车!” 悬挂过山车,将车体和承载设施悬挂在封闭轨道之外,使游客身体重力点无所附着,腿部完全悬空。 姜海蓝沉默了几秒,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祝言蹊,尔后翘起嘴角,“卿既有所愿,在下必奉陪到底。” 祝言蹊:“……”她翻白眼,“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姜海蓝上前一步,抱住祝言蹊的胳膊,“哪有,人家哪有阴阳怪气,人家不是对你言听计从吗?” 她一人先去了跳楼机,排了十几分钟的队,游乐园的工作人员在她们的票上跳楼机处打了一个洞,代表这个项目已经玩过了。 一行人坐在椅子上,固定了安全装置。 随着机器的启动,逐渐升到了高处。 然后猛地落下,一时间尖叫声不绝于耳。 “碰碰车也太难排队了,我们先去玩别的……这个家庭过山车去吗?”姜海蓝问祝言蹊。 祝言蹊毫不犹豫,“去!” 一张票一百多块钱,一十多个项目都可以玩,要是哪一个不去,总感觉自己亏了。 ——激流勇进是另一回事。 所以旋转木马、转转杯、哈雷骑士、家庭过山车这种无聊的游乐设施也要玩一玩! 姜海蓝右手往前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俩去排队玩了家庭过山车。 和四环过山车比起来这个就是小意思了。 下来之后,祝言蹊朝姜海蓝耸耸肩,表示没尽兴。 姜海蓝去旁边的店里买了两杯奶茶,递了一杯给祝言蹊,“走,去摩天轮。” ……摩天轮比碰碰车还要难排队。 两个女青年相互看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 姜海蓝递了个眼神过去:排吗? 祝言蹊咬咬牙,排! 要是过会儿L过来,保不齐会更挤。 —— 姜海蓝和祝言蹊觉得不够有意思的项目,却看得天幕下很多小孩子和年轻人心向往之,看着就很好玩啊! 也让很多匠人和爱好搞机械的人手痒心痒,盘算着有没有做出来的可能性——即便是做不出来天幕上那样子的,做个简易版也行啊。 “过山车和跳楼机,想要做出来恐怕是太难了。” 不只是动力和材料的问题,还有那个安全装置。 生活在东汉末的马钧右手摸着下巴,做思考状,“但是那个转转杯……也许没有那么难?” 他立即铺开纸张,这还是照着天幕上教的办法新造出来的纸张,雪白、光滑,十 分好用,很招人喜欢。 马钧提起毛笔[]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凭记忆在纸上画下转转杯的样子。 他心下遗憾他们还不能造出姜海蓝平时用的那种笔,那笔看起来比毛笔好用。 没过多久,他就将转转杯完美复刻到纸上。 看了看自己的大作,马钧满意地抬头望向天幕,轻声道,“可惜不能拆开看看……” 五代时期。 莘七娘看着天幕上那个巨大的轮,轮上挂着很多个小“车”。 据姜海蓝“说”,那是“摩天轮”,高一百零八米。 虽然不清楚一百零八米到底有多高,但以姜海蓝他们这些人作为参照物,也大致可以预估过山车的高度。 “她是要走进那个车里,然后……随着摩天轮的转动,车会升到最高处?”莘七娘猜测道。 她想起她做出来的松脂灯。 她望着天上的摩天轮。 “若是松脂灯足够大,足够结实,有没有可能带人飞上天呢?”莘七娘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北宋位面。 跟着姜海蓝又“体验”了一番“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且从摩天轮上看世界,和站在高楼上看世界,感受是不一样的。 苏颂颇为遗憾,“若是我能亲自去体验一番……” 他不免觉得好笑,若是真能亲自去天幕上那个世界,他又如何会浪费时间去坐摩天轮? 必然是要找地方疯狂学习啊。 他更好奇,头顶的那一片星空。 不知道千百年之后,他们的后世子孙,是否触摸到了天际。 沈括看着姜海蓝和她的朋友去坐了大摆锤、极速风车、悬挂过山车。 一个项目比一个项目惊险刺激,坐在上面的游客抑制不住地放声尖叫,天幕下的人们看得心惊胆战。 沈括摸着胡须,不由得笑了起来。 天上那个未来的世界,那里的人有家电,有车,连玩都能有这么多惊奇的东西,那么…… 他们种植庄稼用的什么? 修房子用的什么? 从林城到江城,那一条条隧道,一架架高桥,又是用什么样神奇的东西建造出来的?! 第 78 章 鬼屋 从悬挂过山车上下来时,祝言蹊脸色发白,左手搭着姜海蓝的右小臂,半边身体挂在她身上。 姜海蓝伸手扶住祝言蹊,无奈地说:“我们去旁边坐坐。” 祝言蹊点了下头。 两人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下。 姜海蓝从袋子里拿出祝言蹊那杯奶茶递给她,“喝吗?” 祝言蹊摇头,不想喝。 姜海蓝便放了回去。 祝言蹊靠在椅子上,嘴角一撇,“这个过山车实在是恐怖!” 她都用上了“恐怖”这个词。 姜海蓝说:“上去之前我提醒过你了,那些坐在上面的游客,双腿是悬空的。” 且各种角度旋转。 祝言蹊活动了一下脖子,冲着姜海蓝笑道,“其实也还好,惊险是真惊险,刺激是真刺激!”她说:“我休息一下,我们继续出发,去鬼屋吧!” 姜海蓝:“……我以为你不打算玩了呢?”脸都白了。 祝言蹊嘻嘻一笑,“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去鬼屋转转呢?” 鬼屋也要排队。 姜海蓝和祝言蹊对视了一眼,后者耸了耸肩。 两人便一边排队一边叨叨。 “……每天烦死了,我只有一个人却想拿我当两个人用,还嫌我会得不够多!拜托,我要是真的十项全能,这点工资就想打发我?”祝言蹊气得磨牙。 姜海蓝说:“你领导未必懂网络也未必懂新媒体,他可能以为修图、PS、剪视频这些都是你的必备技能吧。” 就像一些人以为学计算机的必然会修电脑一样。 祝言蹊恨恨道,“是的,他不懂!” 姜海蓝喝了一口奶茶,“你就和他说,这个工资只有你这个水平。他们要是能加工资,你也可以去学别的。” 祝言蹊说:“嘤嘤嘤,我不敢。” 姜海蓝没忍住笑了,“那你只能私底下吐槽他几l句了。” 没有胆子在领导面前发癫。 也没有足够的存款可以不上这个b班。 大家互相忍耐吧。 排了十多分钟后,姜海蓝接过工作人员按了一个洞的票。 她把快喝完的奶茶杯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向祝言蹊眨眨眼睛,“走吧亲。” 祝言蹊也从工作人员手里拿回自己的票,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鬼屋。 —— 鬼屋是什么样的? 一开始听到姜海蓝和她的朋友说要去鬼屋,天幕之下很多胆小的人都被她们吓得不行,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姜海蓝他们是不是说要去鬼屋?” “鬼屋是什么样的?” “鬼屋是说那屋子闹鬼吗?她们竟然要去鬼屋里玩?!” “不是,天上这些人怎么敢的?怎么敢去鬼屋玩?” “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 “你不如说他们有病!外面这么多可以玩的地方,他们非要去鬼屋! “那鬼屋里有什么?鬼吗?还是别的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去过!” 有人畏惧,就有胆大的完全不怕,甚至满心期待能在鬼屋里看到什么。 “那鬼屋里不会真的有鬼吧?” “谁知道呢,也许真的有鬼也说不定。” “但是如果真的有鬼,天上那些人特地跑去鬼屋里玩,是几l个意思?” “鬼……不怕被冒犯吗?” “去玩的这些人不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鬼怪,然后被……咔嚓咔嚓咔嚓!” “我觉得也许不是真的鬼,姜海蓝她们是来玩的。” “嗯?你的意思是,这鬼屋和她们刚刚玩的那些一样,都是拿来玩的?” “怎么玩?有人特意扮成鬼,吓他们来玩的?”不是,这么玩,他们有病吗? “可是鬼屋……这可是鬼屋!” “咱们后世的子孙,对鬼神是一点没有敬畏之心啊,还敢搞鬼屋!” 姜海蓝和祝言蹊排队时吐槽工作,也有许多苦逼“打工人”,不拘年龄大小、身份贵贱、职务高低,感同身受吐槽起自己的上司来。 这天,无数上司在打喷嚏。 —— 姜海蓝和祝言蹊,跟着其他游客,一起走进了鬼屋。 昏暗的灯光。 诡异的声音。 奇异诡谲的布景。 主打就是往吓人方向折腾。 争取从视觉和听觉上给人身临其境之感。 祝言蹊扫了一眼四周,颇为失望地对姜海蓝说:“比起密室大逃脱这可差远了。” 姜海蓝默默地伸手抓住祝言蹊,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拜托,你看的那些密室花了多少钱,人家这个鬼屋才多少钱?” 三千块钱就不要想造出三万块钱的效果了! 凑合着用吧。 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画着恐怖妆容的人,姜海蓝被吓了一跳,握着祝言蹊的手也蓦地用了力。 祝言蹊:“……” 她说:“你要是被吓到了,可以叫出来。” 不必掩饰,这屋子里被吓得尖叫的游客多了去了。 姜海蓝一手抓着祝言蹊,另一只手拍了拍胸口,语气很是肯定,“没事没事,我还好。” 祝言蹊:“……行,我们继续朝前走。” 一路上,姜海蓝又被工作人员扮成的鬼怪吓到了两三回。 她握着祝言蹊的手不住地抖啊抖。 “怎么说呢,”姜海蓝表示很无奈,“虽然知道世上没有鬼,吓人的都是人扮的,但是鬼屋这个东西……”身处其中就是很容易被吓到。 祝言蹊说:“鬼屋就是主打一个出其不意,你知道他们是假扮的,和你直面他们突然冲出来,那是两回事!” 姜海蓝眼角余光扫了扫旁边的墙,突然对祝言蹊提议道:“下次有机会,咱们去玩玩密室逃脱。” 祝言蹊“啊”了一声,“你不怕?” 被一阵突然响起的音乐吓得一个激灵的姜海蓝回答道,“不是红嫁衣那种中式恐怖就还好。” 吓着吓着就习惯了。 祝言蹊:“……行吧。” —— “原来这就是‘鬼屋’啊!” 隋末唐初的邹凤炽兴致勃勃地盯着天幕,不同于一些被吓得捂住耳朵、低下头的人,他全程目不转睛看着那个鬼屋,看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他感到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这是一间被特地布置出来吓人的屋子,甚至还有扮成鬼突然冒出来吓人的人。 姜海蓝她们一路前行,尖叫声从没停过。 姜海蓝本人也被吓得叫出了声。 邹凤炽嘿嘿一笑,向身旁侍奉的人吩咐道,“去给我找画工和木匠,我要建一座邹家的鬼屋!” 还挺有意思的。 想来若是他建造出来,对外开放,一定会吸引很多人来玩! 宋朝位面。 祝确也有这样的想法。 老实说,从姜海蓝开天幕,让他们看到游乐园的那一刻起,祝确便有建造一个“游乐园”的想法。 而随着姜海蓝她们玩的项目越来越多,他的想法也愈发明确。 “完全可以专门建造一个游乐园,”祝确一个人碎碎念,“不过我们没有那么多供人游玩的东西,也不如天幕上那些东西惊险刺激……”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也没打算勉强自己非要去做做不到的事。 尽人事,听天命嘛。 就算吸引不了很多人来玩,没法赚大钱,至少他可以招待他的亲朋好友。 听到姜海蓝和好友说世上没有鬼,明朝位面的宋应星微微一笑。 她说得那般肯定,倒叫人不禁好奇,真的没有吗? 她怎么知道世界上就没有鬼? 她有什么证据? 不过看他们这般不忌讳鬼神之事,敢搞鬼屋,以鬼怪作为噱头,引人前来玩乐。 而其他人也是真的敢来,并不担心不小心冲撞了鬼神,被鬼神报复。 宋应星的好奇心也愈加重了:我们是如何成为他们的? —— 姜海蓝她们从鬼屋出来后,又去玩了其他没有玩的项目。 争取不要有漏网之鱼。 等她们玩完,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 姜海蓝举着手中的票,看着上面几l乎都是洞洞,很是愉快。 祝言蹊挽着她的胳膊,“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吃东西!吃了就回去睡觉!” 姜海蓝问,“吃什么?” 祝言蹊说:“豆米火锅。” 姜海蓝和直播间的观众说了“再见”,就关掉了直播 。 她和祝言蹊走出游乐园的大门,开始寻找合适的地方吃火锅。 今天虽然有点累,但明天可以躺一天,所以姜海蓝的心情是很轻松的。 她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计划就是用来打破的。 —— 周日。 清早。 “……品味三两桃花,七两无常/前月买茶去浮梁/江州司马诗韵长……” 手机里,女声悠扬地唱着歌。 一只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在枕头旁边摸了摸,摸到了手机。 接着,姜海蓝睡眼惺忪地探出头,她瞅了一眼屏幕。 来电显示:&amp;amp;amp;ld;师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姜海蓝挣扎了几l秒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假装没听到,等铃声响完自己挂。 但她的道德水平不允许她做这样的事,于是滑动接听。 “喂,师父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元气满满的声音,一点都听不出刚刚被来电铃声吵醒。 她师父上来就问,“你今天有安排吗?” 姜海蓝:“……” 她一下子清醒了,师父又想喊我周末去办公室干活! “我正和朋友开车去野生动物园。”这句谎话在她舌尖转了一大圈,终究还是因为极高的道德水平,没有说出口。 于是,她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认命地回答道,“我没有安排。” “你中午去一下律所,有人要过来咨询。”她师父说:“我把号码发给你,你和她约时间。” 姜海蓝点头,“好的。” 挂断电话后,她左手握拳猛地捶了捶床。 “啊啊啊——” 当你着急打车去某地时,出租车通常是不会来的。 当你看着天空感觉不会下雨,而没有带雨伞出门时,雨是一定会下的。 当你想提前下班,那不知道去了哪里溜达的老板,肯定会在你前脚走了之后后脚到公司,完美抓包你溜走了。 …… 所以,当你头一天在游乐园累得身心俱疲,打算第二天在家睡一天时,有人打电话把你叫出去加班,也合情合理了。 姜海蓝磨牙:这TM什么倒霉定律!! 第 79 章 赡养(二) 行知所。 姜海蓝笑意盈盈地把两杯茶放在了桌上,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那对夫妻,温声道,“我们开始吧。” 五分钟后,姜海蓝脸上是一贯温和的笑意。 十分钟后,姜海蓝脸上仍然挂着标志性的礼貌笑容,基于律师的职业道德,没有出现丝毫裂缝。 半个小时后,姜海蓝脸上依旧是八颗牙齿的完美微笑,她的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我大白天的不睡觉,就是跑来听这些的吗!我做错了什么! 这对夫妻咨询的是赡养纠纷。 男方有个弟弟,兄弟两人对他们老父亲的赡养问题没有达成共识,多年来一直有矛盾。 近几l年,老父亲由弟弟在赡养,弟弟自然是对哥哥很不满,鼓动老父亲把哥哥给起诉了,要求哥哥每个月支付赡养费。 那哥哥多年来不愿意养老父亲,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听完了这段前情概述,姜海蓝心里有无数句话想说,但她是专业的,她不会让当事人看出她的情绪。 她淡定地为对方答疑解惑。 “我爸他偏心啊,”夫妻里的男人抱怨道,“他的养老金,拿给我弟用,也不见他拿给我,那我弟不就该养他吗?” 女人接着说:“老人家年轻时候也偏心,他弟弟修房子,老人家出钱出力,我们修房子的时候,老人家就没点表示。当爹的怎么这样,都是他的儿子啊!” 男人叹了口气,“我们分家的时候,家里那些东西,我爸分给我们的,也没有分给我弟的多,他和我妈就想把好的给我弟!”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从小他们就偏心我弟!好东西就给他,什么都想着他,我也是儿子啊!哦,以前不想着我,现在老了就想到了我了,他既然喜欢他小儿子,就让他小儿子给他养老啊,找我干嘛?” 姜海蓝面不改色地听着。 男人看向姜海蓝,语气认真地问道,“律师,我爸的养老,我和我弟这几l年一直没谈拢,就是我爸太偏心了!我是觉得,他给我弟的比给我的多,那不就该我弟养他吗?他的养老金不给我,将来他百年归世,他的遗产要是不给我,那我还要养他吗?” “我弟喊我爸来起诉我,到时候开庭,我这边怎么说?我们可不可以不出赡养费?” 姜海蓝:“……” 她注视着这对夫妻,温和而又平静地说道,“你们来之前查过资料了吗?” 不等他们回答,她继续说道,“法律规定父母年老之后,子女应当赡养父母,是因为父母将子女从出生养到了十八岁成年。” “你们小的时候,也什么都没能给你们爸妈,但他们把你们养到了十八岁,对不对?”姜海蓝说:“这是法律规定的,父母必须养大孩子。” “所以同样的,等父母年老之后,子女要给父母养老,就算父母一点财产都没有分给子女,或者没有任何财产能留给子女,子女也要赡养父母。” —— 秦朝位面。 李斯:“……” 他和儒家一贯不睦,也不认同儒家那套⑻⑻[]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但此刻他竟然有些同情儒家那帮家伙。 天幕上来咨询的这对夫妻,现在讲的这些话,不把儒家那帮家伙气得跳脚才怪! 不过这么一说…… 李斯捋了捋胡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可惜现在那帮家伙现在离得远,不然真想看看他们气炸了的样子,那场面,一定很让人心情愉快。 他能多吃一碗饭。 要不明天上朝的时候去阴阳一下那几l个搞儒学的同僚? 虽然李斯看不到,但如他所愿,历朝历代搞儒学的人确实被气得不轻。 百善孝为先。 且莫说儒家的两位圣人孔孟皆提出要重孝,便不是他们儒家的人,也讲究为人子女当孝顺父母。 从天子到百姓,无不以“孝”自我夸赞。 史书之上,也记载了很多孝子的故事。 天幕上这个国家,莫不是虽然太平,百姓生活也富足,但其实已经礼崩乐坏? “若是以礼崩乐坏作为代价,来换太平盛世……”有人惊恐地猜测道。 