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宠妾》 东宫 大晋皇朝,永熙二十一年。 今年又是三年一次的选秀之年。 正月过后,永熙帝颁下选秀旨意,凡七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女子,于两个月之后进宫选秀。 消息传出后,早有心理准备的众官员们,倒是接受良好,并没有感到意外。 晋朝规定向来如此,只要是七品以上官员家中适龄女子,皆需要经过选秀这一关,之后方可婚嫁。 当然,这个规定也不是死的。 有头有脸的天子近臣,也是可以经过皇帝同意,让家中女子免选的。 只是这样的殊荣,也不是随便哪个官员能够获得就是了。 永熙帝今年五十有八,已快到花甲之年,所以此次选秀并不只是为了充盈后宫和皇室宗亲指婚。 更多的则是为已经到适婚年龄的皇子们,挑选合适的妃妾。 现如今,永熙帝膝下站住的皇子总共有八子。 而已经成年的大皇子、二皇子,还有太子,早已大婚多年。 特别是大婚最早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嫡子庶子都已经生出好几个。 就是太子,也早在几年前娶了太子妃和良娣,就连东宫的妾室,亦不在少数。 今年要选皇子妃的则是永熙帝的四皇子和五皇子。 四皇子已到弱冠之年,五皇子今年也已经十八,他们肯定是需要在这次大选中选出皇子妃的。 是以,选秀旨意颁下后,家中有适龄待选秀女的大臣,便开始准备起来。 甚至有那想凭借此次选秀,跟皇家攀上关系者,更是在永熙帝颁下选秀圣旨之后,便在京中开始铆足了劲的攀关系,找门路。 就希望能在这次选秀中争得一席之地,雀屏中选。 当然,也有人没有那么高的心气,觉得就算选不上皇子妃,能成为太子和皇子侧妃妾室也不错。 再不济,指婚给有权有势的皇室宗亲,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能在永熙帝和皇子们面前挂上号,变成皇家的亲戚就成。 两个月眨眼而过,三月初,三年一次的选秀正式拉开为序幕。 选秀期间,自然是各方博弈,明争暗斗,勾心斗角,那是轮番上演,好不精彩。 幸好宫中有程贵妃和德妃两位高位妃嫔主事,虽然中间也发生过一些突发事件,但到底是有惊无险的选完了。 接着,便是永熙帝命礼部颁下数十道册封旨意。 至此,此次选秀正式落下帷幕。 …… 紫禁城东宫。 春日的午后,到处暖融融的。 东宫宫门前,一顶青色小轿应声落地。 “柳小主,现已到东宫,请小主下轿。”抬轿的领头太监孟进开口道。 话音刚落,轿内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掀开了轿帘。 紧接着,一位妙龄女子从轿内走了出来。 女子看着年龄不大,十六七岁的年纪,生得杏面桃腮,眉目如画。 即使穿了一身简单的浅紫色衣裙,脸上薄施粉黛,也难掩姝色昳丽的容貌。 让人一下子联想到春日里清晨枝头上,那带着露珠的绽放桃花。 明媚娇艳,又楚楚动人。 一双灵动的杏眸,更是水光涟漪,如同一汪盈盈秋水。抬眸与人对视时,顾盼生辉,灵气逼人,让人根本移不开眼去。 孟进再次感叹一声这位小主容貌不俗。 只是可惜了,东宫最不缺的便是各种各样的美人。 而这一次选秀,被指进东宫来的各位小主,更是个顶个的美貌。 也不知眼前这位,有没有机会获得太子殿下的青睐。 柳珺瑶下轿后,先是抬头看了一眼东宫的匾额,这才转过身,对着送她过来的孟进道谢:“谢谢孟公公一路相送,公公辛苦了。” 说着话,她从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上前去:“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孟公公收下。” 刚开始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柳珺瑶还多少有些不适应。但一回生两回熟,经过这次选秀,对于如何给办事的宫人塞跑腿钱,她已经轻车熟路。 孟进作为常在宫廷中行走之人,对此倒是习以为常。 他一边大大方方收了荷包,一边笑吟吟地开口:“柳小主客气,这本来就是奴才们的分内之事。” 两人说话间,翠微宫接到消息的管事之人,终于姗姗来迟。 来得是个看着年纪二十多岁的宫女,模样周正,通身气派用一个“稳”字来形容,最贴切不过。 来人好像同孟进还认识,她先是对着柳珺瑶见了礼,之后又跟孟进相互见礼,打了声招呼。 孟进见自己的差事已经完成,对着柳珺瑶提出告辞:“柳小主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奴才就先带着人告退了?” 柳珺瑶微微点了点头:“那我就不留孟公公,孟公公慢走。” …… 孟进离开后,这位被称呼为翠巧姑娘的宫女,开口向柳珺瑶表明身份道:“奴婢翠巧,是翠微宫主位谢良媛身边的掌事姑姑。” “翠巧姑姑好。”柳珺瑶赶紧开口叫人。 翠巧微微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丝浅浅地笑意:“柳昭训不用如此客气,叫我翠巧就好,当不得柳昭训一声姑姑。” 翠巧虽然这样说,但柳珺瑶初来乍到的,自然不可能真的对着主位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直呼其名。 反正礼貌客气一点总不会出错。 说话间,翠巧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柳珺瑶。 心里忍不住纳罕:本以为前头先到的乔奉仪已经足够出色,没想到这位柳昭训的容貌竟也不遑多让。 “柳昭训请随我来。”翠巧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引着柳珺瑶就往东宫里面走。 …… 一处宫道拐角处,一行人因为前面之人的突然停住,而止住了脚步。 打头的男人生得面如冠玉、清贵俊美,身穿一身玄色锦衣华服,衬得他愈发清冷卓然,宛若谪仙。 此人正是整个东宫的主人——太子萧衍。 此时,萧衍的一双凤目正盯着不远处即将拐进翠微宫甬道的翠巧和柳珺瑶。 谢良媛身边的大宫女翠巧,萧衍是有几分印象的。 至于另一人…… 刚刚一晃眼,他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是一个本不该出现在东宫之人。 现在却恰巧出现在了这里。 而且看那穿着模样,还是这批新入住东宫的秀女。 萧衍微微眯起了凤目。 入住 柳珺瑶自然是不知道有人于不远处正在瞧着她。 此时她跟在翠巧身后,像一个好奇宝宝,东张西望地瞧着东宫的建筑。 心里无悲亦无喜。 不知她这样算不算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恰是四月时节,翠微宫院内到处一片绿意盎然,许多花儿都开了。 见此,柳珺瑶心下有了几分猜测。 知道主位谢良媛应该是个爱花草之人,要不然院内也不可能有这般多的绿植。 路上,翠巧一边带着柳珺瑶穿过院内的抄手游廊,一边向她介绍道:“翠微宫分前院和后院,根据位分,娘娘将柳昭训分在了前院的漪兰殿,这处宫殿算是翠微宫里不错的住处。” “还有,前日时候内侍省的管事,就已经将柳昭训身边服侍的宫人都领了过来。” “这两日闲着无事,奴婢便让他们将漪兰殿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就等着柳昭训入住了。” 柳珺瑶赶紧道谢:“让姑姑费心了。” 听到此话,翠巧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一抹笑意。 现在看来,这位柳昭训也算懂礼知趣,应该不是那等不服管教、嚣张跋扈之人。 不过,这也不好说,谁知道日后得宠了,会不会恃宠而骄呢? 东宫里这样的人,还少吗? 现在看着乖巧,也只不过因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不得不低头罢了。 好在这位柳昭训的底细,她们之前也多少打听到了一点。 柳家二房的庶女,生父官职并不高,全仰仗柳家大房那位五品官职的伯父,这才封了一个比奉仪略高一些的昭训位分。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漪兰殿。 此时,殿内正有几个宫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一边手里干着活,一边时不时的说着悄悄话。 等翠巧带着柳珺瑶一进殿,几人忙停下手里的活计,慌忙跑过来见礼。 “漪兰殿的宫人都在这里了吧?”翠巧开口问道 闻言,几个宫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这时,一个年纪略大一点、容长脸的宫女开口回道:“回姑姑的话,都已经在这了。” 因为都知道今日是自家小主入住东宫的日子,他们在用过晌午膳食之后,并不敢走开,一直都在漪兰殿等着呢。 “那就好。”翠巧微微点了点头:“我身边的这位便是柳昭训,也就是你们日后的小主。” “奴婢/奴才见过小主!”几人又忙重新行了礼。 柳珺瑶微微点了头。 说实话,她见这种阵仗的时候真心不多,倒是参加选秀时经历过几次。 而在柳家时,她身边只有一个小丫鬟伺候,而且还跟她不是一条心,经常跑得不见人影。 柳珺瑶是个喜静之人,一想到自己身边日后围着这么人转悠,就有些头皮发麻。 她刚刚扫了一眼,四个宫女,三个太监,总共七个人。 随后又想了想,要是分两班的话,好像也还好。 翠巧接着道:“希望你们日后尽心尽力服侍柳昭训,万万不可仗着你们小主心善,就阳奉阴违,偷奸耍滑,欺上瞒下!” 说到最后,翠巧脸上早就没了刚刚的和颜悦色,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几分严厉,让人忍不住心中一凛。 “是!”几人忙应道。 自家小主什么性子,他们刚见面是不清楚。 可这位翠巧姑姑的性子和手段,他们这两日却是略有耳闻,心有体会。 身为翠微宫主位娘娘身边的掌事姑姑,极得谢良媛的信重不说,还权利很大,管着整个翠微宫大大小小的事情。 所以整个翠微宫的宫人,都有些惧怕这位翠巧姑姑。 柳珺瑶也没想到,自己刚一来到,这位翠巧姑姑就帮她敲打了一遍身边的宫人。 训教完宫人,翠巧转过身对柳珺瑶交代道:“柳昭训刚来,漪兰殿这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奴婢就先回去了。主子来时还交代说,柳昭训今日不用过去正殿请安,先收拾一番,安顿下来再说,来日方长,并不急在这一时,等明日一早再过去请安也不迟。” 柳珺瑶之前的时候,就在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应该立刻到正殿跟主位谢良媛请安。 现在谢良媛既然已经发话,那是再好不过。 柳珺瑶笑着回话道:“谢翠巧姑姑告知此事,刚才我就在想着此事呢,既然谢良媛已经发话,那我就先不过去打扰娘娘休息了,等明日一早再过去给娘娘请安。” 翠巧微微点了点头。 柳珺瑶又询问起明早请安的时辰,并在心里悄悄记下。 唯恐错过了时辰。 看着柳珺瑶谨小慎微的模样,翠巧越发肯定,这位柳昭训应该是个性子绵软之人。 这对主位谢良媛来说,是一件好事,至少好管理,好拿捏。 之后,翠巧又交代柳珺瑶,有事情只管派人去正殿说一声,这才告辞离去。 …… 翠巧一走,漪兰殿这边便只剩下柳珺瑶这个主子,还有七个宫人。 柳珺瑶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自从踏进皇宫后,她整个人就紧绷得厉害。 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大口喘气了。 柳珺瑶先在殿内寻了把座椅坐下,这才对着七人道:“你们先各自报一下名字吧。” “奴婢青芝,之前在针线局做事。”最先站出来回话的,便是之前回答翠巧话的那个容长脸宫女。 她不仅说了名字,还交代了自己的来历,一看便知道是个聪明的,知道在自家小主面前表现自己。 “奴婢盼夏,之前在浣衣局做事。” “奴婢兰珠……” “奴才黄卓,之前在膳房……” “奴才何玉进。” 有了青芝这个开头,其他几个宫人胆子也大了许多,开始陆陆续续报了自己的名字。 等轮番报完一遍名字,柳珺瑶也算初步跟七人混个了脸熟。 宫女这边年龄最大、也最稳重的,自然还是青芝,之后才是盼夏。 至于另外两个叫兰珠和腊月的小宫女,一看年纪就不是很大,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一些。 如此,柳珺瑶便点了青芝和盼夏贴身伺候,至于兰珠和腊月,则需要青芝盼夏再带一带。 而三个小太监,看着年纪倒是都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 还有一个,年纪看着可能更小一些。 见此,柳珺瑶只想说一声造孽啊。 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出来讨生活,养活自己了,这要搁现代,可都是正在校园读书的年纪。 在这里,却早已干活许多年了。 说不定,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吃不上饭,被家里人送进宫,博一个活命的机会。 是的,柳珺瑶是个穿越者。 作为二十一世纪一枚普通社畜,她这一次真是结结实实的赶了一次潮流,穿到了这个名为大晋朝的封建王朝。 而且还是单程票,不能回程的那一种。 当然,她也不是胎穿,只刚穿过来两个月而已,连这个朝代的事情都还没搞明白呢,就差点被原主嫡母送去给那个应该称呼姐夫的男人做妾。 或者说,做生子工具更贴切一点。 之后选秀,柳珺瑶更是稀里糊涂凭着不俗的容貌,直接被留牌子,赐给了太子为妾。 反正最后都没逃脱做妾的命运。 这真的让柳珺瑶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 只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好不容易又活了一次,死肯定是不会死的。 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也是个有编制之人,吃喝住不愁,就是身边环境危险了点。 最后,柳珺瑶在三个小太监中,选了看着更机灵一点的黄卓,做了领头太监,让他先带着另两人做事。 不过,这也只是临时安排,之后肯定还要看每人的表现,再次做出调整。 …… 翠巧回到正殿后,便来见了主位谢良媛。 此时,谢良媛正蹙着秀眉,神色恹恹地躺在榻上。 翠巧走上前,轻声开口:“主子身体可好受些了?” 谢良媛微微睁开眼睑,有气无力道:“无妨,已经习惯了。” 今日是柳昭训第一日入宫的日子,她作为主位娘娘,本应该亲自接见的。 只是午后用过膳食之后,她膝盖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才派翠巧去接柳昭训,并传话明日请安再见面。 “可见到了人了,看着如何?”谢良媛缓缓坐起身。 翠巧一边从床头拿过靠枕,放在谢良媛背后,一边开口回话:“见到了,容貌极好,看着比乔奉仪还要出色些。” 听到此话,谢良媛脸上明显一怔,显然是没想到。 她喃喃道:“容貌竟然比乔奉仪还要好看吗?” “确实如此。”翠巧点点头:“不过两人的到底有些许区别,乔奉仪长相更艳丽,柳昭训却是清丽脱俗,姣如秋月。” 有句话她没说,特别是那双杏眸,盈盈秋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动。 闻言,谢良媛露出一个似鄙夷似嘲讽的表情:“咱们这位贵妃娘娘,对太子当真是尽心尽力,这一个个的美人,眼睛眨都不眨的就抬进了东宫!” 语气中明显带了几分咬牙切齿,几分埋怨。 谢良媛口中所说的贵妃娘娘,其实并不是太子生母,只是一位姨母。 在太子还小的时候,程皇后就病重薨逝了。 但程皇后在生前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却做了安排,挑了自己娘家一位庶妹进宫。 一是便于在自己死后,照顾年幼的太子。 二呢,则是后宫中有自家人,不至于让程家跟皇家断了联系。 程家庶女进宫后,就被永熙帝册封为妃。 只是程妃一直并不受宠,永熙帝看在程皇后和太子的面上,未亏待过她就是了。 程妃后来因为照顾太子有功,又生下七皇子,晋封为四妃中的贵妃。 而今年的这次选秀,便是由程贵妃和德妃全权负责。东宫的这些新人,自然都是贵妃选出来,再由永熙帝最后拍板决定的。 所以,谢良媛说贵妃对太子尽心尽力,也不算说错,这宫里谁不知道,贵妃对太子比对自己所生的七皇子还要好。 只是现在这句话从谢良媛口中说出来,多少带着几分反讽的意味罢了。 这话翠巧不敢接。 自家主子可以发牢骚,说一两句贵妃娘娘的不是,但她们做奴婢的,却不好在背后嚼贵妃娘娘的舌根。 更何况,这东宫上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双贵妃娘娘的眼睛呢。 隔墙有耳,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好在谢良媛也只是心里有气,眼见这次一个比一个貌美的美人抬进东宫,来跟她们这些原先的旧人争宠,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至于有其他想法,自然是不敢的。 幸而这几年,谢良媛凭借着家世和努力,爬到了良媛之位,做了一宫主位。 要不然,她只会更郁闷。 “奴婢知道主子心里难受,只是事已至此,主子还是想开些得好。”翠巧只能如此劝说道。 “呵!”谢良媛又是冷笑一声,“我难受什么,该难受的是太子妃,是秦良娣才对!” 太子妃明面上看着温婉贤惠,其实内里最是心狠手辣。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最得宠的时候不知深浅,被太子妃算计做下错事,惹得太子不喜。 更是在寒冬腊月里,被太子妃罚跪两个时辰,落下了现在腿疼的毛病。 虽然谢良媛后来使出浑身解数,让太子消除了误会,只是宠爱到底不比从前。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但这根刺却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愤恨至今。 所以人人都夸太妃贤惠的时候,只有谢良媛心里清楚,太子妃这人狠毒着呢。 至于秦良娣,长得人畜无害,却是个心机深沉之辈。 算计起人来,更是眼睛都不眨。 这两年她就没少吃闷亏。 而现在一个个貌美的新人入住东宫,最坐不住的应该是她们才对,自己着急做什么。 如此一想,谢良媛心里终于稍稍好受一些。 …… 广阳宫。 广阳殿内,灯火通明。 太子萧衍坐在紫檀书案后,一手执书,一手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翻着书页。 殿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萧衍终于开口询问侯在下面的孟进:“所有新人,今日可都已经住进东宫?” 闻言,孟进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自从两个月前,向来温润的太子大发雷霆,发落了一批宫人之后,整个广阳宫乃至东宫的人都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就怕不小心惹怒了太子殿下。 而孟进作为广阳宫中不起眼的小管事太监,突然被叫到太子跟前问话,不紧张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特别是进来后,太子一直不说话,可是把他吓得不轻。 想了一圈自己最近有没有犯过错事。 现在太子终于开口问话,至少让他知道,太子叫他过来,是问今日新人入宫的事情,而不是他做错事情。 这两者之间,可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孟进赶紧回话道:“回殿下的话,最后一批小主们,今日都已经接进东宫了。” 这次新人总共分了两批进宫。 前些日子,位分最高的叶良媛和胡承徽,第一批最先住进东宫。 尤其是叶良媛,现如今更是已经侍寝。 而今日入宫的则属于最后一批,是位分比较低的昭训和奉仪。 萧衍一边放下手中书册,随手端起桌上的青花茶盏,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可见到过那位柳昭训,她人瞧着如何?” 此话一出,别说孟进愣住了,就是太子身边的贴身大太监高玉,也是有些惊讶。 根本不知太子唱的哪一出。 心里更是忍不住猜测,难道殿下对这位柳昭训另眼相看,或者是之前的时候,柳昭训便同太子殿下见过面。 孟进立马压下心中的好奇,赶紧回话道:“自然是见到了。柳小主容貌不俗,性子瞧着温婉和善,就算对着奴才这等人,那也是一脸的和颜悦色。” “只是这样?” 萧衍显然对这个说辞不甚满意。 听到此话,孟进的心跟着一紧,更加摸不准太子的心思。 你要说太子在意柳昭训,对她刮目相待吧,可看太子的神情一点都不像。 刚刚话里的意思,可能连人都没见过。 可你要说一点不在意吧,却又专门叫了人过来问话。 简直处处透着古怪。 其实,高玉比孟进更纳闷。 做为太子的贴身太监,他一直跟在太子身边,比谁都清楚,太子肯定是不认识这位柳昭训的。 可是今日好几位小主入宫,太子却谁都不问,只单单问起了柳昭训。 好在太子最近奇怪的事情做得太多,也不差这一件就是了。 不过,不管是高玉,还是孟进,心下也立马有了计较。 在不知道殿下真正的心思之前,对这位柳昭训客气着点,总不会出错的。 就在孟进想着该如何继续回话的时候,萧衍又突然开口:“行了,你下去吧。” 孟进有些懵:这就完事了! “是。”他不敢多做停留,行过告退礼后,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殿内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高玉暗地里又瞄了一眼书案后。 看着始终平静如常的太子,心里忍不住嘀咕,难道是他想多了,殿下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看着不像呀。 此时此刻,萧衍虽然又重新拿起桌上的书看起来,心思却已然不在上面。 “殿下今夜打算去哪位小主宫里歇着?”就在萧衍沉吟时,身边的高玉适时开口提醒道。 萧衍这才回过神来,脱口道:“去叶良媛处吧。” “那奴才这就派人去棠梨宫,通知叶良媛一声,让其准备一下?”高玉道。 萧衍微微点了点头。 …… 翌日,天刚微微亮,柳珺瑶就被青芝和盼夏叫醒了。 柳珺瑶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开始洗漱。 只是那神情恹恹的模样,一看昨晚就没怎么睡好。 “小主今日想画什么妆容?”镜台前,青芝开口问。 柳珺瑶也知道,在没有绝对的自保能力前,自己这张脸太过扎眼。 “妆容清淡一点便好。第一日出门见人,低调一点总是不会出错的。” 青芝微微点了头,也颇为赞同这个决定。 自家小主本来就长相出众,要是再太过扎眼的话,说不得就会成为出头鸟,引来那些东宫老人的敌视。 之后,青芝便和盼夏一起,开始忙活起来。 上妆,盘发髻,佩戴首饰,主仆三人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时辰。 等一切收拾妥当,时间刚刚好。 柳珺瑶再次对着镜子,瞧了瞧全身没有任何不妥之后,这才带着青芝出了漪兰殿。 因为昨夜下过一场雨的关系,此时院内到处一片湿漉漉的,就连空气中都带着一丝丝凉意。 到了正殿门口,柳珺瑶跟守门的宫人说明来意,宫人转身进殿禀报。 就在主仆二人等候的功夫,只见从连廊的另一头,一前一后徐徐走来两人。 而走在最前面的,则是一位身着艳丽衣裙的美人。 不用猜,看装扮和架势,便知道这位是个有身份的小主。 请安 柳珺瑶初来乍到,自然是不认识此人的。 正犯愁着,自己该不该对着来人行礼时,美人转眼来到了跟前。 还未等柳珺瑶做出下一步反应,对面之人已经对着柳珺瑶屈了屈膝:“奉仪乔氏见过柳昭训!” 这也算是自报家门了。 柳珺瑶立马知道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她昨日就从青芝她们口中,知道翠微宫不止进了她一个新人,还有一位乔奉仪。 只是她昨日到的时辰晚,并未同这位乔奉仪碰上。 没想到,两人今日一大早就在正殿门口碰到了。 就是不知道,两人未曾见面,乔奉仪是如何猜出她身份的。 见状,柳珺瑶也对着乔奉仪施了一礼:“见过乔奉仪!” 她昭训的位分虽说比奉仪高,但两人属于第一次见面,柳珺瑶自然也是客客气气的。 不过,眼前这位乔奉仪的容貌,当真是艳若桃李,光艳逼人。 柳珺瑶在暗暗打量乔奉仪,焉不知人家也在暗暗打量她。 只是等乔奉仪看清了柳珺瑶的长相后,同样惊讶不小,心里还升起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就算乔奉仪向来自诩容貌不俗,可眼前的这位柳昭训竟也不相上下。 很是出乎她的意料。 心惊过后,乔奉仪面上不显,嘴角挂着笑意道:“柳姐姐还未正式拜见过主位谢良媛吧?我昨日倒是比姐姐进宫时辰早,到来后就去拜见了娘娘,还有幸见到了同住翠微宫的另两位姐姐。” 柳珺瑶倒是没想到,乔奉仪一开口就向她说起这种事情。 毕竟两人第一次见面,根本算不上熟悉。 柳珺瑶很快回过神来,笑着回话道:“那乔奉仪可比我幸运多了,不仅先我一步瞻仰到良媛娘娘的风采,还早早认识了两位姐姐。我就不成了,昨日耽误了进宫的时辰,怕打扰到娘娘休息,就没有立刻过来正殿拜见。” 她可不管乔奉仪刚刚的话,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现在如此回话,总是不会错的。 古人就这一点不好,不管说什么话,都像是含沙射影,拐弯抹角。 就算她不聪明,很多事情也不愿多想,但还是忍不住将宫里这些人说的话,在心里细细思量一番,再做回答。 就怕一个不小心,被人挖坑埋了。 闻言,乔奉仪不露声色,笑吟吟道:“原来如此,昨日我还想着过来拜见柳姐姐一番的,只是后来听身边的宫人说姐姐还未进宫,这才作罢了。” 柳珺瑶觉得这个乔奉仪做事真是八面玲珑,两人都不认识呢,竟然还想来拜见她。 不像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一点,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话间,进内禀报的宫人回转,柳珺瑶和乔奉仪这才止了话头,往殿内走去。 …… 殿内,正坐在椅上喝茶的两人,仿佛早就等候在此。 等柳珺瑶和乔奉仪一进来,便立马停下了动作,目光向着她们看来。 柳珺瑶自然眼尖地瞧见了。 她虽然不认识两人,但还是根据两人现在所坐的位置,隐隐猜到了她们的身份。 眼前的这两位,有可能就是住在翠微宫的另两位小主——王承徽和孙奉仪。 至于应该坐在正中间宝座上的主位谢良媛,暂时还没有到来。 果然,乔奉仪在见到两人后,顿时面露欣喜之色。 她紧走两步,对着坐在左侧座椅上的女子行礼道:“妹妹见过王承徽!” 见状,柳珺瑶也紧随其后,忙给比自己位分高的王承徽行礼:“给王承徽请安!” 王承徽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少顷,王承徽抬起头,目光看向柳珺瑶:“这位便是柳昭训吧?我昨日见过乔奉仪之后,就已经觉得甚是貌美,没想到柳昭训竟也如此出众。” 虽然这话王承徽是笑着说的,但语气听着总让人觉得有那么几分不对味。 “谁说不是呢,就连我见了都感觉眼前一亮,让人移不开眼去。”旁边的孙奉仪也适时地开口。 