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万遍》 第一章 第一章 “我想你了。” 下午四点,左樱坐在化妆间发出这条消息。 “想我什么?” 徐牧风很快回复了她。 两周没见面,左樱回复得也很直白: “想你,想今晚去你家。”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 “好,前提是你拿到奖杯。” * 三月中旬,凛冬已过,开学后第一周,春季辩论赛正式开始。 晚上九点半,校园大剧场内,舞台正中央,女主持人公布最终结果: “所以,本次单人奖项获得者是......” 她有意将声音拉长,在灯光师的配合下,比赛结果成功坠入悬念。 “恭喜左樱同学!获得本届金抡奖!!!!” 台下瞬间爆出更激烈的掌声,欢呼与雀跃叠在一起,热潮几乎快要飞到天上去。 聚光灯一转,顶光落在左樱身上。 她正坐在小组中间的位置,身着辩论时会穿的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衣,墨发落在肩头,眼里流着明媚的光,杏眼,甜唇,却是淡妆,在听到获奖结果时,神色更是淡然,唇角只是抿出一个很小的弧度。 她很漂亮,同级的学生誉她为高岭之花,称她为女神,什么白月光、初恋脸、智慧美貌并存的人间渴望,什么词都往她身上扣。 当然,她本人从来没有认可过。 有滤镜,太夸张,这是左樱在面对这些评价时的反馈。 “恭喜左樱同学!请到舞台中间来……” 金抡奖,南城大学设立的辩论最佳个人奖项,含金量非常高。 掌声四起,左樱迎着热烈,大步走到舞台中央,一边说谢谢一边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奖杯。 当奖杯落在掌心,左樱下意识看了眼大门的方向。 她脑袋里想的不是现在该有什么样的表情或者说什么样的话,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人来没来? 来没来?在哪里?想快点冲出这个地方,想见她。 “左樱同学,有什么获奖感言吗?”主持人将话筒倾斜过去。 左樱礼貌贴过去,距离话筒两厘米的距离,“谢谢我的小队和导师,还有评论组及大家的喜爱。” 主持人问她:“作为连续两年金抡奖杯的得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左樱顿了一下,非常诚恳地说:“谢谢大家。” “还有吗?” 左樱笑着摇头,“没有了。” 台下传来一阵欢笑。 主持人也笑了,比起更多官方的话语,不如这个来得实在,接着主持非常巧妙将话又接了回去。 接下来,那就没左樱什么事儿了。 左樱握着沉重的奖杯,暗自松了口气,结束了吗?终于结束了! * 比赛结束后,左樱抱着奖杯准备离开,台下陆陆续续涌上一些观众来,是要找她拍照的。 “学姐学姐!!你今晚好棒!!!我们拍张照好吗?!!!” 左樱点点头,“好。” 她心不在焉的,面对镜头强颜欢笑拍了两张。 咔嚓咔嚓,完成任务。 她猜想徐牧风应该是来了,所以一心只想挤出人群。在雀跃的欢呼中,左樱退到人后,越过舞台,踩下阶梯,越走越快,根本不留念这样的荣誉。 剧场大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越走越快,直到跨出大门,迎面一阵初春的花香漫上鼻尖。 只一眼,她便看到了徐牧风的车。 左樱悬着许久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径直朝车门走去,轻车熟路拉开车门,委身坐了进去,随着车门啪的一声,耳边响起女人的声音: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慢点走。” “我想你了。”左樱将耳边的发撩了一下,眼眸里噙着光亮,没有太多话语,倾身靠向徐牧风,“而且我是冠军。” 香味漫上徐牧风鼻尖,徐牧风忽然想说点儿什么,忘了,只看到左樱的笑眼,两人目光对上,下一个字还未挤出喉咙,左樱的唇已经贴上。 女孩儿柔软的嘴唇挤压出的那种迫切感,轻轻咬着徐牧风的下唇,熟练地抿着,推出舌尖试图加深,身体的温度已经将最近一周的思念表达得很明显。 甜味填充在彼此唇瓣上,徐牧风心跳微快,这个吻如此突然,在这种场合下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外面很黑,车窗也贴了防偷窥膜,但门外零星有人路过,是先前看过辩论赛的学生。 徐牧风还是压了一下左樱的肩膀,将她轻轻往后推,暗示她可以停止了。 左樱不听话,徐牧风才主动拉开距离。 “别急。”言外之意这是哪里。 “说了第一名有奖励。”左樱将奖杯塞进徐牧风怀里,作势又想去吻徐牧风。 徐牧风手指压着她的唇,保持距离,眼里透着警示的光芒。 车里黑,左樱想开灯,半个月没见,她很想她。 结果只换来一句:“不行。” 徐牧风发动殷勤,双手落在方向盘上,车盖嗡嗡发出低鸣,车子缓缓往前行驶,左樱瞬间泄了气。 她想起和徐牧风的约法三章。 其中一条就是在学校里不许开灯更不许有亲密动作。 她有什么办法,她没有办法,只得乖乖等到车开到校门外。 “可以开窗了吧?” 徐牧风摇下车窗,窗外的光瞬间涌进来,初春裹挟暖意揉上肌肤,夜晚变成了一个温柔的保护罩。 车外,街边光影照进来,薄薄的暖色落在徐牧风的侧脸上,她的鼻子很漂亮,直挺得恰到好处。 白净的脖子被衬衣衣领包裹着,却无法阻挡那里飘出来的迷人味道。黑发束起,露出柔软的耳骨,让人有种很想捏的欲l望,但下一秒,又一定会被那不近人情的神态击退。 她出差时习惯穿正装,今天穿了一件普通的黑色,袖口留有复古刺绣图案,手腕从袖口伸出来,骨感孱弱,纤细的手指握着皮质方向盘,一脸漫不经心。 乍一看,都不知道眼前这不露喜态的女人有多严肃,多正经。 谁又能将这张脸和下午发短信的人重合在一起。 “饿不饿?”徐牧风只说话,没看她。 “不饿。”左樱抿了抿唇,“晚饭吃过了,现在想早点回家。”话末,又拐回来:“还是说你饿了?” 徐牧风摇头。 左樱眼里漾着光色,“那回家吧?” 回家吧,徐牧风拐了个弯,确实是回家的方向,距离学校十几公里外的别墅区。 作为南城大学有实力的教授之一,徐牧风的家庭背景一直是一个谜。 大家都说她家很有钱,开好车,住别墅,还有一个很有钱的老公。 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是假的。 徐牧风曾说房子是她自己买的,她没有结过婚。 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车子很快开进北园,这是别墅区,寸土寸金。 到家门口,停下,熄火,徐牧风转身左樱说:“我工作还没处理完,等我打个电话?” 左樱非常了解她,“好,那我先进去。”她拉开车门,先走了出去。 不像所有在热恋期的女孩儿一样那么黏腻,她只在该黏的时候黏。 她知道徐牧风什么时候需要或者不需要,有点奇怪,但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 比如现在,徐牧风不需要她,徐牧风要打私人电话,那她离开。虽然她想念徐牧风想到发疯,她想洗澡,想马上和徐牧风...... 但她还是要压制住那种期待,乖乖先进屋。 走出几步,左樱听到徐牧风已经在打电话,她的声音比晚风更让人惬意,清越和缓,冷调清晰。 “喂。”左樱转过身看她。 徐牧风目光投过来,眼神示意她:? 左樱指了指二楼,“我等你。” * 我等你。 这句话对热恋期的人来说绝对是某种暗示。 左樱扔下这句话就进了屋,她轻车熟路开门,开灯,光线晕在锃亮的地板上,散出冷调的光芒。 这是徐牧风的家,奢华的旋转式楼梯,墙上挂着充满艺术的画,左边一个房间右边一个房间可以给你绕晕,随便捞一件东西都能贵到令人咋舌。 左樱走上楼梯,去到更私人的领域,徐牧风的房间。 超大超软的床,躺下就像陷在棉花里,骨头都能睡软,遮光度百分百的窗帘,是让左樱经常睡过头的罪魁祸首。 她走到梳妆镜前,将手里的奖杯放下,顺手脱l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西装里,内衬是白色衬衣,是辩论小组统一服装,一半扎在裤子里,细腰藏在衣服面料里,随着行走的步伐,隐约可见其纤细。 先洗澡,然后等徐牧风上来。 浴室里面有一个超大浴缸,但她今晚不打算泡澡。 走到花洒下,衬衣扣子一颗颗解开,平坦小腹若隐若现。脚趾踩在裤腿上,轻轻一抽离,笔直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 刚准备洗澡,余光看到不远处放着什么东西—— 裙子。 黑色,长款吊带式,两条细细的肩带,深领,收腰设计,风格偏露骨。明显不适合穿出门,但很适合只有两个人的时候穿,前提是那个人是你对象。 ? 这么露,谁的?以及,谁穿?两周不见,徐牧风她......换风格了? 左樱拍下一张照片,微信发给徐牧风。 左樱:【?】 咻的一声,对方回复了。 徐牧风:【给你买的,今晚穿。】 第二章 第二章 【给你买的,今晚穿。】 左樱盯着手机屏幕,觉得这一点儿也不徐牧风,但,其实又很徐牧风。 如果你不认识徐牧风,会觉得她是非常严肃非常正经的那类人,但如果你和她熟识,这种固有印象会被打破。 她是非常直接的人。很直接,连调情也很直接。 左樱捻起手里的裙子,可是,这,有点儿太露了吧? * 三月的夜晚,空气中夹着一丝凉意,左樱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脚趾陷在软绵绵的地毯里。 床头小夜灯散着淡橘的光芒,整个房间呈现出偏暗的色彩。 楼下,徐牧风还在打电话。 左樱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去,俯身向下看。 徐牧风懒懒倚在车边,这个角度,看起来她的腿特别长。她一只手举着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漫不经心: “嗯,后天回来,嗯,明白。” “知道了,有按时吃药的,妈,我不是小孩儿了。” 很快电话挂断,徐牧风抬起头来。 夜晚风凉,簌簌风声。 冷风拂在左樱脸上,瓷白的肌肤荡漾在夜色里,徐牧风眼底浮起惊艳色彩。 她打量着左樱,裙子很漂亮,细肩带落在纤瘦的肩膀上,两根平直的锁骨露在空气中,黑发搭落随意肩头,风这么一吹,看清了左樱的脸,白中带点儿粉,原本清冷的脸上多了几分欲。 徐牧风想起那个词,叫什么,哦,纯欲。 “怎么样?好看吗?”左樱撑着下巴看她,眨眨眼,眸子里含着笑意。 徐牧风唇角笑意绽放,“嗯,比想象中还要好看一些。” “但我有点冷。”左樱缩了一下肩膀,退回去小半步:“上来说~” * 一起过夜,在这空荡荡的别墅里。 不知道是第几个这样的夜晚。 她们认识明明才两个月,发展却那样迅速,仿佛是从见面那天就开始谈恋爱的。 记得是从今年冬天开始? 要如何定义这段关系,只能说很难定义。 简单来说,在谈,但不公开。 徐牧风是学校的教授,左樱是大三年级的学生。 一个教授,一个学生。 不合时宜。 但实际上,虽在一个学校,两人碰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徐牧风不是左樱的老师,系别不同,左樱压根就上不到徐牧风的课。 至于怎么成了这种恋爱关系,她们单纯就是在酒吧认识的,一个平淡的夜晚,就这么睡在一起,在那之前,徐牧风并不知道原来左樱就是南城大学的学生。 总结:纯属意外。 第一次发生关系之后,徐牧风曾问过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女孩儿带回家? 她只得出一个非常简单的答案:长得好看,是她喜欢的那一类。 此刻,好看的女孩儿就站在徐牧风面前,徐牧风轻轻一推,她便倒了下去。 这么乖巧,乖得像是一只任人掌控的小兔子。 黑发散落在柔软的被单上,因为躺下所以更显现的锁骨,每一寸肌肤好像都会呼吸,她好漂亮,好性感。 徐牧风一只手撑着,俯身,眼前精致的脸庞拉近一些,徐牧风看到左樱柔软可摘的嘴唇,视线向上,左樱眼里的渴望很明显。 左樱的眼里是有光的,那种真切的,灼热的光芒,徐牧风不止一次被她这样的表情惊艳到。 那种感觉就像将一张白纸涂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徐牧风喜欢这种肆意的感觉。 年轻真好,漂亮更好。 她还非常主动。 主动去解徐牧风衬衣的扣子,一颗两颗。 到第三颗的时候,徐牧风说:“我还没洗澡。” 左樱的手勾着徐牧风的肩膀,将她往下带,很快,徐牧风脖间感受到一点冰冷,那是左樱的鼻尖,她在汲取徐牧风的味道。 左樱的声音很甜:“就这样,我也喜欢。” 软绵绵的声音贴在徐牧风耳边,带着少女独有的青涩,徐牧风微怔,佯装许久的正经有了裂隙,她攫起左樱的下巴,这边主动贴上来,两人嘴唇贴在一起,徐牧风心头烧起一点热烈。 半个月没见面。 “关灯吗?”徐牧风伸手去摸开关。 “嗯。” 啪嗒—— 灯灭了。 徐牧风的衬衣被扔在地上...... * 两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徐牧风不知道左樱是第一次,她还以为在酒吧遇到的都是情场老手,结果一到这里,就青涩得不行。 两个月后的今天,徐牧风才问出那句非常滞后的:“现在呢?” 现在呢?感觉怎么样?会不会疼? 左樱徜徉在海洋里,有点儿害羞。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问出这种问题,不想听,听不清。 “说话。”徐牧风又问她。 左樱盯着天花板,搂着徐牧风的肩膀,很快眼神失焦:“徐牧风,现在来问,你是笨蛋吗。” “好,叫我徐牧风。”徐牧风微恼,她往前靠近一些,手臂露出紧致的线条,“讲礼貌,要叫徐教授。” 左樱肩膀一颤,咬着唇,执意要违背徐牧风的意愿,“你不是,你是笨蛋。” “哦。” 好像是一种默认的情调,有时候徐牧风兴致高会这样。 而左樱,她是故意惹徐牧风生气的。 以这样挑衅的方式换来更多的满足感,事实上,徐牧风也没令她失望。 常年健身,看起来很瘦,实际手臂很有力的徐教授怎么可能忍受别人叫她笨蛋,还是在这种场合。 一小时后...... 左樱完全折腾不起。 “我明天还有课,我要早起,我要上课。”最终以此求饶。 徐牧风在她耳边低声笑,“明天周六,你上什么课。” “那,那也不要了。”左樱脑袋晕晕:“......我错了,徐教授。” 徐牧风在左樱侧脸捏了一下,这才作罢,“真乖。” * 做完之后,像是有夏天那么热,左樱浑身都是汗,她将枕边的衣服又穿上,整理了一下头发,小夜灯很快被打开。 四周散着暖光。 左樱侧目去看徐牧风,发现徐牧风脸上的红晕已经散去,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起洗澡吗?”左樱发出邀请。 “暂时不。”徐牧风没抬眼看她,“你先去。” 徐牧风不会接受左樱这样的邀请,每一次都是。 每一次做的时候,徐牧风都会关灯,导致左樱什么都没看到,并且,总是单方面的被索取。而且,做完之后,徐牧风又会把她那件讨厌的衬衣穿上,然后才开灯。 别的情侣也是这样的吗?左樱没有谈过恋爱,她也不清楚。 但她也为徐牧风找好理由,她觉得过一段时间,徐牧风会愿意的。 见左樱没说话,徐牧风才察觉到她的不悦,立马又去抱她。 靠在徐牧风怀抱里,左樱才升起的难过又消散了。 她就是这么好哄。 徐牧风声音恢复了温度:“你先洗好吗?我还有事没处理完。” “好吧。”不想成为不懂事的女朋友,“那你要快一点~” 徐牧风在左樱鼻尖贴了一下,“好,快去吧。” 床头的手机亮起,左樱顺带捎上进了浴室。 是室友发来的消息。她叫池静,和左樱关系不错。 池静:【今晚你回寝室吗?不回我锁门了哦!】 左樱回她:【就不回了。】 池静八卦:【她来接你了?去她家了?】 左樱:【嗯。】 池静:【那不打扰您嘞!明儿见!!!】 明儿见?刚刚徐牧风不是说明天周六吗!左樱拿出日历看了眼,明天居然是周五。 好吧,是否刚刚太激烈,她脑袋晕到星期几都不记得。好好好,徐牧风还故意耍她。 门外,又听到徐牧风打电话的声音。 她怎么一天这么多电话要打?大忙人。 * 徐教授确实是个大忙人。 清晨,左樱睁开眼,身旁已经没了人影。 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半。 左樱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眷恋被窝里的温度,直到闹钟响起,她才慢吞吞换衣服。 脚尖刚挨地,一股酸痛感从脚底蔓延开来,一直到腿根的位置,左樱对痛感敏锐,关于昨晚的记忆瞬间撞进她的脑袋里,太清晰,太...... 罪魁祸首已经没了身影。 左樱只好换衣服准备去上课。 她收拾好来到一楼,听到有人摁门铃,是外卖员送来的早餐。 当然是徐牧风买的。 徐牧风不是会给你做早餐的那类恋人,但是又会在你刚好饥饿的时候点一个合适的外卖,你觉得她不关心你吗?没有。好像是关心的,但她又好忙,弄不清,搞不懂,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点餐的女士让我在门口等的,说必须要温热。”外卖员又说:“她还让我转达你,说她为你叫好车了。” 左樱接过外卖,“谢谢。” 外卖员二话不说,溜的一下就跑了,一脸笑嘻嘻的,也不知道徐牧风给他加了多少钱,能笑成那样。 左樱打开袋子看了眼,还是热的,是她最喜欢的那家铜锣烧,也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早餐喜欢吃铜锣烧的人很少,但左樱是其中一个。 没几分钟,专车也来了,左樱坐上车去,被安排得明明白白,需要的她都给你安排好,这就是徐牧风。 坐车去学校二十分钟。左樱途中打开微信,很多祝福消息。 是同级的好友发来的,大多是祝她昨晚夺冠,要请她吃饭的,什么都有。 左樱点开室友池静的聊天框。 【你醒了吗?我醒了,准备回学校了。】 【早醒了!我在操场!!!你快过来!我看戏呢!!!!!】 这么多感叹号,看起来是要紧事。 【操场?怎么了?】 【有人好像要表白,可热闹了!】 早上九点,上课高峰期,人都没睡醒,怎么还开始表白了。但不得不说这时间掐得很巧,人多,正好醒醒瞌睡。 池静又发来一条消息:【他喇叭都拿出来了,不会是要给你表白的吧?昨晚你在表白墙都火了!!!】 吃瓜吃自己头上? 左樱:【不会吧。】 下一秒。 池静:【天呐!!!】 左樱:【???】 池静发来一个视频,左樱连忙点开。 视频里,一个男生站在操场中央,手拿白色扩音喇叭,大声呼唤:“徐牧风!徐教授!徐牧风!徐教授!我爱你!我爱你!我他妈爱你!我他妈爱死你!!!” 左樱:【他发什么癫?】 池静发来语音:“我去,他怎么敢的啊?” 第三章 第三章 是的,徐牧风在学校很火。 成熟知性、自信大方、有学识、有气质。 至于她为什么三十岁能成为教授,这是一个问号。有人说,她有背景,还有人说,她有实力,也许两样都有。 家庭背景不详,太私密了,传言N个版本,个个离谱。 至于徐牧风本人,某某某顶级学校毕业,之后被挖过来教书,在职期间,发过SCI,拿过大奖,还办过讲座,神力到让人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三十岁的年纪干着五十岁的事。 上课期间,人家从不要求学生打卡,结果堂堂课都爆满。 所以教授头衔前面还得加一个:最受欢迎的。 当然,这样的女人被表白也是合理之事。 只是...... 表白所有人的女神?是不是在找死!! “保安保安,快来快来!就是他!!有辱校风!!!” “就是!你发癫啊,找什么存在感!!”有人上去抢男生手上的喇叭。 男生誓死抵抗:“我表个白咋了!徐牧风我爱你,你就是我的生命之——” 哔的一声,喇叭被掐掉了。 保安冲出来,把男生拉到一旁去,“散了吧散了吧!!都上课去!!!” 前前后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男生已经被拉走。 手里还捏着小笼包的学生久久未去,眼睛都看直了,一步三回头,看了又看,谁受得了,大清早就看这么一出好戏? 池静也意犹未尽,电话那头,左樱还在发消息,她问怎么样了。 【你来晚了!!结束了!!!】 * 大三了,课很少,周五上午只有一节课。 左樱踩着点来到大教室,届时已经坐满了学生。 人群中,一个中长发,皮肤白净的女孩儿在对左樱挥手。 她就是池静,性格开朗,人实诚,嘴巴特别严实,相处下来觉得是很不错的一个小伙伴,所以左樱很快就和她成了好朋友。 左樱挤身进去,途中不认识的人主动给她打招呼:“早啊,昨晚恭喜啊。” 左樱笑着点头,“谢谢~” “校园公众号记得去看呀,里面有你的照片!超漂亮!!”说话的是一个女生,夸赞是真心实意。 面对这种赞赏,左樱只是点点头,又说了一句谢谢。 她在池静身旁坐下,还没上课,听到身旁一些学生碎语: “刚刚表白那个,你看到没?给我瞌睡干醒了,听说他还是徐教授班上的学生?” “好像是吧,给徐教授表白,他是不是癫了啊?” “想搞什么师生恋啊,臆想症吗?不尬吗?徐牧风会看他一眼吗!救命!!!” 左樱自动开启屏蔽,将早餐分了一半给池静,池静握着热烘烘的铜锣烧,狠狠咬了一口,像个小松鼠一样嚼了起来。 左樱盯着她鼓鼓的腮帮子,出神,忽然问了一句: “池静。” “嗯?” “你觉得我和她,算不算师生恋?” 池静是唯一一个知道左樱和徐牧风关系的人。 “啊?”池静哽了一下,早餐哽下喉咙,才又说:“我觉得不算,不是一个系的,也不是一个年级的,她又不教你。而且你们谈恋爱的时候都不知道彼此身份,你们在酒吧认识的。” 见左樱面有忧色,池静又说: “再说了,你们现在又这么低调。拜托,咱们成年人了还不能恋爱自由啊。 左樱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去,“好吧。” 池静凑过来一张脸,“别想这些有的没的!昨晚怎么样?是不是很......” 左樱笑了笑,压低声音,“你小声点好不好。” “好好好,我小声点,这铜锣烧真好吃,下次能不能让她多买一个给我,嘿嘿。” “你真是。”左樱翻开书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老师来了。” * 冗长乏味的课堂,窗外新开的枝芽描摹出春的色彩,左樱在一个又一个学术词汇中彻底走神。 她开始发呆。 她想起池静刚刚说的话——你们是在酒吧偶遇的,你们谈恋爱的时候都不知道彼此身份。 不知道吗? 不知道吗...... 虽然不在同一个系,虽然不经常碰面,但在这个学校,谁会不知道徐牧风呢。更何况左樱在这个学校待了三年了,怎么可能没见过徐牧风。 所以不知道吗?左樱当然是知道徐牧风的。 但不顾一切要去酒吧偶遇徐牧风,要顺理成章成为她的女朋友,仅仅只是因为徐牧风是一个很出名的教授吗? 当然不是,对左樱而言,徐牧风绝对是特殊的存在,甚至她报考南城大学,最终没去北城读书,都和徐牧风都沾得上一点儿关系。 她很早就认识徐牧风,在没有上大学之前就认识。 她觉得那件事应该成为一个秘密。 她不会让别人知道,她自己清楚就好了。 至少现在她和徐牧风在一起。 “有没有人愿意讲讲对这段的理解?”老师讲的是《夜莺与玫瑰》,上学期就在讲,这学期还翻来覆去地讲,有点无聊。 身旁的池静打了个哈欠。 老师一指,“来,那位打哈欠的女同学说说你的看法。” 池静:“?” * 三月,春的序曲。从大教室出来的时候,左樱发现走廊两旁的树已经冒出新芽,鲜艳的绿色染了整条林荫道。 毛茸茸的阳光,浅浅淡淡地炙烤着大地。 左樱眯了眯眼,池静的手挽上来,两人朝宿舍走去。 “好困啊。”池静又打了哈欠。 左樱看她一眼,“你昨晚是不是熬夜了?” 池静点头,“昨晚追剧呢。” 走了几步,池静又问:“对了,你和徐教授现在的关系是不是挺稳定的?” 稳定?左樱觉得这个词有点突兀。 “还好吧,她出了半个月的差,昨天才回来的,对我还算热情。” 一共就谈了俩月,还有半个月是拿去出差的,怎么说都还在热恋期,稳定这个词多少有点不合适。 “喔。”池静忽然靠近过来,问了一句废话:“你是不是特喜欢她啊?” 废话当然有废话存在的理由。 在池静这里,左樱长得好,成绩好,无不良嗜好,大一大二期间,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直到遇到徐牧风—— 直到遇到徐牧风,她开始不回宿舍,直到遇到徐牧风,她第一次进了酒吧..... “害!我没有别的意思!!!” “对。”左樱表情忽然很认真,“我是很喜欢她,你不要担心我,我心里有数。” “明白了明白了。”池静捏了捏左樱的手腕,视线落在前方,不妙,“诶,那是不是你姐?” 不远处,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正朝这边走来,她穿着棕色薄风衣,黑发垂落肩头,眸色冷淡,浑身散发着一股冷肃感。 她是英文系的美女老师,外号冷漠大冰山,传说撞她的心都能撞出脑震荡的女人。 左樱的亲姐姐。 名叫左郁,也是南城大学的老师,算得上是徐牧风的......同事? 这正面相撞,怎么都得打一个招呼。 以前左樱三天两头往左郁宿舍跑,但最近已经半个月没去了。 左樱有点害怕见到左郁,也许和徐牧风谈恋爱有点心虚的缘故。 人近了,左郁停下脚步。 “姐~” “左老师~” “最近都很忙?”左郁在两人面前停下,看着左樱,眼底渐渐有了温度,“最近怎么不去我那里了?” “忙辩论赛去了。”左樱捏了捏池静的手,“太忙了,就没来得及。” 左郁目光落在左樱脸上,一秒,两秒,看得左樱心里发毛。 下一秒,左郁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日常询问:“早饭吃了没。” “吃了~~” “要不要晚上一起吃个饭?” 亲姐妹,两人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关系当然是亲密的,吃饭也是经常的事。 左樱点点头,“今晚可以。” “好,老时间?”左郁目光一转,看着池静,“你要不要一起?” 池静疯狂摇头,“我吗?不了不了,左老师,我就不了!!!” 左郁颇有深意看了池静一眼。 池静往后缩,不说话了。 谁要和她吃饭啊!!!一张脸能冷死人!!!吃饭不就是吃冰渣子吗!!! 左郁手里还拿着高阶英书,看样子她还要去上课。 “姐,你是不是还要上课?你先去吧,我晚上来找你。” 临走前,左郁几句叮嘱,眼见就要分别,身后却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是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当当当,步伐缓慢,走路的人还在和别人聊天,声音非常抓耳。 “徐教授,那后天的讲座,宋先生会来吗?”说话的是一个男教授。 “应该会来,昨天我有联系过他。” 是徐牧风的声音。 !!!! 左樱机警起来。 这么不巧!!之前明明一学期都碰不到她一次!!! 男教授又说:“那我这边就不联系宋先生了,您再和他说一遍。” 徐牧风:“好。” 身后弥漫着一股熟悉的香味,那人的步伐顿了一下,左樱抬眼,视线刚好和徐牧风对上,左樱有点心慌,又挪开了眼。 徐牧风几乎没看她,视线一转,自然而然落在身旁的左郁身上。 她扬起唇角,很自然打了招呼:“左老师。” 左郁点点头,“徐教授。” “还有课要上?”徐牧风顺势接了一句,漫不经心。 “是的,今天有两节。”左郁不咸不淡回复她,不熟,但又是同事,碰上了,这种客套也是迫不得已。 两人仅限于打招呼的程度。 “好的。”徐牧风收回目光,“那你忙,我和张主任先走了。” 左郁颔首,“好的,再见。” 咚咚咚咚,左樱胸腔重重敲击着,心跳快到几乎飞出嗓子眼儿。 她不敢看徐牧风,可注意力全在徐牧风那儿。 徐牧风就像一阵风,一吹就走了,她那几句话不过几秒钟,待到回过神来,人已经走远了。 左郁察觉到左樱的异样。 “怎么了?” “没。” “徐牧风是你们系的老师?” 左樱摇头,“不是,我和她不熟。” 第四章 第四章 这边左郁离开,池静松了口气,摊开双手,“吓死了!!!你看看!我手心都是汗!!!” 左樱怎么又不是呢,谈个恋爱像是在当间l谍。 最可怕的不是和徐牧风谈恋爱,最可怕的是徐牧风和左郁同时出现!!! 代入一下,你和你姐的同事在偷偷谈恋爱,她们刚好相遇,双双不知情,你站在中间,还要装模作样,何等煎熬。 是真的会心慌。 几乎都能想象,如果左郁知道这件事,世界将会怎样大翻天。 “你姐应该没发现什么端倪吧?” 左樱舒了口气,“她不会发现的,走吧,先回宿舍。” * 寝室四人间,左樱和池静关系很不错,至于其余两位,不咸不淡,不好不坏,勉强将就。 自左樱推门进入寝室,便感受到一道目光。 是来自室友张琳琳的。 她和张琳琳关系最淡,几乎没什么交集。 “回来了?”张琳琳破天荒主动给左樱打招呼。 左樱愣了一下,“对。” “喔,那恭喜你啊,恭喜你昨晚得奖。”她明明说着恭喜的话,音调却很平淡,加上抿了一下嘴,一副要说话又没说的样子,所以这祝贺听起来怎么都有点奇怪。 左樱想从张琳琳脸上看到点儿什么,结果发现她又转身看电脑了。 池静打了个哈欠,“困咯,我还要再睡会儿。”她抬眼看左樱,发现左樱在收拾东西。 “你干嘛?” “哦,忘记和你说,我要出去长住一阵子。”左樱将衣服放进书包里,牙刷什么的都往里塞。 一直没说话的张琳琳回过头来,直勾勾看着左樱,“你最近好像夜不归宿的频率有点高?你是谈恋爱了?” 左樱简直二次震惊,刚刚张琳琳主动打招呼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现在又问这么隐私的问题。 要知道当室友这三年,她们很少有这样的日常寒暄。 左樱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张琳琳:“你想说什么?不如我们直接说。” 不刻薄,不阴阳,我们可以不做朋友,但我们最好也不要是敌人,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有什么敞开说。 这就是左樱的行事风格。 准备打瞌睡的池静清醒过来,晃晃脑袋,意识到气氛不对劲,“对啊,琳琳,有事说事嘛,你语气怪怪的。” 张琳琳看向左樱,有些傲气,但还是放下面子说:“你是不是在和付朋谈恋爱?我看你们最近走得很近。” 付朋,和左樱一个组的,也是搞辩论的,人长得还行,但在左樱这里真的一般,男人在她眼里基本可以剔除对象的范围。 所以张琳琳问出这个问题时,左樱先是莫名其妙,很快恍然大悟。张琳琳喜欢付朋? “没有,你误会了。我不喜欢他。”左樱接着收拾东西,“另外我最近和他走得比较近纯粹是因为比赛,你不要多想。” 张琳琳瞬间有些窘迫,“我还以为你对他——” 左樱打断她:“没有啦。”她收衣服速度很快,因为徐牧风给她打电话了,她一边收拾一边说:“我喜欢付朋的机几率等同于彗星撞地球,你应该明白了吧。” 三下五除二,左樱收拾好东西,临出门前和池静说拜拜。 张琳琳还坐在椅子上发楞。 左樱拍拍她的肩膀,“我听说过一些付朋的事,琳,你这么棒,他配不上你的。” 张琳琳本来是想闹别扭的,结果左樱反过来夸她一句。 池静没忍住笑了一下,好吧,这很左樱。 左樱说她要出门了,池静爬到床上,对左樱说了句拜拜。 吱嘎一声,铁门合上了。 * 春光明媚,左樱踩着步伐大步流星行走在校道上。 微信上是徐牧风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她邀请她搬去她家住。 比起寝室那种氛围,左樱当然更喜欢和徐牧风待在一起,所以左樱一下子就答应了。 她和徐牧风之间的秘密,就像一个被包装严密的礼盒,在学校没有打开的权利。 但出了校门,她想怎么就怎么。 西南门对街,是徐牧风的车。 左樱径直走过去,拉开车门,熟练地坐上副驾驶。 “我来啦~”左樱的声音荡漾着雀跃,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的脸颊上,晕开青春的艳丽。 她对别人从不这样,却心甘情愿将这份喜欢袒露在徐牧风面前。 在徐牧风这里,就甜得不行。 徐牧风很吃这套,将她手里的书包接过,放到后座,接着贴心为她系好安全带。 “饿不饿?” “一点点。” “想吃什么?” “都可以。” 徐牧风问左樱下午有没有课,左樱说下午都没有,去哪里都可以。 越远越好,左樱心想,离学校远一点,那她和徐牧风的关系就更真一点。 徐牧风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这两个月,她带着左樱,将南城周边的美食寻觅了七七八八,没见过的没吃过的,通通都尝了个遍。 左樱几乎不会问她要去哪里,就像开盲盒一样,次次新鲜。 “我有一个朋友,正好在经营一家小餐馆,带你去尝尝?” “好啊~”左樱端坐了身子,眼里有期许,这是徐牧风第一次带她见朋友,“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 “她叫肖卉,我的发小。”徐牧风又说:“她和我一个年纪,比你大八岁,等会儿你可以叫她肖姐。” 左樱认真在听,乖乖点头,“肖卉,肖姐,知道了。” 徐牧风勾唇,“她人还不错,不用紧张。” * 南城有一条河,古时的护城河,贯穿整座城市,一直延续至今。 而肖卉的餐厅就坐落在河边,是一家粤菜馆,她爸爸以前在五星级餐厅当过主厨,要经营好这家小餐厅自然不在话下。 餐厅名为《卉海》,在南城小有名气,要吃得提前预约。 徐牧风车刚开到门口,肖卉便兴冲冲走出来。 她有点儿高,看起来一米七网上,棕色波浪卷发,身材很饱满,长相妩媚,神色艳丽,目光善睐,热情四溢,一看就是很热情也很会社交的人。 人还未到,声音先行: “徐大教授!停车这边啦~位置都给你留好了!”肖卉朝徐牧风招招手。 徐牧风将车窗摇下来,有意调侃:“你声音好大喔。” “去去去,下次不招呼你!”肖卉笑出声来,开心是真的开心,眼都弯成笑眼。 很快,肖卉看到徐牧风身旁的左樱,笑意更浓:“妹妹来啦~” 看来徐牧风有提前和她说过。 而“妹妹”这个称呼,显得很亲昵,左樱原本挺紧张的,听她这么说,局促感一下子就卸下来。 “肖姐好,我叫左樱。”左樱露出笑容,有点青涩又很诚恳。 肖卉弯下腰,定睛一看,“嘴儿真甜,人更甜嗷~” 左樱被夸得不好意思,看向徐牧风,发现徐牧风什么都没说,只是笑。 她笑什么啊!接话啊!打圆场啊!! 徐牧风故意不说话,熄了火,替左樱解开安全带,“可以下车了。” “哦哦。”左樱开门下车,脚刚落地,肖卉就走到这边来。 肖卉倒是热情,一下子挽着左樱手臂,“妹妹,过来,别害羞,别紧张,姐很好相处的。” 妈呀,她好热情,而且一靠近就闻到她身上的香味,靠着她还软软的,不知道怎么的,初次见面就有一种亲切感,就像真的姐姐一样。 左樱彻底卸下防备,露出笑容,“我不紧张。” 肖卉一看,更乐了,“呀,你好可爱。”她拉着左樱继续往前走,全然无视后面的徐牧风,一边走一边说:“雅间给你们备好了,中午呢,就我们三个一起吃饭吧,你不介意吧?” 左樱摇头,“当然不介意。” 肖卉又说:“你是学生?还是已经工作了?” 左樱很实诚:“在读书。” 肖卉也是一个话痨,顺带就问了:“在哪儿读书?” 这个话题嘛......左樱顿了一下,回过头去看徐牧风。她发现徐牧风不紧不慢悠悠在走,仿佛置身事外一个人。 她们是发小,关系这么好,说实话应该没什么吧? 所以左樱实话实说:“在南城大学上学。” “哦~”肖卉愣了一下,“啊?”很快,那点儿惊讶又掩盖过去:“哦哦哦,我们吃饭的房间在那里。” 她明显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左樱也没往心里去。 肖卉将左樱带到房间里,又很贴心把菜单递给左樱,“你看下你想吃什么,我去厨房那边看看,很快就过来。” 她人好好,也很随性。 左樱接过菜单,“好的肖姐。” 肖卉点头笑了笑,转身去了外面。 而左樱没注意到的是,肖卉拦截了还没进来的徐牧风...... * “大姐,她是你的学生?”肖卉把徐牧风堵在墙角,双手抱胸,满脸不可思议:“徐牧风,你癫起来比我还癫!!!” 徐牧风懒懒靠在墙上,无奈偏了偏头,目光落在地上,“她不算我的学生,只是学校的学生。” “那不也是南城学子吗!!!” “原来现在成年人谈恋爱犯法了吗?”徐牧风觑了肖卉一眼,丝毫不畏惧,她有她的理:“况且认识她的时候,我不知道她在南城大学读书。”徐牧风皱了一下眉头,罢了,又要回忆:“两个月前我在酒吧喝酒,那晚很无聊,遇见她,觉得不错,所以在一起了。” 肖卉:“你......你刀尖舔血啊你!人家一妹妹,二十出头,这么单纯,你,你真是......” 你真是,霍霍谁不好,霍霍这么纯澈一姑娘。 怎料徐牧风心如铁石,自动屏蔽肖卉的喋喋不休。 “肖卉。”徐牧风很坦然,看不出什么情绪,“认识我也这么多年了,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认真过?” 肖卉扶额,转过身去,内心一万句脏话。 身后,徐牧风又说:“你了解我的,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暂时谈着,迟早会分。” 第五章 第五章 “你了解我的,还不是和以前一样,暂时谈着,迟早会分。” 肖卉忽然语塞,想起这些年来,徐牧风确实没有对任何人上过心。 她的恋爱观,怎么说呢,不怎么样。 一个极其自我的女人,一个非常懂得满足自己的女人。在她的恋爱世界里,谈可以,但长久,没门。 她也是披着甜蜜糖霜的女人,我爱你三个字可以说,至于走心,那是绝对不可能。 她非常擅长拿捏小姑娘的心,更善于伪装,伪装深情,伪装爱过。 谈恋爱对徐牧风而言,只是生活的调味剂,就像盐巴,也像味精,当然,口味清淡一点什么都不放也不是不可以,全凭心情。 仅此而已。 “是吗?可是她是你的学生,你不怕她爱你爱得要死,最后你要分手,她闹到学校去?” 徐牧风摇头,“我再说一遍,她不是我的学生。”末了又添了句:“而且,我觉得她不会是那种人?” 左樱怎么可能闹到学校去,她这么乖,徐牧风甚至想象不出左樱生气的样子。 肖卉无话可说,两手一摊,“我管你的,哪天真该有人来治治你!!要遭报应的!!” 徐牧风却很是淡然,“只是谈恋爱而已,你弄得好严肃,喜欢就谈,不喜欢就分,好聚好散也没有错?” 肖卉听不下去,在徐牧风肩膀上狠狠戳了几下:“徐牧风,你的心,真是他妈被狗吃了!!!” “我是来吃饭的。”徐牧风眼里闪过淡漠:“饿了,好饿。” 话不投机半句多。 徐牧风哪儿都好,就是这方面肖卉不敢苟同。 就算她们是关系这么好的密友,肖卉也不敢介入过多,她知道徐牧风的家庭环境,也知道这么些年来她确实压抑,更知道徐牧风是一个多么固执的人,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罢了,算了。 “走吧,她一个人待挺久了。” * 肖卉家的粤菜很好吃。 粤菜口味偏清淡,所以对食材要求很高,一定要新鲜。 午餐上桌,各式各样。 徐牧风吃饭总是慢条斯理,不论什么食物经由她的嘴,都上了一个档次。 她像是天生有惹人的魅力。 左樱目光忍不住往她身上飘—— 她的徐牧风,她的徐教授。 喜欢徐牧风的眼睛,天生眼色生媚,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她的眼睛会勾人,但本人丝毫不知,偏偏又爱端着那副表情,是水与火的极致对比。 “这道菜不错。”徐牧风夹了一片薄薄的荔枝烧鸡给左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肖卉低头吃饭,不想搭话。 左樱接过尝了一口,她是西南那边的人,饮食习惯偏辣,不经常吃这样清淡的。 但这是徐牧风夹的。 “好吃~” 肖卉抬眼看向左樱,嘟囔:“妹妹,你家乡哪里的?” “井城。” “噢,那你应该喜欢吃辣的多一些?” 左樱抿唇笑了笑,“还好,清淡的也喜欢。” “哦哦。”肖卉看了徐牧风一眼,想说点儿什么,算了吧,能说什么,总不能提醒左樱快逃吧。 饭吃到一半,徐牧风问肖卉晚上的安排。 肖卉说晚上没什么事。 徐牧风又问左樱。 左樱斟酌了一下,还是推掉了:“晚上我姐姐约我吃饭。” “我差点忘了。”徐牧风看向左樱,非常随口问了句:“上次你说你姐姐在南城工作,是在做什么?” 左樱的姐姐,她只提过一次,草草掠过,徐牧风当时也没深问。 左樱以为徐牧风不感兴趣就没有再提。 而确实,徐牧风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到上午都没发现左郁和左樱其实是同一个姓,她对左樱的关心永远是表面关心。 “她……”左樱犹豫了一下,“教书的。” “嗯?”徐牧风忽然来了兴趣,同行呐,于是话题自然而言接了下去:“在哪教书。” “咳咳——”左樱一紧张,一下子被呛到。 徐牧风连忙递了杯水给她,轻拍她的肩膀,“慢慢吃,先不说话了。” 左樱接过水,摆了摆手,她脸都涨红了,也不知道是呛到的还是紧张的。 话题暂且搁置,但左樱却上了心。 如果徐牧风知道的话…… 会怎样? * 从肖卉餐厅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左樱说,她先回学校。 徐牧风则打算先把左樱送到学校去,晚上再和肖卉约。 于是肖卉站在门口挥手说拜拜。 回去的路上,左樱一直在纠结那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徐牧风? 有时候就是这样,太过于在意一个人,就会太过于在意她说过的话。 徐牧风其实就随便问一问,早就抛之脑后,结果左樱倒是想了半天。 “那个……” “嗯?”徐牧风开着车,视线偏到左樱那里,很快又收回来。 “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你说,我听着。”徐牧风声线轻缓,让人觉得心安。 左樱继续试探:“说了你不许生气。” 徐牧风弯了弯眼,好奇心忽然被勾起来,“哪方面的?” “我姐姐的。” 对于不相干的人怎么会生气,“好,那我不生气。” “之前没和你说我姐,有点不敢说,但我也不想隐瞒你——”左樱喉咙滑动了一下,心跳微快,“其实你认识她。” 肉眼可见,徐牧风唇角的笑意消散了。 大概这句话让她受到冲击,她脑袋快速转动,疯狂搜索,很快有了不确定的答案: “别告诉我,我上午见过她?” “嗯。” 徐牧风踩了刹车,刚好红绿灯停下,她转过身,直勾勾看着左樱。 一秒、两秒、光是这间隙,徐牧风便生出了想分手的想法。可她看着左樱,看着眼前这张青涩又紧张的脸,忽然于心不忍。 这个时候说,不合适。 那句话卡在徐牧风喉咙,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取而代之的是:“我很惊讶。” “对不起。” “别这样说。”眼前,过了几秒,红灯转绿,徐牧风轻踩油门,继续往前行驶。 途中,她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说话,气氛降到冰点。 又过了好几条街,徐牧风才开口:“那她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说。” “那你想要她知道吗?”徐牧风又问。 “当然不。”左樱看向徐牧风,发现她眼里没有波澜,摸不清她的情绪。 徐牧风:“但纸包不住火。” 左樱还傻傻没听懂她的话外音,“只要我们不张扬,她不会发现的。下学期我去实习,更不会在学校待,我姐也很忙。” 徐牧风暗自叹了口气,她该庆幸左樱如此单纯还是怎样?要她是左樱,就把这件事隐瞒到底。 在徐牧风的世界里,和年纪小一点的女孩儿谈恋爱没什么,她甚至可以忽略左樱也是南城学子这件事。 但如果是和同事妹妹谈恋爱,那就是在找死。 找死!!! 她都能预料到如果左郁知道这件事,她会被扣上什么样的帽子。 教授私生活混乱?引l诱同校女学生? 教授不以身作则?败坏校园风气? 教授连自己同事的妹妹都不放过…… 甚至,光是同性恋这个名词已经够让人八卦的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左樱看起来很紧张。 “有一点。” “那怎么办?” 徐牧风直截了当:“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没有了。”左樱手指摩挲着,明显有所隐瞒。 但她不敢说了,什么都不敢说了。 车子又行驶好长一截,期间徐牧风不说话,大概她在心里权衡利弊,而身旁人浑然不觉。 两个红绿灯之后,徐牧风语气才缓和一些: “左樱。” “嗯。” “你还记得两个月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当然记得,我手机掉了,是你帮我找回来的。” 徐牧风勾了勾唇,不说话了。 左樱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想说我们相遇是偶然,认识我的时候你也不知道我的身份。至于你姐姐,也许你也有自己顾虑的地方,所以不是你的错。” 啊,她思考半天,原来是在给左樱找理由。 左樱眼眶忽然有点润,她还以为徐牧风会说什么过分的话。 左樱舒了口气:“所以你不介意,所以我们可以继续好好在一起的,对吗?” 徐牧风笑了笑,笑意却未尽眼底,“当然可以。” “所以你对我——” “我很喜欢你。”徐牧风一个眼神过去,那深情的模样能将鬼糊弄过去。 左樱心跳漏了一拍,第一次听徐牧风这样说,她紧张得掌心都是汗。 “我……”左樱抿了抿唇,眼神无处安放,终究是太喜欢,所以话到嘴边反而怯懦。 她侧目看向窗外,树影绰绰。 快速倒退的风景倒映在玻璃窗上,记忆在脑袋里快速飞驰。 