有人变了脸色,陷入纠结之中,“若是如此……” 旁边的人立即打断了他们,“胡说什么!” “你从哪里看出来天幕上那个国家礼崩乐坏了?” “我知你不满他们让女人和男人一样念书、工作、做官,但你也不必因此趁机造谣!” “孔圣人教你以偏概全吗?教你造谣生事吗?你真是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想要生事的人不甘地闭上了嘴。 其他人继续聊。 “先前姜海蓝他们曾经说过,以他们的律法,民事有赡养纠纷,刑事有遗弃罪?” 姜海蓝他们当时说,赡养纠纷能够申请法律援助,而打赡养纠纷的案子,基本上就没有输的,只有赡养费判下来多或少的可能。 他们还打算以“进局子”威胁不孝顺父母的子女。 “不错。” “从古至今一直都有人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一个儒家学子看着他的同窗们,双手一摊,道,“但其实我们都知道,就是有些父母不疼子女,就是有些子女不孝顺父母。” 同窗们相互看着,倒也没有反驳他。 一个同窗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不过,你作为儒家的人,似乎不认为‘人之初性本善’?”有同窗笑着调侃道。 儒家学子哈哈大笑,“我儒家荀子坚持性恶论。”所以并不是说,儒家就得搞性善论。“但我既不是人性本善的拥簇者,也不认为人性本恶。” 同窗们:“?” 绝大多数人并不会因为一个案子而对天幕上那个世界有所误解。 毕竟真正的大同世界只是先贤的梦想,也许永远都没有可能实现。 在真实的世界里,子女因为一些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孝顺父母,不愿意给父母养老送终,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天幕之下的人们听着那对夫妻抱怨的事,听完就聊起了八卦。 “老李平时也偏心他家小的,大的那个苦哦,他就不怕哪天老大也学天上那小子,不肯给他养老吗?” “我爹娘,唉,我爹娘看重我大哥,疼爱我小妹,偏偏我生在中间。” “户部那个谁,不也……疼大的,宠小的,中间那俩,嘴甜的得些好处,嘴不甜的就……” …… “我家隔壁大伯,就是命不好,生了个不孝顺的。他们夫妻尽心尽力把宝贝疙瘩养大,宝贝疙瘩不争气,害得老两口一把年纪还在种地。” “上个月不是有个案子,有个年轻妇人,带着一对老夫妻来京城,告她兄长高中进士之后不回故乡,给判了。” “陈家那俩儿子不也?亏得族里压着,不然陈寡妇可就……” …… 听到姜海蓝说,子女应当赡养父母,不管父母是否分了家财给子女,因为父母无条件将子女养大。 有的人大为震惊,骂她胡说八道。 有的人若有所思,“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 有的人频频点头,不错,正是这个理,孩子赤条条来到这个世界,啥好处也没给父母,父母把孩子养大成人,那等父母年老了,子女也当给父母养老送终。而不是看父母能给什么好处,才赡养父母。 —— 天幕之上。 来咨询的这对夫妻相互对视了一眼,看得出来,他们不大能接受这个答案。 男人皱起眉,“律师你的意思是,我爸他偏心我弟,我也要和我弟一起养我爸吗?” 姜海蓝点头,她耐心地解释道,“是的,你父亲偏心你弟弟,把他的财产多分给你弟弟,并不能作为你不给你父亲养老的抗辩理由。” “甚至可以说,你父亲的财产是他自己的,他愿意给你也好,给你弟也好,或者说给外人也好,捐出去也好,都是他自己的自由。” “但他不分给你们财产,你们也要赡养他,因为他把你从小养到大,他没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吧?” 姜海蓝语气温和地重复道,“他无条件地把你养大,等他老了,你也得无条件地给他养老。而不是说,他分财产给你,他的遗产留给你,你才给他养老,没钱就可以不养。” 女人听明白了,也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她问姜海蓝,“那我们怎么答辩啊?法院那边要求我们提交答辩状。” 姜海蓝想了想,“你们可以说你们想说的,答辩嘛,你想说什么说什么。但是你们给我说的这些理由,法官不会采纳。”她的神情变得认真,“赡养纠纷,除非老人家对子女有严重的犯罪行为,或者子女这边丧失劳动力、不能独立生活、无经济收入,法官基本上都会判子女照顾父母或者支付赡养费。” 男人问,“那我们这个案子会怎么处理?” 姜海蓝回答道,“一般来说,法官会组织你们进行调解,如果你们两兄弟经调解能达成一致意见,那当然最好。如果调不成,法官会开庭审理,下判决。” 赡养纠纷嘛,子女健在的,最好是安排一个子女照顾父母——否则老人家年纪大了,生活不能自理,怎么办?——其他子女则按月出生活费。 如果子女和父母关系不好,都不愿意让父母住自己家里,那出钱请人照顾也可以。! 第 80 章 赡养(三) 西汉位面。 萧何听着听着,不由得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怎么听起来,那个世界的法官们,很喜欢调解的样子?” 姜海蓝他们说起民事案件,基本上都会说“调解”,说若是在法官的组织下,双方能达成一致意见,法官直接出一份调解书。 若是调解不成,再开庭审理,下判决书。 诉前可以调解。 开庭前可以调解。 开庭结束前要问一句双方是否同意调解——之前姜海蓝直播的那个中介合同纠纷的案子,就是这样的。 萧何觉得有趣。 虽然他也能够理解。 就像是赡养纠纷这种,父母、兄弟、子女,大家都是一家人,若是因为父母的赡养问题,闹得从此形同陌路,谁也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其他居中调停的人也好,法官也好,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和和气气地谈好这件事,以后自愿赡养父母,或者出一笔赡养费。 省得到时候法院下了判决书,子女依然不肯出钱,闹到法院执行局去,要执行局法官出面。 其他案子也一样,双方自愿调解的,另一方付起钱来兴许要爽快一点——当然,只是兴许。 董仲舒摇了摇头,无奈地一笑。 他看天幕,看了快三个月了,对姜海蓝这个人也算是比较了解,单论辩驳之力,她可算不得出彩。 若是此刻,站在那对夫妻面前的人是他董仲舒,定能…… 何须如此苦口婆心地说服对方? 不过,人各不同,不必苛求。 姜海蓝这般性格,也自有她的好处。 ——如果姜海蓝知道董仲舒是这样想的,只怕要抱头大喊:“大佬,杀鸡焉用宰牛刀,这种劝当事人去接受调解的事情,还是交给我这种小律师吧!” 霍光在想“答辩”。 他先前以为,“答辩”须得言之有理,可见是想多了。 以他自己的经历,写文书上报也好,单纯驳斥他人也罢,自然是不能说废话,否则岂不是白白落人话柄,叫人耻笑? 但天幕上的人写“答辩”,按照姜海蓝的说法,只是单纯驳斥……嗯……原告的“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所以,被告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不必真的有道理。 只要被告觉得能反驳原告就行。 他淡淡一笑,当然,写出来,念出来之后,原告能不能接受,法官能不能采纳,就是另一回事。 东汉位面。 西域,躺在地上仰头望着天幕的班超嘴里叼着一根草,他看得津津有味,并不觉得无聊。 西域荒凉,比不得中原故土热闹繁华。 但他胸“怀致远之略”,要“振威德于荒外”,终日忙得不可开交。 那些个思乡之情,被尽数压下。 天幕上另一个世界,虽是林省,但看起来也可勉强一解 思乡之苦。 此刻,看着那对夫妻说他们的父亲偏心,听着姜海蓝解答他们的疑问。 班超眼底浮现出一丝兴味。 “听起来,”他吐掉嘴里那根草,“若是做父母的对子女实行了严重的犯罪行为,或是做子女的丧失劳动力?不能独立生活?没有钱?就可以不用赡养父母亲了?” 什么叫严重的犯罪行为?打打杀杀算么? 丧失劳动力,是指……断手断脚?半身瘫痪? 不能独立生活,这个……断手断脚、半身瘫痪确实不能独立生活。 不过没长成的稚童,既没有劳动力,也不能独立生活,按照天幕上的法律,就可以不用赡养父母? “若说前三点还能理解,这个没有钱……作何解?”班超右边眉毛一挑,总不能就是字面意思的没有钱吧? 蔡文姬坐在书桌前,天幕出现之前,她正在读书。 天幕出现之后,她那一册翻开的书便再没翻过页。 年轻的姑娘单手支着下巴,一双水润的眼睛睁得老大,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中那道巨大的天幕。 她也很为姜海蓝随意提到的这几点震惊。 老人家对子女有严重的犯罪行为……蔡文姬无声地念了一遍,有些难以理解:子女可以不用照顾父母或支付赡养费??? 她情不自禁地又默念了一遍。 年轻姑娘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意识到了什么,她眸中水光盈盈。 —— 女人想了想,向姜海蓝问道,“那姜律师,如果我们要出赡养费,应该出多少?” 可算是说到钱了!姜海蓝精神一振,“法律上并没有明确规定,子女给父母赡养费应该具体给多少。在司法实践中,人民法院认定赡养费的标准是:当地的经济水平、老人的实际需求、子女的经济能力。” “如果以咱们林城市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来算,”她默了一下,“你们兄弟两个人,每人每个月给1000?当然具体还是要看你们兄弟俩的经济收入和老人家平时生活的基本需求。” 女人感到惊奇,“要1000?网上不是说几百块钱就行了吗?” 姜海蓝:“……” 她克制住没有当场变脸色,你看你们都在网上查过了,那肯定是知道无论老人家有没有分财产给你们,你们都得赡养他。那还来找我问什么,看看我有没有办法帮你们逃脱赡养义务吗? “2023年林省城镇居民人均消费支出是24230元,除以12个月,再除以两兄弟,每人每个月1000元左右。”姜海蓝耐心解释道。 她也没和当事人客气,直接说道,“你们案子什么时候开庭?如果是四月份,到时候新标准出来了,要付的更多。可以能早点处理就早点处理了吧,不用拖。” 人均可支配收入和人均消费支出,每年都是不一样的,每年都在涨的。 那对夫妻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他们在对时间交 流了些什么。 姜海蓝也不在意,她继续解释,“当然了,如果你们调解的话,那就是看你们自己协商下来是多少,你们两兄弟互相能接受多少,几百也行,几千也行。” “法官判决也不一定就看人均消费支出,可能要看别的标准,也可能看你们的收入和老人家的实际需求吧。” 她说着,嘴角的笑容渐深。 那意思很明显:到时候可能会超过我说的每人每月一千! 不同的标准计算出来的金额肯定不一样啊。 —— 东汉位面。 陈琳两道眉毛一竖,老实说,他素来也没有好为人师的毛病,但看姜海蓝和那对夫妻谈事情,他就想把姜海蓝拉他面前来,给她讲讲道理,教她如何训人。 “你这般言辞温和,如何能戳到他们的心坎上?” 他心想,又如何能让他们意识到他们的错处? 你是一番好心,希望能让他们知道赡养费是逃不掉的,让他们将应付的赡养费给付了。 但他们可不会领你的好意。 他们只想听到他们想要听到的,他们只是想逃避责任罢了。 “自小没有吃过苦的人是这样的。”曹丕看着姜海蓝,笑了笑。 虽然已经二十多岁了,放他们这个时候,可能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姜海蓝却依旧“天真”得很。 她念书,她读律法,她工作,她对接公检法和百姓,她眼界开阔。 但她许是从小就过得很幸福,没有吃过苦,所以她的言辞和手段,在他看来,实在是…… 可这样又何尝不好呢? 曹丕叹了口气,只有太平盛世,才能养得出来这样的百姓。 他曹丕此生,若是能创建出这样一个国家,若是能让三国一统、百姓安乐,将来史书之上,谁还会在意他曹家是如何起家、如何夺取帝位的? 便如同历史喵里,后世那位唐太宗李世民一样! 杀兄杀弟,逼父退位,但他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是千古夸赞的好皇帝。 只要政绩卓然…… 只要政绩卓然! 曹丕的目光变得异常坚定。 嵇康提着一壶酒,仰头喝了一大口,酒水顺着脸颊流下脖颈,湿了他的衣服。 他却毫不在意,心情愉快地啧啧嘴,回味酒的甘醇。 天幕上教的酿酒方法还真不错,和这酒比起来,他们以前喝的酒,跟水也就差不多了。 他又喝了一大口。 尔后望向天空。 “当地的经济水平、老人的实际需求、子女的经济能力?” 嵇康咧嘴一笑。 那个男人真的是因为觉得父亲偏心才不愿意付赡养费的? 可他明明已经知道依照他们的法律,他须得付他父亲一笔钱——甚至他们问到的是每个月出几百块钱——依然在想方设法逃避。 呵。 不过也不关我的事,爱给不给吧。 嵇康继续喝酒。 反正闹到法院[]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法官会让他出钱的,也算是没有辜负姜海蓝不能睡懒觉跑了律所一趟。 陈寿没有理会那对夫妻说了什么,他在琢磨姜海蓝讲过的标准。 之前有一回,姜海蓝计算“赔偿清单”的时候,也说过好几个计算标准。 听起来,像是他们省出的全省标准? 2023年林省人均消费支出……24230…… 即便不知道“元”换算成他们大汉的钱是多少,但一年需要用24230,一个月2019!以平民百姓来说,这实在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啊! 不过,陈寿回想起他看到的天幕上那些人,不由得叹了口气,若非是这么多花销,也不会一个个看起来面色红润。 哪像他们…… —— 送走了这对夫妻之后,姜海蓝看向直播间的摄像头。 她看着像是想要对观众们说些什么,但又克制住了,什么都没说。 姜海蓝调整了一下状态,笑道,“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也不急着回去,不如我带你们去我们这边的森林公园看看猴子和大熊猫?” 她忍不住卖安利,“我们林城市的森林公园,门票只要五块钱!可以看猴子,看狮子,看老虎,看熊,看小熊猫和大熊猫!” 说到这里,姜海蓝的语气变得异常激动,“五块钱看大熊猫啊!还是两只大熊猫!这绝对是全国最便宜最划算的可以看大熊猫的景点了!” 就算还有更便宜的,直播间的观众们也不知道啊。 她说走说走。 拎着包就离开了办公室。 关了电,锁了门,直奔电梯间而出。! 第 81 章 动物园 林城市森林公园。 姜海蓝慢悠悠地沿着湖边那条马路朝前方走去,边走边将直播摄像头对准了旁边树上一只正捧着苹果吃的猴子。 【给大家隆重介绍我们林城市森林公园一霸:猴子!】姜海蓝望着那只猴子,【它们会从游客手中抢饮料、抢水果、抢零食,更有甚者会伤人,所以要特别注意。】 她将摄像头对准了另一棵树上的猴子,然后慢慢移动,从湖边这边的树林扫向湖对面的树林,【以前夏天的时候,运气好能看到很多猴子从地上顺着树爬上去,然后从树枝头跳到湖里,表演跳水。】 也不知道它们是在玩,还是因为太热了跳水里去洗澡。 公园里游客挺多的,男女老少都有。 姜海蓝双手插羽绒服口袋里,脚步轻快地前行,一路上与不知道多少陌生人擦肩而过。 她直奔动物园而去。 百鸟园外,黑天鹅、白天鹅、麻鸭等在湖中游来游去;百鸟园里,孔雀拖着长长的尾羽在草地上行走。 姜海蓝隔着玻璃看展窗里的漂亮鹦鹉,忍不住自言自语,“怎么这边没有养会说话的鹦鹉?” 老虎园。 一只大白虎懒洋洋地趴在园里睡懒觉。 园外围观的小孩子高兴地同他们的父母说道,“妈妈,你看,白老虎在那边!” “好大的老虎!” “它们在睡觉啊。” “它们怎么不起来走一走?” 另一个园里的东北虎倒是有心情走来走去,看得游客们很是高兴。 “我上次来他们都趴着不动,今天这么给我面子啊?” “……你高兴就好。” 几个游客拿着手机“咔咔咔”拍照。 熊馆的大黑熊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但是围观的游客们兴致勃勃地瞅着,像是在玩“寻宝”游戏一样。 有个游客歪头,弯腰,朝熊馆一角看去,他的脑袋都快碰到地面了。 但他也没白努力。 “在那里在那里!”他兴奋地叫道。 其他人一边问“哪儿L呢哪儿L呢”,一边学着他的样子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姜海蓝:“……” 她把直播间的摄像头放了下去,直接放到了大黑熊所在的地方。 猝不及防地与大黑熊来了个面对面,天幕之下惊起“啊”声一片。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哪天哪,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这个姜海蓝怎么回事?故意吓我们吗?” “这头熊……突然一下……冒出来……妈呀太吓人了!” “这熊怎么这么大?” “被喂得太好了吧。” “他们这里的凶兽这么多,是喂来干什么的?” “别告诉我只是喂着给人看的 ……” “凶兽有什么好看的?” 凶兽有什么好看的? 动物有什么好看的? 但对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些动物的人们而言,却是无师自通地理解了天幕上的游客们的心情。 “原来老虎是长这个样子的!看起来确实好凶好壮!” “我们要是碰上了老虎……能逃掉吗?” “你看看你的腿,再看看它的腿,你觉得你能逃掉吗?” “不过,老虎有白色的吗?” “怎么会有白老虎?” “书上没看到过。” “不管是白老虎还是黄老虎,看起来一样吓人!” “但是能看到老虎真好啊。” “看到熊不好吗?” “要说猴子抢人的东西,和人打架,我听人说过。” “我姑父有个朋友如果峨眉山那边,他说他们被猴子抢过东西。” “那些猴子怎么这么猖狂?” “如果猴子数量多,人少,也怪不得人家猖狂。” “你这话说的……” “好多鸟啊。” “天鹅!” “竟然有黑色的天鹅吗?”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孔雀!传说中的孔雀!” “传说中……”这个词用的,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是《孔雀东南飞》里说的孔雀吗?” “孔雀长得可真好看啊!”那个羽毛太漂亮了! “鹦鹉也长得很好看!” “品种还挺多。” “……姜海蓝这话是什么意思?” “会说话的……鹦鹉?” “倒也确实有会说话的鹦鹉……” —— 爬行馆的展窗里有蜥蜴和蛇;小熊猫馆有可可爱爱的小熊猫;猴馆里有与湖边那些猴子品种不一样的各种猴子;…… 姜海蓝看着展窗里那只蜥蜴,忍不住“说”,【未来的你们,已经走向了宇宙,能够去到外星球,那么,你们有没有在哪颗星球上看到恐龙呢?】 