没见过这种阵仗的柳珺瑶,只能硬着头皮道:“两位姐姐真是谦虚了,没进东宫之前,我也曾沾沾自喜过,谁知今日见到两位姐姐和乔奉仪之后,这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跟两位姐姐比起来,可就有些不够看了。” 她说的也不是奉承话,这王承徽和孙奉仪两位长相真得一点不差,芙蓉面,鹅蛋脸,标准的古典美人。 还因为年长几岁,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乔奉仪也忙不迭地开口:“柳诏训说的是,没见谢良媛和两位姐姐之前,妹妹也自得的很,等进了东宫才知道,原来姐妹们竟然个个都如此出色,倒衬得妹妹没见识一般。” 此言一出,不管是王承徽,还是孙奉仪,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点笑模样。 她们当初能被选进东宫做太子妃妾,哪个长相不是花颜月貌,妍姿俏丽。 王承徽今早会破防,也只不过是因为一时被刺激到了而已。 毕竟前有家世良好的叶良媛和胡承徽刚入东宫,现在又有貌美的柳昭训乔奉仪,多少让人心里有几分不甘和郁闷罢了。 现在新人如此上道,总算让她脸面上好看了许多。 王承徽心情略好后,这才开口道:“行了,两位妹妹别站着了,快坐下吧。谢良媛还未梳妆完毕,想必过会儿就出来。” “多谢王承徽!”柳珺瑶和乔奉仪开口道谢。 昭训比奉仪位分高,孙奉仪心里虽然多少有些不情愿,但是宫里向来规矩如此,越是位分高的,越坐在最前面。 柳昭训没来之前,她是坐在王承徽对面,但现在人来了,她自然需要挪个位置,坐到王承徽下首去。 所以,孙奉仪在王承徽发话后,一边站起身,一边对着柳珺瑶道:“柳昭训,坐这儿吧。” 柳珺瑶也没有推辞,但还是对着孙奉仪道了声谢。 孙奉仪只是笑了笑。 至于心里是何心情,只有她自己清楚。 坐下后,对翠微宫了解甚少的柳珺瑶,极少主动开口说话,全靠乔奉仪这个八面玲珑的小能手,同王承徽说笑着。 又在殿内坐等了片刻,谢良媛终于从侧殿出来。 “嫔妾给谢良媛请安!”四人忙起身行礼。 谢良媛在最中间的宝座上坐好之后,道:“都起来吧。” 几人起身,重新坐回到座位。 柳珺瑶这才细细打量起翠微宫这位主位娘娘来。 谢良媛的长相自是没得说,今日为了见新人,更是盛服浓妆的打扮,只是精神头瞧着有些不大好。 却说谢良媛这边,在瞧见柳珺瑶的面容后,眼神微微一暗。 前有长相艳丽的乔奉仪,后有玉骨冰肌的柳昭训,让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烦闷。 更确切的说,是一种危机感。 这让她第一次有了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念头。 谢良媛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道:“不用本宫介绍,你们也知道,咱们翠微宫来了两位新妹妹,一位是柳昭训,一位是乔奉仪。乔奉仪昨日到得早,你们已经见过了,剩下这位便是新来的柳昭训,想必本宫刚才没出来前,几位姐妹们应该早就认识过了。” “日后大家就要同住翠微宫,本宫希望你们能够和睦相处。” 孙奉仪笑着接过话:“娘娘说的是,同是伺候殿下的人,姐妹之间合该好好相处才对。” 谢良媛对着孙奉仪点了点头,对她的识趣很是满意。 王承徽却对谢良媛的说教不以为然,端起桌上的茶盏,做出一副吃茶的模样,其实内里却是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 柳珺瑶和乔奉仪也连忙开口表态,保证姐妹之间一定会和睦相处。 谢良媛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继续道:“柳昭训和乔奉仪初到翠微宫,有什么需要和难处,只要符合规矩,只管说出来,本宫自会不遗余力地帮你们办了。” 柳珺瑶和乔奉仪知道谢良媛这话多少有些场面话的意味,却还是连忙起身道谢。 毕竟领导表面功夫做得好,她们要是不感恩戴德一番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好了,时辰不早,本宫也就不再多说。”谢良媛终于讲完了场面话,“现在该带着你们到永春宫,去给太子妃请安了。” 说罢,率先起身。 见状,四人连忙起身离坐,然后跟在谢良媛身后,出了正殿。 …… 翠微宫宫门口,谢良媛的肩辇已经等在此处。 而像柳珺瑶王承徽这些人,由于位分不够,自然是没有肩辇可以乘坐的。 需要她们跟在谢良媛的肩辇身后,走着过去。 如此走了一刻多钟,翠微宫的众人终于到达了太子妃住的永春宫。 这边谢良媛的肩辇刚落地,就迎面碰到了另外一批同来给太子妃请安的人。 为首之人率先开口道:“今日谢良媛倒是来得早!” 谢良媛一边扶着翠巧的手臂下了辇,一边笑着道:“跟苏良媛没法比啊,我们翠微宫离得远,不比苏良媛福阳宫离得近,只能早些过来,要不然,可要耽误给太子妃娘娘请安的时辰了。” 苏良媛没有立即接话,目光却是绕过谢良媛,瞥了一眼她的身后。 果然在其身后,瞧见了两副新面孔。 苏良媛勾唇一笑:“谢良媛身后的,便是两位新来的妹妹吧,瞧这一个个小脸嫩的,都要掐出水来了,我可真是羡慕谢良媛的好福气!” 柳珺瑶和乔奉仪忙对着谢良媛福了福身,行礼道:“见过苏良媛!” 谢良媛听着苏良媛幸灾乐祸的语气,心里有几分不舒服,但还是压下了心头的这份不快。 “分到苏姐姐宫里的新妹妹,容貌也不差,苏姐姐何必羡慕我呢。” 谢良媛口中所指的新妹妹,自然也是这次分到福阳宫的新人。 不过,唯一的区别就是翠微宫分了两位新人,而福阳宫只分到了一位新人。 “哪里能跟谢妹妹宫里的相比,比起分到翠微宫的新妹妹,我们福阳宫的侯奉仪,长相到底是差了些。” 说着话,苏良媛还故意意有所指的向着自己身后微微瞥了一眼。 果然,此话一出,她身后新来的那位美人微微变了脸色。 谢良媛也没想到,苏良媛竟然如此不给新来的侯奉仪脸面。 这人才刚住进福阳宫呢,苏良媛就在如此多的人跟前,故意羞辱人。 就算日后侯奉仪得宠了,想起今日的一幕,也有些抬不起头来吧。 柳珺瑶和乔奉仪同为新人,此时多少心有戚戚焉。 同时有些庆幸,她们幸好分到了谢良媛的翠微宫,而不是分到了福阳宫。 瞧这位苏良媛当着如此多的人,都如此不给侯奉仪脸面,那在人后岂不是更不把侯奉仪当人看! 果然是东宫大了,什么人都有! 太子妃 好在苏良媛也懂得适可而止,在说过此话之后,便止了话头。 然后同谢良媛一起,一边说着话,一边朝永春宫里走去。 一行人到了正殿,自有领路的宫人引着众人进殿。 此时殿内已经早来了几位妾室,只是柳珺瑶一个也不认识。 只能从谢良媛苏良媛等人开口称呼中,暗暗记下她们的身份。 以防日后在东宫见了面还不认识,那就尴尬了。 若是位分比自己低还好,要是比自己高,很可能会引来祸事。 此情此景,柳珺瑶作为新人,只要没人主动问话,她就尽量装木头人。 将低调一词,进行了个彻底。 倒是乔奉仪,比她活络多了,已经同坐在她身边的一个小奉仪,说上了悄悄话。 柳珺瑶一边竖着耳朵听谢良媛苏良媛等人打机锋,一边暗暗打量了一番正殿。 比起翠微宫正殿的雅致,永春宫正殿的布置,看着要雍容华贵许多。 不管是装饰,还是用具,都处处透着一股奢华和精致。 又坐等了片刻,叶良媛的到来,让谢良媛和苏良媛微微变了脸色。 叶良媛是这次新人中册封的唯一一位主位,亦是新人中最早侍寝之人。 自然,也是这次新人中家世最高最好的。 比谢良媛和苏良媛这两位的家世,还要略好一些。 这也是她们看叶良媛不顺眼的原因。 更何况,整个东宫有谁不知道,昨夜太子殿下又歇在了叶良媛的棠梨宫。 所以,已经有两个多月未曾侍寝的苏良媛,最先沉不住气道:“听说殿下昨夜又歇在了棠梨宫,叶良媛当真是好福气,一入东宫就入了殿下的眼,不像胡承徽,到现在还未见到殿下的面呢,真是可怜啊!” 说完,苏良媛还故意有意无意地向着坐在叶良媛下首处的胡承徽瞄了两眼。 两人虽然同处良媛之位,但家世更胜一筹的叶良媛,显然没把苏良媛放在眼里。 更何况,叶良媛在早来的这段时日,也不是白白在东宫呆的。早就让下面的人,打听清楚了这位苏良媛的底细。 太子殿下可是已经许久未踏足过福阳宫,这位苏良媛跟失宠也没什么两样了。 而她家世高,一入东宫便是主位不说,还得了太子的青睐。 对于苏良媛的挑衅,叶良媛自然一点都不怵得慌。 “苏姐姐说的是,能服侍殿下,可不就是我的福气嘛!”叶良媛微微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开口。 接着,她又话锋一转:“至于胡承徽,苏姐姐在东宫的时日比我久,想必也比我在殿下面前更有脸面,苏姐姐真要觉得她可怜,何不到殿下跟前,为胡承徽美言几句呢。” 此话一出,别说在场众人讶异叶良媛的胆大和傲气,就是提起话头的苏良媛,也被叶良媛的话惊到了。 或者说,是被气了个倒仰。 她就没想到叶良媛会当着众人,如此不给她留脸面。 苏良媛很是气闷:她要是有这个本事,能在殿下有如此大的脸面,何至于被太子冷落了三个月。 叶良媛现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真是故意在众人跟前给她没脸。 可是呢,叶良媛的话,又说的滴水不漏,让她一时间没法反驳。 难道让她说凭什么,她跟胡承徽又不熟,或者是她做不到。 不管怎么说,都是她没脸。 而被两人推出来做筏子、打擂台的胡承徽,此时却是脸色通红,如坐针毡。 这简直就是拿着她的脸面,使劲往地上踩嘛。 可惜她位分低,是个不得宠的新人,连侍寝都不曾,面对两个主位娘娘的夹击,根本不敢开口为自己辩驳。 柳珺瑶第一次面对如此场面,忍不住暗暗咋舌。 没想到请安的第一日,就让她见识到了太子东宫妃嫔之间的明争暗斗。 简直不要太精彩! 不过,她也知道这只是刚开始,日后等她们这批新人相继侍寝,整个东宫的争斗,想必会更加激烈起来。 如此看来,这得宠与不得宠,看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就比如胡承徽,但凡她已经侍寝,在太子跟前有几分脸面,在面对苏良媛和叶良媛拿她做筏子的时候,也有底气和胆量,为自己说上两句话。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脸色胀得通红,也没有胆量,就怕惹来两位主位的不快。 柳珺瑶第一次有了一丝紧迫感。 有了这一出,众人知道叶良媛不好惹,连苏良媛的脸面都说下就下,也没有哪个妃嫔再敢对着叶良媛找不自在。 倒是新来的几位新人,看向叶良媛的眼神中,隐隐带了几分羡慕。 心里幻想着,等自己日后侍寝,要是也如叶良媛这般得殿下看重就好了。 “太子妃娘娘到!”随着内侍的一声唱和,太子妃终于到来。 众人起身给太子妃行礼。 太子妃在最中间的宝座上坐好后,这才开口道:“众位妹妹都起来吧。” 众妃嫔这才起身,再次落座。 太子妃今日身着华丽的大红宫装,头戴象征着太子妃身份的七尾凤钗,再加上容貌不俗,气质雍容华贵,真是尽显端庄大气,仪态万千。 可是让第一次见到太子妃的几位新人,狠狠惊艳了一把。 太子妃落座后,第一眼便落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左首第一个座位。 只是那里却空空如也。 在场的众人,谁不知道这个座位,是东宫中最受宠的秦良娣的专属位置。 只是没想到,在新人第一次给太子妃请安的重要日子,太子妃都来到了,秦良娣竟然到现在还未出现。 这简直就是在落太子妃的脸面。 也不知秦良娣此举是有意,还是无意,或者是真的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就在众人以为太子妃会为了秦良娣未到而面色不豫时,谁知道太子妃却是眉眼微弯,嘴角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主动为秦良娣开脱道:“想必秦良娣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这才误了请安的时辰,我们就不必等她了。” 说着,她的目光扫向了在场的众妃妾。 当然,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昨日刚入宫的几位新人身上。 “昨日新来的几位妹妹刚刚住进东宫,想必姐妹之间还都不甚熟悉。正好趁此机会,大家好好认识一番。” “不知几位新来的妹妹,都该如何称呼?” 闻言,柳珺瑶等几位新人连忙起身,对着太子妃又施了一礼。 之后便开始依照位分的座位顺序,一一报了姓氏和位分。 柳珺瑶排在第二个,排在她前头的,是跟她有着同等位分的江昭训。 而排在柳珺瑶身后的,则是三位等级最低的奉仪,一位是跟她同住翠微宫的乔奉仪,一位是苏良媛宫里的侯奉仪,最后一位是杨奉仪。 等几位新人介绍完毕,苏良媛率先开口道:“还是贵妃娘娘心疼殿下,瞧这一个个的可人儿,真是人比花娇,生生将我等比下去了。” “如此多的新妹妹一来,日后咱们东宫可要更热闹了。”谢良媛也适时地开口。 闻言,太子妃也笑吟吟道:“热闹了才好啊,这样才能更好的为皇家开枝散叶。” 她脸上的笑意真挚又心诚,让人看不出有一丁点儿的口是心非和不高兴。 仿佛她真是如此想的一般。 见此,柳珺瑶心里忍不住纳闷:不知太子妃的高兴,是真的高兴,还是言不由衷。 应该是言不由衷吧,毕竟自己的丈夫纳妾生子,太子妃心里高兴才有鬼呢。 果然这皇宫里,个个都是演戏的高手。 之后,太子妃对着身侧的贴身大宫女若竹使了一个眼色。 若竹立马会意,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几个小宫女挥了挥手。 太子妃道:“第一次见面,这是本宫给你们的见面礼,希望你们日后好好侍奉殿下,为东宫早日诞下子嗣。” “到那时,你们就是皇家和东宫的功臣,殿下和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了你们,到时候,别说是晋封你们位分和赏赐,就是你们身后的家族,亦会跟着一起沾光,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本宫和殿下的一片期许。” 此话一出,几位新人顿时目露欢喜之色。 心里更是充满了希冀和斗志,恨不得现在就承宠。 当初她们为何削尖了脑袋想做太子妃妾,为的不就是身份地位和家族荣耀吗。 谁不知道,整个东宫现在只有一位小郡主,还未诞下一位小皇孙。 日后东宫的第一个皇孙,要真是从她们肚子里出来的,说一句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所以,几位新人因为太子妃的几句话,顿时对自己日后在东宫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柳珺瑶虽然同另外三人一样表现的喜形于色,但心里却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太子妃刚刚所画的大饼,对于她这个曾经在职场上呆过的人来说,听得简直不要太多。 柳珺瑶觉得自己胃不好,根本消化不了这样的大饼。 这么多东宫老人,都没能诞下东宫的第一个皇孙,她们这些刚入宫的新人,又怎么可能成功。 说不定这位太子殿下根本不能生。 柳珺瑶一想也不对,好像那位没来请安的秦良娣,早就为太子诞下了一位小郡主。 也是现在整个东宫,唯一存活下来的一个子嗣。 听说这位小郡主自生下来后,就一直体弱多病,但好歹没夭折。 所以,这位她还未见过面的太子殿下,也并不一定不能生,或者是有其他的原因。 只片刻功夫,柳珺瑶就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许多。 此时,捧着锦盒的小宫女,已经将太子妃赏下的见面礼,一一送到了几位新人的手中。 柳珺瑶对太子妃所画的大饼有些消化不了,但对于太子妃给的见面礼,她还是很满意的。 毕竟宫中出品,必属精品,质量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对于她这种没有多少资产的穷人来说,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说实话,柳珺瑶自从穿越过来之后,那是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现在多存些银钱傍身,算是仅剩能为她带来的一丁点安全感了。 秦良娣 “秦良娣到!” 就在柳珺瑶等人刚刚接了太子妃的见面礼,给太子妃谢恩时,殿门口传来守门太监的唱和声。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殿门口。 就这样,明艳端庄、仪态万千的秦良娣,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柳珺瑶跟随着众妃妾起身,给秦良娣行礼。 秦良娣盈盈走到太子妃面前,对着太子妃微微福了福身:“妾身给太子妃请安!” “秦妹妹可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这才误了请安的时辰?”太子妃不仅没有表现出一丝羞恼,反而和颜悦色地问道。 秦良娣起身,在身后的座位上坐定后,这才解释道:“妾今日出门时,小郡主一直哭闹不休,妾不放心下面的宫人,只好亲自哄她,这才误了给姐姐请安的时辰,还望姐姐不要怪罪。” 太子妃柔和一笑,不甚在意道:“这有什么可怪罪的,比起请安这点小事,到底还是小郡主更重要些。” “有事的话,妹妹只管派人前来说一声便可,就算不过来,本宫也不会说什么的,陪着小郡主才是正经之事。” 闻言,秦良娣却道:“话是这样说,但给姐姐请安,本来就是我等的本分,怎么能说来就不来呢。妾身居东宫良娣之位,更应该以身作则才对。” “要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们东宫没规矩呢。下面的妹妹们再有样学样,岂不是坏了东宫的名声。” 秦良娣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太子妃已经不是第一天领教了。 这话也就是骗骗新人还行,但凡是东宫的老人,谁都知道秦良娣往日的德性。 太子妃也没有揭穿秦良娣,只能道:“妹妹说得甚是在理。” 说罢,这才转了话题:“秦妹妹来的正是凑巧,本宫正在让昨日新入东宫的妹妹们,介绍给在座的众位妹妹们认识呢。” 紧接着,太子妃又转过头,对着下面道:“新来的几位妹妹快起身,好让秦良娣瞧一眼,以免日后在东宫见面不相识,那就不好了。” 刚刚坐下的柳珺瑶等人闻言后,又连忙站起身来。 如刚才那般,一边给秦良娣见礼,一边各自重新报了一遍姓氏位分。 秦良娣望着不远处一个个人比花娇的美人,面上不显,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虽然来之前,她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自己也做好了心里准备,但等真见了人,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舒服。 秦良娣也知道,太子妃此举是故意的。 可是叶良媛的到来和得宠,还有太子最近一段时日的些微变化,还是让她乱了方寸。 至于她今早请安来迟,自然也是故意为之。 此举除了想下一下太子妃的脸面之外,也是想在这些新人面前彰显一下她在东宫的地位,让新人们对她多有忌惮。 也算是一举两得。 不过,等秦良娣看清新人的容貌之后,心里还是有了微妙的变化。 现在不仅叶良媛是个威胁,就是这些新人亦是。 这让向来稳重的她,终于升起了一丝丝危机感。 秦良娣缓和了一下心绪,这才挤出一丝笑容来:“新来的妹妹们,果然是一个比一个出色,只是我来的匆忙,也没给妹妹们准备什么见面礼,只能等回去之后,再给几位妹妹补上了。” 此话一出,太子妃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丝眉头。 好在她面部表情向来管理得好,很快就恢复如常。 太子妃立马笑着对柳珺瑶等人道:“你们还不快谢谢秦良娣的赏赐。” 柳珺瑶乔奉仪等人,又连忙对着秦良娣行礼谢恩。 柳珺瑶觉得,自己这一早上什么都没做,竟给位分高的行礼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她现在位分低,只是个正七品的昭训呢。 除了最低等的奉仪,东宫随便拉出来一个妃妾,她见了都要行礼。 柳珺瑶现在终于悟出了一个真谛:要想在东宫少行礼、少下跪,日子过得舒坦,最重要的便是升职加薪。 因为就算只差一级,那也是天差地别。 就比如良媛和承徽,一个是主位娘娘,掌管一宫,一个则不是。 随着秦良娣到来,整个东宫妃妾都差不多到齐了。 柳珺瑶原本以为,接下来肯定又是一场唇枪舌战,明争暗斗。 谁知却跟她想象的恰好相反。 就连之前咄咄逼人的苏良媛,也肉眼可见的收敛了许多。 至于最大的bss太子妃,那就更温婉和善了。 还因为太子昨夜歇在了棠梨宫的缘故,太子妃甚是贤惠地嘱咐叶良媛好好侍奉太子,早日诞下皇家子嗣。 最后更是大方的赏赐了叶良媛一件自己曾经戴过的首饰。 一番操作下来,成功让在场的许多妃嫔和新人,对叶良媛的待遇,露出了艳羡之色。 恨不得以身代之。 而叶良媛面对太子妃的友好和肯定,也收起了身上的傲气,和面对苏良媛时的锋芒,变得谦逊又知礼。 整个东宫的女人,哪个都不傻,太子妃是太子名正言顺的正妃,也是日后的皇后, 明面上,肯定是不能得罪了这位的。 更何况,太子妃手中的权利可不小,除了管着东宫宫务,还有惩处她们的权利。 就算有些人对太子妃之位有诸多肖想,但现在明面上也不敢有丁点的僭越。 要不然,后果可不会那么美好。 …… 请安结束,太子妃回到侧殿。 贴身大宫女若竹和青竹上前,亲自动手帮太子妃拆卸头上繁重的首饰。 只是向来沉不住气的若竹,一想到刚刚在正殿请安时的一幕,就有些气不过。 “秦良娣真是越来越不把娘娘放在眼里了,今早这般重要的场合,竟然也故意来迟,在新人面前下娘娘的脸面,真是过分!” 身旁的青竹见状,忙对若竹使了一个‘你不要再说了’的眼色。 毕竟太子妃本来就因为此事心情不好,若竹还故意提起这茬,这不是让自家娘娘心里更难受吗。 太子妃又何尝不知秦良娣今早是故意的。 她就算表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可心里其实要多在意有多在意。 秦良娣今日的做法,实在有些气人,故意在新人跟前下她的脸面,让她多少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秦良娣家世好,位分高,又诞下了东宫唯一一个小郡主,再加上得太子宠爱,太子妃就算心里有意见,也要给秦良娣和太子留些脸面。 可惜,秦良娣这人聪明的很,向来说话不留什么把柄,太子妃就算想罚她,也找不出太好的理由。 太子妃冷哼道:“最近新人入宫,殿下又对叶良媛另眼相待,秦良娣还想如从前那般得宠,显然不可能。到时候,本宫看她还能得意到几时!” 说到此处,太子妃目光微闪,又想到了太子最近一段时间的些微变化。 真要如她所想的那般,她是不是可以试探一番太子对秦良娣现在的态度呢。 想到这里,太子妃心里有了几分计较。 …… 福阳宫。 苏良媛一回到自己住的正殿,便忍不住摔了一只上好的青玉茶盏。 之后,她犹不解气的打了端茶小宫女一巴掌,再加罚跪一个时辰。 “一个刚进宫的新人,刚承宠两天,就不知天高地厚地想骑到本宫头上,也不知是谁给她的胆量!”苏良媛气急败坏道。 大宫女半荷忙挥手让殿内其他宫人退下。 她重新斟了一杯茶水,递到苏良媛跟前:“主子消消气,先喝口茶水润润口。” 苏良媛对待自己的贴身伺候大宫女,到底不似对待小宫女那般随意打骂,伸手接过了茶盏。 见状,半荷知道苏良媛并没有真被叶良媛气得失去理智。 她这才开口劝说道:“主子您想,就让她叶良媛得意一时又如何。奴婢今日可是瞧见了,昨日入宫的几位新人,那是个顶个的美貌。等殿下召幸了新人,看她叶良媛,还会不会如今日这般硬气!” “不是奴婢说,越是像叶良媛这种一朝承宠,就忍不住翘尾巴的人,越是在东宫走不远,主子合该高兴才对。” 此话一出,果然说到了苏良媛的心坎去,也让她微微气消了些。 也是,叶良媛在东宫中连脚跟都未站稳呢,就敢如此高调猖狂,确实不像个聪明的。 她确实是心急了些。 不过,苏良媛一想到新人承宠,好像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她心里又开始不得劲起来。 “殿下都快三个月未踏足福阳宫,本宫能不心急吗,你也给本宫出个主意,如何才能让殿下重新来福阳宫?” 闻言,半荷也开始犯难起来。 说实话,别说自家主子不知太子为何不来福阳宫,就是她们也是一头雾水。 之前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征兆啊。 半荷凝眉沉思片刻,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主子,奴婢觉得新来的侯奉仪,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在半荷看来,自家主子之前有些糊涂了。 侯奉仪是她们福阳宫的新人,主子应该笼络住侯奉仪,为自己固宠才对,怎么能这样直接将人往外推呢。 “你的意思是……”苏良媛犹疑道。 半荷微微点了点头:“奴婢觉得,侯奉仪容貌秀美,又是新人,侍寝肯定是早晚的事情。主子何不借此机会,在殿下跟前表现一番。” 听到此话,苏良媛脸上有些意动。 现在看来,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你说得对,之前倒是本宫想左了。” 说到此处,苏良媛开口吩咐道:“过会儿让金荷去一趟库房,看看本宫私库中还有什么春季好料子,然后给侯奉仪量一下尺寸,让尚衣局做两套宫里现下最时兴的衣裳款式,给她好好打扮一番。” “那奴婢这就交代金荷去办。”半荷道。 心里更是狠狠松了一口气,总算劝得自家主子不再继续针对侯奉仪,将人往外推了。 说实话,本来福阳宫就妃嫔少,之前除了自家主子还算有宠之外,其他两个妃妾更不得宠。 现在来了个貌美的侯奉仪,总算能帮主子固宠了。 太子 “小主回来了!” 柳珺瑶一回到翠微宫,早就候在漪兰殿门口的盼夏、黄卓就带着宫人迎了上来。 柳珺瑶微微点了点头,迈步进了漪兰殿。 待人坐好后,黄卓率先上前:“小主,可需要现在就到尚食局取膳回来?” 柳珺瑶想到昨日不合口味的晚膳,试探性地问道:“可不可以自己点膳?” 听到此话,黄卓微楞了一下。 作为曾经在膳房的小帮工,他可是知道膳房那些大师傅和管事的秉性,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更何况,自家小主还只是个没侍寝过的新人,要想单独点膳,好像有些困难。 黄卓斟酌片刻,这才道:“俱奴才了解,要是花钱打点一下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一句话,有钱就能解决这事。 柳珺瑶一听,那还是算了吧。 作为柳家庶女,还是一个嫡母不喜、娘死爹不疼的小可怜,就算她从柳家公中拿了一些银钱入宫,也根本没打算花在这上面。 那些银钱可是拿来急用的,肯定要花在刀刃上才行,谁让她荷包有些瘪呢。 所以,升职加薪才是王道。 “那就算了。”柳珺瑶摇了摇头对黄卓道,“你现在就去取膳吧。” “诺。” 黄卓应声退出殿内后,柳珺瑶则带着青芝半夏回到寝室。 卸掉首饰,重新梳了一个既简单又方便的发髻,再换上一身七八成新的旧衣裳。 之后,柳珺瑶打开了今早太子妃赐给她们这些新人的见面礼。 那是一支做工精致的石榴朱钗。 看品质和精致程度,比她从柳家带出来的首饰,还要好上许多。 她就算再不懂,也知道石榴在古代象征的意义,寓意就是多子多福。 说实话,她有些想不明白太子妃的用意,是真的希望东宫其他妃妾诞下太子的子嗣? 还是说,也只是在做做样子? 不过,她有一点好,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情不去想。 柳珺瑶在欣赏过一番石榴朱钗的漂亮之后,便将东西放进了首饰盒最底层收好,打算好好保存起来。 这时,旁边的青芝开口建议道:“如果可以的话,小主明早去永春宫请安,还是戴着此支朱钗,在太子妃跟前走一圈为好。” 