她想起一些事,想起为什么现在她坐在徐牧风身边。 她想起很多很多年前。 很多很多年前,她和姐姐生活在那个小城镇里。 父亲嗜酒好赌,母亲病逝,她和姐姐都要上学,但没有人管她们,面临辍学,连吃饭都成问题。 那时候,她不叫左樱,姐姐也不叫左郁。 她有一个很土的名字:刘小英。 在那样黑暗的日子里,有一个人,她资助过她们读书。 她叫徐牧风。 徐牧风,今天,我在你身边,我叫左樱,你不认识我,真好;我终于见到你,终于可以慢慢融入你,真好;我可以以这样的身份成为你更亲密的人,真的很好。 想多了,出神了。 “想什么呢?”徐牧风停下车,捏捏左樱的耳朵,“到了。” “没什么。”左樱脸颊染上红晕,唇角瞬间有了弧度,她深深看了徐牧风一眼,“我自己进去~” “好,我晚上来接你?” “嗯嗯。”左樱忽然靠近她,迅速在徐牧风脸上啄了一下。 如风拂过脸颊,在徐牧风心头漾开浅浅涟漪。 “我走啦~徐教授~” 啪嗒一声,车门合上了。 第六章 第六章 夜晚,霓虹照耀,平静的水面映出斑斓的色彩。 小酒馆内,徐牧风靠在沙发上,手里悠悠晃着一杯蓝色鸡尾酒,不远处,坐在露天下的歌手抱着吉他,唱着一首很矫情的情歌。 酒精过半,徐牧风太阳穴隐隐作痛,她微微仰着,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感,从这个角度看去,白净的侧脖暴露在空中,眼睛微阖着,似是在微醺。 “喂。”肖卉戳了戳徐牧风的肩膀。 徐牧风没说话,眼里漾开无所顾忌的慵懒。 “所以你压根没打算和人家长久?” 走神的人终于拉回神思。 徐牧风眼瞬间噙了光色,她偏过头看着肖卉,有些调侃:“不然呢?” 肖卉无声叹息:“那打算什么时候提分手咧?” “准备下周。”徐牧风抿了一口酒,将杯子搁桌上,“其实今天她说她姐姐身份的时候,我就想分。” “你好狠。”肖卉撇撇嘴,“我怎么觉得她挺喜欢你的?” 是错觉吗?肖卉觉得左樱的眼神好真。 徐牧风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肖卉,“她才认识我两个月,我们还是一l夜l情,你觉得她很喜欢我?” 不过逢场作戏,双方都不够了解,这种浮于表面的喜欢能深刻到哪里去。 肖卉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善意提醒:“你自己掂量掂量。” “正好下周我出差,我会慢慢对她冷下来。”徐牧风抿了抿唇,又去拿酒杯,接着和肖卉碰了一下。 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徐牧风又看了眼时间。 “时间到了,我去接她。” “要开车吗?”肖卉提醒她:“你喝酒了。” 徐牧风很无奈笑了笑,“拜托,司机已经在等我了。” * 南城,这座温柔的城市,也只会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聒噪起来。 徐牧风很准时,提前五分钟在学校对街某个角落等待。 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大概是周五的缘故,校门口人挺多的。 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徐牧风视线里。 街对面,女孩儿身形高挑,穿了一条简单的宽松蓝色牛仔裤,上搭普通的浅色卫衣,是非常简单的穿搭。 她一只手提着一个牛皮纸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发消息。 左樱:【我到校门口了。】 徐牧风同步回复:【看到你了,我在对面。】 左樱又抬起头环顾四周,很快在角落找到徐牧风的车,上扬的唇角出卖了她佯装的淡定。 徐牧风坐在车里,静静看着对街的人。 红灯。 左樱乖乖站在人行道在等,笔直的双腿藏在宽松的牛仔裤里,夜灯晕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镀了一层艳丽,她的脸标致、漂亮,根本不需要什么修饰。 零星有路人的目光从左樱身上掠过,但她毫无所知。 绿灯。 左樱迈步前行,她走得比刚刚更快了,晚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捎动了肩上的黑发,那张脸比春风更柔美,更甜。她闪烁着光芒,仿佛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坠落后的结果。 很快人走近了,车门打开,左樱见徐牧风在后排,便也坐到了后排。 车缓缓行驶,驶过街道,黯淡光影下,左樱将手里的纸袋递给徐牧风。 “送你的。” 徐牧风有点意外,“什么?” “你打开看看。” 接过纸袋,徐牧风看了眼,看到一朵花瓣,再往里探,一束漂亮的芍药花瓣冒了出来。 都说芍药初开新绿,盛开为白,这是一束淡绿色的花,从花蕊白色渐变到花瓣,还是微微包裹的模样,新鲜又旺盛。 很漂亮,看得出被精心包装过。 徐牧风有一点点惊喜,她没想到左樱会送她花。 “哪里买的?” “晚上逛街和我姐一起买的。” 徐牧风难得真心实意:“谢谢。” 左樱一脸满足,“你是我女朋友啊,我当然要买给你。” 话落下,徐牧风饶有深意看她一眼,左樱心重重跳了一下,说话是她,害羞的也是她,从耳根红到脖颈。 徐牧风注意到她的微妙,忽然觉得她有点儿可爱。 * 晚风猎猎,司机将车开到别墅区。 回家后,左樱有好好把花插到花瓶里,这束芍药倒是给家里添了点生机。 徐牧风喝了酒,脑袋微微有点晕,左樱让她在沙发躺着。 “我去给你煮汤。” 徐牧风:“煮汤?” “醒酒汤。” 左樱说着说着就进了厨房,很快听到灶火的声音。 徐牧风躺在沙发愣神,真是见了鬼了,居然有人给她做醒酒汤。徐牧风在这个家住了几年了,开火的次数屈指可数。 很快厨房传来左樱的声音:“都起灰啦~”她又打开冰箱,嘟囔:“天呐,什么都没有!” 徐牧风躺在沙发上傻笑。 是啊,她不做饭,她都是在外面吃。厨房不是用来做饭的,只是一个房子需要有个厨房。 “那煮不了了。”左樱从厨房出来,两手一摊:“我只能给你倒杯水了。” 她殷切得不行,跑到饮水机处咕噜咕噜倒了杯温水,又坐到徐牧风身边。 “喝一口。”左樱将杯沿贴在徐牧风唇边。 徐牧风抿了一口。 左樱又说:“怎么才喝一点点,再喝一点。” 她说话很温柔,带着一点说不出的甜,甜到耳根里去了,徐牧风忽然感受到一点儿温暖,源自一种真心实意的,诚恳的关切。 “喝呀~” 徐牧风又抿了一口,温水滑入喉咙,随之心里生出一点内疚。 她想起自己的计划,一周之后和左樱分开。 她其实对左樱没什么感情,要真说感情,那是肉l体方面的爱,她很喜欢她的身体,喜欢她在床上的表现,但没走过心,真没走过。 至于其他的...... “你谈过恋爱吗?”徐牧风忽然问出这个问题。 这是这两个月以来,徐牧风第一次对眼前这个女孩儿的私生活有兴趣。 左樱微怔。 “怎么突然问这个?” 徐牧风收回目光,靠在靠垫上,“没什么,随口一问。” “没有谈过,你是第一个。”左樱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等待徐牧风下文。 “那你为什么和我谈恋爱?”徐牧风侧目,眼里有困惑:“按理来说,初恋的话,不应该在这样的情况下?” 这样随意,在酒吧里遇见,就可以跟她回家,如果左樱不是傻,那就是左樱在撒谎。 “所以初恋应该是怎样?”左樱将问题推了回去,“是觉得我们之间跳过了发展的那个过程,直接在一起,太快了吗?” “也不是。”徐牧风皱了一下眉头,“我只是觉得很奇妙,你没谈过恋爱,你又不认识我,但你那天晚上居然愿意和我回家,而且那晚,你也没说你是第一次。” 就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 左樱脸开始发烫,“我以为不用说。” 当时她没说,徐牧风就默认她不是第一次,直到已经进行到那一步,徐牧风才感到抱歉。 所以第一晚只是做到一半,因为疼痛没有继续。 再后来,从徐牧风家匆匆离开,她以为和徐牧风不会有后续。 但第二周,徐牧风主动约了她。第二次,她因为惊喜忽略掉了所有的生涩,也在徐牧风的巧指妙语中第一次感受到那种快乐。 再后来,她们像是情侣那样。 哦,虽然徐牧风从来没有主动说过“你愿不愿意当我女朋友”这句话,但双双默认是那种关系。 “我下周要出差。”徐牧风揉揉眉心,站起身来。 左樱跟着她站起来,有点焦灼:“又要出差吗?” “是的,在A市会有一个讲座,到时候和宋教授一起去。” 宋教授,宋止明,南城大学历史系的教师。 左樱的关注点根本不在他,只关心徐牧风要出多久的差。 “一周吧。” “这么久?” “是的,忘记和你说,我工作挺忙的,以后也会这样出差。” 左樱一听,心沉了下去,她记得徐牧风有说过自己不喜欢出差,至于徐牧风现在为什么会这么说,左樱想不到任何理由。 徐牧风已经往二楼走去,边走边说:“到时候你可以继续住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打电话,不过我应该很忙,有时候接不到你的电话。” 左樱跟上她的步伐,“哦,好。三月A市还很冷,你去的话,要多带一点厚衣服。” 徐牧风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左樱,眼神很奇怪。 好奇怪的女孩儿,她感受不到那种有意制造的距离感吗?居然还在提醒要多带衣服。 她是傻吗?但她看起来也不傻啊,她多聪明啊,不是成绩优异年年奖学金都拿吗? 结果左樱露出愣愣的表情,试探的语气:“怎......怎么了?” 好吧,看起来确实傻傻的。 徐牧风惯有的铁石心肠竟然在这一秒钟有了裂隙。 她忽然觉得,如果近期就分手,会不会很扫兴很扫兴?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来,你过来。” 左樱木木讷,将手伸过去,徐牧风的手也伸过来,两人握在一起。 左樱还蒙在鼓里,不懂徐牧风想表达什么,不懂她的复杂心理。 她站在徐牧风身边,用手背贴了贴徐牧风的额头。 “你是不是不舒服?” 冰凉的触感让徐牧风心头的愧疚更深一层,她摇头,“没有。” “那就是太累了。”左樱拉着她往前走,“你今晚得早点休息。” 左樱就那么牵着她,徐牧风就着这道力往前走,她在后,看着左樱的头发和肩胛,心情忽然微妙起来。 糟糕,徐牧风觉得,这件事有点棘手。 当虚假遇上真挚,当退怯遇上勇猛,当情场老手遇到初恋小白。 当这种对抗的力量足够猛烈。 有的事就很难办。 徐牧风只好暗自决定:这样吧,不如修改计划,下周不分手,下下周再分。 第七章 第七章 出差是真的,不是为了逃避故意这么说的。 徐牧风也不知道这学期怎么就这么忙,与她同行的是宋止明。 宋止明嘛,老朋友了,认识很多很多年了。要说交情,徐牧风她妈和宋止明她妈是闺蜜,所以基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连上的幼儿园都是同一所,算是知根知底。 三年前,徐牧风来到南城教书,宋止明跟上她的步伐,俩人成了同事。 用徐牧风的话来说:老宋,你怎么也来了,跟屁虫啊。 宋止明听到这话都会习惯性扶扶眼镜,然后一副很无奈的表情。 我不是追随你,我是热爱历史,谁叫南城大学的历史系最牛l逼。 虽然在同一所学校工作,但徐牧风不怎么想和他碰见,太熟了,看到都烦。 宋止明今年三十一,比徐牧风大一岁,他人长得还行,高高瘦瘦的,遗传他妈那张脸,颜值还过得去。就是不怎么爱打扮自己,相对朴素一人。 下了飞机,两人来到A市。 “行李箱要不要我帮你拿啊?”宋止明伸出半截手,看向徐牧风。 徐牧风戴着墨镜径直往前走,“算了,各拿各的,不麻烦你了。” 宋止明将手又缩了回去,“你这人真是。” 徐牧风不咸不淡回应:“我不是一直这样么?” 宋止明随性笑笑,便没了接话的意思。 两人走出机场,打车,来到酒店。这次来A市,也是工作上的安排,学术界办了个什么讲座,要新晋教授参与,两人都是,算是被摁着脑袋过来。 讲座要明天才开始,到酒店后,徐牧风先把行李箱拖进去,临关门前,宋止明问了句: “晚饭一起吃?” 徐牧风摇头,“我不怎么吃晚饭的。” 宋止明竖起大拇指,“您牛。” 徐牧风看着他那张脸,脑袋里在想,前几年这人不是还小鲜肉吗,怎么现在就变成老大叔了,太沧桑了吧,他肯定不擦护肤品。 徐牧风反手一挥,连拜拜都没说,门便合上了。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徐牧风将自己扔在床上,长叹:不想工作,更不想出差。 出神间隙,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左樱发来的照片。 是一张冰箱的照片。 左樱说,要是下次喝醉了就可以做醒酒汤了。 左樱叮嘱徐牧风要吃晚饭,她可以下厨。 徐牧风盯着图文愣了好几秒,完全缓不过神来。 徐牧风发誓,在邀请左樱来家里住之前,她想的是住在一起越快,越黏越容易腻,早点腻早点分。 她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儿照顾。 可是照片里,冰箱里的东西被左樱摆得整整齐齐,很有生活的味道。 徐牧风啧了一声,眉头又拧了一下。 嗯…… 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复。 但她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复了:【买这么多,多少钱?你生活费够吗?】 左樱秒回:【够!】 徐牧风:【要不我转点零花钱给你?】 左樱:【不要不要不要!!!!】 徐牧风:【你发起了一笔转账?100000.00】 她直接转了十万,吓得电话这边左樱扔掉了手机。 徐牧风:【收下。】 左樱又把手机捞回来:【给我钱干嘛!没必要!】 左樱将转账原路退回了,但徐牧风很有钱这个传闻是在她这里坐实了。 零花钱......转十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被包l养。 为了转移话题,左樱又俏皮地分享了几张图片,她拍冰箱里的东西,拍前几天送的那束芍药花,拍她新买的瓶瓶罐罐。 她分享欲很强,给人一种很热爱生活的感觉。 徐牧风本来就无聊,听她说话,看她发的图片,竟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左樱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噢!我是不是话太多了!你是不是很忙呀?” 徐牧风躺在床上,在纠结要不要说自己很忙。 她不忙啊,可是不忙,就要继续聊。 虽然她也不排斥继续聊,但继续聊吧,感情会不会越来越好…… 于是徐牧风回复:【是有点忙。】 左樱:【好!那你忙!我去做饭了!】 徐牧风:【嗯。】 咻的一声,左樱又发来一条语音,徐牧风点开听。 左樱说:“你才走一天诶,可是为什么我想你了。”顿了两秒,下一句:“好啦你在忙不用回复!” 徐牧风躺在床上,将这条语音重复听了三遍。 她承认自己是无聊,但是为什么要听三遍? 可能是......左樱声音很好听吧。 最终她没回复,假装自己很忙。 * 当徐牧风稍作小憩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半。 她不饿,没什么饥饿感。 看了眼手机,嗯,左樱很乖,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徐牧风起身,去浴室补了一下妆,她寻思着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逛逛。 结果门铃不巧响了起来。 用脚想都知道是宋止明呐,徐牧风补好口红,去开门,那人就站在门口。 他目光在徐牧风脸上一闪而过,低头,手里提着东西,晃了晃:“吃点儿?你有胃病别造次。” 徐牧风没让他进,只是说:“我真不饿。”她用手摸了摸宋止明拎的袋子,里面居然是煎饼果子,“我不吃这个。” 宋止明没放弃,“那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吃。你要是不想吃,我也可以陪你去逛逛。” 他还挺关心徐牧风的,这些年,一直都是这样。 当然,徐牧风觉得,宋止明这么好,大概不是喜欢她,因为宋止明是知道她性取向的,而且他们之间没有那种感觉,一点都没有。 “走啊。”宋止明发出邀请:“下楼逛逛,咱们聊聊天!!” 话都说这份上了,徐牧风也没办法。 两人一同下楼,A市确实冷很多,徐牧风穿着一件淡棕色的毛衣,外搭一件黑色大衣,她手插兜里,发现竟然还有一个暖手宝。 不会是......左樱放的吧?这小家伙,太贴心了。 比较起来,宋止明就惨很多,没有人替他查阅A市的天气预报,他只穿了一件薄款外套,冷得鞋尖都发抖。 从酒店出来,两人沿着一条陌生的街踱步。 路灯斜照,徐牧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是习惯沉默的那类人,如果不是有人主动搭话,她是不想费脑神经去开启话题的。 当然是宋止明先说:“其实是我最近遇到一点点事情。” 徐牧风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回答得漫不经心:“说来听听。” “我最近好像对一个人有感觉。”宋止明侧目看向徐牧风,眼里有犹豫:“但很难开口,很难说。” 徐牧风感受到他的目光,觑他一眼,半开玩笑的语气:“什么意思?开场白这样,会让我觉得你要对我表白。” 宋止明愣了一下,而后喉咙里震颤出浑浊的笑声:“啊,好像是很容易误会,但我们这么多年朋友。” 太熟了,当然谈不起恋爱。 气氛缓和很多,他一边走,一边说:“当然了,你很漂亮,如果你愿意,当然有一堆男人为你排队。” “切入正题,别废话。” 宋止明哽了一下,“是这样的,那个人年龄比较小。”他一声长叹:“但碍于种种,我很难坦白自己的内心。” 他这么一说,徐牧风不知道怎么的,稀里糊涂想起了左樱,大概是左樱也比她小的缘故。 宋止明又说:“你知道的,现在的小年轻一腔热血,我根本招架不住。” 小年轻,一腔热血,招架不住,徐牧风又想起了左樱。 宋止明继续喋喋不休:“可我真的很痛苦。” 徐牧风听得云里雾里,“痛苦什么?对方成年了吗?” “当然成年了。” “那小几岁怎么了?别太古板。” “年龄不是问题,但——”宋止明下一句:“但对方身份比较特殊。” 徐牧风:“......” 身份特殊,徐牧风不敢说话了,这题超纲了。 宋止明忽然停下脚步:“你倒是说几句?” 徐牧风眼底浮起惯有的冷峻:“别告诉我她是你的学生。” 这回轮到宋止明不说话了。 啊,徐牧风彻底沉默,这个世界疯了,真的疯了。她虽然对宋止明的恋爱不敢兴趣,但竟然一下子可以预料到后果。 她知道宋止明在校的形象的。 一个历史系教授级别的授课者,严谨的,严肃的,甚至是有点古板的。他私下底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学生,总是保持着严谨距离。 人们眼中沉浸于学术的,一心钻研学术的学者,竟也一只脚踏入这样的黑色河流里? 很荒谬。 但,论上荒谬,谁又比谁好得了多少。 “你说我该怎么办?”宋止明有点焦灼。 徐牧风深知这种身份关系会带来的灾难。 她总算是劝了宋止明一句:“趁着还没开始,我建议你掐断这可怕的想法,有些关系,是应该有严谨的距离。” 宋止明苦苦点了点头,似乎也知道结局:“明白,但心里不畅快。” “这世上没有人会因为没有谁而活不下去,特别是这种矫揉造作的情感问题。”徐牧风对他投去怜悯的目光,“路都是自己选的,别老选一些烂路来走,你要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 宋止明又重重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总要有一个豁口,和你说了,我心里舒服多了。” 解掉他人心头之结,徐牧风却将自己心里的疙瘩系上了。 她又想起了左樱,她们虽然不是严谨的师生关系,但真的要较劲,其实也很奇怪。 “哦对了宋止明。” “干嘛?” “我也有一个问题。” “你说。” “你有没有什么分手小妙招?” 第八章 第八章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分手小妙招?” 分手就分手,搞什么小妙招? 宋止明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徐牧风。 徐牧风长叹一口气:“不好意思,好像你的恋爱经历也不是很丰富。” 出于那种“互相帮助”的心理。宋止明还是问了下一句:“我觉得你应该说得具体一点?” 徐牧风很直接:“有没有无痛分手?和平分手?” 比如说,让对方能更接受一点的,可以让对方创伤小一点的,当然,前提是真的能造成伤害的话。 宋止明说:“你这不是在刀尖上撒糖吗,刀子插人家身上,怎么也得见血的。分手就分手,还和平分手,无痛分手。” 调侃起来了。 宋止明在理,于是徐牧风闭口不言了。 她觉得在宋止明这里找不到答案。 既然分手是两周后的事,那就两周后再去想好了。 接下来,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一些琐事。 “对了,你妈最近......”宋止明侧目看向身旁人,言语隐晦:“还是老样子?” “嗯,我过完三十岁生日之后,她变本加厉了。”徐牧风说起来也有一点恼,“而且她还老问你妈,问你对我什么意思?” 宋止明听了直笑,“我妈也是,老是问我,我们俩能不能成。” 徐牧风摇头,“问到我不敢回家。” 宋止明若有所思,忽然想起一些事,又为徐牧风觉得悲哀。 徐牧风黑色大衣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站定脚步,目光落在屏幕上,唇角有上扬的弧度。 徐牧风对着手机发了条语音:“我还在外面,你早点休息吧。” 接着便没了后话。 “又谈新的女朋友?” “什么叫又,我上一次谈恋爱是在三年前。”徐牧风将手机揣兜里,又说:“但这个确实是新的。” “哦,就是你刚刚说要分手那个。” “是有这个准备,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止明无奈一笑,“不如快刀斩乱麻。” * 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当徐牧风计划分手时,左樱才刚从图书馆走出来,她满心想的都是怎样和徐牧风走到最后。 南城大学,夜晚,校园很美,特别是汲取知识有所满足后,又嗅到春天的味道,会觉得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真是美妙。 左樱在准备一项考试,为她以后出国打基础,她比以前更努力,更懂未雨绸缪。 她觉得只有这样拼命,她才有光明前程,有光明前程,她才能配得上徐牧风。 徐牧风说她很忙,左樱便把自己搞得更忙,她让自己的时间跑得比徐牧风更快,畅想某天与她并肩...... * 南城学子从不懈怠,也不知疲惫。 刚结束辩论赛,春季运动会又开始报名了。 左樱拉上池静,俩人果断报了名。 左樱选择了1500米的长跑,池静与之相反,她选择了100米冲刺。 “我的姐,你癫了吗?全班没人上的项目,你居然要去!!!1500米!!很累的!!!”池静在左樱肩上疯狂晃动,“趁着名单还没交上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啊啊啊!!” 左樱被她晃得脑袋发晕,末了还傻笑:“我想试试。” 她并非运动健将那一类,而且她挺柔弱的,报1500米真的不是她的优势。 “你这是自虐啊!!!” 左樱倒是很乐观:“还有一个半月,我多跑跑,万一能行呢?” 关于参加1500米这件事,左樱也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出差的徐牧风,徐牧风回复很简单:加油。 再无下文。 也许刻意迟钝也是一件好事,左樱没有计较徐牧风是否热情,她转身就把精力投入到别的事情中—— 从第二天开始,晚上饭后一小时,左樱就会和池静去操场,她习惯戴着耳机慢跑,每天七八圈的跑,她来真的。 池静跑不了,只是坐在一旁玩手机等她。夜色昏黑,总是能看见左樱穿着一件白T恤,扎着马尾慢跑。 她身形瘦弱,跑得也不算快,池静目光时不时追随她的身影,忍不住想: 人为什么要这样较真呢?明明随便参加一个简单的项目就行了啊,干嘛每天还要耗费时间来准备这件事。 结果左樱置若罔闻,人家每天都跑,就这样一个星期过去了。 一周一瞬而过,转眼就到了徐牧风返程的日子。 但左樱并没有收到徐牧风的消息。 晚饭过后,左樱频频看手机,池静察觉到她的异常。 “怎么了?” “她说她今天回来的,但她没有给我发消息。” “可能在飞机上,没空看手机。”池静寻思着,如果徐牧风要回来,那左樱今天应该不跑了吧。 结果左樱手机揣兜里,“应该是吧,那去跑步?” 池静一声惊呼:“妈呀!你这个恐怖的女人!!” 执行力超强,一旦决定就一定会拼尽全力,即使只是那么小一件事! 左樱只是笑:“我觉得慢跑挺好玩的,最近睡眠质量都上去了。” 她甚至邀请池静一起,池静两手一摆,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我还是在这里当你的饮水机好了。” 左樱弯下腰对池静说:“那你无不无聊?其实你也不用每天陪我的。” 池静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啊,我玩玩手机,顺便看看你跑步,没什么啊~” 她人真的挺好,和她待在一起,左樱说不出的安心。 “好。”左樱将手里的矿泉水交给池静保管,“那我去啦~” 她转身,几步混入人群中。因为运动会的缘故,学校组织了不少夜跑小队。 操场人真的很多,密密麻麻,像是以中央为转轴的蚂蚁群,转啊转,跑啊跑。 人群中,耳旁有稀碎的闲聊声,还有杂乱的脚步声,不远处篮球砰砰砰,跑了小半圈,又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借着黯淡的灯光,左樱戴上了耳机。 歌曲随即循环到最近她很喜欢的一首,她迈着脚步,踩着小步伐,开始一边跑步一边游神。 她想起徐牧风。 最近一周,她是主动发消息的那个人,徐牧风一般只做简单的回复。 而如果她不找徐牧风,徐牧风就不会找她。 说来奇怪,左樱觉得自己对徐牧风分享欲很强,什么小事都想发到徐牧风那里,但徐牧风恰恰相反。 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差距的缘故,徐牧风难道没有分享欲吗?难道沉稳的人就是这样吗? 那也太冷淡了...... 她愈发出神,浑然未觉有一群人涌上来,其中一个也是不长眼睛的,一边跑还一边回头说话,导致一下子撞在左樱身上。 他人高马大,浑身都是腱子肉,这一撞,撞了左樱一个猝不及防。 “啊——” 左樱毫无防备,一下子朝前面跌去,还好她反应及时,摔在地上没那么狼狈。 身后的男生吓了一跳,赶忙停下来,甚至周围的人都停下来,“对不起啊!!!!” “梁恒!你看你怎么跑的!!!把人家撞摔了!!” 被叫梁恒的男生弯下腰来,主动去扶左樱,“对不起啊同学,我的问题。” 左樱的胳膊被他捏着,有点不舒服,挣扎了一下,旁边的女生赶忙过来扶。 左樱站起来,梁恒才看到她的脸,先是愣了一下,一瞬间道歉自然也更真切:“真的对不起同学,我太莽了!!!” “没事。”左樱忍住膝盖的疼痛,心里有点恼,但没表现出来。 “需不需要去医务室啊,要不我送你吧!”男生作势又想去扶左樱,结果左樱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妥,收回了要扶的动作。 身边的女生凑了上来,扶着左樱,“你是上周辩论赛得奖那个学姐吧!要不我带你去医务室好了?” 同性之间的善意更让人能接受。 左樱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结果发现不远处的池静已经往这边冲。 “谢谢,暂时不用了,我朋友来了。” 男生打岔:“同学,要不留一个联系方式吧,你的医药费我肯定是要报销的。” 左樱不想理他,回绝:“算了,你下次小心点吧。” “诶?那,那不行啊。”男生目光紧紧黏在左樱身上,欲言又止。 池静已经跑过来,问左樱要不要紧,周围过来看的人越来越多,左樱摇头。 “走,先把我带走。” 池静意会,她将左樱的手搭过来,又问男生:“你叫什么名字?” “梁恒,大二年级艺术系,也是播音社团的会长。” 救命,谁让他自我介绍的。 池静翻了个白眼:“你眼瞎啊?你长这么壮谁受得住你这么一撞,骨头碎了找你麻烦!” 梁恒:“?” 左樱拉了池静一把,“走了。” 从操场出来那一截路,偶遇了好多熟人,全都在问需不需要帮忙,都被左樱回绝了。 待到人少的时候,池静才开始唠叨:“哎呀你看看你这,跑步把自己跑瘸了,舒服了?” 左樱被说得脸红:“是我没注意。” “屁!明明就是那个男的跑上来撞你的!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算了,就这样吧。” “严不严重?” 左樱摇摇头,“没事的。” 嘴上这么说,大概率是要留疤的,结痂之后要好一阵子才会好了。 原本左樱觉得也没什么,但池静叨叨叨叨,说走路都瘸了,该是很严重了,叨得左樱膝盖忽然疼起来。这一疼不要紧,左樱忽然就在想,要是现在徐牧风在就好了......这想法刚过脑袋,她又在想徐牧风来了也不能解决问题,干嘛什么都想到徐牧风,又觉得自己很矫情。 “池静。” “啊,在在在。” 左樱吸了吸鼻子,“好像有一点点痛了。” 池静警铃大作:“啊啊啊!我就说他撞到你了!!怎么办怎么办??!!” 左樱摆摆手,“没事,我们停一下。” 两人停下来,校园街边的灯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池静蹲下,将左樱的裤腿挽起来。由于先前左樱没有太大反应,导致池静以为真的没太严重。 这裤腿一挽,膝盖模糊的血肉让池静嘶了一声,顿时心惊。 “!!!都流血了!!!” 左樱低头,看到膝盖上被蹭破的皮,隐隐渗出一点血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现在整片区域是麻的。 “我背你吧,医务室只有一百多米了,得赶紧消毒上药。” 池静已经蹲在左樱身前,一副要背她的样子,左樱犹豫了一下,她比池静高,池静小小一只,能行吗? 结果人家不耐烦了:“快点儿啊大姐,你磨叽什么呢!!!!” 左樱只好靠了上去,池静将她背起来,非常轻松说了句:“没感觉。”又嘟囔:“你太瘦了。” 接着,一路上,池静继续开始叭叭叭模式:哎呀你要多吃点——你疼要记得说——我非让那个男的赔钱不可——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 池静连珠似炮,兴许是好友心切有点儿唠叨,但左樱很享受这种关心。 她默不作声,静静听着,偶尔回一个嗯或者好的。 眼见就要到医务室,池静忽然脚步一滞,她眯了眯眼,看着前方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诶?” 左樱抬眼一看,发现一道身影就在不远处,而和想象中不同的是,徐牧风不是一个人,她身旁还站着一个男的,俩人脸上都挂着笑,看来相谈甚欢。 “诶?”池静又说:“那是不是徐教授啊,旁边那个是宋教授?” 左樱心头才升起的那点愉悦瞬间熄灭了,她其实有听过徐牧风和宋止明之间的传闻,但她从来没信过。 有人说,宋止明是徐牧风的未婚夫,他们一直认识。但左樱觉得,徐牧风对宋止明好像一直都是淡淡的,谈不上熟悉,就算之前说一起出差,好像也似同事那般。 可现在...... 笑这么开心干嘛? 池静就站在原地,不敢动,等待左樱说话。 结果左樱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看着前方。 前面的人很快注视过来,是徐牧风先发现左樱的。 她目光一掠,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大概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下一秒又注意到左樱的异样,别人背着她?怎么了?受伤了? 一旁的宋止明就要迟钝许多了,还在自顾自说先前那件事:“真的,我骗你不成,你说是不是特好笑。” 特好笑,身旁的人忽然不笑了。宋止明察觉不对劲,视线跟着对过去,一下子看到两个同学,一个傻愣愣站着,另一个直勾勾盯着。 宋止明:“?” 徐牧风:“嗯,是挺好笑的。”她接着往前走,若无其事,宋止明跟上,琢磨着徐牧风嘴上说好笑,但怎么突然不笑了。 一阵风吹过来,大家忽然变得很安静,地面只剩徐牧风的脚步声,她的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在这时候实在扎耳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池静受不了这种氛围,小声问左樱:“我继续走了?” 左樱:“嗯。” 不到十米,更近,更近,就在徐牧风和左樱几乎擦肩而过时,高跟鞋的声音停止了。 耳边响起徐牧风的声音: “同学。” 池静顿下脚步,侧目去看徐牧风,“啊?” 徐牧风轻飘飘看了左樱一眼,又盯着池静:“她怎么了?” 池静脑袋宕机,回过头又问左樱:“那个,她问你怎么了。” 大概是因为宋止明,所以左樱忽然不想搭理徐牧风,她既不说话,也不看徐牧风。 徐牧风:“?” 池静无奈耸耸肩:“不知道啊,她刚刚被一个男的撞飞了,挺厉害的,什么血啊骨头啊全看到了,可能腿断了吧。” 左樱:“??” 啊?她没想到池静这么说。 徐牧风:“!!!” 什么!腿断了!!! 第九章 第九章 池静的话着实吓了徐牧风一跳,以至于徐牧风佯装的那点淡定有了裂隙。 或许有那么0.001秒,徐牧风是失去思考能力的。 “什么?断了?那干嘛不叫救护车?” 宋止明愣了一下,他瞥了眼徐牧风,以他和徐牧风的交情,徐牧风不是这样热切的人。 好奇怪的氛围。 当然,智商在线的徐教授很快回过神来,她发现左樱的表情挺淡定的,这哪里像腿断了的人。 意识到池静在胡说八道,徐牧风悬着的心又落了下去,神色又恢复了先前那般淡然:“真的断了还是假的。” 池静嘟嘟嘴,心想你这个臭女人!你女朋友膝盖都流血了你还装模作样!!! 她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啊我背不动了!!!”池静仰天长叹,“老师你能不能帮帮忙!!!” 宋止明以为在叫自己,连忙回过神来,“喔,好。” 池静觑他一眼,“不是宋教,我的意思是让徐教授......” 宋止明意识到自己的鲁莽,退了回去。他看到徐牧风穿的高跟鞋,寻思着以徐牧风的性子应该会拒绝的。 他刚想说还是他来吧,结果徐牧风将手里的包递给宋止明。 宋止明:“?” 徐牧风:“帮我拿一下。”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冷漠且事不关己的徐牧风,今晚当了一回好好教师。 她让池静把左樱放下来,池静照做,左樱单腿着地,虽然没走路,但看起来微微有点跛。 徐牧风眉头微不可察拧了一下,弯下腰,温声细语对左樱说:“来。” 左樱抿了抿唇,她也不知道怎么的了,徐牧风一到她身边来,空气像是被压缩了似的。她居然有点紧张,她的心像是从鸟笼里刚挣扎出来的鸟儿,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她朝徐牧风靠近,柔软的双臂圈着徐牧风的肩膀,前胸贴着徐牧风的背,一股暖意瞬间涌了上来。 左樱这才意识到,原来今天一整天她都在期待徐牧风的出现。 “宋止明,我的包给这位小同学,你先回去吧。” “嗯?”宋止明还在惊讶中,“噢好的,没问题。”他将徐牧风的手提包递给池静。 于是徐牧风背着左樱往前走,池静拎着包在一边跟着。 夜晚风凉,这条路没什么人,路灯是陪衬,左樱脑袋往前一点点,黑发垂落,随着走动的步伐在徐牧风侧脸轻轻摩挲着。 她不是没有和徐牧风有过肢体接触,但这个角度抱着徐牧风,还是第一次, 影子,她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橘色光晕填充了整个世界,左樱心情有点微妙,竟然觉得有一点点浪漫。 她们要去哪里?哦,去医务室,真是脑袋晕掉了。 “下次跑步跑慢点。”说完这句,徐牧风意识到这句话有点亲昵,又装模作样说:“你说是不是,同学?” 同学......她真的很装啊。 左樱抿唇,憋下笑意,好吧,徐牧风不知道池静,更不知道池静其实知道她们的秘密。 “嗯,你说得对。” 池静主动搭话:“也不能怪左樱的,是一个男的不长眼睛撞上来,可烦了!!!” 徐牧风这才注意到池静,小小个个的,看起来是可爱那一挂的,说起话来却很有气势,以刚刚她背着左樱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左樱的朋友? 池静又说:“她膝盖我看过了,有血。” 明显感受到徐牧风脚步快了些。 池静又又说:“血可多了。” 徐牧风一声叹息,这小姑娘,说些话真是的,要她担心死是不是!!! 终于到了医务室,徐牧风找了张凳子让左樱坐下,医生过来,让把裤腿挽起来。 于是徐牧风又蹲下,捻起左樱裤腿,轻轻往上。 虽然池静说的时候徐牧风有过心理准备,但看到伤口的时候还是有点揪心。 “来,我看看。”医生弯下腰来,看了眼,“创口面积有点大。” 徐牧风:“要去医院吗?” 医生摇摇头,“不用,我先消消毒。” 他拿出棉签,沾了点碘伏,“有点疼,忍一下。” 左樱倒是没有太紧张,“嗯,没事。” 棕褐色的液体浸入皮肤表面,医生涂来涂去,一点也不温柔。 徐牧风在一旁看得揪心,她觉得应该有点疼。 可她低头看左樱,发现左樱竟然看着她在笑。唇角弧度浅淡,眼里的注视分明还有愉悦。 她悄悄问左樱:“不疼?” 左樱摇摇头,“不。” 徐牧风是在这一瞬间觉得左樱有点特别的。 一个本应该做出难过表情的女孩儿竟然在笑。 她在笑什么呢? * “纱布和药你们拿回去。”医生将药递给徐牧风,“纱布两天换一次,换之前涂药。” “好。” “是要开运动会了,但跑步还是要小心一点的。”医生似乎是闲聊:“去年打篮球摔断腿一个,让你们班学生注意点儿。” 徐牧风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她不是我的学生。” 当然,她也不知道解释这个干什么,也许别人根本不关心这个。 医生果然没接话,转身去收拾器具了,池静将左樱扶起来,徐牧风拎上自己的包,直勾勾看着两人。 “小心点儿。”池静小心翼翼,拉着左樱站起来,裹了纱布的左樱行动更加不便。 池静:“我背你回宿舍?” 她看着左樱,眨眨眼,两人明显在对暗号。 左樱很聪明,非常上道:“今晚我就不回宿舍了,我去我姐姐那里。” 一旁的徐牧风松了口气。 池静也是个小机灵鬼儿,“那能不能让徐教授送你,我还要给张琳琳送资料,她在图书馆门口等我半小时了。” 妈呀,池静是什么小天使,完全解除了三人之间的尴尬。 轮到徐牧风开口,这事自然落到她肩上:“那我来吧。” “那麻烦你了,谢谢徐教授。”池静将左樱的手搭在徐牧风肩上。 徐牧风感受到肩膀的重量,淡淡回应:“没事,你去吧。” 池静溜得比狗还快,临走前还抛给左樱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走啦~你俩玩吧。 * 从医务室出来的时候,晚风拂在树叶上,耳边簌簌声响。 “要不这样。”徐牧风看了左边和右边,“我们不走大路?” 在学校,徐牧风不想让人看到。 左樱非常理解徐牧风,“走那边?” 那是一条小路,周围全是花坛和树,非常隐秘,以前学生们喜欢在这里谈恋爱接个吻什么的,但自从安装摄像头之后就鲜有人来了。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接吻照落到教务处去。 徐牧风还是背着左樱向前走,与先前不同的是,现在只有她们俩人。 夜晚风凉,四处静谧,与春天相关的味道弥漫在鲜花灌木里,浪漫的气息萦绕在黑夜绰影中。 左樱看不真切前面的路,但她能嗅到徐牧风身上的味道,很香很迷人。 “我想考研,到国外去读几年。”左樱忽然说。 “嗯?”徐牧风很快回过神来:“那材料有在准备吗?” 学术上的,只要合格,学校可以提供。但语言上的,比如雅思托福,当然是要自己考。 “在准备了,我计划这学期期末就去考。” “有信心吗?” “还行。”左樱顿了几秒,没说话,徐牧风也没说话。 大概过了十几秒,左樱没忍住,终究是问出了那句:“那你会介意异国恋吗?” 噢,考研,明年的事了吧?待到那时,怕是早已经是陌生人,还谈什么异国恋。 她怎么会想那么长远呢?是否太过于单纯。 “我不介意。”徐牧风勾了勾唇,“但不能排除那个时候你对我已经没什么感情。” “怎么会?”左樱低下头,埋在徐牧风肩膀上,小声说:“我会喜欢你很久很久的啊。” 徐牧风内心毫无波动,她觉得年轻人说什么前缀都是:很久,永远,一辈子。 什么都说得那么绝对。 但她知道,爱就是转瞬即逝的东西而已,没什么好歌颂的。 所以她回答得也很敷衍:“喔。” 左樱:“喔什么喔。” 徐牧风:“我不信。” 左樱微微有点恼,低下头,对准徐牧风就是一口咬。 徐牧风肌肤感到一点儿刺痛。 “喂喂,怎么咬人?” 左樱看着徐牧风脖颈上的齿印,“你怎么不信,你必须信。” “你不会生气了吧?” 左樱耸了耸鼻尖,“没有。” 才怪。 第十章 第十章 听说有些人宣泄情绪的方式是咬人,徐牧风初次听时觉得离谱,直到这件事真的发生在她身上。 她也不知道左樱为什么突然咬她,痒痒的,痛痛的,当然,那句傲娇的“你怎么不信,你必须信”,那种说不出的执拗感,让徐牧风心生感慨。 她也不知道左樱对她的期待到底有多少,但她希望,不要期待。 当然,两人没有深入这个话题,很快从小道走出来,停车场就在对面。 她们和以前一样,开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左樱靠在副驾驶的车窗上,问徐牧风:“你说你今天回来,但你没有给我发消息耶。” 徐牧风面色平静:“我准备到家再给你发。” 左樱偏过头,看着她:“如果你没有遇到我的话,你准备干嘛呢?” 徐牧风很直接:“去宋止明家坐坐。” 左樱自然而然接过话:“听起来你和宋教授好像很熟?” “还好。” 还好?还好的话,为什么要去他家坐坐?左樱又想起那个传言,都说宋止明是徐牧风的未婚夫,以后是要结婚的。 左樱想问点什么,但她又不想让徐牧风觉得她是在质问,她猜想徐牧风应该不喜欢。 她闷,但她不敢问。 她心想,如果徐牧风愿意解释,她还是很乐意听的。 结果徐牧风什么都没说,那嘴巴像是被缝了线一样严实。 情绪无声发酵,左樱又想起那句: 去宋止明家坐坐。 去宋止明家坐坐? 去宋止明家坐坐! 坐坐?坐?坐她个头!!!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 徐牧风是个很寡的人,而且很闷,这一点在她咬死不解释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实际上,徐牧风撒了一个小谎。 五天前,出差在外,就听左樱说报了1500米,而且左樱说自己每天晚饭过后都会去操场跑步。 所以今天下飞机之后,徐牧风直接来了学校。 她当然不会去宋止明家坐坐,原计划是,和宋止明去操场逛逛,看能不能偶遇这个小家伙。 徐牧风甚至预设了那个场景:左樱正在跑步,她从左樱身旁走过,当左樱看到她时,脸上露出那种难以言喻的惊喜。 徐牧风很喜欢左樱露出那种表情,也很享受左樱偶尔表现出来的喜悦。 但很遗憾,左樱摔倒了,所有的幻想画面变成了医务室的碘伏味道。 待到徐牧风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背着左樱行走在校园小道上。 她还被咬了一口,痒痒的,轻轻的,有点儿说不出的味道。 而现在,车里播放的音乐成为了她们之间隐形的墙。 徐牧风想解释点什么的,可不擅长解释的她忽然有口难言。 她猜想,左樱闷闷不语应该有原因,但就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左樱。 既然如此,那就…… 那就算了吧! * 好不容易到家门口,徐牧风停好车,左樱率先开了车门,一只脚踏了出去。 徐牧风:“别动,我扶你。” 左樱:“不用,我自己走。” 徐牧风火速熄了火,开门下车,几步上前跟着左樱。 见左樱单脚跳跳跳,每一步执拗都踩在草地里,徐牧风恍然大悟。 啊,她的小女朋友果然生气了。 徐牧风几步上前,轻轻拉住左樱,笑着看她:“走这么快干嘛?” 左樱低声回应:“我冷。” “慢慢走。”徐牧风拉过她,将她揽在怀里,柔软的臂膀贴在一起,明显听到左樱小声叹了口气。 速度慢了下来,左樱什么都没说,任由徐牧风扶着她。 指纹开锁,滴的一声,门敞开,徐牧风顺手开了灯。 一周前,这里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而现在,花瓶里有了新的鲜花,是一束刚买的满天星,棕灰色的沙发套换成了浅淡的米白色,格调清新,顺眼多了。茶几上多了几瓶徐牧风喜欢喝的酒,还有两个新买的玻璃杯。 徐牧风心底的柔软瞬间升上来,心头忽然升起赞美的欲望。 徐牧风在左樱耳朵上捏了一下,“你很会生活嘛。” 左樱小脸红扑扑的,“还好吧。” 徐牧风顺手关上门,大概是心情不错,便主动蹲身帮左樱换鞋。 