【很多迄今为止已经灭绝了的动植物,在其他星球上有没有呢?】 【一定也有地球上没有的动物或者植物吧?】 她愈发好奇,一双眼睛明亮异常:宇宙那么大,谁不想去看看? —— 天幕下的观众们可回答不了她的这个问题,他们又不是星际人。 南北朝位面的祖冲之眉头紧锁,“我一直想知道,姜海蓝口中的‘星际时代’是何意。” 她以为她在给他们的后世子孙看他们的世界。 她以为那些人生活在“星际时代”。 祖冲之仰头望着天空,星,与那些星辰有什么关系吗? 明末,徐光启想着“宇宙”、“外星球”、“星球”、“地球”这几个词。 《尸子》中说,&amp;amp;amp;ld;上下四方曰宇?[]?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往古来今曰宙。” 宇宙…… 星际……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莫非??? 还有“星球”这个词,徐光启忍不住看了一眼姜海蓝,视线又越过天幕,望向更高处的蔚蓝色天空。 他下意识地重复道,“地球……” 清朝位面,梅文鼎同样苦思冥想,同时接受着世界观的颠覆。 其他星球上的树木和飞禽走兽吗? 如果可能的话,他还真想去看看,能有些怎样不同的动植物。 但是,人怎么能够,去到天上呢? 梅文鼎向天空中伸出右手,那么高,那么高,仿佛永远都无法触碰。 另外, 恐龙是什么? —— 姜海蓝慢悠悠地走着,走到了熊猫馆。 她看着那只坐在角落里吃竹子的大熊猫,立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整着角度连拍了十几张照片。 周围的游客和她一样,拿着手机拍照的人比比皆是。 大家的喜悦真是显而易见。 各大平行世界的人们实在是难以理解天幕上那个世界的人们对大熊猫的喜爱之情。 在他们看来,那头黑白色的大熊,与刚刚面对面暴击他们的那头黑色大熊没什么区别。 巨大的身体,结实有力的四肢,血盆大口和锋利的牙齿! 这明显就是只凶兽! 不少人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 偏偏姜海蓝还在介绍,大熊猫是什么活化石,国家级保护动物,国宝…… 天幕下的人们:“???” 后世子孙的喜好还真是特别! “那大熊……”一个猎户吞了吞口水,“大熊猫到底哪里……哪里可爱了?”咱要是在野外碰到它,怕是十个我还不够它塞牙缝! 他旁边的樵夫想了想,道,“听这姑娘的说法,他们那个时候的大熊猫很少了,濒危,所以要被保护起来?” 猎户闻言恍然大悟,“如果这样说倒是……” 樵夫猜测,“既然会变得濒危,那是,被猎得太多了?” 猎户不能理解,“它们看起来那么凶残,想把它们猎到濒危,不容易吧?” 樵夫提醒,“火药。” 猎户目光一定。 樵夫继续道,“但是他们把大熊猫保护起来,我还是想不通。” 一个略为年长的妇人想着《寡人之于国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天幕上那个国家的人们,定然不会被猫熊威胁。”相反,他们能反过来威胁到猫熊的生存,攻守之势异也。 “他们也有足够的粮食和肉食,不需要猎杀这些凶兽来食用,甚至有足够的金钱和精力来保护这些日渐减少的凶兽。” 被关在一方小园子里,由人来饲养,不会威胁到人的生命安全,纵然是凶兽,也会变得“可爱”起来。 她瞅了一眼天幕上那只大熊猫。 她迅速扭头,闭了一下眼睛:不行!她欣赏不来! 天幕之上,姜海蓝还在继续叭叭。 【如果是五一或者国庆假期,想进来看大熊猫……】姜海蓝回忆起今年五一她来森林公园,在熊猫馆外面对正在排队的人山人海望而却步的场景,不由得啧啧嘴,【那可太难了。】 因为想要看大熊猫的游客太多,公园的人考虑到熊猫馆的承受力,会特别限制一定时间内参观的人数。 所以游客们得排队。 那一眼扫过去一坝子的人,不知道几百还是几千,若是排队,得排到什么时候啊? 但是排队的人还是源源不断。 【毕竟大熊猫是动物界的顶流!】 不同于很多很多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大熊猫的人,川蜀之地的人们对大熊猫不是很陌生。 ——只是这个时候,他们称呼那种凶兽,不是称呼“大熊猫”而已。 &amp;amp;amp;ld;食铁兽就是很可爱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一个富商家的公子抱起一只小的食铁兽,亲昵地蹭了蹭,“后世的人可真有眼光!” “若是不吃人,不伤人,它们圆滚滚胖乎乎,倒也确实可爱。”一个男人捏着下巴说道。 一个背着竹篓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将药草敷在一只大的食铁兽的脚上,她看着它的伤口,又望向天幕上那只食铁兽,喃喃道,“如果你生在那里,也许就不会受伤了。” “历朝历代的律法都有保护山川和飞禽走兽的条款。” 清朝位面,顾祖禹若有所思。 先秦时期,就有设“虞”、“衡”保护山林资源。唐宋之后,虞衡除保护和管理山川林泽,还监管绿化、打猎等。明清时期,设虞衡清吏司管山泽采捕、陶冶之事。 可见古往今来,一直有人知晓保护山林和动物的重要性。 只可惜…… 顾祖禹有些无奈,正如姜海蓝先前所说,有工业化才有绿水青山,他们的工业化让百姓能够衣食无忧,不再依赖山林,树木才能长起来。 同样的,若是生存都成问题,还谈什么保护动物?先保护自己吧!! 第 82 章 刑附民(一) 【我们今天这个案子,是个刑事附带民事案件。】 天幕之上,是一间颇为熟悉的屋子,有不少人想起来这是最初天幕出现的那天,姜海蓝开庭的那个法庭。 不同的是,初见那天,姜海蓝坐在右手边。 而今天,她却坐在左手边,和……检察官坐在一起。 姜海蓝面前的桌子上依次放着一叠证据材料,刑事附带民事起诉状,庭审笔录。 她的左侧坐着一位女检察官,右侧坐着一位老太太。 有记性比较好的人认了出来,这个老太太之前被她的儿女带着去姜海蓝的律所找姜海蓝写过材料。 “写的就是刑事附带民事起诉状!” 东汉末年,诸葛亮快步走向书桌,从锁好的抽屉里取出他记录的材料,翻出了当时的记载。 “就是这个,赔偿清单。” 当时,姜海蓝一边计算赔偿项目,一边给老太太和她的儿女讲这些数据是怎么得来的。 倒也叫他学了些不怎么用得上的东西。 诸葛亮看着记下来的“医疗费、住院伙食补助费、误工费、营养费……”,不由得笑了笑,不过这个数字挺好用的。 姜海蓝的正对面,律师坐的位置,坐着一位和姜海蓝一样身穿律师袍的年轻男子。 也叫天幕下一些记性挺好的人认了出来。 “那个男人……我记得是……检察院?” “是姜海蓝去他们A区检察院值班的时候碰到的,其中一个同僚。” “也不能说是同僚吧,这男人是别的律所的。”又不是和姜海蓝一个律所,顶多算是同行。 “我记得他好像是叫……” “明达所,罗学海。” “……你的记性还是好得惊人!” 法官还没到。 但书记员已经坐在法庭中间“啪啪啪”敲键盘,在准备庭审笔录。 法警也把被告人带到了庭上。 姜海蓝也有时间给直播间的观众们叭叭几l句,【我们今天这个案件,是个故意伤害罪,那位老头和我身边这位老太太是邻居,两家发生纠纷,因此吵架、打架,老头把老太太打伤,要承担刑事责任。】 【我代理的是这个案件的刑事附带民事部分,即要求老头赔偿老太太因为这次受伤造成的损失。】 她想了想,【也许有人还记得,之前我约老太太到我们律所写起诉状,我有直播过。】 【刑附民案件和刑案一起开庭,由刑案的承办法官审理。】姜海蓝继续介绍道,【一般来说呢,先审刑事部分,刑事部分结束之后,再审刑附民。】 【刑附民和刑事、民事的审理流程也差不多,先念起诉状……】 她突然闭了嘴,看着从刑庭门口走进来的法官,【要开庭了。】 负责本案的法官名叫梁涛,他向被告人鲁兴华核实了收到起诉书的时间和起诉书第一段 载明的基本信息后,宣布了今天参与庭审的人。 A区人民法院法官梁涛,书记员何昭。 ○泠水七弦的作品《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A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邓文熙。 被告人:鲁兴华。 被告人代理律师:林省明达律师事务所律师,罗学海。 刑事附带民事原告人:胡永兰。 刑事附带民事原告人代理律师:林省行知律师事务所律师,姜海蓝。 罗学海和姜海蓝都是接的法律援助。 虽然和检察官坐在一起,但刑事部分其实和姜海蓝没什么关系。 她听着邓文熙念刑事起诉书,举证质证,听得差点打哈欠。 没办法,大多数案件的庭审都挺无聊的。 但不无聊的案件……她也不是很想遇到。 邓文熙念证据的时候,姜海蓝给直播间的观众们简单科普了一下,【伤情鉴定,和伤残鉴定,是两个不一样的鉴定。】 【伤情鉴定是受害人受伤之后,警方那边组织做的鉴定,是要根据受害人受伤的程度来决定要不要追究打人者的刑事责任。】 【如果鉴定结果是轻微伤,则不构成刑事案件,不负刑事责任。】她停了几l秒钟,【当然,也不是说就完全没事了,公安机关可能会对打人者进行治安处罚,打人者也要对受害人进行民事赔偿。】 【如果鉴定结果是轻伤及以上,则要被追究刑事责任。】 【伤残等级鉴定,则是要等受害人经治疗恢复到一定程度后,到相应的鉴定机构找法医鉴定,看受伤程度,伤残等级分为一到十级,十级最低。】 【伤残等级鉴定结果,是拿来计算残疾赔偿金的。我上次算过嘛,因为老太太64岁,我算下来她十级的残疾赔偿金是65737.6元。】 不过说到伤残等级鉴定,姜海蓝忽然想起她曾经带当事人去司法鉴定中心做鉴定的趣事,【人损的鉴定标准挺严的,比如说,牙齿断了或者脱落了,要七颗才能构成十级;肋骨断了,要断六根,或者说断了四根但后遗2处畸形愈合。】 至于畸形愈合是什么,就不要问她这个法学生了。 【断手指、断手掌,断脚趾、断脚掌,十级伤残的要求也是不一样的。】 【另外,身体表面或者脸上因伤留下瘢痕、伤疤,鉴定结果也是不一样的。我以前带过一个当事人去做鉴定,当时我们非常努力和法医讨论当事人掉的牙齿数量,希望能给评个十级。结果法医见到当事人本人,直接叫去量他脸上的瘢痕面积,鉴定做下来九级。】 她当时挺哭笑不得的。 鉴定这一块的话,司法鉴定中心的规定还是非常人性的。 安排坐班的法医会对伤者带去的病案资料和伤者本人的受伤部位进行初审,如果构不成伤残等级,法医不会做这一项鉴定,即不会收伤残等级这一项的鉴定费用。 ——当然,如果伤者执意要做这一项鉴定,法医也会满足TA。 姜海蓝就曾经遇 到过类似的案子,她代理被告?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原告递出来的证据材料里就有鉴定报告和鉴定中心出具的发票,鉴定报告上明说了不构成伤残等级。 那可就有姜海蓝发挥的了,她当庭提出不构成伤残等级的话鉴定中心不会做这一项鉴定,根本就不用收费,即原告向他们主张伤残等级的鉴定费不合理。 —— 东汉位面。 姜海蓝这个法学生介绍法医学相关知识,自然是不会讲得多深入。 所以即便跨越了千百年时光,华佗也听明白了。 “伤情鉴定判断要不要抓打人者去坐牢,伤残等级鉴定判断要赔多少钱。”这个很容易理解。 华佗好奇的是,天幕上的“鉴定中心”和“法医”用的是什么标准。 “轻微伤”和“轻伤”,这两个词说起来简单,但感觉若要确实地评判,还是很难彻底区分的。 张仲景眉头皱起,伤七颗牙齿才能构成伤残等级十级,断六根肋骨才能构成伤残等级十级,这个鉴定标准,还挺严格的。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后遗2处畸形愈合……”这是何意? 但想必是损伤得更重,比断裂还要严重,那是怎么个伤法? 十级都是这样,那二级一级又得是什么样? 四肢俱断? 全身瘫痪? 不过两人也不是不能理解,伤残等级鉴定既然是作为伤残赔偿金的计算标准,十级伤残就是八万多块,九级伤残十六万多…… 必然不会是随便一点伤就能赔这么多钱。 至于姜海蓝说的手伤、脚伤,脸上的疤痕和身上的疤痕,鉴定出来的结果不一样…… 这不是废话吗? 在脸上留下伤疤,外人时刻都能看到,很影响观感,也很伤伤者自尊。 但伤疤留在身上就不一样了,一般外人也看不到。 手和脚也一样,脚用来走路,主要是脚掌在发挥用处,脚趾头…… 手,手指的用途还用得着专门说一说? 名医们好奇的是,那一套伤情鉴定标准、伤残等级鉴定标准是怎样制定出来的,内容又是什么。 若是能够看到…… 想来一定能让他们学到很多知识! 可惜姜海蓝是一名律师,而不是法医。 法律知识她能叭叭叭,法医学知识她就隔行如隔山了。 ——“法医”这个词还挺不错的。 “和我们之前谈的一样,姜海蓝他们,十分讲规矩。” 陆逊忍不住叹道。 无论是姜海蓝去那个鉴定中心调材料,还是她到看守所看“当事人”,或是他们开庭审理案件……方方面面都自有一套流程,连这个“鉴定”也一样。 那些做事的人,严格地遵守着各自的办事流程。 陆逊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后世子孙适用相应的流程,做起事来相对便捷,也比较“稳定”,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节约大家的时间和精力。 当然,高高在上的他们,想不到后世的某些规定,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在彼此保护。 他只在琢磨着,若是将来……能否……考虑推行…… 庞统右手捏着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治安处罚”,这个词之前姜海蓝没有提到过吧? 治安处罚是什么意思呢?她又没有讲一讲,就直接去讲鉴定了。 庞统自己想,进行治安处罚的也是公安机关,但姜海蓝说了轻微伤才可能进行治安处罚,若是轻伤则要追究刑事责任……那么,意思是,这个治安处罚就是单纯地罚一罚? 不用把案子移送检察院、再移送法院? ……然后呢? 他无奈地笑了笑,想不下去了。! 第 83 章 刑附民(二) 刑事部分的庭审和最初姜海蓝直播的那一场重婚案的庭审流程差不多。 邓文熙念了文书方面的证据:立案决定书、户籍信息、取保候审决定书等等;念了证人证言;念了被告人供述与辩解;念了…… 被告人和律师对证据部分没什么异议。 ——因为双方吵架、打架的整个过程都被监控拍了下来,谁先动的手,谁被打伤得最厉害,一目了然。 天幕之下的世界,不少人再度对这个监控羡慕得眼睛发红。 举证质证之后,梁涛向鲁兴华提了几个问题,核实情况。 便进入了辩论阶段。 邓文熙提的量刑建议是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 因为鲁兴华有自首情节,自愿认罪认罚,且在开庭之前向刑庭递交了5万元人民币表达自己愿意对受害人进行赔偿。 姜海蓝淡定地瞥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罗学海,哟,还可以这样搞啊。 受害人不愿意给被告人出谅解书,所以被告人和受害人无法达成赔偿协议。 肯定是罗学海给被告人提的建议,让他先将一笔赔偿款交到刑庭,以表示他愿意对受害人进行赔偿的决心,争取法庭从宽处理,争取缓刑。 这一招可以,学到了。 接着,罗学海发表了辩论意见。 也就是那几点。 主动报警且向警方如实交待犯罪事实,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 被告人和受害人因邻里纠纷吵架、打架,双方都有过错。 初犯偶犯,以往没有前科劣迹。 自愿认罪认罚,且愿意对受害人进行赔偿,认罪悔罪态度好。 辩论结束之后,梁涛让鲁兴华作最后陈述。 鲁兴华自然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他表示知道错了,请求法官对他从宽处理。 姜海蓝立即挺直了脊背,OK,刑事部分结束了,到我们刑附民部分了! —— 魏晋南北朝时期。 姜海蓝瞥坐在她对面的罗学海那一眼很是明显。 谢安觉得有些好笑。 按照姜海蓝所传达出来的信息,加上一些他自己的经验之谈,法律没有禁止的事情,是可以做的。 在刑事案件中,受害人想要给打人者一个教训,希望对方受到重罚,不肯原谅打人者,不愿意给对方出谅解书,这种情况实在是太普遍了。 但这个案件中的辩护律师,在受害人不肯谅解、赔偿没有谈拢的前提下,能想到先把赔偿款交到法院,以表明自己愿意积极赔偿…… 很不错。 方法都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合法合理,未尝不可。 王导铺开纸笔,顺手记下了罗学海提的那几点辩护意见。 他还挺遗憾的,这种证据十足、没什么争议的案件,检察官和律师自主发挥的空间都不大,不然就能看到双方就案件事实和律法展开精 彩的辩论。 按道理来说,检察官和辩护律师应该是互相对抗的吧? 他们“吵”起来会是什么样? 不过也没办法,通常情况下都是普通的案子,那种过于困难、夺人眼球、要被特别拿出来说一说的案件还是比较少的。 而且,谁能想到后世的案件中会有监控这种神级证据大杀四方呢? 犯案过程都被录下来了,还犟什么犟?老老实实认罪争取宽大处理吧! 文鸯看着天幕上的被告人做最后陈述,无奈地摇了摇头。 后世这个认罪认罚制度,只要求被告人嘴上说知道错了,愿意签署认罪认罚具结书即可。 至于被告人实际上怎么想的,心里是否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是否真的会改过自新&amp;amp;amp;hellip;&amp;amp;amp;hellip; 那谁又知道呢? 不过话说回来,谁又知道别人心里实际上是怎么想的? 只要口头上认了就行。 如果往后再犯,那就往后再罚。 文鸯耸了下肩,他也实在觉得天幕上那些人搞认罪认罚制度就是为了减少被告人上诉的次数。 虽然他现在还不是很懂那个&amp;amp;amp;ld;上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制度。 —— 身份信息刚刚梁涛已经核实过了,姜海蓝宣读起诉状的时候便不再赘述。 她直接宣读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 “1、依法追究被告人故意伤害罪的刑事责任,并从重处罚,对其适用实刑;2、判令刑事附带民事被告人连带赔偿原告人因刑事案件造成的经济损失共计243171.78元(具体详见赔偿清单)。” “……被告人及其家人对原告人实施殴打行为,致使原告人左侧锁骨骨折、左臂尺桡骨骨折、皮肤挫伤等。事故发生后,原告人被送往A区人民医院住院治疗43天,于2023年6月5日出院。