柳珺瑶微怔,不是很懂道:“这个有什么说法吗?” “说法倒是没什么说法,但是太子妃赐下东西,主子如果佩戴的话,也算是给太子妃一个面子。” “更何况,整个东宫后院都是太子妃在管,小主日后可是要在这里长久生活的。现在给太子妃留个好印象,遇到事情的时候,至少太子妃不会太为难您。” “如果奴婢所料不错的话,另外几位新人,明早到永春宫给太子妃请安,肯定也会戴着赏赐下来的首饰,您要不戴的话,倒显得有些突兀了。” 听到此话,柳珺瑶觉得青芝说的也有几分在理。 说实话,作为现代人,她对于古代的尊卑规矩,敏感程度到底是比土生土长的古人差了些。 要不是青芝提醒,她都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只想着这种好东西应该好好收起来。 “听你的。” 见状,青芝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家小主听劝就好。 她也多少看出来了,自家小主做事情还是有些单纯稚嫩。 对于宫里的规矩,也是一知半解。 等收拾妥当,这时黄卓也正好取膳回来。 青芝和盼夏利落的将用膳饭桌在殿内摆好。 等早膳摆上桌,柳珺瑶瞅了一眼,今日早膳是小米粥、素烙饼和发面包子。 看着也还好,至少没跟昨晚一样,没一个她喜欢吃的,而且还都是冷菜。 今早的膳食,不算顶好,至少是热的。她还以为东宫的膳食,都是冷的呢。 柳珺瑶用一刻多钟的时间用完了早膳,此时已是巳时(九点)多。 她折腾了一早上,身心俱疲,再加上又吃了膳食,现在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只想睡觉, 只是想到刚用完膳食就睡觉的话,很容易长出小肉肉,柳珺瑶便强撑着精神,带着青芝和盼夏继续整理漪兰殿。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就是她日后生活的小窝,自然是越舒服越好。 好在昨日的时候,漪兰殿已经大致的规整了了一番,现在的话就是去整理一些细节问题。 漪兰殿总共面阔三间,一间明间,两间次间,一个次间做了寝室,而另一间,柳珺瑶打算用来做书房。 虽然吧,她现在连最基本的纸墨笔砚都没有,书房里更是一本书籍也无,但是这一点都不耽误她做出如此安排。 日后不管用什么方法,她肯定是要将书房需要的东西,都慢慢填满的。 就算要花一些银钱,也在所不惜。 谁让东宫日子漫长,闲来无事,也只能靠这些打发时间。 柳珺瑶一边带着人整理,一边在心里记下殿内缺少的东西,想着日后有机会,再一一置办齐全。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停手。 之后,便是小憩,用午膳,继续忙碌。 闲下来时,她就让青芝等人给她讲一些有关于东宫的事情,做好心里有数。 如此,她在东宫的第二日,就在繁忙中度过了。 …… 翌日,柳珺瑶早早起身,戴着太子妃昨日赏赐的石榴朱钗,去到正殿给谢良媛请安。 不出青芝所料,乔奉仪头上果然带了太子妃赏赐的那件首饰。 唯一不同便是,柳珺瑶的是一支石榴朱钗,而乔奉仪的则是一支葡萄式样的钗子。 不过,所表达的寓意却是一样的。 当谢良媛看到两人头上所戴的首饰之后,便立马猜到了始末。 她脸上虽然没表现出什么来,但心里却忍不住冷笑连连。 心里忍不住道:现如今,太子妃真是越来越会做表面功夫了。 她这一手,也就能骗骗新来的新人罢了。 在正殿略坐片刻,说了一会闲话后,谢良媛便带着四人,前往太子妃的永春宫。 柳珺瑶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定后,稍微注意了一下周围。 发现其他三位新人,也都带了同样的首饰,只是样式有些微差别。 还有就是她和江昭训位分相同,所佩戴的是石榴朱钗,而奉仪位分,则戴的是葡萄钗罢了。 此时,柳珺瑶心里一阵庆幸,庆幸之前听了青芝的建议,要不然,她今早就真的特立独行了。 这还没在东宫站稳脚跟,就让太子妃心里对她有了意见,那可真不是一件好事。 这也从侧面说明,青芝对她这个主子,还是几分真心实意的。 对此,柳珺瑶对青芝越发看重了几分。 当叶良媛到来,看到新人头上戴的首饰式样后,却是目光微闪。 昨日太子妃赏赐给新人的见面礼,是放在锦盒当中赏下去的。 她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但现在看到了,心里自然是不舒服。 毕竟她第一次给太子妃请安时,太子妃赏赐给她和胡承徽的见面礼,寓意并没有如此之好。 要说起来,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现在呢,太子妃却将寓意如此之好的首饰,赏赐给了几个位分低微的新人,让她心里很是不得劲。 也不知太子妃此举,到底是什么心思。 随着三位良媛到来,紧随其后而来得便是秦良娣。 她今日没有像昨日来得那般晚,而是卡着时辰来到了。 只是今日众妃妾到得早,太子妃却是迟迟不见身影。 就在秦良娣隐隐有几分不耐烦的时候,门口终于响起了内侍的唱和声:“太子殿下到!太子妃娘娘到!” 此言一出,整个殿内妃妾的脸上,俱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谁也没想到,今日清晨给太子妃请安,竟然能在这里见到太子。 更有人,此时已悄悄抚了两下自己的鬓角,就怕自己的妆容不妥,让太子瞧见了。 柳珺瑶亦有几分激动不已。 对于传说中这位素未谋面的太子,她自是好奇不已的。 今日终于可以一睹真容! 眨眼间,太子和太子妃两人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太子妃一如之前那般雍容端庄,仪态万千。 而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气度更是不凡,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贵气十足。 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致命吸引。 众妃妾乍一见到太子,欣喜之余,看向太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期盼之色。 就是向来稳重的秦良娣,脸上也有几分意动。 更有那新人,在见到如此俊朗不凡的太子后,脸上出现了一抹娇羞之色。 而刚刚还激动不已的柳珺瑶,此时反应却与众妃妾不同。 她此时整个人直接怔住了。 更确切的说,是懵住了。 眼前的太子,她曾经见过。 不仅见过,当时见面的情景,她现在还历历在目,想忘都忘不了。 那还时她刚穿越来大晋不久,住在柳家后院,正是对这个时代什么都好奇的时候。 之后嘛…… 柳珺瑶一想到那日的情景,现在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当时怎么就被美色迷了眼呢。 随着太子和太子妃缓缓而来,众妃妾开始起身见礼:“嫔妾给太子请安!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太子和太子妃越过众人,在最上首的座位上坐好。 “都起来吧!”萧衍低沉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谢殿下!” 众妃妾起身落座,一双双美目俱都看向了太子所坐的位置。 而柳珺瑶恰好相反,自从落座后,这会儿就装起了鹌鹑。 就怕太子注意到她,想起那日的事情。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其实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有意思 随着太子到来,众妃妾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更多的则是希望太子能注意到她们。 只是事与愿违,太子萧衍看着下面一众妃妾,却是神色淡淡。 秦良娣嘴角含笑,看向太子的眼神中满是温柔,率先开口道:“殿下有些时日未到瑶华宫,小郡主可是对殿下想念的紧,殿下不忙的话,可要抽空去看一看小郡主?” 闻言,萧衍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秦良娣顿时面露欣喜。 太子为人向来清冷,就算只是点点头,这对于她来说,也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更何况,本来她开口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太子妃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攥着绣帕的手紧了又紧。 看向秦良娣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幽暗。 她就知道,太子一来,秦良娣会借由小郡主之事,请太子到瑶华宫去。 这次真是便宜她了。 不过,想到接下来的打算,太子妃只能按下心头的不快。 她转过头,对着萧衍柔和一笑,道:“殿下您看,现在新来的妹妹们已经住进东宫,趁此机会,殿下总该瞧上一眼,认个脸熟,也以免日后新来的妹妹们,在东宫见了殿下还不相识,再冲撞到殿下,反而不美,殿下觉得意下如何?” “就依太子妃的意思。”萧衍神色淡淡道。 此话一出,坐在底下的几位新人,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欣喜之色。 而像秦良娣、叶良媛这些本来有宠的,却同时微微变了脸色。 她们就知道,太子妃请太子过来,不会安什么好心。 瞧,这不就马上想让太子宠幸新人,分她们的宠了! 太子都不着急,也不知太子妃心急什么。这新人刚一来,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推新人出来争宠。 简直就是不想给她们活路! 就是苏良媛和谢良媛这种的,也有些心塞塞。 至于那些位分低微的小妃妾,心里头更是不是滋味。 本来往日分给她们的恩宠就少之又少,现在又来了这般多的新人,真不知道,日后东宫还有没有她们站脚的地。 听到太子妃的话,柳珺瑶却是心头一紧。 这话的意思,是还要她们在太子跟前做自我介绍? 那太子会不会认出自己? 柳珺瑶赶紧止住了这种可怕的念头,开始在心里安慰自己:应该不至于,两人只见过一次面,时间又过去了那么久,这位太子殿下有可能早就不记得了。 更何况,东宫美人众多,太子对她的容貌,说不定已经没了印象。 想到这里,柳珺瑶内心终于稍稍定了定。 有了太子和太子妃的发话,之前入宫十几日、连太子面都没见过的胡承徽最先起身。 她一边给太子行礼,一边语气带着一丝激动道:“承徽胡氏见过太子殿下!” 闻言,萧衍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说话。 见此,胡承徽小脸一白,颇有几分不甘心的咬了咬樱唇。 只是依她的性子,到底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她在太子点过头之后,屈了屈膝,重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接下来便是江昭训,待遇同胡承徽差不多。 等轮到柳珺瑶的时候,她刻意装出一副胆小怯弱的模样,微微低垂着头颅,开口道:“昭训柳氏,见过太子殿下!” 正在低头喝茶的太子,听到此声音后,手上动作微微顿了一顿。 紧接着,他甚是自然的将茶盏放回到身侧高几上。 萧衍微微抬起头,目光略带慵懒地看向了殿内纤细窈窕的女子身上。 不过,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到底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而是同之前一样,微微点了点头。 见状,柳珺瑶明显松了一口气,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她却不知道,萧衍此时正漫不经心、不着痕迹的悄悄打量着她。 也自然将她刚才舒了一口气的小模样,瞧在了眼里。 这位柳昭训的反应,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啊! 是的,萧衍从上次就认出了这位柳昭训,就是两个多月前跟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你要问他为何会记得如此清楚,概因为这位当时的出场方式,太不可思议了。 打招呼的方式嘛,更是匪夷所思,难以想象。 让他现在记忆犹新,想忘都忘不了。 没想到,缘分就是这么其妙,两个多月前见过的人,现在却成了他东宫的一名小小昭训。 这位柳昭训的出现,真是越来越来有意思了啊。 特别是看着她坐在座位上低眉顺眼,将头颅垂的低低的,跟殿内直直看向他的其他妃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简直跟那日碰见的那个大胆热情的女子,性格天差地别。 萧衍现在心里满是好奇:不知这位柳昭训,现在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为何如此紧张害怕,难道是怕他认出她来? 还是说,她是有心人送入东宫的? 低头间,太子忍不住玩味地勾了勾唇角。 等乔奉仪几个小奉仪出来见礼,萧衍又不着痕迹的向那位柳昭训位置上瞅了两眼。 嗯,还是一如之前那般使劲低着头颅,就怕让他瞧见。 这位柳昭训真是有点意思啊! 他很想看看,她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随着最后一位新人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自我介绍环节终于结束。 萧衍全部一视同仁,都只是懒散地坐在那里,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对哪个新人表现出另眼相看的意思。 对此,新人们心里惋惜不已。 而秦良娣、叶良媛,还有其他老人,心里却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要是再出一个叶良媛,她们原来的这些东宫老人,可真是有点吃不消。 “无事的话,孤就先回去了。”萧衍一边开口,一边作势起身。 他突然的举动和反应,显然是殿内众妃妾没有想到的,俱是微微一愣。 “殿下不再坐会?”太子妃试探性地问道。 “不了,朝堂上还有些许政事未完,孤就不坐了。” 萧衍直接开口拒绝了太子妃的好意。 此话一出,太子妃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太子的反应,还是让她微微有些不满意。 难道对于这些貌美的新人,太子真的一个也没看上。 她一时间也猜不透太子的心思了。 “殿下既然有事,那妾也就不留殿下了。”太子妃贤惠的开口。 萧衍淡然的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在众妃妾不舍的恭送声中,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正殿。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殿内众妃妾这才稍稍回过神来。 不过,此时众妃妾的心思,也已经全然不在请安上,早就随着离开的太子一起飞走了。 见状,太子妃也没了刚才兴致,在说过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之后,就开口让众人散了。 …… 萧衍回到广阳殿后,便端坐在太师椅上沉默着。 只见他一手搭在桌上,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露出一副沉思之状。 身旁的贴身内侍高玉,也不知太子在想什么,自然不敢上前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萧衍这才沉声道:“派人到宫外,调查一番柳昭训入宫前在柳家的事情,越详细越好。” “奴才记下了,之后就派人去办。”高玉连忙应声道。 这已经是太子第二次莫名其妙的提起这位柳昭训了。 不过,太子最近奇怪的事情做得太多,也不差这一件。 之前的时候,太子也让人调查过叶良媛的过往,现在调查这位柳昭训,没什么稀奇的。 更何况,最近这段时间,太子派人调查了太多的人,就连东宫詹事府的人都没有避免。 高玉早就看的有些麻木了。 …… 走在回翠微宫的路上,柳珺瑶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当然,现在心不在焉的也不止她一人,只是她的心不在焉跟旁人不同罢了。 之前的时候,她还雄心壮志的想着该如何升职加薪来着。 可是刚刚太子的出现,直接给她浇了一盆冷水。 还是透心凉的那一种。 也直接浇灭了她之前争宠晋位的心思。 应该说,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别让这位太子注意到她,然后等个一年半载,让那件事情完全过去。 要不然,呵呵…… 好吧,她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毕竟这位太子殿下那日的脸色,看上去可不太好,她倒现在还记忆犹新呢。 要是真被认出了,不知太子会不会想直接掐死她。 或者是使劲折磨她。 柳珺瑶会有如此想法,也不是无的放矢,人家是堂堂的大晋储君,除了皇帝,就属他权利最大。 想碾死她,简直比碾死一只小蚂蚁还要简单。 就算她想反抗,都反抗不了。 更何况她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妾室呢,那是连由头都不用找。 柳珺瑶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有些心儿慌慌。 恨不得穿回那日打死自己,怎么就被美色所迷,想不开的去调戏这位太子殿下呢。 她现在只能盼望着太子贵人多忘事,或者是没认出她来。 跟随在身侧的青芝,自然也瞧出了自家小主在见到太子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样。 但她也没多想,只以为自家小主同其他东宫妃妾一样,对俊朗不凡的太子,生出了几分爱慕之心。 毕竟太子身为储君,长得芝兰玉树,风姿卓然,哪个贵女见了不动心。 自家小主一时陷进去也正常。 等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她可是听说,太子殿下为人清冷的很,对大多数妃妾亦是如此。 歇心思 请安结束,太子妃回到侧殿。 想到今日太子的表现,她问身边的青竹:“你说,太子这是何意,难道真的一个也没看上?” 她觉得这次选进东宫的妾室,每一个容貌都俱佳,太子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青竹劝解道:“娘娘还不了解殿下,向来是清冷疏离,就算是心里有中意的,想必也不会表现出来。” 太子妃微微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本宫就再等等,如若不然,没法向贵妃娘娘交差。” 听到此话,青竹嚅了嚅嘴,似乎想开口劝说太子妃什么,但最后却又欲言又止,什么都没说出口。 “殿下现在不是喜欢去叶良媛那吗,其实也一样的。” 太子妃微微摇了摇头:“叶良媛不行,她家世太高,太子对她恩宠太过的话,谁知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难对付的秦良娣,所以本宫这才想让几个新人,转移一下太子的视线。” 闻言,青竹觉得自家主子说得在理:“娘娘说的对,是奴婢想岔了,只以为叶良媛分了秦良娣的宠爱就好,却忘了叶良媛才是最有可能成为秦良娣的人。” 到时候,东宫两位家世高的良娣并立,自家娘娘的地位很容易受到威胁。 万一再诞下皇长孙,那后果更是不敢想象。 太子妃的目光落在镜中自己秀美的容颜上,神情落寞道:“你能想明白这一点就好,本宫是宁愿位分低微的侍妾得太子看重,也不想家世高、位分高的威胁到本宫地位。” 青竹作为太子妃从家中带进宫的婢女,对太子妃的过往知知甚详,自然也明白太子妃心里的苦楚。 要不是为了身后的赵家,太子妃何至于如此委屈自己,走到这步田地。 “娘娘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青竹低声道。 “嗯……”太子妃微微点了点头。 但她心里无比明白,好起来是不会好起来的,她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 叶良媛一路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所住的棠梨宫正殿。 今日太子妃的做法,让她恐慌又紧张。 “如意,你说殿下会不会看上了她们其中的一个?”叶良媛开口询问从家中跟随她一同入宫的如意。 “这……”如意神色略有些迟疑。 “主子也瞧见了,殿下可是全程都没有多余的动作,是不是主子想多了?” 叶良媛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哪里是我想多了,你也瞧见了,太子妃有意抬举新人呢。” 而这些新人,很有可能分走她的宠爱。 之前的时候,她还傻傻的以为太子妃对她看重着呢,可今日的一幕,让她一下子清醒了。 如意沉思片刻,柔声劝说道:“主子,咱还是想开些吧。殿下是谁,是一国储君,这些入宫的新人,殿下早晚都要宠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是啊,她们早晚都要成为殿下的人。”叶良媛喃喃道。 她脸上明显带着几幽怨,语气却又充满幻想道:“要是殿下不宠幸其他人就好了。” 听到此言,如意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劝说自家主子了。 太子不召幸其他妃妾,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殿下是谁,是国之储君,是未来的帝王,日后,东宫的女人只会比现在更多。 自家主子真是糊涂了,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呢。 “东宫日子还长,主子还是早早想开些为好。” “哎……”叶良媛低低叹了一口气:“想不开又如何。” 她就算想不开,也挡不住太子去其他女人那里。 更何况,她上头还有比她位分更高的太子妃和秦良娣,她也只是有些患得患失罢了。 …… 要说今日最不甘心的是谁,自然是胡承徽莫属。 她原以为自己位分不错,家世也可以,太子会对她另眼相看。 再不济,对她多说两句话也好啊。 没想到,最后竟然跟那些位分低微的昭训奉仪,落得个同等待遇。 这让胡承徽心里如何接受得了。 所以,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太子注意到她才行,不管用什么办法。 要不然,她可真成了这批新人中的笑话。 …… 回到漪兰殿,柳珺瑶在草草吃过早膳之后,就躺回到寝室的床榻歇着了。 而且还将身边伺候的青芝等人都支了出去。 她现在应该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或者说,是接下来在东宫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了。 说实话,东宫美人众多,如果她老老实实呆着,也不是不能蒙混过去。 怕就怕,太子现在会召她侍寝,认出她来。 而那件事情过去的时间,距离现在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才两个多月。 那她现在是不是就要刻意避宠,也许这样便不会被太子注意到。 可是柳珺瑶也知道,这宠不是她想避,就能避过去的。 你就说,用生病的借口避宠吧,肯定需要请太医诊治。 就算她不想请,主位谢良媛为了彰显贤惠大度,也会帮她请。 更何况,她一进东宫就生病的话,多少会让人觉得晦气,这很不利于她日后在东宫的发展。 所以,这个生病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肯定是不能用的。 柳珺瑶想来想去,有些犯愁了,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再做打算。 …… 随后几日,柳珺瑶的日常就是到正殿给谢良媛请安,再由谢良媛带着她们到永春宫给太子妃请安。 当然,这中间肯定少不了妃妾之间你来我往的明争暗斗,针锋相对。 也让柳珺瑶察觉到,东宫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底下实在暗潮汹涌。 比如太子妃和秦良娣之前的不对付,苏良媛看叶良媛不顺眼。 至于主位娘娘谢良媛,看似温良和善,其实也不尽然。 谢良媛前天处置了一名犯错的小宫女,直接让其在太阳底下生生跪了两个时辰。 直到小宫女身体支撑不住昏死过去,这才作罢。 而这名小宫女所犯的错,也只不过是因为得罪了翠微宫的管事太监姚钦而已。 吓得柳珺瑶一晚上没睡好。 这一日傍晚,柳珺瑶刚用过晚膳,小太监何玉进从殿外进来。 他先给柳珺瑶见了礼,这才开口禀报道:“小主,今晚永安宫的江昭训处掌灯。” 说完,他脸上明显带上了几分笑意。 身为昭训的江昭训即将承宠,那意味着距离自家小主承宠的日子不会远了。 更重要的是,自家小主容貌绝佳,性子又好,等承宠之后,也算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妾了。 到那时,身为内侍的他们,身份自然会跟着水涨船高,便不会被人看轻,随意欺凌了。 而在旁边伺候的青芝盼夏听后,脸上也明显露出了一丝笑意。 太子开始宠幸新人,这对于倚兰殿来说,确实是一桩好事,至少说明自家小主承宠有望。 之前她们还以为,太子极喜欢叶良媛,会为了她,对其他新人视而不见呢。 果然储君还是储君,不会在感情上儿女情长。 柳珺瑶住进东宫已经有些时日,自然知道何玉进口中所说的掌灯,就是江昭今晚训侍寝的意思。 她只是没想到,这次侍寝的是江昭训而已,毕竟前头还有一个位分更高的胡承徽未承宠呢。 而太子现在却直接绕过了胡承徽,让江昭训侍寝,这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我知道了。”柳珺瑶轻描淡写道。 其实呢,内心此时慌得一比,江昭训即将侍寝,是不是说明也快要轮到她了呢。 一想到接下来要跟太子见面,柳珺瑶就有点心儿慌慌,并不如青芝她们那般高兴和乐观。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很怕太子认出她之后,只想掐死她。 等到晚上夜深人静,柳珺瑶平静下来之后,她又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也许到了她这里,像胡承徽一样,太子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越过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翌日,到永春宫给太子妃请安,众位新人对江昭训露出了艳羡之色。 同时,很多人对待江昭训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转变。 以前是冷冷淡淡,现在则是亲亲热热一口一个江姐姐。 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她们之间,以前真是感情深厚的姐妹呢。 