见状,左樱又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生气了。 她发现自己真的很好哄,只要徐牧风朝她勾勾手指,她那失控灵魂就会主动贴过去。 徐牧风将拖鞋套在左樱脚上,接着自己换了鞋子,才扶着左樱进屋。 腿脚不方便真是难受,唯一的归属地只能是沙发。 “你先坐会儿吧。”徐牧风还不习惯家里这种氛围,来回走了两步,又问左樱:“你饿吗?” 她就是随口一问。 结果左樱破天荒说:“饿。” 徐牧风愣了一下,正在想怎么办,又想起左樱说把冰箱填满了。 “哦,冰箱有吃的是吧,我给你弄点吃的?” 左樱点点头,“好。” 徐牧风佯装淡定,却在转身那瞬间有些焦灼。 她不会做饭!!!!泡面泡面泡面!!!期待厨房一定有泡面!!!! 结果冰箱一打开,全是水果蔬菜,哪里有泡面的影子。 徐牧风盯着每一样新鲜的食物发怔,没有一样是她会烹饪的。她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周边的外卖,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过,外卖全是烧烤一类的,明显不适合点给左樱吃。 徐牧风放弃了。 冰箱里有西红柿,土豆,小青菜。 不如西红柿吧,西红柿炒鸡蛋?不不,这道菜好像要加糖的,怕做得不好吃,小青菜?给她煮个青菜汤垫垫肚子? 但就吃青菜吃得饱吗?吃不饱吧。 徐牧风目光又落在一把挂面上。 给她煮个面吧,再加点小青菜什么的。 在烹饪小白的眼里,煮面应该是最简单的,那应该是和泡面差不了多少? 这边徐牧风在厨房头脑风暴,那边沙发传来左樱的声音:“能行吗?” 徐牧风轻咳一声,略微心虚:“随便给你煮个面行吗?” 随便,这两个字只能出自高手之口。那边的左樱放下心来,很开心回复了句:“没问题呀~” 当然,要先把水烧开再下面条这点常识徐牧风还是有的,她甚至在烧水期间开始准备面条的佐料。 无非就那几样嘛,盐巴味精加点儿小酱油什么的,再加点儿烧开的汤,勉勉强强过得去。 这边徐牧风还在想这件事其实很简单,那边锅里的水已经咕噜咕噜。 徐大教授,秉承着瘦子就要多吃点的观点,在拆面条包装之后,毫不犹豫将面条的一半直接滑进锅里。 此时她并未发现任何不妥,拿着筷子轻轻搅动几下,犹豫片刻,感觉自己也饿了,便又加了一大半进去。 半把面条躺在锅里,慢慢变软...... 沾沾自喜必得教训,这万古不变的定律,在煮面条这件小事上竟然也成了效。 看着面条越来越多,多到筷子行走都成问题,徐牧风僵了脸色,只能将错就错,又加了一点水进去。 大火猛烧,热水噗嗤噗嗤溢出来,徐牧风又转了小火。 沙发那边,左樱听到滋水声,伸长了脖子,想看厨房进程如何,结果徐牧风反手一关,推拉门合上了。 左樱:“?” 这边,大战一触即发,徐牧风手忙脚乱,又要用筷子搅拌面条防止糊掉,又要控火。 !!!! 徐牧风眉头紧皱——锅里面条太多了!太黏了!看着都难吃!!!关火关火关火!!!面条软了!!筷子一夹就溜了!!! 啪的一声,徐牧风关了火,站在原地,单手扶额。 一个能发SCI的人,今日竟然败在面条上,让她在小女友面前丢足了脸。 “怎么啦?”客厅传来左樱的询问,听到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徐牧风心跳加速。 她拉开推拉门,“没事,你先坐坐,马上好了。” 左樱见徐牧风神色无恙,又觉得应该没什么大事,乖乖又坐了下来,“哦哦,好~” 哗的一声,推拉门又合上了...... 左樱再次听到点火的声音,她在想徐牧风今天是不是要大展身手个给她弄个豪华版面条。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大概三五分钟吧。徐牧风终于打开门,倒是没看到她手里端的面条。 她倚在门上,惯有的那副漫不经心:“哦对了,提前和你说一下,好像有点煮多了。” 左樱点点头,满眼期许:“没事~我能吃完~” 徐牧风表情差点儿没憋住,但还是憋住了:“我觉得你吃不完。” 左樱心想,你煮的,我一定吃完。 “快点啦~都饿了。” “嗯。”徐牧风转过身去端面条。 有一种碗,是在烹饪大菜的时候会用的碗,例如糖醋鱼、小鸡炖蘑菇、水煮肉片...… 因为这种大菜需要很大的碗才能装下。 徐牧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家会有这么大的碗,好像是以前保姆留下的?但今天好像用上了。 当她端着那一盆面条走出厨房时,左樱脸上的微笑有些凝固。 徐牧风碗一放,坐在左樱身旁。 这是面条吗?快不认识了。 两人盯着比头还大的碗,当然,徐牧风及时补救了一下,毕竟上面还摆盘了几棵青菜。 徐牧风:“咳,是有点多吧?” 左樱整个人傻掉:“嗯……可能、是、有点、多吧……”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世上最开心的事情是,你很喜欢的人认真为你做了一件事。 虽然她好像有点笨拙,虽然你悟出她那点骄傲的自尊心,但你没有拆穿她。 你说,面条味道也不赖嘛,很好吃啊。 她很惊讶,问你真的假的? 你说真的,你确实没有骗人,你真的觉得很好吃,面条不需要有盐,不需要满足味蕾,只要贴上你的好心情就够了。 “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做饭。”徐牧风卸下高傲,坦言自己是个厨房小白。 左樱替她找补:“没事,都是这样的,我第一次煮面也放了很多面条,吃也吃不完。” 徐牧风有点饱,靠在沙发上发呆,她顺着话题问左樱:“哦,对了,上次和肖卉吃饭,你说你是井城人?” “嗯。”左樱放下碗筷,轻声轻语:“怎么了?” 徐牧风喃喃:“我也认识一个井城人。” 左樱眼里有光闪烁:“谁?” “很早以前认识的一个小妹妹。” 她并没有说资助的事,含含糊糊。 “然后呢?” “认识过一段时间,她每个节日都给我寄信,五一劳动节、中秋节、圣诞节、春节......我不知道她是喜欢写信还是怎样。”徐牧风陷入回忆,唇角有了弧度,神色都缓和下来:“就怎么说呢,她很单纯,很简单,很可爱。” 左樱心里软软的,她还以为在徐牧风这里,那些信件都不重要。 结果徐牧风语气听起来还有些遗憾:“当然后来我们没机会见面,联系也断掉了。因为她父亲,唉,说不清楚,一些比较复杂的事情。” 左樱眼神瞬间黯淡,关于父亲的一些记忆涌入脑海中,不堪、恶劣…… 左樱附和着:“那后来呢?就真的没有任何联系啦?” 徐牧风:“嗯,她有说过自己会考P大,现在应该是在北城那边读书吧?” 左樱闭口不言,她曾经是想过去北城,但北城离这里太远了,远到她害怕一辈子都见不到徐牧风。 但左樱没说这个,她问:“那后来你没收到信,是什么心情呢?” 徐牧风眉头紧锁,仔细琢磨那种情愫,坦言:“心情就是,每一个节日,我都期待收到一个祝福,当然,我再也没有收到过,所以会有一种很短暂的,转瞬即逝的低落。” 她把这种情绪归类为一种浅淡的思念,很浅很浅,但绝对存在。 信件和文字带给人类的温暖的记忆,刻在脑子里,无法抹去。 左樱眼眶忽然就有点润,连带着喉咙都有些哽咽。 她低下头,含糊强撑着:“啊,好吧。” 徐牧风意识到自己说得好像有点多,转移了话题:“你困了吗?” “嗯。” * 夜晚,徐牧风躺在床上,身旁的人已经入睡。 在徐牧风的备忘录里,多了一条待办事项:4月1日,愚人节。 这是她改变后的计划,分手计划。 4月1日,下周,她准备在那个时候对左樱说分手。 就这样吧,4月1日,刚好谈了三个月,分开也好。相处这些日子,徐牧风隐隐有些不安,为了及时斩断这种思虑,还是做出这个决定。 写完这条备忘录,徐牧风侧目看了眼身旁人,左樱睡得正熟,她闭眼熟睡时,卷翘的睫毛很漂亮,柔顺的黑发散落在白色枕头上,小脸粉粉的,呼吸时胸l脯上下起伏着,她穿着一件白色小吊带,纤细的胳膊夹着被子,睡相恬静。 徐牧风靠近一些,仔细端详左樱的模样。 她发现左樱真的很好看,如果说,一个人的审美有单一性,偏向性,那徐牧风的审美便实打实落在左樱这里。 她当初就是觉得左樱好看,才选择和她在一起,单从外表来看,左樱绝对是徐牧风的理想型。 可脸不能当饭吃。 徐牧风收回视线,重新躺在枕头上,她将手机熄屏,啪嗒一声关掉了夜灯。 深夜寂静,熟睡中,左樱翻了个身,主动贴到徐牧风面前,徐牧风还徜徉在梦里,潜意识并不抵触左樱的靠近,所以接受了左樱的靠近。 两人越贴越紧,最终左樱的脑袋靠在某处软绵绵,再次陷入美梦...... * 清晨,当阳光洒落在地板上,一缕金光从缝隙斜进来,落在白绒绒的被子上,也正好炙烤在左樱的胳膊上。 她从梦中醒来,很快,又在现实找到了安稳境地。她发现自己正靠在徐牧风怀里,某个软绵绵的地方。 左樱在梦里挣扎,很快还是睁开眼,她看到徐牧风的衣领以下,如此暧l昧的角度,正好将那片光景收入眼底。 于是,瞬间瞌睡全无。记忆中左樱是从来没看过徐牧风领口的,徐牧风习惯穿那种扣得特别严实的衬衣,还要扣到最上面一颗,连她的睡衣都要将扣子扣完。 而且她什么都不让,左樱压根强求不来。 所以此刻,这个角度,左樱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一览无遗。 很充实,很美妙,很渴望。 她也幻想过无数次像徐牧风那样,但徐牧风完全不许。 也许是目光太灼热,徐牧风熟睡中轻轻动了一下,左樱吓了一跳,仿佛自己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赶忙闭上了眼睛。 当然,眼睛是闭上了,可脑袋里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停不下来。 左樱佯装睡觉,但完全睡不着,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柜子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早起闹钟响了。 徐牧风迷迷糊糊醒来,至于左樱那边,她浑然不知。 今天周六,左樱没课,她原本计划在床上装睡一会儿,但实在装不下去,只好也跟着睁开眼睛来。 “早啊~” 徐牧风坐直身体,被子顺势滑落,她理了理头发,顺带扣上了衣扣,“早。” 左樱目光落在她的锁骨上,又收回,心跳微微加快。 “你今天有事吗?”她问徐牧风。 “嗯,我要去我妈那里一趟。”徐牧风已经准备起床,想起左樱腿脚不方便,“哦,对了,膝盖还疼不疼?” 睡了一夜,其实也没那么疼了,但左樱忽然就想撒个娇,她想让徐牧风多关心她一点点。 “有点,不是很舒服。”她猜想徐牧风听到这句,应该会过来查看伤况。 果然,徐牧风从床上下来,绕了一圈到她身边来了。 “我看看。”徐牧风撩起左樱裤腿,慢慢拉到纱布的地方停下,昨天涂过的药渗透纱布,微微有些变色。 左樱本来就白,这药水的颜色看起来就很明显。 徐牧风提议:“我要今天晚上才回来,不然现在我给你换一下?” “医生不是说两天换一次,好像明天才该换。” 徐牧风顿了一下,“哦,好像是。”她思来想去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又问:“那怎么办?” 左樱顺口就说:“那要不你抱我一下。” 徐牧风困惑:“什么?” 她琢磨着拥抱好像也不能疗愈伤口,结果左樱已经做出要拥抱的姿态,徐牧风好无奈,但她口嫌体直,竟然也配合将自己的身体贴了过去。 于是左樱双手勾上来,轻轻拥着徐牧风,用很轻很甜的声音说:“耶,抱到啦~” 这一秒钟,徐牧风恍然大悟,左樱是装的,她根本就不疼嘛,只是想抱抱。 耶,抱到啦~ 这句话还回荡在徐牧风的耳边。 徐牧风也不知道哪一秒钟被哪句话哪个字戳到,她实在感觉左樱有一点点点点可爱,当然,这种可爱被归类为危险那一类。 “够了没。” “还没。”左樱偏过头,在徐牧风侧脸轻轻口勿了一下。 这一下在徐牧风心头彻底漾起涟漪。 忽然就想起宋止明说过的那句话,现在的小年轻一腔热血,根本招架不住。 是的,有点儿招架不住了。 徐牧风想拉开距离,结果一个更深的口勿落下来,在她的脖子上。 清晨的热情比阳光更烈。 大概是先前的视觉冲击给了左樱勇气,在徐牧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翻了个身,她压着徐牧风,居高临下的姿态。 徐牧风:“???” 左樱:“我......” 徐牧风浑身紧绷,“是觉得我不敢反抗病号,所以这么勇猛吗?” 左樱问出许久不敢问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 为什么你可以占有我,我不可以占有你。 爱情不是互相需要的吗? 徐牧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压根就没答案,她不在理。 左樱又说:“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对我没有欲l望的吗?” 只有索取,没有需求吗? 这边左樱俯身,锁骨以下倾斜的部分不小心被徐牧风看到。 她的白净,软,大小刚好,握起来很舒服,就很容易联想到某某某个晚上的触感。 徐牧风脑袋嗡的一声,忽然失去思考的能力。她嗅到左樱身上的气味,柔软的发丝落在她的脸上,又酥又痒。烦人,为什么窗外阳光刚刚好,恰到好处让左樱看起来更漂亮。 大概有一两秒的微怔,徐牧风才回过神来。 “所以你想说什么呢?”徐牧风声音轻飘飘的,虽然在下,目光里却带着一点儿凝视。 左樱气势弱掉大半,用商讨的语气说:“我想说,你以后在我这里能不能不要这么保守。” 徐牧风扬了一下眉,眼含笑意:“什么叫保守。” 这么一问,倒是左樱紧张起来了。 可这时候可不能输了气势,该提的要求还是得提。 “就你的扣子能不能别扣这么紧,让我看看,就像你看我那样。”左樱喉咙滑动了一下,轻声嘟囔:“还有,如果可以的话......让我也摸你一下?”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可以摸。 但如果没有感觉呢? “好啊。”徐牧风一瞬不瞬看着左樱,“你想摸哪里?” !!! 她居然答应了,左樱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是她表达错了。 结果徐牧风又问了一遍:“想摸哪里?” “我......”反而搞得左樱拘谨起来了,“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其实就想说你不要总是拒绝我好不好?” 她也没那么心急,她只是想知道,她也需要她就够了。 “我不是很热衷这个。”徐牧风目光不移,“当然你应该不信,但我真的没太强烈的感觉。” 没太强烈的感觉?她是指生理反应吗?这话好伤人啊。 可是每一次她摸左樱的时候,左樱觉得自己都快化掉了。 见左樱不说话,徐牧风趁机逃离。 “不摸是不是?好像快九点了。”徐牧风估摸了一下时间,“我得出门了。” 左樱从徐牧风身上下来,忽然觉得背脊有点儿发凉。 是在这一瞬间,左樱忽然意识到......有没有可能徐牧风对她感情没那么深? “喔,你是晚上回来?”左樱木讷讷的,整个人游神状态,说起话来也只是过过嘴皮子,脑袋里想东想西的。 “对,所以午饭你自己吃。”徐牧风从床上坐起来,去衣柜那边挑了一件棕色薄款大衣,接着又若无其事到化妆镜前涂口红。 仿佛刚刚说那些话对她来说也没什么。 徐牧风涂好口红,理了理头发,又拎了一个包,配上她的长款大衣,往左樱面前一站,整个人看起来就有种肃冷感。 左樱直愣愣看着她,眼神空洞,脑袋里还是那句“我真的没有太强烈的感觉”。 “先走了。”徐牧风转身准备下楼。 “等等。”左樱叫住她:“没做过,你怎么知道你没感觉?” 徐牧风:“什么?” 左樱:“不如我们晚上试试。” 居然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这语气就很不左樱。 徐牧风愣了一下。 “再说吧。” 再说就是考虑一下,考虑一下就是不考虑。 * 今天徐牧风要去她妈妈那里,她住北边,她妈住南边,驱车大概需要一个钟头左右。 当徐牧风开着车驰骋在柏油马路上时,脑袋里还反复回荡着出门前左樱说过的那句话。 她居然说晚上试试。 在徐牧风的印象里,左樱是很乖的那类女孩儿,她有什么想法都是轻轻试探,见好就收,从来不过分。 但有时候好像又不是。 比如,她在提出摸一下的时候,虽然前缀是:如果可以,但语气是很强硬的。 再比如,没做过,你怎么知道自己没感觉,今晚我们就做一下,我倒要看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没感觉。 啊,她真的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孩儿,是指性格,先前明明觉得她很乖了,但那好像只是一层虚假的皮。 所以她到底是怎样的,徐牧风也不清楚。 但徐牧风转念一想,女孩儿为什么天生要乖,女孩儿就应该有自己的性格。 想着想着,徐牧风唇角不自觉有了弧度...... 思来想去,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开到南边,南城的南边是富豪区,一些有钱人房子都买在这边。 当然,小时候徐牧风和妈妈爸爸共住,也是在南边的。但她工作之后果断搬到北边来,离家远远的。 原因:少接触少来往,她不想回家。 车子开进南城半岛,十几年前修的别墅到现在依旧不失风格,依旧气派,徐牧风到门口摁了一下喇叭,管家过来开门。 “我妈呢?”徐牧风随口问了一句。 管家马上回她:“在二楼。” 徐牧风将车开进车库熄了火,没急着下车,又问了句:“她吃过药没?” 管家卑躬,小声说:“吃过了。” “嗯。”徐牧风这才放下心,她开门下车,朝家门口走去。 家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她需要摁门铃,然后保姆会来开门,然后她又要挣扎一番,到二楼去和母亲谈话。 这就是每周的例行公事。 叮咚叮咚—— 保姆的脚步声渐近,很快门打开了,那慈祥的面容搭上热情的语调:“徐小姐,你回来啦~” 保姆叫张芝,叫她张姨。 “嗯,早上好张姨。” “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 “快进来快进来。” 徐牧风进屋,家里的窗帘和从前一样是紧闭的,客厅光线偏暗,有点她换好自己的拖鞋,又问了保姆一句:“她多久之前吃的药?” 张姨小声说:“一小时前。” “好的。”徐牧风目光一转,落在客厅的遗像上,“我先上个香。” 保姆点点头,主动退到一边。 客厅的角落,有一个相框,黑白照,照片上的女人面容姣好,眉眼清澈,勾起浅浅的笑,她长得和徐牧风很像。 她是徐牧风的姐姐,徐牧雨。 两人相差四岁,但亲戚都说两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像双胞胎一样。 徐牧雨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儿。 徐牧风性格要相对内敛一些,她谁都不亲,就对姐姐亲。 但姐姐走了,如今只剩这幅遗像。 徐牧风走到照片,熟稔地点燃三根细香,拜了拜,又插在香灰里。 屋里瞬间缭绕着香气,徐牧风盯着照片上的人看了一会儿,有些愣神。 姐,我来看你了。 二楼阶梯传来脚步声,木质地板发出哒哒声响。很快一个端庄的女人出现在楼梯一角。 她直勾勾盯着徐牧风,眼里有打探,过了一会儿,脸色才缓和些。 她叫萧卿,徐牧风的母亲。 萧卿长发束起,吊饰耳环,化过妆,连口红也是她最爱的深红那一款,即便是在家也很注重外表,当然,这要在她精神状态好的情况下。 她披着棕色披肩,缓缓走下来,觑了徐牧风一眼,“回来了?” “嗯。” 萧卿盯着烟炉里的香,“对了,你姐祭日快到了,下周六你早些过来。” “好。” 萧卿到沙发坐下,让徐牧风也过去。 徐牧风走到沙发边,在距离萧卿大概三四十公分的距离才坐下,母女俩之间是有距离的。 “过来一点。”萧卿语气不容反抗,“我有话和你说。” 徐牧风又朝她挪过去一点点,没说话,沉默。 萧卿开门见山:“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认真考虑过没有?” 上次见面,萧卿一共说了几件事:第一,让徐牧风搬过来住,她说她孤独。第二,让徐牧风找男友。第三,如果徐牧风不找,她就帮她找。 徐牧风的回答是:“哪件事?” 萧卿了然:“看,你果然不记得了,见你工作也挺忙,平常也不怎么接触男的,所以我帮你选了几个。” “我不想谈恋爱。”徐牧风压着脾气好生好气对她说:“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 萧卿一直很想让徐牧风嫁出去,她总说,你三十了,该结婚了。 徐牧风很反感这种言论,女人三十正是大好年华,结什么婚。且不说她是弯的,就算她是直的,也不一定非要和男人厮守终生。 她才不想成为男人附属品,她的学历,她的经历和背景是用来干嘛的?用来自强自由的。 萧卿又是那句:“你不结婚,等你老了没孩子怎么办?” “老了就在养老院打麻将。”徐牧风回答得云淡风轻。 萧卿瞬间变了脸色,“你和你姐姐一样,专门来气我是不是?” 香炉里的燃烬的香灰忽然断了半截。 徐牧风噤声,不发一语。 萧卿见缝插针:“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觉得宋止明就不错,你们知根知底,在一起上班,了解起来也放心。我听他妈妈说,他也单着。” 徐牧风心想,宋止明这类的,就像馊了的粥,明知是臭的,还要被摁着脑袋去尝一口,大人们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要是看不上宋止明,还有你爸的合伙人张叔叔,他儿子去M国留国学,F学校归来,学历不错,和你搭得上。” 徐牧风:“不要对留学生有滤镜,哦,对了那个学校的学历可以花钱买,只是名字好听。” 萧卿见招拆招:“那就你三舅的兄弟的儿子,创业精英,刚创立的公司被大公司收购,很有商业头脑。” 徐牧风一针见血:“妈,他是创业精英关我什么事,我缺钱吗?” 她缺钱吗?她确实不缺钱,她富得流油。 萧卿一瞬间有些窝火,软的不行上硬的:“都不行那再找,反正今年必须要有对象。” 徐牧风这辈子最讨厌有人给她定kpi,偏偏这个人是她妈。 若是以前,以她的性格非得怼回去不可,但萧卿最近几年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徐牧风只好打碎牙吞嘴里,有苦难言。 “妈,别说了……” “张姨。”萧卿皱了皱眉头,“把香灭了,我闻着不舒服。”她开始揉太阳穴,大概是先前情绪激动,现在心情很差。 张姨如闻重令,立马行动。 徐牧风没说话,萧卿又开始叨叨:“我最近很不安生,老是做噩梦,梦到你姐,梦到我去找她了,她在哪里跳,我就在哪里跳。” 听得徐牧风心惊胆颤。 “妈......” “真的,梦里她老哭,我说过了,让她当初别那么任性,偏要,偏要,最后把自己命搭进去了吧。” 萧卿这么一说,徐牧风压抑的情绪忽然涌上来,心情瞬间低落。 她想让萧卿别说了,但萧卿还在喋喋不休。 “所以我说,要做正常人,过正常生活,你听到吗?别像你姐姐一样。” “你听到吗?” “我问你听到吗?” 萧卿音调忽然提高。 见徐牧风不回答,她用手指狠狠戳了徐牧风几下,哪里还有先前泰然自若的模样。 徐牧风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敷敷衍衍:“听到了,知道了。” 没听到,不知道。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徐牧风一共谈过三次恋爱。 第一个,她读研究生时的同学,是她的初恋,也是一个直女,当然,是直女是后来才知道的。 实际上,第一段根本算不上谈恋爱,那人要和徐牧风搞柏拉图,要搞精神恋爱,肉l体上要克制,肢体接触仅限于拥抱。 那时候徐牧风确实不热衷于□□,只觉得两人话题比较共好,所以徐牧风居然同意了。 谈了半年,毕业后,直女结婚去了。 分手之后,徐牧风发现自己根本不伤心,想想不过如此,尊重祝福。 第二次,是和一个小五岁的女孩儿,是女孩儿追的徐牧风。 那女孩儿人很热情,恰逢徐牧风很孤独的时候,所以徐牧风觉得可以试试。 但确定关系第一天就出了问题。 那女孩儿约徐牧风去电影院看文艺片,具体看了什么内容徐牧风不清楚,因为女孩儿全程都想和她接吻,搞得徐牧风很不自在。 徐牧风不喜欢在公众场合有亲密接触,拒绝了。 最后从电影院出来,那女孩儿一气之下要求徐牧风当众亲她,不然就是不爱。 徐牧风拒绝了,当即觉得不合适,提出分手。 她和那个女孩儿一共谈了不到24小时恋爱,也算非常荒谬。 后来徐牧风才知道,女孩儿也是直的,只是和好友打赌,发誓能追到这个成熟姐姐,就像集勋章一样。 徐牧风后知后觉自己原来才是那个受害者? 两段不明不白的感情,徐牧风对爱情的概念变得很模糊,她觉得恋爱好像也没什么好谈的。 实话说,她从来没有很喜欢过谁,或者说,在她的世界里根本不可能为谁生为谁死。 人嘛,在哪方面聪明必定就会在哪方面笨拙,徐牧风在感情方面挺迟钝的。 肖卉曾对徐牧风说,徐牧风,你眼睛有点瞎,追你的,人品好的,漂亮的,纯弯的不少。 你千挑万选两个直女,还一个比一个极品。 徐牧风不敢反驳,她也是这样觉得的。 在那两个直女之后,徐牧风学会了浅尝辄止,她认识过很多人,但又总是找不到所谓的恋爱感觉,所以总是确定关系一阵子就会分手。 她和那些人止于拥抱,再到亲吻时,她便会斟酌到底合不合适。 所有的结果都是:不合适,连接吻都不想,下一个。 再后来,就是左樱了。 认识左樱非常意外,那个时候徐牧风已经有一阵子空窗期,人人都以为她徐牧风私下吃得很好,结果感情上其实还挺空白。 那天晚上徐牧风在酒吧喝酒,她其实不常去酒吧,是肖卉约的她,结果肖卉临时有事把她水了。 接着她遇到了左樱。 那晚左樱让人非常眼前一亮,她独身喧嚣中,一个人发呆,一点儿都不像来喝酒的,她就坐徐牧风旁边,有着旁人少有的青涩。 徐牧风注意到她几次,又察觉到左樱偶尔递过来的目光。 所以她索性主动搭话了。 她问左樱等什么朋友。 左樱说朋友爽约了,她现在是一个人。 徐牧风说,巧了,我也是。 之后两人便聊了起来,具体聊过什么徐牧风都记不得了,那晚她们喝了很多,她记得她买了单,打了车。 徐牧风在车上就有一个印象:是左樱先吻她的。 说起来非常扯,在左樱之前,徐牧风其实没有接过吻,她有点小洁癖,每每想到要和别人交换唾液就有一点反胃的感觉,但那晚气氛到了,当左樱凑过来时,徐牧风忽然觉得,现在不接吻简直有罪。 但她完全不想让左樱知道这件事,一个出现在酒吧的三十岁女人没有接过吻,徐牧风觉得有一点点点点难堪。 也许是那晚酒精作用,徐牧风一点都不抗拒左樱,甚至觉得接吻的感觉比她想象中更好。 所以她们顺理成章做出那样的事。 那晚徐牧风尽量表现出自己的熟练,她在迷迷糊糊中将所有的生理知识复习了一遍,当她触碰到左樱时,左樱反应很大,回馈很好,所以徐牧风找到便进去了。 结果左樱是第一次? 之后徐牧风很懊悔,懊悔自己没有提前询问,对方应该觉得她非常粗鲁。 再后来,一周都没见面,直到后来徐牧风主动联系左樱。 她们再次再见的时候,第二次很自然就做一些很亲密的事情,不像第一次那样青涩,好像很早就认识过一样。 听起来很荒谬,也很夸张,但这就是整件事的发生过程。 徐牧风觉得,她和左樱之间是有一点点默契的。 至少在“做”这件事上,她们很契合。 徐牧风发现自己挺有天赋,当然,一大半都要归功于左樱的反应,让她情不自禁很投入。 当然,徐牧风只在开车发呆时回忆这些,待到她想完这想完那,车子已经开进了院子大门。 开到停车场,熄火,拔钥匙。 接着,徐牧风脑袋过载,往后座一靠,一只手搭着额头,一声叹息。 出门半天,好累啊。 * 当徐牧风站在家门口指纹解锁时,她思考的问题是今晚吃什么,点哪家外卖? 直到门推开,听到厨房发出刺啦声响,一股好闻的味道弥漫在鼻尖。 诶? 徐牧风看向厨房的位置。 左樱正系着围裙拿着锅铲翻锅。她因为脚有伤,腰部靠着台面作为支撑。 徐牧风望着半空,有点惊讶:“你没出门吗?” 左樱回过头来,“对啊。” “怎么不点外卖?”徐牧风一只手扶着门,脱了脚穿好拖鞋,“你不是脚有伤?” “外卖很难吃啊~”左樱转过身,又在锅里铲了几下,又说:“脚还好,没那么严重。” 徐牧风走到她身边,“你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你要去聚会,结果你现在在家做饭?” “他们要吃烤肉,我不想吃,就没去。” “哦,这样~”徐牧风心想,没去也好,免得等会儿她又要去接她,还得偷偷摸摸。 这边左樱快做好了,见她手法娴熟,徐牧风便随口问了句:“你经常做饭吗?” “对,小学就会做了。” 徐牧风夸她:“这么能干。” 话是这么说,但小学就会做了?这话让人忍不住琢磨琢磨背后的原因,不过徐牧风什么都没说。 她见台面上已经有做好的菜,便主动端到餐桌上去,回过头又对左樱说:“你那盘也我来端。” 左樱好像掐准了徐牧风回来的时间,前前后后不过几分钟,她便关了火。 一荤一素一汤。 徐牧风内心感叹:左樱的生活方式真的比她健康多了。 “做好了是吧,来——”徐牧风主动去扶左樱,“你先坐好。” 安顿好左樱,徐牧风又去厨房舀饭。 当热腾腾的米饭出现在碗里,徐牧风才惊觉,这个家已经很久没有听到锅碗瓢盆的声音,感受到烟火气,心情忽然觉得有点微妙,她也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如果一定要总结一下的话,那感觉不算太差。 她端着两碗米饭到客厅,左樱已经在等她。 徐牧风将其中一碗放在左樱面前,接着筷子递过去。 “你尝尝,好不好吃。”左樱将筷子在桌上顿了顿,夹了一小筷子肉丝给徐牧风。 徐牧风坐下,盯着碗里的食物,忽然觉得怎么青椒肉丝也可爱起来。 尝了一口,是很家常的味道,也是徐牧风喜欢的味道。 她夸赞得相当保守:“还不错。” 左樱又说:“其实吃多了外卖不好的,特别是你有胃病的情况下。” 徐牧风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有胃病?” 左樱一副你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的表情,“难道你桌上的药不是胃病会吃的?” 徐牧风心想,左樱会不会心太细了点,她其实从来没有在左樱面前吃过药,更没和她提过,她的药也放在楼上很隐蔽的位置。 如果说,一个人仅凭桌上某个角落的一瓶小小的药就能猜测你的身体状况,那她是不是对你太关注了点? “小毛病。”徐牧风云淡风轻敷衍过去。 “胃病不是小毛病,我打算把你胃养好一点。”左樱又说:“我发现你早上只喝咖啡,那肯定不行的,我给你做,监督你吃。” 啊,她是真的心细,只喝咖啡这件事都知道。徐牧风甚至好奇,自己好像很少在左樱面前喝咖啡,有时候早上好像都不在左樱身边啊,左樱怎么知道的呢。 徐牧风凝视着左樱,陷入思考。 “所以你计划给我做早餐?好麻烦。” “很麻烦吗?不是几分钟的事。”左樱很认真地看着徐牧风:“你必须吃,不能只喝咖啡。” 徐牧风很讨厌别人强迫她做事,但这种强迫除外,反而觉得心里暖乎乎的,真是奇怪。 “你对我的事怎么什么都知道?”她笑着看着左樱,眼里有打探。 她觉得虽然是恋爱关系,但左樱对她的关注度超出了以往所有的恋人。 “因为你是我女朋友,而且这些都是很小的事。” “喔~” 徐牧风饶有深意喔了一声,再无下文,但这种小细节,在徐牧风心里落下印记,说不清道不明。 左樱漫不经心转移了话题:“所以今天你去见阿姨,感觉怎么样?” 听起来左樱只是随口问了句。 徐牧风却不想回答太细,只是草草敷衍:“还好。” 左樱抬眼看向徐牧风,“所以我比较好奇,阿姨是会催婚的那类家长吗?” 绕来绕去原来是想问这个。 徐牧风的筷子顿在米饭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左樱:“你觉得呢?” 左樱尽量掩饰自己的情绪,很平淡地问:“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嘛。” “哦。”徐牧风眨眨眼睛,脑袋里思索着那些不必要的问题,但她还是问了左樱:“所以如果她催我结婚,你会怎样?” 左樱神色微愣,随即语气轻飘飘的:“如果你结婚,我就杀了你。” 听不出她的情绪,是开玩笑还是怎样,徐牧风刚问点别的赶紧岔开这个话题。 结果左樱又说:“嗯,我开玩笑的,但我还是比较想知道,你会结婚吗?”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但我还是比较想知道,你会结婚吗?” 如何用平淡的话语问出自己很在意的问题,左樱现在的表现可以说是满分。 她的音调冷静、平缓,以至于徐牧风压根就没感受到一点儿占有欲。 见她不在意,徐牧风便也没掩饰什么:“我妈确实在催。” 左樱压下心里的焦灼,“然后呢?” “然后我其实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对我来说,三十岁不结婚也是很正常的事,更不会委屈自己。”徐牧风说话很克制:“当然,这只是我的观点。” 她见过太多的所谓的“被现实打败”的人,虽然也不能说别人的选择就是错的,但徐牧风不敢苟同。 面对萧卿那一套,她其实也只是敷衍过去,从未想过妥协。 这话让左樱吃了一粒定心丸。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她重新拿起筷子,内心暗自舒了口气。 还好,非常好。 “哦,对了。”徐牧风倏然站起身来,目光锁定客厅的位置,一边走一边说:“很久没喝酒了。” 她到酒柜旁停下,陈列着一排葡萄酒。 前几年私藏的几瓶白葡萄酒味道非常棒,度数不高,味道醇香还带着点甜,她摘下一瓶问左樱:“白葡萄酒可以吗?” 左樱这边木讷讷点点头,“啊,可以。” 实际上,初次在酒吧见面时,徐牧风就知道左樱酒量不行。 她故意的,想起先前答应过左樱的事情。 徐牧风的计划是,让她喝,喝醉了就睡,免得有这样那样的想法。 徐牧风拿出两支高脚杯,那边左樱又建议: “要不吃完饭再喝?” 徐牧风愣了一下,“好。” * 晚上八点半,消食后,那瓶白葡萄酒终于被打开。 电视里正播着90年代的上海为背景的电视剧,是某导演拍的,最近很火。 徐牧风没怎么关注剧情,只是偶尔看一些杂碎片段。 她将葡萄酒倒入杯底,不到一半,白葡萄酒色泽晶亮,带着一点淡黄色,闻起来非常清甜。 酒杯很快递到左樱手上,徐牧风又拿起自己的。 徐牧风晃了晃酒杯,两人碰了一下,“味道不错,尝尝。” 左樱只是浅抿一口,浅尝辄止。 徐牧风心想,你这样怎么能喝醉。 左樱完全不知道徐牧风心里的小九九,她甚至一边喝酒一边看剧,甚至还说:“导演确实拍得好。” 徐牧风回答得漫不经心:“剧情吗?” “也不是剧情,是画面吧。”左樱又抿了一口,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徐牧风好像没怎么看电视。 喔,她是不想看电视吗?是想喝酒吗? 左樱拉回神思,主动喝徐牧风碰了一下,“你知道下周什么日子吗?” 下周,愚人节,计划和你分手的日子。 徐牧风佯装不知:“什么日子?” “愚人节呀~我看了日历,还是周末,我们要不要出去玩?” 左樱清澈的目光里含着期许,徐牧风忽然有点语塞。 实际上,徐牧风的计划非常简单,她想简简单单和左樱过完这一周,然后和和平平提出分开。 可是,当一个人面对另一个人满满的期待感,是那种自然且强烈的期待感,要成为那个破坏者,必定会有一点愧疚。 徐牧风发现自己开始有负罪感。 一瞬间,她有些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上周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上提出分手,大不了她现在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酒,是孤独了点儿,但至少心灵上不会遭受折磨。 “你怎么不说话?”左樱自然而然靠在徐牧风的肩膀上,自顾自说:“你是不是没时间啊?” 左樱柔软的发散落在徐牧风的肩膀上,几根软绵绵的发落在徐牧风的锁骨上,有点痒。 加上左樱身上很香,徐牧风被她靠着,舒适的同时,那种懊恼的感觉加倍生长,愧疚的藤蔓缠绕着徐牧风的思绪,她很纠结。 “嗯?”左樱有点儿困惑徐牧风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徐牧风不得不回答:“好像有时间,但不知道到时候有没有安排。” “喔,好吧,你提前一天和我说。” “好。”徐牧风又抿了一口酒,视线落在茶几上,陷入思考。 她忽然发现,感情问题比学术问题难处理多了。 当然,这一条仅限于左樱。 天渐渐黑了,窗外除了树和风的低语再无其它。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酒精过半,电视剧已关静音,不知道跳转到第几集,左樱终于靠在徐牧风肩上睡着了。 她喝酒上脸,双颊晕开红晕,呼吸比平常重一些,以一种非常信赖徐牧风的姿态闭上了眼睛。 那时候徐牧风还非常清醒。 客厅忽然很安静,只有耳边起伏的呼吸声。 徐牧风盯着酒瓶里还剩一半的酒,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有什么样的动作。 如她所愿,左樱喝醉了。 抱她上去? 还是在这里坐着? 徐牧风选择给自己一个小小的喘息空间,她就任由左樱靠着她,而她自己则盯着地板发呆。 脑袋里想的还是那件事—— 愚人节,怎么办。 要不要说分手。 难道在分手这件事上,她要变成一个重度拖延症患者吗?一周拖一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还是说,如期进行? 那么,措辞又应该是什么呢? 比如:我们不合适?我有点累了?还是说,我比较喜欢一个人? 又或者:其实我们相处这段时间还是挺愉快的,但我不习惯长久亲密关系,要不我们就这么算了吧,以后还能做朋友。 做朋友?呸! 徐牧风暗自讥诮自己的分手语好像很烂。 为什么和左樱说分手不能像做数学题一样简单,为什么和感情沾上边的东西都不能有一个固定公式。 等等—— 徐牧风越想越乱,她觉得她和左樱之间好像不能形容为感情,要比感情差一点点,但又比她谈过的所有都好一点。 哦,越想越乱,简直无法定义! 肩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徐牧风偏过头去看她,发现左樱脑袋悬着一半,傻乎乎的,快掉下去了。 于是徐牧风又去扶着左樱的下巴。 她试着端详左樱几秒,几秒过去,徐牧风得出一个结论: 说分手让她觉得很难堪。 * 最终是徐牧风背左樱上的楼,左樱虽然瘦,但徐牧风还是累得够呛,真是自找苦吃。 目前看来,左樱睡得挺熟,今晚暂且风平浪静。 徐牧风拿洗脸巾替她擦了擦脸,接着又帮她换好睡衣,最终才准许左樱躺在床上。 晚上十一点,当徐牧风护肤完躺在床上时,她才松了口气,怎么觉得今天这么累? 大灯已关,只剩微弱光芒的小夜灯,徐牧风习惯睡前读几页书然后沉沉睡去,但今晚床头的书已经被推到一边,她拿出手机,打开了备忘录,翻出那条: 【4.1日,愚人节,分手。】 徐牧风删除掉这行字,琢磨了一会儿,又写下:【4.1日的愚人节......】 愚人节,愚人节怎么呢?分?不分? 徐牧风发誓这辈子她都没有这么纠结过。 最终,她把决定权交给了上天。 于是备忘录又变成了:【4.1日的愚人节,晴天就分手,下雨就再推一周。】 她没有看过天气预报,她觉得这个决定就像甩骰子一样随机。 写完这条备忘录,徐牧风将手机压在枕头下。 啪嗒一声,小夜灯终于关掉了。 当空荡的房间陷落寂静,徐牧风侧脸贴在软绵绵的枕头上,她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空。 于是她往左樱的方向挪了一点点,在掌心贴到左樱背脊时,徐牧风一只手抚摸上去,接着又靠近一些,将左樱搂到怀里。 也许人与人之间之所以是同类,是因为肌肤相触时的感觉和布料缝制的洋娃娃截然不同,在被窝的间隙里,徐牧风找到一点说不出的安稳感。 她将下巴搁在左樱的肩膀上,合上双眼,准备进入睡眠状态。 却不料怀里的人有了动静,左樱先是肩膀抖了一下,接着哼哼唧唧几句,好像是在问徐牧风现在几点了。 “你怎么醒了。”徐牧风抱着她,拍拍几下,哄她睡的语气:“十一点了,快睡吧。” 左樱迷迷糊糊翻过身来,和徐牧风面对面,想起一件事,脑袋忽然清醒很多。 “我睡多久了?” “一两个小时吧。” 徐牧风闭上眼睛,佯装自己很困的样子,她想蒙混过关。 却没想到下一秒,腹部感受到一点冰凉,左樱纤细的手指伸了进来,没有任何前兆。 徐牧风背脊一紧,浑身紧绷绷的。 “你干嘛?” 左樱贴了上来,一只脚搭在徐牧风的大腿上,有要压住她的趋势。 “我记得你下午好像说过什么的?” “乖,你还没醒,继续睡吧。”徐牧风有点心慌:“今天太晚了。” 左樱一个翻身,双手支撑在枕头边缘,手臂形成一个圈将徐牧风禁锢其中。 “我不是很困,我现在精神很好。”左樱手指不安分起来,试图往上。 徐牧风摁住她前进的路径,“我有点困了,下次好吗?” “可我们下午不是说好的吗?” 徐牧风:“……” 八个字:精力旺盛、记性很好。 16、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精力旺盛、记性很好。 左樱打了徐牧风一个措手不及,搞得徐牧风没法接招。 今晚没有月亮,天色昏黑,即便窗帘没合上,四周也没什么光。 当左樱压上来时,徐牧风看不太清,视线模模,全凭感受,感受到左樱垂落的碎发,细细的,香香的,挠在脖子上痒痒的。 “你答应了我的。”左樱贴在徐牧风耳边小声说。 徐牧风不是会食言的人,不然她不会大费周章灌醉左樱。 现在算是赶鸭子上架,已经没有可以拒绝的理由。 氛围到位,姿势已经摆上了,最最最重要的是,徐牧风确实答应了左樱。 “你......有想好怎么摸了吗?” 左樱心想,怎么会有人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就好像你去池塘游泳,有一个人问你,计划好游的路线了吗?是先往左还是往右?是先用左脚还是右脚? 莫名其妙! “这需要想吗?”左樱食指动了一下,略微焦灼地往上钻。 在狭小的空间里,试图往前,但徐牧风依旧死死摁住她的手,阻挡她前行。 “你是不是不愿意。”左樱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整个人伏在徐牧风身上,有点挫败。 “没有,你让我准备一下。”徐牧风深吸一口气,“这样,等会儿我叫停,你就停下。” 听起来她非常生疏,好像从来没有进行过这样的事情似的,明明位置调换过来时,她又那么游刃有余。 左樱忽然在徐牧风身上感受到一丁点儿青涩。 但很快左樱摒弃了这个想法,她觉得青涩这个词不适用于徐牧风。 “好了吗?” 黑暗中,徐牧风点了头,算是默认。 左樱其实也没那么心急,当然,她又有点儿心急,听起来有点矛盾,归结于这种情绪很难描述,像是你面前摆着一个很喜欢的礼物,你喜欢得不得了,你想马上拆开,但你怕把包装纸弄碎了,于是你开始慢慢拆。 她双手抚上徐牧风的脸上,将徐牧风的下巴轻轻往上抬一点。 从未见过如此顺从的徐牧风,左樱几乎快不能呼吸了,她听到徐牧风呼吸变得更重。 左樱低下头,靠近一些,近在咫尺,捕捉到徐牧风鼻腔里的气息,如同幽暗密林里最神秘的力量,攫取了左樱的魂魄。她情不自禁再靠近一点点,鼻尖很快贴在徐牧风鼻尖上。 冰凉的触感渗入肌肤,很快又感受到温热的气。 她其实也不知道到这一步需要做些什么的,全凭感觉在走。 她捏着徐牧风的下巴,嘴唇贴了上去,在柔软的触感中,用舌尖轻轻撬开徐牧风的防备。 于是那种冰冷的拒绝瞬间被点燃,化为一种迎合。 左樱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迎合,她猜想是的,她觉得徐牧风的气息在慢慢变软,甚至在某一秒钟听到一种奇妙的声音,那声音有些克制,但依旧没逃过她的耳朵。 好好听。 美中不足的是,看不到徐牧风的表情。 左樱继续,舌尖贴着徐牧风的舌尖,像第一天晚上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她带动徐牧风。 于是很明显了,很明显徐牧风白天在嘴硬。 这人白天明明说自己没有感觉,但现在搂着别人的脖子是什么意思? 没有感觉?那她的腿在蹭什么。 左樱很欣喜,她整日的焦虑在此刻化为愉悦,她一伸手,轻而易举得到了她的礼物,当她小心翼翼拆开包装纸,握住她的礼物时,她发现了更让人惊喜的东西——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那种触感的变化。 总之,平常一定不是这种状态,她甚至在触碰到的那几秒,明显感受到触觉的变化。 一个...... 挺立的小点。 “你早上怎么说的?”左樱靠在徐牧风耳边,用一种不常有的姿态撩拨着徐牧风。 徐牧风当然想不到平日乖巧的左樱会说出这种话,只会给到她更强烈的冲击。 “别说了。”徐牧风有点难堪,她第一次为自己的失控感到丢脸。 “我不是嘲笑你的意思。”左樱鼻尖轻轻蹭了蹭徐牧风的耳朵,“我是想说,如果你也需要我,就直接告诉我,我其实会很开心。” 或许左樱的话解除了徐牧风一点点难堪,但她还是别扭得不行。 第一次被女生这样摸,感觉居然超出想象。 徐牧风一点都不想用舒服这个词来形容,可实际上就是这种感觉。 当然她很不想承认自己其实很有感觉,可内心又觉得这种体验简直是奇妙中的奇妙。 纠结大于体验,徐牧风终究没能放开自己。 