2023年9月22日,经林省医科大学法医司法鉴定中心鉴定,原告人误工期120天,护理期90天,营养期90天。”[1] “事情发生至今,被告人没有主动向原告人请求谅解,且没有支付原告人任何费用,原告人的所有医疗费都是自行垫付的。原告人认为,被告人的犯罪行为给原告人精神上、身体上、经济上造成巨大的伤害,按照相关法律规定,该损失应由被告人承担。” “综上所述,被告人的行为已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二十四条之规定,构成故意伤害罪,应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并从重处罚。另外,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零一条之规定,被害人由于被告人的犯罪行为而遭受物质损失的,在刑事诉讼过程中,有权提起附带民事诉讼。因此,被告人的犯罪行为给原告人造成的所有损失应由其承担赔偿责任。现原告人为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特依法提起诉讼,请给予公正裁决,判如诉请。” 姜海蓝念完之后,看向梁涛,“审判长,起诉状宣读完毕。” 梁涛点了点头,问鲁兴华和罗学海有什么意见。 鲁兴华略带迟疑,“我愿意进行赔偿,但是他们提的赔偿金额太高了,能不能少一点?” 至于罗学海&amp;amp;amp;hellip;&amp;amp;amp;hellip; ▔想看泠水七弦写的《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第 83 章 刑附民(二)吗?请记住.的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看着梁涛,“法官,法律援助中心指派给我的是刑案,刑附民部分没有指给我。” 虽然但是,故意伤害罪和故意伤害罪刑事附带民事,这可是两个案子啊。 如果是当事人自己委托,签授权委托书可是要签两份。 同样的,法律援助中心那边指派案件,也要指两个,给两套手续。 不然,他没有权限为鲁兴华辩护。 梁涛:“……” —— 何承天思考着那份赔偿清单。 条条款款,每一笔怎么计算的,姜海蓝写得清清楚楚。 这样还挺好,总不能随便开口说一个数,若是过低或者过高,那受害人不满意,被告人也不愿意。 像她这样按照国家法律规定算出来的赔偿款,受害人和被告人可以不满意,但也得接受。 因为这是律法规定。 法官也能直接判下来。 他琢磨了一下可行性,很快就无奈一笑,放弃了。 别想了,很多事情根本不可能,寄予期望不过是折磨自己。 郦道元听着姜海蓝念完那篇起诉状,再次感叹后世写文章的简单直白。 不讲文采,不引经据典,就平铺直叙地把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讲一遍,基本上能让所有不知道这个案子的人,听了她的起诉状之后,知道发生了什么,知道她要主张些什么。 他本人文采过人、文笔隽永,他写的东西能让很多人看懂。 但多的是文采一般的官吏。 甚至有些人肚里没几两墨水,偏又喜欢卖弄。 所以姜海蓝的这种文章的写法,很适合被推广开来。 这样上传下达更加便捷,百姓更能明白朝廷政令,老老实实的做该做的事。 看着天幕上明确表示自己不能为被告人提供刑附民辩护的罗学海,庾信没忍住笑出了声。 天幕上那些人办事确实很讲规矩,也不知道是吃过多少亏,才会这般谨慎地明哲保身。 不过人家说得很有道理啊,律师为当事人辩护,需要当事人的委托,需要法律援助中心指派,没有这道流程,律师凭什么为当事人辩护? 人家都没有找你,你主动去帮忙,要是帮好了,大家都高兴。 要是没帮好……人家恼羞成怒,反手怪你多管闲事,那不是平白沾一身脏水? 所以,最近某某某求我办的那个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庾信毫无心理负担地想,有些人不值得信任,我可不能自找麻烦。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举证质证部分,姜海蓝拿着证据目录,对梁涛说:“审判长,我这边的证据我也一并出示了吧?” 梁涛同意了,“你把原件交上来。” 姜海蓝便将她放在桌上那一叠证据材料拿起,给了走过来的法警,由法警递交梁涛。 姜海蓝开始念她的证据目录。 “第一组证据,是原告人的身份证复印件,证明原告人的身份信息,原告人是适格当事人。” “第二组证据,是A区人民医院的病案一份及报告单6张,证明原告人因伤住院,且住院治疗43天的事实。” “第二组证据,是A区人民医院出具的发票7张,证明原告人此次住院共花费医疗费117359.6元的事实。” “第四组证据,是林省医科大学法医司法鉴定中心出具的鉴定报告一份及发票一张,证明原告人此次受伤经鉴定为:伤残等级十级,误工期120天,护理期90天,护理期90天的事实,以及此次鉴定支付鉴定费1300元的事实。”[2] “第五组证据,是护理人的身份证复印件及误工证明、劳动合同,证明护理人的身份信息,护理人因原告人受伤请假两个月照顾原告人,护理人每月工资为7000元的事实。” 姜海蓝念完之后,说:“审判长,证据出示完毕。” 梁涛正在一项一项地翻看证据原件。 书记员那边,庭前姜海蓝已经给了他一份证据目录,所以他打字打得很快。! 第 84 章 刑附民(三) 刑附民的证据目录和民事案件的证据目录一样,是围绕原告的诉求来举证的。 本案中,姜海蓝提供的证据,陆机一边飞快地往纸上写姜海蓝念的那几段话,一边加紧分析:就是为了证明她的各项赔偿项目的金额是怎么来的。 住院病案和发票对应的是医疗费和住院伙食补助费;鉴定报告对应的是伤残赔偿金、误工费、护理费、营养费;护理人误工证明和劳动合同对应的是护理费。 也是,医疗费花了多少,肯定是由……医院说了算。 但是,那个发/票……陆机心想,后世的人们怎么能确定发/票上的金额是绝对正确的,而不是伤者让医院随便出的呢? 他瞅了一眼天幕,那位法官翻看证据,又跟姜海蓝核实了一遍发票的总金额是多少。 你看,他们对发/票上金额的真假是确信的,都不需要把医院的人找来作证。 发/票…… 刘义庆回忆着之前姜海蓝是怎么计算这一份赔偿清单的。 ……他回忆不起来了。 刘义庆也不跟自己过不去,想不起来就算了。 他思考着这一套证据材料,天幕上那个世界的人好像经常会用到身份证啊。 原告人起诉要提供,护理人也要提供。 更被说平时姜海蓝也是随身携带,去到哪儿带到哪儿。 至于务工证明和劳动合同,按字面意思,是护理人在做工的证明? 证明护理人是有“工作”的且月工资7000元,以这个月工资来计算护理费。 这样很好理解,如果在原告人的护理期间,护理人要照顾她,那就不能去打工了,打人者要承担这笔护理费。 ……好理解才怪!刘义庆皱了皱眉,如果他没记错的,那个老夫人是有儿子的,她儿子照顾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为什么要支付护理费? ——虽然能多要一笔赔偿金是好事。 刘义庆并不知道姜海蓝念的是“误工证明”,用工单位证明护理人是本单位员工,因其母亲车祸住院,某年某月某日至某年某月某日请假去照顾母亲,这期间没有发工资。 —— 这时,天幕之上,梁涛将那一套证据材料交给了法警,让法警拿给被告人看,问他有没有意见。 被告人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辩护律师,罗学海没有代替他发言,只让他想说什么说什么。 被告人想了想,对法官说:“她已经六十多岁了,不是达到了退休年龄就不用支付误工费了吗?” 原告人这边,姜海蓝还没有发话,一直坐在她身边的老太太生气了,立即大声反驳道,“我平时在照顾我的孙子和外孙女,照顾了好几年了,现在他们去幼儿园就是我接送。怎么就不用付误工费了?我要是不替我儿子和女儿照顾孩子,他们请人照顾不花钱吗?” 姜海蓝:“……” 她心想,老人家回答得挺好的。 被告人没有再说话。 倒是梁涛对老太太解释道:“这是被告人自己的意见,不是法庭的意见。” ——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却在天幕之下的各大世界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不是,他们什么意思?☉” “‘退休’,是何意?” “达到退休年龄就不用支付误工费……听起来……这个退休的意思……” “是说不用干活?” “应当说是致仕吧?” “这位老人家又不是做官的,说什么致仕。” “可她不是做官的,又说什么不用干活?” 若是退休即是致仕之意…… 老人家她一个平民百姓,看着身体也康健,如何就不用干活了? “她家地里怎么办?” “你忘了他们那个世界很多人‘上班’、‘打工’,已经不怎么种地了吗?”说话这人想起姜海蓝带他们看的荒地,一阵心疼。 “后世不种地的人多了去了。” “那她不打工,她家里哪来的钱?” “她有儿有女,应当饿不着吧?”姜海蓝也说了,儿女都要赡养父母。 “但是……” “若他们说的‘退休’真是咱们理解的意思……” 不少人油然而生羡慕之意。 姜海蓝平时“上班”,可是上五天休两天,还有一些节假日。她嘴上抱怨调休,但在天幕下的很多人眼中,她就是不知足,颇有点“何不食肉糜”之意。 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退休”制度。 到了一定岁数就不用再干活了吗? 普通百姓也可以吗? “我还是觉得奇怪,不干活他们靠什么养活自己?仅凭儿女吗?” “后面不是还有孙辈?” “……那孙辈得多苦。” “但是六十多岁,不干活也……没什么吧,六十多岁啊!” 人到七十古来稀,能活到六十多岁很容易吗? “咱们的六十多岁和他们的六十多岁可不一样。” 那两位老人家还能打架,身体结实得很。 “可毕竟是六十多岁……” 吴均听着老太太那段反驳的话,迅速提取知识点。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按照那个国家的法律规定,六十多岁达到退休年龄,是没有“误工费”的。 但这位老人家虽然年龄达到了,看起来腿脚却还硬朗,能干活,她在给儿女照顾小孩,所以她认为她应当得到误工费。 ——人家说得也对,若是她不照顾,她的儿女请人来照顾,是要花钱的。 从那位法官宽慰老人家的话来看,虽然法律规定了“退休”,但在实际操作中,并不是刻板地遵守法律,也要考虑特殊情况,而给予特别处理? 他看向那位法官。 男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 纪,虽是官吏,对待被告人和原告人两位老人家却很客气。 不,应该说,从他能看到天幕以来,姜海蓝遇到的官吏们都挺客气的。 “人民……” 吴均下意识地念出口。 听到自己的声音,他被自己吓了一跳,慌忙左右看了看。 注意到没人听到,他松了口气。 又仰头看向天幕。 在心中再度念了一遍:人民。 —— 吴均没想到,梁涛还能更客气。 刑附民的辩论也没什么好说的,姜海蓝几乎就是重复了一遍老太太刚刚的话,表示:“原告人虽然64岁了,但一直在给儿子和女儿照顾小孩,她还能劳动,应当支付误工费给她。” “请求法庭依法支持原告人的全部诉讼请求。” 老太太和被告人都没再说什么。 梁涛组织了双方进行调解。 他将姜海蓝、老太太以及坐在旁听席的老太太的子女,一起叫去了其他办公室,问他们对赔偿金的意见。 几乎没有法官口才不好的。 梁涛充分证实了这一点。 他先是说两家毕竟是邻居,希望今天以后,这件事就过去了,以后两家不要再闹矛盾。 也劝老太太一家往后不要和对方吵架打架,万一对方要动手,可以直接报警找警察。 老太太和她的儿女自然不服,表示对方那家人这些年多么多么过分。 梁涛脸色温和,“有了这一起案子,想来他们家以后也不敢再跟你们闹了,我一会儿去跟他们说的时候,会提醒他们回去了不要乱说。” 他接着说:“案子怎么判,由我们法院来决定,我们综合全案,依法作出判决。” “这个不是说,你们希望怎么判,我们就怎么判。” “我们法院有自己的考量。” 最后就是赔偿金的问题。 “你们希望对方赔多少?我去和他们家商量一下。”梁涛说:“你们这份起诉状,如果是我们来判决的话,未必会判这么多金额,有些是得不到支持的,比如这个精神损害抚慰金,不知道你们律师有没有给你们讲……” 他停了一下,看姜海蓝,“这个是没有的。” 姜海蓝立即回答,“我和他们说过了,我们是随便写上去的。”开玩笑,她写归写,可不能让梁法官觉得她一个律师,不知道刑附民不赔精神损害抚慰金。 梁涛点头,“我去和他们谈的时候,先不提这个没有,我们就直接谈给多少。” 调解和判决不一样,调解的时候,有些赔偿项目,只要双方愿意,不管法律支不支持。 ——比如说强女干罪的刑附民,大多数时候,和解比判决划算。 听着梁涛和老太太的儿女商量向对方提一个怎样的金额合适。 姜海蓝没有插嘴,她在脑中给直播间的观众们解释道,【其实就是,法官这边,大概率要给被告人判缓刑。】 梁法官特地给原告人及家属打了预防针,强调量刑是由法院来决定,不看原告人和家属是否同意。 【所以,赔偿金额相对来说,是比较好谈的。因为对方肯定不愿意进局子,想要争取缓刑,比起去监狱里待几年,还是出一笔钱比较划算。】 【这就有了谈的余地。】 如果原告人和被告人就刑附民部分达成和解,被告人赔偿了原告人经济损失。 法院在量刑的时候会考虑到这一点。 总不能你既想法院判得轻一点,又不用出赔偿金吧? 这没什么不好的。 刑事部分,本来就是检察院起诉,法院判决。 受害人如果对判决不满意——一般来说,很少会有受害人会对判决满意——受害人是没有上诉权的。 虽然受害人也可以跟检察院那边说,但退一万步讲……改判的可能性也没那么大。 多拿一些赔偿金挺好的。! 第 85 章 刑附民(四) 梁涛的话里有话,天幕下很多人都听出来了。 但即便姜海蓝解释了,他是在给原告人及家属“打预防针”,观众们也不能理解。 法官要怎么判案,不是法官的事吗? 为何要管百姓接不接受? 为何要好声好气地给百姓解释? 有些事情,是没法理解的。 不过赔偿款和缓刑部分他们听懂了。 “我记得,她以前说过,缓刑是指给予犯人一个考验期。” 唐朝位面,魏征从回忆中扒拉出姜海蓝讲“缓刑”的场景。 “如果犯人在考验期内没有再犯事,那么过了缓刑考验期,犯人就没事了。但如果犯人在缓刑考验期犯了事,就会撤销缓刑,执行有期徒刑?” 魏征当然不会以为,所有人都会珍惜缓刑的机会,老老实实地度过整个考验期。但在最初判刑之前,肯定大多数犯人都是想要得到缓刑的。 监外执行啊,怎么着也比被关在监牢里好。 所以法官以缓刑来和被告人谈赔偿款,魏征心想,出一笔钱就不用被关进监牢,除非是真的家徒四壁,否则怎么也要努力一把。 他又想起刚听到姜海蓝提到“缓刑”这个概念那段时间,多少人上蹿下跳想要修改律法,把这个“缓刑”引入他们的《贞观律》。 可把陛下气得不轻。 怎么人家的官吏对待百姓如家人般温暖你们不想学,人家的女人能像男人一样读书做官你们不想学,人家的百姓生活富足你们不想学…… 缓刑这种能给你们的不肖子孙谋福利的制度,你们倒是马上就想学了??? 当然,陛下也不是反对缓刑制度。 这项制度能在后世施行,有其优越性和必要性。 但陛下不能接受,这把双刃剑在最初就被握在某些人手里,而不能发挥其好的一面。 此刻,也有一些长辈,指着天幕上梁涛和老太太及其家属商量赔偿款这一段,教育自家晚辈。 “你看看人家是怎么说的,看看人家那用词!” “虽然不知道他实际上怎么想的,但他讲的那些话,就像是站在老太太一家这边,替老太太一家着想,比较容易说服他们。” “他说有了这次的事,对方以后不敢轻易招惹老太太一家,这是当然的,要是对方想要缓刑,就得安分点。”要再和老太太一家打架,直接撤销缓刑,进监狱。 “他特地先说明,那份赔偿清单上的金额,按照判决是不能得到全部支持的,但他去找对方谈的时候不会提这件事。这就暗示了老太太一家,和解得到的金额可能高一点。” “……如果对方愿意,确实和解得到的金额更多吧?” “这是重点吗?法官是在表示他为老太太一家着想。” “你好好跟人学学,你看人家说话的时候什么脸色,什么语气。你平时说谎的时候那脸色一看就有鬼!当 然我不是让你说谎啊!” —— ?想看泠水七弦的《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吗?请记住[]的域名[( 老太太的儿L女也不是傻的。 自然听出来了梁涛话里话外的意思。 所以他们和梁涛协商好了一个金额,梁涛去找被告人及被告人的家属谈时,他们问姜海蓝法院是不是打算给被告人判缓刑。 “听法官的意思,就是要给他判缓刑吧。” “姜律师,要是法院判了缓刑,我们能上诉吗?” 无论是从□□的角度出发,还是基于律师职业道德,姜海蓝都不会讲些不该说的话。 毕竟法官判案是从法律角度出发。 不是看被告人或者原告人是否满意。 姜海蓝耐心地给老太太一家解释。 “我之前给你们讲过呀,刑事案件由检察院承办,起诉由他们起诉,量刑建议由他们提。” “如果法院判决之后,他们觉得不合理,可以向中院抗诉。” “你们如果对判决不服,可以向检察院那边建议抗诉,由检察院来决定是否抗诉。” 她想了想,补充道,“因为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家属,可能收了对方几十万几百万,就不追究对方的刑事责任了。” “你们在意你们的家属,不可能做这种事,但有些家属……唉。那有钱人打伤人打死人,不是就不用负责任了吗?所以刑事案件由检察院来负责起诉。” 检察院被收买不起诉的可能性……做梦比较快。 老太太的儿L女不大甘心,“这次他要是被判缓刑,他们家不是更得意了吗?” 姜海蓝劝道,“不会吧,缓刑是有考验期的,缓刑考验期内再犯事,可是要进去的。按道理来说,以后他们应该不敢招惹你们吧?” “如果他们家非要招惹他们,和你们闹矛盾,你们也不要和他们吵架或者打起来,你们直接报警。” 姜海蓝停了几秒,苦口婆心地说道,“你们千万不要动手啊。” 老太太的儿L女立即表示不会。 “我们哪里会和他们闹,是他们家老头子小气。” “他们家人不讲理。” “我们当然不会故意和他们闹。” 姜海蓝也不在意真实情况是怎样的,老太太一家人是否真的无辜。 她只希望他们能听她的,以后别因为吵架动手。 —— 贺知章捋了捋胡须。 刑事案件的诉讼权当然要收归朝廷……收归国家,就如同姜海蓝所说,人性是经不得考验的,几万两黄金白银砸下去,有多少家属还能坚持仍要为亲人讨回公道呢? 当然也不是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看重亲人胜过金钱的人,没有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人。 只是,人性经不得考验。