江昭训也是个心思浅显之人,对新人的追捧很是受用,眉梢尽显得意之色。 想必太子昨晚待她态度不错。 而坐在上首不远处的叶良媛,却是冷眼瞧着笑靥如花的江昭训,攥紧了手里的绣帕。 她也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如此之快,她都还未来得及在太子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培养感情呢,太子就召幸了其他新人侍寝。 简直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或者说,是在她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也一下子浇醒了她之前所有的美好幻想。 更让她明白了太子是国之储君的现实,不是她一个小小良媛所能掌控的。 要说江昭训侍寝,除了叶良媛心情不好之外,就属胡承徽脸色最难看。 再加上落在她身上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更是心情糟糕透顶。 昨晚还因为江昭训侍寝的事情,她一整个晚上没睡好。 比起心思各异的新人们,反观秦良娣,在面对江昭训侍寝一事上,却是最沉得住气、最心平气和之人。 她在东宫多年,见过太多新人,这些位分低微的妃妾,最后结果大多会在一朝得宠后,就泯然于东宫。 只有那么及个别的会展露头脚。 而江昭训吗,不是自己看不起她,一个性情如此外露之人,又怎么可能会在东宫走得长远呢。 所以,对于江昭训的承宠,秦良娣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 等太子妃出来,见到江昭训之后,自然是一脸的高兴。 之前的时候,他还以为太子一个新人没看上呢。 果然是她杞人忧天了。 太子妃高兴地问江昭训喜欢什么,在得知江昭训喜欢喝茶之后,便大方的赏赐下半斤江南那边刚新上供来的雨前龙井。 可是把江昭训欢喜坏了。 对于只是正七品的昭训来说,上品茶叶确实是不可多得好物了。 昭训位分其实每个月也是有茶叶份例的,只是茶叶品质并不怎么好,更多时候则是陈茶。像那些品质绝佳的新茶,根本轮不到她们这些位分低微的。 除非有上位者赏赐,要不然想在东宫弄些好茶叶,还是有些困难的。 所以,太子妃赏赐给江昭训茶叶,确实是投其所好,赏到了江昭训的心坎上。 秦良娣冷眼瞧着眼前的一幕,心里忍不住一阵鄙夷,只觉得太子妃真是越来越虚伪了。 请安结束,柳珺瑶走在回翠微宫的路上。 这时乔奉仪来到身侧,一脸笑盈盈地小声道:“柳姐姐,江姐姐已经承宠,想必很快就要轮到姐姐,妹妹就先在这里提前恭贺姐姐了。” 说完,还俏皮地对着柳珺瑶眨了眨眼。 闻言,柳珺瑶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她能说,自己真的一点都不期盼见到那位太子殿下吗。 这话真要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假。 其实心里呢,巴不得太子忘了有她这号人。 柳珺瑶只能强笑着道:“乔妹妹说的是,姐姐也在这里预祝妹妹早日得偿所愿。” 此话果然说到乔奉仪的心坎里去了,小脸上也流露出几分期许之色来。 见状,柳珺瑶便知道,这又是一个被太子美色所迷的小姑娘。 不过,老大不说老二,她当初不也垂涎过这位太子殿下的美貌吗。 截胡 随着江昭训承宠,东宫许多新人的心思,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更有那心思玲珑者,将主意打到了广阳宫那些太子身边伺候的宫人身上。 有暗地里送礼的,有送钱物的,还有拉关系攀亲戚的。 一时间,手段频出,层出不穷,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做不到的。 而这里面又以胡承徽最为卖力。 就连柳珺瑶这个甚少踏出翠微宫的人,都从黄卓口中隐隐听到了一丝风声。 可见胡承徽为了尽早侍寝,所做出的努力。 可惜,就算胡承徽力没少使,到如今也未能得偿所愿。 银钱倒是花出去不少,让东宫众妃嫔在闲暇之余看了一场笑话。 柳珺瑶倒是有些佩服胡承徽的魄力。 人家是真的把东宫当做了奋斗职场,目标明确,方向清晰,行事果断,也舍得下财力和脸面。 不像自己,要魄力没魄力,要财力没财力,简直不是一个档次的。 时间很快进入四月下旬,广阳宫那边传出消息,这一晚叶良媛的棠梨宫掌灯。 就是不知,东宫又有多少妃妾会在晚上难以入眠。 翌日清晨,众妃妾到永春宫给太子妃请安。 柳珺瑶一踏进正殿,就立马察觉到殿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铁青着脸的叶良媛,笑容满面的苏良媛,还有不知所措、神色带着几分慌张的侯奉仪。 至于那些早来的妃妾,亦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谢良媛坐定后,先是看了一眼叶良媛,又看了一眼苏良媛,这才笑着开口:“姐妹们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叶良媛没说话。? 苏良媛倒是笑着回道:“谢妹妹有所不知,昨夜原本是叶妹妹侍寝,只是太子却去了我那边的侯奉仪处,然后叶妹妹就生气了。” “这不,连我也一起气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在背后指使的呢。谢妹妹你说,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要是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还会让殿下两三个月未踏足福阳宫吗。” 此话一出,叶良媛的脸更黑了。 要不是有足够的修养和理智,她现在真想挠花苏良媛那张虚伪的嘴脸。 得了便宜还卖乖,臭不要脸,说的就是现在的苏良媛吧。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只有苏良媛和侯奉仪最清楚,哪里是苏良媛口中所说的这般轻描淡写。 苏良媛现在真会避重就轻,要不是她们使了阴暗手段,太子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去了福阳宫。 苏良媛这是真把所有人当傻子呢。 众妃妾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昨晚还发生了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叶良媛刚刚脸色不好,就是因为昨晚被新来的侯奉仪截胡了吧。 不过众人又转念一想,不对啊,一个小小奉仪,哪里有这般大的胆子,敢对上一宫主位的叶良媛,做出截胡的事情来。 如此说来,背后肯定少不了苏良媛这个主位娘娘的出谋划策。 柳珺瑶也是目瞪口呆,事情还可以这么干吗! “原来是这样啊!”谢良媛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只能转过头,对着叶良媛开口打圆场道:“叶妹妹快别气了,太子殿下想去哪里,是他自己说了算,我们作为嫔妾的,也只能支持了。” 叶良媛又被谢良媛的话扎了一下心。 苏良媛这时又跳出来,连声附和道:“是啊,谢妹妹说得在理,太子殿下去哪,哪里是我们这些做妃妾能左右得了的,整个东宫都是殿下说了算,他想去哪里,可不是殿下的自由吗。” 叶良媛顿时被苏良媛和谢良媛的一唱一和给气了个半死。 “两位姐姐说得好听,抢的不是你们的恩宠,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面对两人,叶良媛语气生硬地反驳道。 她心里清楚,今日她要是不把这个场子找回来,日后东宫的这些妃妾,哪个会看得起她。 到时候,那些人会不会有样学样,欺负到她头上。 作为一宫主位,她又该如何管理手底下的妃妾。 是以,今日这件事情,肯定不能善了的说过去就过去。 只是苏良媛是东宫老人,已经在东宫经营数年,又奸又滑,肯定不是她一个刚来不久的新人,所能轻易对付的。 所以,等太子妃一出现在正殿,叶良媛立马开口道:“请太子妃娘娘为妾做主,昨夜本是妾的棠梨宫掌灯,却不知那侯奉仪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将殿下勾了去,让妾独守了一夜空房。” “妾素闻娘娘主事公道,侯奉仪现在做下如此不符合规矩之事,岂不是乱了东宫规矩,日后底下的妃妾和宫人有样学样,可如何是好!” “还请娘娘秉公处理此事,以正东宫不正之风!”叶良媛最后义正严词道。 她也知道,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不能说侯奉仪截胡之事,是苏良媛在背后指使的。 但是拿侯奉仪开刀,却是个不错的主意。 只要咬住了侯奉仪不守规矩一事,让太子妃处罚侯奉仪,也算是替自己出口恶气。 也能让在场的其他妃妾明白,她不是个好惹之人。 如若不然,她这次可真成了东宫的笑话。 太子妃闻言后,微微蹙了蹙眉。 之前在侧殿梳妆时,她就已经从宫人口中得知了在正殿所发生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叶良媛会咽不下这口气,闹到了她跟前而已。 这时,作为此事的另一个主角侯奉仪也站了出来。 她直接上前跪倒在地,为自己辩解道:“请太子妃娘娘明鉴,妾没有乱了东宫规矩,更没有使用什么狐媚手段。叶良媛是位分高,可也不能如此污蔑妾,昨夜到底是什么情况,殿下最清楚不过。难道说,殿下想去哪里,还要经过叶良媛的首肯不成。” 说着,侯奉仪又对着太子妃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同时道:“还请太子妃娘娘为妾做主,还妾一个清白!” 反正叶良媛给她按的这个罪名,她肯定是不会认的,也不可能背。 要不然,她日后又该如何在东宫自处下去。 好吧,不管是叶良媛,还是侯奉仪此时都在为自己叫屈喊冤。 一句话,腿长在太子身上,他想去哪里,那是他的自由。 说实话,像昨夜这种事情,以前在东宫没少发生过,有的时候比这还离谱的事情都有过。 只是东宫的规矩,向来是各凭本事和手段,输了也怨不得旁人,只怪自己没本事留住太子的心。 而作为受害人,一般也会吃下这个哑巴亏,日后再找回场子来。 不会像今日这般,闹到台面上罢了。 当然,这也跟叶良媛不愿意咽不下这口气,有着莫大的关系。 此时,太子妃犯难了,叶良媛说得在理,侯奉仪说得也有理。 只是作为东宫的主事人,虽然她对叶良媛没有好感,但在此事上,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偏着叶良媛的。 就像叶良媛所说的那般,日后其他妃妾要是有样学样,东宫会坏了规矩,乱了套。 见此情景,苏良媛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她赶紧开口道:“让妾说,虽说规矩重要,但殿下更重要,这东宫的规矩,向来便是殿下就是天,就是规矩。叶良媛如若有什么不满,可以找殿下亲自说去,何苦为难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娘娘今日如若因为此事处置了侯奉仪,岂不是在打殿下的脸,指责殿下昨夜做得不对吗!” 几句话下来,直接将太子妃和叶良媛放到了太子的对立面。 而太子肯定不会错,错的也只能是下面的妃妾不懂事。 秦良娣在旁边冷眼瞧着这出好戏。 她是没想到,新人刚入宫没多久,这就闹出了幺蛾子。 真是有意思极了! 好在她在东宫日久,这种场面早就司空见惯,只管坐在旁边看戏就成,根本没打算插手帮助任何一方。 更何况,她巴不得新人之间越乱越好呢。 如此对她才最有利,不是吗。 这场大戏的最后结果,自然是不了了之,太子妃也没有处罚侯奉仪。 毕竟侯奉仪昨夜刚侍寝,她今早就处置了人,也确实太不给太子脸面了。 不过,太子妃还是义正严辞的警告了一番众妃妾,下不为例。 只是最后到底有多少人,将这警告真正的放在心上过,那就不得而知了。 …… 对于此种结果,叶良媛自然是不满意的。 回到棠梨宫正殿,气愤不已的她第一次发了火,失手摔了套杯盏,以泄火气。 如意赶紧上前劝解道:“主子赶紧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自个的身子,反而如了那些小人的意。” “能不气吗,她们根本就是合起来伙来欺负我!” 以前的时候,叶良媛还曾窃喜过苏良媛和谢良媛两人之间不睦。 谁知一对上她这个刚入宫的新人,两人的枪口就立马默契的一致对外。 两人当时一唱一和,可是把她气个半死。 如意自然看出来了。 “要不,主子拉拢一下林昭训和卫奉仪吧?” “她们比主子入宫早,主子又是她们的主位娘娘,想必日后再对上苏良媛等人,她们也能站出来帮主子说两句话。” 自家主子自从住进棠梨宫,因为得宠的原因,在对待林昭训和卫奉仪上,多少有些过于冷淡了。 让如意说,在东宫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行的,需要有帮手才行。 而林昭训和卫奉仪是棠梨宫的妃妾,主子是主位娘娘,两方自然便是天然的盟友。 听到此话,叶良媛第一次罕见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也尝到了这方面的苦头。 作为一个新人,一个未站稳脚跟的一宫主位,她确实需要身边有人帮她。 而林昭训和卫奉仪也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自己作为两人的主位娘娘,有着天然的优势和便利,让她们不背叛自己。 偶遇 柳珺瑶一路上想着事情,回到翠微宫漪兰殿。 “青芝盼夏,你们说侯奉仪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勾着太子去了她那里的?” 说实话,柳珺瑶真心万分好奇的紧呢。 她是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如此不撑劲,竟然一勾搭就被勾搭跑了。 说好的叶良媛才是真爱来着呢。 这真爱的水分,是不是有点大啊。 青芝和盼夏听着自家小主用‘勾’这个词,还一脸好奇的小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她们也算跟自家小主相处过一段时间,小主除了那张脸长得耐看之外,那口中说出的话,简直不要太好笑。 有时候像个好奇宝宝,什么都问,有时候又让人啼笑皆非, 跟其他妃妾一比,那是既单纯、也不稳重。 不过,好相处是真的好相处就是了。 青芝回答道:“侯奉仪这人看着就胆小怯弱,看今日的架势,这里面肯定是有苏良媛的手笔。而苏良媛在东宫侍奉太子多年,肯定知晓一点太子不为人知的癖好。” 柳珺瑶微微点了点头,觉得青芝分析很有道理。 如若不然,太子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丢下叶良媛,就跟着侯奉仪去了福阳宫呢。 这里面要是没有苏良媛帮着侯奉仪出谋划策,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记得之前的时候,苏良媛不是看不上侯奉仪吗,怎么现在又帮着侯奉仪争宠呢。 之后,柳珺瑶就将心里的话问出了口。 青芝看着她一脸懵懵懂懂的样子,也是一阵头大。 只希望自家小主能尽快成长起来。 她只能耐心解释道:“说来说去,侯奉仪都是福阳宫的人,苏良媛身为主位娘娘,就算心里看不上侯奉仪,可两人同住一宫,那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苏良媛现在看着是在帮侯奉仪争宠,其实也是在帮自己,她这是在利用侯奉仪为自己固宠呢。” 柳珺瑶终于恍然大悟。 “那谢良媛会不会帮我们?” 这个我们,自然是指的是她和乔奉仪。 青芝道:“那就要看谢良媛有没有这个心思。所以小主要在良媛娘娘跟前好好表现才行,要是真有这样的机会,奴婢也希望这个人能是小主。” 闻言,柳珺瑶不失尴尬的笑了笑。 可她一点也不希望这个人是她啊。 她现在躲那位太子殿下还来不及呢。 不过,她不希望,却有人求之不得,这个人就是乔奉仪。 自从侯奉仪在主位苏良媛的帮助下,成功侍寝之后,乔奉仪对主位谢良媛的态度,那是越发的不可收拾。 不仅每日请安时热络殷勤,就算不请安的时候,乔奉仪现如今也会跑到谢良媛的正殿,做一些端茶倒水、捏肩捶背的事情。 只希望谢良媛如果真有举荐的心思,能第一时间想到她。 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而比起乔奉仪的八面玲珑和殷勤,柳珺瑶则就成了翠微宫的反面教材。 除了日常到正殿给谢良媛请安之外,那真是甚少踏足正殿。 青芝盼夏这些身边伺候的,也不是没开口劝说她多到谢良媛跟前转一转,稍微表现一下。 可惜,柳珺瑶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却是没有任何的行动。 简直是冥顽不灵! 最后倒弄的青芝她们不好意思再提起了。 她们虽然知道自家小主性子软,好说话,有时候也肯听劝,但自家小主却也是个主意极正之人。 只要她心里已经决定的事情,不管别人说什么,都会不为所动。 更何况,她们这些人到底只是身边服侍的宫人,并不是主子。 只能提建议,却不能真正替自家小主做主。 要不然,真算是逾距了。 说实话,柳珺瑶对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很是满意,她一点也不想到太子面前蹦跶。 虽然吧,这位太子殿下的颜值,真的长到了她的心坎上。 可是之前发生的事情,让她望而却步。 柳珺瑶现在只盼着时间能过的再快一点,说不定时日久了,等到她真正侍寝的时候,这位太子殿下早将之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也是有可能的。 她这些日子可是打听清楚了,这位太子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一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唯一的娱乐方式,便是晚上睡一睡东宫妃妾,繁衍子嗣,顺便解解压。 而且,还不是每晚都睡妃妾,是好几日一次。 就这样,那太子在众妃妾的眼里,却是个性情寡淡、不爱美色之人。 最重要的是,所有东宫的人,还都是这样认为的。 当柳珺瑶听到这样的结论时,差点想说一句:对不住,是我肤浅了! 这都叫不爱女色,简直是见鬼了。 这一后院的美人,难不成都是摆设不成。 反正柳珺瑶想不明白古人的脑回路。 不是她说,就东宫这么多的美人,给这位太子安一个好色之徒、贪恋美色的名声都成。 怎么到了别人眼里,就成了太子性情寡淡、不爱女色了呢。 让她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 这一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暖暖的阳光倾泻而下,铺满了整个东宫。 很少出门的柳珺瑶,在听说东宫有个很大的后花园可以供人休闲打发时间之后,便在中午小憩后,带着青芝出了翠微宫,直奔东宫后花园。 这处位于后院的花园,不愧为皇家工匠所设计修建,园内奇花异草,亭台殿阁,奇石星罗棋布,应有尽有。 如此美景,柳珺瑶一时间玩得有些流连忘返。 后悔自己先前整日窝在漪兰殿不出门,没有早点出来欣赏欣赏美景,错过了这个美丽的春天。 每日闲暇时出来逛逛园子,简直不要太香,不是吗。 就在柳珺瑶逛得忘乎所以之际,她遇见了同在这个时辰出来逛花园的棠梨宫主位——叶良媛。 更关键的是,此时两人距离极近,想躲都躲不开。 见状,柳珺瑶赶忙紧走几步,走上前去,给叶良媛见礼:“见过叶良媛!” 叶良媛今日出门,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 不仅妆容精致,还着了一身明亮的宝蓝色杭绸衣裳,梳着漂亮的飞天髻,头上更是珠翠环绕,光彩照人。 唯一违和的地方,就是眉宇间有一抹化不开的淡淡忧愁。 仿佛有心事一般。 这边,叶良媛在听到声音后,微微抬眸,瞥了一眼正在给她行礼的柳珺瑶,也想起了眼前之人是谁来。 “原来是柳昭训!”叶良媛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响起。 别说,对于这位还未侍寝的柳昭训,她还真有那么点印象和了解。 这位平日里去永春宫给太子妃请安,向来是不声不响,寡言少语。 却独独生了一副好容貌。 冰肌玉骨,雪肤花貌,再配上那丰盈窈窕、姣丽蛊媚的身姿体态,在叶良媛看来,可比那江昭训、侯奉仪之流有威胁多了。 为此,叶良媛还专门派人关注过这位柳昭训在东宫的举动和做派。 谁知,竟然是个呆笨的木头人。 不会讨好主位谢良媛和太子妃也就罢了,连广阳宫那边的关系,竟然也不知道出面打点和笼络。 说实话,叶良媛就没有碰到过如此愚蠢之人。 最近这段时间,新来的这些新人,哪个不是使出浑身解数,削尖了脑袋的想着早日在太子跟前露脸侍寝。 这位柳昭训可倒好,整日窝在漪兰殿不出门不说,竟然也不到主位谢良媛跟前讨好卖乖。 跟翠微宫另一位处事玲珑的乔奉仪一比,简直是不开窍。 可即便如此,叶良媛一想起江昭训和那个截胡的侯奉仪,对着眼前的柳昭训,也实在喜欢不起来。 在她看来,这些人日后对她可都是潜在威胁。 想到这里,叶良媛再看向柳珺瑶时,眼神中明显带了几分不喜和厌恶。 她一脸冷傲道:“柳昭训今日怎么有闲情雅致出来逛园子?” 柳珺瑶虽然人迟钝,但是叶良媛的不喜,她还是能感觉到的。 只是两人位分悬殊,她肯定是不能直接甩脸子走人。 只能硬着头皮,笑着回道:“我看今日天气不错,又闲来无事,便想着出来走一走,逛一逛,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叶良媛。” 说到此处,柳珺瑶顿了顿,话锋一转:“妹妹没扰了良媛的雅兴吧?” 闻言,叶良媛淡淡地说了声:“那倒没有。” 之后,场面便一下子冷了下来。 也是,两人之间本来就没有过交集,更没有什么交情,现在没有话题聊,也是情有可原。 见状,柳珺瑶便提出了告辞。 叶良媛也没有开口挽留,两人便就此分道扬镳。 叶良媛在见到柳珺瑶之后,立马没了逛园子的心情和兴致。 之前的时候,她接到消息,说太子出了广阳宫,她这才装扮一番,跑出来碰碰运气。 只是东宫这么大,运气哪里是这般好碰的。 所以,在柳珺瑶离开之后,叶良媛便也带着身边的如意离开园子,回了棠梨宫。 柳珺瑶却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带着青芝继续悠哉悠哉逛了起来。 疑问和梦 此时此刻,花园西北角的清望阁楼上,萧衍正站在窗前,目光望向花园内。 清望阁是整个东宫花园最高的建筑,分上中下三层,阁上迴廊环绕,清幽雅致。 站在最高层,还可以俯视整个东宫花园,或者远眺宫外。 而他此时的目光,已经追随着园中身影许久。 应该说,自柳珺瑶踏足花园,站在此处的萧衍便瞧见了。 她脸上的笑容还是那般明媚灿烂,没有一丁点儿大家闺秀该有的文静端庄。 走在路上,也不忘了摸摸这花儿那草儿。 小手那是一刻也不让它闲着。 直到遇见了同逛园子的叶良媛,她这才收起满身的活力,变得谨慎小心,又安静知礼。 不过,这样的安静也没坚持多久。 这边一离开叶良媛不远,那边就立马恢复了本性。 动作更是夸张的拍着小胸脯,表现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小模样,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殿下,要不奴才派人将柳昭训喊上楼来?”随侍在侧的贴身内侍高玉,最终忍不住开口道。 太子殿下难得有这些许空闲时间出来闲逛,谁知来到清望阁之后,萧衍便是站在窗口,一直追随着这位柳昭训的身影。 可你要说太子喜欢这位吧,可自柳昭训入宫后,太子却一次也没让其侍寝过。 可你要说不喜欢吧,太子却又偶尔提起有关于柳昭训的事情。 就比如上一次,派人出宫调查柳昭训在柳家的情况。 至于调查结果,却没查到什么有用的,柳昭训就是柳家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庶女,只不过容貌长得美了些。 听到高玉的问话,太子这才回过神来。 只是微微勾起的唇角,却泄露了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不用!”萧衍直接开口拒绝。 此言一出,高玉心里更纳闷了。 太子这是喜欢柳昭训,还是不喜欢呢。 要是喜欢,为何不直接将人喊上来,放在眼前。要是不喜欢,为何又瞧着人家的身影,瞧了这么久。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还有,叶良媛刚刚也在园子里,怎么就没见太子如此关注呢。 太子最近去棠梨宫,不是去的挺勤快吗! 此时此刻,高玉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关窍,只觉得事情处处透着古怪。 萧衍自然不可能对着高玉这个内侍,做出任何解释。 只见他转过头,继续望向窗外,那里柳昭训正摘了一朵芍药花,让身边的宫女帮她插在发髻上。 那盛开的花朵,同她明媚灿烂的笑容,相辉交映,顿时映衬的周围花儿,黯淡了色彩。 只一瞬间,萧衍感觉自己的心湖,像是被柔软的羽毛轻轻刮了一下。 可惜,这一瞬间的触动,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萧衍可能也察觉到自己对柳昭训有些过于关注。 不知是遮掩什么,还是没话找话道:“翠微宫现在还住了哪些妃妾?” 高玉一时搞不懂他的心思,在思索片刻后,回话道:“除了主位谢良媛,还住了王承徽、孙奉仪,和最近刚入住东宫的柳昭训和乔奉仪。” “哦。” 对于太子如此反应,高玉简直是一头雾水。 不知太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越发觉得,太子最近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连他这个身边服侍多年的人,都是如此认为的,更何况是旁人。 楼内一时间又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萧衍又突然问道:“柳昭训自入宫后,可曾派人收买拉拢过广阳宫的宫人?” 他可是知道,最近广阳宫热闹着呢。 后院已有不少妃妾出手,收买拉拢过广阳宫这边的宫人。 高玉沉思片刻,这才回话道:“那倒是没有过。柳昭训自从入宫后,便一直呆在翠微宫甚少出门,更不要说出来走动钻营了。” 此话一出,萧衍却是微微一怔,显然是没想过是这个答案。 他再次纳罕:这位柳昭训真是有意思啊。 其他人都巴不得自己赶紧承宠,在东宫站稳脚跟呢。 这位入宫也有一段时日,竟然如此沉得住气,没有任何的动作。 简直不符合常理! 话说,这位柳昭训这是在玩欲擒故纵呢,还是真的不想得宠。 他可是记得,这位之前胆子大着呢。 最重要的是,她对他这副皮囊相当的感兴趣。 怎么现在真有机会了,却反而退缩了呢。 太子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认出他来。 一想到也许是这个可能,太子的脸色立马就黑了下来。 嗯,希望不是如此,要不然…… 这一夜回去后,萧衍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今日白天所见的那位柳昭训。 而梦里的情景,是两人第一次相见时的情景。 她还是穿着一身浅绿色衣衫,在一个阳光明媚、树影斑驳的午后,爬上了之前那道墙头。 隔着墙头,她对着他展颜一笑,挥舞着着小手,甜甜地喊他小哥哥,还问他年方几何。 