就在左樱想要继续下一步动作时,徐牧风制止了左樱的行为。 “好了吗?结束了吧。”徐牧风佯装镇定,“我要睡了。” “睡了?”左樱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什么样的人到这一步还有心思睡觉!!! “嗯,结束了。”徐牧风将左樱的手拿出来,翻了个身,背对着左樱,算是用肢体语言拒绝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左樱还以为是自然而然的事,压根没想过会被拒绝。 她甚至怀疑先前徐牧风的反应是不是假的,难道是她产生幻觉了? 明明也挺热情的,明明身体也给出反应。 可徐牧风现在就是背对着左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还说自己要睡了。 左樱思来想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思绪凌乱,最终好像悟出一点点原因:徐牧风要面子。 说没感觉的是她,可很有感觉到也是她。 其实自然而然做下去也没什么,但这就是徐牧风,令人捉摸不透的徐牧风。 左樱一声长叹:“你......今晚我得睡不着了。” 徐牧风闷在被子里小声说:“早点睡,晚安。” 一个无济于事的晚安,没起到安慰作用,反倒是在左樱心上挠了一下痒痒。 她平躺着,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回味着先前那人的反应,明明她也有很热情的一面,为什么一定要像现在这样冷漠。 黑暗中,左樱感受到自己掌心空空的。但刚刚却不是的,她握着,很饱满,情不自禁进入某种奇妙的幻想...... 最后的最后,左樱一声叹息。 算了吧,今晚也有很大的进展了,至少徐牧风没有食言。 * 徐牧风好像真的睡了,倒是左樱失眠了一整夜。她想了很多事情,但没有答案。 第二天,日上三竿。 床头柜的手机持续震动,左樱从梦中醒来。窗帘已经打开,阳光照射进来,左樱眯了眯眼,手指寻找着手机震动的方向。 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来电人是左郁。 左樱秒接:“喂,姐?” 电话那头,左郁说:“你在宿舍吗?” 左樱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揉揉脑袋,“没有,在外面。” “哦,中午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左樱如临大敌,“!!!不用了姐,今天和同学约了!!!” “是和池静吗?”左郁顿了一下,等着左樱回答。 “嗯,对。” 这时,卧室门外传来脚步声,看样子是徐牧风走上来了。 左樱心跳加速,大概是太心虚,隔着电话也不自在起来,“姐,我现在有点忙,下次好吗?” “最近在学校都很少看到你。”左郁语气冷了下来,“而且我刚刚碰到池静了,她是一个人,你撒谎?” 左樱瞬间吓得脸色泛白,她本身就是很不会撒谎的那类人,结果还跳进左郁的圈套。 这边左郁停顿几秒,又问:“实话说,你是不是最近有事瞒着我?” “没有......”左樱说话没了气势。 恰巧不巧,徐牧风走了过来,站在门口看着左樱。左樱一看着她,心更虚了。 电话里,左郁又说:“你好好想想怎么说,我要听实话,我等你一分钟。” 果然还是姐姐最了解她。 左樱实在没辙,看向徐牧风,眼里有求助。 徐牧风走过来,没出声,在手机里打出一行字:【你说你和同学在外面逛街。】 左樱疯狂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脚,表示她现在脚上有伤,若是见到左郁,会马上穿帮的。 “还有三十秒。”电话里的左郁说。 “姐......” “实话实说,我不会骂你的。” 每次左郁套左樱的话都会说这句,如果左樱实在做出很夸张的事,左郁是绝对会生气的,她会骂的,绝对会骂的。 她对左樱很严厉。 在很多次“失误”中,左樱已经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她不会说实话的。 “什么事,和我说清楚。” “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左樱说这话时,看了徐牧风一眼。 徐牧风皱了皱眉,摊开手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左樱对她摆摆手,表示自己能解决。 果然,电话里的左郁沉默了几秒,“然后呢?” “今天他有篮球比赛,我现在正在准备去的路上。所以没有和池静一起,有点不好意思和你说,所以撒谎了。” 一旁的徐牧风舒了口气。 意料之外的答案,左郁明显愣了好几秒,才又说:“是我们学校的男生?” 既然已经选择胡说八道,那就胡说八道到底。 “嗯,体育系的男生。”左樱有点编不下去,她表情有点尴尬,眼睛一瞥,发现一旁的徐牧风好像在憋笑。 “哦,虽然恋爱自由,但你别嫌姐唠叨。我警告你,男生基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你漂亮,或许想法也很直接,基本都是朝着那方面去的,你要懂得保护自己,懂吗?” “知道了,放心吧。” “另外,不要夜不归宿。”左郁还是挺担心左樱,但还是尽量表现得很自然,“晚上来教师公寓找我。” “好。” “嗯,去吧。” 左樱挂断电话,舒了口气,看向徐牧风,“你居然还笑!” 徐牧风摇摇头,佯装正经,“我没笑。” 左樱指着她,颇有讨伐的意思:“昨晚我一晚上没睡好,不然刚刚脑袋也不至于那么晕啊,昨天晚上你……” 徐牧风走过来打断她,哄她的语气:“好了好了。” 左樱脑袋埋进徐牧风肚子里,手自然而然向上,伸进徐牧风衣摆...... 徐牧风瞬间僵硬,“你干嘛???” 左樱抬眼看她,“我也不知道我在干嘛。”她很快抵达目的地,捏了一下,露出笑容,“原来是这样的诶。” 徐牧风倒吸一口气。 “拿出来。”一本正经的表情几乎快有破绽,“三、二......” 在数到“一”之前,左樱将手拿了出来,“好啦,一,我帮你数啦。”她支起身来,双手伸向徐牧风,“我脚疼,你能不能抱我起来?” 17、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经历过昨天那件事后,左樱好像更喜欢徐牧风了。 从肢体语言可以看出,她要徐牧风抱她的时候非常自然。 但徐牧风却并没有为左樱的热情买单。 “你要洗漱吗?”徐牧风弯下腰来,将拖鞋挪到床边,“来,穿鞋,我扶你吧。” 算是变相拒绝了要抱左樱,左樱愣了一下,收回悬在空中的手,还是乖乖穿了拖鞋。 接着徐牧风扶着她,她们去了浴室。 外面天气正好,阳光明媚,树梢和风摩挲着沙沙响,今天是个适合出门的好日子。 左樱挤好牙膏,一边刷牙一边拉着徐牧风不要她走。 徐牧风只能笑着回头问她:“要干嘛?” “唔唔唔。”她在说,你陪我。 于是徐牧风没有再拒绝,她就靠在门边,看着镜子里的左樱,她刷牙的样子有点可爱,徐牧风多看了几眼,随意开启一些话题。 “几点去你姐家?” 左樱吐掉嘴里的泡沫,“下午六点出门。” 徐牧风点点头,“正好今天我和肖卉有约。”她话锋一转:“那晚上怎么安排?有没有想好在哪里睡觉?” 她习惯把一切先计划好,不喜欢临时有变。 “不知道,我感觉我姐应该会留我。”左樱回头看她一眼,眼里噙着一点小灿烂,“你可能要自己一个人睡觉了。” “都可以。”徐牧风想了想,又说:“但你最好还是回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了这句话,嘴巴像是漏风似的,但她确实就这么说了出来。 左樱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知道啦~” * 下午六点,徐牧风开车将左樱送到学校门口。 左樱临下车前,徐牧风提醒她:“慢慢走。” “好。”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左樱合上门,慢慢过了斑马线,接着又用很慢的速度进了学校大门。 徐牧风全程目送她,直到左樱消失在视线里...... 刚准备出发,肖卉发来消息,问徐牧风到哪儿了,徐牧风说快了,肖卉电话直接打了进来: “你在哪儿啊?” “学校门口。” “过来还要半小时这就是你说的快了!大周末的跑学校去干嘛!真的无语了!!!” 徐牧风笑着回应:“麻烦肖大小姐点两瓶酒啦,今天我买单。” 徐牧风挂了电话。 前去的是一家小酒馆,她和肖卉经常约在那里,消费高,好处是人少,比较清净。 半小时后,徐牧风推门进入那家酒馆,不紧不慢走到肖卉那桌,包往桌上一搁,难得露出赔罪的笑容。 肖卉抬眼看了徐牧风一眼,调侃:“真是大忙人,一会儿等于半小时。” 徐牧风没说什么,倒了半杯酒,好好说话的姿态:“好了好了,理解一下,我刚刚送她去学校了。” 说完便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肖卉一听,身子往后仰了一下,靠在靠枕上,眼里有考量:“左樱吗?” “嗯。”徐牧风搁下杯子,坐在肖卉旁边。 “啧,这是什么情况?不是上次就说要分手?” “没分。”徐牧风口吻平淡。 肖卉凑过来,非常八卦的语气:“怎么,认真啦?爱上啦?” 她的言语带着点儿讥诮,还有一点点调侃,当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是要综合徐牧风先前的恋爱经历,她谈的基本都乱七八糟。 “不爱,没爱,但就是没分。” 肖卉竖起耳朵,“说来听听?” “当时我就准备和她说分手,但我见她好像毫无准备,对我还是很关心,我心里过意不去,就没说。” “你内疚?”肖卉拧了一下眉头,觉得这个词用在徐牧风身上很违和。 “有一点点。” “哇哦。”肖卉拍了拍巴掌,唇角有了弧度,“终于有人来治治你了。” 徐牧风及时打住:“你是不是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虽然上周没分,但愚人节我会和她提出分手的。” “嗯嗯嗯呢,我信。” 一瞬间搞得徐牧风有点恼,“我是认真在和你说,我没打算和她长久。” 肖卉嘴边那点笑又收了回去,她脑袋里闪烁出左樱的模样,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觉得左樱应该是一个很纯粹的女孩儿。 且不说她有多喜欢徐牧风,就算只有表面喜欢,肖卉觉得也有义务提醒徐牧风一句: “徐牧风。” “嗯?” 肖卉坐正姿态,表情认真起来:“其实我上次就想和你说,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 徐牧风有在听,“嗯,继续说。” “我知道你先前遇到过不少烂人,离谱的人,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没必要去伤害无辜的人,你明白吗?如果你们在一起或是分开,仅仅只是以你个人的意愿,那我觉得你有点太自私了。” 徐牧风没说话。 肖卉又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喜欢她,就要快一点和她分开。多拖一天,你都是个大罪人。” 也只有肖卉会说真心话,徐牧风的人生顺风顺水,什么都顺她心意,导致她在处理问题上非常自我。 她是一个非常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所以在分手这件事上,其实她也没太考虑过左樱的感受。 “我只是比较担心,我说分手她会难受吗?” “会。”肖卉回答得毫不犹豫,“我觉得她还蛮单纯的,但重点不是越晚说越伤人么?” 徐牧风还没开大招,“那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 肖卉压着性子,“说。” “她姐是我同事。” 肖卉:“......你好糊涂啊你!!!!” 原本今天出来只是想聊聊天,现在成了《您赶紧分手吧》的探讨大会。 肖卉挽起衣袖,非常认真严肃地说:“第一,你说你不喜欢人家,你还和人家在一起,那你就是脑子有病!行,你脑子本来就有病!但你别霍霍正常人!第二!!!”肖卉戳了戳桌面,“她姐还是你的同事,你不想被锤就赶紧解决掉这件事!你工作还要不要了?” 徐牧风揉揉眉头,“第三呢?” “第三,你是个渣女,说完了。” 肖卉两手一摊,可谓是句句精准,如同钢钉打在徐牧风的心上。 徐牧风无言以对。哦,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如何当一个罪人的事么。 可徐牧风一想到要说分手就有点难过是怎么回事? 但她不敢和肖卉说,免得被骂矫情。 “嗯,所以我愚人节就说分手。” 肖卉做出非常不理解的表情,“既然要分,为什么还一定要等到愚人节???” 她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徐牧风没办法说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其实有那么一点点点点舍不得,但说出来就很奇怪了。 “好了,我已经决定就愚人节了。” * 晚上七点半,教师公寓。 几盘家常菜放在桌上,左樱搓搓手,桌上全是姐姐给她做的饭。 左郁坐下,第一句话:“你这是有多喜欢他?” 左樱愣了一下,“啊?” “脚伤成这样,你还去看他打篮球?” 自己撒的谎,自己圆。 “啊,这不早早就回来啦。”左樱拿起筷子夹菜,很想跳过这个话题。 但姐姐似乎没有这个意思。 “我们家不许有恋爱脑,如果我是你,脚伤了肯定不会去看他打比赛。”左郁摆出一惯的冷漠姿态,语气却不自觉关心起来:“回来挺早,看来没什么进展?” “我今天去看了,发现也就那样,之后不会有后续了。” 左樱心想,她才不会去看男生打篮球啊,那有什么好看的,唉,可是她和徐牧风现在的关系,不得不用这样的谎言来填。 左郁说:“嗯,当然也不是说你不能谈恋爱的意思,我就是——” “我明白!你怕我在男生那里吃亏嘛!!不会的!!!”左樱反倒安慰起左郁来:“姐,我也没那么傻吧?他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我不会那么容易被男人骗的。” 他,是指她们的父亲。 一个彻彻底底烂透的人,不负责任,吸血鬼,赌l博,吝啬又自私...... “知道就好。”左郁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对左樱有点担心过度,“吃饭吧。” 三个菜,全是左樱喜欢吃的,姐姐其实很宠她。 她们聊天,什么都聊,谈起之后左樱要出国的计划,左郁说: “哦对了,出国那事,你就该考的试好好考完,学校这边的证明我会去跑。留学的钱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左樱有点惊讶,“存好了?什么时候的事?” 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姐姐的工资虽然不低,但还是要存很久的吧。 “很早之前就在准备。”左郁唇角漾开浅浅的弧度,“你是我妹妹,我的钱就该给你花,别有心理负担。” 这就是左郁,给人感觉很冷漠但总是很温暖的左郁。 左樱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这些年来,姐姐一直都是这样。 “知道了。”左樱低下头吃饭,内心为第一次欺骗左郁感到煎熬,她其实也不想这么遮遮掩掩。 某个间隙,她忽然想起徐牧风。 她想如果可以和徐牧风久一点,一直久到她毕业,那总有一天她可以站在姐姐面前光明正大介绍徐牧风的吧? “想什么呢?”左郁问她。 “没。”左樱唇角上扬,“对了姐,今晚吃完饭我要回宿舍。”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几日一瞬,转眼便来到愚人节。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愚人节也变得很有氛围。晨起时徐牧风打开朋友圈,发现清一色全是搞怪的。 她甚至收到几个学生发来的恶搞话语,但她没有回复。 窗帘一拉开,春光明媚,今天阳光灿烂得有点反常。 于是备忘录里的那句“晴天分手,下雨再延一周”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楼梯间发出噔噔噔的声音,先是听到脚步声,很快左樱出现在徐牧风视线里。 她手里拿着两件T恤,眼里难抑兴奋:“帮我看看穿哪件~” 一件白t,一件黑t,白T恤中间是一颗桃心,黑T恤中间是一颗绿色牛油果。不论哪一件穿在左樱身上应该都很好看。 “黑色的。”徐牧风说,她转过身去,到衣柜里选要穿的衣服。 背后的左樱说:“那你今天穿什么颜色?” “黑色,和你一样。” “好~那我先去换衣服了~” 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左樱有多雀跃,可徐牧风却开心不起来。 她已想好前词,想好话语,甚至想好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说分手。 “电影是下午一点半,我们要不要吃个午饭再去看呀~” “可以。”徐牧风随便挑了一件黑色,“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那我来安排吧。” * 在吃这方面,徐牧风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今日选在一家法国菜,又是一家很出名的店。 她预订好位置带着左樱去吃,服务生很殷切地带她们去到包厢。 菜单在手,徐牧风很简单点了几个菜:“银鳕鱼,薄卷松露汁,和牛M9两份。” 菜是随便点的,花了不到一分钟。 服务生问她:“我们招牌鹅肝您吃吗?” 徐牧风摇头,“这个就不吃了。”说完这句,她才又看向左樱,“你吃吗?” 左樱表示自己不喜欢吃鹅肝。 “那就这样。”徐牧风将菜单返还过去。 “好的女士。” 精致富有格调的餐厅,轻音乐流淌耳边,空气中浮着清新的香根草的味道。 对面的左樱犹豫几秒,欲言又止,接着她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礼物,递给徐牧风。 原来有人在愚人节也会送你礼物的。 “是什么?” 左樱将小盒子推到徐牧风面前,“你自己看。” 盒子不算大,包装纸是纯棕色,看得出好像是左樱自己包的,徐牧风接过去,想拆开,但顿了一下。 她想起等会儿要说的话。 于是礼物被推到一边,徐牧风说:“我回去再拆。” 左樱心想也好,当面拆还会有点不自在。 “也可以。”左樱抿唇笑了一下,一瞬不瞬看着徐牧风,又说:“这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过节,而且今天刚好两个月。” “是吗?”徐牧风随手拿起杯子抿了一口白开水,又说:“愚人节也算什么重要的节日吗?” 左樱说:“那要看和谁过了。” 她总是这么会说话,表达心意也很直接,徐牧风很喜欢她的直接,但现在除外。 白开水咽下喉咙,徐牧风清了清嗓:“左樱。” “嗯?”左樱眨着眼睛看她。 “你喜欢我什么?” 左樱视线转移到徐牧风的脸上,面对这张无懈可击的脸,忽然有点词穷:“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徐牧风放下杯子,直视她,“我就是忽然很想知道。” “嗯......”左樱皱了一下鼻子,“很难描述,但我试着描述一下。” 她开始认真思考徐牧风问的这个问题,回答得也很诚恳:“你很漂亮,但我不是因为你漂亮所以喜欢你。你也很有钱,当然更不是因为钱。你对我也很好,不过这个也不是主要原因。” 左樱在千千万万个答案里徘徊,最终才说:“可能是你让我觉得很温暖?” 居然是温暖,徐牧风觉得温暖这个词离她太远了,她很有自知之明,她这么自私,根本配不上这个形容词。 是左樱有滤镜了。 “我和你想象中其实不太一样。”徐牧风有几分自嘲,“其实我还挺自私的一个人,什么事都会先想到自己。” “你不自私。” 徐牧风伸出手,将左樱的手握住,轻轻压了压,很认真地说:“其实我很自私。” 气氛已经成功抵达冰点,那句话几乎就要从喉咙里挤压出来。 可左樱眼眸清澈,瞳仁如同从未涉世未被玷染过的宝珠,在这一瞬间,徐牧风才确切感受到肖卉说过的那句话——有罪。 人只有上了断头台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掌心里,左樱的手捏起来有点过于孱弱了,徐牧风才发现她其实很瘦很瘦,仿佛能感知到肌肤里渗出来的那种情绪。 左樱忽然不说话了,她就这么看着徐牧风,眼里有困惑,也有紧张。 而徐牧风也不得不言:“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对你来说很突然。介于我本身也很自责,所以我想一口气说完。我有考虑过一段时间,想了很久还是得说,这样,我先说一下自己的情况,我谈过几次恋爱,其实都不能进入状态,我好像不能特别喜欢一个人。”说完徐牧风深吸一口气:“我们在一起完全是一个意外,原本以为很快就会淡掉,但你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但我完全没有和别人发展长久关系的想法。” “你是在玩愚人节整蛊游戏吗?”左樱直愣愣看着她。 徐牧风摇头,“没有,和愚人节无关。” 左樱还是直勾勾看着徐牧风,她表情僵木,连同着她的声音也低下来:“你不喜欢我,你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对吧?” “实话吗?我还挺喜欢你的,我喜欢你某些部分,但都很表面。”徐牧风不想撒谎,左樱身上某些东西,是她在别人身上未曾捕捉到的,但她又说:“但没有很喜欢,完全没有到爱的地步,与其等到我们都腻掉不如现在就分开。” 服务生这时加入,美味佳肴不合时宜端了上来,最精致的法国菜此刻已经没了吸引力。 谁都没吃。 左樱抿了抿唇,咽下这扑面而来的死亡情绪,她告诉自己,如果现在哭的话会很难看。 “如果你对我有很大的期待,恐怕会落空。你越认真,我就越心慌。”徐牧风拿起刀叉,在牛排上割了一刀,“从我们第一晚开始,我就觉得我们只是短暂的关系。” 差点忘了,她们第一次进行关系的时候互不相识。算是一l夜l情,徐牧风会这样觉得也不奇怪。 要怪就怪她真的好蠢,蠢到一来就毫无保留,蠢到根本没有发现徐牧风是怎样想的。 “意思是分手吗?”左樱眼眶有点红,却还是忍住没有哭出来,“如果是这个意思,可以直接一点说的。” 叉子在牛排上又划了一刀,徐牧风其实也没心情吃饭。 “对,分手。” 左樱明显哽了一下,“你知道这对我来说很突然吗?” “我知道很突然。”徐牧风终于感受到一点难过,但理智告诉她,已经走到这一步就不要再回头了,“但如果你仔细想想我上面说的话,那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你觉得呢?” 左樱已经听不下去,她站起身来,拿着包只身往外走。 徐牧风想说点什么,但忍住了。 于是左樱径直走出房间,徐牧风绷着自己的表情,没留下一点破绽。待到左樱彻底离开,她才放下手里的叉子。 五分钟?还是三分钟?她觉得只花了一分钟,应该还不到。说分手比想象中更快?也没有那么不能开口? 但忽然有点闷是为什么? 徐牧风拿出手机,长长叹了口气,点开和肖卉的聊天框,发送:【分了。】 肖卉:【算你有良心。】 徐牧风:【她看起来其实没有很难过,什么都没问,拿着包就走了。】 肖卉正在输入中...... 但肖卉最终没有回复。 午餐徐牧风没吃,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胃口,起身结账时,发现桌上还有左樱送她的礼物。 徐牧风随手捎上,接着也出了餐厅。 手机发来短信提醒,系统提示电影在二十分钟后开播,不要缺场,徐牧风删掉短信,大步流星走到街边。 真热闹,欢笑声,泡泡和气球,手挽着手的情侣,怎么愚人节也这么快乐。 徐牧风从人群中穿梭出来,最终到街边打开了车门。 砰的一声,她关了门。 世界终于安静了,她靠在椅子上,这困惑了她大半个月的感情问题终于解决了。 没有如释重负,只觉得闷。 老天爷也是奇怪,出门时明明是艳阳天,怎么忽然阴了下来。 徐牧风坐着发呆,眼里闪过一点落寞。 手里拿着左樱给她的礼物,慢慢拆开,期间徐牧风在想,如果你满心欢喜送礼物给别人,结果下一秒换来的是分手,会是什么心情? 还是太伤人了。 徐牧风又开始责备自己,责备自己还是没有处理好这个事情。 礼物拆开了,一罐香薰和一封信。 傻子,愚人节送信,真是傻子,搞得那么正式干什么。 徐牧风低下头,额头靠在方向盘上叹了口气。 她发现自己前所未有的烦躁,她甚至不敢看信的内容,大概是内疚感袭上来包裹了她。 又在胡思乱想,她觉得自己没有说好,左樱应该是伤心了。 但现在打电话过去又很不合适。 极度郁闷中,徐牧风又坐直身体,还是拆开了那封信,白纸上字迹娟秀,看得出写信人其实很认真。 【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二个月,写到称呼的时候,我忽然在想该叫你什么,徐牧风,还是徐教授,还是徐徐,还是其它的?好像我们没有属于彼此的昵称。我暂时没有想出来,另外,我其实不怎么过愚人节,但还是祝你愚人节快乐。以后每个节日都由我来给你写信好吗?】 落款是简单的左樱二字。 有时候文字的冲击力要比语言要强,虽然只是短短几句,但徐牧风忽然想起上周她和左樱说过的事。 上周,说起自己的事,徐牧风说,往后的每一个节日,她都期待收到一封信,但必然是没有。 说时只是随口感慨,没想到左樱记在心里。 再看到信上的文字,唤醒了徐牧风从前的记忆。她想起很多年前,有个人也是这么写信给她的。 那时候徐牧雨还在世,在外婆的支持下,她和姐姐一起资助了一个贫困生。 刘小英。 徐牧风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女孩儿的名字,当年那个素未谋面的妹妹也不知道在哪里要到她的地址,每个节日都给她寄信。 实话说,左樱的字和那个女孩儿有点像,小小巧巧的,很整齐的,带一点点笔锋。 记忆飞远了,她想起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她便没有资助女孩儿了。 是钱款流程出了一点问题,徐牧风寄过去的钱有一部分到了刘小英爸爸手里。 某天徐牧风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那个男人说,家里孩子有两个,刘小英还有一个姐姐,叫刘小郁,说徐牧风寄过去的钱不够用,问她之后能不能每个月多寄一点。 那时徐牧风便觉得很冒犯,甚至有点莫名其妙,恰逢姐姐徐牧雨出事,这件事便断掉了。 后来,大概过了一年,刘小英又寄来信,说明家里的情况。 说她父亲是怎样瞒着她和姐姐做出那样丢脸的事情,又道歉说了很多对不起,又感谢。 徐牧风燃起要重新资助她的想法。 但刘小英说,她姐姐上大学了,姐姐能够养她了,说写信不是为了谈钱的事,以后不要资助她了,她很感谢她。 再后来,徐牧风出国了,和刘小英断掉联系,这件事渐渐淡化,直到现在,记忆又被重拾起来。 哦,想得有点儿远了。 徐牧风合上信纸,发了会儿呆,过了几秒,才又想起她刚刚和左樱说了分手,于是情绪涌了上来,她发现自己反射弧真的挺长的。 忽然就很难过。 啪嗒啪嗒,几滴雨拍在前玻璃上,徐牧风抬头,太阳翻了个面,转为乌云,世界成了青灰色,街道行人匆匆,全像蚂蚁似的往商场逃。 不过几秒时间,哗啦啦啦,猛雨狂奏。 忽然想起那条备忘录:【4.1日愚人节,天晴分手,下雨再推一周。】 实话说,这雨来得有点儿晚了。 第20章 第20章 “把手拿开。” 徐牧风愣了一下, 没想到左樱会这么说。手立马收了回来,两人瞬间没了肢体接触。 下一秒视线触碰在一起,两两相望, 不知道说什么。 一瞬间, 徐牧风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非常多余, 可这也是她自己的意愿不是吗?跟过来的时候可没有人强迫她。 “池静呢?”是左樱先说的话,她的目光算不上冷漠,但绝对不热情。 “我说我给你姐姐打电话,她就回去了。”徐牧风解释:“我刚准备打, 然后你刚好醒。” 欲盖弥彰, 明明过程不是这样的。 但左樱没听出端倪来,她偏过头看了眼手腕里扎的针, 眼神有些呆滞。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地板, 目光持续落在那个地方。她沉默, 搞得一下子徐牧风也不知道说什么。 气氛很安静,静得让人焦灼。 徐牧风屏住呼吸,有史以来第一次有种局促感, 她想说点什么,居然又不敢说? 于是她只好看着左樱, 妄图左樱给点反应,结果左樱没有任何表情,苍白的脸颊像是枯萎了,没了气色,眼神是空洞的, 目光没有着落点。 看也不看她一眼,把她当空气似的。 徐牧风坐不住了。 “渴吗?” “不。” 徐牧风无声叹息, 看了眼点滴,还有大半瓶,没个半小时不会结束。 “那我打电话叫你姐姐?” “不。” “那你想干嘛?” “想你先走。”左樱终于转过头来,看向徐牧风,“如果你是在等我的话。” “你还在发烧。”徐牧风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哄她的语气:“你先不要置气,身体最重要,你不要你姐姐来的话,我等你挂完点滴送你回宿舍。” 左樱强撑的表情有了裂隙,她不懂为什么徐牧风会出现在这里,现在还要这样守着。 她不知道徐牧风那天是怎么说出那些话,然后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截然不同的话语出自一个人,很难不怀疑她的虚伪。 “你想干嘛?”左樱看着徐牧风:“给我一巴掌又给颗糖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左樱眼眶忽然有点红,她发现自己有点泪失禁体质,明明不想哭的,但有点忍不住,她真想把自己的眼皮缝起来,这样徐牧风就无法洞察她的情绪。 比起这样无济于事的宽慰,左樱更不想要自己是跳梁小丑。 这也是她这些日子没有找过徐牧风的原因。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徐牧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等你挂完水,我送你回去,你再休息一下。” “我不。”左樱忽然和她犟上了。 徐牧风瞬间有点头大,“你听话好不好?” 左樱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于是徐牧风更恼了,恼是因为,她发现原来左樱是有这一面的,和印象中那个很听话很好操纵的女孩儿不太一样。 再仔细想想,徐牧风恍然大悟,根本不是左樱乖,而是左樱表现得很乖。 这两者有很大的区别,其一是“你觉得”,另一是“我让你这么觉得。” 徐牧风瞬间哑口无言,无话可说。她就那么看着左樱,眼里有无奈也有关心。 一秒,两秒,左樱又不说话。 徐牧风叹了口气,起身,“好,我先出去。” 徐牧风站起身来,她刚要走,左樱抬眼看她,见她真的出去了,眼里明显噙着委屈。 但左樱只字未提,于是帘子唰的一声又合上了。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左樱这才红了眼眶,不是不伤心,是很伤心,才会觉得这种安慰根本不是安慰。 她搞不懂徐牧风。 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不能离她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吗? * 药瓶里的药水啪嗒啪嗒,左樱的眼睛也是,她忍不住流泪,窗外的风不合时宜地吹进来,没了春天的气味,蕴着一股难闻的阿莫西林的药味。 不远处,球场传来好几阵欢呼声,左樱都无法共情,她只记得自己在操场晕倒的狼狈场景。 虽然徐牧风在那个时候出现不算太差,但以这样的关系见面,实在太差。 她依旧贪恋徐牧风的怀抱,但一想到愚人节徐牧风说过的那些话,她就抵触。 她不喜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医生掐着时间缓缓走来,看了左樱一眼。 “一个人?”她左右看了看,自顾自说:“你老师呢?” “走了。”左樱说。 那医生推了下眼镜,叨叨:“她刚刚不是挺关心你的?居然没守着。” 左樱耸了耸鼻尖,小声嘟囔:“假的。” 听得出她有几分低落,看来刚刚要赶徐牧风离开只是表面之辞,没想到徐牧风真的走了。 医生似是没听到左樱那句假的,走过来替左樱拆针,“你们这些学生真是,跑步之前要补充能量的知不知道。” “我吃过午饭的。” “饭都没吃几粒吧,糖摄入少了。”她一边说,一边给左樱拔针,手法很温柔,针拔出来后,还给左樱贴上胶带,末了还不忘在左樱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好好吃饭,听到没,看你瘦的。” 左樱重重点了点头,“嗯嗯,知道。” “外面桌上是我给你开的药。” 左樱从床上起来,穿鞋,拿了手机准备扫码,问医生:“多少钱?” “你老师付过了。” “哦。” “用不用我们这边叫个人送你回去?” 左樱已经站起身来,摆摆手说:“不需要了,我好多了。” 医生上下又看她一眼,语重心长:“多吃饭,知道吗?” 看来左樱已经瘦到要她连续提醒第二次的地步了。 左樱收下这份关心,“知道的,谢谢医生。” “不客气。” 左樱弯下腰点点头,算是感谢,接着往外走。她其实没那么舒服,但向来不想给陌生人带去麻烦,勉强回宿舍还是没问题的。 几步往外走,刚踏出医务室,余光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正双手抱胸倚靠墙面发呆,见左樱出来,才又站直身体。 左樱回过头看她,皱了下眉头,“你怎么还在?” 徐牧风语气还是冷冷淡淡的:“你不是让我出来?” “我是让你出来,出来的意思就是让你走,不是让你站外面。” 她语文有这么差吗?是假装不懂还是真不懂,明明意思很明显了。 徐牧风走过来,在距离一米的位置停下,她比左樱高一点点,所以给人感觉总有一种傲气。 “我送你回去。” “不要。” 徐牧风一只手碰到左樱的肩膀,似乎要带着她走的意思。 左樱避开触碰,警告:“在学校不许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徐牧风:“?” 左樱:“以前你说的。” 徐牧风真的很无奈,她发现今天的左樱非常倔,但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耐心耗下去。 她非但没觉得左樱烦,反而感觉近来沉闷的生活因为左樱的几句话变得生动起来。 “那你想怎样?”徐牧风一瞬不瞬看着左樱,不死心又问了句。 “离我十米远,最好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徐牧风表情忽然也认真起来,颇有谈判的意味:“首先,你要知道,我答应了你们辅导员,要保证你的安全,所以我有义务把你送到寝室去。” “你确定你答应了辅导员?”左樱表示怀疑。 于是徐牧风拿出电话,直勾勾看着左樱,“要打电话问吗?”她的谎言毫无破绽,甚至指了指身后,“医生也在场,你可以去问。” 左樱不想和她浪费时间,转身就走。 于是她听到了徐牧风的脚步声,与她同频。 左樱走得快些,发现身后的人脚步也快些,她又走慢些,那人频率明显也慢了下来。 她摸不清,搞不懂徐牧风的用意。 她也不知道徐牧风是不是公事公办,她一点都不想自作多情了。 可一想到徐牧风只是执行公务,忽然还是很难过怎么回事。 真是让人讨厌让人心烦让人恨不得给她一拳。 她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校园的林荫道两侧全是树,四月初的时候还是嫩芽,现在叶片已是深绿,风一吹,树叶摩挲发出沙沙声响。 四季不等人,原来还没好好感受春天,春天就已经溜走了。 左樱才发现,这一个月来,她对周遭的事物变化都模糊了。 她一直往前走,运动鞋踩在地面的声音,与身后高跟鞋步调相同,她一步,那人就一步,像是什么奇怪的曲调。 她确定徐牧风一直跟着她,但她不想回头。 她烦她。 她烦她跟着,但如果她不跟着,她也会烦。 好烦—— “医生说你太瘦了,要按时吃饭。” “当然她说的,也是我想说的,不要不吃饭。” 徐牧风始终保持那点距离,自言自语着,这话自然是对左樱说的。 “池静说你最近没怎么睡好。” “我最近睡眠也一般,褪黑素比较有用,我等会儿拿两瓶给你。” 左樱不发一语往前走,听着徐牧风用那样的音调说话。 “当然你也不用觉得我有什么企图。” “那件事是我的错。” “不过如果你因为我这样的人,睡不着也吃不好,那就太不值得了。” 最可怕的是,她知道自己是人渣。她可以站在上帝视角剖析自己的错误,却在犯错的时候毫不仁慈。 这是左樱觉得最悲哀的一点。 她可以接受徐牧风爱过但后来不爱了,却不能接受徐牧风从头到尾没有走过心。 “还有——” 左樱听不下去,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徐牧风,“不要送我了,也不要再说一句话了。” 徐牧风不敢再言。 “你心像石头一样硬,嘴巴又是糖做的。你说越多,我就越难过。我一直没有找你,是觉得感情这种事不能强求,我是伤心,但我有自知之明,既然你不喜欢我,那我们就这样。过去那两个月,我当自己傻,但以后我们互不干涉,行吗?” 她没办法对徐牧风说出很狠的话。 连这样的委屈,末尾都要加上“行吗”二字。 仿佛在告诉她,你不要伤害我了,行吗?礼貌得愚蠢,软弱得可怜。 徐牧风这一刻狠狠怜悯了,她看着左樱泛红的眼眶,强忍的泪水,以及那句“行吗”,她第一次深刻认识到,这场恋爱课堂里,她从未认真,只配零分。 “好的。”徐牧风站在原地,不打算继续送了。 左樱低下头,吸了吸鼻子,“以后你看到我,主动绕道走。” “好的。”徐牧风在观察左樱的表情。 “不要当我的跟屁虫,你快走。” “好的。” “你快走。”左樱声音开始发抖。 她没看徐牧风,只听到徐牧风动了一步。顿了几秒,听到高跟鞋声音了,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20-30 第21章 徐牧风是真的往反方向走了。 她不是不想送左樱, 而是觉得没有送的意义。 她完全听得懂左樱的意思,也可以感受到左樱的痛苦,如果再送下去, 那就是一种纠缠。 于是徐牧风第一次意识到:你对一个人的关心, 一定要建立在她需要的情况下。 很明显, 左樱现在不需要。 思至此,徐牧风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多气要叹。 她发现自己走入死局:是她说的分手,但她不甘心, 可是她明明不爱, 为什么不甘心,她开始不懂自己。 一个看似干脆利落的决定, 换来的却是藕断丝连的结局。 以至于她现在思路稍稍一偏,都有可能想到左樱, 想到左樱刚刚的表情, 想到自己看到那种表情生出的怜悯。 她甚至搞不懂那到底是怜悯还是痛心。 “干什么啊这么愁眉苦脸的?” 徐牧风侧目一看,发现宋止明捏着一瓶矿泉水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 宋止明抿了一口矿泉水,笑着走过来, “刚刚看学生跑步,给我看累了, 过来走走。”接着又问徐牧风:“你咋了?今儿不是没课么?” 一般情况下,徐牧风没课是绝对不会在学校晃悠的。 “回家。”徐牧风说。 宋止明看了眼前方的路,“走反了吧?” 徐牧风编不下去了,“一起走两步?” 宋止明欣然。 他们又将路倒回去走,徐牧风转身时, 左樱已经没了踪影,看样子是回了。 宋止明将矿泉水捏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徐牧风听得心烦,“你别捏了,好烦,我问你几个问题。” 宋止明停止动作,“说嘛。” “如果做错一件事怎么办?” 宋止明:“将错就错。” 徐牧风:“但豁不出去,承受不了错误的结果。” 宋止明:“那就重头再来。” 徐牧风又说:“可如何有那样的勇气?” 宋止明沉吟,又说:“兔急咬人,狗急跳墙,真急了,你自然就豁得出去,勇气就来了。” “别兔兔狗狗的。”徐牧风直言:“愚人节的时候我和我女朋友说了分手,到今天依旧不舒服。” 宋止明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很惊讶:“啧,您这是为情所困了吗?” 他那个您多少有点讽刺。 徐牧风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发现自己比较奇怪。” 宋止明其实也是恋爱小白,爱情问题他理不清,“要不这样,你再忍一个月吧,实在不行,就再再忍一个月,要真的不行,就再再再忍一月,这一月复一月,总有一天你会好起来的。” 徐牧风:“” 话不投机半句多。 * 当左樱回寝室的时候,池静麻溜从床上爬下来。 “回来了吗!!!”池静像接皇后一样去接左樱,眼神忍不住往后面飘,想看看徐牧风送她上来没。 当然没有。 “怎么样?舒服点没?” 左樱点点头,“好了,没事了。”话是这么说,她看起来还是很虚,在池静的搀扶下还是马上坐着了。 室友张琳琳投来目光,扔了一块巧克力给左樱:“吃点儿吧。” 张琳琳前一段时间对左樱颇有微词,不知道最近怎么好了。 左樱接过巧克力,“谢谢。” 张琳琳装不下去,关心的语气:“以后要按时吃饭了。” 左樱点点头,“知道了。” 池静拉了张凳子坐在左樱身边,“诶,那个——”她有点儿想问徐牧风,寻思着好像不能问,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那个你晚上吃啥?我给你买去。” “想吃醪糟汤圆、铜锣烧、奶茶、还有后街那家鸡公煲。” 池静眼里闪烁着光,“那太好了!我马上给你买去!!” 左樱一把拉住池静,“晚点吧。”她将桌上的巧克力撕开,咬了一小口,看向张琳琳,“琳琳,晚上我们一起吃吗?” 张琳琳那边顿了一下,有点别扭地答应了:“好。” 左樱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 “我想睡会儿,睡到六点我们一起出门可以吗?” 池静一万个点头,“可以可以,非常可以!来来来,我搀您上去。” 她故作的“奉承”对左樱来说真的是一种安慰,左樱当然知道池静其实很关心她。 “好啦,我自己来,我太困啦~” 池静笑咪咪:“睡叭睡叭~” * 要好好睡觉,好好吃饭,颓靡不能是生活的主调,这是左樱躺下时对自己的说的话。 她开始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只能是她自己。 她现在长大了,成年了,不要什么都依赖姐姐,她要把最基本的事情做好,那就是照顾好自己。 大概是最近都没怎么睡好的原因,忽然身体沉沉,想着想着便睡着了。今天寝室出奇的安静,她的舍友好像故意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还是做了那个梦。 梦见自己待在逼仄的小屋里,跪在地上把纸放在凳子上写信,她写姐姐你好,今天是劳动节,她写姐姐你好,今天是端午节。 她根本不过任何节日,但她却在每一个节日给那个人写信。 家里有一本日历,她无聊的时候总是去翻,为什么一定要在某个节日?实际上只是需要某个契机。 如果允许,她更想每天给她写信,告诉她今天天气如何,发生了什么事。 她梦到初中的自己,又梦到高中的自己。 梦到无数个日子有一道光在支持她,慰藉她。她梦到那个人,一个温暖的美好的形象。 但梦里在下雨,好像什么都碎了。 她的胸腔开始抽搐,开始啜泣,直到有人戳了戳她的肩膀。 “小樱小樱。” 左樱睁开眼来,看到池静的脸,接着才是床上的帘子。 天已遁黑,窗户透进来的光是青灰色的,左樱迷迷糊糊清醒过来,低低嗯了一声,揉眼睛,才发现眼眶湿润。 池静抽了一张纸递给她,小声说:“还睡吗?” 左樱看了眼时间,六点半了,“不睡了。” 她接过纸,将眼角的泪擦干,和池静都默契地没有提哭了的事。 池静看着她,还是用平静的口吻说:“那我们去吃饭吧?我肚子咕咕响了。” 左樱点点头,“嗯,等我几分钟。” 床下,张琳琳将台灯打开,气氛稍微暖了些,左樱从床上起来,床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挂在栏杆上的池静跳下来,拍拍双手,伸了个懒腰大声说:“吃鸡~~公~~~煲~~~喽~~~~” 十分钟后,她们从寝室出来。 这时楼道非常热闹,吃完饭回来的,准备出门吃饭的,拿着书准备去图书馆的,还有在楼道打电话煲电话粥的。 “我们多久没一起吃饭了?”池静侧目看了张琳琳一眼,“很久了吧?” 她们寝室一共四个人,另外一个室友最近出去住了,只剩她们仨了。 以前池静和左樱总是二人行动,张琳琳一般不会参加,她好像不喜欢左樱,直到最近张琳琳单方面对左樱抛出橄榄枝。 “很久了。”张琳琳说。 左樱打起精神来,主动挽了张琳琳的胳膊,“管它呢,吃饭吧。” 南城大学有一条美食街,夜晚最热闹,何为大学生的快乐天堂,那就是吃吃吃。 