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也有不在意亲人的家属,有对亲人百般嫌弃、磋磨的亲属。活着都不在意,要是死了还能拿来换钱…… 贺知章轻叹了口 气。 这个检察院的设立,或者公检法的设立,用途显而易见,好处显而易见。 他贺知章知道,大唐的君臣知道。 但好东西未必就能直接拿来用,须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何况,当前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大唐的未来啊。 开元盛世,怎么转头就……到了安史之乱? 陛下他…… 昔年魏征劝谏太宗皇帝时说“善始者实繁,克终者盖寡”,不想却应验在了陛下身上。 举国兴衰系于国君一身,或盛或衰全看国君一人,这实在是……这与赌/博也没什么差别。 贺知章又叹了口气,朝中多少大臣自从看到历史喵预示的未来后,愁得吃不好睡不好,更有人隔二差五给陛下递折子,劝陛下莫要放纵自己。 待天幕结束之后,他也再给陛下写一份奏折吧,但愿陛下将来能够……善始善终。 “缓刑考验期……”张九龄心想听起来还挺有用,犯人家中的人脾性再不好,再能生事,发生了这个案子,老头身上又压着一个缓刑考验期,此事之后行事也会克制一些。 毕竟不想被取消考验期,真的进监牢。 也不会想再因为打人被检察院起诉,要给伤者赔一大笔钱。 用在某些一时冲动生事过后悔不当初,但又没有造成严重后果的犯人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他们会珍惜这个机会,往后“重新做人”。 他看着天幕上正不厌其烦给老太太家属解释、劝告的姜海蓝,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她似乎是很害怕会招惹麻烦,所以总是保持着一份莫名的警惕性,跟她的当事人说话的时候也很谨慎,话不会说得太满。 祸从口出嘛。 但是她这个样子,好像是有前人之鉴一般。 张九龄自然不知道,律所每年都会开展一次全国范围内律师犯错的典型案例学习,让律师们引以为戒,毕竟把饭碗搞丢了是小事,把自己搞进去了……呵呵。 —— 没过多久,梁涛回来了。 经过他的二寸不烂之舌,原告人和被告人就刑附民部分达成了一致意见,协商好了赔偿款和付款方式。 双方在调解笔录上签字。 书记员那边出刑事附带民事诉讼调解书。 梁涛让书记员把庭前被告人交的那笔款项(现金),直接给了老太太,又让老太太出收条。 在等待的间隙,梁涛抽时间继续教育两家人。 “这件事过后,以前那些矛盾就不要再谈了,也不要因为一些小事去找对方麻烦,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不想看到你们再闹到法院来啊。” 就算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从此相见当不认识,也不是不行。 只希望不要再打起来。 —— 身处边塞的王昌龄看这种邻里八卦看得还挺乐呵,从远离故土之后,他对家长里短、家庭琐事也格外怀念起来。 天幕让他们看直播,倒是难得的打发时间的方式。 原本仅限于此,但之前那次天幕简单讲了怎么造威力大的武器,在将士之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虽然试验起来很难,大家还是兴致勃勃想要搞出来。 用来干威胁他们边境的敌人。 有了这一波,之后,他们对天幕也更为期待。 不过绝大多数时候,天幕上出现的都只是姜海蓝的工作和生活。 王昌龄也不在意,就当看戏吧。 “这个法官和姜海蓝一样,都是希望能说得两家人安生度日,不要吵架更不要打架。”王昌龄笑了笑,“倒是和我认识的一些官吏一样。” 处理“民事纠纷”嘛,以劝解为主。 矛盾双方能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最好,就算不能,以后碰面当陌生人,不要再干架了,也算是官吏的功德一件。 免得哪天闹大了,闹出人命来。! 第 86 章 学习会议 周一上午。 行知所。 十几个执业律师、实习律师围着会议桌而坐。 蒋琳端着一只茶盘,茶盘里放了十几个行知所特别设计的一次性杯子,挨个放在了律师们面前的桌上。 “绿茶、花茶、荞麦茶,要什么?”她轻声问姜海蓝。 姜海蓝说:“荞麦茶。” 蒋琳便拿起一杯荞麦茶放在了姜海蓝面前。 姜海蓝双手捧起茶杯,嗅着荞麦茶的香气,扭头问正给坐在旁边的曹佳端花茶的蒋琳,“琳姐,这个荞麦茶的链接发我一下,我上次买那个口味不正宗。” 没有餐馆喝的那种荞麦茶的味道。 蒋琳爽快地回答,“行。” 许明辉正在往打开的投影布上打字:“进一步加强dang对律师工作的全面领导……” 主任邵新安拿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对许明辉说:“把行知所打上去,一会儿小蒋拍出来作为简报第一张。” 许明辉点头,“好。” 邵新安看着他打上了律所全名,又说:“时间也加上吧。” 许明辉说:“行。” 戴霖拿着笔记本和签字笔走进办公室,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蒋琳给他端茶过来时,他主动伸手从茶盘上随便拿了一杯,然后对蒋琳说:“我最近接了一个涉恶案件。” 蒋琳:“……那就把报备资料填了吧,我明天上班之前先去一下A区司法局,找孙局签字,然后把资料交给胡姐。” 孙局是A区司法局副局长,管律师工作这一块;胡姐是A区司法局工作人员,对接各律所行政人员负责接收律所报备的资料。 戴霖示意蒋琳看办公室里坐着的这么多人,眨了下眼睛,“我是想说,难得这么多人在,我们把涉恶案件讨论会议也开了吧?” 重大案件、涉黑涉恶案件,律所要进行集体讨论。往司法局那边报备重大案件、涉黑涉恶案件的资料时,要提交一份律所集体讨论的会议笔录。 蒋琳立即点头,“行,我找主任说一下。” 天幕之下,众人看得一脸懵逼:他们是要干什么? 聚众聊什么事情吗? 姜海蓝喝了一口荞麦茶,把杯子放下,翻开笔记本开始写:“会议时间:”、“会议地点:”、“会议主题:”…… 她将笔在指尖转了一圈,对直播间观众解释道,【我们是要开学习会议。】 【每年的年度考核,不仅要求我们在律协安排的app上学习业务知识,也要求律所经常组织律师开展政治学习和律师职业道德、执业纪律的学习。我们即将开展的就是政治学习:进一步加强dang对律师工作的全面领导……】 天幕下的人们听了她的解释,依然:“???” “dang是什么?” “她之前提过吗?” “好像提到过吧……但是……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政治学习,是要学习什么?” “所谓政治,是指布政治事、治国之道?” “治者理也……”、“在君为政,在民为事……” “可是他们讲的政治,未必就是我们所知道的政和治。” “dang对律师工作的全面领导……这就是……他们的政治吗?”说话的人冥思苦想,若是替换一下,以我理解的方式,朝廷对律师工作的全面领导……陛下对律师工作的全面领导…… 他脸色大变。 天幕之上,会议开始了。 邵新安手上拿着一叠A4纸,背对着投影布而站,给在座的各位“讲”政治知识。 “律师队伍是社会主义法治工作队伍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全面依法治国的重要力量……” “坚持和加强dang对律师工作的全面领导,是推进律师事业发展必须遵循的根本政治原则……” “坚持dang对律师工作的全面领导,不断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做到‘两个维护’。”[1] 坐在会议桌上的律师们拿着笔,往笔记本上记录着。 姜海蓝写了几句,发现她写的速度跟不上邵新安念的速度,便拿着手机搜出相关的文章,挑着和邵新安念的内容差不多的段落,往笔记本上抄。 ……反正就算将来有人要检查,只要看到他们记了学习笔录就行,又不会认认真真核实她写的内容是不是邵新安的学习资料上内容。 邵新安继续念道: “我们国家dang的主张和人民意志高度统一,dang的政策和主张代表了人民的根本利益和要求。……” “……把体现人民利益、反映人民愿望、维护人民权益、增进人民福祉落实到执业活动全过程,坚持人民律师为人民,把个人追求同dang和国家事业发展紧密联系,做与党同心同德的好律师!”[2] —— 秦朝位面。 嬴政还是理解“dang”是什么,但结合邵新安的长篇大论念下来,他按照自己的理解进行了替换。 dang,应当就是指……朝廷吧? 或者说,相当于朝廷? 所谓政治学习,就是教导律师要坚持和加强dang对他们的全面领导,律师在工作中要自觉维护dang的利益,同dang站在一起…… 若是先前,嬴政未必理解这种政治学习的重要性,但谁让他看了历史喵呢? 被后世的君臣们“点播”过的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他了,他意识到了为统一思想,除却强硬的手段,还可以“春风化雨”。 汉朝位面。 刘邦作为这方面的高手,从邵新安一开口就秒get了何为“政治学习”,并表示理解和赞同。 他的好曾孙刘彻提出了“独尊儒术”,用宗法制度和宗法思想来管辖黔首,用伦理道德教化的方式来处理社会问 题,而历史也证明,这一手段是有利的。 站在他身旁的吕雉看到他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就知道他想搞事,遂提醒道,“对于现在的大汉而言,应当休养生息、恢复生产。” 你有再多想法,也先憋着。 没有钱搞个屁的事。 刘邦笑道,“哎呀,我只是随便想想,我当然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但很多事,也许不必等到彻儿出生就可以做。 刘彻认真地听着长篇大论的“政治学习”,不过有一些词和句听不懂,他淡定地跳过,思考着那些听得懂的句子。 什么叫“dang的政策和主张代表了人民的根本利益和要求”? 什么叫“人民律师为人民”? 刘彻下意识地抬手按住了一侧太阳穴。 天幕上那个国家,把“人民”这个词,放进了他们的国名、律法、官府机构,竟然也放到了“政治学习”中? 姜海蓝律师,并不是官吏吧?非官吏不止学习要忠于“dang”,还要学习“维护人民利益”? 他再一次深刻体会到,那个国家就是从上到下都在强调“人民”的利益。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么看重黔首? 是,他也知道,他的强大帝国的建立,也有这些黔首在添砖加瓦,可黔首毕竟是黔首,给些好处也就罢了,做到……做到天幕上那个国家的那种地步,实在是让他无法理解。 每每总是看得他心惊肉跳。 唐朝位面。 李世民是提出过“君,舟也;人,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一观点的帝王,他懂得百姓的力量极其伟大,懂得作为君主要依靠百姓,他也勤政爱民。 可他终归是一个皇帝。 皇帝俯身,能见多少百姓? 皇帝俯身,能见多少苍生血泪? 况且,他与他的子民,隔着的并不只是空间上的距离,而是阶级的距离。 李世民望着天幕上一边听课一边记录一边喝茶的律师们,叹了口气。 或许终我一生,都不能接受、理解,但,我做好当下我能做之事,我要比原本那个我做得更好,这点绝不会变! 其他的,就交给后世子孙去应付吧。 反正也不指望大唐能够千秋万世。 武周位面。 武则天叫上官婉儿执笔摘抄,她则颇有兴趣地听天幕上那个男人讲课,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虽然吧,她作为皇帝,也不可能真的将百姓当作儿女来爱护,她维护的始终是她自己这个阶级的人的利益,是她自己的利益。 但……他们是她可以“团结”的力量,他们可以为她所用,去对付站在她的对立面,要与她不死不休的那些人。 她这些年杀了多少人,提拔了多少人,她搞武举、殿试、糊名制,不就是为此? 只是做得还不够…… 至于将来她 “团结”的百姓,会不会反咬她一口,武则天冷笑,朕也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明朝位面。 朱元璋是“屠龙者终成恶龙”的典范。 他自黄土中来,但他登上高位后,却失去了对其他黄土中人的同理心。他没有想着让他们过好一点的生活,而是作为人上人,如同曾经那些人上人压榨他一样,去压榨别的黄土中人。 但历史是个轮回,明朝起于农民起义,却也亡于农民起义。 这个时候的朱元璋不知道这些,他对天幕上所展现的“好东西”很是向往,但对那个国家远超过往的民本思想生出些恐惧。 只是时间长了,他也意识到担心没用,便有些破罐子破摔——因为谁也管不了天幕播什么,谁也没办法把天幕给遮住。 堵不如疏。 再说兴许往后还能有更炸裂的消息呢? 朱元璋咬着后槽牙想着。 —— “好了,今天的学习就到这里。”邵新安说着,将手中订好的A4纸放在了桌上。 围着会议桌而坐的律师们合本子的合本子,收笔的收笔。 邵新安咳了一声,接着说:“趁今天大家都在,戴霖接了一个涉恶案件,依照涉恶案件集体讨论制度,我们把会开了吧。” 众人:“……” 他们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多坐一会儿而已。 蒋琳拿着拍照的相机从门口走了过来,朗声道,“各位律师,一会儿我们还要拍几张照片,麻烦大家换一下座位吧?” 律师们都习惯了,拿着笔、笔记本、一次性杯子,开始交换座位。 蒋琳扭头看邵新安,犹豫了十几秒,“主任,你能换一件外套吗?” 邵新安:“……换不换没关系吧?” 蒋琳说:“最好还是换一下。” 天幕下的人们看着他们的一系列操作,大惑不解:为什么要换座位? 为什么要换衣服? 蒋琳没法回答:“当然是不希望司法局的领导看到两场会议的照片,大家穿着一样的衣服,坐在相同的位置,从而觉得我是在造假。” 这也是造假造出来的经验了。! 第 87 章 集体讨论 戴霖拿着一份公安机关的起诉意见书站在前面,他环顾了一圈在场众人,笑道,“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新接的这个涉恶案件。” 他右手拿着一支黑笔,在刚刚叫杨旭帮忙推过来的白板上写下“涉恶”、“寻衅滋事罪”、“聚众斗殴罪”、“抢劫罪”、“盗窃罪”、“敲诈勒索罪”、“强女干罪”、“掩饰隐瞒犯罪所得罪”、“未成年”…… “这是一个二十多个人的犯罪团伙,涉嫌多个罪名,在公安阶段被定性为‘涉恶’,现在到了检察院阶段。”戴霖介绍道,“这个团伙涉嫌了这一串罪名,他们犯过的事算下来……有三四十件吧?” 难怪会被定为涉恶。 “戴律师,”姜海蓝举起右手,真诚地提问,“我想知道这个犯罪团伙为什么之前没有被打击呢?” 扫黑除恶专项斗争不是主要在2019年到2020年吗?那期间他们接了很多涉黑或涉恶的刑事案件,也填报了很多资料。 ——尤其是负责行政的蒋琳,她填报“律师涉黑涉恶案件周报告台账”截止到2020年12月。 近两年可能是被打击得差不多了,她们律所也没有专门再开过涉黑涉恶案件集体讨论会议。 “我还以为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已经结束了。”她说。 戴霖对她笑了笑,“我们这个案件的头号嫌疑人,这个犯罪组织的老大,是刚从监狱里出来的,他的老大们还在里面没放出来。” 姜海蓝:“……” 她张大了嘴,“啊?” 坐在姜海蓝身旁的李乐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哦,他先放了出来,趁着他的大哥们还在里面关着,他重新收小弟当老大?” 关的那几年没受到教训啊? 戴霖点头,“这么说也没错。” 杨旭问,“他们怎么发展起来的?” 戴霖回忆了一下卷宗,“我这个嫌疑人说,他跟别人发生冲突的时候,帮他打架,给他站场子。他没钱花的时候,给他钱花。他就跟着他的大哥混了。”他有些无奈,“他的大哥今年十七。” 众律师:“……” —— 唐朝位面。 李白一边无奈地笑着一边对与他同游的几个好友说道,“这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是何意?” 同游的朋友们想了想,一个好友猜测道,“黑、恶,扫黑除恶,是指专门扫除黑恶势力的任务?” 二十多个人组成的犯罪团伙,所犯的事情还这么多,涉嫌了好几个罪名……“黑”、“恶”两个字的意思根本不用深想。 李白点了点头,望向天幕上正在开会的众人,“他们的国家组织人员专门打击这种……”他停了一下,“犯罪团伙。” 若是如此,还真是好事。 各朝各代,各个地方,哪里没有残害百姓、害得百姓苦不堪言的恶势力团伙? 朝廷有决心要将这些人处理掉,当地 百姓也能安生一段时间。 元丹丘道,听起来,他们这个扫黑除恶专项斗争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 按照姜海蓝的意思,她甚至以为已经结束了? 她为什么这么想?因为当地的犯罪团伙经过一段时间的打击已经差不多了? 没有新的涉恶案件到她的手里,或者说,到他们律所。 “黑恶势力是打击不完的。”李白摇了摇头,不一定有人永远作恶,但永远都有人作恶。 “只是也没想到……”高适有种想笑的冲动,他克制住了,“先前关进去的人,刑期满了之后出狱,竟然想着可以趁机发展自己的势力,自己当老大!”想得还挺美的。 这种人,到底是蠢还是坏? “哈,但按律师们的说法,他还是发展出了他的势力。” “用帮忙打架和给钱的方式笼络了一批‘未成年’?” “若不然,别人为何跟着他混?”没有好处,别人为什么认他当老大? “一帮十几岁的小子……唉。”生在天幕那样的太平世界,能做的事可太多了,偏偏不懂得珍惜。 “这么些人搅和在一起,确实闹心。” “所以他们被警方发现了,被检察院起诉到了法院,就是不知道这次他进去,还能不能这么容易出来?” “没准会比他的大哥们晚出来。” “哈哈哈和故人狱中重逢么么” 几个人聊着聊着不免有些促狭起来。 —— 在座的律师们都觉得很是无语。 当初的扫黑除恶专项斗争,有很多因为一时意气帮助朋友打架的年轻人,在被顺藤摸瓜逮出来,进了看守所后,都表示很后悔,当初年少轻狂不懂事不该跟着朋友打架,将来出来了一定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没想到还有这种出来得早,却不肯改过自新,而是趁着他的同伙、大哥们还在里面没出来,自己发展小弟当老大的人! 这什么脑子? 他不知道国家在重点打击吗?还是觉得浪得几日是几日? 之前的牢白坐了。 嘿,结果人家是有点小聪明的。 戴霖介绍案情,“……他对不满十六岁的未成年人说,让他们用力打,打出名声来,让别人怕他们。