情景历历在目,仿若昨日再现。 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没有像上一次那般,直接黑着脸扭头就走,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一次,他选择停住了脚步。 眉眼带着几分笑意,仰起头看着这个大胆率真的女子。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呢,却突然醒了过来。 是的,在梦的最关键时刻,萧衍醒了。 而且锦被下的亵裤还湿了。 萧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显然面对此种场景,有些不自在。 心里更是微微有些怅然若失。 “高玉!”萧衍开口。 “殿下可是醒了?”帐幔外传来的却是孙济的声音。 萧衍这才想起,这个时辰高玉已经下去歇息了。 “让人备水,孤要沐浴。” “诺。” 孙济虽然不明白殿下为何醒来后就让人备水沐浴,但这一点也不耽误他赶紧传唤宫人前去做事。 好在广阳宫这边,向来是十二时辰不熄火,怕的就是殿下突然用水用膳。 净室内的汉白玉池中,萧衍那张俊美深邃的脸庞,隐在氤氲弥漫的水气中,若隐若现。 只见他整个身体靠着池壁,眼眸微阖,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任由心思神游天外。 他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对这位柳昭训如此印象深刻。 不仅梦到了她,还对她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这简直一点不像他。 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虽然之前他让人调查过这位柳昭训,并没有查出什么疑点来。 可她在东宫的出现,本来就是一个最大的疑点。 在他做的那个梦里,东宫好像是没有这位柳昭训的。 当然,也没有那位叶良媛。 只是叶良媛他已经接触过了,人确实没有问题。 而这位柳昭训,因为没接触的缘故,身上却是疑点重重,让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更重要的是,在没有进行选秀前,两人还曾见过面,这就更加可疑了。 想到这里,萧衍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心里只希望这位柳昭训的出现,是真的只是一个巧合,而不是有心人安排。 …… 自从知道东宫还有花园这个好去处之后,柳珺瑶在东宫的娱乐生活,便又多了一项。 那就是在早膳或者午后小憩后,到花园溜达一圈。 除了可以打发一下时间,还可以锻炼身体,何乐而不为呢。 最近一段时间,东宫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而先前的老人,也不再坐以待毙,已经早早加入了争宠的行列,开始同新人争夺太子的注意。 说起来,两方争宠还是东宫老人略胜一筹些。 毕竟比起对太子的秉性了解,还有对东宫的了解,她们自然更有优势一些。 这一日下午,柳珺瑶正在书房练字。 她最近花了些银钱,让黄卓帮她在尚功局弄来一套笔墨纸砚,用来书写练字。 就是吧,她那笔字实在上不去台面,连最基本的书写都做不到。 至于认字,也是半知半解。 一句话,她现在是个半文盲。 这时,盼夏从外面进来,一脸喜色道:“小主,刚刚广阳殿的孙常侍来了翠微宫,说是太子傍晚要过来,陪谢良媛用晚膳呢。” 柳珺瑶顿时手一抖,一大滴黑墨落在写字的白纸上,晕了开来。 “消息可是千真万确!”柳珺瑶一脸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 盼夏以为自家小主被这个消息惊到了,笑道:“自是千真万确!” 柳珺瑶:…… 这消息来的有点突然,让她先缓一缓。 柳珺瑶颓然的坐倒在身后椅上。 盼夏见状,有些不明所以,自家小主此刻不应该高兴的傻了吗,这反应怎么跟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呢。 “小主不准备准备?”盼夏试探性的问道。 “准备什么?”柳珺瑶睁着一双大眼不明所以道。 “准备接见太子殿下啊,万一良媛娘娘让小主去见太子殿下呢。”盼夏带着几分幻想道。 “你想多了,殿下好久没来翠微宫,谢良媛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让我们去见太子。”柳珺瑶直接戳破了盼夏的幻想。 听到此话,盼夏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心想,自家小主也太绝对了吧,万一呢。 举荐 翠微宫正殿。 自得知太子晚上要过来用晚膳之后,谢良媛脸上的笑容就没停止过。 身边的宫人亦是欢喜不已。 谢良媛一边指挥着宫人重新打扫布置正殿,一边操心着太子过来,晚膳吃什么菜品。 当然,最重要还是太子来时,要穿什么颜色款式的衣裳,佩戴什么首饰,画什么妆容,这才是重中之重。 脚不沾地的忙活了小一个时辰,谢良媛这才开始沐浴梳妆。 这时,冬香开口问道:“殿下来之后,主子可要叫上柳昭训和乔奉仪过来?” 谢良媛微微一怔,继而道:“还是不要了,殿下已有些时日未来,本宫也想和殿下独处一番。” “主子说的是。只是奴婢担心,殿下在用完晚膳之后,是否会留宿翠微宫。” 听到此话,谢良媛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光顾着高兴太子要过来,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太子确实只让孙常侍传话,说要过来用晚膳,并没有说要留宿这边。 谢良媛一边无意识地拨弄着妆台上的金步摇,一边沉思起来。 思考片刻后,她咬了咬牙道:“那就派人去后殿,让乔奉仪准备一下?” “柳昭训那里……?”冬香不确定地问道。 闻言,谢良媛道:“柳昭训就算了。” 这位柳昭训,长相实在太过清纯妩媚,她怕人一来,殿下可能就真的不会歇在正殿了。 而乔奉仪要稍好些,虽然长相艳丽,可穿衣打扮却是俗了些。 最重要的是乔奉仪知趣,最近常来正殿伏低做小,自己也愿意给她个机会。 但是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端看她自己的本事,谢良媛如此想。 “是,那奴婢这就让冬雪去后殿通知乔奉仪一声。”冬香道。 谢良媛微微点了点头。 …… 却说乔奉仪接到正殿的传话后,自然是喜不自禁。 顿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在正殿辛苦的巴结奉承,还是值得的。 你看,这一有好事,谢良媛不就立马想起她来了。 “不知柳昭训可会一同前往?” 高兴之余,乔奉仪还不忘向过来传话的冬雪,问一句她最关心的事情。 冬雪回道:“那倒没有,主子只让奴婢过来通知乔小主一人,并没有通知柳小主前去。” 闻言,乔奉仪的整颗心终于落了地。 说实话,她还真怕谢良媛不仅通知她去见太子,还通知了柳昭训一同前去。 虽然说,她向来自诩不比那位柳昭训长得差,可真让她对上柳昭训,她也没有多大的信心和把握。 毕竟见面久了,乔奉仪早就发现柳昭训这人话不多,可那长相实在过于出色。 而且属于那种耐看型的。 更重要的是,柳昭训的体态自带一股姣丽蛊媚的气质,这种最容易引起男人的兴趣了。 所以,柳昭训不去才是最好的。 乔奉仪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喜笑颜开地掏出荷包打赏了冬雪一番,之后便带着身边宫人开始忙碌起来。 …… 整个翠微宫也就这么大,更别提太子要来,宫人们都在竖着耳朵打听消息。 所以谢良媛准备让乔奉仪面见太子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人,王承徽、孙奉仪还有柳珺瑶很快就接到了消息。 错失如此大好机会,青芝、黄卓等人自然为自家小主惋惜不已。 柳珺瑶却在接到消息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还真挺怕谢良媛喊他过去见太子。 现在正好如了她的意。 不过,面对青芝盼夏等人的失落,她也只能装作出一副失落的表情。 其实心里呢,早就乐开了花,此事真是正和她意。 不到戌时,太子的轿辇便准时来到了翠微宫。 谢良媛早就打扮一新等候在宫门口迎接。 之后,两人相携着去正殿用膳。 膳毕,谢良媛一边同太子喝茶闲聊,一边给身边的冬香使了一个眼色。 冬香会意,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正殿,片刻功夫后,便带着打扮一新的乔奉仪走进殿来。 “奉仪乔氏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谢良媛!”乔奉仪进殿后,便向两人行礼。 正在喝茶的萧衍微微抬了抬眼皮,不明所以地看向谢良媛。 谢良媛笑着开口:“殿下,这位便是新入东宫的乔奉仪,想必先前给太子妃请安时,殿下已经见过一面。” “嫔妾想着,总要给新人一个露脸的机会,便让她出来见一见殿下,殿下不会怪嫔妾自作主张吧?” 闻言,太子对此不置可否。 谢良媛是一宫主位,还是一个算得上合心意的东宫老人,她的这点脸面,他还是要给的。 而且这点小事,他也不至于生气。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翠微宫明明住进了两个新人,谢良媛为何偏偏举荐了位分更低的乔奉仪,而没有举荐容貌更出色的那位柳昭训呢。 这是不是说明,柳昭训在谢良媛跟前并不讨喜呢。 确切的说,柳昭训没有讨好过主位谢良媛。 想到有此种可能,萧衍心中忍不住“啧啧”两声。 这位柳昭训为人也太逊了,刚入宫脚跟都还没站稳呢,连讨好主位娘娘都不会。 真是太傻了。 嗯,他应该说她太笨呢,还是应该说她太蠢呢。 萧衍心里忍不住恶趣味地想,如若乔奉仪今晚侍寝,也不知这位柳昭训着不着急,晚上会不会睡不着觉。 想到此处,萧衍这才抬眸瞅了一眼乔奉仪。 为了面见太子,乔奉仪今晚可是废了不少心思,不仅画着精致的妆容,梳着漂亮的灵蛇髻,还穿了一身艳丽的紫色衣裙。 这还不算,为了凸显自己盈盈一握的腰肢,还特地将束缚腰身的宫绦和禁步紧了又紧。 萧衍回想了一下,不管是之前,还是在梦里,自己对这位乔奉仪好像并没有太多印象。 谢良媛见太子神色淡淡,却没有表现出不悦,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至于之后的事情,满屋子都是聪明人,自然是水到渠成。 只是看着太子跟随乔奉仪离去的身影,谢良媛心里还是染上了几许淡淡的愁绪。 也不知将乔奉仪举荐给太子,是对还是错。 这一晚,谢良媛睡得很不踏实。 …… 翌日清晨到正殿请安,柳珺瑶见到了笑灼颜开、容光焕发的乔奉仪。 王承徽和孙奉仪两人也一改之前的疏离,一脸热络、笑意盈盈地开口恭喜着乔奉仪。 至于对柳珺瑶,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淡。 可见这得宠与不得宠,还是有几分区别的。 柳珺瑶自然也没忘记恭喜乔奉仪一番,只是没有王承徽和孙奉仪那般奉承罢了。 好在乔奉仪脑子不算太笨,等谢良媛从侧殿出来,她并没有如刚才表现出的那般得意和高兴。 而是收敛了许多,还溜须拍马的恭维了一番谢良媛,感谢她对自己的提携之恩。 总算让心情不好的谢良媛,心情微微舒畅了一些。 等到了太子妃的永春宫,乔奉仪自然又收获了一波来自低位妃妾的恭维和奉承。 这时,看不过去的苏良媛直接道:“还是谢妹妹大方,殿下好不容易过去一趟翠微宫,谢妹妹连眼睛都不眨的就把机会让给了乔奉仪,真是贤惠人啊。” 谢良媛早知道苏良媛是什么德行,自然不会因为她的话生气。 她笑着道:“彼此彼此,苏姐姐先前的时候,不也为了侯奉仪竭尽全力吗。” 可惜,侯奉仪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只侍寝了那一次,殿下再也没过去,白搭了苏良媛的那次筹谋。 闻言,苏良媛冷哼一声,当她听不出谢良媛这是在嘲讽她吗。 不过,侯奉仪确实是个没用的, 想到这里,苏良媛狠狠地朝侯奉仪所坐的位置瞪了一眼。 吓得侯奉仪在初夏时节,生生打了个冷哆嗦。 坐在下首的叶良媛,冷眼瞧着苏良媛和谢良媛打机锋,心里忍不住冷笑。 这俩人也就在对上她的时候一致对外,平日里没少狗咬狗。 而最上首的秦良娣,还是一如即往的老神在在。 说实话,她现在一点也不怕这些新人得宠。 你看看,一个江昭训,一个侯奉仪,现在又来了个乔奉仪,不是自己看不起她们,怎么看这几人都成不了气候。 倒是叶良媛,算是一个威胁。 不过,现在却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最近一段时间,秦良娣已经隐隐察觉到东宫有一丝不对劲,太子对后院妃妾,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态度了。 在没真正摸透太子的心思之前,她最需要的就是稳坐钓鱼台静观其变。 所以,秦良娣最近甚是低调,也很少插手妃妾之间的争斗。 等太子妃出来,对于乔奉仪昨晚侍寝,她还是很高兴的。 按照惯例,赏了乔奉仪一件发簪首饰。 另外又格外赏赐了一柄织金美人象牙柄的宫扇。 临近夏季,尚功局那边送来不少今年最新款式的宫扇。 只是因为规矩和位分限制,不是每个东宫妃妾都能分到自己喜欢的样式罢了。 所以,太子妃赏赐给乔奉仪的这柄宫扇,顿时惹来其他妃妾的羡慕。 说实话,这种做工用料精致的宫扇,可不是一个小小奉仪能够使用的东西。 要不是上位者大方赏赐,她们这些位分低微的小妃妾,一辈子也用不上这等高品质的东西。 处境 随着乔奉仪侍寝,柳珺瑶觉得此事和她没多大关系的时候,她在翠微宫的处境却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之前的时候,她和乔奉仪未侍寝,宫人们都一视同仁。 还因为位分高,柳珺瑶的地位要略高一筹。 可是随着侯奉仪侍寝,翠微宫的风向立马就变了。 加上主位谢良媛有意抬举侯奉仪,让柳珺瑶在翠微宫的处境,越发尴尬起来。 特别是请安时,柳珺瑶隐隐觉得自己被孤立排挤了。 谢良媛对她不冷不淡,王承徽和孙奉仪亦是如此。 好吧,其实她对人家也没有多热络就是了,就这样一直不冷不淡的处着,给人一种置身事外之感,别人喜欢不起来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她这边还能接受良好,可黄卓、何玉进这些在外行走的,做起事情来就有些束手束脚了。 经常处处碰壁也就算了,有时候说不定还会被欺负。 柳珺瑶这时才明白,为何宫妃想要争宠、想要出人头地了。 这不仅仅是为自己争的,也是为身边人,为身后家族争的。 有时候,宫里人不明着为难你,那都算是好的,要是明着找你茬,那才是最难办的,真是恨不得置你于死地。 之前柳珺瑶不明白,觉得不得宠,每日咸鱼的生活其实也挺好。 现在却不那么认为了。 不得宠,再没有地位和权利,那真是分分钟钟被狗带的节奏。 这还不算,随着乔奉仪接连第二次侍寝,柳珺瑶在翠微宫的地位,也越发困难起来。 黄卓他们很明显受到了排挤和为难。 柳珺瑶一边拿出一部分银钱让黄卓打点一下,另一边将服侍的宫人全部叫到跟前。 她直接开门见山道:“最近一段时间,我在翠微宫的处境你们也瞧见了。我是个没本事,也胸无大志的主,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可自行选择去留。” “要是有好门路的,赶紧找门路调走,咱们好聚好散。要是没有好门路,愿意留下来也行,只是日后的处境只会越发艰难,你们可要想好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宫人俱是面面相觑。 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一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过了片刻,青芝最先站出来表态:“小主,奴婢不走,奴婢会一直跟着小主。” 黄卓道:“奴才也不走,这东宫有几个得宠的小主,跟着哪位还不都是一个样。” 有句话他没说,自家主子长相可比乔奉仪出色多了,谁敢说日后没有好运道。 他就算没读过书,可也知道一奴不事二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在漪兰殿极得小主信重,去其他地方可就不好说了。 之后,盼夏等几个也都相继站出来表了态。 都一个意思,不打算离开。 他们想得明白,之前没调来漪兰殿的时候,他们差事也算不上好,而在漪兰殿,好歹做的是伺候小主的正经差事。 关键是自家小主脾气好,从来不随意发脾气、打骂宫人。 再说,在宫里只要爬不到顶层,去哪里不受气,去哪里不挨欺负,还不都是一个样。 柳珺瑶倒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这样。 按她本来的意思,是想正好趁此机会,清除掉队伍里一些意志不坚定、有外心的宫人来着。 谁知道,结果却没人离开。 不应该啊,柳珺瑶多少有些不得其解。 其实她哪里知道,身边的几位宫人都坚定的认为她早晚都会侍寝,说不定比乔奉仪还要得宠呢。 之后,整个漪兰殿的人,做事越发低调起来。 …… 自进入夏季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起来。 位分高的,自然有冰例可以用来降暑,但像柳珺瑶这种低位分,却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现如今,翠微宫中有用冰资格的人,就只有谢良媛和王承徽两人。 说起来,别看昭训上面的位分是承徽,但两者之间却实实在在差了两级。 承徽属于正五品,而昭训只是正七品,至于最低等的奉仪,则是正九品,差距相当明显。 在此期间,柳珺瑶见太子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还是隐在众妃妾中间一起见的。 再加上一些原因,她不似其他妃妾那般善钻营、找门路,机会更是渺茫。 而此时,距离她住进东宫已有两个月有余,东宫的局势,也已经慢慢明朗起来。 新人中最得宠的是叶良媛,乔奉仪则是属于稍好一些的。 至于其他几个小妃妾,却是在侍寝之后,就被太子忘之脑后,没了下文。 不过也是,满院子的各式美人,太子挑花眼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哪个看着都好,肯定要选择最合自己心意的才行。 柳珺瑶觉得,要是自己身处如此位置,说不得还没有这么好的定力呢。 肯定每晚都会纠结,让哪位小姐姐陪着。 最近一段时间,天气越发炎热,柳珺瑶减少了逛园子的频率。 如此一来,就要重新找事情打发时间。 这不,她很快就从何玉进那里,又寻到了一个好去处——藏书阁。 只是这处藏书阁虽然位于东宫之内,却并不对人开放,听说偶尔太子想看书,广阳宫的宫人便会去那里取书。 一句话,此藏书阁算是这位太子殿下的私人书库。 当然,此藏书阁也不是没有空子可以钻。 因为太子不经常过来,管理藏书阁的宫人,平日里自然就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要是舍得花些银钱,打点一下管理藏书阁的管事,也不是不能进入藏书阁。 所以,柳珺瑶最近日常就是进入藏书阁,找一些自己喜欢的书籍来看。 说起来,藏书阁在夏季里确实是个好去处,里面清幽雅静不说,还有一股淡淡的书香,在烦躁炎热的夏季,总给人心灵上带来一份清凉。 这也是她舍得花钱打点的原因。 说实话,最看不明白柳珺瑶如此操作的,还是青芝这些身边伺候的宫人。 她们实在不解,自家小主为何宁愿将银钱花在这些没用的地方,也不愿意去打点一下太子身边的宫人。 最起码知道太子的行踪,给殿下来个偶遇什么的,是不是。 柳珺瑶顶着青芝等人不解的眼神,却是有苦说不出。 说实话,她之前要是没有过骚操作,肯定也会学着胡承徽和其他妃妾那般,赌一赌跟太子来个偶遇什么的。 可是自见过太子本人之后,她就立马歇了心思。都恨不得在东宫神隐了,又怎么可能往太子跟前凑近乎呢。 …… 广阳宫广阳殿。 晚上戌时,萧衍正在用晚膳。 他一边夹起盘中的红烧茭白,一边甚是随意地问高玉:“最近柳昭训可有什么动静?” 他不相信,自己接连去翠微宫,这位柳昭训还能沉得住气。 高玉不知太子为何又突然问起有关柳昭训的事情,但是因为之前太子的吩咐,翠微宫那边的动静,他却一直派人盯着。 其实,他心里可纳闷了,既然太子有注意到柳昭训,为何去翠微宫,却一次也没有要见柳昭训的意思呢。 不仅如此,还让乔奉仪服侍。 可是两人之间相处,他也没觉得太子有多喜欢这位乔奉仪啊。 简直奇怪得不得了。 一句话,那就是太子的心思你别猜,你别猜。 “回殿下,柳昭训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只听说因为乔奉仪侍寝,她最近在翠微宫的处境有几分尴尬。” “好在柳昭训心态良好,也没有多少不适,还如之前一般无二,无事的时候喜欢到花园闲逛一番,唯一的区别,应该就是比之前还要低调一些吧。” 此言一出,萧衍正在夹菜的手顿在了空中。 他似乎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柳昭训会不会是个傻的呀。 都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如此沉得住气。 其实,这两次去翠微宫,太子还曾想象过,柳昭训会不会跟其他妃妾一样,在他去翠微宫的时候选择截胡。 更或者跟他来个偶遇什么来着。 说不定,他还真有可能跟她回漪兰殿。 谁知道,每次都让他白白期待了一番,最后什么也没发生,更没见过她半个人影。 每次路过漪兰殿,那里都是房门紧闭。 所以,他今日这才忍不住问出口。 要是她态度积极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赏她一个脸面,让她侍寝。 谁知道一问之下,却是这个结果。 而对于如此结果,萧衍显然有些接受不了。 他犹不死心问道:“只有这些?难道柳昭训最近就没做过其他事情?” 高玉显然也没想到,太子竟然在此事上,如此打破沙锅问到底。 在思索片刻后,他这才道:“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听说柳昭训好像私底下打点了藏书阁的小太监,闲暇之余,经常到藏书阁看书。” 萧衍:“……” 他心里更纳闷了怎么办? 有银钱打点藏书阁的人去看书,就是没钱打点广阳宫的宫人,知道他的行踪是不是! 此时,萧衍简直郁闷到不行。 开始严重怀疑,自己对这位柳昭训是不是没有吸引力。 可一想不对呀,第一次见面时,他明明看到她在见到自己时,那满眼惊艳的小模样,亮晶晶的双眸可不是作假。 看着一桌子美味膳食,萧衍顿时没了胃口。 “柳昭训日后再去藏书阁,孤若正好在东宫,一定着人来报。” 闻言,高玉一脸的惊讶,太子这是要做什么。 “诺!”他赶紧应道。 不过,不管太子要做什么,他只管安排好就是了。 躲猫猫 又过了两日,萧衍正在广阳殿批改折子,藏书阁的小太监过来禀报,说柳昭训来了。 萧衍想也没想,就带着高玉直奔藏书阁。 书阁内,柳珺瑶寻了一本游记,正看得津津有味。 从游记中,她可以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 只是了解的越多,她也隐隐猜测到自己可能穿越到了一个架空朝代。 突然,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隐隐传来守门小太监给太子行礼问安的声音。 柳珺瑶一惊,吓得差点没把手里的书扔出去。 她心里惊讶,太子怎么来了藏书阁,不是说太子一般不来藏书阁的吗,怎么就突然来了呢。 她也太倒霉了吧。 柳珺瑶顿时有些心儿慌慌。 惊慌失措下,她想也不想地躲到了放满书籍的书架后。 心里只盼着这位太子殿下赶紧离去。 萧衍进入藏书阁后,便停住脚步,目光掠过眼前一排一排的书架,在房间内搜寻着柳昭训的身影。 心里纳闷:这柳昭训怎么回事,怎么不过来向他见礼? 又过了片刻,萧衍竟然还未见到人影。 这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柳昭训这是在躲着他呢。 他有这么可怕吗! 犹记得,自己也没怎么着过这位柳昭训吧。 还是说,因为之前的那件事情,这位柳昭训很怕见到他。 想到有此种可能,萧衍唇角微勾,玩味一笑。 有意思,跟他玩躲猫猫是吧,他偏不如她的愿。 柳珺瑶隐藏在书架后,那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心里只盼着这位太子是心血来潮前来,很快就会离去。 只是左等右等,却丝毫没听见太子离去的脚步声,还有奴才的恭送声。 柳珺瑶有些傻眼。 这位太子殿下不会一时半会都不打算离开吧,那她岂不是要一直躲在这里。 面对如此状况,柳珺瑶顿时头大不已。 “柳昭训,躲猫猫好玩吗?”萧衍清冽低沉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啊!” 突然的出声,吓得柳珺瑶打了个哆嗦,浑身汗毛竖起,忍不住惊吓出声。 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完了,她被太子发现了。 这会儿,柳珺瑶真的想哭了。 “嫔妾、嫔妾见过太、太子殿下!” 慌乱过后,柳珺瑶稍稍稳了稳心神,因为紧张,连开口说话都显得结结巴巴。 萧衍很喜欢她被吓到的反应。 只见他俊美的容颜上,不自觉地挂上了一抹笑意,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柳昭训是不是觉得跟孤玩躲猫猫很好玩?” “嫔妾、嫔妾……” 柳珺瑶真的有些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解释刚才的行为。 说起来,太子出现,她该上前行礼才对,可她却躲了起来。 躲起来就躲起来吧,还被这位太子殿下逮了个正着,这就比较尴尬了。 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 要是有个地缝,她现在真恨不得钻进去,当自己不存在。 而萧衍看着她因为紧张而涨红了脸蛋,心情却是有几分愉悦。 “嫔妾、嫔妾只是怕打扰到殿下清净,这才躲起来,想着等殿下离开后再出来。” 绞尽脑汁,柳珺瑶终于为自己想到一个开脱的理由。 不过这也算是真话。 至于这位太子殿下会不会相信,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是吗?”萧衍语气漫不经心,明显有些不相信她的话。 一双凤目更是带着些许笑意,那眼神仿佛像是在说:编,继续编,孤听着。 柳珺瑶面对太子如此明显不相信的眼神和态度,心里多少有些恼羞成怒。 好吧,她忍,谁让人家身份是太子来着。 “是的,殿下。”柳珺瑶说得斩钉截铁。 她这会儿终于没有刚才那般紧张了,只是提着的一颗心,却怎么也放不下。 萧衍目光玩味地在她脸上转了一圈。 心里忍不住想笑:小丫头说起谎来,真是眼睛都不带眨的呀。 立马又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孤怎么觉得柳昭训有几分眼熟,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 闻言,柳珺瑶的心立马提到了嗓子眼上,赶紧开口解释道:“可能是之前给太子妃娘娘请安时,嫔妾在殿下跟前露过脸吧,要不然,殿下怎么会记得嫔妾的身份,还觉得嫔妾眼熟呢。” “是这样吗?”萧衍故意露出几分疑虑来。 “就是如此,殿下政事繁忙,肯定不会记得特别清楚。”柳珺瑶点着小脑袋,拼命说服着眼前这位太子殿下。 