爱干饭的必须来这里,谈恋爱的也是,说起考研,谁不喜欢累了一天来到美食街吃一顿好的呢,总结:没人不爱美食街。 她们点了三杯奶茶,又买了点吃的,才走进一家鸡公煲店。 人满为患,商家忙得不行,指了指桌上的菜单:“自己点嗷美女们。” 池静坐下,唰唰几笔点了好几个菜,她是真的饿了。 左樱将奶茶插好,放到张琳琳和池静面前。 这时张琳琳才说:“这顿饭我请吧。” 左樱说:“不AA吗?” 池静也附和:“对啊咱们AA啊~” 张琳琳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说:“主要是想感谢小樱。” 池静:“啊?咋回事儿啊?说来听听?” 张琳琳这才说:“上个月,关于付朋的事。” 那时辩论赛正好结束,左樱炙手可热,人人都吹捧她,爱她,连付朋也在朋友圈夸她。 付朋是左樱的队友,夸夸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他发的朋友圈左樱并没有点赞,但张琳琳喜欢他挺久了,看了心里不是滋味,于是她给左樱摆脸色,想撒气。 可左樱非但没有生气,还说明了情况。 左樱说,付朋是个渣男呀琳琳,左樱还说,琳琳你这么棒,你值得更好的。 张琳琳掏心掏肺:“你当时说你和他不可能,还说他是渣男,我留了个心眼子,发现他还真是。” 池静恍然大悟:“噢!!!这就是你这两年对我们不咸不淡的原因!!!” 张琳琳有些愧疚:“是了,有点点嫉妒吧,说不清楚。” 不是每个人都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左樱听了,心里软软的,她发现张琳琳其实还蛮真诚一个人,张琳琳人不坏的,人无完人,总有一点缺点的。 “没关系啦,我早就说了,你也很棒,要我说,付朋根本配不上你。” 没想到这句话让张琳琳瞬间红了眼眶:“我很没自信呀,当时你也是这么给我说的,我都愣了,我寻思着我也可以很好吗?我在想,我那样想你,你却这样想我,这一对比,我一下子就难过了。” 左樱肯定她:“那当然啊!你文章写得多好啊!” 张琳琳心思细腻,她是文学部的,好多稿子都被拿出来用,左樱虽然平常和她走得不近,但还是知道的。 说得张琳琳很感动:“这顿我请,必须请,算是请罪。” 池静哈哈哈拉过菜单:“笑死了,那再点两个,再点两个~~” 张琳琳非常爽快,“点吧点吧。” 左樱有些感慨:看人真的不能看表面。从前她对张琳琳无感,现在忽然顺眼起来了。 “诶,你怎么知道他是渣男的?”吃饭的时候,池静八卦了一句。 张琳琳放下筷子,不吐不快:“我一直暗恋他啊,因为稿子的事,他主动加的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他老约我去爬山。” 池静有点惊讶:“约你一个人吗?” 张琳琳点头,“嗯呐。” 池静啧了一声,“那就是对你有点意思嘛?” 张琳琳没否认:“一开始我是这么觉得的,但他从来没挑明,直到左樱得冠,他朋友发和左樱的合照,我瞬间不是滋味,觉得他很花心,就把他删了,但是——” 张琳琳目光和左樱对上。 左樱点点头,在认真听:“嗯,你说。” “但是,才过没几天,他就谈恋爱了,和我们文学部的学妹。” “啊?”池静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左樱轻描淡写:“他其实就是这种人。” 付朋这个人,很难评,你说为什么会有女孩子喜欢他,他长得确实不丑,瘦瘦高高的,戴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他也不算空壳,打辩论的时候头头是道,他懂得怎么表现自己,给人一种有学识,有涵养的感觉。 但实际上,他内心烂透了。 左樱听过关于他的很多不好的事情,还是那句话,看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 张琳琳说:“他现在在谈的那个学妹叫王芷,我其实还蛮想去提醒一下那个学妹,让她小心点。”她话锋一转,“但想想算了,等会儿人家以为我是嫉妒。” 池静摆摆手,“算了吧算了。” 左樱多心问了句:“叫什么?王?” “王芷,草字头那个芷。” “喔”左樱夹了一片土豆,沉默片刻。 张琳琳说:“就这样吧,我随便吐槽一下,估计我说了也没用,人家现在爱得正浓。” 话题就此打住,谁也没再问什么。 饭后三人一起回宿舍,走到楼下的时候,左樱接到陌生电话。 “喂你好你的外卖。” 左樱站定,“我没点外卖。” “一个叫徐女士的人给你点的,我马上到宿舍楼下了。” 左樱犹豫了一下,“是什么?” 外卖员说:“我不知道啊。” 左樱刚想拒绝,结果外卖员都跑到面前来了。 “你是左樱吗?” 左樱放下手机看他。 外卖员气喘吁吁:“哎哟累死我了,你们学校不让车进,我跑过来的,要不是五十跑腿费我真的不干!” 左樱:“” 她还想说点什么,外卖员转身溜了。 池静凑过来:“啥呀?” 左樱只好将袋子收了回来:“没什么,我姐给我买的。” 垃圾桶就在左樱旁边,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捏着袋子进了宿舍。 * 情绪就像天气一样难以预料。 人吧,有时候觉得自己好了,但又没有。那种烦闷蛰伏在心里,时不时出来蛰一下。 很想从那种情绪里逃离出来,但根本无法控制。 回宿舍时,左樱没表现出异样,她照常洗漱,照常和池静她们聊天。 直到深夜来临,池静她们都到床上玩手机去了,左樱才去拆那个口袋。 是两瓶褪黑素,是徐牧风白天说可以助眠的东西。 还有一封信。 于是,褪黑素被放在一边,信封的口子却被打开。 【今天是我们分手的第一个月,写到称呼的时候,我发现我和你一样,忽然不知道该叫你什么,左樱,还是像你朋友那样叫你小樱。的确,你说得对,我们之间没有属于彼此的称呼,我也暂时没有想出来。明天是五一劳动节,我猜想很少有人在劳动节收到信,就像我在愚人节收到信一样。也许对你来说很奇怪,这些碎碎念念有什么意义,我也不知道,我的笔就像和这张纸约定好的似的,一定要写下点什么。哦,对了,褪黑素真的很有用,祝你今晚有个好梦。】 徐牧风的字蛮漂亮。 左樱盯着这张纸看了很久,接着又把信折叠放了回去。 她坐了一会儿,目光挪到那两瓶药上。一秒、两秒 啪的一声,药瓶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过了几秒钟,左樱又弯下腰,开始翻垃圾桶 *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左樱没有给予回复,徐牧风也没有发消息给她。 比较诡异的是,她们没有拉黑对方,也没有互删。她们就像陌生人一样存在互相的好友列表里。 几天过去,某个无聊的中午,左樱微信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是:学姐,我是文学部的王芷,能通过一下吗? 王芷,付朋那个女朋友??左樱当然有印象了,于是果断通过了好友申请。 王芷礼貌问好,然后开始说明来意。很简单,大三年级的五佳选手要评级了。所谓五佳,就是该年级推出的五个优秀学员。 左樱是其中之一。 学校公众号需要给“五佳”一人写一篇文章。 而王芷则负责左樱,总结,王芷是来办公事的。 王芷:【学姐你下午有时间吗?我想对你做个个人采访。】 左樱:【两点之后都有空。】 王芷:【那两点半我们约在东湖行吗?】 左樱答应了,便没和她在微信细聊。 下午两点半,左樱准时赴约,届时王芷已经在木椅上等候。 远看,王芷瘦瘦小小的,有种娇小却不失活力的感觉。她果然很阳光,左樱人还没走到面前,她就主动对左樱挥手了。 “学姐学姐,这边~~~”走近了,王芷又主动介绍:“你好呀,我就是文学部的王芷。” 左樱还算客气,“你好。” 王芷邀请左樱坐下,她拿出小本本和录音笔,严谨又细致:“好啦~我就随便问问,你随便回答就好了,然后这个录音笔只是辅助我之后写稿的,你不介意吧学姐?” “不介意。” “好滴,那我不浪费你时间了,直接问问题,第一个问题:学姐觉得成为五佳的必备因素是什么?” 左樱思考了一下,非常认真地回答:“踏实吧。” “踏实具体体现在?” “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然后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这几乎是每个学霸的标准回答。 接着王芷又问了几个问题 半小时时间,王芷终于合上了笔记本,长舒一口气:“谢谢学姐~辛苦你了。” 左樱发现王芷很有礼貌,问的问题也很专业。 “不辛苦,辛苦你了才是。” 王芷摆摆手,“害,能够采访你我超开心的好吗!!”她眼里有对左樱的崇拜,但还是很克制地说:“然后稿子我今晚回去就写,明天下午六点之前会发给你看一下,到时候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麻烦您提出来一下了。” 左樱点点头,“好的。” 王芷这才站起身来,“真是麻烦学姐了。” 左樱也站起来,“太客气了。” “我还有事,那我们就下次再见啦?”王芷笑着看左樱。 左樱点点头。 王芷转身欲走,左樱忽然叫住她:“诶等等。” 王芷立马回过头来,“怎么啦!!” 左樱看着她满面笑意,虽然没有深入交流还是能感受到她的喜悦。啊,算了吧,别说了。 “没什么,谢谢。” 王芷愣了一下,“太客气啦~~~” 这次王芷是真走了。她夹着本子蹦蹦跳跳朝一个方向跑过去,左樱才发现原来付朋在不远处等她。 小情侣牵着手开开心心走了。 左樱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还好,还好刚刚什么都没说。 时值下午三点,今天一天都没课。 左樱打算去图书馆泡一天,年末她要参加托福考试,为下学期出国做准备,不过,她又改变主意,想提前复习完。 没办法,学霸就是这样。 她原路回寝室,拿了书,又出门去图书馆,一个人径直前往图书馆。 她选了最近的那条路,满是花花草草还有很多凳子的那条路。 途中,左樱不小心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男生在和女生说话。 “明天要早点起来呀~” “我知道噜,不过今晚还要连夜赶稿,要把学姐的稿子写了呀。” 左樱忽然停下脚步,她发现说话人的声音很像王芷。 一停下,果然王芷和付朋正背对着她,两人坐在长凳上腻腻歪歪。 付朋又说:“你还是要早点睡,明天咱们爬山到时候没力气还要我背你呀?” 王芷点头,“知道啦,不过明天爬完山回来,我们能不能不在外面住呀,我还是想回来。” 付朋又说:“怎么的呢?我们在外面住又没什么,主要是太远了。” 王芷有点扭捏:“到时候再说吧。” 付朋笑了笑,“我什么都不会做的,你真是小傻瓜!” 左樱听得浑身鸡皮疙瘩,小傻瓜,付朋私下怎么这么油。哦对了,他还这么喜欢约人爬山。一点创意都没有! 左樱听不下去,加快脚步直奔图书馆。 今日,天晴朗,忌恋爱,宜学习。 * 南城大学的图书馆有一个特别大的露天阳台,供学生们朗读使用。 左樱有时候会到这里来,她偶尔累了就到这里来练练口语。 托福考试有情景练习,类似于给出一个话题,让学生自己用英文描述一下。左樱找到一个角落,开始自问自答。 她拿出资料,随便翻出一个题目。 【请描述一个对你有正面影响的人。】 全英文,模拟情景考试,想象考试官就在自己面前。 左樱迟疑了一会儿,用英语说出一段话:“从小我的家庭条件不好,但有一个姐姐帮助过我,她在经济上给我很大的支持,有时候她会送我一些我没见过的礼物,说一些我没听过的事,我很喜欢她。我曾经问过她学习的意义是什么,她告诉我是为了看到更广阔的天空。我记了这句话记了很久,我很听话,故在课业上很努力,拿到过很多荣誉,很多年后的今天我发现她说的都是真的,她对我的影响确实很大,当然,她对我的影响无疑是积极的。” 她是用英文说的这段话,说完之后,又趴在栏杆上发呆。 她发现她居然在说徐牧风。 左樱拉回神思,翻翻资料,开始第二个问题: 【描述一下你最喜欢的地方。】 左樱:“Well,the place I like most” most还没说完,她稍稍一抬眼,发现三楼栏杆上趴着一个人。 那人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专注,正一瞬不瞬看着她。 咚咚咚,左樱心跳瞬间加速,她想表现得自己不在意,肢体却忍不住拘谨起来,脸蛋唰的一下就红了。 徐牧风眨了眨眼,很自然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你继续。 左樱下意识将手里的资料挡住脸,转过身去,不再看徐牧风。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好!尴!尬!! 以及,刚刚那段话,她到底听到多少!!! 第22章 徐牧风的出现搞得左樱很懵, 她完全没办法再复习下去,但又不能匆忙离开,这样显得自己好像很刻意。 走也不是, 留也不是, 她只能木讷讷靠在栏杆上假装还在看资料。 实际上心思已经飞到九霄云外。 楼上, 听到徐牧风在低语,她好像是和别人在聊着什么,但说话声音又很低,听不清在说什么。 左樱发了会儿呆, 发现楼上没声儿了, 再抬头一看,徐牧风已经没了踪影。 她预料过她们也许某天会在学校什么地方相遇, 但没想到会在这里。以及,先前那个令人尴尬的模拟练习, 让左樱忽然焦灼起来。 她不知道徐牧风听到多少, 也不知道如果徐牧风听到会联想到哪里。 徐牧风会知道她就是刘小英吗?还是说徐牧风压根就不在意。 更倾向于后者。 她觉得徐牧风就像一阵风,时不时要来吹她一下,但存在感真的很低。 意味着, 其实她不找徐牧风,徐牧风就不会找她, 这背后的逻辑似乎是:分手后,徐牧风怕是差不多要把她忘记了吧? 徐牧风怕不是已经差不多要把她忘了吧?这个问题敲打着左樱的脑袋,伴随了她整个下午,直到她从图书馆出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 她不饿, 打算直接回宿舍,回去的路上, 校道两边的灯全都亮了起来,橘黄色,柔柔的光落在两侧的树梢上,叶片表面镀了一层温暖的色彩。 左樱慢慢往前走,忽然意识到,生活看似照常进行,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不敢承认,她其实还是有一点点难过的,当然,在用“一点点”当程度词时,也很保守。于理智而言,她很想自我消化掉这种情绪,可人要是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应该不是人类,该叫机器。 啊,到底要怎么才好啊。 “嘿!左樱!怎么在这儿碰到你了!”身后不合时宜传来一道男声,左樱回头一看,发现那男生抱着书几步跑过来。 他背光,左樱有点看不清他的脸,待到近了,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才又看清。 哦,上次跑步撞倒她的那个男的,叫什么忘记了。 自恋的人懂得自我介绍:“我啊!梁恒啊!上次咱们操场见过的啊!!!你忘了吗!!!” “喔。”左樱迟疑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便没了后续。 “你也考研吗?”梁恒晃了晃自己手上的书,“咱们要不要当考研搭子?” “不了。”左樱婉拒。 他好自来熟啊,谁要和他成为搭子啊 梁恒又问:“那你吃饭了吗?” “我不饿。” 拒绝到这里,梁恒面子上已经有些挂不住。 他害了一声,试图缓和气氛:“你不要这么高冷嘛,还是说上次把你弄摔了你生我气了?要不我请你吃饭赔罪吧!” 他应该觉得他很健谈吧,亦或者是觉得自己很幽默? 左樱只觉得冒犯,对于这种热情,向来不知道怎么接招。 第一,她对男人不感兴趣。第二,和不感兴趣的人尬聊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时间等于浪费生命。 但左樱还是保持着体面:“我要回宿舍了。” “行行行,那咱们加个微信行吗?” “就不了。” “不是,我很丑吗?你也太端着了吧!简单做个朋友又没什么!!!”梁恒不情不愿,语气冷下来:“这样搞得我要干嘛似的。” 基本鉴定,这人没法正常交流。 左樱转身就走,结果梁恒几步跟了上来,她加快脚步,身后梁恒也快了步伐。 他真的莫名其妙!!! 这条路人少,加上夜晚图书馆附近一般没人,好像就他们俩,还黑漆漆的,左樱浑身不适。 左樱忽的停下来,“要么别跟我,要么你先走?” 梁恒瞥了左樱一眼,“我怎么就跟你了,你有点太装了啊。” 有点太装,四个字刚出口,不远处花坛小岔路传来一声轻咳,分外清晰。 从那声线可以判断出—— 左樱视线一转,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站在树影下,阴影笼罩了她的脸,看不清晰,却可以从身段判断出是谁。 一瞬间,左樱浑身的戒备便放了下来。 梁恒瞥了一眼,没当回事,只知道那里有人,却不知道是徐牧风,还以为是什么同学。 他又对左樱说:“我诚心诚意的就想交个朋友,我平常朋友很多的,我人真的还不错,你真是——” 徐牧风终于开口,打断他:“你哪个年级的?” 听到声音,梁恒脑袋一晃,眯着眼睛往那边看了眼,这才发现是徐牧风,瞬间紧张起来:“啊?徐,徐教授?” 徐牧风从阴影里走出来,光线明亮了,才看到她眼里的寒冷和锐利,她盯着梁恒,没说话。 梁恒自我辩解:“我约同学吃饭呢。” 左樱搭腔:“我和你很熟吗?” 梁恒耸耸肩:“那就是认错人了呗,饿了,吃饭去了。”他故作轻松,唯恐徐牧风拉着他问个一二三来,到时候左樱告他骚扰那就难办了。 “我是不是在大课堂见过你。”徐牧风对梁恒说。 “见过吗?”梁恒尬笑,他这种显眼包确实,“忘了有事了!先走了徐教!!!” 没等徐牧风问出第二句,梁恒及时开溜,他在前方拐了个弯儿,很快消失在这条路上。 先前他咋咋哇哇的倒没觉得什么,他一走,忽然就很安静。 徐牧风站在几米远的地方,左樱看了她一眼,没忍住问那个问题:“你怎么在这?” 今天两次见到她都莫名其妙。 “刚忙完。”徐牧风回答得简短。 左樱这才意识到徐牧风背后那栋小楼好像是校领导的办公室。 “喔。” 喔完,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空气好像凝固了,连风都不吹了,左樱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喉咙滑动了一下,才又说:“我回了。” 她正准备往前走,徐牧风又说:“这条路晚上人都很少,下次图书馆出来走北边。” “嗯。” “我送你回去。”徐牧风走到她身边来,两人肩膀挨着肩膀,一拳的距离。 灯光倾泻下来,她看到徐牧风的影子,哦,终于开始吹风了,她闻到徐牧风身上的味道了。 都没说话,又这么走了一截,徐牧风才又说:“那个男生?” “我不认识。” “那下次拒绝干脆一点。” 左樱很无奈:“已经很干脆了,他听不懂人话。” 徐牧风无意识扬了扬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开始主动找话题,问左樱:“你饿吗?” 你饿吗?十分钟前,左樱感受不到自己是否饥饿,而现在,当徐牧风问出这个问题时,她的胃好像忽然活了过来,有咕咕叽叽的嫌疑。 “到前面分岔口,你走左边我走右边就好。” 左边是停车场,徐牧风的车经常停在那里,右边是宿舍,她应该回去的方向。 她故意没有回答徐牧风的问题,算是婉拒。 徐牧风早有预料,却还是说:“你应该没吃晚饭吧。” 这下左樱不得不回答了:“我不饿。”顿了顿,又说:“而且要吃也是我一个人吃。” 和你这个前任一起吃是什么意思,别以为刚刚你替我解了围我们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徐牧风像是听不懂她的话外音,自顾自说:“我有点饿。” 左樱这次学聪明了,她自动屏蔽,不再说话了。 徐牧风却不死心,又说:“我很少在学校吃饭,找不到什么好吃的,还有就是,中午也没怎么吃,现在胃有点不舒服,想喝粥。” “小吃街进去第一家就是周记粥铺。” 徐牧风停下脚步,对左樱眨眨眼睛:“小吃街在哪里?” 左樱哽住。 她严重怀疑徐牧风是装的,但徐牧风又为什么要装,她完全想不到理由。她想起和徐牧风谈恋爱的时候,徐牧风确实从来不在学校用餐,她没去过小吃街也可以理解。 但一个在学校工作几年的人不知道小吃街?不不不,不理解。 见左樱没有回应,徐牧风又说:“你能不能带我去?” 左樱摇头,“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导航吧。” 徐牧风将兜里的手机拿出来,连续摁了几下都是黑屏,“其实是手机自动关机,没电了。”她甚至说:“所以我能不能喝上粥还得看你。” 帮我扫码支付一下之类的。 左樱:“” 她真的好想一走了之,大步往前再拐个弯,直行一百米就是宿舍。 可她脑袋里现在想的却是徐牧风好像有胃病,怎么连午饭都不吃。 她真想抬起手给自己一耳光,恨自己不够狠心,但她的双脚怎么就开始往前走了呢。 她还是没有拒绝徐牧风。 晚风肆意,橡树树叶被风揉得沙沙作响,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她们走过东湖,路过实验楼,再穿梭在宿舍楼下相拥热吻的情侣之中,左樱感叹校园通道里正暗涌的爱意,恍然又觉得带着这个抛弃过自己的人去喝粥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 四周渐渐热闹起来,终于来到小吃街。 入口右边第一家,左樱在店门口停下。 “你点吧。” 徐牧风问她:“你喝什么?” “我不喝。”左樱已经闻到瘦肉粥的香味了,实话说,她饿了。 “青菜瘦肉粥。”徐牧风对老板说,“要两碗。” 左樱虽然饿,但很抗拒:“我不要。” 徐牧风充耳不闻。 老板火速将粥递过来,徐牧风一只手接过一碗。 老板殷切说:“八块一碗。” 左樱没办法,拿出手机扫码支付十六元。 徐牧风这才将手里的粥递给左樱,她几根手里轻轻抵住碗底,拇指轻轻扶着,看起来手松松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粥交给左樱。 左樱觉得自己若是不接下,那粥就要掉地上了。 可以百分百确定的是,徐牧风现在绝对是故意的,她确实将左樱带到无法拒绝的地步。 于是一碗青菜瘦肉粥成功落在左樱掌心。 左樱瞬间好无奈,她甚至怀疑徐牧风是不是经过提前演练,不然怎么动作形如流水。 那边徐牧风找了一张凳子坐下,将碗放在桌上,又将身旁的凳子拉出来,看着左樱。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凳子都给你摆好了,你可以过来了。 左樱站在没动,看着徐牧风。 她看着徐牧风的眼睛,她发现徐牧风平和冷静的眼眸里却暗藏期待。 左樱几乎就要到无法拒绝的地步。 但幸好仅存一丝理智,短暂几秒里,她思索着,如果说,这个时候心软去坐到徐牧风身边,当她们并排坐下时,该聊些什么? 聊今晚天气如何,还是明天要做什么? 亦或者要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她暂且摸不清徐牧风的心思,也不知道徐牧风到底要做什么。 她既无法接受徐牧风可以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也无法接受徐牧风心血来潮又想和她再来一次一l夜l情。 她知道徐牧风很喜欢她的身体,但每每想到仅仅只是身体,就很伤心。 “老板。”左樱回过神来,神态自若对老板说:“麻烦帮我打包一下,谢谢。” 已经坐在凳子上的徐牧风听到这句话,抿了抿唇,手里的勺子栽进粥里,连续搅拌了好几个圈,她搅啊搅,一口没吃稀粥都快被她搅成干饭了。 她就那么直勾勾看着左樱,但左樱全程都没看她。 “支付宝收款,1元——” “打包费支付了。”左樱晃了晃手机。 “好嘞慢走!” 第23章 当左樱推门进入宿舍的时候, 听到乒乒砰砰的声音。目光一瞥,发现张琳琳居然在敲核桃。 池静坐在一旁泡脚,脸上还敷着一张面膜。听到动静, 那张大白脸转过来:“回来啦~” 左樱颔首, “嗯呐。” “快看我的脚~~~”池静抬起脚, 笑着晃了晃,估计那水太烫,简直红得像猪蹄。 左樱顺手关了门,笑她:“谁五月份还在用热水泡脚。” 那不是冬天做的事吗。 这边张琳琳递过来一颗剥好的核桃, “诺, 给你吃。” 左樱接过,说了声谢谢。 啊, 还是宿舍好,一进来就觉得开心了呢。 左樱将粥放在桌上, 说:“今天遇到两件事, 还挺离谱。” 池静小耳朵竖了起来:“快快快都要听。” “第一件事,下午我见王芷去了。” 池静和张琳琳同时眼睛一瞪:“啊?” “没什么,她负责我的稿子, 接触了一下,我觉得她还蛮好的, 就是付朋有点” 一言难尽。 张琳琳又点头:“懂。” 池静嗷嗷:“那第二件呢第二件呢!!!!” 左樱表情瞬间有点僵,“第二件就是,我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碰到上次操场绊倒我的那个男的,他一直跟着我。” 张琳琳一听, 整个人都不好了:“啊????” 池静摘下面膜,一脸严肃:“然后呢?没对你做啥吧?” “然后他说加我微信, 我拒绝了,后面也没什么了。” 故意省略掉徐牧风那一部分。 张琳琳又问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左樱说叫梁恒。 张琳琳噢了一声,“梁恒啊,我认识,艺术系的吧?他出了名的特自恋,平常喜欢搞点儿小文艺的,会一点乐器,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女生应该都喜欢他。” 原来如此,难怪拒绝之后,感觉他怪怪的,有点恼羞成怒了。 “算了,想着有点儿不舒服。”左樱摆了摆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坐到自己位置上,才开始喝粥。 那边池静洗完脚跑过来,蹭了几口粥喝,又跑过去刷牙了。 刷牙时,池静嘴里含着泡沫,忽然想起什么,必须马上说,说话都不清晰:“明天有太阳!我们去不去玩!!” 张琳琳搁下手机,两手一摊:“明天我也要写另一个五佳的稿子,没时间啊,你说我怎么没写到小樱。” 听起来还有点小懊恼。 池静吐掉泡沫:“是啊你怎么没写到她,这样咱们还可以边玩边问。” 张琳琳一声呜呼:“社长匹配的啊,我又做不了主。” 池静:“那小樱呢!明天有空吗?” 左樱说:“我明天没事。” 池静笑着答:“那只能我们二人世界喽~琳琳要一个人喽~” 这边张琳琳一笑带了过去,她发现池静有时候真的挺搞笑的。 * 晚上左樱吃了褪黑素,也许最近太累,第二天直接睡到自然醒。 那时张琳琳已经出去了,隔壁床,池静还在呼呼吃吃打着小呼噜。 左樱查阅微信,发现睡觉期间,一共有两个人给她发微信。 王芷:【学姐,稿子写好啦!你看一下!文本文档txt.】 徐牧风:【转账¥16.00】 左樱停留在徐牧风聊天界面,盯着那单薄的橙黄数字,依旧不懂徐牧风这背后的用意。 但小小的十六块,似乎还有大大的学问。 钱,左樱当然要收,她压根不在乎钱不钱,但觉得收与不收的差别挺大,秉承着要和徐牧风撇清关系,左樱是打算收下的。 但,这里面有一个逻辑,如果收下这16块,是不是意味着那碗粥是徐牧风请的? 于是左樱回复:【你的粥8块,转我8块就好。】 结果没一会儿徐牧风就回了:【无所谓,请你喝。】 左樱:【8块。】 八块,只要八块,别请我,我不喝。 对方正在输入 输入输入输入了好久,左樱以为徐牧风会再说点什么,结果徐牧风乖乖转了8块过来。 左樱秒收8元,退掉那16,清清楚楚,不多不少。 她又从聊天框退了出来,点开王芷发给她的文件,大概看了一下,没毛病。 【可以的,写得很棒。】 床对面,池静发出嘤嘤呜呜的声音,看样子是要醒了,左樱拉开帘子,敲了敲栏杆:“池猪猪,起床了,快十二点了。” 她只有叫池静起床时才用这个称呼。 通常池静会大叫一声:“哇你才是猪。” 果不其然,下一秒池静发出了尖锐的反抗 * 晴天应该做点什么?去晒晒太阳吧,舒缓一下沉闷的心情。 今日万里无云,碧空明净,是适合晒太阳的好日子。 左樱和池静来到东湖,两人找了一张凳子坐下,互相靠着,肩并肩,迎着阳光,池静眯着眼睛,懒洋洋地感叹: “啊!好舒服啊好舒服啊,真好啊真的,我爱出太阳!!” 左樱和她一样闭上眼睛享受阳光,但没说话。 池静觑她一眼,“对了,最近,你好点没?” 她在问徐牧风那件事。 “好点了。”左樱这样回答她。 好点了,实际上她每天还是会想起徐牧风,但失恋分手要如何和朋友倾诉呢? 说徐牧风甩了她?还是说徐牧风是个渣女?左樱不想讨论这些,故什么都没说,即使这个人是池静。 “嗷,那就好,那以后咧,以后你会更好的吧?你会慢慢忘记她的吧?” “嗯嗯,会的。”左樱轻描淡写过去。 池静直勾勾看着左樱,温暖的阳光正好照耀在左樱脸上,两人靠得近,近得池静能看到左樱脸上的小绒毛,肌肤细腻,五官优越,真是好看极了。 目光不移,看了一会儿,池静忍不住感叹:“小樱,我想不通,你说你这么漂亮,她怎么想的?” “爱的深浅又不是和外表划等号。”左樱笑得无奈,笑得讽刺,末了又说:“可能她不喜欢吧。” “那她眼瞎。”池静耸了耸鼻尖,很想打抱不平,很想骂徐牧风几句。 但她又不敢。 愚人节那天,左樱红着眼眶回来,帘子拉上,猜想她应该是闷着枕头大哭一场。 再后来,问起徐牧风,只是说分手了,再无其它。 有时池静实在太好奇了,但她每每问出什么,左樱都表现得很平乏。 于是池静意识到,可能左樱什么都不想说,就算左樱晚上有时候会哭,做梦也哭,但平常也没事人一样。 有些人不喜欢情绪外露,既如此,那就不要问太深入了。 算了吧,晒太阳—— 整个下午,她们闲聊,晒太阳,又去逛美食街,就像所有大学生打发时间那样。 晚六点,两人徘徊在美食街,正琢磨要吃什么,结果左樱微信忽然弹出一条消息来,是王芷发的。 原本左樱以为王芷要和她说稿子的事,结果王芷直接一条语音发过来,还带着哭腔:“学姐,救我!!呜呜呜,我好怕!!我在舟——啊!” 左樱心脏忽然重重跳了一下,一旁的池静跟着她停下来,“怎么了?” 左樱面色凝重:“王芷出事了?” 她不确定,立马给王芷拨通语音电话,她没接。 届时两人还站在人群嘈杂的美食街,池静手里的烤肠瞬间就不香了。 左樱打不通电话,把那条语音放给池静又听了一遍,听得池静脸色煞白。 她们点进王芷的朋友圈,发现早上八点王芷发了一条动态:出发啦~去舟山~ 看样子是真的爬山去了。 池静直接懵了:“怎么办?她不会遇到什么坏人了吧!!!” 左樱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她让池静先去报告校领导,而她则打了110说明情况,接着她又付朋打电话。 付朋也没接。 他们爬山去了,不会真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池静半截烤肠掉地上,咻的一下跑前面去了,看样子是要去教务室。 左樱开始给左郁打电话,左郁没接,她又给辅导员打电话,辅导员居然也没接。 怎么回事,今天大家都不接电话!!!! 于是早上徐牧风8元转账的页面成了左樱的唯一选择。 左樱顾不了太多,毫不犹豫拨通过去。 嘟了三声,徐牧风接了。 “喂,王芷出事了。” 徐牧风那边明显一愣:“嗯?什么情况?” “她和她男朋友去爬山,发了语音让我救她,人已经联系不上了。池静在联系校领导了,我报警了,你能不能开车到学校来接我?” 徐牧风说:“我就在学校。” “那南门见。” 左樱嘟的一声挂了电话。 从美食街到南门十分钟的距离,左樱却花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跑到南门。不得不说,关键时刻徐牧风还是很给力,左樱才跑到门口,徐牧风的车就开了出来。 两人正好碰头。 左樱丝毫没有犹豫,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然后对徐牧风说:“导航去舟山,路上我和你说什么情况。” 徐牧风二话不说发动引擎。 “王芷是我的学生。”徐牧风一边开车一边说:“上周我正好和她吃过饭,她是有说过要和男朋友去爬山,所以现在是?” 左樱目视前方,因为焦躁脸有点红,“就我刚刚和你说的那些。我和她其实不熟,昨天才联系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发消息给我,有可能是早上她给我发过稿子,我在她列表比较前面的位置?另外我比较担心,因为付朋其实不是什么好人。” “语音放给我听听。” 左樱点了空放,将王芷惊慌的求救放给徐牧风又听了一遍。 徐牧风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我们直接去舟山?” 这种事应该学校处理。 但又是学生,唉,不能冷眼旁观。 “嗯,我打算先去舟山,学校那边也会派人的吧,不过不知道要多久,我怕等他们讨论出来已经晚了。失踪是报了,但不一定会马上出警的,至少要24小时。” 徐牧风点点头,看了眼导航,还剩28公里,挺远的。 左樱又说:“我现在联系一下景区管理员。” 徐牧风发现左樱思路挺清晰的,什么都想到了。 这边左樱打通了电话,说明情况,徐牧风则是加快了车速。 时间不等人。 漫长的28公里途中,左樱又给室友池静打了电话,左樱说话,徐牧风则是一边开车一边听着。 这期间,徐牧风关注到一个很重要的点,在给池静打电话的时候,左樱特意让池静保密这件事。 徐牧风很好奇左樱为什么要这么做。 “首先不知道王芷到底发生了什么,重要的是先救人。”左樱顿了顿,用很严肃的语气说:“其实现在很多人都知道王芷和付朋是恋爱关系,付朋这人挺会伪装的,人设立得不错,大家指定不会怀疑他,现在传出去,那些人不会帮忙,只会不停讨论王芷。我觉得谣言很可怕,恐怕会传成很多个版本,对王芷不利,所以暂时不说。” 徐牧风愣了一下,她发现左樱心真的很细。 恕直言,徐牧风压根就想不到这一层。她作为老师,其实不懂校园里学生之间的弯弯绕绕。 但听左樱这么一说,又觉得是极其合理的。 “还有八公里。” “嗯。”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刚刚事情紧急,左樱便下意识联系了徐牧风。 公事说完了,私事无话可说。 左樱偏过头去,去看车窗外,车窗倒映出她的眼眸,里面分明有忧色。 “为什么打电话给我?”还是徐牧风先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左樱解释:“因为我姐姐和辅导员的电话都打不通。” 徐牧风眼神黯了下去,是她多想了,“好的。” 左樱抿了抿唇,觉得有必要强调一句:“你不要想太多,我实在找不到人了。” 在徐牧风心上又扎了一下。 “我没想。” “好的,明白就好。”左樱再次偏过头去,看窗外,太阳已经下山,四周漆黑,马路两侧全是山和树,车里的灯还亮着,车窗玻璃映出徐牧风的模样。 左樱一瞬不瞬看着玻璃上徐牧风的侧脸轮廓。 过了一会儿,她透过倒影发现徐牧风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匆匆一眼,又别过去了。 左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很快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后,两人抵达目的地。 景区门口站着几个人,说几个管理员已经上去找人了。 左樱问其中一个:“我是她同学,这是我们老师,我们可不可以进去帮着找?” 那人说:“可是可以,但你们最好别去,等会儿找不到人还要找你们更麻烦,” 徐牧风见他手里有强光电筒,起了要去找王芷的心。 “要不你把电筒给我们吧,我们就在很近的地方溜达溜达,不会走远了。有什么事我们会在林子里晃手电的。” 左樱搭腔:“放心好了,我们不会给搜救造成麻烦的。” 那人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什么职业滤镜,兴许是觉得徐牧风看起来可信,居然把手电筒递给了徐牧风。 徐牧风接过手电筒,带着左樱上山。 这其实是一个半开发的景区,上山下山都有固定的路。 天已黑,四周的树黑黢黢的,树林又高又密,像是黑夜里暗藏的魔鬼影子。 电筒是强光的,所以照射距离很远。 两人爬了一会儿,路开始陡起来了,不好前进,徐牧风将光线在树林里扫了扫,密密麻麻的树干里多了一束光,能看清,但要在这座山里找人,可能是在大海捞针。 四周有很多岔口,被木头围栏拦起来了,很多告示牌显示红色感叹号,别跨越围栏,但围栏只有一米之高,成年人想跨出围栏到别的地方去,那其实也很容易。 曾经有过新闻报道,有人想不到,半夜跑到舟山来上吊自杀的,当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跨越围栏? 有安全意识的人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不过——那些热恋期没脑子的小情侣,还真说不定了。 左樱边走边说:“王芷是快到六点给我发的消息,我问过管理员了,他说正常情况上山下山,六点的话,差不多是要下山了,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在山脚附近。” 徐牧风赞同:“他们应该没走这条大路,我估计是翻越栏杆岔到哪个口子去了。” 左樱也觉得,这俩人肯定没好好走,不知道溜哪里去了。 她们开始观察这附近有没有什么踪迹,如果两人留下的东西,或者其它什么。 结果走了一截,毫无发现,只看到很多指示牌,上面写着小心野生动物出没。 “我手机开始没信号了。”左樱说。 徐牧风站定脚步,觉得这样找下去也没办法,她电筒随便扫了扫,结果在黑影中扫到一个小亭子。 爬过山的都知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会很累,假设,他们下山很累了,会不会到亭子那边去坐坐的? 徐牧风看向左樱:“那边看看去?” 左樱颔首,“嗯。” 亭子的位置在大路偏内侧,相当于一个分支,它其实没有限定的边界,它的前面是可踩踏区域,后面是登山者不可涉足领域。 两人走到亭子里,发现石桌上有一瓶没喝完的矿泉水,以及拆封被吃光的热狗肠的包装。 左樱将热狗肠的外包装拿起来看,上面还是油亮油亮的。可以断定的是,肠肯定是今天才拆封的,但是不是他们俩吃的就不知道了。 徐牧风原地转了一圈,电筒四处晃了晃,发现亭子这边延伸出去,居然还有一条小路。 “看这边。”徐牧风发现这条路还挺具有迷惑性的。 很明显,许多登山者都走过这条路,大概是在亭子小憩之后,在这附近活动了一下,往前几十米都有被踏足的痕迹,不过再远一点,就是密密麻麻的草林了,应该很少人去。 还是那句话:正常人不会往前走很远,但,热恋期没脑子的小情侣就说不定了。 “去看看。”左樱不自觉往徐牧风的肩膀靠近了些,两人距离拉近,并肩行走在小路上。 徐牧风小声说:“慢慢走,不着急。”她在观察四周,电筒持续扫射着,步伐非常谨慎。 走了几十米,两人停下脚步。 眼前是膝盖那么高的野草,有几簇被踩过,看样子确实有人进去过了。 左樱看了眼未知的路:“要进去吗?” 徐牧风眼里闪过警惕:“等会儿,我看一下。” 徐牧风用电筒仔细照了一下,确定里面只是简单的野草而不是其它。徐牧风有点犹豫,这么多花花草草的,不会有蛇吧。 她什么都不怕,就很怕蛇。 可草确实有刚刚被踩过的痕迹,万一呢,万一王芷在里面。 于是她对左樱说:“你就在外面站着,我进去看看。” “不行。”左樱忽然紧张起来,“我去。” 徐牧风轻轻压下左樱的肩膀,“你站着,等会儿我有什么事你也好去找人。”她又宽慰道:“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我进去大概看一看就出来。” 容不得犹豫,徐牧风迈着步子走了进去。她非常果敢地往前走,四面的草一下子涌了上来,全都贴在她的裤腿上,内心其实有些毛毛的,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她的计划是,只看二十米,没有发现马上退回去。 结果没走几步,看到草里有个书包。 “我看到一个书包。”前方传来徐牧风的声音,她回过头看了左樱一眼,“他俩肯定在这。” 接着便听到徐牧风呼唤的声音。 王芷王芷,付朋付朋,叫了半天没人应。左樱站不住了,一脚踏进草里去追徐牧风。 “你等等——”左樱叫住她,几步跟上去,“我们还是一起吧。” 她想站在徐牧风身边,这样她会心安一些。 徐牧风回头看她一眼,“小心点,草有点刺刺的。” “我知道。”左樱心也悬着,这四周太黑了,“你慢点,你一个人不行。” “喔,我一个人怎么不行。”徐牧风问出这个问题,一边往前走,她故意朝左樱的方向靠了一些,这次左樱没躲。 两人几乎肩膀挨着肩膀,总算心安一些了,又一点一点往前走。 “没看到人呢。”徐牧风电筒四周晃了晃,“但书包确实在啊,不是他们的?” 话音刚落。 “等一下!”左樱忽然停下脚步,一只手紧紧抓住徐牧风的手臂,这一抓,抓得徐牧风心跳频率也跟着加快了。 左樱瞳孔放大,“你刚晃过的地方,我好像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你再晃一下?” 徐牧风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但表面还是佯装镇定,“在哪?” 左樱指了指侧边的草,“那里。” 徐牧风用手电筒快速扫了一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 一双球鞋,一双长腿,运动裤,活生生的人呐,堪比恐怖片。 一瞬间,两人心跳都加速了,这场景是个人都兜不住。 左樱虽然害怕,但还是想上去看一看,徐牧风一下子拉住她。 “你别慌。”徐牧风在左樱手臂上狠狠捏了一下,她率先踏出第一步,“你走我后面。” 左樱不听。 徐牧风:“听话,等会儿有什么情况你先往外面跑,什么都别管。” 所谓责任都是被逼迫出来的,关键时候大家都是硬着头皮上,中国人那句话,来都来了,是死是活先看看吧。 她们屏住呼吸往前,好不容易近了,灯光一照,发现付朋人好好的躺在草地里。 徐牧风用脚轻轻踢了付朋一下,发现他还活着。 两人均是松了口气。 王芷呢? 没生命危险还行,徐牧风胆子大了点儿,又凑近了些,摸了一下付朋的鼻尖,有气,“他没事,可能是晕过去了。” 左樱提议:“那不管他,我们先找王芷。” 手机还是没信号。 这下两人四处寻找,左樱大声呼唤:“王芷王芷,王芷王芷!你在哪!!!听到回答啊!!!!”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两人急着找人都忽略了草里发出的声音。 左樱继续往前走,草越来越深,越来越密,徐牧风跟在她身后,忽然觉得脚尖有什么东西滑过。 “等一下。”徐牧风忽然停了下来,背脊瞬间发凉。 左樱跟着她停下来,两人一低头。 一! 条! 蛇! 初步断定是无毒的蛇,好像是菜花,但它慢慢往前蠕动,绝对是超大的视觉冲击!!!!!!!!! 徐牧风几乎脸色煞白,她平静了一路,结果在这儿等她呢!!! “我……”徐牧风呼吸开始发抖,朝左樱投去求救的目光。 几乎一瞬间,左樱意识到徐牧风怕这个。 不能怪徐牧风,据说人类怕蛇这件事,是写在基因里的,追溯到好多好多年前。 结果两人这边的问题还没解决,不远处已经有了声儿:“有人吗?呜呜呜,徐教,呜呜呜呜是你吗我听到你,救救我!!!” 是王芷的声音。 一听到王芷的声音,徐牧风心揪了起来,这种时候,她将自己的身份推到前面,谁叫她是老师,正在求救的是她的学生。 她表情有点痛苦,但还是对左樱说:“别管我,先去看王芷。” 似乎最后的最后,一切都落到了左樱肩膀上。 其实左樱也怕,但徐牧风好像更怕,再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总得想点办法。 “你别怕,我来。”左樱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勇气,或许她觉得徐牧风这一刻更需要她。 于是她做出了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出的事。 那就是弯腰捡起脚边的树枝将蛇赶走。 她用树枝轻轻拍了拍野草,那蛇也是胆小东西,听到响动梭梭几下往反方向走了。 额,好像是付朋躺的地方,但两人已经顾不了这么多。 趁蛇溜走,左樱伸手一拉,徐牧风果断握住她的手,一道力驱使着徐牧风向前,两人不顾一切快步前行。 “你别怕,你别怕,它走了,再来一条我杀一条。” 徐牧风心跳漏了一拍,在模糊的树影里看到左樱的样子,很难想象左樱是用什么表情说出这句话。 但步伐匆匆,跑的时候手里电筒一晃,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徐牧风听到风声,自己因为惊慌而变得厚重的呼吸声,又觉得手心触感给了她一点心安。 她低头,看到左樱的腿摩挲着前面的刺草,左樱在为她开路。 徐牧风丝毫没受到尖刺的伤害,左樱全为她挡了。 徐牧风忽然觉得有点心痛,好像又有点感动,又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感觉,这些东西杂糅在一起,让徐牧风心情非常微妙。 她承认自己具备人类天然的反应,害怕蛇类——刻在人类基因里的东西。 却又在这瞬间被左樱的勇敢动容到,她心跳很快,分不清是被吓到还是因为左樱拥有超乎想象的勇猛。 耳边是左樱的呼唤:“王芷,你在哪里?在哪里啊?报个信!!!” 