还说他们是未成年,警方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姜海蓝:“……”这就是你在之前案件中学到的法律知识吗? 虽然检察院在办理案件的时候,确实会不起诉一些参与程度轻的未成年,但你这么搞教唆,出事了会处理你呀!未成年人是能轻易祸祸的吗? 戴霖继续介绍,“……说起来,这伙人是因为掩隐被逮出来的,就像之前那些涉黑涉恶案件一样。” “……我代理的这个嫌疑人,涉嫌的罪名是寻衅滋事罪,参与程度比较轻,起诉书上排名可能比较靠后吧。” 姜海蓝给直播间的观众们解释,【其实也就是……比 如说,我带了一帮朋友,我旁边这位李乐淇也有一帮朋友,某天,我们两边人发生纠纷,打架,被警方抓了。】 【那警方问的时候,也不只是问我们打架的这个案子,还会问我们以前有没有犯过什么事,警方问案嘛……】她刻意拖长了语气,【基本上我们就会把过去我们参与过的打架事件都交待出来,然后警方会把我们说的这些打架事件中的人找来,继续问。】 她“说”,【以此类推。拔出萝卜带出泥,萝卜根根上沾着很多泥。】 【本案也是这样,有几个未成年拿银行卡帮人转账,涉嫌掩隐,被警方挖出他们在搞□□,几十个人组成团伙,仗着人多跟其他人打群架,欺负他们看不顺眼的青少年。】 你发展出来二三十个成员,威胁到这片区域的青少年的安全,具有社会危害性,警方不把你们端了才怪。 她又想问,那个老大什么脑子?你大哥们还在局子里蹲着呢。 —— “他们的警方,是在重点打击那个掩饰隐瞒犯罪所得吧?”杜甫负手望着天幕,“小姜经常提到这个罪名,看起来这个罪名的案子也比较多?” 岑参看着酒杯中清亮的酒,小心地尝了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但也劲儿大。 他放下酒杯,笑道,“你管她叫小姜?” 杜甫微微一笑,“就算我们在一个世界,你我也比她大。”直接称呼名字,总觉得有些不礼貌。 岑参也不纠结这个,他说:“那个世界的人们似乎喜欢把钱存在银行里。” 杜甫颔首,“他们把钱存在银行,花钱的时候只需要……手机支付……”不过很难理解就是了,手机怎么把钱支付出去的? 虽然不能理解,但杜甫也接受这个“设定”,接着说:“若是如此,被骗之后,钱就很容易给别人。” 岑参想了想,“那些骗子过于聪明,为防止警方查到他们,就找了中间人来负责转账。” 杜甫琢磨着,“他们若是严打这个掩隐,便是他们那个世界被骗钱的人太多了,警方集中精力着重打击一次。” “就像那个‘扫黑除恶’一样。”岑参道。 受害者太多,犯人太多,警方严厉打击一次,抓一批犯人关进去,威慑其他人不要犯事,总归也能安生一阵子。 杜甫想起姜海蓝曾经和好友一起夜间还在外面闲逛,想起那些明亮的灯光,那些在街头商场里行走的人们。 因为有这样着力打击犯罪者的警察,才有深夜依旧在街头嬉笑玩闹的男女老少。 因为有那样把百姓放在第一位的国家,才有“为人民服务”的警察。 杜甫望着天幕的目光灼灼。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把这样的思想给了军队,又把这样的思想给了后世的官吏。 建造那样一个国家的那位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 戴霖介绍完案情后,说:“我的辩护思 路,第一,他犯案时是未成年;第二,他在本案中是从犯;第三,经警方电话传唤到案,到案后如实交待,系自首;第四,看他愿不愿意认罪认罚,和承办检察官签认罪认罚具结书吧。” 姚唯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手指灵活地转着笔,她问,这个案件中没有刑附民吗? ?本作者泠水七弦提醒您最全的《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尽在[],域名[( 戴霖回忆了一下卷宗,摇头,“目前没有。”有也没关系,再签一个刑附民的委托合同就是。 “他们打架没有打出轻伤二级的受害人?”许明辉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两只眼睛一大一小。 戴霖说:“你要这么说的话,卷宗里没有。” 没有轻伤二级啊,那挺好的。李乐淇双手抱臂。 嫌疑人对罪名和犯罪事实没什么意见的话,这个案子也没有太大的辩护空间。 但既然是集体会议,在座的各位律师还是针对案子简单发表了一些“意见”。 ——基本上和戴霖的说法差不多。 不过提醒了他在办案的时候,无论是会见嫌疑人,还是对接嫌疑人的父母,还是和检察官、法官沟通,都要特别注意“遵纪守法”。 邵新安起身,走到了会议桌前面,他对蒋琳说:“做好会议记录和资料报备。” 涉黑涉恶案件的“接案审查制度”、“集体讨论制度”、“报告备案制度”、“档案管理制度”四块牌牌还在他们律所的墙上挂着呢。 ——虽然规定是说,做无罪辩护或改变案件定性时,律师事务所要组织集体研究。但在实践中,大家基本上是有涉黑涉恶案件就开集体会议,因为司法局那边要求案件报备时提交集体讨论的会议记录。 蒋琳拍完照片后就坐下开始记笔录,她停下笔,点头,“好。” 邵新安又对戴霖说:“你承办案件的时候要注意,在保护嫌疑人合法权益的同时,要避免因执业行为不合法、不规范、不谨慎而可能造成的法律风险。”谨防把自己搞进去。 戴霖自然是心里有数的,他说:“我知道。”! 第 88 章 忧 王维对友人道,“你看,人家为犯人做辩护的都知道规避‘法律风险’,免得一着不慎把自己送进监牢。” 友人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好你个王摩诘,你这是在教训我?” 王维立即双手抱拳,对着友人晃了晃,笑道,“岂敢岂敢。”他立即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放在友人面前。 友人端起茶杯,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则易折,但如今这世道,便是你我柔作面团,又能如何?” 守规矩便能保平安,守了规矩依旧是他人砧板上的鱼肉,这可是两回事。 何况你我皆不是一心求功名利禄之徒,否则今日也不必在这山野之中对坐喝茶。 王维与友人对视了一眼,他抬眼望向天幕,悠悠一叹,“若是可能,真想去那个世界看看。” 友人一笑,逃避是没有用的。 “生在大唐,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道变得越来越不好,真是……” ……藩镇割据、朋党之争、黄巢起义、盛唐终声。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活不到大厦倾倒的那一天。 王维喝了一口茶,“也不知道被历史喵剧透未来,是好还是坏。” 友人闭了闭眼睛,“总不会比原本更差了吧?” 与此同时,白居易和元稹也正在聊这个“涉黑涉恶”。 他二人皆为官,且不是眼高手低之辈,自是知道若要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扫除黑恶势力的行动有多难,更别说长时间对其予以打击。 为什么?因为这种黑恶势力要么是当地宗族势力勾结纠葛,是地方一霸,且与官府有所牵连;要么是一些划地区组建势力的团伙,打家劫舍、拦路抢劫,如山贼之类;要么就像天幕上那帮十几岁的小子,一群青壮年联合起来,为害一方;要么是作为一把刀,背后站着朝中大员、有王公贵族支持的恶势力群体…… 这些黑恶势力无恶不作,祸害百姓。 若朝廷想要铲除,非得费好大一番心血。 “可他们做到了。”白居易脸上夹杂着惊讶、愉悦、羡慕、无奈、遗憾等多种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有些事情,从古至今皆是如此,想必未来亦是如此。 譬如,真正的大同社会只是梦想。 譬如,黑恶势力错综复杂,打击起来没有那么容易。 只是再难的事情,也总有……能做到。 他们打击du品,打击诈骗,也打击黑恶势力。 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元稹眯起眼睛,“姜律师他们律师为犯人说话,”天幕上那些人这么称呼姜海蓝,他觉得好玩也学上了,“要特别注意规矩,要百般小心,可见那个国家打击黑恶势力的决心很大。” 代理了涉黑涉恶案件,要向司法局上报,要开会讨论并留下记录。 大家都非常谨慎。 白居易忽地一笑,“你说,”他抬眼看了看 天,又低眉看向元稹,“有没有被打击呢?” 元稹两手一摊,这个问题,你不该问我,你应该问姜律师。 ?泠水七弦提醒您《给古人直播从重婚案庭审开始》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姜律师自是回答不了他。白居易遗憾极了。 生在晚唐的人们的悲凉愁苦远胜其他时期的大唐百姓。 因为大唐亡了之后,大家迎来的不是新王朝的休养生息,而是五代十国,而是辽宋夏金元。 数百年的战乱。 数百年的艰难求生。 虽说于百姓而言,王朝兴亡皆是苦,但“宁为太平狗,莫作离乱人”,生在太平的世道总归是要好些。 杜牧为自己斟了一盏酒。 窗外飞雪满天。 他端着酒盏一饮而尽,冷冽的酒水透骨冰凉,他并不在意,而是想着这样尚且能悠闲赏雪饮酒的日子还有多久。 大唐的未来已经被天幕预示,李唐皇室、朝中重臣、地方官吏……这些人会做些什么来守住自己现在所拥有的? 他们能否让时局变得好一些? 还是会导向一个更糟糕的结果? 他不知道,他也无能为力。 杜牧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之下,那块散发着莹莹蓝光的巨大天幕。 寒风吹不动它。 雪花轻易地穿过了它。 它岿然不动,世间万物皆无法撼动它。 天幕之上,围着一张椭圆形的长桌而坐的律师们正聊着那个涉恶案件,姜海蓝搓了搓手,小声对她身旁的年轻女子说:“空调还是不如电炉桌,手冷,脚也冷。” 杜牧端着酒盏的手一抖。 他看了看穿着厚实的姜海蓝他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火炉,将酒盏放下,起身朝外走去。 与其想那些没用的,不如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比如带人去看看城中百姓。 这等大雪,不知道堵了多少道路、坍塌了多少屋舍、冻死冻伤多少人…… 韦庄站在蜀地之上,仰望着天幕。 他对那个世界很是羡慕。 可回顾滚滚历史长河,他已经比很多人幸运——大唐亡后,朱温建梁,蜀王王建在他的建议之下建立蜀国,对他很是器重。 人要懂得知足啊。 虽说蜀国无力一统天下,但…… 他回忆起历史喵讲述的“五代十国时期”的历史,叹了口气,但求尽我所能,无愧于心吧。 他这么想,五代十国时期的其他君臣可没有这么泰然。 一个个都妄图借助天幕的预言,提前排除异己,取代赵匡胤做那个能重新一统江山之人。 谁会是那个最终的胜利者?这片土地将会迎来一个怎样的未来? 没有人能知道。 —— 会后,律师们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姚唯快步上前,右手搭在了姜海蓝肩上,笑眯眯地说:“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姜海 蓝瞅了她一眼,“有什么事直接说。” 姚唯立即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你这是什么意思?说人家请你吃饭都是有目的的?人家就不能单纯的想请你吃个饭吗?” 姜海蓝“呵呵”一笑,“二。” 姚唯:“……” 姜海蓝面无表情,“二。” 姚唯搂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好吧好吧,陪我去一趟C医院调个病案。” C医院是C区人民医院。 姜海蓝不解,“调病案为啥不让你的当事人去?” 当事人自己去,拿个身份证就能打印了。 律师去,要出调查取证的函,没准还会被为难,麻烦得多。 姚唯耸了下肩,无奈地回答,“当事人骨折了,我总不能让他拄着拐杖去医院吧?” 姜海蓝比了个“k”的手势,“行,我陪你去,哪天?” 姚唯问,“明天你有时间吗?” “不巧,”姜海蓝说:“明天我要去一下我的顾问公司。” “后天?” “后天上午可以,下午我约了当事人谈事情。” “行,那就后天早上。” 姚唯又问,“那今晚吃什么?” 姜海蓝说:“酸汤鱼?” 姚唯点头,“行,我也有……快两个月没吃过酸汤鱼了。” “吃什么酸汤鱼啊,去吃柴火□□?” 覃致远的声音突然从她俩身后传来,把她俩吓了一跳,立即回头看他,齐齐翻白眼。 覃志远假装没有看到,拿出手机翻号码,“我知道一家柴火鸡,特别好吃,还可以让老板给你们打折。” 姚唯想了想,“农家乐?” 覃致远点头。 姚唯问,“离得远吗?” 覃致远眼神飘忽,“这个嘛,一般好吃的店都有点个性……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 姜海蓝表示无语。 但是她和姚唯晚上也没什么事,问覃致远要了定位和联系电话。 姜海蓝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熟练地打开电脑,移动鼠标点开文件夹,找到一个刑案的卷宗,点开第一卷,输入密码。 ——从检察院拷回来的刑事案件卷宗,每一卷都是有密码保护的,律师必须输入正确的密码才能看到内容。 她快速将文书材料扫了一遍。 点开卷二,再次输入密码,看嫌疑人的笔录。 —— “酸汤鱼是什么?” “用酸汤煮鱼?” “那柴火鸡呢?” “柴火锅里炒鸡肉吧?” “他们不是可以不用烧柴做饭吗?” “……谁知道?总不能是觉得柴火锅做出来的菜更香吧?” 某酒楼,几个厨子聊着,他们还挺期待看到一些新的菜,最好是能让他们看到怎么做的,这样“复刻”起来快一点。 “姜海蓝她们是打算去吃柴火鸡了?” “看样子是。” “嘿,这些人真的是……他们用火那么方便,偏偏想吃柴火做出来的菜,这不是……” 主厨想到以前看过的某些有钱人家的子弟,好日子过多了,想去乡□□验一下“闲适、恬静”的生活。 他嘴角隐隐抽动,人啊。 汉武帝时期。 义妁睁大了眼睛,我没听错吧?她们是说她们要去医院调病案? 她很是高兴:可算是能看到天上那个世界的医局是什么样的了! 之前姜海蓝他们说过医院,说过病案,说过鉴定,但一直没有去过医院,没有让天幕下的人们看看那个世界的医院,诸多医者都觉得遗憾。 但不能因为他们想看医院,就希望姜海蓝生病吧? 这次倒是正好。 医者们都满怀期待,等着开眼界。 他们尽情地展开想象,猜测着会看到怎样一个地方。! 第 89 章 医院(一) 虽然已经极尽自己的想象,但当姜海蓝站在C区人民医院门口开启直播后,各平行时空的医者们望着那一幢幢作为医院办公楼的高楼,还是不免感到震惊。 这是医馆吗? 他们那个世界的高楼是很多,但医馆……怎么会有这么大、这么高的医馆? 医馆里又有多少大夫、多少病人? 姜海蓝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是C区人民医院,一家公立医院。嗯,所谓公立医院,就是政府举办的纳入财政预算管理的医院,具有公益性。】 【简单点说,就是国家把控价格,合理收费,方便广大人民群众看病就医。】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小到伤风感冒,大到癌症心血管疾病肝病,无论你生了什么病,都能来这里治疗。当然如果这里治不好,可以去省医或者外省的医院,比如隔壁蓉城……】 姜海蓝想了想,【不过我们这个时候,科技水平有限,医疗水平也有限,还是有一些大病是救不回来的。】 —— 西汉位面。 淳于缇萦目不转睛地望着天幕,看着那高高的大楼,看着巨大的玻璃窗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看着大楼前往来不息的人们。 她忍不住对她父亲说道,“那般大的医馆,里边得有多少大夫啊?” 淳于意笑了笑,“也许也有很多医书。” 小姑娘兴奋起来,“还有药草,他们肯定有我们没有的药草!” 淳于意想到那个世界的各种神奇之物,还有先前天幕透露出来的保温箱、大蒜素、青霉素、听诊器等,不由得叹了口气。 天幕上随便透露出来一点东西,就能对他们造成巨大的影响,可他们只能管中窥豹,实在难受。 义妁认认真真地看着天上那些进出大楼的人,她看到有人拄着拐杖行走,一看就是腿脚不便,还看到有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 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还可以这样吗! 义妁死死地盯着那一架轮椅,想要看清那种能推着走的椅子是怎么做出来的,但那人很快就被推进了大楼。 她很是遗憾。 其他时空也有很多人注意到了,立即叫人把有人坐在轮椅上的样子画下来,又迅速差人去找木匠,打算看看能不能把它造出来。 那是什么椅子啊?居然可以推着走。 对腿脚不方便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有用了! 相比之下拐杖就没那么引人注意了,但那个疑似三角形的形状也让一些人开始思考。 东汉位面。 华佗想着不如也叫人把那个拐杖一起做出来,用用看就知道有没有多做一些的必要了。 他看着姜海蓝周围的几座高楼,不免生出向往。 酒精、大蒜素、助产钳,这三样东西,经他的不懈努力,终于是搞了出来。他用了之后,发觉实在是好用。 他也学了怎样预防霍乱和 天花,虽然一时用不上,但极大的丰富了他的医学知识。 华佗也因此更加向往后世的医学。 “真想去看看啊。”他想。 张仲景眯起眼睛,叹了口气。 人民。 C区人民医院。 后世那个世界,他们的官府叫做人民政/府??[”,他们的士卒叫做“子弟兵”,他们的检察院和法院叫做“人民检察院”、“人民法院”,就连他们的医馆也叫“人民医院”。 不论是装模作样,还是确实如此,都实在是叫人……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洛阳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 随即,张仲景听到姜海蓝“说”,“小到到伤风感冒,大到癌症心血管疾病肝病”,不禁感慨万千:到了后世,伤风感冒也算不得什么了吗? 对他们这个时候的人来说,伤寒可是能轻易要人命的。 那她所说的“癌症心血管疾病肝病”,又该是何等难以治疗的大病呢? 他们那个时候都治不了的病,又是什么样的病? —— 姚唯站在门卫室前,同看门的大伯聊了几句,转身喊姜海蓝的名字。 姜海蓝一边继续介绍“新农合”一边抬脚朝她走去。 