见状,萧衍忍着笑,却是故意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对啊,孤说的是柳昭训之前未进宫时,我们是不是在宫外见过?” 此言一出,成功让柳珺瑶的心脏咯噔一下。 心里更是吓得不行,这位太子不会是想起什么来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千万不能自己吓自己,自乱阵脚。 柳珺瑶强笑道:“殿下肯定记错了,嫔妾以前在宫外,肯定是没见过殿下的。” 她正极力试图打消萧衍的疑虑。 只是微微躲闪的小眼神,还有那心虚的话语,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柳昭训如此确定?”萧衍的目光,再次故意露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其实内心呢,真的是拼命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这位柳昭训当真是有趣的紧呢,也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说实话,自从做过那个梦之后,他真的好久没有如此心情舒畅过了。 果然这一趟没白来。 “是的。肯定是殿下记错了,像嫔妾这种家世身份,哪里会有机会见到殿下。” 为了不让自己露出马脚,柳珺瑶也是忍得辛苦。 就怕这位太子殿下,突然下一句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 “哦。”萧衍微微点了点头,像是相信了她的话一般,谁知后面直接来了一句:“那柳昭训现在对着孤,叫声小哥哥来听听。” 此话一出,柳珺瑶整个脑袋仿佛炸了开来,一张白皙如玉的俏脸,更是涨得通红。 她现在终于知道,眼前的太子早就认出来她来了。 他现在根本就是在戏弄她呢! 而她还不自知,拼命的掩饰。 这太子分明就是在耍猴玩呢! 柳珺瑶紧抿着唇,选择了一声不吭。 让她说什么,她又该说什么呢。 而萧衍看着沉默的柳珺瑶,眼神中半是戏弄半是打趣道:“怎么,叫不出来?孤可是记得,那日有人趴在墙头,喊孤小哥哥喊的甚是亲热来着。” 对,是小哥哥,而不是大哥哥,这也是萧衍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 他哪里看着是小哥哥,明明是大哥哥好不好。 柳珺瑶:…… 果然,这位太子殿下一早就认出他来了。 刚才却还一个劲儿的故意作弄她。 真是好不要脸的太子,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小心眼爱记仇。 此时,柳珺瑶心里也有了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当然,还有这些日子一直提心吊胆所受的那些苦楚和委屈,让她一下子有些崩溃。 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位身份尊贵、满眼含笑的太子殿下。 柳珺瑶心一横,眸中带着几分倔强道:“殿下既然已经认出嫔妾,何苦如此作弄人,要杀要罚悉听尊便就是!”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哽咽,清凌凌的杏眸,不自觉地染上了一层水汽。 秋水明眸霎时间泫然欲泣。 委屈,惊慌,还有未知的前路,都向着她一一袭来。 这回轮到萧衍傻眼了。 这怎么还把人惹哭了呢,他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吧。 不就是忍不住戏弄了她一番吗。 还说什么要杀要罚悉听尊便,他哪句话要杀她要罚她了,他只是想听她叫声哥哥而已。 不至于如此吧。 心里呢,却是想着是不是要开口哄哄这位柳昭训,让她不要哭。 这时,柳珺瑶却接着道:“殿下看着我像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很高兴,还特别的解气?” 面对如此场面,萧衍很是尴尬地摸了摸自己峻挺的鼻尖,以掩饰自己此时的不自在。 开心是开心,说什么解气就过了啊,他真的只是想逗弄她一下而已。 谁知还不小心会把人惹哭了,弄得他像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一样。 其实呢,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呀! 萧衍赶紧解释道:“孤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真的没有想要罚你,跟解气更没有关系。” 柳珺瑶含泪的双眸满是不相信:“殿下说得可是真的,殿下之前就没想过处罚我,或者折磨我?” 萧衍:“……” 什么处罚,什么折磨,这女人可真会联想啊。 他看着像是这样的人吗? 难道在她心里,就是一直如此想他的? 要不然,她怎么会躲着不见他呢? 想到是此种可能,萧衍的心情顿时郁闷到不行。 不过,现在有转圜的余地,再加上刚才确实是自己不对,他忙点着头保证道:“自是真的,孤作何要骗你!” 说实话,他是真没哄过女人,也从来没对着一个女人解释这么多过,连说出来的话,都显得有些干巴巴。 只是面对这位柳昭训,不知为什么,他却又狠不下心来。 说来说去,都怪那个梦啊。 谁让在梦里,他想让她软软的喊声哥哥,她就是不喊来着,也不至于让他一直念念不忘至今。 好吧,她现在也没喊就是了。 叫声哥哥 柳珺瑶听到太子肯定回答,心里一直压着的那块沉甸甸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段时间以来,她最怕什么。 最怕的不就是被这位太子殿下认出来,对她没有一个好印象不说,还要折磨她,弄死她吗。 她可是清晰记得,那日这位太子殿下是铁青着脸被气走的。 而现在看来,好像是她多虑了,这位殿下既然有闲情雅致故意拿此事来作弄她,便可见对她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怒气。 所以,柳珺瑶现在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她双眸含泪,对着萧衍展颜一笑,解释道:“殿下既然不罚嫔妾,那嫔妾便也坦白,刚才确实是故意躲着殿下的,就怕殿下认出嫔妾,想起那日的事情来,再处罚嫔妾,这才出此下策,还望殿下不要怪罪。” 萧衍此时已经被她刚刚的笑靥晃了心神,哪里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再说,他本来一早就知道此事,更不可能怪罪于她。 “这些孤都知道。” 此话一出,轮到柳珺瑶傻眼了。 好吧,这位太子殿下又不是傻子,猜也能猜出来。 惊讶的小眼神,再一次成功取悦了萧衍。 他眉眼弯弯,忍不住再次逗弄她:“真不对着孤,喊声哥哥来听听?” 笑容清冷柔和,声音低沉磁性,带着说不出的惑人心神。 柳珺瑶一张俏脸,顿时染上了一抹红晕。 这也让她想起那日午后,她爬上柳家后院的墙头,在见到这位太子殿下俊朗非凡的美貌后,那被惊艳到的模样。 嗯,她当时还忍不住勾搭了一下。 现在等人真的站在眼前,柳珺瑶却只想捂脸。 丢人呐! 萧衍此时亦想到了这些,那日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她明媚如春光的笑靥,还有那声甜甜的小哥哥。 只是那日他心情极差,又被打扰到独处,这才有了他后来铁青着脸直接走开。 此时此刻,房间内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空气中隐隐飘荡着一丝丝甜甜的味道。 柳珺瑶轻抿着双唇,心里甚是纠结。 说实话,这声哥哥她真叫不出口。 而且,这跟那日的情况也不一样,那时她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叫声小哥哥,那就是个打招呼的称呼。 好吧,是她被眼前这位的美色所迷,鬼迷了心窍,才做出当时的举动。 只是现在让她喊,她确实有些张不开口。 萧衍此时的心神,却完全被她贝齿下轻咬下的樱唇所吸引。 她长了一张让人惊艳的小脸,杏面桃腮,眉目如画,雪肤花貌,即使不施粉黛,也难掩天生丽质。 萧衍低垂下眼眸,遮住眸中幽沉沉的目光。 这位柳昭训,难道不知自己这个动作,是多么引人遐思吗。 不过,想到两人的关系,他又很快释然 萧衍嘴角微扬,继续打趣道:“怎么,喊不出口?孤记得那日有人喊得甚是熟练,现在却喊不出口了?” 话一出口,柳珺瑶的脸更红了。 她现在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可惜房间里没有地缝不说,除了两人,连个宫人的影子都没有。 是以,柳珺瑶直接耍起了无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耳朵,耍赖道:“嫔妾刚才什么也没听到。” 面对她如此小女儿娇态,萧衍不仅不生气,心情反而更愉悦了。 他嘴角含笑,甚是好脾气道:“好,你什么也没听到。” 话说,他竟然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日说话也会如此温柔,如此有耐心。 简直不可思议! 也不知这位柳昭训是如何做到的。 萧衍低头看到她手里握着的书册,神态很是随意地问道:“刚刚在看什么书?” “在看一本游记。”柳珺瑶随口回答道。 说着,便将之前看的那本游记拿出来,展示给萧衍看。 说实话,上面有好多字她都不认识,现在终于来了个有学问的人,机会不容错过啊。 …… 走在回翠微宫的路上,柳珺瑶回想着刚才在藏书阁发生的事情。 如此看来,她这一关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渡过了,以后再也不用每日提心吊胆这位太子殿下会翻旧账了,是不是! 一想到这一点,她的心情就要快乐的飞起来。 不过,这位太子殿下今日的形象,好像跟他平日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表现,有些不太一样。 他之前在众人面前,向来是一副清冷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就连说话,也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而今日的太子却不是这般,表情看着柔和许多,话也不少,眉眼间还会时不时闪过一抹笑意。 说一句君子端方,温良如玉也不为过。 一想到这位长相俊美的太子殿下,柳珺瑶的脑海中,就会立马闪现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芝兰玉树”这些词语来。 这位相貌当真是没得说,一身锦衣华服,俊美无俦,宛若谪仙。 再加上那修长挺拔的身材,周身自带清冷卓然、雍容华贵的气质。 简直就是男人中的极品。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柳珺瑶还真的从来没见过如此出众的男人。 每一处都长到了她的审美和心坎上不说,简直就是她梦想中的纸片人男主。 让人眼前一亮,忍不住怦然心动。 说实话,她要是真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说不定今日的这场见面,就会让她芳心暗许。 可惜啊,她不是。 虽然她在前世年纪也不大,但在网络上,也算见识过各种俊男靓女的人。 还真不会被三言两语,就撩动心扉。 当然,这一点也不耽误她欣赏如此惊艳绝伦的男人就是了。 回到漪兰殿,除了没心事之外,柳珺瑶还如往常一般无二。 今日去藏书阁,因为在那里看书的缘故,她就早早打发了跟随的青芝回来。 是以,漪兰殿的宫人,也并不知她在藏书阁同太子见过面。 柳珺瑶自然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虽然今日她和太子相处的不错,但之后会怎么样,谁又能说得准。 她可不会傻傻的认为两人见过一次面,太子就会对她另眼相看。 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可是拥有一整个后院美人的人,那可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 她可要时刻保持清醒! 好在今日这一趟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收获了两点。 一是解除了之前的危机,不用整日提心吊胆。 二呢,她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藏书阁看书,不用再偷偷摸摸的过去。 这是这位太子殿下亲口答应她的。 青芝盼夏等人见自家小主心情良好,并没有多想,对此还挺高兴。 最近因为乔奉仪得宠,漪兰殿这边气氛一直死气沉沉,不管是小主,还是她们,都提不起一点高兴的劲头。 现在自家小主心情舒畅的都哼起了歌儿,可见小主是真的想开了。 …… 若说回到漪兰殿的柳珺瑶是高兴的,那刚从藏书阁回到广阳殿的萧衍,心情就没有那么美妙了。 他刚一回来,留守广阳宫的孙济便过来禀报,说程贵妃刚才派人传召了太子妃过去。 程贵妃便是太子名义上的姨母,也是自先皇后薨逝后,一手抚养太子长大之人。 若是以前,萧衍对程贵妃的感情,那自是不必说。 就像后宫传言那般,程贵妃对他这个太子,比对自己所生的七皇子还要尽心。 萧衍也是一直这样认为的。 自他懂事起,程贵妃就对他关怀备至,事事亲力亲为,在衣食住行上,更是事事过问,事事操心。 就算是亲母子,也不过如此。 为此,程贵妃疏忽了对亲生七皇子的照顾,多次惹来七皇子的不满。 所以,萧衍对于程贵妃的付出和照顾,是感激的,是信任的,是敬重的。 可自从了做过那个梦之后,萧衍的心思却有了一丝变化。 对程贵妃也不再如之前那般信重。 而对于父皇和程贵妃为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太子妃,也起了一丝防范之心。 回想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萧衍觉得自己肯定忽略了很多事情。 萧衍神色淡淡,吩咐孙济:“继续让人注意着永春宫的动静,有什么事情再来禀报。” “诺。”孙济应道。 之后,萧衍又派人把东宫侍卫首领钱峰找了过来,询问道:“最近这段时间,东宫侍卫一事,调查的如何了?” 钱峰回道:“根据殿下提供的人员名单,已经暗中调查了一部分,有些人确实可疑,还有一部分还未来得及调查。” 钱峰口中所说的名单,自然是萧衍给的。 也是根据他梦境所提示写出来的人。 “那就继续调查,总之此事一定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打草惊蛇,还是需要你亲自督办才行。” 钱峰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脸严肃道:“殿下放心,臣肯定会万加小心的。” 他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如何弄到这份特殊名单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太子的忠心。 萧衍微微点了点头,道:“你做事孤放心。训练暗卫一事,也不能松懈了。” 他对钱峰自然是信重的,要不然也不会将如此重要之事透漏给他知道,并全权交给他来办。 而在那个梦境中,钱峰从头到尾确实也没有背叛过他,还在那场宫变中,为保护他落得了身亡的下场。 “臣明白。”钱峰开口应道。 训练暗卫一事因为只能私底下进行,进展有些缓慢。只是太子殿下极为看重此事,看来他要抓点紧了。 程贵妃 翌日清晨,柳珺瑶早早起身。 因为昨日了了心事,晚上又美美睡了一觉的关系,她今日状态看起来格外好。 简单薄施粉黛后,细润如脂的小脸便容光焕发,让人忍不住眼前一亮。 收拾妥当,柳珺瑶领着青芝出了门。 到正殿的时候,乔奉仪和孙奉仪已经到了,正在聊着小话。 两人也不知道聊了什么,等她进来后,两人就赶紧住了嘴。 柳珺瑶对此习以为常。 虽然她不是什么聪明人,乔奉仪也极力掩饰,但她还是察觉到了乔奉仪对她隐隐的敌视。 柳珺瑶也知道乔奉仪为何会有如此心态,整个翠微宫只有她们两个新人,算是竞争关系。 她还比乔奉仪位份高,乔奉仪在得宠后,心里对她有些不得劲,也是人之常情。 柳珺瑶坐下后,三人便开启了尬聊模式,聊的无非是今天天气如何,今年夏季哪个款式的衣服好看。 俱是一些比较安全的话题。 之后王承徽和主位谢良媛到来,在随便闲扯几句之后,便起身前往永春宫。 最近天气越发炎热,众妃妾的神情有几分恹恹,连斗嘴都提不起精神来。 太子妃今日还如往日一般,老调重弹。 唯一不同的是,在最后即将散场的时候,太子妃却突然发话道:“有些日子没去给贵妃娘娘请安了,等稍后散去后,秦良娣、苏良媛、谢良媛和叶良媛你们四个主位留下,本宫今早正好有空闲,带你们到昭明宫给贵妃娘娘请安去。” 闻言,秦良娣神情淡然,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苏良媛和谢良媛对此亦是习以为常。 只叶良媛,眼神中露出几分欣喜之色。 自从入住东宫后,她见程贵妃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有两次是选秀的时候,她被贵妃一眼相中,成了太子东宫的良媛。 另一次则是在第一次侍寝之后,有幸被太子妃带去昭明宫,面见了一次贵妃娘娘。 也是这一次,让她知道了原来贵妃娘娘是一个如此和善之人。 最为重要的是贵妃娘娘在言语之间,对她极为看重,还抱着很大的希望。 至于这个希望是什么,自然是跟东宫子嗣有关。 想到这里,叶良媛又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腹部。 可惜,她入宫已有三个月,现在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她在面对贵妃娘娘时,总有几分愧疚。 那一次见面,贵妃娘娘可是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她,可见对她的看重。 众妃妾散去后,太子妃便带着四人前往程贵妃所住的昭明宫。 …… 昭明宫正殿。 太子妃带着秦良娣等人坐在侧殿吃茶略等片刻后,程贵妃身边最倚重的杨嬷嬷从内殿出来。 她对着太子妃屈了屈膝,道:“让太子妃娘娘和几位久等,贵妃娘娘有请。” “嬷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小辈等一下长辈也是应该的,有劳嬷嬷前面带路。”太子妃一脸笑吟吟,甚是客气道。 之后,杨嬷嬷在前头带路,领着太子妃以及秦良娣等人进了内殿。 此时,程贵妃正坐在桌前吃茶。 殿内香炉中,正燃着她平时最喜欢的沉水香。 香味若有似无,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清香。 今日的程贵妃,穿了一身正紫色宫装,三十多岁的年纪,皮肤白皙,因为平日里保养极好,又画着精致的妆容,看着也就二十多岁。 你要说程贵妃长相有多惊艳漂亮吧,那也不尽然。不过,她眉目间却自带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和善。 让人一 见,就心生好感亲近。 再加上在宫廷熏染多年,通身气质还透着一股雍容华贵,端庄大方。 进殿后,太子妃和秦良娣等人先给程贵妃见了礼。 在程贵妃开口叫起之后,这才在旁边早就备好的座位上各自落座。 接着,便有昭明宫的宫女,端上待客的茶盏。 程贵妃慈爱和善的看着几人,笑吟吟道:“这是陛下前两日刚刚赏赐下来的上品铁观音,本宫尝着味道不错,你们也跟着一起尝一尝?” 太子妃嘴角噙着笑意开口道:“既然是父皇赏赐下来的茶,那自然都是极好的东西,儿臣今日算是有口福了。” 说罢,便端起身旁高几上的茶盏品了起来。 秦良娣等人亦是如此,一边说着恭维动听的话,一边各自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 程贵妃见东宫几位主位如此给面子,眼神中很是满意。 因为此举代表着几位东宫主位对她的认可和重视。 等太子妃和秦良娣等人品过茶水,程贵妃便开始聊起了家常。 内容呢,无非一些东宫琐事。 之后,程贵妃这才进入主题,对着太子妃道:“新人入住东宫已有三个月,后院到现在可有什么动静?” 闻言,太子妃面露愧疚道:“是儿臣的失职,让父皇和贵母妃跟着操心了。” 程贵妃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来。 说实话,东宫无皇孙降生,一直是她的心病。 虽然永熙帝现在还没有过换太子的打算,但若东宫一直迟迟无皇孙降生,时间久了,跟随着太子的那些人,也容易动摇。 之后的事情,可想而知。 “你们呢,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这个道理,东宫好了,太子好了,你们才能跟着好。 “你们身为一宫主位,更应该积极地担起这份责任才是。” 程贵妃的目光,一一在落在秦良娣等人脸上。 这也是为什么这次选秀,一次选这么多秀女进东宫的原因。 说来说去,还是希望人多了,东宫后院能早日传出好消息来。 秦良娣也接话道:“贵妃娘娘顾虑的是,我们也一直谨记娘娘的话,只是娘娘也知道,太子殿下向来清冷,每个月进后院的次数,实在少的可怜。” 旁边的苏良媛,颇为认同的使劲点了点头。 太子可是已经好久没去过她那里了。 听到此话,程贵妃也跟着微微叹了口气。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不是没少劝说太子多去后院走一走,只是太子明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事后还是如原来那般。 之前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太子对东宫后院的那些女人失了兴趣。 这才劝说着永熙帝,多选几位容貌姣好的秀女送进东宫,情况自然就会好一些。 谁知道,她听说自新人入东宫后,太子比以往踏足后院的次数还要少一些。 这让程贵妃百思不得其解。 这才想着把几位主位一起叫过来,明里暗里敲打暗示一番,让她们不要为了争风吃醋,惹得太子厌烦不喜。 那样的话,太子岂不是更不会踏足后院了。 程贵妃道:“你们放心,本宫也会劝说太子一番的,你们呢,也要姐妹和睦,不要让太子烦心才是。” 苏良媛谢良媛等人听了之后,自是面露惊喜之色。 有了程贵妃这句话,太子真要多去后院几趟的话,说不定一个月也能轮到她们身上一两次呢。 这如何能让她们不高兴。 太子妃也赶紧保证道:“贵母妃说的是,等回去之后,儿臣定会让姐妹和睦相处,争取东宫早日诞下皇孙。” 程贵妃微微点了点头。 之后,她的目光又转向秦良娣,对小郡主关怀备至了一番。 现在的小郡主,虽说自小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却是整个东宫唯一平安诞下、并存活至今的小皇孙。 不管是贵妃还是太子,都是极为看重的。 由此便可知小郡主在东宫的地位不一般。 …… 这边太子妃带着四位主位去了昭阳宫,那边从早朝归来的太子,就从孙济口中知道了消息。 不过,太子在知道后,也只是神情淡然地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晓,便没了下文。 此事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果然,在太子又一次到昭明宫请安的时候,程贵妃语对他重心长道:“虽说衍儿政事繁忙,可眼看新人已经入住东宫三个月,还是没有动静,总是有些不妥,你也合该多去后院走走才是。” 太子仿佛早就料到今日会有这么一出,神情还一如往昔那般淡然道:“让姨母跟着操心了,是儿臣的不是。” 闻言,程贵妃微微低低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太子会是这般态度,但她还是苦口婆心道:“为你操心是应该的,你也别嫌姨母啰嗦,虽说你地位稳固,你父皇也没有换太子的打算,可东宫若真的一直无皇孙诞下,到底于你不利,容易让人诟病。” “儿臣明白。” 太子冷峻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凝重,只是对着程贵妃,到底也未多说什么。 这边刚从昭明宫出来,来时还晴朗的天空,早已阴沉沉一片,眼看即将要下雨的节奏。 而在昭明宫还神情淡然的太子,却已脸色铁青。 只见他迈开步子,向着东宫的方向大步流星走去。 此时他的心情,就如同这阴沉沉的天气一般。 眼见太子面色不豫,跟在身后的高玉,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能一溜小碎步的跟上。 他比谁都清楚,此时太子心情极差,他可不敢去触这个霉头。 请人 刚回到广阳宫,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太子萧衍站在广阳殿的雕花槛窗前,看着窗外的落雨,心里却是思绪万千。 他焉不知程贵妃说的话在理,可是在他做的那个梦里,直到发生那场宫变,东宫也没有诞下一个皇孙。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病,亦是他现在减少了踏足后院的原因。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萧衍批改完折子,外面雨势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等到用完晚膳,这场雨才算彻底停了。 心情烦闷的萧衍,便直接带着高玉前往后花园散心。 傍晚雨后的花园,自然是别有一番景致,只是在晃悠了一圈之后,萧衍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头对着跟在身后的高玉吩咐道:“你派人走一趟翠微宫,召柳昭训前来,就说孤在千秋亭这里等他。” 此言一出,高玉心里满是惊诧,不知太子为何会在此时忽然想起柳昭训来。 不过,想到太子前两日去藏书阁专门堵人的事情,他心里又觉得理所当然。 虽说他当时没有跟着太子一起进入藏书阁,也不知道太子和柳昭训当时在藏书阁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从太子出来后的心情上看,两人当时相处的应该还算愉快。 现在太子忽然想起这位柳昭训,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现在太子心情可算不上好,这对于柳昭训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就在高玉即将派人去翠微宫时,萧衍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开口交代道:“对了,派个脸生的悄悄去,不要让人瞧见了。” 高玉不知太子为何有如此吩咐,但还是赶紧应下。 好在他们每次出门,身后都会带几个跑腿的小太监,跟随着等候差遣。 高玉从身后不远处的几个小太监中,挑了一个不打眼又不常在外行走的小太监,将太子所交代的事情吩咐下去。 之后,便是到千秋亭等候柳昭训到来即可。 …… 却说柳珺瑶这边,在用过晚膳之后,便趁着刚下完雨天气正凉爽之际,到小书房练大字。 说实话,她那一手字实在拿不出手,为此,每日都会练上一张大字。 好在她现在别的不多,就空闲时间最多,每日除了给谢良媛和太子妃请安,剩下的时间就是用来看看书,或者是打扮打扮自己,以此打发时间,日子倒也还算平静。 