不远处:“呜呜呜学姐,这边!” “哪边?” “树这边,你们快来!!!我快掉悬崖下去了!!” 第24章 所以这件事全过程是怎样的呢? 让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那时王芷和付朋已经准备下山, 却因为一件事起了争执。 王芷说:“我们六点下山,打个车回学校也才七点而已,没必要住在外面的。 付朋:“可是民宿我已经订好了啊。” 王芷又说:“我就是不想在外面住, 我还没准备好。” 最核心的原因其实是, 今天爬山, 王芷体验感真的很差。 上山的时候,付朋不等她,一个人往前面冲,她要去追赶他, 就很累。 好不容易付朋等她, 又一点都不顾忌她的感受,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总是做出一些很冒犯的动作。 比如说, 付朋有意无意要摸她,虽然他们是情侣, 但总觉得很奇怪。 感觉他很急?总之不舒服。 王芷才不想和他过夜呢。 “可过夜这件事, 我们不是很早以前就商量好了吗?”付朋甚至说出很恶心的话语:“我准备了很久吧?也没有让你出一分钱吧?” 他哪里还有那副好好男友的样子。 下头! 王芷本来就累了,不想和他说话,几步走到不远处的小亭子去喝水, 她又饿又累,腿又疼。没想到付朋真是没眼力见的, 跑过来烦她。 他不愧是打辩论赛的,这种时候嘴巴叭叭叭个不停,必须要评出一个理来。 王芷忍无可忍:“付朋,我真的无语了,你和我谈恋爱就是为了在外面过夜吗?”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付朋丝毫不退让:“你可以拒绝啊!但你不能已经订好了来拒绝啊!你不仅浪费我的钱,还糟蹋了我一片心意。” 冠冕堂皇!偷换概念!! “我把钱转你。”王芷拆开小吃开始补充能量, 并且已经下定决心:回去就分手。 结果付朋还烦她。 叨叨扰扰,王芷心情差到极点,起身就往反方向走去。 她走得快,情绪也上头,完全没意识到前面是禁区。 到了禁止前行的区域,王芷脚步定了一下,转身问付朋:“你能别烦我吗?再跟着我我就走进去。” 结果付朋故意撞她槍口:“里面有虫,有蛇,你敢进吗你?” 他故意吓王芷的,以此让王芷知难而退。 结果王芷二话不说,一只脚直接跨了进去。恕直言,要不是付朋煽风点火,王芷不会进来,这个动作完全有冲动的成分在里面,走了几步王芷就后悔了,结果付朋在后面跟着她。 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越走越快。草树浓密,压根看不清前面的路。 她走得快,付朋跟不上。 男的磨磨唧唧在后面,女的已经走远了。 还没走几步,王芷脚下一空。 完蛋了—— 完全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被杂草遮挡了视线。 她踩空了,人往下滑,野草拉了一路,最后挂在一棵树上,再一抬头,上面已经很陡了,上不去了,下面是一团黑黢黢的树,绝对有几十米高。 王芷抱着粗粗的树干,跨坐在某个还算粗的枝上,但脚底是空的,人都吓傻了。 她大声呼唤,上面付朋好久才过来,顿下脚步,只是往下看了眼,没去拉她。 付朋说:“你手机有信号吗?你赶紧发消息求救,我手机没信号,我先出去,我去有信号的地方发消息,我找人来救你。” 说完他就溜了,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刻,留王芷一个人。 王芷简直绝望了,一个人哭得叽叽哇哇的,点开微信第一个人联系人是左樱,呜呜呜发了条语音出去,但没信号,完全发不出去。 她一共发了5条语音,说自己怎么了,在哪里,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将手机扔了下去。 万一呢,万一下面有信号呢。 至于付朋那边,真的一言难尽。 他胆子小得离谱,回去的路上吓得尿都快出来了,人走得又急,一个人踩在荒草里乱踩,天又阴黑阴黑的,看也看不清,就好巧不巧,看着都快出去了,结果一脚踩在蛇窝上。 低头一看,几条家伙缠绕在一起,其中一条还朝他吐着信子。 嘶嘶嘶—— 付朋倒吸一口凉气,居然直接吓晕过去。 再后来,再后来就是现在了。 当徐牧风和左樱站在悬口时,听到下面王芷在哭。 徐牧风耐着性子安慰王芷:“别哭了,我们来了,你下面怎么样?” “呜呜呜,这路空的,你们别乱踩,找管理员吧。我这边不敢动,刚还看到蛇了!” 蛇蛇蛇,又是蛇!!! 左樱说:“管理员那边下来了,马上过来了。” 再过了一会儿,一大群护林员涌进来,一边走一边说:“哦哟,挺敢的啊你们这群年轻人。” 没走几步又有人说:“这儿有个男的躺着呢,脑袋上还窝着一条蛇。” 一中年男人走近一看,大声说:“妈哟,不止一条!这儿还有一条,他捅蛇窝呢!!” 又有人搭话:“这片地,你不清楚啊?这四五月份,到处都是。” 明显那群人是不怕蛇的,居然还在打趣,这边徐牧风听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很快管理员过来了,手里拿着杆子和粗绳,往悬崖下面看了眼:“姑娘,你命大,真的。” 王芷哭得嗓子都哑了。 这辈子第一次爬山,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爬山。 半小时后 左樱扶着王芷,一步一步带她下山,徐牧风走在前面,给校领导打电话,说明情况。 身后,付朋接近虚脱,几个大老爷们扶着他,笑他怎么胆子小成这样。 王芷小声嘀咕:“这辈子倒了霉,要和他谈恋爱。” 左樱没说话,也许是太累了,没说话的欲望。 前面,徐牧风挂完电话转过身来,温和地对左樱说:“我来吧,你也累了。” 这边王芷一边走一边哭:“谢谢学姐,谢谢徐教,今天没你们我一定死翘翘了!” 徐牧风看眼里漾着笑:“你别谢我,你该谢谢她。” 王芷又说了句:“学姐,真的太感谢你了呜呜呜呜。” 左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事,你回去好好休息。” 徐牧风心想,救人的时候她最积极,人家感谢她又表现得这么寡淡寡淡的,还真是 下了山,付朋也缓过来了。 徐牧风把车开过来,准备把三人载学校去。 “你坐副驾。”临上车前,徐牧风压低了声音:“让他们坐后面。” 左樱:“?” 徐牧风:“他俩身上都被蛇爬过,我嫌脏。” 左樱:“” 开车回家,原本以为大家都累了会很安静,但后座直接吵了起来。 王芷:“分手吧。” 付朋:“这件事你怪我?你知道我当时多担心你吗?” 王芷:“通过爬山这件事,我发现我们压根不合适。” 付朋:“我觉得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商量,你完全没必要动不动就说分手好吗?” 乍一听好像还是王芷无理取闹了。 左樱一只手撑着脑袋,什么都没说,徐牧风也是,认真开车,不发一语。 她俩居然默契地选择看戏。 王芷又说:“你以为我傻吗?你和我出来爬山心思根本就不是爬山,你就是想和我睡觉,什么房都开好了!套也买了!下午还问我是不是第一次!!!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付朋面子挂不上去:“你别觉得自己多优秀,想和我谈的女的多了去了。” “嗤——”左樱不合时宜发出一声嘲讽,她侧过身瞥了付朋一眼,用很冷漠的语气说:“你好像很不尊重人诶?” 徐牧风挑了一下眉头,没想到左樱会下场。 付朋明显愣了一下,“不是,我们情侣吵架你掺合什么啊?” 王芷大声说:“我已经单方面宣布和你分手了!!不是情侣了!你现在在我眼里就是史!!” 付朋和稀泥:“分什么分!我说没分就没分!左樱你别打岔!” 左樱直勾勾看着付朋,眼色漠然:“要不你下车吧,你吵到我了。” 付朋:“这是徐教的车!你指挥什么!!” 徐牧风润了润嗓子,冷冷道:“付朋,如果不是左樱,你们俩今晚就和蛇一起睡吧。” 一说起蛇,全车人的鸡皮疙瘩都上来了。 徐牧风又说:“跑到人家蛇区去闹别扭,很难相信这是你们可以做出来的事?” 人家管理员说了,那里面蛇多得他们都不怎么进去的,特别是春夏之交,走几步就能看到,这俩年轻人真莽。 徐牧风表情很严肃:“你们的感情问题下了车再解决,在这期间,你们要是再说左樱什么,我会向学校报道,全都记过。” 很明显是向着左樱了。 付朋:“” 王芷:“好滴我不说了~” 二十分钟后,抵达南城大学门口南门。 付朋和王芷俩人赶紧开门下车,下车冲出去马上开始吵,叽叽哇哇像两条聒噪的狗。 这边左樱揉了揉脑袋,发现这些情侣真的很吵诶,分手不能安安静静的吗?非得全世界都知道吗? “我们去吃个饭吧。”徐牧风合上窗户。 “不想吃。”左樱作势就要开车门。 徐牧风秒锁,左樱打不开车门。 她回过头看徐牧风:“你干嘛?” 徐牧风却难得露出笑容,主动靠近左樱,视线里,徐牧风的脸凑近了,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她褐色瞳仁里映射出左樱的模样。 左樱毫无防备,心跳漏了一拍。 “一起吃饭吧?”徐牧风又问了一次,音调很软,是非常诚恳地邀请,“我其实今晚就想约你吃饭的。” 她的眼里噙着撩人的光,和平日那幅寡情的模样截然不同,以至于左樱怀疑自己看错了。 可没错,徐牧风就是那副表情,眼波流转,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 “为什么要吃啊,你不觉得”左樱深吸一口气:“和自己前任一起吃饭很奇怪吗?” 她以及竭尽全力要保持距离了,不希望徐牧风打破这层防备。 却未料到下一秒徐牧风说:“那我换个说法吧。能一起吃个饭吗?刘小英。” 第25章 刘小英。 如果时间倒退几个月, 这个名字从徐牧风口中说出来,左樱都能想象自己会有多小鹿乱撞。 那是一个捂了许久的秘密,被发现当然会惊讶, 会羞怯, 或许还会有点不知所语。 但现在, 有点儿迟了。 车里气压持续低闷,窗外的灯投进来,左樱的脸映在玻璃上,成了虚幻的重影。 慌乱大于兴奋, 却不能表露, 很快心底的难过升了起来,在连续几次深呼吸后, 又压了下去。 她说:“你是要和我吃饭,还是要说什么?” “都要。”徐牧风看着她, “我觉得我们需要聊一聊。” 左樱偏过头去, 眼里漾着泪光,低声说:“你把车开远一点,离学校越远越好。” 远一点, 近一点,没什么区别。 她只想给自己缓冲的时间。徐牧风默默发动引擎, 将车子开出闹市区。 去哪里,左樱不关心,她只是看着窗外,并没有想和徐牧风搭腔的意思。 徐牧风将车内空调调到合适的温度,又旋开播放器, 放了一首舒缓的轻音乐,以此缓解车内的沉闷气氛。 徐牧风说:“要先说明一下, 我没有私下调查你的身份,纯属巧合。” 她的语言平铺直叙,没什么情感。 左樱没说话。 徐牧风继续说:“愚人节那天,你给我写了一封信。我已经很多年没收到信了,那封信让我想起了刘小英,我忽然很想见她一面,所以我找过她,各方给我反馈的消息是,刘小英改名了。” 所以,和那天图书馆的事情无关。 说到这里,徐牧风侧目看了左樱一眼,很快目光又收回来,自顾自说:“他们说,刘小英现在叫左樱,高考后以高分成绩去了南城大学?我在想,南城大学?难道我们学校还有第二个叫左樱的人吗?” 她的腔调带着点儿困惑,以询问的语气佐证某种事实。 徐牧风说完过程,叹气:“所以整个过程大致就是这样。” “嗯。”左樱只是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我说完了。”徐牧风强调,好像在提醒左樱应该说点什么。 左樱收回空茫的视线,非常别扭地说:“我明白,以前的事,谢谢你。” 徐牧风皱了一下眉头,觉得这个谢谢很奇怪。她想要的不是生疏的感谢,而是其它的什么。 “我其实很想知道一件事——” 左樱打断她:“我不想说。” 徐牧风欲言又止,活生生又咽了下去,改成了:“好的,吃什么?” “都可以。”客套得让人陌生。 笔直的柏油马路上,徐牧风开得很快,驰骋到很远的地方去,如左樱所愿。 二十分钟后,徐牧风依旧没有停车的迹象,左樱忍不住问:“去哪里?” 徐牧风闷闷回答:“你说的,开远点,我也不知道。” 行程半小时,她们来到三环外,虽然已经晚上了,这里还挺热闹,似乎是一条夜市街。 将车开进去,宵夜店两排走,两人随便找了一家。 张氏冷淡杯,有海鲜烧烤,炒面炒粉,卤味炸串,什么都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浓的孜然味,徐牧风停好车,和左樱一起走下去。 “很久没吃宵夜。”徐牧风说。 左樱肚子咕咕叫,很吝啬话语:“一样。” 宵夜的魅力在于,你明明知道这个东西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但在这个时间点,这个氛围,不吃真的有点对不起你那躁动的味蕾。 不喜炭烤食物的徐牧风主动点了烧烤。 她将菜单递给左樱,左樱也点了两份小海鲜。 老板热情推销:“豆奶喝不喝,贼好喝!!” 左樱点点头。 徐牧风便说:“来两瓶。” 太热闹了,隔壁还有一个水果摊,现在都九十点了居然还不关门。 老板翘着二郎腿在追剧,手机声音放得哇哇哇,他悠哉悠哉,一只手还在挠痒痒。 他漫不经心,一边追剧一边招揽生意,目光懒懒一转,不小心和左樱对上,大声吆喝:“美女,切好的香瓜吃不吃?我亲手切的!!!10块一盒!!!” 左樱看他刚刚挠过耳朵的手,婉拒了。 徐牧风静静坐在小凳子上,时不时看左樱一眼,没说话,但唇角明显有弧度。 “既然都到这里坐着了,你就不要对我这么冷淡了,好吗?” 温声细语的,说得自己被冷落还受委屈了似的。 左樱看着她,言语冰冷:“徐牧风,你真的很奇怪!” 徐牧风抿了抿唇,“?” 左樱眼里闪过一层愤然的蔑视:“你把我甩了,然后让我对你不要这么冷淡,你觉不觉得你这人特矛盾。” 很少有人这样对徐牧风说话。 但眼前这个人是左樱,她有理,她应该这么说,所以徐牧风一点都不生气。 她反而直勾勾看着左樱,眼里总噙着一点说不出的意味。 “那怎么办?”徐牧风一只手撑着下巴,“我现在真诚向你道歉好吗?” “道歉没用。” “嗯,也是。”徐牧风自顾自点了点头,又说:“不过接下来我有一长段话要和你说,你稍微听一下,可以吗?” 说话就说话,还搞什么前情提要。 可偏偏就是这种话,让人会好奇,好奇她到底要说什么。 左樱没说要听,也没说不听,沉默就是默认。 于是徐牧风说:“其实我们分手之后我也想过一些问题,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当然,你一定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我这么随便的人,有时候我也不懂我自己。想来想去,好像觉得自己并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 说到这里,徐牧风顿了一下,看着左樱:“我的开场白是很长吧?” 左樱没说话,拿起桌上的水抿了一口。 她在想,徐牧风平常是没有这么多的话,今晚怎么回事? “首先承认,分手是我的不好。说分手我也纠结过一段时间,也对我们未来关系感到迷茫,在继续和中止之间,我选择了后者。回到刚刚那句话,我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当面临“爱的问题”时,会做出一些非常鲁莽的决定也是有可能的。” 左樱打断她:“所以说这么多是想为自己开解?” 徐牧风回答得很真实:“当然不是,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如何弥补这个错误,成了我最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左樱忽然觉得,徐牧风不愧是教书的,能把感情问题放在台面上正儿八经剖析,还真的和她上课有得一拼。 她怎么连挽留都要列出逻辑来。 左樱:“不用弥补错误,我们已经结束了不是吗?这件事翻篇吧。” “但如果我不想呢?”徐牧风目光不移,凝视着左樱,“我想重头来过。” 左樱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如果是想复合的话你就别想了。” 她是喜欢,但容不得真情被践踏。她现在还没有从上次分手的悲伤中走出来,后劲蛮大的。 徐牧风摇摇头,“我其实不是要申请你原谅我的意思。” 她居然用“申请”这个词,听起来有点滑稽,可她表情又很认真,让人只能跟着严肃起来。 她又说:“如果可以,我想要一个和你重新认识的机会?就算像普通关系一样相处,也可以。” 是个问句。 左樱摇头,“不要,我不想。” 左樱心想,她这是变相的“我们不谈恋爱了但可以做朋友”的意思吧?她想得可真好。 遭到拒绝,徐牧风眼里闪过一点焦灼,焦灼得坐在矮凳子上的她不安地挪了挪脚。 “你先别拒绝我,那不如我这么说——”徐牧风深吸一口气,颇有一种要说服左樱的架势。 她有这么想冰释前嫌吗? 左樱就这么看着徐牧风,盯着她的唇。 徐牧风说:“如果几个月前,酒吧那晚,我知道你是刘小英,你觉得我会和你做l爱吗?” 左樱看了看四周,“你能不能小声点?” 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她们做过爱吗!!! “好的,我小声一点。”她声音小了些:“如果我知道你是刘小英,我肯定不会和你做l爱,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也不一样,或许更像,重逢后的姐妹?” 左樱皱了皱鼻子,表情在反抗:“谁和你是姐妹。” 徐牧风点头,“嗯,对,也可以不是姐妹。我的重点是,如果我提前知道你是谁,那我们的关系或许是另一个走向,而不是以草率的一l夜l情开始,然后匆忙分手结束。” 左樱无言以对,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徐牧风绕进去了。 “所以绕到最后,你是在怪我没有告诉你我就是刘小英?” 徐牧风眼神柔和:“不是,不怪你,怪我,怪我没有提前知道你就是刘小英。” 啊,她真是,非要这么说,就这样轻易让人心烦意乱。 徐牧风趁热打铁,话又绕回来:“所以我才说,我想要一次机会。”她很少用这样的姿态对别人说话,在左樱这里却毫不遮掩:“我想我们再重新认识一次。” 她一字一句地说,仿佛真的很期望有一个重头来过的机会。 左樱低下头,躲避了她的眼神,含糊着:“再说吧。” 烧烤适时端了上来,徐牧风也不再追问。非常善解人意跳过了这个话题,她将烧烤递给左樱,这次左樱没有那么抗拒。 徐牧风没动筷,看着眼前人:“好吃吗?” “你尝尝就知道了。” “喔。”徐牧风吃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忽然又说:“说起你就是刘小英,难怪之前我就觉得你特可爱。” 左樱警惕:“你别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徐牧风不管不顾:“很奇怪吗?好吧,换个话题,我记得你那时候好像挺喜欢我的?” “哪有挺喜欢你的。”左樱脸颊发烫,表情不自然起来,“想太多了吧。” “小时候叫我姐姐什么的,姐姐姐姐,每封信开头都这么说,每个节日都说想我了,一点点小事都要在信里分享给我。”徐牧风不过瘾,又添了句:“信我都留着。” 左樱懒得和她绕,“你能不能多吃点,少说点。” 少说几句,今晚她话真的很多诶。 徐牧风看着左樱,眼神不自觉温柔许多。 左樱感受到她的目光,不再和她对视,她真是奇怪,搞不懂她,真的搞不懂。 左樱:“吃完我要回学校了。” 徐牧风:“慢慢吃,我们好好聊几句。” 左樱:“不聊。” 徐牧风:“说不聊不聊,这不正在聊吗。” 左樱:“算了,我不和你说话了。” 徐牧风拿起一串烧烤,“虾你吃不吃?” “吃。” 徐牧风没忍住笑了出来,“你看,你还是在和我说话的。” 第26章 有时候讨厌一个人不是真的讨厌, 而是因为喜欢。常说因爱生恨,好像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爱情里最让人痛心的部分是:就算你被那个人伤害过,有时候还是会对她抱有期待。 理性在抵抗, 感性却在迎合, 不自觉心软。 左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软了, 她希望不是,但确实是非常诡异地和徐牧风吃了一个宵夜。 她们吃了很久。 有时徐牧风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左樱回答几句,有时候两个人又什么都不说, 但也没觉得很尴尬。 十一点, 饭饱,两人终于结账离开。 恍然意识到好像已经很晚了, 回去还要一个钟头。 坐进车里的时候,左樱其实已经很疲惫。 “要不要先睡一会儿?”徐牧风问她。 左樱强撑着:“我不困。” “噢。”徐牧风也不反驳她, 将空调打开, 小声说:“如果你困了就睡吧。” 她打开播放器,夜间电台已经在放歌。 播放器里响着低沉的男声唱着:【汽车声,打破宁静。听得见却看不清】 徐牧风发动引擎, 车盖发出嗡嗡低鸣,缓缓往回开。 歌声还在继续:【我已用尽全身力气, 依然不在一个世界里】 曲调很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徐牧风问左樱:“你听过这首歌吗?” 左樱点头。 徐牧风问她:“叫什么?” 左樱没回答她,只是说:“有点记不得了。” 歌手又唱:【如果永远都不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再见一万遍。】 “唱了好多个再见。”徐牧风感叹。 左樱目光延伸到窗外很远的地方, 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 她突然问了徐牧风一个问题:“所以你觉得,这首歌里,再见是什么意思?” 徐牧风想了想,“下意识会觉得是拜拜的意思,但结合歌词的话,好像再见的意思是,再次相见?” “歌名叫《再见,再见》。” 说完这句,她闭上了眼睛,歌声敲打着她的耳朵,渐渐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徐牧风没有再打扰她,渐渐将歌声调到最小,最后直接关掉了。 车里安静得出奇,左樱睡着了。 徐牧风放缓了车速,怕吵醒她。 温柔的夜,连街灯都变暖了,徐牧风发现和左樱待在一起,时间过得好快 * 十二点,车子停在徐牧风家门口,熄火,车里变得很暗。 徐牧风呆坐着,没吵左樱。 车外,草坪里传来虫鸣声,万物躁动,感觉天气渐渐热起来了。 闲着无聊,徐牧风又转身去看左樱。 她开始慢慢端详她。 左樱睡觉一向是很乖的那类,侧靠着,露出白净的额头,她脸很小,标准的鹅蛋脸,睡相恬静,睡着时浑身散发着一种清淡的冷感。 徐牧风发现,有的人睡着了会卸下防备,整个人会变得柔和许多。 但左樱恰恰相反,左樱平常给人感觉很好相处,睡着了反而会有一种疏离感。 徐牧风看得久了,失了神。 在短暂的出神里,她恍然意识到自己从未这样去观察过一个人,也从未对任何人的外表这样好奇。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也一点都不想知道。 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察觉到左樱睫毛轻轻颤了颤,徐牧风才挪开了眼。 身旁很快有了响动,从左樱鼻腔里发出来的困惑: “唔,到了?”她看了眼外面,脑袋还是有点晕乎乎,“在哪?” “我家门口。” 左樱眯了眯眼,还很困,“怎么不送我去学校?” 徐牧风说:“太晚了,十一点寝室就关门了吧。” 左樱坐直身体,愣了几秒,又说:“所以今晚我是要住你家吗?” “对。”徐牧风已经开门下车,一只脚踩在草坪上,余光去看左樱,发现左樱还在发愣,便说:“别想多,就睡一觉而已。” 她明明已经走出去几步,发现左樱还在车里没动,于是脚自动拐了个弯,去副驾驶给左樱开门。 “来。” 左樱迷迷糊糊被徐牧风捞了出来。 车外空气好多了,被风一吹,她一下子就醒了。 醒是醒了,往前走了几步,便也站在徐牧风家门口了。 和从前很多个过夜的晚上一样,她站在徐牧风身后,以一种极其亲密的距离看徐牧风指纹解锁,然后她们进去。 今天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但又很不同。 滴滴—— 门打开了,随之啪嗒一声,灯光亮起。沙发套换过了,是从前徐牧风钟爱的棕灰色,但家里看起来更沉闷了,花瓶是空的,猜想她不在,那束花早就枯萎了。 徐牧风没有买新的。 冰箱当然也不用去看,从不去厨房的徐牧风怎么会去管那些。 “你的拖鞋。”徐牧风从鞋柜里拿出来,放在左樱脚边。 哦,拖鞋还没扔呢。 左樱穿好鞋,走进屋子里。这里向来很空,有一阵子没来,非常不习惯。 徐牧风倒是比较自然:“所有东西都没扔,你随意。” 左樱回过头看她,“今晚我们怎么睡?” “你睡我的床。”徐牧风下一句:“我也睡我的床。”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说了等于没说。 左樱必然拒绝:“我睡沙发吧。” “一起睡吧。”徐牧风神色自若,无比自然:“放心,我遵守纪律不越界,主要是床软,也好睡些,今天都累了,我们没必要互相折磨。” 她的意思是,谁睡沙发谁遭殃,她不遭殃,也不想要左樱遭殃。 好一个两全其美,她怕是想得美。 “我觉得不行,我会尴尬,我们两个必然有一个人要睡沙发吧?” 听起来是个问句,却没给徐牧风回答的机会。 左樱转身上了楼,留下徐牧风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尴尬?她尴尬什么!!! 真是的,分手后,她忽然变得好难说话啊。 * 当然,作为一个有脑袋,会思考的211高材生,秉承着绝对不能再委屈自己的态度。 洗澡的时候,左樱已经单方面决定:她睡床,徐牧风睡沙发,绝对不接受一起睡。 月黑风高,当左樱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她发现徐牧风正在卸妆。 “洗完了?”徐牧风余光觑她一眼,“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我是有点困了。”左樱走到徐牧风面前,直截了当:“你等会儿洗完澡出去的时候稍微小声点。” 徐牧风回过头来看她:“什么?你要我睡沙发??” 很惊讶,不是装的。 左樱看着她,“我说过了啊,我们一起睡觉会很尴尬,毕竟是做过爱的关系。”她故意咬重了做和爱。 徐牧风心想,刚刚在外面说这两个字你让我小点声,现在在家里自己那么大声。 好双标哦。 “你是觉得我们会擦枪走火?”徐牧风偏过头看她,眨眨眼睛,诚恳表示:“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左樱油盐不进:“今天晚上你说错了,那你应该为你的错误付出一点点代价,只是睡一个沙发而已?” 她直勾勾看着徐牧风,那眼神仿佛在说,拿出一点诚意来? 她站着,徐牧风坐着,这个姿态居然有点居高临下凝视的味道。 徐牧风一下子心里不是滋味,不是,这是谁家??这到底是谁家啊!!!! 僵持两秒,左樱点头:“好的,明白了,那我打车回宿舍。” “等一下!!!”徐牧风叫住她,饶使心里窝火也不敢说什么,“行,我睡沙发。” 左樱点头,“好的,你早点说的话,我们根本就不用浪费这两分钟。” 徐牧风胸口一刀,“你的意思是和我聊天是浪费时间。” 左樱摇头,“我没这个意思,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徐牧风:“???!!!!” 这是什么渣女发言呐! 那边,左樱已经走到床边,开始脱l衣服准备上l床。 这边,徐牧风干巴巴看着她。 她穿的是留在徐牧风家里的T恤,是愚人节那天没能穿的那件白色T恤。 徐牧风目光不移,不知道在看什么,很快左樱回过头也看她。 两人视线触碰。 左樱:“?” 徐牧风:“?” 左樱:“客房是不是也有浴室的?” 徐牧风:“我知道了,你别催了。”腔调少有的无奈,夹杂着一点点被左樱故意捉弄的懊恼。 左樱唇角微微上翘,却还是压了压,她钻进被窝里,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躺下,顺手关掉了小夜灯。 黑暗中,徐牧风抱怨:“我还在卸妆诶。” 左樱没说话,只是翻了个身,抱着枕头闭上了眼睛。 她把徐牧风当隐形人一样。 于是,徐牧风一声叹息,接着打开了手机手电筒 * 其实,把左樱带到家里来,徐牧风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单纯只是因为回不了宿舍怕麻烦。 当然,左樱让她睡沙发,她一万个不愿意,但介于自己做过那样过分的事,她暂且有点自知之明,所以选择了退让。 只是,当徐牧风洗完澡站在沙发面前时,一个赤裸裸的问题摆在面前:好像没有被子??? 客房?去客房走了一圈,发现客房也没有。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天天就她一个人晃悠,一个冰箱都空荡荡的人,怎么可能为客人准备床上用品。 根本不会有客人来拜访她!!! 于是,软绵绵的床垫香香的被子全都在那个房间里,除此以外再无其它。 徐牧风本身也是有洁癖的人,委屈不得自己。 在挣扎了两分钟后,她看了眼空旷的楼梯,决定勇闯天涯。 左樱应该睡了吧?悄悄躺下,两个人中间隔一条河应该也没什么? 漆黑寂静的小房间,房门很快破开一条缝,外面的光照进来,为黑暗添了一束光。 徐牧风故意放缓了脚步,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当她准备用最柔软的姿势来一次无声侧躺时,枕头的方向忽然发出声音: “你不是睡沙发吗?” 徐牧风心跳微快,竟然第一次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坦言:“楼下没被子了。” 左樱沉默,明显表示怀疑。 徐牧风又说:“相信我,这不是什么蹩脚的借口,是真的没被子了。” 她见左樱不说话,又强调:“放心,介于你好像很介意我们是做过爱的关系,我可以做到一整晚都不和你肢体接触。” 做过爱的关系…… 黑暗中,左樱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如果有肢体接触呢?”左樱问她。 徐牧风:“如果有,那你就把我踢地上吧。” 这下左樱不说话了,实在太晚了,没必要和徐牧风周旋下去。听得出是真的没被子了,那就算了吧。 她往床边挪了挪,算是默许了徐牧风上来。 很快身旁有了动静,徐牧风躺了下来。 左樱闭上眼,准备睡觉。 不料身旁的人忽然问她:“如果晚上我睡着了不小心碰到你,你不会真的把我踹地上吧?” 左樱冰冰冷:“嗯,会的,一定会的。” 第27章 说来也怪, 徐牧风今生第一次躺在自己的床上辗转难安。 一个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她怕自己被踹。 因为左樱听起来一点儿都没在开玩笑。 “睡了吗?” “睡吧。” 这边左樱很快入眠,徐牧风却还是警惕状态。 夜晚寂静,呼吸绵长, 徐牧风脑神经绷着一块儿, 唯恐自己越了界。 被子只有一条, 不算大也不算小,忽然睡觉也需要技术,最好不要翻身,距离要拿捏好, 以防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想起两个月前两人还在谈恋爱的时候, 睡觉都是紧紧贴在一起。哪像现在,中间要隔一个太平洋。 徐牧风一声长叹—— 她睡眠不好,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有点困意,几乎就快浅眠, 结果身旁的人动了动。 徐牧风警铃大作, 瞬间睁开眼睛,盯着漆黑的天花板,身躯如同咸鱼那般僵硬。 呼吸明显拉长了。 在听。 她甚至开始检查自己有没有碰到左樱, 没有的,没有, 隔了五个中国。 簌簌—— 听到衣服和被子摩擦的声音,接着,左樱翻了个身,再接着,左樱一只手搭了过来, 轻轻放在徐牧风的肩膀上。 徐牧风:??? 不会要踹人了吧,可不是这边主动去碰的啊。 她想太多, 取而代之是更绵长的呼吸,她们更近了,但还没有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那样近。 非常诡异的是,在左樱贴过来那瞬间,徐牧风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一声一声在胸腔里重复着,她急迫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却像被抓住翅膀还在挣扎的鸟儿那般徒劳。 就左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搞得徐牧风彻底失眠。 接着,某些画面钻进她的脑袋里。 徐牧风想起从前她们谈恋爱的时候,左樱睡觉习惯抱着她,带着一点香味的头发,柔软的和掌心紧贴的身体,细长细长的胳膊,她想着,那时候左樱有时贴着她,有时圈着她,无限亲昵。 徐牧风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渴望,很渴望左樱再抱抱她之类的。 现在,那个渴望就距离几十公分,只需要徐牧风侧过身,就可以靠左樱近一点点。 事实上,她的确这么做了,但也只是侧过身,没有主动去靠左樱。 不过,左樱这边有了动静,生理性的喜欢会在人进入睡眠的时候展现出来,或许在左樱的世界里,徐牧风的身体永远都有吸引力。 于是,就在徐牧风惆怅万分的时候,左樱挪了挪身子,钻到徐牧风怀抱里。 可以确定的是,左樱是睡着之后下意识的行为。 徐牧风那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心跳又浮了起来,完全没法控制。她浑身都痒,像是被一只黏人的小猫蹭着,那种从心底升起来的喜悦实在莫名其妙。 她发现自己真是不知好歹,从前不懂随手拈来的美妙。 她甚至在感叹:怎么会有女孩子的身体这么柔软呢?头发也很好闻,好闻到快晕过去了。 徐牧风在喟叹的同时也给自己找理由:不是她主动抱的左樱,是左樱主动抱她的。 当然,在这样或者那样的思考中,徐牧风也终于意识到一点:原来她其实还挺渴望左樱的。 她也不知道这样的渴望到底是什么,总之就是被左樱抱着,被左樱需要是一种很满足的事情。 就这样,徐牧风被左樱抱着,终于渐渐有了困意 * 有一说一,徐牧风家的床真的很适合睡觉,可比宿舍那硬邦邦的床好睡很多。 她家的窗帘也是一点都不透光,所以左樱一夜好眠。 清晨,自然醒。 当左樱睁开眼那瞬间,感受到灼热的呼吸,睁开眼睛,视线里出现一张近距离的脸。 那时候徐牧风还徜徉在美妙睡梦里。 她们靠得很近,有多近,觉得再往前几厘米就快吻在一起了。 左樱一下子醒来,再看看姿势,是徐牧风紧紧抱着她,贴着她。 左樱简直是被她禁锢在怀里。 初步判定:昨晚徐牧风越界了。 左樱忽然就有点生气,昨晚睡前明明说得清清楚楚,不要越界,不要越界,现在搂过来是什么意思?她承认徐牧风的怀抱是很暖,但绝对和化学反应无关。 徐牧风不会觉得她是分手后还能随便搂搂抱抱的人吧?徐牧风压根就没有把她的话放心上!! 就像以前谈恋爱时无数次那样!!! 一旦这想法过了脑袋,左樱一下子就沉不住气了。 脚忽然很痒,想踹人。 她看着徐牧风安详的睡颜。 睡得这么好? 别睡了。 一双手放在徐牧风胸前,毫不客气用力一推,在对方惊醒那瞬间,又一脚踹在徐牧风的腰上,一瞬间,睡眠逃之夭夭,徐牧风半截身体被踹了出去,半梦半醒间,徐牧风一只手悬在空中,妄图抓着左樱悬崖勒马。 结果左樱补了一脚。 咚!!! 清晨瞬间变得聒噪了。 “嘶——你干嘛!!!!”徐牧风双手撑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情绪第一次那么失控,她因为摔得突然,额前几缕头发有点乱,略显狼狈。 左樱坐起身来,直视她:“我想昨晚睡之前是说得很清楚吧?” 徐牧风很快反应过来,“我没抱你,好像是你来抱的我?”她极力解释,言语又有些苍白。 “我不可能抱你。”左樱神色冷肃,重复道:“我怎么可能抱你?” “不管是谁抱谁,你也不应该踹我一脚不是吗?”徐牧风低头看着地板,一脸无奈,她一只手扶着腰,脸色微僵:“睡自己的床被踹醒。” 左樱觑她一眼,“是你先越界的。” “都说不是我”徐牧风也不想自证了,换了条路走:“再说我也是女生,女生怎么可以打女生,有话好好说。” “说得太严重了,我没打你。” 只会是踢你而已。 两人僵持不下,徐牧风看着左樱,左樱也看着徐牧风,互不示弱。 一高一低,一低一高。 在对视几秒之后,徐牧风还是说:“昨晚是你先抱的我,天地可鉴。” 左樱丝毫不退让:“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我来抱你,你也完全可以推开,而不是早上醒来我在你怀里。你应该知道从一个讨厌的前任怀里醒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讨厌的前任,哈哈,真的像割耳朵那般动听。 徐牧风几乎气笑了,“你贴上来,我推了,但你又贴上来了,我好怕你踢我,所以我又推了,推了无数次,最后睡着了,估计你又来了吧。” 听起来倒是一本正经人模人样在描述。 但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她绝对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在里面。 “你觉得我会信吗?”左樱掀开被子从床里出来,趿着拖鞋径直去了卫生间里。 看来是要洗漱走人。 徐牧风揉揉腰,没人顾她,只能从地上摸起来,真别说,腰有点痛了。她看了眼浴室的方向,自顾自说:“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打,你知道吗?” 哗—— 左樱将推拉门合上了。 徐牧风:“” 徐牧风不死心,又对着玻璃门说了句:“你再不理我,就要你赔我医药费了。” 哗啦啦啦,浴室里的水龙头开得更大了 * 当左樱洗漱完下楼的时,厨房发出乒乒砰砰的声音。 锅碗瓢盆开始打架了,打得冒烟了,不然怎么闻到了糊味。 左樱扶在栏杆上问她:“你在干嘛?” 徐牧风转过身来,“吃个早饭再走吧?” 左樱又问她:“不是,你在做什么?” 徐牧风说:“三明治。” 左樱不明白三明治里为什么要加腊肠,她在搞DIY吗?看起来好像就还……还挺难吃的样子。 徐牧风解释:“腊肠好像是物业前阵子立春物业送的吧?” 左樱靠在栏杆上,撑着下巴看她:“这根腊肠我第一次来你家就挂在那里了,对了,腊肠是冬天吃的,如果是物业送的话,应该也有四个月了?” 徐牧风石化,拿着铲子看着左樱,好几秒才蹦出几个字:“那怎么办?” 她甚至晃了晃锅铲,示意左樱下去说话。 左樱原本是想走的,被徐牧风这番折腾,不得不下去。 一看,腊肠煎糊了,而且,不是那么煎的,她徐牧风有没有常识啊!!!! 左樱伸手关掉了火,有点讥讽:“不是,三明治放腊肠是什么意思?徐大教授,你点外卖吧。” “我点外卖,那你怎么办?”徐牧风说得非常自然。 左樱好像听出一点言外之意了:给你做的早饭,虽然失败了,我点外卖,你吃什么? “我回学校吃。” 徐牧风不死心:“那我怎么办?” 左樱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她:“你不是点外卖吗?” 徐牧风:“那我们不能一起吃吗?吃了再回学校不行吗?” 左樱看了眼餐桌,上面有几片吐司面包。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吃面包” 徐牧风唇角漾开笑意:“当然可以啊。” 左樱也说不出哪里奇怪,但就是挺奇怪的,有时候她觉得徐牧风笨笨的,特别是做饭之类的,但又觉得,如果早上徐牧风不弄出这一茬,她或许下楼就直接回学校了。 说来说去,最后她还是和徐牧风坐在一起吃了早饭。 “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往你家里填点东西吗?”吃饭的时候,左樱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徐牧风抬起头来,眼神茫然,“比如?” “比如一点点吃的?”左樱咬了一口吐司,味同嚼蜡,“家里好像有点空??” 问完这个问题,她又觉得多此一举了,但她确实没忍住。 “买吃的干嘛呢?我也不怎么吃,都在外面吃的,有买过东西到家里,都过期了。” 左樱心想,这么大的空间,不利用起来真是浪费,还有,吃吐司的时候没有一杯牛奶,喉咙简直遭罪。 徐牧风又说:“可能我真的挺不会生活的,做饭不会,因为小时候家里不让我进厨房。我个人对美食兴趣也没有很大,所以满足口腹之欲的念头也不强。” 左樱调侃她:“所以三明治里加腊肠?” 徐牧风笑了,“我只是觉得什么都不加有点单调,腊肠不吃好像也浪费了。” 她话忽然变多起来。 左樱静静听着,没说话。 “而且我不想布置家里,有一个原因是太大了。我倒是想要一个小一点的房子,几十平米就够了,那说不定我还有填补的欲l望。” “喔。”左樱没想到徐牧风是这么想的,她喜欢小房子? 徐牧风回过神来,“诶,对了,你是不是想喝点什么?” 左樱点点头,她终于发现没喝的了。 “我去给你倒杯水。”徐牧风起身去倒水,拿了一个干净杯子,期间又说:“是不是其实吐司配牛奶更合适一些?” 左樱说:“可能是吧。” 徐牧风恍然大悟,“噢,明白了,下次我买。” 左樱又摇头,“别,我估计以后都不会来了。” 兴许她只是随口一句,但徐牧风忽然走了神。 很久不来,怎么听起来有一点点舍不得。 徐牧风发现,只有左樱待在这里的时候,她才会把重心靠到生活上来,她才会打开厨房的门,发现某某某处还有一根物业送来的腊肠,或者想起如果下一次要吃吐司,记得买点牛奶。 等会儿左樱走了,又会觉得家里其实还挺空。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不知道是生活中太需要一个人,还是太需要一个左樱,这两者差别很大。 好奇怪。 “水满了。” 徐牧风还在发呆。 左樱敲了敲桌子,“喂,水满了!!!你在干嘛????” 第28章 相较于徐牧风的心思暗涌, 左樱这边就平静许多了。 早饭过后,左樱便去了学校,甚至离开的时候还说了句谢谢。 这句谢谢让徐牧风觉得很陌生, 她宁愿左樱直接走人而不是那种刻意的礼貌, 宁愿左樱说点儿什么不客气的话, 但左樱完全没有。 她的距离感拿捏得恰到好处,有一种我们曾经谈过恋爱,我答应你冰释前嫌,但也止步于此的感觉。 事实是, 这种反差让徐牧风并不好受, 却也无可奈何。当左樱推开门出去那瞬间,徐牧风确实感受到了那种空。 她觉得家里太大, 太安静,太没有归属感。 若不是肖卉忽然打过来的电话, 徐牧风估计得愣好一会儿。 肖卉说:“老徐, 今天天气挺好的,出不出来晒晒太阳?” 徐牧风懒洋洋回复她:“几点?” 肖卉说:“几点都行,随便找一家水吧坐坐?” 徐牧风坐在沙发上, 思考了一下,“要不然去学校吧?” 肖卉惊讶:“学校什么时候成你家了?” 徐牧风:“最近闷得慌, 我想逛逛操场。” 肖卉:“你没事儿吧?”末了还是思考了一下,“行行行,依你,半小时后见。” * 今日天气晴朗,天空像一张刻意渲染的蓝色卡纸, 纯净得找不出瑕疵来。 徐牧风一反常态,一个人在操场慢慢踱步, 边走边等肖卉。 上午有风,跑道零零散散有学生路过,时不时有几个跑到徐牧风身边和她打招呼。 徐教授上午好啊,怎么今天在操场碰到你呀?徐牧风随意敷衍过去,说透透气。 那些学生笑嘻嘻点点头,又跑远了。 她大概转了一圈半,那边肖卉才从篮球场姗姗来迟。 “干嘛呢徐大小姐?今天想到要逛操场?”肖卉踩着阶梯走下来,一袭波浪卷发让她显得妩媚动人,脸上的笑容更是热情肆意,“逛什么操场啊!逛商场不行吗!” 徐牧风笑着看她:“这大上午的,商场才开门吧?”徐牧风拉她一把,“先陪我透透气。” 肖卉从善如流,“那中午你得请我吃饭啊。” “行。” “怎么就要透透气了?”肖卉问她。 徐牧风回答随意:“没睡醒,来醒醒瞌睡。” 肖卉走了几步,跺了跺脚,“哎,我这鞋跟太高了,不想走路,能找个地方坐着聊不?” 徐牧风低头一看,这鞋子走路确实不行。 “那我们那边坐坐去。” 两人慢悠悠走出操场,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唉,你最近干嘛呢?不吭声不出气的,是很忙吗?” 徐牧风说:“也没有,但闲下来的时间确实少,就没怎么约你。” 肖卉点了下头,从包里拿出镜子开始补口红。 徐牧风看着她,心想,这么多年来,肖卉一直一个人,她长得漂亮,人也能干,追她的人也不少,但她好像一点谈恋爱的意思都没有。 当然,肖卉一直这样其实是有原因的。 很多年前,姐姐徐牧雨坠楼死亡之后,肖卉直接哭成了泪人。姐姐葬礼之后,肖卉患上了抑郁症,好几年都过得不好,虽然现在的她看起来这么热情开朗。 以前的那些事,现在想想想其实很明显,徐牧风只怪自己领悟得太晚。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谈恋爱?”徐牧风忽然说。 “谈什么恋爱?”肖卉抿了抿唇,语气轻飘飘的:“我一个人挺好。” “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徐牧风又问她。 肖卉手里的动作滞了一下,抿了抿唇,“我怎么知道?