【……以大病统筹为主的新型农村合作医疗制度,保障广大的农民获得基本卫生服务。】 【即,每年定期交一笔钱,当你生病了到医院住院,所支付的医疗费用,政府财政给报销一部分,嗯,大部分。】 【防止农民因病致病、因病返贫。】 【同时也还有城镇职工医疗保险、城镇居民医疗保险,它们和新农合一样,是一种医疗保险制度,志在解决人民群众生不起病的问题。】 姜海蓝对自己不是很懂的东西点到为止,转而解释道,【我们这个时候整体经济水平也不是很高,刚刚全面脱贫嘛,这些年如果不是国家强势插手,推行一系列有利于广大人民群众的医疗制度,对很多人来说,真的是,生不起病的。】 —— 西晋位面。 皇甫谧愣了愣。 他表情严肃地思考着姜海蓝讲的这些话,国家插手,管控诊金和药费的价格,又推行了医疗保险“报销”大部分费用。 这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想到天幕上那个国家不计成本地修路,搞九年义务教育,搞免费午餐……那么花钱搞医疗这一块也不奇怪了。 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生病了就得治。 他们有那么多人,若是没有解决治病这一块,也不会能看到那么多老人。 东晋位面。 听着姜海蓝的介绍,鲍姑和葛洪对视了一眼,夫妻二人脸上皆现出无奈之色。 因病致贫、因病返贫,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家里人生了大病,是竭尽所有去给他治,还是放着不管? 若是耗尽家财还是没有把人 救回来呢? 若是需要一辈子努力挣钱去买药物呢? 若是一开始就付不起诊金,付不起买药的钱呢? …… 他夫妇行医多年,见过了很多艰难求生的病人,也见过了很多因为家境贫寒而放弃治疗的病人。 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毕竟就算他们夫妻不收诊金,病人也买不起药。 “医疗保险……”鲍姑默念了一遍,看向葛洪,她没注意到她的语气中多了一丝羡慕,“可真是好啊。” 那个世界的官府,居然能专门拨出一笔钱,给生病的百姓报销诊金和买药钱? 他们怎么能做到如此? 就算生病的人是少数,每年算下来也是不小的开销吧? 葛洪想了想,“可惜咱们这个时候,是不行的。”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我就担心有人学这种手段,骗钱。” 鲍姑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唐朝位面。 “好的不学学坏的。”孙思邈对他的弟子们说道,“这种医疗保险,是需要百姓先交钱,等到将来生病了,官府给报销。” 弟子们闻言点头。 孟诜皱了皱眉,“您的意思是……” 孙思邈道,“若是有人学这个,哄骗百姓花钱买保险,等到百姓真的生病了,好心一点的,给点钱,黑心的,乱棍打出去。百姓又能怎么办?” 费鸡师瞪大了眼睛,“这……” 不得不说,他师父确实先见之明,那些皇亲国戚、世家大族、有权有势的人,很可能这么做。这可是只需要张张嘴就能敛财啊! ……官府也可以强行征敛,逼迫百姓购买他们的“保险”。 孟诜道,“您能想到这一点,想必陛下也能想到,但谨防万一,您给陛下上书吧!” 孙思邈颔首,“我这就给陛下上书,但愿能在某些人动手之前就压下去,不然……” 百姓身上又得被刮下一层。 一个弟子忍不住感叹道,“天幕上那个国家推行的明明是有利于百姓的好政策。” 费鸡师笑道,“是啊,明明对他们的百姓来说,是好的。” 为什么到了我们这个世界,就要担心百姓被剥削呢? —— 姜海蓝和姚唯按照门卫室大伯所指的路,穿过了宽阔的广场,上了长长的梯子,走进一栋五层高的楼。 “是在三楼吧?”姚唯左右环视寻找电梯。 姜海蓝看到了,她朝电梯方向抬了一下下巴。 二人搭乘电梯到了三楼。 在过道里找了一位医生问了一下,转到了病案室。 姜海蓝就是来充人头的,她站在一旁不说话,看着姚唯和档案室管理人员沟通,把调取材料的手续给了对方。 对方检查了一遍之后,问她要调取什么。 姚唯从带来的卷宗里,拿出了当事人的身份 证复印件。 管理人员在电脑上输入了公民身份号码,调出了该名患者的住院记录及资料。 “请两位在旁边等一下,我打印好了拿给你们。”管理人员挺客气的。 姚唯和姜海蓝在旁边的蓝色椅子上坐下。 姚唯小声对姜海蓝说:这边还挺方便的,某某医院复印病案就不是很方便,上次某某所的某某律师去调病案,病案室人不给他,他就往上面投诉了。?” 瓜! 姜海蓝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然后呢?” 姚唯耸耸肩,“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姜海蓝:“……” 她的脸色立即变了,“哪有你这样吃瓜吃到一半的?” 姚唯表示,“大多数的瓜都是这样只有开头没有结尾。” 姜海蓝无语。 她们继续闲聊。 姜海蓝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姚唯说:“元旦我要去一趟襄州,提前走,我31号上午有个庭,你能帮我代开吗?” 姚唯感到惊奇,“你外婆家在襄州?” 之前姜海蓝就说过元旦要去她外婆家。 姜海蓝笑了笑,“不是,一个大学同学结婚,昨天刚打的电话,我得去一趟。参加完她的婚礼,我再从襄州直接坐高铁去我外婆家。” 姚唯回忆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工作安排,“如果最近没有接到新的开庭通知的话。可以。” 姜海蓝点头,“我和当事人说一下,约他过来我们当面改签。” 没过多久,管理人员叫她们拿病案。 姜海蓝接过一叠厚厚的资料,因为刚从打印机里“吐出来”,纸张还很热。 姚唯接过管理人员递的笔,在登记册上写上自己的信息。! 第 90 章 医院(二) 唐朝位面。 胡愔看了看自己放在书架上的“病案”,又看了看天幕上的电脑和正在打印的打印机,一时间很是羡慕。 唉,他们居然可以把病人生病时记载的诊疗记录保存在“电脑”里,需要的时候随时打印出来!这实在是太方便了! 从竹简到纸张的差距犹如登山,从纸张到电脑的跨越则好比上天。 也不知道后世子孙怎么能造出这样好用的东西。 怎么能把文字存进去。 对她来说实在是过于突破认知。 若是我也有电脑,就不用担心我悉心保存的这些“病案”潮了湿了被虫子咬了被老鼠咬了…… 胡愔想起一些不大好的记忆,情不自禁地磨牙。 磨完牙后她又认命地继续研究新型的杀虫药和灭鼠药,希望能通过药解决掉屋子里里外外的鼠虫。 这也不仅仅只是为了保护我的书和“病案”,胡愔心想,还可以拿来卖钱。 我要是搞出我想要的药方,一定会有很多人想买。 哪有不讨厌鼠虫的人呢? 北宋位面。 张小娘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天幕。 这家医院着实是很大,有好几栋楼,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有穿寻常衣服的男女老少,有穿蓝白条纹服的人,也有穿白衣服的人。 被别人扶着、自己拄拐杖、坐轮椅的人,应该是病人?他们多半都穿着蓝白条纹服。 张小娘子无师自通地懂了何为“制服”。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让病人都穿这种衣服。 姜海蓝和她同事在去病案室的路上,向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问了路,她们称呼她为“医生”。 医生穿白色的衣服。 张小娘子更不懂了:医师为什么要穿白色的衣服? 方便病人及其家属能第一时间找到医师吗? 不过,不得不说,大家穿着同样的衣服,看起来又整齐又顺眼! 她有点心痒痒,盘算着下次去她常去那家药铺,“建议”一下老板,给店里的伙计们也整一套。 让她看看效果。 南宋位面。 宋慈若有所思,如果律师去医院调取病人的病案资料,医院的人不同意,律师是可以举报医院的? 举报? 找官府来给他们居中调停吗? 还是说他们的法律里规定了医院必须把病案资料复印给律师,律师举报之后,官府的人会来处置医院? 他想了想又迅速摇头,也许是我想多了,法律就算赋予律师调查取证的权利,应当也不会这么夸张吧。 毕竟这件事也不好说谁对谁错。 站在医院的角度,他能理解,这毕竟是病人的东西,涉及隐私,由医院保管,哪里轻易给外人? 但从律师角度出发,病案一来是证明受害人/原告受伤住院 的事实,二来要用于鉴定伤残等级和三期。如果没有病案资料,案子很可能没法推进,赔偿款也主张不了。 各有各的道理。 偏偏姚唯没有听到这个“瓜”的后续,叫宋慈也很是抓耳挠腮:不知道结果就不要说出来啊,你是想让我到死都心怀疑虑吗? —— 调好了病案,姜海蓝和姚唯离开了病案室那栋楼,朝医院门口走去。 途经门诊部大楼时,姜海蓝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姚唯说:“来都来了,我去买点药吧。” 其实是想让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看他们这个时代的医院。 姚唯随口问道,“买什么?” “买点治感冒的、润喉的、退烧的,冬天到了嘛。”姜海蓝耸肩,“免得哪天一觉醒来发现发烧了,家里还没有药。”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时候。 姚唯想了想,“对哦,我也补点酒精和创可贴。” 既然已经决定了,她俩便右转朝门诊部走去。 手机操作完成了挂号,在一楼大厅里的自助机上取号。 【没错,我们现在很多事情都能在手机上操作,比如去餐馆吃饭点餐,比如来医院看病挂号。】 然后就去贴着挂号收费处五个字的窗口排队缴费。 姜海蓝手里拿着手机和身份证。 姚唯说:“做律师之后,真的是养成了随身携带身份证和律师证的习惯。” 姜海蓝笑了笑,“忘了带银行卡都不会忘带律师证。” 姚唯晃了一下手机,“有手机,不带银行卡也没事,但没带律师证……”身份证好歹还有电子身份证呢。 手机缴费之后,她俩拿着挂号单,到导诊台问了一下。 护士看了挂号单,给指了路。 姜海蓝和姚唯通过电梯到达了挂号单上的科室。 坐在候诊区等待叫号。 姜海蓝就诊碰到的是位女医生。 她先说了想买感冒药,“发烧,鼻子不通气,喉咙发炎,咳嗽。” 感冒也基本上都是这些状况。 但据网友们反应,流感的症状还包括反复发烧和小刀拉嗓子。 姜海蓝先不想那么多,万一得了流感再说。 女医生给她开了一张处方单。 姜海蓝说了声“谢谢”,拿着单子快速离开,让位给下一位病人。 —— 明朝位面。 谈允贤的脸上满是惊讶之色,这个姜海蓝想买些感冒时候喝的药,拿回去备着,怎么这么麻烦? 取号、交钱、拿单子、看医生、交钱、取药。 还要楼上楼下地跑。 但是……仔细回想起来…… 她将平日里病人到她这里看病抓药付钱的流程回想了一遍,心下了然,其实也没有多少差别,不过是他们将各个步骤细分,要求一个一个地来,所以显得麻烦。 可他们 的医院看着那么大,来看病的人那么多,都需要特别设置给指路的人……姜海蓝候诊也等了讲三炷香的时间。 那宁可流程麻烦些,也比中途出了岔子好,更麻烦。 谈允贤望着坐在姜海蓝对面那位女医生,虽然已经习惯了天上那个世界的女子能同男子一般“上班”,但看着自己这个行业的女人,还是感觉不一样的。 就好像…… 看到了我们可能会有的未来。 不是一个谈允贤,而是一百个一千个谈允贤,在医师这条道路上发光发亮。 这个时候的李时珍,还在药姑山中采药。 绿树成荫、流水潺潺、药材繁多,他很是喜欢。 坐在溪边休息之时,李时珍看到那面巨大的天幕出现在空中,不禁很是惊讶:不想这山野之间,也能看到天幕,这何尝不是一种……众生平等呢?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这一次,姜海蓝去的是医院,办完事后,她还特地去买了一次药,让天幕之下的大家看看她那个世界到医院是如何看病买药的。 李时珍饶有兴致地看着。 边看边自言自语道,“真好啊。” 未来的医院修得这么大,一家医院好几栋高楼,“门诊”都有专门的一栋楼! 未来的百姓……这么多百姓能看得起病,也难怪那个世界,有那么多的人口。 他也更坚定了将所学所见写成书籍传承后世的决心。 要有更多医者来为病人看病,就需要更多传承医术的人,但师徒传承,一个师父能收多少弟子? 资源是有限的。 可他若留书给后世愿意学医的人,虽不能“教”出多厉害的大夫,但治疗一些小病……是可以的吧? —— 接下来就是回一楼去缴费。 姚唯小声bb,“我每次感冒了去药房买药,他们都给我一盒一盒的,贵。明明我小时候买感冒药,都是按天配的,不是按盒给啊?” 姜海蓝想到之前某次流感,她有个同事症状比较严重,但他没去医院打点滴,而是跑去某个诊所打针。 一针下去,好转了不少。 于是她问,“你小时候去的是诊所吧?” 姚唯愣了愣。 【诊所是规模比医院小……】姜海蓝回想起她小时候经常去的诊所,【小得多的医疗所,可治常见病、多发病。诊所在广大农村地区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方便了农村居民看病治疗,不用一点小病就往县城医院跑。】 【一般来说呢,诊所看病便宜、见效快,但是长远来说对身体不大好,因为小诊所医生会下重药。】 【大医院的医生治病更讲科学和长远,】姜海蓝“说”:【但也更贵,更花时间。】 【所以有种说法叫:不常生病的、身体好的,去诊所。身体不好,经常生病的,去大医院。】 看个人选择嘛,有钱没钱,有时间没时间。 姜海蓝和姚唯乘电梯回到一楼,先拿着单子去缴费窗口把钱付了。 然后两人拿着处方单和缴费单去取药的窗口取药。 巨大玻璃窗里面的人同样穿着白大褂,看了单子后,把药配好,装塑料袋里递给姜海蓝。 —— 清朝位面。 “诊所?” 听姜海蓝简单介绍了一下何为“诊所”以及“诊所”和“医院”的区别后,叶天士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城市的人们住得比较集中,人口也多,修建各种疾病都能治疗的大医院。 而农村地区人们住得比较分散,就适合开小一点的诊所,百姓有个头疼脑热可以去看病配药。万一是诊所治不了的大病,再去城里的大医院。 和他们这个时候也差不多,或者说,和古往今来差不多,乡野郎中、江湖游医给村里的百姓们看病,能不能看好,就看百姓命好不好,能不能遇上有本事的郎中。 乡野开不起大一点的医馆,除非那个郎中家中实在有钱,不缺这三瓜两枣——大夫也是要赚钱养家的。 但是姜海蓝说小诊所医生下重药,大医院医生更讲科学…… 叶天士皱起眉头,是药三分毒。 如果想要快速治好,有时候确实需要下重药,重药伤身啊。这会儿治好了,将来年纪大了,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和心血补养。 只能说是个人选择。 有钱有时间的,生病了慢慢地治疗调养;没钱没时间的,花少量的钱,快速好起来,以后再付出代价。 他捋了捋胡须,叹道,“活过当下再说吧,谁知道有没有年老的时候。” 如果是我朝的百姓,能去天幕上那些诊所看病,能少花钱、见效快,那是求之不得。 薛生白看着姜海蓝和她的同僚去了另一个窗口缴费,又去第三个窗口取药,“他们的医院,确实分得很细。” 人家是大医院。 “科室”多:姜海蓝等电梯的时候,给天幕之下的人们念了一下电梯旁那块牌牌上的字,什么“三楼是耳鼻喉科、口腔科”,“四楼是皮肤科”,“五楼是儿科”,“六楼是内科”,“七楼是心肾科”…… 分得实在是太细了,让他大开眼界。 医生多:姜海蓝说医学专业分得就像电梯旁的指示牌一样细,什么基础医学、临床医学、口腔医学、中医学、药学、护理学、法医学…… 【我们律师行业也有只做刑案、只做公司案件、只做婚姻家事案件的律师,做精做强。】她这么总结。 再加上病人也多。 薛生白很能理解为什么姜海蓝去买个药,还能搞得这么麻烦。 他随手铺开一张纸,提起毛笔,在砚台里蘸墨,记下了刚刚姜海蓝说的那些。 虽然暂时用不上。 这样的综合性大医院再好,优点再多,他也不可能在大清开一家这样的医院。 但他建不成,记录下来留给后人,终有一天会有后人能够建成。 也算是让后人少走一点弯路。 姜海蓝接过了自己的药,打开看了一下。 几个纸盒子,盒子上还写着一日几次,一次几片的字样。 曾懿睁大了眼睛。 那是……西方的药吗? 那么小的盒子,装着要吃好几天的药,肯定是了。 她不禁翘起嘴角。 没错,为医者应当想着怎样治病救人,而不是拘泥于这是□□的医术还是西洋的医术。 她才不像那些守旧者,对西方医学知识一味反对,她信奉能为她所用即可。! 第 91 章 天幕之下(一) 秦朝位面。 一行内监各自抱着一叠书籍,排着队走进殿中,小心翼翼地将书依次放在了书架上。 这是嬴政特地命人改建的“书房”,仿姜海蓝他们律所的办公室的布局,打造了书桌、椅子、书架。 学了造纸术和印刷术后,又立即命人将宫中藏书全部印刷成纸质版,先送一份到“书房”来。 天幕介绍的东西很多,嬴政自然是都想要,但大多以他们当前的技术是造不出来的,只得遗憾放弃。 能够造出来的自然是要加倍生产。 比如,书籍。 比如,陶瓷。 比如,酒。 比如,火药。 这玩意儿经炼丹师作证威力巨大,只是以往他们没有想过能投入战争中。 嬴政命他们将其造出来,炼丹师兢兢业业地炸炉。 没过多久,他们便将嬴政请去,嬴政亲眼看到了大爆炸。 一座旧宫殿直接被炸塌了。 浓烟滚滚,一地废墟。 他的眼神却愈发炙热,连宫殿都能瞬间炸成废墟,若是人…… 若是用在战场上…… 嬴政的语气中是克制不住的兴奋,“去叫蒙恬来。” 扶苏被派去了海边,负责“晒盐”。 盐铁历代都是管制物资,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交给别人嬴政也不放心。 扶苏把天幕教的两种晒盐法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他安排人照着一步一步地来:划盐田、引海水、除杂质、提纯…… 期间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 但晒盐工人们的努力没有白费,他们最终将白花花的细盐捧到了扶苏面前。 扶苏大喜,询问是否有将各项比例记录下来,又差人带上少部分细盐回咸阳回报。 西汉位面。 刘邦率军回到长安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拉着吕雉闭门面谈。 他比她死得早。 历史喵证实他死后吕雉干得不错。 后面文景二帝和汉武大帝更不用说了,刘邦不敢赌换别人上位会比他们干得更好。 所以按照原本的轨迹让吕雉临朝称制,再由刘恒祖孙四代人接手大汉是最好的。 但刘盈的后代没能继位,吕雉会怎么想?她会不会对刘恒母子下手? 刘邦叹了口气:只能让渡利益给她,和她好好谈谈。 