这时,盼夏自书房外面走了进来,只见她一脸喜色地对着正在练大字的柳珺瑶道:“小主,刚刚门口来了一个自称是广阳宫的小太监,说是受了太子殿下之命,召小主前去后花园的千秋亭,太子殿下正在那里等着小主呢。” 闻言,柳珺瑶停住笔,将手中的象牙八仙雕狼毫笔放回到桌面的笔山上。 她一脸惊诧道:“你说太子派人过来,召我去花园的千秋亭?” 她怎么觉得这事有点不靠谱呢。 盼夏答道:“是呢,不过人是趁着夜色悄悄来的,也没有惊动翠微宫其他人?” 柳珺瑶透过槛窗,看着外面已经黑了的天色之后,越发觉得此事透着蹊跷。 不是她愿意多想,实在是身处东宫,一朝行差踏错,那就是要命的事情,根本容不得出错。 “去把人请进来,再叫黄卓他们过来。”柳珺瑶吩咐道。 说罢,起身出了书房, 很快,前来传话的小太监,就在另一个宫女兰珠的引领下进了正殿。 小太监先给坐在坐塌上的柳珺瑶行了礼,这才将来意说了。 确实如盼夏刚刚所交代的那般,小太监是受太子之命,过来传话召她前去千秋亭的。 不仅如此,来时太子身边的高太监还交代过他,让其悄悄的过来,不要惊动了翠微宫其他人。 听完,柳珺瑶不仅没有相信,反而满腹疑问,警惕心顿起。 虽说她宫斗经验不足,人也不甚聪明,但前世的时候,却也是看过好几部宫斗剧的,里面最常见的就是各种陷害场面了。 一瞬间,柳珺瑶就联想诸多。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复命吧,我稍微梳洗打扮一下,即刻就过去。” 柳珺瑶面色如常道。 至于心里是如何想的,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那柳昭训动作可要快一点,不能让殿下等着急了。”小太监不放心的叮嘱道。 柳珺瑶笑道:“公公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随后,小太监又在兰珠的引领下退出了殿内。 等广阳宫的小太监一离开,柳珺瑶对着黄卓和何玉进道:“你们常在外行走,可曾见过这个广阳宫的小太监?” 黄卓努力回想了一下,摇着头道:“奴才没有见过。” 说实话,自家主子从来未侍寝过,他除了见过太子身边的高玉和孙济,还有偶尔来翠微宫这边传话的传话太监,他也认不得几个广阳宫的宫人。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就是广阳宫随便一个粗使太监,都比他们这些不受宠妃妾身边伺候的要受人尊敬。 至于广阳宫那边的宫人,还真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所能接触到的。 何玉进亦是跟着摇了摇头。 他同黄卓一样,也没有见过这个小太监,对广阳宫那边的宫人亦不熟悉。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柳珺瑶道。 闻言,黄卓和何玉进俱是一愣,不是很明白自家小主的意思。 怎么听小主话里的意思,这是不打算过去吗。 可是,这是太子殿下亲自派人过来请人的呀。 柳珺瑶确实有这个想法。 说实话,她除了怀疑此事的真假之外,心里也是有其他想法的。 不管是盼夏,还是黄卓何玉进,自然都不想自家小主错过这个好不容易面见太子的机会。 虽然吧,他们也不知太子为何会突然派人前来请自家小主过去就是了。 毕竟之前的时候,自家小主可是从来没有单独和太子见过面。 黄卓试探性道:“要不,奴才同何玉进偷偷去花园的千秋亭看看,要是太子殿下真的在那里,奴才就赶紧回来通知小主,而小主也正好趁着此空间,好好梳洗打扮一番,小主觉得意下如何?” 盼夏何玉进等人,顿时眼神一亮,亦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不用。” 没想到,柳珺瑶却想也没想的直接否决掉了黄卓的提议。 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她都没打算过去。 谁知道那里会不会有什么陷阱等着她呢,万一有人想陷害她,或者是陷害她身边的人,那该怎么办。 到时候,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虽说这是个机会,但也伴随着危险,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应变之法。 最重要的是,太子如果真的对她有意,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于她。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太容易得到的,往往越不被人珍惜,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 她也正好趁此机会,试探一下太子对她的态度。 想到这里,柳珺瑶语气不容置疑道:“行了,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们都忙去吧,不要围在这儿了。” 几人见自家小主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 说实话,他们心里多少有几分失望,此事若是真的话,可是自家小主咸鱼翻身的最好机会。 只是此事确实又处处透着蹊跷。自家小主从未受宠过,现在却有一个自称是广阳宫的眼生小太监,说是奉了太子之命,请自家小主过去,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夜晚,也怨不得自家小主心生疑窦,不愿意前去呢。 只是错过了这样一个好机会,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 还有,如若事情是真的,自家小主没有前去,太子会不会大发雷霆,然后处罚小主呢。 想到如此可能,三人又开始为自家小主担心起来。 反而是柳珺瑶这个当事人,却跟个没事人一样,转身又回书房,练自己的大字去了。 放鸽子 千秋亭。 太子看着派去请柳昭训的小太监是自己回来的,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柳昭训人呢?” 小太监忙回话道:“柳昭训说让奴才先回来,她自己稍微梳妆打扮之后,即刻就会过来。” 闻言,萧衍这才脸色稍霁。 女为悦己者容,梳妆打扮之后才愿意过来见他,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萧衍嘴角微微翘了翘。 并没有因为柳珺瑶的行为,感到生气。 “孤知道了。”他道。 现在还能怎么办,等吧。 只是这一等,等的时间就有些长了,等了两刻钟,也不见柳昭训的人影。 更何况,他金尊玉贵,从来都是别人等他的份,显少有他等人的时候。 再加上又是夏季,就算高玉已经带着宫人将此处熏过香,可偶尔也会有那么两只漏网之鱼的蚊子,在千秋亭附近嗡嗡嗡地想跟他亲密接触一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又等了一刻钟,却还是丝毫不见柳昭训的半个人影。 应该说,别说半个人影,就是鬼影他也没见到。 就是高玉,都忍不住为这位柳昭训结结实实捏了一把冷汗。 太子本来就心情不畅,好不容易想让柳昭训陪陪吧,没想到这位主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迟迟没有出现。 他是该说这位柳昭训大胆呢,还是胆大呢,竟然让太子堂堂殿下等她。 简直是活腻歪了! 终于,萧衍忍不住再次询问前去传话的小太监:“你的话可传达了,到底有没有见到柳昭训的面?” 此时,小太监亦是因为柳昭训迟迟没有出现在千秋亭,而吓得两腿发软,脸色惨白。 他带着哭腔道:“奴、奴才真的见到了柳昭训的面,也将殿下在千秋亭等她之事说过了。” 说实话,他要是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无论如何也会等着柳昭训跟他一起过来千秋亭,现在就不会有这一出事情了。 高玉转过身,对着脸色不甚太好的萧衍道:“要不,奴才再派个人前去翠微宫问一问?说不定柳昭训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也是有可能的。” 闻言,萧衍面色冰冷,斩钉截铁道:“不用!” 此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很有可能是被这位柳昭训放了鸽子。 什么梳妆打扮之后就会过来,全是骗人的话,弄不好只是为了敷衍传话的小太监,才会如此说的。 她要真想过来,肯定会迫不及待的同小太监一起过来了,哪里会迟迟不现身,让他在千秋亭喂蚊子。 很好,很好。 想到此处,连萧衍自己都忍不住被气笑了。 说实话,他堂堂一国储君,以前都是他放别人鸽子,别人等他,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有一日,被自己的妃妾,一个小丫头放了鸽子, 当真是有趣的一次体验呢! 眼见太子竟然被气笑了,高玉心道,完了,殿下这是气傻了,竟然还笑上了。 这位柳昭训真是作死作到太子头上了,也不知是谁给她的胆量! “行了,回吧!” 萧衍也不管高玉是什么反应,从石凳上起身,转身出了千秋亭。 “诺。”高玉带着人赶紧跟上。 不过,心里也着实佩服这位柳昭训,还未得宠呢,就把太子殿下得罪了。 简直是东宫第一人。 服了! 也不知道以后,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他着实为这位柳昭训捏了一把冷汗。 夜晚,萧衍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想得都是今晚被柳昭训放鸽子的事情。 想到两人为数不多的三次接触,还状况百出,他就心梗的难受。 第一次,是她趴在墙头调戏他,第二次则是在藏书阁,知道他来了跟他玩躲猫猫。 这次好嘛,直接放他鸽子,让他在千秋亭喂蚊子。 这位柳昭训的做派,简直了! 他实在想不明白,她哪来这么大胆子,敢放他的鸽子,整个东宫妃妾,哪个敢这样做! 可偏偏这个柳昭训,她就特立独行,就敢这样做了。 反正吧,一般人干不出来这么没脑子的事情。 说实话,萧衍真的很好奇这位柳昭训,脑袋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脑回路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呢。 她就不怕他一生气,处罚她吗。 好吧,这位柳昭训好像真的不怕,要不然今晚也不会选择不来,直接晾着他了。 很快,他心里又有些释然了。 遇到这样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他不释然又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吧。 更何况,上次在藏书阁,他对这位柳昭训的印象还算不错。 她也不似其他妃妾那样拘谨怕他,相处起来让人很是心情愉悦。 想着想着,萧衍终于睡着了,而且又一次梦到了这位柳昭训。 梦里,他把她堵在了花园的假山后,铁青着脸问她昨晚为何不去千秋亭,谁知柳昭训面对着凶巴巴的他,不仅没有丝毫害怕,一双藕臂还甚是自然的圈住了他的脖颈,然后慧黠地对着他嫣然一笑,俏皮地来了一句:“殿下猜猜看?” 刹那间,明媚如春日般的笑颜,幽韵撩人的馨香,让他一下子失了心神。 满肚子的火气更是荡然无存。 翌日醒来,萧衍因为昨晚的那个梦,总算没再继续板着一张脸。 不仅如此,连昨日因为程贵妃不好的心情,也跟着心情舒畅起来,整个嘴角都忍不住的微微上翘。 见状,在身边服侍着萧衍更衣的高玉,忍不住暗暗纳罕,怎么睡过一晚,太子的气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了呢。 简直不可思议! …… 一大早,柳珺瑶同往常一般,在青芝叫醒之后洗漱梳妆。 跟辗转反侧又做梦的萧衍不同,她昨晚睡得格外香甜。 她心里清楚,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再想这些有的没的,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所以,还不如什么都不去想得好。 对于昨晚之事,青芝今早已经从盼夏口中听说了。 她只是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家小主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如此沉得住气。 不过这样也好,跟着一个有成算的,总比跟着一个六神无主的小主要好得多。 青芝一边给柳珺瑶梳着头发,一边开口道:“小主可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柳珺瑶自然知道青芝所指的是何事。 “也不是有什么想法,只是昨晚事出突然,我肯定不会去冒这个风险,之后再看看吧,要是太子真是对我有意,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怪罪于我。” 她想得明白,与其跟其他妃妾那样,在得宠一两次之后就被太子抛之脑后,泯然于东宫。 还不如现在特立独行一些,让太子对她记忆犹新呢。 反正吧,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就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也不差这一次作死。 听到柳珺瑶的回答,青芝微微点了点头。 事情已经发生,确实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柳珺瑶接下来说的事情,却还是让青芝大吃一惊。 “小主是说,之前的时候,您曾经在藏书阁内碰到过太子殿下?” 是的,柳珺瑶思前想后,还是将之前在藏书阁跟太子见过面的事情,说给了青芝知道。 不过,两人没进宫之前就已经在宫外见过面之事,她肯定是不会说的。 难道让她说,她曾经趴在墙头,调戏过这位太子殿下吗。 所以,这事肯定要烂进肚子里的。 “那昨晚广阳宫宫人奉太子之命,前来请小主前去千秋亭,也可能确有其事,对不对?”青芝忍不住道。 说实话,盼夏之前向她说起昨晚之事时,她也疑心大起,还以为是有人想陷害自家小主呢。 自家小主选择不去,也是对的。 但现在又听小主说曾经在藏书阁跟太子见过一面之后,她觉得昨晚之事也许是真的。 她只是没想到,自家小主胆子竟然如此之大,说不去就不去。 因为事情如果是真的,那自家小主昨晚的行为,就相当于放了太子殿下的鸽子。 青芝一想到是这种可能,就连一向沉稳的她,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开始为柳珺瑶担心起来。 也不知昨晚太子没有等到人,会不会怪罪于小主。 说实话,这一次她真的对自家小主刮目相看了。 觉得这根本不是一般人会干出来的事情。 柳珺瑶要是知道青芝是如此想她的,肯定会说,这才哪到哪呀,更作死的事情她都做过,也不差昨晚那一件就是了。 他们这位太子殿下,肚量还是比较大的。 事情既然发生了,青芝也只能开口安慰道:“奴婢虽说不知小主是如何想的,但看小主如此镇定,应该也是个心有成算之人,小主就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去做吧,奴婢肯定是支持小主的。” 这话不仅是安慰柳珺瑶,亦是开口安慰自己。 既然开弓没有回头箭,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她现在只希望太子殿下对自家小主,能多几分宽容和耐心。 如若不然,后果可不会太好。 青芝早几年进宫,有些事情比柳珺瑶感触更深一些,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有宠尚且活的艰难,更何况是那些无宠无子的。 现在东宫没人敢动自家小主,是因为小主刚刚入宫,还未真正侍寝,又生了一副好相貌,下面的人也不敢做的太过。 因为他们也不敢保证,自家小主日后是不是会有更好的造化,自然不敢太过得罪和为难。 所以在做事时,就会选择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路数。 还有他们这些身边跟着的宫人,还愿意继续呆在漪兰殿伺候,没有选择离去,不也是觉得自家小主容貌不错,说不定日后会有一番造化吗。 可若是小主真的迟迟无宠,按照宫里一贯捧高踩低的德行,到时候,可就什么事情都会跟着来了。 柳珺瑶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弱肉强食,才是宫里的生存之道,只是为了日后的长远计,现在也确实急不得。 胡承徽 梳妆完毕,请安的时辰到了,柳珺瑶带着青芝赶去正殿。 几人在闲聊几句之后,乔奉仪当着谢良媛等人的面,捂着嘴对柳珺瑶轻笑道:“柳姐姐入宫也有三个月了吧,也该好好表现一下,让殿下注意到才是。” 就差明说柳珺瑶这个人很没用,都已经入宫三个月,连侍寝也没有过。 柳珺瑶不是很喜欢乔奉仪说话的语气,应该说有几分讨厌。 只是乔奉仪话都已经说出口,她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只能回答道:“乔妹妹说的是。只是妹妹也看到了,整个翠微宫,殿下的一双眼睛只在妹妹身上,哪里还能看得到我等人的存在呀。” 讽刺人谁不会。 此话果然让在场的谢良媛和王承徽等人,微微变了脸色。 就算乔奉仪平日里为人八面玲珑,哄得谢良媛和王承徽心情舒畅,可一旦牵扯到太子恩宠,平日里再好的姐妹关系,也会出现裂痕。 更何况,太子本来进后院的次数就少,还都去了乔奉仪屋里歇着,确实让谢良媛和王承徽心里头多少有几分不快。 乔奉仪暗恨柳珺瑶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想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在被讽刺的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以前当真是她小看这位柳昭训了。 只是以乔奉仪平日里的为人,让她撕破脸皮也不可能。 她赶紧为自己圆场道:“柳姐姐可是高看我了,殿下会来我这里,可全是看在谢姐姐的面上,要不然我哪里有这样的本事,留得住殿下。” 说到此处,她目光转向谢良媛:“妹妹还要多谢谢姐姐的提携之恩才是。” 一句话,成功将功劳全部推到了主位谢良媛身上。 果然,谢良媛的脸色微微好看了些,笑道:“同是一宫姐妹,守望相助、和睦姐妹也是应该的。” 要不是没有把握留住太子,她怎么可能将到手的恩宠推给乔奉仪,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好在乔奉仪为人比较乖觉,能留得住太子,也不恃宠而骄,算她当初没有看走眼。 不似这位柳昭训,不仅不善言辞,连伏小做低都不会。 最重要的是,还有些让人看不懂。 你说,柳昭训入住翠微宫这么久,对她这个主位娘娘不冷不淡不说,还表现出一副随遇而安、不争不抢的态度。 就好像太子恩宠,对她可有可无一样。 话说,谢良媛刚开始还以为柳昭训是装的,可是时间久了,这才发现这位真是个不开窍的主。 当然,更是一个主意极正,不会轻易为他人所用之人。 不过,这位柳昭训倒是生了副好相貌,不知日后会不会在太子殿下跟前得脸。 这也是谢良媛为何一直没有为难人的原因。 一边呢,她希望柳昭训得宠,可以让太子多来几趟翠微宫,她也能跟着一起沾光。 一边呢,却又不希望人家太得宠,怕会恃宠而骄,不服管教,脱离了她的掌控。 所以,不管之后如何,还是要磨一磨这位柳昭训的性子,让她在东宫多吃些苦头,知道整个翠微宫是谁说了算才行。 到那时,自己再选择出手帮柳昭训一把,这样就不怕她不为自己所用了。 谢良媛眼眸低垂,如此想着。 柳珺瑶自然不知谢良媛心中所想,对乔奉仪为自己开脱的那些话,也没有再穷追不舍。 之后,四人在谢良媛的带领下前往永春宫。 只是今日不同于往日的平静,杨奉仪在太子妃面前,直接告了跟她同住一宫的江昭训一状。 概因为江昭训昨晚不问青红皂白,就让自己手底下的小太监,将她养的一只猫活活摔死了。 而事情会闹到太子妃跟前,是因为永安宫没有主位娘娘,位分最高的就是崔承徽。 如果崔承徽要管此事,便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还有一点,就是崔承徽也不太愿意蹚两人的浑水。 杨奉仪当时不是没找江昭训理论过,只是人家江昭训比她位分高,在崔承徽不管的情况下,根本奈何不了江昭训。 反而被江昭训以不敬高位、以下犯下的由头,罚跪了半个时辰。 杨奉仪自然是气不过的。 这只猫是她入东宫之后养的,虽说只养了两个月,但也多少养出一点感情了。 现在呢,却被江昭训不问青红皂白的下令活活摔死了,她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这才闹到了太子妃跟前。 而江昭训也不是吃素的,她既然敢命人将杨奉仪的猫摔死,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江昭训现在咬死了是杨奉仪的猫跑出来冲撞到她,她在受到惊吓之后,这才让人处理了这只猫。 以免这只猫再跑出去,冲撞到其他人。 杨奉仪应该感激她才对,没想到却倒打一耙,告到了太子妃跟前。 江昭训觉得昨晚罚跪杨奉仪半个时辰,罚得还是有点轻了,这才让她有胆量来太子妃面前告状。 杨奉仪自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养的猫,冲撞到了江昭训,说江昭训这是刻意报复,只是因为前两日伺候她的小宫女去膳房领膳的时候,得罪了江昭训身边的宫女石淳。 江昭训自然也不会承认此事。 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让谁。 只是猫再贵重,也要看跟的主人是谁,一个小奉仪养的猫,那就更没什么地位了。 而江昭训就不一样了,不管是家世还是位分上,都比杨奉仪要高出太多 。 还有一点,江昭训曾经侍寝过,不似杨奉仪,却是连太子的衣角都没摸到过半片。 如此一比,高下立见。 这段时间,太子妃的一些行为,给了杨奉仪一些错觉,让她以为太子妃是公正廉明,是大公无私的。 而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自然是杨奉仪算错了人心。 她不仅没有为自己的猫讨回公道,还被太子妃训斥了一顿,说她没管住自己的猫,冲撞到了江昭训,差点就要开口处罚杨奉仪。 还是江昭训大度开口表示不愿计较此事,这才让杨奉仪免了处罚。 一场眉眼官司,便如此寥寥收场。 看完全程,柳珺瑶不知杨奉仪的猫,到底有没有冲撞到江昭训,也许只有她心里最清楚。 不过,柳珺瑶却有另一个感触,那就是在东宫不得宠,别说护不住身边人,可能连自己养的宠物也护不住。 就像杨奉仪,养了两个月的猫,还不是让江昭训命人说摔死就摔死了。 还没处说理去。 说实话,柳珺瑶之前的时候,也有过养猫的想法。 毕竟后宫生活寂寞,养只宠物陪着自己也挺不错。 只是后来想一想,还是算了。 以她那只有负数的宫斗经验看,宫里的小猫小狗,最容易被人拿来利用大做文章了。 她这才歇了心思。 现在看到杨奉仪的遭遇,柳珺瑶更加歇了养宠物的心思。 以她的位分,真要养了宠物,弄不好最后的遭遇和杨奉仪也差不多,她还不是不要害猫了。 …… 请安结束,众人从永春宫出来,在送走几个高位分的主位之后,其他姬妾也开始陆陆续续离开。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柳昭训请留步!” 柳珺瑶转过身,发现叫住她的人是胡承徽。 胡承徽同是这次入宫的新人,是除了叶良媛之外,唯二位分高的人。 当然位分高归高,胡承徽现在的境况却有几分尴尬。 跟入宫后就得到太子青睐有加的叶良媛相比,正好是两个极端。 你要说胡承徽不努力吧,那真是大错特错。相反,人家是所有新人中最卖力争宠的。 只是天不遂人愿,不管她如何努力,太子就是没召幸过她。 这也让她在东宫的地位越发尴尬,那是连侍寝过的江昭训还不如。 柳珺瑶笑着回话道:“原来是胡承徽。” 不管胡承徽是何原因叫住她,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还是懂得。 胡承徽也笑道:“叫位分多生分,柳妹妹称呼我一声胡姐姐就好。” 闻言,柳珺瑶只能道:“那妹妹就大言不惭的称呼一声胡姐姐了。” 胡承徽见柳珺瑶如此上道,自然是高兴不已。 “昨日听宫人说花园的玉簪花开了,柳妹妹可有兴致,陪我前去观赏一番。” 胡承徽都如此说了,柳珺瑶自然也不好拒绝 在宫里就这一点不好,官大一级压死人,胡承徽的位分比她高,等待她的根本就没有拒绝这个选项。 而且,以柳珺瑶的位分,胡承徽就算直接命令她,她也不敢不从。 胡承徽现在如此说话,也只不过是客气一下罢了。 更何况,胡承徽真要找她有其他目的,她就算今日拒绝了,胡承徽改日也还会找机会的。 不管如何,先看看胡承徽找她是何用意再说。 要是胡承徽真的强人所难,她再拒绝也不迟。 现在人家胡承徽又没把她怎么着,要是直接开口拒绝的话,倒显得她不近人情一样。 胡承徽道:“入住东宫也已有三个月,柳妹妹在翠微宫住得可还习惯?” “自然是习惯的,胡姐姐呢……” 如此,两人一边聊着闲话,一边慢慢向着后花园而来。 心思 花园是柳珺瑶常来的地方,就连胡承徽所说的玉簪花,其实她也早就来此欣赏过了。 不过,柳珺瑶还是同胡承徽一起,慢慢欣赏起盛开的玉簪花来。 而胡承徽在稍微用言语试探之后,这才进入主题:“柳妹妹入宫这么久,亦是迟迟没有侍寝,就没有过其他想法?” 柳珺瑶:…… 今天这是怎么了,前有乔奉仪,后有胡承徽,竟然都在今天关心起她侍寝的事情。 简直就像商量好了一样。 两人唯一的不同,就是胡承徽的语气没有乔奉仪那般让人不适。 柳珺瑶故意装做无可奈何道:“我能有什么想法,只能顺其自然罢了。” “妹妹可不能这样想啊,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妹妹万万不可这样泄气呀。”胡承徽一脸真诚道。 柳珺瑶倒是没想到,胡承徽比她这个现代人还懂这个道理。 可惜运道差了一点。 胡承徽继续劝说道:“你说,咱们进宫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身后的家族荣宠吗。” 柳珺瑶心道,那是你,可不是我,你是为了身后的家族,她可不是。柳家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她只是想保住小命,顺便在东宫过得舒服一些罢了。 “胡姐姐说的是,只是姐姐也应该明白,殿下喜欢谁,喜欢去哪里,可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柳珺瑶装作一脸叹息道。 闻言,胡承徽觉得时机到了,笑道:“这倒不难,妹妹如果信得过我的话,还有一颗上进的心,我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妹妹心想事成的。” 说到此处,她语气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只是妹妹应该知道,我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帮着妹妹,姐姐是希望妹妹能在自己获宠后,也能拉姐姐一把。” 胡承徽将此事说得直接又明白,仿佛笃定柳珺瑶不会拒绝一般。 柳珺瑶心道,终于来了,这才是胡承徽找上她的原因吧。 “胡姐姐真是太看得起妹妹了,我哪有这个本事,能留得住殿下,妹妹有自知之明,可是担不起姐姐的期望,还是算了吧。” 在知道胡承徽的真正意图后,柳珺瑶想也没想的直接婉言谢绝。 