我谈过恋爱吗请问?” “这两者相悖吗?” 镜子里,肖卉目光向下,短暂的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很快又抬起眼看徐牧风,笑着说:“怎么,最近有喜欢的人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 “说来听听,又认识了谁?” “就还是上次那个。”徐牧风冷淡的眼里忽然有了一丝愁,“左樱。” 肖卉合上镜子,声调微微上扬,“你还在和她联系吗?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她还以为,一天两天之后,徐牧风就会把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 “对,是她。”徐牧风说到这里突然有点烦躁,“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怪怪的。” 怪怪的,怪在哪里,又说不清。 肖卉补好妆,将镜子重新放回包里,包由放在双腿上,直视前方,过了几秒,才又回答徐牧风的问题:“感觉更特殊?” 徐牧风眼色茫然,眸子里噙着迷茫,随着这个愚蠢的回答,她的表情都跟着呆滞了起来:“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发现我忽然有点儿想看到她,还想和她待在一起。” 肖卉接了话:“然后她不在的时候,又会想,心里有时候还空空落落的,和她待在一起,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只恨时间不够用。” “对,就是这种感觉。” 肖卉一针见血:“可是,说分手的是你啊,说不喜欢她的人,也是你啊。” 徐牧风叹了口气,“所以我觉得自己很矛盾,有时候想到这样那样,我觉得我都快分裂成两个人了。” “你好好想想,真的好好想想。”肖卉甚至给出一个假设:“如果她明天和别人在一起了,你会怎么样?” 徐牧风愣了一下,觉得这个假设没有必要,却还是回答:“那我会很难过很难过。” “什么程度?” 光是想想,徐牧风的心已经快碎了,她甚至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压缩过来,搞得她喘不过气。 她摆摆手,“换个假设,这个无法接受。” 肖卉笑了,“那你还是蛮在意她的。”她换了个说法:“或者说,蛮喜欢?” 未曾想到这话会从肖卉口中说出来。 “那怎么办?” “你自己看看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肖卉勾了勾唇,“毕竟是你自己做的孽。” “但是她对我很冷很臭。” 一说到这儿,徐牧风一下子头就很大,她想起左樱的反应,似乎都能想象到接下来相处会碰怎样的壁。 肖卉又说:“她当然脸会臭啊,我觉得她脾气算好的了。试想一下,一个人把你甩了,你还能对她有好脸色吗?” 徐牧风颔首,“当然不会。” 肖卉:“所以谈恋爱容易,和好如初难嘛。” 要去补救自己犯下的错误,当然要拿出诚意来,当然要持之以恒,当然还要有耐心。在这些都做得好的前提下,还不一定会成功。 “试试多和她接触,多刷刷存在感,慢慢来。” * 午饭,两人在学校附近随便吃了点。 下午两人没事,肖卉问徐牧风干点什么。 徐牧风说:“要不然去公墓看看我姐吧?” 明显感受到肖卉表情变得不自然,那时候她在笑,在听到徐牧雨后,笑容忽然有点僵,但很快又以一种轻快的语气搪塞过去:“上个月不是姐姐的祭日么?没去吗?” 徐牧风说:“我去了,但你没去啊。” 肖卉一下子就不说话了,她的语言系统好像忽然就被掠夺了,好久才闷出两个字:“走吧。” 走吧,公墓。无数个灵魂的容纳所,除了清明,平日其实都很冷清的。 那是在南城边郊非常安谧的地方。 两人开车过去时,阳光忽然就不烈了,太阳躲在云背后,有点阴。大概是四周太安静,显得有些过于寂寥了。 下了车,各自拿了一束花,两人并肩而行。 墓碑有人定期清理,很干净。每一块地都被规划过,整齐得有种厚重的人工感,不像墓地,像是货架上的商品。 “第几年了?”徐牧风忽然说。 “你高考毕业那年嘛,十二年了。” “喔。”徐牧风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是挺久了。” 她们上了几个阶梯,来到一块墓碑前面,两人停下,上一次放置的鲜花已经被清理掉,碑中间有一块小的黑白照,女孩儿笑容明媚,眼神清澈动人。 肖卉草草看了一眼,将鲜花放在碑前。 “姐姐,我是肖卉。好久没来看你了。” 徐牧风将花放到一旁,搭了句:“姐,我也来了。” 肖卉又挪了几步,“来来,你说吧。” 她只言片语,不愿表露太多。 有时候,真心话很难说出口,言不由衷倒很容易。【1】 人在面对自己很在意的人,或是有遗憾的事,会忽然词穷。 徐牧风上前一步,笑着说:“姐啊,肖卉来看你了。前几年她老不来,不是她很忙,是她假装很忙。” 肖卉一听,不对劲,狠狠撞了她一下:“喂,你好好说话。” 徐牧风却自顾自说:“姐,肖卉她还没释怀,这么多年了,她也不谈恋爱,有时候也不开心,一个人好像也是有点孤独的。你让她放下,慢慢往前走好不好?” “呀,你在乱说什么啊。”肖卉忽然就红了眼眶,强忍着,“别说啦,姐听到会很奇怪。” 姐听到会很奇怪,姐早就听不到了。 想起很多年前,作为徐牧风的发小,肖卉常常留宿在徐牧风家。 那时候肖卉叫徐牧雨姐姐。 姐姐,她叫她总是很克制。她很早就知道,徐牧雨有一个女朋友,所以她从来就没有靠近过她,总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和徐牧雨对视,然后压抑不住自己的心跳,又很难过。 “姐。”徐牧风说:“你听到没?十几年了,让她往前看,往前看嘛。” 耳边,风声倏然响起,吹乱了两人额前的头发。肖卉站在原地,在风中感受到某种触碰,好像回到很多很多年前,她生日时唯一感受到的那个难忘的拥抱。 是徐牧雨抱的她。 “肖卉,出太阳了。”徐牧风抬头看了眼天空。 肖卉抬眼看天,真的看到了阳光…… 第29章 下午六点, 左樱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回宿舍,她最近为了备考还挺忙的。 到宿舍楼下的时候碰到了熟人。 王芷手里提着东西叫她:“学姐学姐!!!” 左樱停下看着她,“诶?这么巧?” 王芷几步小跑过来, 将手里的口袋递给左樱, “给你买的, 昨天那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左樱低头看了下,全是零食,“啊,你太客气了。” 王芷笑眼明媚:“谢谢学姐, 全世界最好最美最勇敢的学姐。” 把左樱都逗笑了, “谁教你这么说的。” “徐教授啊。”王芷笑了一下,“也是我肺腑之言啦!!!” 徐教授三个字比较刺耳, 左樱本都准备收下了,听着又退了回去, “心我领啦, 零食就算了,你没事就好了。” 王芷不许她退回来:“你一定要收下学姐,这些零食是我下午特意选的。” 左樱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你和付朋?” 王芷眨眨眼睛,回答得很隐晦:“付朋?付朋是谁?” 看来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好的, 明白了。”左樱抿了抿唇,虽然他人感情问题与她无关,但有点暗爽怎么回事? 王芷也不想打搅她,“那学姐,你忙。然后稿子我觉得还有一点点小瑕疵, 等我晚上再发二版给你。” 左樱点点头,“好的没问题。” “那我先走啦~~”王芷三步一回头, 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感激左樱。 左樱站在原地目送王芷,直到她消失不见…… 低头看着手里的零食,左樱忽然觉得人与人的关系真的很玄妙。 明明几天前这个人还只出现在她们的话题中,现在已经面对面和她交流,还送她小零食了。 * “这零食很不错嘛!!!”宿舍里,池静咀嚼得像个小仓鼠,手里捏着零食包装端详,“你知道这个零食很贵的嘛?” 张琳琳转过身来,“什么零食呀?” “王芷送给左樱的,还是买的高档货。” 张琳琳若有所思:“你们知道王芷家很有钱嘛?” 池静耸肩,“完全不知道!我和她又不熟!!!”她嚼了嚼,感叹:“但好吃是真的!!!” 这边,左樱手机响了一声,有人给她发微信消息。 点开一看,居然是徐牧风。 徐牧风:【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左樱:【?】 一个问号,言简意赅。 徐牧风:【我在小吃街。】 左樱:【干嘛是我?】 徐牧风:【谢谢你昨天救了王芷。】 左樱:【王芷已经谢过我了。】 徐牧风:【她是我的学生,我再谢一次。】 左樱心想,您这个理由也太蹩脚了,要是她的话,还真没脸用这样的理由去和前任邀约。 【不了,小吃街没我想吃的。】 徐牧风又问她:【你想吃什么?】 左樱退出聊天框,不再回复她了。 想吃什么,她突然很想吃十几公里外的那家铜锣烧,但她还是不想和徐牧风一起去,感觉很奇怪。不知道聊什么的时候就不聊。 “咱们晚饭吃啥啊?”池静在问了。 张琳琳从兜里摸出一盒泡面,“我吃这个。” 池静扔了一袋零食给她,“弄这么寒酸干嘛!!!” 张琳琳说:“零食是小樱的诶?” 左樱回过神来,笑着说:“随便吃,我暂时不饿,先躺会儿。” 她让她们随便吃,她自己却换了拖鞋爬上了床,床边帘子一拉,单人床成了密闭的世界。 床下,池静和张琳琳在吃小零食,塑料袋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左樱平躺着,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几秒过后,她又拿出手机,点开和徐牧风的聊天框。 还是徐牧风的那句:【你想吃什么?】 回复?不回复? 挣扎一番,左樱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已经尽力在忘记徐牧风了,自从上一次愚人节被无故分手之后,她当然觉得很受伤。 她真的在尽力忘记徐牧风了,在面对她的时候表现得很不在意,已经在刻意拉开距离了。 但徐牧风怎么还是阴魂不散,她承认虽然昨天是她主动联系的徐牧风,但也觉得止步于此。 有一点点恋爱后遗症。 她害怕自己又自作多情,搞到最后人家只是玩玩而已。 “喂,你真不吃啊?”床下池静拍了拍栏杆,问左樱。 左樱拉回神思,“不吃,你们吃。” “行!!!” 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睡觉吧。 左樱将手机压在枕头底下,强迫自己闭眼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的确是累了,学习了一天,很困。 渐渐的,坠落梦境。 梦里,一切都不一样了,她又梦到徐牧风,梦到辩论赛结束那个夜晚,徐牧风载着她回到那栋大别墅,她们做出那样的事。 梦里,看到徐牧风近距离的脸,梦到调情时她说的话。 梦里,几乎就要忘记她们已经分手了,好像已经忘了,不然怎么会在接吻,在梦里碰到徐牧风的嘴唇,还是会觉得心动。 左樱承认她有主动去抱徐牧风,当然,只是在梦里,她抱她,想更近一步时,才发现是梦。 醒来时,池静和张琳琳还在叽叽咕咕说话。 左樱唰的一声拉开窗帘,“几点了?” 池静啊了一声,回过头说:“半小时了吧?” 左樱再一看手机,徐牧风正在给她打电话。 她接通。 “喂?” “我在宿舍楼下,你要不要下来一下?” 一个刚刚出现在梦境里的人忽然给你打电话,有一种梦境和现实重叠的感觉。徐牧风声线平稳清越,以至于左樱一下子就有一种幻觉,她们难道还没有分手? “嗯?” “下来。” 嘟的一声,徐牧风挂了电话。 左樱这才醒过来,从前谈恋爱的时候,徐牧风才不会在宿舍楼下等她。 七点钟,左樱穿着拖鞋走到宿舍楼下。 这时候正是晚饭高峰期,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徐牧风就站在宿舍正大门口。她一袭黑发随意搭在肩头,穿着一条蓝色牛仔裤,直筒版型,居然还搭了一件条纹衬衣,高跟鞋也不穿了,居然是运动鞋。 这一看就很随意,柔美中带着一点儿飒气。 嗯??? 今天换风格了?搞得这么青春洋溢。 左樱走到她面前,“干嘛?” 徐牧风将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左樱,“晚饭。” 铜锣烧…… 左樱抬眼问她:“你怎么知道?” 徐牧风唇角有了弧度,美丽动人的脸上有了愉悦,“我猜的。” 左樱还在死撑:“我没说。” 徐牧风说:“但我知道。” 不会吧,不会有人想用一个铜锣烧就把前任哄回去吧? 可是铜锣烧好香啊。 左樱极其不自然地皱了一下眉头,“我不要。” 徐牧风说:“那就扔垃圾桶。” 美食当然不能配垃圾桶,左樱发现,当徐牧风站在她面前时,她其实有一点点点点点点开心。 但她也有一点点懊恼。 那种懊恼来自于这种情不自禁的开心。 她没看徐牧风,只是说:“你到底想干嘛?” 徐牧风说:“肖卉建议我在你面前多刷刷脸。” “干嘛刷脸?” 徐牧风偏过头看她,眼里噙着笑,“你说干嘛刷脸?” 她就那么看着左樱,搞得左樱忽然有些不自在。 “我不知道,算了,你别说了。”她也不知道手里的铜锣烧怎么处置了,这个人是很坏,但铜锣烧是无辜的不是吗? “晚上你有空吗?” 左樱心跳加速一点点,“如果你要约我的话,还是别用这种开头了,我不会答应的。”她忽然又很想把徐牧风推开,希望徐牧风离她远远的,免得她的心情忽上忽下。 徐牧风又说:“除了不要脸,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再靠近你了。” 徐牧风说话时声音很轻,轻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左樱就是听到了。 感受到徐牧风的气息,闻到徐牧风身上好闻的味道,左樱脑袋一下子就有点晕。 这种感觉像是你明明很抵触,但你不知道身体到底哪个部位出了问题,在发出一种友好的信号。 好煎熬,好挣扎。 想要对上她的眼睛说一些很狠的话,目光相触时,却又语塞了。 恶语难以对抗美好的事物。 为什么她明明那么垃圾,却还觉得她某些部分是美好的。 “徐牧风。”左樱喉咙滑动了一下,祈祷自己不要心软,她又说:“徐教授。” “嗯?”徐牧风一瞬不瞬看着她,眸子里噙满了柔意。 “你记不记得,我们曾经的约法三章?” 在学校,不许打招呼,不许有亲密接触,不许在坐上她的车打开灯。 “以前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对我有这么多要求,你怕全世界知道我们的关系。”左樱看着徐牧风,将手里的铜锣烧还是还了回去,“那今天你来给我送吃的就很不合适,你不怕被别人看到了?” 徐牧风把铜锣烧又推了过去。 仿佛推的不是铜锣烧,是两人的博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徐牧风说。 左樱:“以前发生过的事不能忽略不计。” “但铜锣烧是无辜的。”徐牧风也很倔。 “好吧。”左樱将吃的接了过来,转身就扔进垃圾桶里,“就算今天整栋楼都吃这个,我也不吃。” 她其实很想吃,但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吃。 左樱径直进了宿舍大楼。 徐牧风站在原地,双手抱胸,将左樱刚刚说过的话又品了一遍。 啊,她是真的不想吃吧…… * 晚上八点,原本安静的女生宿舍忽然闹哄哄起来了。 唧唧哇哇,欢声笑语。 池静从隔壁宿舍冲进来,手里拿着三个铜锣烧。 “也不知道哪家孩子脑袋傻了,哈哈哈哈哈。” 左樱回过头看着她,“怎么了?” “有个匿名的,说朋友想吃铜锣烧,但一个人不想吃,就请我们整栋楼都吃铜锣烧!让我们陪她吃!!还是肖氏铜锣烧!!! 最便宜38一个!!妈呀!!!这不是壕无人性吗!!!!” 左樱瞬间石化。 张琳琳起身,“真的假的?谁家孩子傻成这样了?” 池静:“快吃快吃!!!”她笑得可开心。 张琳琳:“这么有钱?咱们几百人陪她吃??” 左樱:“……” 池静:“小樱!!!这不是你最爱吃的吗!!!还不快吃!!!!” 张琳琳:“我比较好奇是谁诶。” 池静:“管她是谁!!!反正我们不认识!!!吃吃吃!!!” 左樱:“我不饿。” 池静一边看手机,一边吃铜锣烧,咬了一口,惊呼:“妈呀!!!那个匿名人又说话了!!!!玩真的是吧??” 第30章 你不吃铜锣烧, 所以我让所有人陪你吃。也许这种行为在别的眼里是浪漫。 但左樱不喜欢,她讨厌高调,讨厌谈个恋爱全世界都知道, 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她和徐牧风不是分手了吗? 或许她真的对浪漫过敏,在这种行为里只感受到一点强买强卖的感觉。 她觉得徐牧风没搞清孰轻孰重,难道送几百个铜锣烧就能重归于好吗? 幼稚!!! 越想越生气,她发现自己可能真的不够了解徐牧风, 想不出这居然是徐牧风会做出来的事。 这边池静拿着手机在读:“匿名人在论坛发的:宝贝, 不许不吃,你一定要吃, 接受我的心意好吗?” 张琳琳:“噫,怎么还宝贝?油油的??” 左樱一听, 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再也沉不住气,黑着脸起身,抓了手机就往宿舍外走。 闹哄哄的走廊, 左樱快步走到走廊尽头,毫不犹豫拨通了那个电话。 嘟嘟嘟—— “喂?” “徐牧风, 你到底在干嘛???” 徐牧风语调平静:“我在开车。” “你知不知道我不喜欢?” 徐牧风有点莫名其妙,“不喜欢什么?不喜欢我开车?” 在装什么啊!!! 左樱开启轰l炸模式:“是觉得我很好哄很好骗还是怎样?我都说了我不吃!我不吃,你非要塞给我吃,现在还让全世界陪我吃,可不可以不要自我感动啊!我们已经分手了!!!” 电话那头, 徐牧风沉默几秒,又说: “你怎么了??”她声调还算平缓, 并没有因为左樱情绪起伏而变调。 “那句宝贝真让我觉得恶心!!!!” 她觉得这种私人称呼放在网络上真的很难堪。 她觉得反差感很大,现在徐牧风越热情,显得从前的她很卑微。 而且,她觉得这种表白方式表演大于情感,很假,很虚伪。 见徐牧风不说话,左樱气不打一处来,火上浇油:“我还从来没想到你这么会装深情,嗯?” 徐牧风轻咳一声,声调平缓:“所以你现在很生气?” “那不然呢?” “喔……”徐牧风沉吟片刻,又说:“那对不起,你别气了。” 左樱听不下去,嘟的一声挂了电话。 这边电话刚挂断,那边寝室门吱嘎一声。 池静探出一个小脑袋来,一副鸡贼样:“快来快来,破案了破案了!!!!” 左樱:“?” 池静说:“匿名人被扒马甲了,是梁恒。” 左樱眼前一黑,“!!!什么?” 能不能早一点,哪怕三十秒…… “梁恒啊!!上次图书馆门口骚扰你那男的。他耍宝呢,为了追咱们这栋楼的一个女生,集体送铜锣烧。”池静眨了下眼睛,等待左樱反馈。 左樱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怎么发现的?” “有人拍到他在肖记铜锣烧排队的照片了,手里拎着几百个铜锣烧,下午五点就开始排了。” 下午五点,那时候徐牧风还没给她送铜锣烧。 以及,她喜欢吃的那家铜锣烧是张记,而不是肖记。刚刚真是气得头脑发晕了。 可电话已经打出去了。 人也骂了。 现在怎么办? 她想起一分钟前,她骂徐牧风,徐牧风居然还说对不起。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说什么对不起?? 光是想想都可怕,她误会徐牧风高调行事,结果没想到自恋的是自己?? 怎么会下意识就觉得是徐牧风送的呢。 怎么会怎么会呢??!!!! “你咋啦?”池静一瞬不瞬看着左樱:“给点反应啊,你不觉得梁恒在耍宝吗?” “啊……”左樱心不在焉的,“觉得啊。” “那你怎么不笑?” “喔,哈哈?”左樱实在笑不出来。 “哎呀你这笑太假了你!!算了!!继续打你电话吧!!”池静顺手就把门带上了。 走廊更热闹了,似乎铜锣烧事件成了热门话题,大家盯着手机各抒己见,左樱躲在一角,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刚刚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尴尬。 她翻开通讯录,备注:徐。 她不知道怎么打电话过去,好尴尬。 就在左樱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徐牧风的电话又拨了过来。 左樱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不知所措。眼见马上就要挂断了,还是心一横点了接通。 “喂?”是徐牧风的声音。 左樱:“嗯……” “怎么了?怎么突然挂了,你还好吧?” 左樱:“嗯……” “刚刚怎么了?” 左樱脸颊滚烫,不自在起来,“没怎么。” “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很生气吗?”徐牧风还在关心她,还在自说自话:“如果是做了什么很过分的话,你可以直接和我说。” 左樱汗颜,“没什么,刚刚打错电话了。” 打错电话了,开场白就叫了徐牧风的名字,还骂了人家,现在居然说打错了。 很瑕疵的谎言,但徐牧风非常贴心地没有深究。 “那确定没什么了?” “没什么。” “好,你有什么一定要和我说。” “嗯嗯,好的。”兴许是心虚作祟,左樱连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接下来。 徐牧风那边没怎么说话。 左樱保持接听不敢挂断。 两人之间的对话大概有几秒钟的空隙。 徐牧风又说:“想打电话给我随时打。” 左樱:“嗯……” “心情不好找我发泄发泄也没关系。” 左樱实在不安:“啊,没有,刚刚不是故意的。今晚真是,真是……弄错了,刚刚真的是弄错了。” 大乌龙,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多尴尬。 明显听到徐牧风笑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徐牧风重新发动引擎,“那先挂了,早点休息?” “好的晚安。”左樱挺不好意思的。 徐牧风说:“晚安。” 电话终于挂断,左樱舒了口气,后知后觉又感叹自己实在过于莽撞,还好徐牧风没介意。 还好还好。 关于此次大乌龙事件,罪魁祸首好像是那个可恶的梁恒,如果他不耍宝,左樱怎么会怀疑到徐牧风身上。 但仔细琢磨,左樱也觉得自己很奇怪。 为什么她就下意识觉得那会是徐牧风做的事情? 是觉得自己有魅力到让徐牧风去当一个匿名人表白??宝贝???这种徐牧风几乎不会说的词汇…… 一切都不合常理,但就是莽莽撞撞了。 所以当时为什么那么冲动,她自己也不懂了。 * 夜色深浓。 徐牧风照旧回家,上楼,洗漱,准备睡觉。 她动作很慢,一切都弄好时,已经差不多快十点了。 最近她睡眠不好,为了酝酿睡意基本睡得很早。 躺在床上,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还没吃药,又起来吃。 最近她都在吃褪黑素,但昨晚和左樱睡在一起时并没有服药。甚至已经忘了要吃药这件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此刻,床显得有点儿太大了。 较于昨日睡前和左樱的那些对话,现在也有点太过于安静了。 徐牧风翻过身来,拿着左樱睡过的枕头,鼻尖贴着,轻轻吸了一口,嗅了嗅上面的味道,发现还有一点残留的香味。 她觉得自己有点儿奇怪,居然开始寻找关于左樱的气味。 光是这个动作就很诡异不是吗? 徐牧风躺了一会儿,直起身来,目光又落在衣柜的位置,里面有左樱昨天穿过的那件白色T恤。 接下来,她做了一个连她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的动作——光脚下床,脱了自己的睡衣,将左樱的衣服拿了出来,穿在自己身上。 在这样诡异的时间和空间,去穿别人的衣服…… 徐牧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好奇怪的感觉?? 她低下头,鼻尖贴着领口轻轻嗅了嗅,属于左樱的气味更加浓郁了。 徐牧风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喟叹。 好香。 她攥着衣服一角,又吸了一口,有点着迷。 但很快,理智让她停止这个行为,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诡异的变l态。 不过还是穿着那件T恤上了床。 关灯。 徐牧风翻了个身,将左樱昨天睡过的枕头抱在怀里。 一种奇怪的念想从她心头升了起来,好像是想念,亦或者是某种渴望。 渴望身旁还有那个人,说几句狠话,就算被踢到地上也没关系。至少有个安稳的好眠,至少清晨起来心底那么几点儿愉悦。 徐牧风将怀里的枕头抱紧了。 闭上眼睛,脑袋里又闪烁出下午送铜锣烧时左樱的样子。 左樱说话时的表情,生气的眼神,犹豫时的那种可爱…… 完蛋了—— 徐牧风一声长叹。 她顺手一扔,将枕头飞了出去,枕头抱起来一点都不舒服。 翻来覆去,辗转难眠。发现这并不是几粒褪黑素可以解决的问题。 徐牧风毛毛躁躁啧了一声,伸手拿了床头柜的手机,直接打给肖卉。 肖卉没接,徐牧风焦躁地拨通了第二个。 第二个肖卉终于接了。 “喂,徐大小姐,有何贵干?” “我睡不着!!!” “睡不着?你找我?” 徐牧风揉了揉头发,苦恼:“对了,你家是不是有一个特别大的布偶熊?” 肖卉:“????” 徐牧风:“能不能送过来给我抱抱??” 肖卉忍不住吐槽:“你最近是不是癫了??你睡不着打我家抱抱熊的主意,你是人吗??” 徐牧风直言:“我发现我现在有点儿想她,想得简直睡不着。” 她是谁,当然不言而喻。 电话这头,肖卉露出难堪的表情:“不是吧,你想人家想得睡不着,找我要布偶熊???这是一个布偶熊能解决的问题吗???” 徐牧风仿佛听不见,一直说:“能不能给我把熊送过来?” 肖卉沉默两秒,咆哮: “徐牧风,现在快十一点了,再发癫,你别逼我扇你!!!!” 40-50 第41章 “等一下。”徐牧风忽然叫住左樱。 左樱脚步一顿, 转过头看她。 “你点的什么外卖?”徐牧风说完这句便站了起来。 左樱微微发愣,对徐牧风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两人对视, 似乎眼神交流出点什么来。 这边左樱摸出手机, 看了眼, 后背开始发凉,“好像不是我的外卖,菜骑手还没接单。” “那你先过来。”徐牧风放低了声音,她让左樱回来, 选择自己去开门。 左樱站在原地不动, 心忽然揪了一下。 她甚至预想到,会不会是徐牧风的妈妈跟过来了。 当然这种恐怖的想法只会在脑袋里掠过, 她可不敢说出来吓唬人。 只见徐牧风走到门口,看了下猫眼, 接着手搭在门把手上, 向下一压,门开了一个缝。 外面什么都没有。 没人。 徐牧风将门开得更大了,走出去看, 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接着,她又退了进来, 反手将门关上了。 “没事,应该是有人摁错了。” 左樱不太确定地又问了句:“确定吗?” “确定,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徐牧风神色无恙,径直走过来,到饮水机那儿接了一杯水, 抿了两口,又说:“哦对了, 吃完饭下午我送你回学校吧。” * 徐牧风不像前几次那样殷勤挽留。 左樱总觉得那个门铃之后,徐牧风就怪怪的,但愿是她多想。 下午三点,徐牧风将左樱送到学校门口,两人就此分别。 临走前,左樱还是有些担忧:“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徐牧风表现得很正常,她又说:“你到了给我发消息。” “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左樱没忍住多问了句。 “还不确定,我微信上和你说吧?” “好,那我先走了。” 左樱忽然有点不想分别,她也不知道是担心徐牧风还是其它的。 “快进去。”徐牧风勾了勾唇,刻意挤出一个笑容,示意左樱不要多想。 “嗯嗯。”左樱也没再说什么,折身进了学校。 一路上,左樱仔细回味今天经历的一切,她想起徐牧风的母亲,内心的不安又浮了起来 她脚步一顿,回头往身后看了眼,徐牧风的车已经消失了。 * 徐牧风的车停在红绿灯路口,在红灯转绿的那几秒,她拨通张姨的电话。 “喂,张姨。” “唉,在的,你说。” “她今天出过门吗?” “没有,当然没有。”张姨在电话里说:“你走之后到现在,她都在楼上睡觉,挺安静的。” “她现在的情况不能出门,麻烦你看着她了。” “知道的,知道的,我这边有情况也会马上联系医生的。” 徐牧风松了口气,“好,麻烦你了。” 电话刚挂,红灯转绿,徐牧风踩下油门,开出去没一截,另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是肖卉。 徐牧风又接听。 肖卉开门见山,第一句:“老徐,玄乎了。” 徐牧风开着空放,目光正视前方,懒懒回应着:“怎么了?” “我梦到你姐了。” 徐牧风沉默半晌,不知道怎么回复。 肖卉又问:“你在干嘛?” “开车。” “我能说吗?” “嗯,你慢慢说。” “我梦见咱们小时候了,那时候你姐还在上高中,梦超级真实,你懂吗?我站在你家阁楼,她和我擦肩而过——” “打住,我和你说一件事先。”徐牧风深吸一口气,“我妈今天打电话给我,把我叫成我姐的名字。” 这下轮到肖卉沉默了。 两人的对话有一长段空白,肖卉明显不打算再继续说自己的事,而是说:“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嗯。” “那你有考虑送她去医院吗?” “有联系医生,但明显她更极端了。” “那确实太难了。” 第二个红绿灯,徐牧风再次踩下刹车,这一次红灯有六十秒,她有足够的时间和肖卉聊天。 “肖卉,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觉得如果我妈知道我喜欢女生,她会怎样?” 电话那头,肖卉啧了一声,光是从这个“啧”,都知道这是一件多么棘手的事情。 “不是知不知道,我提醒你一下,是绝对不能知道。” 徐牧风也是这么觉得:“我怀疑她开始怀疑我了,你懂吗?因为我老是拒绝她的要求,她最近频频提起我姐,好像在警醒我什么。” “真的很烦。”隔着电话都能听出肖卉的烦躁,“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妈,哎,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你懂吗,生病的人,家属也是很痛苦的。” “但是她越压着我,我反而越反感了。” “但你做什么最好都别让她知道,很麻烦。” “我知道。” 电话里一句两句说不清。 肖卉安慰了徐牧风几句,徐牧风说知道了,便挂了。 这边挂了电话,绿灯了,她却很不想回家。 这种迷茫和低闷压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天知道今天中午那个门铃让她有多紧张。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左樱面前强装镇定的。 思绪胡乱,开过几条街,最终徐牧风停在一个公园门口,她开门下车,选择一个人踱踱步。 天空还是有太阳,但为什么好闷啊。 有一种活着却不顺畅的感觉,浑身都被束缚,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几乎让徐牧风透不过气来。 她从来习惯一个人消解,不懂怎么倾诉别人。 她一个人沿着公园走啊走,走啊走,走过草坪和荷花池,看到悠闲打羽毛球的人,还有成群的老年人在亭子里聊天。 觉得每个人的生活都好不一样,人与人的心情差别好大。 她走累了,便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坐着,她拿出手机,微信消息为零。 她在最需要被打扰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打搅她,连工作群都鸦雀无声。 于是世界更寂静了。 她在孤寂的世界里数时间,数秒,企盼分秒堆叠成天月,然后让时间冲淡这种沉闷。 徐牧风在想,正是因为这种烦闷,这种压抑,让她更渴望自由。 她觉得萧卿逼她逼得太紧了,急迫想要一个出口。 她想做点儿自己想做的事,想逃离萧卿的掌控。 五点。 六点。 太阳濒临下山。 手机震动了很多次,最终,一通电话惊醒了徐牧风。 她一低头,发现微信消息99+,才意识到自己因为发呆变得迟钝。 而99+里面有一半是工作消息。 另一半是左樱发的。 而现在,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下滑,徐牧风看到左樱的名字。 徐牧风才发现,今天接了挺多电话,但左樱的,依旧是她最期待的。 于是那个思考了两个小时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你在干嘛?”左樱说。 “在公园。” “在公园干嘛?” “发了会儿呆。” “你还好吗?” “还好。” “你不要撒谎,好就好,不好就不好。” 徐牧风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我也不知道我好不好,我不知道去哪里,也不想说话。” 电话里,左樱叹了口气,“那你就是伤心了,因为你妈妈的事。你把我送回学校我就知道你不对劲。” 徐牧风没反驳,她觉得左樱说的也许是对的。 “把定位发给我,我来找你。” 冗长的下午,发呆并没有解决问题,徐牧风挂了电话,忽然觉得坐在这里有点冷。 刚刚,电话里,左樱说原地不动,她很快过来。 大概快七点,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转为靛蓝色,四周的鸟叽叽喳喳飞入树林,有点吵。 公园更热闹了,徐牧风甚至感受到蚊子在腿边飞来飞去,她对着空气拍了拍,驱散叨扰,但还是像左樱说的那样,坐着没动。 在太阳的余温散去,不远处终于传来脚步声,徐牧风侧目看过去,左樱踏着昏黑过来,那道高挑的身影瞬间携来了一点慰藉。 徐牧风恍然大悟,她不是不需要人陪,她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罢了。 左樱走近了,戳了徐牧风一下,“喂。” 徐牧风艰难地呼吸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干嘛?” “冷不冷?”左樱弯下腰来,她的胳膊上还搭着一件外套,看样子是为徐牧风准备的。 但徐牧风没说冷,也没说不冷。 她在闻左樱身上的味道,怎么那么好闻,心情一下子没那么闷了。 这边,左樱弓着腰看她,要说点儿什么。 在左樱要说话的那一刹那,徐牧风抬起双手,搭在左樱的肩膀上。 于是左樱还没来记得开口,徐牧风就拥抱了左樱。 这个拥抱非常突然,徐牧风坐着,但左樱站着弯腰的姿态,她稍稍用力一些,让左樱往她怀里靠,所以左樱往前挪了一小步。 徐牧风下巴搁在左樱肩膀上,左樱垂落的发丝轻轻扫着她的侧脸,有点痒,有点香。 “你刚刚说什么?”徐牧风在左樱耳边小声问。 左樱心跳不止,轻缓回答着:“我问你冷不冷。” “有点冷。”徐牧风阖上眼,漫不经心回答着。 “那把衣服穿上。” “不着急。”徐牧风双臂又紧了一点,看样子要再抱一会儿。 左樱完全不懂徐牧风为什么要送她回学校,然后一个人跑到这里来。 也不懂为什么徐牧风看起来很需要她但没有主动提出。 更不懂见面徐牧风第一个动作是拥抱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有很多不懂,但她还是任由徐牧风抱着。 身边有人路过,左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开始不自在起来。 “徐牧风?” “在。” “你要抱多久?” “抱到我思考完这个问题为止。” “所以你正在思考的问题是什么。” 徐牧风侧脸在左樱的头发上蹭了一下,声音变小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说不说,你什么时候这么犹豫了?” “那如果我说出来你拒绝我怎么办?” 左樱心跳漏了一拍,她强装镇定,“那要看你是想说,还是想被拒绝了,而且,你没说怎么知道我会拒绝你。” 扭扭捏捏的人,怕被拒绝的人,终将什么都得不到。 “那我直接说了。” “你很啰嗦。” “我想问你愿意再和我谈一次恋爱吗?” 徐牧风声音很轻,很低,低到仿佛她是才是那只小蚊子。 左樱听到了。 但左樱假装没听到。 “声音太小了,我没听清。” “我说。”徐牧风脸一下子就红了,“我们能不能再谈一次恋爱。” 左樱心跳坐上过山车,疾速跳动着,她发现徐牧风说这样的话,依旧会很心动。 可理智还是让她压着情绪继续问:“为什么?” “我很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 在徐牧风看不到的角度,左樱其实已经在笑,可语言依旧严肃着:“是那种还会甩掉我的喜欢吗?” “当然不是,绝对不会。” “那我考虑一下。”左樱腰酸了,想直起身来,结果徐牧风还吊着她,黏死人了,“抱很久了,松开。” “你考虑多久?” “先放开,放开了我就回答你。” 徐牧风瞬间放开了。 左樱从她的手臂里解放出来,终于直起腰板。 依旧是她站着,徐牧风坐着。 她一低头,就发现徐牧风还看着她。 但天有点黑了,这里没有路灯,不是那么清晰,这个角度看去,徐牧风的脸只有巴掌大,鼻梁线条优越得不像话,她脸颊轮廓倒是在没光的情况下更撩人了。 左樱看着她,胸腔里噗通噗通快碎敲击着,她将手里的衣服递过去,“把衣服穿上吧。” 徐牧风和她对视,“所以刚刚那个问题——” “好。” 徐牧风眼里瞬间噙了光芒,“好?” 左樱笑着看她,“那不好?” 徐牧风长手一伸,去拉左樱的手,带着她一起坐下来,两人并肩坐着。 “我听到了,你说的好。” “快,穿衣服。”左樱试图搪塞过去。 结果徐牧风还在回味那个好。 左樱简直受不了,“别发呆了,穿衣服!!!” 徐牧风非常克制地笑了一下,“我没发呆。” “把衣服穿上!!!” “你说的那个好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夜的黑掩盖了左樱脸颊的红晕,“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到了听到了。”徐牧风接过外套,在掌心揉了揉,“所以我现在叫你什么?女朋友?” 第42章 左樱从来没想过徐牧风会是这么拖拖拉拉的人。 让她穿衣服, 穿了好久,一直在确定那个“好”。 直到左樱回应了那句“女朋友”,徐牧风才作罢。 这一来二去, 天很黑了。 徐牧风终于站起身来, 她白天出门就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高领毛衣, 现在外面搭了一件卫衣,是左樱的,灰色那件。 “穿你的衣服会不会显得很幼稚?”徐牧风笑着说,她风格还是比较成熟, 很久没穿学生款了。 左樱笑她:“嗯, 幼稚,那你脱下来。” 徐牧风倒是不愿意脱了。 左樱又说:“而且你本来就幼稚。” 小情侣之间的调侃而已, 徐牧风非常上道,趁着夜黑去捏左樱的脸, “说什么呢。” 左樱的脸被轻轻捏着, 她明明很喜欢徐牧风这样对她,嘴巴却很硬:“说你幼稚。” 徐牧风一只手捏着左樱的脸,另一只手去抱她。 两人很快贴在一起, 距离很近,近到能感觉到呼吸时的热意。 天很黑, 路很窄。蚊子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兴许去了路灯那边。人也不往这黑漆漆的地方走了,一条弯弯曲曲的鹅卵石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公园那边,是广场舞的背景音乐。 那边很吵, 显得这边就安静极了。 天空有晃来晃去的探照灯,光的残晕落下来, 不亮不暗,正好能看到彼此的脸。 徐牧风看着左樱的唇。 她的唇形很漂亮,嘴唇不是很饱满,但也不薄,恰到好处,让人觉得很软很好亲的样子。 徐牧风目光上移一些,对上那双琥珀色的杏眼,眸子里噙着光。 两人目光凝滞,视线撞进彼此眼眸里,气氛忽然很暧l昧。 徐牧风压下心底那团热烈的火,克制住自己想吻她的冲动。 “再说我幼稚?”视线收回,云淡风轻带过去了,不是开玩笑的语气,似乎是想打破这种暧昧而故意转移了话题。 也许是她觉得现在不适合接吻,亦或者其它。 左樱视线也收回来,“就说。” 两人心不在焉的,不约而同地抿了抿唇。 “吃饭吧。”徐牧风喉咙滑动了一下,“好饿了。” * 夜幕降临,南城的夜晚像护城河里的水那般温柔。 在徐牧风家附近,人们的夜生活是要收敛一些的。 不同于成中心的热闹,这附近的人,更倾向于夜晚坐在清吧里聊聊天,喝喝小酒。 小酌而已,收敛有度。 一家比较冷清的酒吧,桌上放着一些酒和小食。 徐牧风和左樱并肩坐着,对面是肖卉。 人真的很奇怪诶。 肖卉心想,一个半月前,徐牧风还在问她分手小妙招,没想到现在放不下的倒是徐牧风。 她其实挺惊讶的,一直以来,肖卉觉得徐牧风应该是那种很把握不住的人,寡情、花心、不靠谱。 但现在又觉得,或许还是有点出入的。 她从来没见过徐牧风这幅样子,真真切切在徐牧风的眼里看到喜欢。 不同于那种轻浮的玩弄,随意的交往。 “所以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肖卉举起一杯鸡尾酒,长话短说,笑了一下:“还是祝福你们,长长久久,快快乐乐。” 还是祝福你们,祝福是真的,担忧也是真的。 左樱的果汁杯子和肖卉碰了一下。 徐牧风才缓缓碰过来。 “少喝点。”徐牧风提醒她:“等会儿没人送你回家。” 肖卉也是一个爱开玩笑的人:“怎么,喝醉了住你家不行啊?” 徐牧风唇角漾着笑:“不够睡。” “啧,合着是点我呢,那么大一张床是容不下我了是吧。”肖卉放下酒杯,“也不知道前阵子是谁大半夜失眠,还让我把熊——” “好了好了。”徐牧风提醒她:“别说了。” 左樱蒙在鼓里,听不懂她们在打什么哑谜。 肖卉也不把话挑明了,只是对徐牧风说:“懒得和你说,反正现在有人收拾你了!” 肖卉之所以在这里,是徐牧风主动约的肖卉。 肖卉二话不说就赶了过来。 原本以为是要说妈妈的事,结果原来是和左樱确定关系了。 话题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最后的最后,还是落在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上: “所以你妈妈的病,你是怎么打算的?”肖卉说这话时,特意看了左樱一眼,她的眼神在告诉左樱,她只是询问一下,不是要给她们压力的意思。 问题就摆在这里,逃避也不是办法。 徐牧风表示:“还是要让她接受治疗的。” 这种病,也不是随便扛一扛就能好的,必要时介入药物很有必要。 不喜欢发表观点的左樱也说话了:“阿姨肯定是要去治疗的吧。”她有意停顿了一下,“你和她之间的关系,是不是也会影响到她的情绪?”说完这些,又很严谨补充道:“当然我不是专业的,我只是问一下。” “很明显啊。”肖卉就要直接很多了:“那母女关系肯定多多少少会影响到的。” 徐牧风这边保持沉默没说话。 关于她和萧卿的关系,情感上太复杂了,萧卿是她的妈妈,她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妈妈。 但自从姐姐那件事后,她们确实疏远了很多。明里不说,潜意识里还是有埋怨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正面的问题,徐牧风当然也是。 肖卉看在眼里,以劝诫的口吻说:“当然我也只是说说,以她现在的状态来看,就算你不喜欢她,但也不要对她摆脸色。” 几乎都能想象到萧卿发疯的时候,徐牧风是什么态度了。 冷眼、厌倦,迫切渴望逃离 肖卉还说:“你就当是为你自己好,减少麻烦,好吗?” 徐牧风终于松了口:“我不可能事事顺着她,她让我结婚,我难道真结?” 左樱表情明显僵了一下,无法控制的僵。 “当然不是,但她说什么,你别顶她,你哄她呀,哄着她接受治疗,装作听懂她说的话。她病有好转,有些事她自然能想通的。” 肖卉的话,是有那么一点道理的,人不能太死板,太执拗,拗到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更何况,若萧卿真的出事,徐牧风也会不好受的。 “明白。”徐牧风侧目看了左樱一眼,“你别多想。” 左樱乖乖点点头,“没有,我觉得你们说的话都很现实,迟早都要面对的。” 整个晚上,话题疏疏密密,有时跳跃,有时什么都不说。 她们二十几年的好朋友,说话就是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 喝一口酒,说几句话,原本没打算醉,倒真的有些醉了。 只有左樱全程喝的果汁。 肖卉望着天花板,嘟囔:“徐牧雨,诶,徐牧风,我回不去了啊!