按照历史喵剧透的“未来”,吕雉扶持吕氏,吕雉死后诸王混战,然后刘恒上位……可知,刘盈死在了吕雉前面,刘盈的子嗣被诸王和朝臣…… 刘邦没忍住又叹了口气。 “刘恒记在你名下,若是刘盈……兄终弟及,如何?” “还有刘彻那个推恩令,咱们也盘算盘算怎么搞。” 可能会有的继承人风波是帝后、皇子、诸王、大臣们的事情,和百姓们可没有关系。 乱世刚刚 结束,百姓只想能够安稳地种地,过太平日子。 天幕出现之后,皇后召人研究、制造天幕上出现的一些东西,民间也有些人喜欢动手动脑,于是时间长了,百姓们的生活受到天幕的影响有所改变。 他们照着天幕上那些人穿的上衣和裤子裁剪衣裤,缝制鞋子。 “那种裤子穿着很利索,跑得快。” “太适合骑马了。” “下地干活也不错。” “鞋子也轻便,只是我们弄不出来他们那种鞋底。” “凑合着穿呗。” 他们照着天幕上的桌椅板凳柜子打造家具,照着姜海蓝老家的灶打造新灶台和铁锅,学着炒菜、煮火锅…… “不得不说这桌子、椅子、凳子实在是好用。” “就是就是,坐着舒服,趴桌子上也舒服。” “他们那个灶虽然是铁做的,但咱们的土灶按照那个样子打出来,确实比之前的灶好,通风、火也烧得旺。” “就是没有那么多铁造铁锅,那些炒菜看起来可真香!” “就算有铁锅,咱们也没有多的盐、油、糖,没有辣椒……” “说到盐……天幕不是教了两种制盐法吗?” “那也是满足有钱有势的人,与咱们黔首何干?” 汉武帝时期。 军营内,卫青带着一众将军正在检阅军队。 一万将士身披铠甲,骑着战马,一个个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马鞍、马镫、马蹄铁,当前造出来的数量,仅够一万匹马使用。”一名副将向卫青汇报道,“主要还是缺铁,陛下和诸大臣已经在想办法了。” 刘彻不愧是刘家子孙,从天幕上学到了一些“手段”后,立即通令全国黔首,首先表明了他作为天子,对这些年黔首们大力支援对外战争的感谢,你们也是大功臣;其次说清楚为什么他坚持要打仗,不是因为他刘彻野心勃勃,而是为了保卫家园,为了让匈奴不能屠杀大汉子民;最后表示打服匈奴之后,一定会休养生息,轻徭薄赋,感谢黔首的支持。 虽然这其实是在画大饼,但对广大黔首来说,也还是有一定作用。 ——有盼望总比没盼望要好。 华夏的子民历来要求就不高,不逼他们到绝境即可。 卫青也清楚当下国内境况,他沉声道,“有一万已经很好了,先前我们可不知道可以给战马安上马镫、马鞍、马蹄铁。” 天幕上那个自称“穿越者大联盟”的男人果真没说错,战马武装之后,跑起来更快,将士们骑行方便,还能在马背上起身骑射。 副将道,“那个□□已经投入了生产,下次将士们出征,也许可以带上。” 卫青点头。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冠军侯在哪儿?” 跟在卫青身后的另一名将军上前一步,轻声道,“冠军侯在训练小孩。” 卫青:“……他还没放弃?” 从那次看到天幕上几千个小孩迅速列队、出门,霍去病就被激发了强烈的胜负欲,他又得到了刘彻的支持,军中将士前段时间可是被折腾得不轻。 但霍去病很快意识到,天幕上可是一群未及豆蔻的女孩、未及束发的男孩,于是他找了一批十二三岁的小孩进行“军训”,不拘男女——只教出男孩依然显得我输了。 要说他哪里找到的小孩? 有聪明人意识到这批小孩要是练出来,是不是得算冠军侯的弟子?冠军侯可是手把手在教啊。便把族中晚辈塞了过来。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刘彻也不插手,要是霍去病真能教出几个能干的,他高兴还来不及。 东汉位面。 古代选官制度的发展:夏商周时期,实行世卿世禄制;秦朝时期,实行军功爵制;两汉时期,有察举制和征辟制;魏晋南北朝时期,实行九品中正制;隋之后,实行科举制。 刘秀站在东汉初,非常遗憾明明有科举制这么好的制度,可以选拔大量人才,还能从民间提拔底层人士,他却不能直接用。 这样没办法。 毕竟…… 你大汉有多少书籍? 你大汉的读书人有多少? 你大汉的平民百姓……读得起书吗? 还是先老老实实发展造纸术和印刷术吧,等书籍的数量上去了,再想着多开学堂、搞科举制。 但大规模地推行科举制做不到,小范围内搞搞试点[”却是可以的,由朝廷出钱在洛阳修学校,让学生们学朝廷出的教材,就像天幕上的学校一样,先试试看能不能培养一批人出来。 ……然后送去“考试”。 选官选官,自然是要选有能力的。 刘秀拉着一众大臣开了一次又一次的会议,最终将这项“政策”定了下来。 他也做着“天下英才尽入我朝中”的梦想。 另外就是“东汉幼儿园”的问题,刘秀愁得不行。 天子来不及长大就死了,好不容易长大刚把权夺回来又死了,这样连着几代人,他大汉不亡才怪。 外戚、宦官、士族,怎么可能一直对老刘家忠心耿耿?他们不趁机把控大权、不争权夺利,刘秀都要骂他们废物。 可是寿命这个东西…… “重视医学,多养好医生。” “好好养生,不得沉迷酒色。” “娶家族普遍长寿的女子。” …… 刘秀想着从外力来改变他后代短命的境况。 民间百姓就如同大秦和西汉的百姓一样,发挥主观能动性,从天幕上学一些有用的东西,改善自己的生活。 虽然和那个世界天差地别,但能前进一步是一步嘛。 “某某村在搞那个什么窑烧炭,你们知道吗?” “用窑烧炭?” “也是跟着天上说的造的。” “他们村要是能 烧出好炭,以后打算做炭村吗?” “他们怎么不烧陶瓷?”天上不也教了? “我们这边不适合烧陶瓷吧……” “我听我舅说,他们那边在改良烧制陶瓷技术,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在集市上看到了。” “啧啧,聪明人就是比咱会动脑子。” 东汉末位面。 嗯…… 司马家是不要想上位了,什么“司马代魏”、“三家归晋”,就算曹操一时脑子进水肯放过司马懿,曹丕也不会放任司马家活着。 何况还有东吴和蜀汉。 然后就是东吴、蜀汉的荆州之争。 诸葛亮和刘备可是早就盯上了这个地方,在已知的前提下,关羽身死、荆州归吴、刘备战败、永安托孤这些事都不会再发生。 但江东纵火团也不是吃素的,你刘备想要荆州,问过我东吴的意见了吗?你不想死在白帝城,那给你换个风水宝地好不好? 再有,孙刘曹三家也非常在意他们的继承人问题。 刘备还好,历史喵可没说他的儿孙有什么大问题。 曹丕就很郁闷了,怎么他的子孙后代也和刘家一样,莫非这是他夺了刘氏江山的报应?不不不,我曹丕不信因果报应! 至于孙权……他气得不行,父辈再兢兢业业地干活有什么用,子孙废物啊!那怎么办?多生点儿子,从中挑过能干的培养吧。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大力发展军事和经济。 改良火药、制造火器,大规模投入战场使用,这可比火烧曹操大军爽多了。 多种地,多产粮,生产能卖钱的器物,鼓励商业发展…… 建学堂,多印刷书籍,培养有用的人才…… …… 三方争霸,战火连绵,非要斗到你死我活,直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为止。 三足鼎立的局面不会持续太久。 但最终会是哪家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建立大一统王朝,没有人知道。 大家都在为了那么一个可能竭尽所能。 最苦的从来都是百姓。 只是司马家不能上位,也许就没有八王之乱、五胡乱华,没有历史书上都说不清楚的南北朝。 待孙刘曹三家中的一家一统天下之后,休养生息、劝课农桑,到那时百姓的日子会过得稍微好一些吧? 能够少死很多人吧?! 第 92 章 天幕之下(二)(修) 隋朝位面。 和想要搞科举制而没有条件的汉朝不一样,隋朝改良了造纸术和印刷术后,根据后世唐朝和宋朝的科举制完善了科举制,在推行之初就用上了糊名制和殿试制度。 又将原本盖好的地方制度:州、县两级制改为了后世的省市区县乡镇村组,重划了全国地图。 也不是没有遭到一些人的反对,但杨坚坚持了下来。 笑话,他大隋都二世而亡了,还能比这更差吗? 不能。 所以他想搞什么就搞什么,没准还能延续大隋的命数呢哈哈哈哈哈哈。 这何尝不是一种发疯文学。 杨坚也算是跨越时空与嬴政有了相同的感受,二世而亡啊。 所以胡亥没了,杨广也被送下去陪他。 那大隋的继承人怎么办? 杨坚夫妻也是头疼得很,把杨勇提到面前好生教导,让他学习后世的帝王,都说汉承秦制,你看看人家唐朝是怎么承我们隋制的! “如果勇儿……那就从孙辈里挑几个从小教导。”独孤皇后对杨勇始终是有些不满,并不只是因为杨广从中挑拨。 杨坚点头表示赞同。 儿子不行就养孙子吧,总不至于一个适合的继承人都挑不出来……吧? 比较麻烦的还是隋末唐初那一堆造反的人,以及建立了李唐天下的李渊一家。 按理来说,杨坚是想直接把人给处理了。 但…… 他扶额,哪能这么容易? 他要是想动手,那些人必定联合起来反他,大隋才刚刚建立,马上再起战乱,和原本的结局相比又有多少区别? 一世而亡比二世而亡好听吗? 那些人也不是傻蛋,一个个赶紧给杨坚上书认罪,指天画地地发誓自己反叛都是被杨广逼的,如果是陛下您当政,我一定老老实实做大隋的臣子。 杨坚也忍了下来,双方虚伪地表演君臣情。 只是从此这波人再也没有去过大兴城。 毕竟韩信和彭越等人的前车之鉴在那里呢! 于是隋朝的百姓过上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 不打仗,生命安全有一定保障。 有地种,朝廷减免赋税、改良农具,多少能吃上饭。 朝廷鼓励生育,鼓励寡妇再嫁。 朝廷兴建学堂,让低层的百姓也能读书、考试,有了上升的渠道。 …… 只是吧…… 唐初位面。 李世民也有同样的烦恼,那块新大陆到底在哪里啊?④_[(” 隋朝的君臣百姓都想要天幕上介绍的那些高产作物,唐朝的君臣百姓何尝不想要? 只是不知道那个XX百科里提到新大陆在哪里。 朝廷有组织人出海去寻找,民间也有富商花钱组建船队,却一直没有消息。 “ 我们的船还需要改进吧?”李世民若有所思,“现在的船只不足以抵抗大海。” 谁知道那片新大陆是在多远的地方? 李唐继承人之争最终落幕,李渊封李世民为太子,李世民接手了朝政。 他提前改进了隋朝的三省六部制、科举制、州县制;劝课农桑、鼓励耕织、发展手工业和商业;又积极地命人研究制造杀伤力的火器,做好对外战争的准备。 “希望姜海蓝能多透露一些东西给我们。” 李世民这么对长孙氏说道。 长孙氏却是温温柔柔地一笑,“她帮了我们,我们有什么能汇报她的呢?” 李世民一愣,他想了想,“为她修庙宇、塑金身?” 长孙氏摇了摇头,“妾觉得她不需要这些。” 李世民道,“若是有一天,我们能与她说上话,再问问她要什么。” 这时的李世民自然没想到,将来到了那一天,姜海蓝张口就要《兰亭集序》。 “如果您不愿意,给我传国玉玺也行。”姜海蓝狮子大开口。 李世民:“……” 虽然我也没有,但你这么问,我肯定不能说我没有啊。 他忍不住想这就是后世所谓的“破窗效应”吗? 继承人问题李世民没有过多纠结,总归李承乾是他和长孙氏的儿子,李治也是他和长孙氏的儿子。 虽然李治死后,女皇一度建立了武周,但这天下又交还给了他李家。 李唐是崩在李隆基手里的! 李世民每每想起就额上青筋暴起。 他的功臣中有人劝他想开一点,大唐由盛转衰,可也没有立即亡国,后面还持续了那么多年,您想想秦,想想隋,想想后边那个北宋,想想“盛景如常/何人说靖康”…… 李世民:你这话说的,难道“长恨这天宝旧梦无处裁/他日还长安,又何在”就很好听吗? 武周位面。 和唐朝位面一样,因为铁器比以前的朝代多,越来越多的百姓提前用上了铁锅,吃上了炒菜。 油菜花得到了大量种植,菜油好吃。 甘蔗也在很多地方被种植,人们学着天幕上教的制糖法制糖,开办起了糖坊。 棉花从边疆地区引入内地,随着推广种植产量增多,黄道婆传授的织造技术、棉纺工具也被提前普及,棉纺业逐渐发展了起来,棉衣、棉服、棉被好用。 陶瓷业兴兴向荣,就是那个玻璃……造不出天幕上那种玻璃来,但是陶瓷人绝不认输! …… “既然玻璃都造不出来,那水泥是不是更别想了?” “也不是造不出来,只是造不出天上那种能拿来当门、当窗的玻璃。”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 “……” “水泥是真的不行吗?那个水泥可以拿来修路、修房子、修大坝,看着用处可多了。” “唉!” 科技的差距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这需要的不只是一两代人的努力。 “炼钢是不是也不要想了?” “一步一步来,对我们来说,炼钢实在是……我们先改进火器,把周边那帮家伙打服。” “那个铁丝网好像挺好用,看起来杀伤力很大的样子” “……去采矿吧。”铁丝网?呵呵。 “天上教的土化肥、有机肥堆肥法和农作物轮作,有用吗?” “农作物轮作,这时间还不够,看不出效果。但化肥是真有用。” “陛下不是安排了一些地区进行那个啥?” “试点。” “没错,试点,一段时间下来,据说用了土化肥的庄稼确实比没用的要长得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 “但是这土化肥没那么容易大量生产。” “……我们为什么要管它叫土化肥?” 武则天原本就是和李治一样打击士族,提拔寒门子弟。 后来她要当女皇,自然是更大力地培养自己人。 天幕上的一波“政治宣传”让她醍醐灌顶,原本就已经够心黑了,这一波她化身黑心汤圆,外面看着可白可白,内里可黑可黑。 但是她团结了一部分可用之人,也做好了宣传工作。 她琢磨着如何让女子入学堂、考科举、入朝堂……这是真正只能依靠她的一群人啊…… 宋朝位面。 赵匡胤干掉了赵光义。 他兄弟二人原本也就是“要么你死,要么我死”的命运,历史上赵光义先下手为强,如今提前得知“剧情”的赵匡胤自然不能让“烛影斧声”再度发生。 赵匡胤也怀着微妙的“兴许我的儿子即位,我的子孙后代未必像你的子孙后代一样没用,搞出来靖康之变”的心思。 他当然也希望他的子孙能做得更好,万一要是他这个大宋搞得还不如赵光义那个大宋…… 赵匡胤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不行,必须得吸取后世教训,好好搞! 天幕也不是白看的。 赵匡胤一面改革政治制度,一面大力发展生产。 要让百姓吃饱饭。 要把经济搞起来,有钱才能搞其他。 正如同百姓不关心帝王家事,赵匡胤也没有注意到,开封的一些有钱人开起了一家家酒楼、一家家商场。 酒楼自然是上了从天幕上学来的菜和酒,不得不说,那菜是真好吃,酒也是真的香醇。 商场也是学着天幕上那些便利店、瓜果蔬菜店、服装店、超市修建的,不只是学了装修风格,也学了如何分门别类摆放货物。一家店就能买到想要的各种货物,这极大方便了人们选购。 其他单经营一种货物的店铺,自是也学着改进经营模式。 大宋君臣暂时没有心情来打击商业,历史喵剧透的“大宋未来”压在头顶,赵匡胤不敢掉以轻心, 兢兢业业地搞生产高发展。 他希望大宋越来越好。 希望大宋兵强马壮,有朝一日能夺回燕云十六州,干掉什么辽夏金元,建立大一统王朝! ……话说他也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赵光义的子孙不敢打仗? 怎么老是花钱买平安? 国库里的钱太多了? 给老子啊,老子现在穷得很,想要钱! 元朝位面。 对于后世实行的省市区县制度,忽必烈是很高兴的。 “后世这个省份划分实在是妙啊!你看人家,这划得多好多绝!” 他也干脆照搬后世的制度,按照复刻下来的雄鸡地图,划分了如今的版图。 正好他们大元会搞行省制。 ——不能完全照搬的,就根据群臣的建议,“具体问题具体处理”。 忽必烈原本就要扒拉着史书在学汉家王朝的制度,如今有了历史喵剧透的“未来”和天幕上那个国家作为镜子,他感受到了抄作业的快乐。 只是历史喵还没有讲到他们大元,也不知道大元持续了多久被那个明朝灭掉的。 隋唐位面暂时没有那个造船技术,可以支持远洋航行。 元朝倒是有有心人开始盘算着去找新大陆了。 高产作物对华夏子民的吸引力实在是过于大了,吸引着无数人前赴后继,出海的队伍一支又一支,直到将其带回华夏大地为止。 沿海一带的造船业得到了空前发展。 只是元朝的百姓嘛…… 唉。 明朝位面。 大明的君臣也是高高兴兴地从天幕上学习了有用的东西,反正大明刚刚建立,推行各种制度的难度不是很大——你这个时候跟老朱谈祖宗之法,说什么什么政策、制度不能用,是觉得老朱的刀子钝到砍不了脑袋么? 同时,朱元璋也鼓励改进火器,大明周边也不是没有敌人了,军事力量自然是越强越好。 鼓励造船出海,希望早日把红薯、土豆、玉米、辣椒、南瓜等等作物带回来。只是新大陆啊……不知道那新大陆是什么样的。 在大明上下一心一意搞生产、恢复经济的同时,因一些能人的建议,也因为天幕的影响,朱元璋号令全国搞“卫生”。 比如捕杀鼠虫。 比如清扫街道。 比如在一定区域内修建公共厕所。 比如讲究个人卫生,让百姓多洗手。 …… “防疫防疫,与其在疫情来临时手足无措,不如学天上那些人提前做好预防措施。” “我们可没有人家那些医疗器材和药物,疫病来了得死多少人啊。” 虽然做起来有些难,也没有能在短时间内推广全国,但总归是一点一点在变好。 百姓又一次迎来了乱世之后的“休养生息”,能够好好种地;迎来了通过学习和科举改变命运的机会。 再加上天幕的影响,他们这位新皇帝在某些地方也有所收敛,日子逐渐好了起来。 “他们那个身份证是很好,但咱们造不出来。”大臣双手一摊,很直白地告诉朱元璋做不到。 朱元璋也很干脆,“我也没让你们造那个身份证。”我还不知道搞不出来吗?“我是说,请查户口之后,可以学他们仿身份证做户籍证明。” 朱标:“……您是说,给全国百姓编制身份证号码?” 朱元璋点头。 朱标:“……” 众大臣:“……” 朱元璋道,“我知道这个工作量很大,但我没让你们今年就搞出来啊。” 众人:“……” 清朝位面。 重要的就是两件事:打仗和天花。 国内要打,国外要打,不好好打仗,后世那张雄鸡地图哪能有那么大。 ——就是不晓得哪些没用子孙,丢了东北老家和蒙古那么大的地盘! 打仗这件事,天幕也帮不了他们,毕竟天幕上那个国家那些牛逼哄哄的武器,就算天幕肯手把手地教,没有经历过工业革/命的清朝也造不出来。 自己干吧。 当然,要是天幕能提前说一下大清要打的那些仗是怎么打的就好了。 至于天花,倒是要好好地谢谢天幕。 爱新觉罗·玄烨能够继任皇位,与他幼时曾患过天花而得以终身免疫息息相关。 从古至今,患天花而身死者不计其数,连他爹也不例外,这可是真正的众生平等。 如今天幕教了如何种牛痘预防天花,爱新觉罗·玄烨自是大喜,再忙也要抽出时间召医者试验。 得到证实后,由京城自各地推广开来。 天幕对民间的影响没有多大,到了清朝,很多东西已经发展得差不多了。 而那些能让他们大开眼界的东西,抱歉,造不出来。 倒是民间有些人在偷偷搞蒸汽机……! 泠水七弦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