如果她没有同太子见过面,胡承徽开出的条件确实挺让人心动的。 而且还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她利用胡承徽的人脉关系,获宠后再帮助胡承徽。 只是现在不行,她心里已经有了盘算,完全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在太子那里挂上号,又何必同胡承徽搅和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以胡承徽在东宫的能耐,肯定是同太子接触过的,却还是没有被召幸,这就多少有点问题了。 谁知道胡承徽是不是犯了太子的忌讳。 或者说,这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同胡承徽结盟,还是算了吧。 就让她自己慢慢折腾吧,是好是坏就端看天意了。 胡承徽也没想到,柳珺瑶竟然连思考一下都不曾,就拒绝的如此干脆。 原本在她的设想中,柳昭训这个小昭训会在她说出条件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谁知道,事情却跟她想得恰好相反,这是她万万没预料到的。 在她心里,不管是位分和家世上,她都比柳昭训要高,在东宫人脉和为人处世上,她亦是不知甩了柳昭训几条街。 现在如此结果,让胡承徽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不过,此事胡承徽已经考虑了许久,也观察了许久,自然也不可能因为柳珺瑶的一句拒绝,就会彻底放弃了。 “妹妹也太妄自菲薄。不是我说,就凭妹妹长得这样美貌,也把东宫许多姐妹硬生生比下去了。” “妹妹可不能白瞎了父母给你生的这副好容貌呀。”胡承徽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她说的可不是假话,自从有了想法之后,她可是一直在东宫悄悄物色人选。 这不瞧来瞧去,貌美的柳昭训就进入了她的视野。 而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调查,这位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家世比她低,性子瞧着也比较好拿捏,还不受主位谢良媛的喜欢。 最重要的是那副容貌,真是越瞧越让人惊艳。 胡承徽相信,假以时日的话,这位不显山露水的柳昭训,肯定会在东宫崭露头角。 至于柳昭训能不能受得住这份恩宠,她可不在乎,要是日后太子厌弃了柳昭训,还正合了她的意呢。 反正她就没想过长期合作,只想借着柳昭训这股东风,在太子跟前露脸,让自己在东宫站稳脚跟罢了。 一时间,胡承徽心思百转千回。 “胡姐姐太看得起妹妹了,东宫众姐妹,哪个不是花容月貌,貌美如花,我哪里及得上。我也知道胡姐是为我好,只是妹妹实在是胸无大志,扶不上墙的主。” “姐姐还是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要是因此耽误了姐姐的大事,倒是我的不对了。” 不管胡承徽如何劝说,柳珺瑶是铁了心不打算合作的。 她怕主位谢良媛知道后,第一个就先收拾了她。 见柳昭训如此不上道,胡承徽心里其实恼怒的。 但她还是迅速调整好心态,嘴角含笑温柔道:“柳妹妹倒也不必急着拒绝,等回去之后,再细细思量一下我的话,再决定也不迟。” “就算妹妹最后还是拒绝了,我也不会怪罪妹妹的。”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柳珺瑶也不好太强硬的继续回绝。 玉簪花也欣赏的差不多了,柳珺瑶跟胡承徽提出了告辞。 胡承徽也没有继续挽留。 这边柳珺瑶一走,跟随在胡承徽身边的宫女白芷一脸愤愤道:“这柳昭训真是不识抬举,小主如此看得起她,她竟然拒绝小主,还真当自己是颗葱了!” 对于柳昭训的不识好歹,其实胡承徽心里多少也有些不快。 一是柳昭训的拒绝,打乱了她实行的计划,二呢,感觉有些被打脸。 可是呢,这确实又是个双向选择,她在考察柳昭训,人家柳昭训肯定也会权衡利弊。 她现在只希望这位柳昭训能想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会选择跟她合作。 胡承徽没好气道:“那又如何,现在主动权握在柳昭训手里,而不是在我们手里!” 一想到这一点,她就心梗的厉害。 她一个承徽,竟然被一个小昭训拿捏了,确实 “行了,我们也回吧。”胡承徽转身打算打道回府。 “是。” 白芷也知道自家小主现在正因为柳昭训的拒绝心情烦躁,也不敢再继续拱火,赶紧跟上胡承徽的步伐。 …… 永安宫后院。 杨奉仪在永春宫受了一肚子鸟气,回到自己住的西配殿之后,再也忍不住的呜呜哭了起来。 她以为公正的太子妃会为她做主,谁知道公道没讨回来,还被训斥了一顿。 就算当时太子妃不想得罪江昭训,只是做做样子,她现在也不会如此难受和气愤。 苏叶见状,连忙上前劝慰道:“小主快别伤心了,哭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自家小主今早在永春宫所受的委屈,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让奴婢说,小花不能白死了,就该给江昭训一个教训,看她还嚣张不嚣张,敢不敢欺负我们!” 苏叶说的欺负,也不是无的放矢。 永安宫没有主位,位分最高的就是崔承徽。 可是呢,崔承徽虽是东宫老人,却不受宠,在东宫就跟个隐形人一样。 对于永安宫的事情,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江昭训和杨奉仪两人是同一批入住东宫的新人,又同住永安宫,存在着天然的竞争关系。 时日久了,自然相互看不顺眼,多少生了些嫌隙。 又因为江昭训比杨奉仪的位分高,肯定处处压杨奉仪一头。 如果杨奉仪第一个侍寝的话,两人说不定还能势均力敌,相互制衡一下。 可惜,不是。 江昭训侍寝,而杨奉仪却迟迟没在太子那里露脸过。 之后,江昭训便自诩永安宫第一人,连比自己位分高的崔承徽也不放在眼里。 而对于比她低一级的杨奉仪,更是时常找一下麻烦。 杨奉仪呢,也不是个服软的主,本来就看江昭训不顺眼,自然处处跟她作对。 如此一来,两人的矛盾日益加深,连表面上的和谐也维持不住了。 直到发生了昨日的一幕。 其实,杨奉仪也没想到江昭训会如此狠毒,拿她没什么办法,竟然就对她的猫下手,还让人活活摔死了那只猫。 简直没人性! 杨奉仪听到苏叶的话,立马止了眼泪。 她本来就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要不然也不会在江昭训刻意打压的时候,选择反抗了。 杨奉仪恨声道:“你说得对,小花不能白死了,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我要为小花报仇!让姓江的付出代价!” 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问道:“苏叶,你说在东宫什么最重要,江昭训最在意什么?” 杨奉仪下定决心不让江昭训好过。 闻言,苏叶低头沉思起来,思索片刻道:“容貌,应该是容貌吧!” 要说后宫女人最在意什么,那肯定是自己的容貌,也就是所说那张脸。 因为脸就是女人立足后宫的依仗。 杨奉仪一听,眼神也是一亮。 是啊,后宫女人最在意的不就是那张脸吗。 江昭训为何先她一步侍寝,除了家世比她好之外,还不是因为长了一张比她好看的脸吗! 既然江昭训摔死了她的猫,那她就毁了她最在意的脸,让她尝一尝锥心之痛,也再无立足东宫的依仗。 想到这里,杨奉仪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紧紧握住了拳头。 点心 翠微宫后院西配殿。 乔奉仪从永春宫回来后,想到今日在正殿柳昭训故意坑她的事情,就一阵气闷。 要不是她当时脑子转得快,说不得主位谢良媛和王承徽,就要对她有意见了。 这位柳昭训真是太讨厌了。 可惜,奉仪的位分比昭训低,她根本拿人家没办法。 太子怎么就不给她晋升位分呢? 一想到这一点,乔奉仪心里就跟猫抓一样的难受起来。 她要是也晋封昭训之位,不就可以同柳昭训同起同坐了吗。 不对,她有宠,柳昭训无宠,她肯定要比柳昭训高一头才对。 如此一想,乔奉仪心头一片火热,劲头十足。 恨不得让太子立马晋升她的位分。 说做就做,乔奉仪立马采取了行动:“彩碧,你去箱子里取五两银子,亲自跑一趟膳房,让邱大年做一些茯苓糕,告诉他,这可是做给太子殿下吃的,让他一定要用心做,可不能马虎了。” 闻言,彩碧一喜,知道这是自家小主要主动出击,给太子殿下送吃食点心了。 果然还是自家小主有办法。 “奴婢这就去。”彩碧一脸喜色去次间拿银子去了。 交代完彩碧,乔奉仪又命宫女香儿叫来在外行走的太监刘福,吩咐他道:“你现在就去广阳宫宫门口蹲守,只要太子回到东宫,你立马回来禀报。” 这是乔奉仪第一次打算主动出击,去广阳宫给太子送点心。 就是不知太子愿不愿见自己,给不给她这个面子,乔奉仪心里既忐忑又紧张。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刘福急匆匆回来,告知乔奉仪太子刚刚回了广阳宫。 乔奉仪连忙拿起装有茯苓糕的红木食盒,赶往广阳宫。 只是她运气不太好,竟然在广阳宫宫门口迎头遇见了叶良媛身边的宫女如意。 大家日常到永春宫请安,自是经常碰见,就算没说过话,那也是混个脸熟的。 而如意的手中,此时同样也提着一方食盒,看样子她来广阳宫的目的同乔奉仪一样,都是来给太子送吃食的。 这就有些尴尬了。 如意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乔奉仪,在明显愣了愣之后,福身给乔奉仪行礼。 乔奉仪虽说是最低等的小奉仪,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小主,而且还是个有宠的小主。 就算如意是叶良媛身边的贴身大宫女,也不敢太过放肆,失了礼数,以免给自家主子招来祸事。 乔奉仪一边对着如意微微点了点头,一边暗道一声晦气。 然后越过如意,快速地先行一步。 见状,如意咬了咬牙紧随其后,一看两人同来广阳宫的目的就一样,她可不能让乔奉仪捷足先登。 自家主子可是还盼着太子去棠梨宫呢。 …… 广阳殿。 萧衍回到广阳宫用过午膳之后,便坐在椅上喝茶。 只是刚喝了两口,孙济便进来禀报:“殿下,乔奉仪和叶良媛身边的大宫女过来送点心,现在正在殿外候着呢,殿下见还是不见?” 萧衍连眼眸都未抬一下,语气带着一丝冰冷道:“不见,让她们留下东西回去吧。” “诺!” 孙济转身出了正殿。 殿门口,乔奉仪和如意心情忐忑的等待着。 待孙济从殿内走出来,乔奉仪立马换上笑模样,迎上前去:“孙公公,殿下怎么说?” 孙济笑盈盈回道:“殿下这会儿正在忙着政事呢,看来是无法召见两位了,两位就把点心留下,先回去吧。” 此言一出,不管是乔奉仪还是如意,都面露失望之色。 好在来之前,如意就知道太子召见她的机率微乎其微,现在的结果,倒也在叶良媛和她的意料之中。 如意一边将手里的食盒,递给旁边的广阳宫小太监,一边笑盈盈地对孙济道:“那就劳烦孙公公。这绿豆糕是我家主子亲手做的,还请孙公公一定呈到殿下面前,让殿下品尝品尝这绿豆糕的味道,也不枉我家主子对殿下的一片心意。” 孙济知道这位是个聪明人,笑着回道:“好说,好说,如意姑娘放心便是。” 面对如此结果,乔奉仪却有几分不甘心。 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了一次广阳宫,太子却连召见都不召见,这让她多少有些失望。 乔奉仪可是一直自认在太子眼里是特别的,因为她是这批新人中,唯一一位侍寝超过两次的小奉仪。 来之前,她还是信心满满的,谁知道,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想到这里,乔奉仪在其他人不注意的空档,狠狠剜了身旁的如意一眼。 要不是叶良媛这个贴身宫女一起过来,太子说不定就召见她了,都是叶良媛主仆坏了她的好事。 不过,乔奉仪很快转过头,笑容满面地问孙济:“孙公公可是告知过殿下,我是亲自来的。” 听到此话,孙济就知道这位乔奉仪犹不死心呢。 他脸上的笑意立马淡了几分,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乔奉仪这是在质疑咱家没给您通传?” 连刚刚称呼的乔小主,都变成了乔奉仪。 见此,乔奉仪立马知道自己一着急说错话了。 她赶紧补救道:“孙公公可真是误会我了。” 说到这里,乔奉仪赶紧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那就有劳孙公公帮忙,这是我忙碌了一上午,亲手为殿下做的茯苓糕,还请孙公公务必转交给殿下。” 孙济扫了一眼旁边跟随的小太监。 小太监立马会意,接过乔奉仪手里的食盒。 孙济抬头看了看外面,道:“天气炎热,两位还是早些回吧。” 这是开口赶人了。 “有劳孙公公。”两人赶紧客气道。 孙济没有立即回殿内,而是看着乔奉仪和如意两人的身影离开广阳宫视线。 他这才转过身对身旁的两个小太监道:“这些点心,你们拿下去分食了吧。” 他不用猜,都知道太子殿下不会食用这些点心。 应该说,最近这段时日,不管哪个妃妾送来的吃食,殿下都没有碰过,就是太子妃和秦良娣也不例外。 而这些吃食的最后归宿,自然通通进了广阳宫宫人的肚子。 孙济转过身回殿内复命。 萧衍此时刚好喝完茶水,见他进来,头也未抬的问道:“人走了?” 孙济赶紧回道:“回殿下,已经回去了。” 高玉此刻没在跟前伺候,他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不管是高玉,还是他,都觉得太子殿下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为此,他不知薅掉了多少根头发。 真是造孽呀! 眼见乔奉仪主动前来广阳宫送点心,萧衍不仅没有被感动到,满脑子想得却是那位柳昭训怎么就不像人家乔奉仪那般识趣呢。 要是来的是柳昭训,说不定他就开口见了。 可惜啊,不是。 萧衍忍不住叹息一声。 对于柳昭训昨晚放他鸽子的事情,就算是他很快释然了,但一点不耿耿于怀那是假的。 跟他玩心眼是吧,那他就跟她玩。 反正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收拾人,萧衍如此想着。 说实话,本来他就对柳昭训被选为东宫侍妾一事存疑,现在这位又来了这么一出,让他越发觉得,她在东宫是不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 如意回到棠梨宫之后,立马就将自己去广阳宫送绿豆糕,同时碰见去送点心的乔奉仪一事,说给了叶良媛知道。 叶良媛听后,自然有几分不快。 如此两厢一对比,她对太子的一腔心意,倒显得不如乔奉仪心诚一样。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只希望太子政事繁忙,没注意到这一点。 要不然可真是不好办。 之后,叶良媛思考着之后该如何补救,才能让太子不觉得她是在敷衍了事。 …… 柳珺瑶用过午膳后,就小憩了半个时辰。 醒来后,青芝带着盼夏,端来洗漱用品,服侍她洗漱。 柳珺瑶洗过脸之后,青芝一边递上擦脸的绣帕,一边汇报道:“那会儿黄卓来报,说乔奉仪上午让膳房的邱大年做了茯苓糕,然后在中午的时候,亲自拎着食盒到广阳宫给太子殿下送吃食去了。” 你看,人家都上赶着到殿下跟前卖好,就自家小主是傻的,明明到手的恩宠,偏偏往外推。 青芝真有点想不明白自家小主是怎么想的。 “哦!?”这显然是柳珺瑶没有想到的事情。 “太子可是接见乔奉仪了?”柳珺瑶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一点。 青芝摇了摇头:“黄卓去打听过了,应该是没有。” 翠微宫就这么大,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根本就瞒不住人,比如乔奉仪让邱大年做茯苓糕,比如亲自去广阳宫。 更何况,乔奉仪做此事之前,根本就没打算瞒着人。 可能唯一错算的就是结果没能如她所愿吧。 柳珺瑶道:“那乔奉仪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人都没见到,在她心里就是白忙活一场。 闻言,青芝很想捂脸,特别想说,这怎么能算白忙活一场呢,太子虽然没见人,可是乔奉仪却在点太子那里挂了号呀。 太子日后要来后院,不就会一下子想到送点心的乔奉仪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家小主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说实话,青芝现在已经对自家小主的宫斗水平,不抱任何希望了。 柳珺瑶对此却一点也不觉得。 家宴 翠微宫正殿。 谢良媛午睡醒来,就从翠巧口中知道了乔奉仪去广阳宫送吃食的事情。 当然,一并知道的也有叶良媛派身边宫女去广阳宫一事。 听后,谢良媛忍不住冷笑一声:“这批新人倒是个顶个心大,也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脚!” 翠巧一边走到谢良媛身后,轻轻为她捶着肩头,一边道:“新人刚入东宫不久,还没吃过什么苦头,自然心比天高,就让她们折腾去吧,只有等到真的碰了壁,才会知道厉害。” 话里指的自然是乔奉仪。 “你说的也对。” 不摔跟头,怎么会知道疼,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能折腾出什么新鲜花样来。 不是她看不起新人,这些伎俩都是她们当初玩剩下的,也就这些新人还在那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 说到这里,谢良媛又问翠巧:“昨晚之事查的如何?” 昨晚太子来漪兰殿请人之事虽然做的隐秘,但是谢良媛身为主位娘娘,经营翠微宫多年,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翠巧回道:“还是没有查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闻言,连谢良媛没说什么,只是忍不住感叹道:“本宫现在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位柳昭训,以前只当她是个傻的,没想到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面对这样的机会,她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今天接到消息的时候,她也是小小惊讶了一番。 翠巧附和道:“谁说不是呢,遇到这种事情,不管是真是假,肯定都会过去一趟,这位柳昭训却能经受得住诱惑,选择不去,可见也是个有城府的。” 不是她说,这样的机会,不管真假,东宫任何一个妃妾都不会错过这样一个机会,就算不去,也会求证一下。 偏偏这位柳昭训连求证都不求证,就做出了选择。 这位不是沉得住气,就是太有心计。 谢良媛亦有同样感觉。 就是不知,太子昨晚到底有没有派人过来请柳昭训,或者是有人想陷害柳昭训。 “既然事情没有眉目,就到此为止吧。” 最重要是,她怕事情没查出来,再惊动到太子殿下,反而得不偿失了。 “奴婢明白。” 作为谢良媛身边第一人,翠巧自然最懂自家主子的心思。 …… 很快,七夕节到了。 太子妃前一日就已经发下话来,七夕晚上会在云影殿举行家宴,并言明到时太子也会到场。 一众妃妾知道后,自是欣喜万分。 回去之后,就开始准备家宴时所需要穿戴的行头,希望能在家宴上艳压群芳,被太子一眼注意到。 如果可以引得太子今晚去她们宫中,那就更好了。 不过,往年太子为了照顾太子妃的脸面,七夕这晚一般会歇在太子妃的永春宫。 只是凡事都会有例外,对不对。 退一步讲,就算不成功,能让太子注意到她们的存在,也是不错的。 众妃妾会期望如此之大,实在是因为太子如果不主动去她们那里,或者没有召见的话,一年之中她们见太子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 如此一来,太子的每一次出现,对她们来说都变得格外重要和珍惜。 而像那些有过经验的东宫老人,可能在太子妃没发话之前,就已经早早开始准备起来了,现在太子妃的话,也只是让她们吃了一颗定心丸而已。 柳珺瑶回去之后,也同大多数妃妾一样,将七夕宫宴要穿戴的衣服首饰找了出来。 这是她自穿越以来,第一次在这边过七夕节,心里边还是有几分期待的。 到了下午酉时,整个漪兰殿的宫人便开始忙碌起来。 黄卓带领着何玉进和胡庆,将所需要用到的热水,一次一次的抬进漪兰殿的浴室。 等准备妥当,柳珺瑶在青芝盼夏的服侍下沐浴洗漱,之后开始梳妆。 因为现在天气过于炎热,柳珺瑶想了想,只在脸上涂了一层护肤的香露,再简单的薄施粉黛。 “妆容是不是过于清淡了?”青芝瞅着柳珺瑶的小脸,忍不住问道。 说实话,自家小主平日的妆容就够清淡,没想到今晚要见太子殿下,也还是画的这般清淡。 到时候,在一众盛服浓妆的众妃妾中,岂不是更显不出来了。 “挺好,就这样吧。”柳珺瑶却道。 她觉得与其被汗水湿花了妆容,还不如清清爽爽来得自在。 再说,太子如果想注意她,就算她不化妆,他也能注意到。反之亦然,太子眼里没她,她就算画成一朵花儿,又能怎么样呢。 接着,为了跟她今晚清新淡雅的妆容相称,柳珺瑶选择了一款名为朝天髻的发型。 至于衣裙,则是前段时间做好的一套浅绿色衣裙。 这套衣裙是青芝利用闲暇时间亲手所做,也从未上过身,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等一切准备妥当,柳珺瑶看了一眼墙角的铜壶滴漏,已快戌时,而家宴定的时辰则是戌时四刻。 而此次参加七夕家宴,并不是跟着主位谢良媛一起同去,需要自己单独走过去。 毕竟这种场合,越是位分高的,越要等到最后出场,才能彰显其身份。 所以像她们这些位分低的,只能是赶早不赶晚,以免被人拿来说嘴。 柳珺瑶带着青芝出了翠微宫,这一路上并没有遇见王承徽和乔奉仪等人。 倒是在快到达云影殿时,遇见了同来的江昭训。 江昭训和柳珺瑶虽然位分相同,又同时入住东宫,但是因为江昭训侍寝早的缘故,两人之间却并没有什么交情,更算不上熟识。 加上前两日出过杨奉仪的猫被摔死一事,这让柳珺瑶更加坚定了日后要远着点江昭训的念头。 这位江昭训小小年纪,做起事情来就如此狠辣,便可见不是个好相与之人。 江昭训似乎也没有同柳珺瑶交谈的意思。 两人在相互见过礼之后,便一前一后的进了云影殿。 此时殿内早已到了几位昭训奉仪,而翠微宫的乔奉仪和孙奉仪,郝然就坐在其中。 柳珺瑶在宫女的引领下,来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江昭训的位置正好就在她的上首。 下首坐的则是棠梨宫的丁奉仪。 丁奉仪在柳珺瑶坐下后,很是和善的开口打起了招呼。 比起心高气傲的江昭训,柳珺瑶显然更喜欢同和善的丁奉仪说话。 虽然吧,这种和善很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相比往日请安时的中规中矩,众妃妾今晚俱是盛服浓妆出席,妆容那是一个赛一个精致。 真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太子东宫的其他妃妾开始陆陆续续到场,先是王承徽胡承徽等人,随后便是苏良媛谢良媛。 而作为新人的叶良媛,反而是最晚到的那一个。 不过也是,现在三位良媛中就属叶良媛最得宠。 接着,一身盛装的秦良娣终于出场。 今晚的她可谓是盛装出席,一身宝蓝色云锦宫装,头梳惊鸿髻,上插着一只双凤衔珠金翅步摇,加上额间的红色花钿,让她更添几分娇艳妩媚。 可见秦良娣今晚的妆容,也是废了许多心思的。 三位良媛和秦良娣一到场,刚刚还闲聊的众妃妾,自然也都安静了下来。 不过,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现在是整个东宫的女人都聚在一起,自然免不了你来我往的打机锋。 好在这种场面持续的时间不长,随着守在殿门口太监的高声唱和“太子殿下到!太子妃娘娘到!”,今晚家宴的两大bss终于登场。 众妃妾欣喜万分,赶紧起身向着殿外进来的太子和太子妃行礼。 “起吧。”太子温润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闻言,众妃妾一边站起身,一边目光都落在了宝座上的身影上。 萧衍容貌面如冠玉,俊美无俦,今晚身穿淡黄色常服,周身气场强大,带着不怒自威的威严。 而漆黑如夜的眼眸,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殿内众妃妾火热的目光。 太子妃今晚亦是一身淡黄色宫装,头戴象征着太子妃身份的七尾凤钗,尽显端庄大气,雍容华贵。 待众妃妾落座,萧衍一如往昔的沉默寡言,开口的却是太子妃。 不过,这种场面也没持续太久,萧衍和太子妃复又起身,带着一众妃妾转移到了殿外。 此时,外面月华如水,早已经有东宫的小太监,在殿外的空地处摆放好了香案、供具和牵牛织女星君牌位等物品。 当然,还摆放了一些羊、猪、米饭做为贡品。 第一次见到如此阵势的柳珺瑶,多少有几分傻眼。 之后,众妃妾便在萧衍和太子妃的带领下,在月下开始焚香祭拜。 柳珺瑶虽然没有参过这种场面,但是照葫芦画瓢她还是会的。 混在众妃妾中间,倒也没有出现什么错误。 一场祭拜下来,用了不到两刻钟, 祭祀完毕,众人回到云影殿内。 之后随着萧衍的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膳房宫人开始井然有序的上膳。 乘着上菜品的功夫,宫廷教坊司的舞姬和伶人亦开始上场表演。 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柳珺瑶,自然是第一次欣赏,那双清凌凌的秋水明眸,自从落到场中妖娆的舞姬身上后,就根本没移开过眼。 而那微张的小嘴,更是没合上过。 那模样,简直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好奇宝宝。 而她的这副表情,也自然落在了坐在最上首的萧衍眼中。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差点笑出声来。 这位柳昭训是来搞笑的吗! 不是他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他从小看到大早就都快看腻了,这位柳昭训竟然看得如此入迷。 再说,她也是个女人吧,场中舞姬再好看能有他好看。 是的,对于柳昭训不同其他妃妾那样,将目光投到自己身上,萧衍心里多少有几分不是滋味。 亏得最近两日,他还想着这位柳昭训对于那晚放自己鸽子的事情,应该会心虚的不得了。 他要不要抽空走一趟翠微宫,安一安她的心。 谁知道今晚一见,人家心安的很呐,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个! 就比如现在,那双眼睛不是盯着场中的舞姬,就是偶尔低头吃上一口桌上的膳食,就是没往他这边瞅上哪怕一眼。 简直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很好!很好!萧衍此时不仅笑不出来,反而有些咬牙切齿。 他第一次清晰的知道,这位柳昭训不仅没心没肺,可能还是个没良心的主。 之前真是白原谅她了! 看来今晚是该走一趟翠微宫,让这位柳昭训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东宫到底是谁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