今晚在你家沙发凑合一下行吗?” 徐牧雨。 左樱听到了,她在听到那一秒钟便去看肖卉,发现肖卉眼里有泪光。 徐牧风还在发呆,这是她微醺之后的状态。 “嗯,好啊。” “我不和你们俩睡啊,我真的睡沙发,天杀的才当电灯泡。”肖卉捶捶额头,表情狰狞:“真的喝多了,回不去了。” 于是,护送任务成功落在左樱身上。 从清吧出来,她左手拥一个,右手抱一个。 用力把徐牧风塞进副驾驶。 又轻轻把肖卉扶在后座躺下。 开的是徐牧风的车,这是一款跑车,左樱没怎么开过车,驾驶证是去年考的,唯一开过两次,是和姐姐出去,开的姐姐的车。 但姐姐的不是跑车,按钮没这么多,功能没这么复杂。 “这个。”徐牧风在方向盘附近摁了一下,“自动挡,一样的。” 坐在驾驶位上,左樱开得很慢,很谨慎。 好在这附近的路很宽,也没什么人,加上离家也近。 空无一人的街道,寂寥的夜晚,后座,肖卉真的醉了,她哼着一首歌,听不懂她在唱什么。 左樱默默听着,总觉得肖卉喝醉时和她平常很不一样,像是两个人。 徐牧风靠着窗,双眼半阖着,有时看看左樱,什么都不说。 停下的空隙,左樱也看她。 “干嘛?” 徐牧风只是笑,“不干嘛。” “你醉了吗?”左樱眼睛亮闪闪的,凑近一点看徐牧风。 徐牧风抿了一下唇,脸色渐渐泛红,“还好,没有很醉,没有肖卉醉。” “最好是。” 绿灯了。 左樱转过身继续开车 十分钟后,车子进入车库,终于大功告成。 左樱开门下车,将她们俩一一扶出来。 “你们以前也是这么喝酒的吗?” 肖卉抢着回答:“倒也不是,很少。” “那今晚你们怎么?” 肖卉嘟囔:“有妹妹在嘛。” 妹妹指的是左樱。 徐牧风趁机靠在左樱肩膀上,很自然就搂着她在走。 “对,我们小樱最好了。”徐牧风在左樱耳边小声说。 左樱耳边瞬间发烫,她还是第一次听徐牧风这样叫她。 其实池静也是这么叫她的。 但徐牧风叫出来就怪怪的,说不上来。 到门口,指纹解锁,来不及换拖鞋,她们俩互相搀扶着躺沙发上了。 “就不洗澡了。”左樱蹲在两人面前,替徐牧风拨了一下额前的发,“我给你们擦擦,在刷个牙好吗?” 万幸是两人都没化妆,不然太麻烦。 徐牧风虚虚点了点头。 肖卉躺了几秒,直接睡着了 接着左樱给她俩洗洗擦擦,弄完已经十二点了。 左樱去二楼拿了被子,替肖卉盖上,为了确保肖卉睡得舒服,还贴心替她弄了一个枕头。 再看徐牧风。 左樱拍拍她的脸蛋,“你睡哪?” 徐牧风迷迷糊糊睁开眼,嘟哝:“当然和你。” 当然。 她可真当然。 “能起来吗?” 徐牧风摇头。 “那怎么办?” “背我。” “嚯。”左樱没忍住笑了,“徐牧风,你什么时候这么娇了?” 徐牧风偏过头,眼里噙着撩人的光芒,“我难道不是你女朋友吗?” 言外之意,你背我不应该吗? 左樱还能说什么,她一句话没说,去把徐牧风扶起来,又转过身去,让徐牧风趴在她肩膀上。 徐牧风一点都不客气,还叮嘱左樱: “别摔着我了。” “你别像个老贵妇一样对我说话。” 徐牧风低头,在左樱颈边蹭了一下,蹭得左樱浑身都烫。 “我让你小心点而已。” 左樱憋不住了,她觉得徐牧风好可爱,但她不好意思夸她,千言万语化为一个字:“猪。” 徐牧风:“?” 左樱:“瘦猪。” 徐牧风:“???” 左樱:“好啦,摔不着你。” 徐牧风确实很轻,左樱背起来毫无压力。她一步一步往前,在旋转楼梯尽头顿下脚步,对身后徐牧风说:“你太瘦了。” 徐牧风什么都没说,双手一紧,抱着左樱脖子吻了一下。 “干嘛。”左樱毫无准备,被吻过的地方红了一片,她背徐牧风没腿软,被亲了一下,脚底软得不行,只能靠在扶梯上。 两人贴得紧。 徐牧风低声说:“亲你啊,刚刚就想亲了,肖卉在我憋了好久。” 第43章 “我想洗澡。” 左樱正准备扶徐牧风躺下, 结果听到了这句。 看着徐牧风因为酒精微微泛红的脸,左樱不确定的语气又问了句: “洗澡?现在?” “可以吗?”徐牧风甚至给出理由:“身上不舒服,脏。” 她有点轻微洁癖, 平常都是洗了澡再睡的。 这么一说, 搞得左樱陷入两难。 不是不可以洗, 卫生间也就在旁边,但现在的问题是—— “你一个人怎么洗?” 徐牧风靠在左樱肩上没动,嘟囔:“你帮我啊。” 又说得那么自然,那么让人无法拒绝。 左樱心跳漏了一拍, 一口气艰难地从鼻腔里呼出来, 很紧张。 “我,我帮你?” “就冲一下。”徐牧风几乎整个人都靠在左樱身上了, 浑身软绵绵的。 左樱在洗还是不洗之间挣扎着,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别说给徐牧风洗澡了, 就是徐牧风不穿, 站她面前都够呛,更何况上手。 “行吗?”徐牧风又在问她了。 左樱心一横,“试试吧。” 她扶着徐牧风, 往卫生间里走。 不好意思开灯,所以靠着记忆走到花洒下面去, 稀里糊涂去把水龙头打开。 “不开灯吗。”徐牧风问。 左樱暂时耐着性子回复她:“不开。” “是灯坏了吗?” 左樱:“” 能不能别在被人害羞的时候问这种问题啊!! “怎么不说话?” 左樱捏捏她的:“你喝了酒话都这么多的吗?” “我好奇。” 左樱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来,把衣服X了。” 那时徐牧风整个人还靠在左樱身上,蹭来蹭去的,一点都不听使唤。 让她解开扣子, 她也不动。 左樱只好自己上手。 黑漆漆的,也看不清, 左樱先是找到徐牧风的衣摆,那件灰色卫衣,顺着力道往上,很快解决掉。 接着是徐牧风的第二件,一件黑色高领毛衣。 这件要稍微贴身一点,不好解决。 左樱花了一点时间才弄好。 至此,不知道怎么办了。虽然浴室很黑,但徐牧风很白,窈窕身形隐约可见,饱满密实被包裹得,让人很难忽略 平常穿得保守,没发现她身材这么好。 “好了吗?”徐牧风催促了。 “你自己不会呀?”左樱手指都在发抖。 徐牧风带着笑腔:“不会,要你来。” 于是,左樱指腹游走在光洁的肌肤之间,指尖的冰凉触碰到光滑的温暖,触感带来的真实让人很难忽略。 没一会儿,徐牧风又主动贴了上来。 身体的曲线让人难以忽略,左樱一下子燥热起来。 终于—— 她将徐牧风带到花洒下,替她冲洗。徐牧风木讷讷站着,似乎要让左樱帮她搓一搓,擦一擦。 徐牧风动也不动:“我困了,你帮我。” 左樱:“” 她怀疑自己上辈子戒了毒,才忍得住,才能只是洗澡。 实际上,左樱也想不出来在浴室能做什么,所以整个过程非常快,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该碰到的,左樱都碰到了。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情愫,在两人之间肆意发酵。 左樱发现,那些压了很久的想法和冲动,在这一刻呼之欲出 * 已是深夜。 徐牧风折腾一番,终于睡着了。 半小时后,左樱才收拾完自己,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终于能睡觉了。 当躺下那一刻,左樱感叹:虽然很累,但是洗完澡再睡觉是真的会更舒服一些。 时隔几日,再一次躺在徐牧风身边,以不同的身份:女朋友。 晚上徐牧风自己说的。 女朋友。 她用那种非常自然的语气,反复强调,反复说的:女朋友。 好奇妙的称呼,就算以前谈恋爱,其实徐牧风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 思至此,左樱侧过身,透过黑暗凝视着身旁熟睡的人。 左樱很少在徐牧风醒着的时候这样端详她,她会不自然,会害羞。 此刻,徐牧风侧睡着,半张脸陷在软绵绵的枕头里,因为太黑,看不清晰,隐约只见一个清瘦的轮廓。 但就算看不清徐牧风现在的样子,左樱脑袋里还是有一个具象。 也许是近日经历了这些,也许是因为徐牧风的变化,左樱忽然有些感慨。 感概从前的自己,和现在的徐牧风。 是看到现在的徐牧风,左樱才意识到,其实以前,徐牧风根本没有那么喜欢她。 至少没有现在这么喜欢。 胡思乱想着 左樱开始失眠,失眠到细数徐牧风呼吸的频率。 她发现徐牧风呼吸很轻,空气中有一层薄薄的清甜气味,全是属于徐牧风的。 左樱情不自禁往前靠了一些,香味更浓郁了。 她在与徐牧风咫尺之距停下,闭上眼睛,感受徐牧风呼吸的频率。 兴许是她靠近的动作惊扰了徐牧风。 徐牧风缓缓睁开眼睛 * 夜色撩人。 在确定徐牧风睁开眼睛之后,左樱小声问了句:“你醒了?” “嗯。” “还晕么?” 徐牧风摇了摇头,她好像清醒些了。 左樱没说话,直勾勾看着她。 徐牧风又问了句:“几点了?” “不知道,一两点吧。” 徐牧风:“不困吗?” 左樱说:“困,但不想睡。” 她其实很少有这样的感觉,身体是疲惫的,但精神极度亢奋。 听到她不困,很快徐牧风靠了过来。 两人距离本来就近,这么一靠,更近了。鼻尖几乎贴在一起,呼吸炽热。 左樱没有准备,心跳漏了一拍。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几乎都要忘记徐牧风靠近她的那种感觉了。 渴望从心底升起来,左樱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左樱伸出手,去握徐牧风的手。 接着徐牧风鼻尖贴了上来。 她感受到徐牧风的热意,带着一点点甜。 熟悉的气息流淌在鼻息之间,香味灌入空气,心跳快得让人窒息,左樱口干舌燥,抿了抿唇。 真的是下意识的动作,却点燃了徐牧风那点仅有的克制。 徐牧风再靠近一点点,唇贴在左樱的唇上。 只一下,左樱已经沦陷。 触感柔软,徐牧风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轻轻咬着,又抿了一下。 与之不同的是,心底多了几分贪婪。 是渴望了很久的亲密,徐牧风情不自禁有些动情。 她发现,左樱给她的感觉,和以往又不同,更加强烈,强烈到心底有种极其疯狂的攫取欲l念。 左樱还是像以前一样乖。 徐牧风支起身来,一只手撑着,翻身一压,将左樱置于身l下。 在左樱喘ll息的空隙,徐牧风弯下腰,又去咬她的唇,多了几分热烈。 左樱被弄得脑袋晕乎乎,呼吸节奏也乱了起来。 两人明显很有兴致。 大概是积压已久,徐牧风无法佯装淡定,左樱也没办法矜持。 一双手攀上徐牧风的肩膀,接着又往领口摸,修长的手指游离在徐牧风的锁骨上,徐牧风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 反而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 左樱欣喜,她发现徐牧风终于不再拒绝她。 原来不是冷淡,只是以前不够喜欢。 左樱手指往后,一只手抚llll摸lll着徐牧风光滑的后背,一只手解徐牧风的扣子,轻而易举将徐牧风的睡衣拉了下来。 毛绒绒的睡衣全都堆在腰便,那时徐牧风还坐在左樱身上,左樱躺着,往上一看,被惊艳得挪不开眼。 她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徐牧风的。 在昏黑的夜晚,长发随意批在肩膀上,清冷的气质被黑暗下了魔咒,变得妩媚动人。 美妙的身体,隐隐约约的轮廓。 夜色成了勾勒她的笔,将她腰身一带变成了一副诱人的画面。 虚浮的,不露全貌的,好像更美。 谁也装不下去了,喜欢就是喜欢。 “我想——”左樱喉咙滑动了一下,“可以吗?” 徐牧风没说好,徐牧风也没说不好。 总之,看得出徐牧风完全没有拒绝左樱的意思。 左樱不知道,也不明白,她不确定徐牧风的沉默是不是有默许的意思在里面。 但她确实抵挡不住这样的画面,伸出手去握它们。 当掌心感受到温暖,感受到真是,那种渴望已久的想法终于得到满足。 徐牧风的反应终于给了左樱答案。 “唔——” 左樱:“还好吗,怎么样?” 她也青涩,也陌生,也没有过,有点放不开,试探着问。 但她又觉得,徐牧风应该是满意的。 徐牧风很想说,什么怎么样,她完全说不出话来,觉得自己音调会是怪怪的。 有些羞耻。 过了几秒,左樱确定了徐牧风是喜欢。 左樱喜欢徐牧风的反应,手指轻轻点了点。 在紧绷的气氛下,泄露一点美妙的声音。 左樱反反复复。 徐牧风无法抵抗。 左樱拿捏到位。 徐牧风最终溃败下来,弯下腰来,捧起左樱的脸,唇又贴了上去。 * 几点了? 不清楚,没人在意时间。 左樱早就翻了个身,占据主导,和徐牧风调换位置。 那时徐牧风已经软到不行,左樱被她一系列反应弄得心满满的。 “我想开灯。”左樱说。 “不要。”这回轮到徐牧风拒绝她了。 “那一个月前,没做完的事?” 徐牧风一只手搭在眼睛上,不去看左樱,放下一句话:“你随便。” 左樱的膝盖蹭了一下,感受到溽热。 她发现徐牧风真的很会装,真的很会装,听她声音还是有点冷淡淡的,没想到这么—— 她觉得徐牧风现在就像一条河,傍晚下过暴雨的那种河。 但她什么都没说。 她开始逗徐牧风。 贴一下,拿开。 徐牧风捏她一下,她又贴上去。 在徐牧风进入状态的时候,撩一下,又走掉。 徐牧风:“你能不能——” “不能。”左樱笑着逗她。 徐牧风:“求你。” 求你。 这句话从徐牧风嘴里说出来实在惊喜。左樱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她去到属于徐牧风的世界,一个狭小的间隙,涌入山谷,感受蓄势已久的温暖。 在某个瞬间,看到徐牧风,她甚至怀疑徐牧风是不是真的拒绝过她?是幻觉吗? 极致的惊艳,声音,动作。 她还没想到和徐牧风可以这样。 徐牧风很听话,她让徐牧风怎样就怎样。 所有的配合都让人怀疑,以前那些冷漠到底是不是真的。 从指尖到掌心,掌心流到手腕,在美好的节奏中,一点一点滴落。 左樱完全想象不到她会产出这么多。 这么多的喜欢,是的吧,因为喜欢,所以才这么多。 好多。 “徐牧风,你真的——”左樱突然停了一下。 徐牧风迷迷糊糊回答着,脸颊的红晕全都压在枕头上,“说话的时候必须停吗?” 天,她应该真的是进入状态了吧,能说出这种话来。 左樱庆幸全世界只有她可以看到这样的徐牧风。 “你真的很让人喜欢。”左樱低下头去,轻轻咬她的耳朵,“你要不要听一下?” 指尖的声音。 有多清晰。 第44章 做完之后, 徐牧风很困。 她听到左樱在说什么,但完全听不清,她太困了, 便昏昏沉沉睡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境很真实。 她梦到白天的门铃响了, 她去开门,门口站的是姐姐徐牧雨。 于是白天潜意识里的恐惧,因为这个梦缓解了不少。 梦里,她试图去拥抱徐牧雨。 当然, 在要抱到徐牧雨那瞬间, 徐牧风猛然惊醒,原来只是一场梦。 已是清晨。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 落在木质地板上。 因为窗帘没完全拉开,没有光线的地方占据大多数, 整个卧室呈现一种暗调的灰。 徐牧风稍稍翻了个身, 身体某处的刺痛感很清晰,她才回忆起昨晚的那些瞬间。 某些失态的反应,此刻在脑袋里很清晰。 昨晚应该是有酒精的成分才能那么放得开, 现在清醒了,想起来还是有点难堪。 身旁, 左樱还睡着,光洁的臂膀暴露在空气中,呈现出一种年轻女性自带的美感。 她呼吸均匀,睡得很熟。 徐牧风小心翼翼起身,刚坐起来, 又觉得有点痛了。 她木愣愣盯着地面,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 衣服裤子全在地上,和左樱的衣服叠在一起。 贴身衣物也是,她的黑色蕾lll丝那款,和左樱看起来非常学生系的蓝白条纹堆在一起。 嗯这种反差,给人的视觉冲击更大。 怎么说,昨晚的事情,好像是挺激烈的,徐牧风现在想起来自己说过的话,简直不堪。 什么“求你”、“你说话的时候必须停吗”还有后面的“不够”、“随便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还记得左樱从后面抱着她,掌控着她,她无比顺从的瞬间。 不能再想了。 有点儿更不好意思了。 她下床,踩在地板上,脚底发软。 又强忍着不适把所有衣服都捡起来,捡起来放在床尾,仿佛这样就可以擦掉一些记忆的痕迹。 接着徐牧风又去了浴室 她准备先洗个澡,途中发现垃圾桶里有几张洗脸巾。 洗脸巾被水润过,上面有血的痕迹。 徐牧风一下子就回忆起来了,昨晚左樱在说什么。 左樱那时候说,乖,别动,我给你擦一擦。 还有什么“我用的温水,你应该不冷吧”以及“马上就擦好了”之类的话 她没记错的话,左樱擦完是不是还亲了一下。???? 徐牧风盯着垃圾桶,回忆翻涌。 内心:!@¥#¥%@# 要了老命!! 她赶忙去洗澡,站在花洒下,开始细数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粉色痕迹。 看来以前左樱真的很克制了。 不然怎么到处咬得都是,锁骨上,手臂上,月匈前咬了好几个。 徐牧风照着镜子继续数。 小腹上,腿侧,腰上。 她怀疑左樱真的是饿太久了,有点儿狼吞虎咽的感觉。 徐牧风想,左樱平常看起来乖乖的,关键时候这么野? 胡思乱想,连洗个澡思绪都被左樱占满了。 东想西想,思绪不停,不知道想到什么,徐牧风自己脸又红了起来。 真是微妙 半小时后,徐牧风裹着浴巾出来,那时候左樱还在睡觉。 楼下也没什么动静,肖卉估计也还在睡。 时间是早上九点。 徐牧风浑身还是软绵绵的,准备再躺会儿,于是又钻进了被窝里。 躺下去的时候,故意往左樱的方向靠了靠。 但左樱双手把被子夹得紧紧的,徐牧风没办法抱她。 于是徐牧风戳了戳左樱的手臂。 左樱迷迷糊糊:“嗯?” 徐牧风:“手,别压,我进来一下。” 左樱嘟嘟嘴:“嗯?喔,喔。” 左樱掀开被子,让徐牧风进去。 浴巾又落在地上。 徐牧风躺了下去。 被窝里当然很暖,左樱身体更是,软绵绵,香香的。 徐牧风主动去抱左樱,两人毫无阻挡贴在一起。 当她贴在左樱身上那一刻,左樱明显清醒了许多。 大概是某个地方,难以忽略的触感。 “还睡吗?”徐牧风一只手拥着左樱的腰,指腹来回摩挲着。 “唔?”左樱终于睁开眼来,先是看到天花板,目光一转,落在徐牧风脸上。 徐牧风刚洗过澡,肌肤透着红润,即使距离这么近,皮肤好得依旧看不出什么瑕疵来。 左樱目光凝滞片刻,清醒些了,终于开口:“几点了?” “还早。”徐牧风云淡风轻说着,手指来来回回。 超级痒,左樱完全受不了,加上徐牧风直勾勾看着她,目光善睐,多少有点暗示的意思在里面。 “起,起床吗?”左樱握着徐牧风的手,让她别动。 “不起。”这边徐牧风就直白很多了。 “你还好吧?”左樱在问昨晚之后她的反应。 “好多了。” “会不会有点疼?”左樱看着徐牧风,眼里有关切。 “嗯。” 但徐牧风也没有具体说有多疼,她的关注点更多在左樱这里。 “你饿不饿?”左樱有要起身的意思。 结果徐牧风一把拉住她,“不饿,再睡会儿。” 再睡会儿,谁睡得着啊。 左樱注意到徐牧风应该是洗过澡了,但她睡衣呢? 她故意的吧。 两个人都是这样,真的很紧张,气氛暧llll昧。 “发什么呆呢?”徐牧风笑着问左樱。 “没什么。” “做点什么?”徐牧风手指又不安分起来了。 “做,做,做什么?”左樱敏感得发抖。 “做饭,做早饭,今天早上我们吃点好吃的,行吗?”徐牧风翻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左樱。 她因为这个动作,曲线变得很明显,她身材很好,腰很细,如果不是被子遮住一部分,左樱恐怕是要紧张到呼吸不畅了。 很快,徐牧风贴过来了。 柔软的,美好的那部分,和左樱那部分贴在一起。 左樱徜徉的温暖的海洋里,眼神忽然迷离。 她好喜欢徐牧风用这个姿势,徐牧风一弯腰就能贴在她身上,她再自然而然伸手,就能抱住徐牧风。她们很近很近,因为身体很近,所以灵魂也靠近无限倾靠在一起。 “要干嘛?”左樱在徐牧风耳边小声说,“吃什么?” “你觉得我想吃什么?”徐牧风低声笑,“我不够明显吗?” “但现在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白天就不可以做了吗?” “喂”左樱脸红极了,在徐牧风腰上揪了一下,“你好歹是个老师,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 “我就喜欢直白。”徐牧风直勾勾看着左樱,眼底的欲念很明显。 她说,又没有人能听到。 明显可见左樱害羞了。 于是徐牧风又说了一些让人很脸红的话,非常脸红。 徐牧风嗅到春天的味道,白日,天空云朵上的小樱花,用手指触碰的时候,要比平常明显一些。 “好明显。” 左樱盯着天花板,不去看她,眼神逐渐失去焦点,却还是嘴硬着回应:“昨晚你更明显。” 大概还是太直白了,说完这句,左樱偏过头,整张脸陷在枕头里,不愿意和徐牧风对视。 她偏过头时,白净的耳朵正好在徐牧风面前。 徐牧风低下头去咬她的耳朵,很轻,顺带吹一下,气息很轻。 于是,像以往的很多次一样,徐牧风轻而易举就将左樱置于无法反抗的境地。 水声,在这个阳光满溢的清晨格外清晰。 窗帘缝隙的光,美妙的金光刚好落在徐牧风的肩膀上。 光线摇摇晃晃,忽上忽下。 被子从肩膀滑落了,徐牧风好看的肩胛上多了一双手,是左樱的。 左樱的指甲轻轻嵌在她的肌肤里,随着徐牧风的动作,指甲越嵌越深。 左樱还从未想过,原来白天的灵感比夜晚还多,徐牧风就像画师一样,在她身上画出好多风景。 两人都很沉迷这种亲密,最好是再近一点。 近到有点忘我。 “嘘小点声。”徐牧风眼里噙着光,柔柔看着左樱。 左樱紧紧咬住唇,她也害怕被楼下的肖卉听到。 “还不是你。”左樱脸都憋红了,“啊——” 她让徐牧风慢点。 她让徐牧风慢点。 她让徐牧风慢点,慢点,慢点。 她说“画画”不能太急,作不好画,结果徐牧风根本不听她的。 徐牧风有自己的节奏,有自己的风格。 简直失控。 她怀疑徐牧风是故意的。 在光影交叠下,左樱凝视着徐牧风的脸,她真的好漂亮。 如何毫无保留给她,如此心甘情愿,她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徐牧风可以轻而易举让她这样。 在某个拉弦紧绷的时刻,左樱即将释放。 却没想到楼梯间响起脚步声。 “我——”左樱紧张得长吸一口气,“是不是肖姐姐上来了?” “应该吧。” “应该?”左樱吓得兴致减退一大半,想踢徐牧风一脚,结果徐牧风嘴唇又贴了上来。 “!!!!干嘛!!!!”左樱推开徐牧风。 徐牧风往被窝里钻,越钻越下去。 下一秒,听到门口肖卉声音了:“老徐,小樱,你们是不是醒了?” 左樱膝盖一夹,夹到了徐牧风的脑袋。她想把徐牧风捞出来,结果徐牧风嘴巴一点也没闲着。 她一边要回应肖卉,一边还要解决徐牧风的问题。 锁门了吗。 锁了。 “肖,姐姐。” 肖卉声音听起来很正常:“嗯,你们醒了吗?” “醒”左樱倒吸一口气,徐牧风在干嘛!!! “嗯?醒了是吗?你们吃早饭吗?” “等一下。”左樱快哭了,她完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音调,“吃——都吃。” “好,赶紧起来,十分钟就做好了。”说完这句,肖卉又往楼下去了。 左樱没回复,没法回复。 她的手掌着徐牧风的脑袋,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 她就觉得,世界好晕,天旋地转,太阳穴突突地跳,跳得她的感观无限放大。 她能准确感受到徐牧风的方向和力度。 于是,下一秒,左樱觉得自己好像虚虚浮浮,几乎触碰到天花板了 唉,都怪徐牧风。 真是太会画了。 第45章 楼上在做饭。 楼下也在做饭。 肖卉正在煎荷包蛋。 老实说, 昨晚肖卉喝太多,现在脑袋还晕乎乎的。 所以她刚刚上楼的时候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唯一觉得很奇怪的是,小樱刚睡醒的声音感觉好甜好娇啊…… 思绪一掠而过, 肖卉将平底锅里的煎蛋又翻了一翻。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 楼梯间终于有了脚步声。 那俩人下来了, 走得很慢。 徐牧风扶着扶梯,左樱扶着徐牧风。两人亦步亦趋,一步、一步慢吞吞。 肖卉回过头看着俩人,笑着说:“你们咋了??” “没怎么。”徐牧风忍住腿间的疼痛, 一脸淡然:“昨晚喝了, 摔了,腿疼。” “那小樱呢?” 左樱跟着说:“我也摔了。” 肖卉信以为真, “啊?昨晚是咱们仨一起摔了还是?” “只有我们俩。” “就你们俩摔了,我没事??” “对。”徐牧风甚至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昨晚她扶我上去, 我们不小心绊倒了。” “噢。”肖卉若有所思点点头, “那你们快坐下,早饭做好了。” 和肖姐待在一起,不愁没饭吃, 样样都还有花样。 徐牧风拉着左樱坐下,凳子都没碰热, 肖卉又一声嘟哝:“老徐,你穿太多了吧?” 今天出太阳。 徐牧风明明可以穿薄一点,却穿的高领毛衣?? 对比一下,左樱就要清爽很多了,一件薄薄的宽松衬衣, 好像是从徐牧风衣柜里偷出来的。 这小情侣,怎么衣服都要穿同一件。 “今天多热你还穿毛衣?” 左樱咽下笑着, 附和着:“就是,穿这么多,还穿高领的。” 她刻意咬重了“高领”二字。 徐牧风目光落在左樱那里,眼里有警告。 左樱一脸“你看我也没有用”的表情。 “怎么了,穿得厚还不让人说了。” 肖卉:“也是,年纪大了,穿得多也可以理解。” 徐牧风:“???” 好好好,一人一句,夹击是吧。 早餐挺丰盛,大家有说有笑的,非常愉悦,吃到一半,肖卉说这是午饭,中午不吃了,让俩人多吃点儿。 话题也是零零碎碎。 “对了,昨晚我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肖卉顿了一下,“太奇怪了。” 徐牧风放下筷子,看着她,“我也做了一个很奇怪也很真实的梦。” 两人目光一触。 “你先说。” “你先说。” 不约而同。 左樱好奇极了,好奇她们梦到什么。 “那我先说。”肖卉看着徐牧风:“你说怪不怪,我又梦到你姐了。” 关于徐牧雨,这梦也太频繁了。 徐牧风目光一滞,“我也是,我也梦到她了。” 其实,徐牧雨去世这么多年,她们很少梦到她,尤其是最近几年,超级少。 “而且那个梦啊,很怪。”肖卉指了指门的方向,“我梦见她来摁你家的门铃???” 左樱和徐牧风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两人始料未及。 门铃,关于昨天那个门铃。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蹊跷的事吗?两个人做一样的梦。 “我昨晚也梦到她来摁门铃了。”徐牧风喉咙滑动一下,没了进食的欲l望:“而且,昨天确实有人摁门铃,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妈你知道吗?但打电话给张姨了,说没出来过。” “啊,那也太奇怪了。”肖卉若有所思,嘟哝:“我记得上一次我们去看她,送了花的呀。” 言外之意,姐姐是怎么不安生呢?要托这样的梦。 “是送了。”徐牧风跟着说,“都好好的啊,我也不懂。” “她走了这么多年了,最近怎么回事。”肖卉眉眼间的忧愁不散,心底滑过一丝异样。 也没有这么玄乎吧? 左樱打岔:“可能就是你们想她了,梦到了,门铃肯定是小孩儿摁的,弄错了。” “我觉得也是。”肖卉连忙接上,觉得自己想太多。 徐牧风还算半个唯物主义者,也不太相信那些,“估计是我们想多了,继续吃饭吃饭~” * 谈恋爱真的会让人心情变好诶,下午三人都有时间,便约着一起逛街。 徐牧风平常挣的钱没地方花,是真的花不完,现在好不容易拉着左樱出来一趟,消费欲蹭蹭往上涨。 市中心那条街,年轻人喜欢买的,区间几百到千的,富婆喜欢逛的高奢,几万到几十万不等的,应有尽有。 站在商场门口,徐牧风提前说:“我好像还没带你买过东西,今天想买什么都行。” 左樱背着一个书包,穿着徐牧风的衬衣,下搭一条宽松牛仔裤,一看就是一副学生样。而徐牧风即将带她逛的,是高奢店。 “我好像没有要买的欸?” “必须买。” 左樱调笑她:“我要什么你就给我买什么啊?” “对啊。” 左樱打趣:“这么有钱?” 肖卉听到了,加入:“她可有钱了,随便花!把她卡刷爆!!!” 徐牧风没反驳,反而问:“你看上什么告诉我,我买单,肖卉看上什么不用告诉我,自己买单。” 肖卉:“???” 嘁! 左樱没忍住笑出来:“你这样真的很像在包l养我欸?” 徐牧风一副很奇怪的样子,“你是我女朋友,怎么算包l养?我的钱就是你的钱。”说着徐牧风拉着左樱,往商场一楼走去。 身后,肖卉小声嘀咕:“恋爱脑,恋爱脑,恋爱脑!有人是个恋爱脑!!” 商场一楼,几乎都是一些奢侈品牌,什么L开头的,G开头的,P开头的,这种动辄几万,多则几十万的,左樱平常是绝对不会逛的。 徐牧风和她就不一样了,衣服几乎都买这些。自然也带着左樱去逛。 左樱推脱,“这也不适合我啊,好成熟的。” “逛着逛着就合适了。” 左樱:“……” 进入某品牌店,富有格调的顶光,每一件衣服都被精心呵护着,有自己的展台,就像什么宝贝。 也确实,是被包装出来的宝贝, 徐牧风带着左樱走了几步,看中一件风衣,适合春秋穿的,百搭黑色,她在左樱身上比了一下,“挺好看的,要不要试试?” “马上夏天要来了诶。” “试试嘛,秋天穿。”徐牧风声音软软的,有种求着花钱的感觉。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左樱敌不过她的热情,只好拿着衣服去换。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人也算高,就算一块布挂她身上也好看,更不用说是裁剪极好的风衣。 换衣服也就一会儿。 当左樱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一旁的柜姐先开了口:“女士,你妹妹真好看。” 算是夸到徐牧风心里去了。 徐牧风眼里净是欣赏,还有一点点……骄傲? 她非常满意,“很好看,买。” “好看吗?”左樱回过头看她,“我怎么觉得还好?” “好看,真的好看。”徐牧风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花钱,“买,继续下一件。” 肖卉双手抱胸,一旁感叹:“啧。” 完了,陷进去了呗,谁比谁陷得深还真不一定。 感觉她购物欲特别强,肖卉还从来没有见过徐牧风这幅模样,颇有要把店都买下来的架势。 那边,徐牧风一直说买买买。 左樱一直说不买不买不买。 买买买。 不买不买不买。 僵持好久,最终两人各自妥协,只买一件,就是那件百搭的黑色薄风衣。 结账的时候,左樱看了一下数字。 2万??? 她后悔今天跟着徐牧风进来了。 从店出来,徐牧风还想逛下一家,她问左樱想不想要一个书包。 左樱心想,不会又要给买几千上万的吧。 “其实也没必要给我买这么贵的?” “你不喜欢吗?”徐牧风忽然去看左樱,眼里有困惑。 她还以为给女孩子买东西,都会很开心呢。 “也不是不开心,就是太贵了,我不知道怎么还给你。” 礼尚往来嘛,就算是情侣也不能单一付出。 “你压力不要太大,买个东西而已。来日方长,以后等你有经济能力了再说。” 左樱还是不自在,“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在我没有经济能力之前,你不要给我买这么贵的?” 徐牧风愣了一下,仔细琢磨,忽然悟出一点儿端倪,她是不是给她压力了。 一旁的肖卉轻轻捏了徐牧风一下,徐牧风才回过神来。 “好,听你的。” 接下来,整个下午,她们逛了很久,期间左樱主动买了奶茶,又结账了一些小东小西。 徐牧风观察到,左樱好像在她的能力范围内尽量买单了。 害,真是的。左樱果然…… 这一来二去的,时间转瞬即逝,一眨眼天都快黑了。 左樱看了眼时间,“六点半了,晚上不能和你们吃饭啦~” 中午出门前她就说了,晚上要和姐姐一起吃饭。明天周一,她还有课,今晚就住姐姐家,就不和徐牧风一起了。 徐牧风当然很低落,明显不舍,“好,我送你?” “就不了,两三公里我打个车就到了。” 还是肖卉直接:“人家去找她姐,你送干嘛,等会儿碰到多尴尬。” 在理,左樱暂时不打算告诉左郁,她的计划一直都是毕业再说,所以避一避总是好的。 左樱看了徐牧风一眼,徐牧风也在看她,两人眼里明显有不舍,但谁都没说。 “过两天再约,我先走了。”左樱在街边打了个车。 徐牧风目送她上车。 过两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下周五吧? 好久,好远。 谈恋爱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心情全跟着那个人走。 这边左樱走了,徐牧风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肖卉察觉到她的异样:“就有那么舍不得啊?” 徐牧风:“有啊~” 肖卉不解:“怎么就那么舍不得啊……” 徐牧风眼神空茫,“你不懂。” “我是不懂。”肖卉凑到徐牧风面前,提醒她:“不过下次你注意点儿啊,人家小姑娘还是学生,你一来就给人家买几万块的东西,压力很大。” “明白,我刚刚也意识到了,买的时候是我考虑不周到,买了才发现。”徐牧风没否认,“下次我悠着点。” “对嘛,你也要考虑一下她的经济能力,你觉得好的,她不一定觉得好。而且我看出来了,她完全没有想捞你的意思。” 徐牧风是个富婆,如果以女朋友的身份买点什么不在话下,但偏偏左樱不感冒,她好像并不想要徐牧风给她买很贵的东西。 一点儿也不物质。 “那怎么办呢?”徐牧风眼神很茫然,“可是我好想给她买东西,我很想做点儿什么,让她开心。” 也许对有的人来说,花钱就是表达爱的方式? “表达爱的方式有很多种啊,别按照自己的性子来。” 徐牧风以前没对别人上过心,现在还有点不知所措。 “多观察,多用心。投其所好,自然就开心。” 徐牧风点点头,“那我要好好观察观察了,观察她喜欢什么,需要什么,唉,下午我好笨……” 她那么高傲一个人,居然说自己笨。 而且一脸愁容,看起来是真的愁。 愁得肖卉都觉得陌生,徐牧风居然还有这一面?? 可怕。 “我说徐牧风,你别太爱了,真的。” 第46章 左郁最近从教师公寓搬了出来, 租了学校附近的一个房子。 为什么不住教师公寓,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太长了。 总结下来就是:最近她们血缘关系上的“父亲”又频繁联系她,说要到教师公寓楼下再拉一次横幅。 左郁不堪叨扰, 更不想妹妹受到影响, 索性直接不住学校了。 她现在的住所也不错, 离学校很近,是租的朋友的房子,这是搬迁后的第二天,那天左樱走得匆匆忙忙, 左郁便再约她一次。 晚上, 左樱像往常一样赶往左郁的住所。 一进屋,左樱便靠在玄关处换鞋, “姐,我来了。” 左郁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 “嗯, 我有点忙,没做饭。” 左樱笑着点头,“没事, 我点外卖了,快到了。”她走近, 问:“在干嘛呢?” 左郁手指滑动在键盘上,“有点作业没改,马上,最后一份了。” “好。” 左樱是直接打车过来的,东西也没有拿回宿舍, 不过,还是多了个心眼, 将徐牧风给她买的衣服藏书包里了。 这边左郁在工作,她也没打扰,坐在一旁玩手机,给徐牧风发消息说到了。 “哦,对了。”左郁又看她一眼,“你最近在干嘛?我不叫你你就不来。” “在忙啊。”左樱回答得很自然:“十一月份不是要考试。” “哦。”左郁又低头继续办公了,嘴上说:“考试的话,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觉得左樱挺会应试的,基本准备的考试都能过,没担心这个。 “嗯,没太大问题。” “申请已经和学校那边说过了,学历证明,成绩点都是合格的。”左郁手指顿了一下,“总之就是,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谢谢姐。” 左郁唇角有了弧度,“和我也说谢谢?” “呀~”左樱主动起身,坐在左郁身边,又靠在左郁肩膀上,“和你怎么就不能说谢谢。” 姐姐比她能吃苦。 姐姐把好的都给她。 姐姐以前其实也有机会留学,但因为经济原因搁置了。 这些她都知道。 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 “好了,又撒娇了。”左郁眼里噙着柔和,“外卖你点的什么?” “黄焖鸡。” “哦,刚好想吃。” 左郁花了几分钟处理完工作。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左樱去开门,接过外卖,叫着左郁一起吃了起来。 两人坐在餐桌上,左樱把筷子递过去,“微辣,不要香菜,配菜都是你喜欢的。” “你懂我。”左郁挽了挽袖子,颔首,目光落在左樱身上,顿了一下,“你这件衣服,新买的?” 完了。 衣服是徐牧风的,来的时候只顾着藏徐牧风买的衣服,忘了换衣服了。 “嗯……对,逛了挺久淘到的。” 左郁视线凝滞了一下,漫不经心:“换风格了?” “啊…….”左樱不自在起来,“很不适合我吗?我想着什么风格都尝试一下。” “适合。”左郁完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看起来质量挺好的,比以前更会买东西了。” 虚惊一场。 晚饭随便吃吃,聊聊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再之后,左樱微信上和徐牧风说了晚安,约定下周五再见,便没有其他了。 她也需要一点时间和姐姐待在一起。 “洗澡去。”左郁把睡衣递给她。 “好~等会儿咱们床上聊天嗷。”左樱笑起来甜甜的。 左郁觑她一眼,“快去吧。” * 左樱洗澡的时候在想一件事情。 她在想,如果姐姐知道她和徐牧风谈恋爱的事情,后果是?? 首先左郁肯定不同意。 至少,这种关系不可以。 关于“老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很早以前左郁就发表过观点,她觉得师生恋是道德上出了问题,尤其是学生还没确定三观期间,绝对是道德败坏。 所以,话说回来,归根结底,她和徐牧风到底是不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呢? 左樱又在思考这个问题,她觉得不是,不是为自己找理由,就单纯觉得她和徐牧风之间没有学业上的交集,在学校也没有交集。 徐牧风的世界里,大概也不是吧?她和徐牧风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徐牧风说,她从来没把她当学生看。 但在左郁的世界里,那又说不定了…… 真烦,真难,想了半天,左樱觉得还是别想了。 她关掉花洒,擦干身体,穿衣服准备出去,毫不知觉睡衣好像领口挺低的。 浴室的门开了,扑出来一层雾气,左樱趿着拖鞋出去,懒懒说:“姐,我好了。” 那时左郁还在看电视,听到左樱说话,下意识抬起头来。 视线挪过来,落在左樱的脖子上,明显顿了一下。 接着左郁转移了视线,“洗完了吗?那我洗。” 语气比先前要低一些,但听不出什么特定的情绪来,她平常说话也是这样。 “嘶,怎么还有点冷。”左樱蜷缩双臂,“我在房间里等你!!!” 她一走,左郁明显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往后一仰,眼神茫然。 刚刚她身上的小红印是什么???谈恋爱了???? * 夜晚,卧室一片漆黑。 两姐妹平躺在床上,各自盯着天花板。 “你最近很忙吗?”是左郁先开启的话题。 “对啊,很忙。”左樱侧过身,看着左郁,“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问问。” 左郁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几秒沉默,她又说:“上次你和我说你很喜欢的那个男生?你们进展如何?” 左樱:“啊?谁?” 左郁:“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吗?就打篮球那个?你还专门坐地铁去看他那个?” 她不提,左樱都忘了……那一次是和徐牧风一起,撒了慌,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哦,他,他我早就不喜欢了。”因为撒谎,左樱脸色不自在起来,好在关了灯,左郁看不到她的表情。 “你不用遮掩什么,其实你谈恋爱也没什么?”左郁轻咳一声,调整自己的语调:“毕竟你也成年了?” 左樱心脏重重跳了一下,这个话题真是毫无征兆,她不清楚左郁忽然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但可以确定的是,左郁应该知道她在谈恋爱了。 怎么知道的…… 不会左郁看了她书包吧? “姐……” “你是不是和他发生关系了?” 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刚刚在卫生间还在想呢,现在压力就来了。 “呃,嗯。” “安全措施做了吗?” “啊?” 她和徐牧风需要做什么安全措施,指套算吗?但这个问题又让左樱觉得,或许左郁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甚至性别都不清楚? “措施做了的,不会怀孕,你放心吧。” 明显感觉到左郁舒了口气,“那就好。” 两人各自又沉默了几秒。 左郁又说:“所以最近这么忙,是谈恋爱去了?” “一半一半吧。”左樱尴尬极了,她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的?” 结果左郁说:“我刚刚看到你锁骨上的草莓了。” “啊!!!”左樱尴尬极了,她完全忘记这档子事了。早上和徐牧风疯狂做饭,她只记得自己留下的痕迹,却忘了徐牧风留下的痕迹。 “你应该很喜欢他吧?不然怎么会……”左郁声音干巴巴的,“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 左郁冲击力还是挺大的,虽然现在大学生谈个恋爱完全不是事儿,但左樱毫无迹象好吗。 她还以为她不谙情事,结果比她还会。 “放心,她是好人。” “你别被骗了。”左郁叹了口气,“一定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说过很多次了,你懂吗?” “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了。” “可以告诉我是谁吗?” 左樱犹豫着回答:“可以先保密吗?我暂时不想说。” 左郁向来都很尊重左樱的,既然左樱说到这个份上,她便不再强迫她。 “好吧。” “你放心啦~” “放不下心。” “放心放心,她人很好的,我不会受伤。” 一来二去的,左郁心是没放下一点,她一想到那些男生,心里就膈应得慌。但也不能再说什么了,谈恋爱的事,她怎么干涉得了。 “欸,对了,姐。”左樱蠢蠢欲动,“女生也不一定非要喜欢男生吧?” 左郁忽然沉默了。 气氛出奇的安静,左樱以为左郁被吓到了,却从没想过另一层缘由。 过了好久,左郁才说:“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喜欢女生?” “也不是,你先说说你的看法。” “我觉得没什么,挺正常的。” “噢这样吗?”左樱眼里瞬间噙了光,“那我喜欢女生……你不会骂我吧?” “……”左郁消化了几秒,没有太大反应,“不会。” 听到左樱谈的是女生,她心里居然舒服多了。 左郁猜想,她的女朋友,应该是学校里的女生吧?比如她的室友?同学?算了,不问了。 “所以都和你说了,她人很好的,嗯,还有就是,之前说喜欢打篮球的男生,是怕你骂我,没有这号人,我对男人一点都不感兴趣。”左樱捏了捏左郁的手腕,出柜成功,瞬间有点激动。 “知道了知道了。”左郁还算淡定。 “你还好吧姐?” “我很好,没什么。”黑暗中,左郁抿了抿唇,轻咳一声,“也还好吧。” 她又想起了自己,难道是基因,怎么都…… “妈呀,你的接受程度比我想象中高多了。” 左郁听了倒是不自在起来,“好了好了,快睡了。” “不困啊。”左樱八卦心忽然升了起来:“姐,话说,你怎么也不谈个恋爱。” “不想谈。” “你都没有喜欢的人吗?” 左郁:“……” 怎么回答啊,说有,左樱又要问一大堆,她忽然理解左樱不想透露对方身份的那种感觉了,大家都保持神秘,挺好的。 “睡觉!不许问了!!” 左郁这么一说,左樱更兴奋了,“姐,你不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吧?” “你睡不睡?” “不会也是一个女生吧?” 左郁:“!?!睡!!!” 左樱惊呼:“天呐,你不对劲,我不会乱猜猜对了吧!!!” 左郁翻过身去,背对着左樱,不论她问什么问题都不吭声了…… 左樱晃晃左郁肩膀,“姐,你说一下嘛~~~我都说了。” 左郁背对着,语气冷淡淡的:“再问的话,就要你把女朋友带出来给我看看了。” 这招果然很有效,左樱瞬间不吱声了。 “好吧。” “对了。”左郁忽然想起什么。 “怎么了?” “下次种草莓别种脖子附近,你看没看新闻?会死人的,很危险。” “噗——”左樱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的思维好跳跃。” “我认真的。”左郁忽然严肃起来,“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被草莓种死了那我不找她麻烦?” 左樱笑得捂肚子,“所以你就是这样转移话题吗?” “睡觉!” 左樱没有继续问下去,但她觉得姐姐反应怪怪的。 不会真的……吧? 第47章 谈恋爱之后, 周一到周四左樱基本都住学校,周末她会去找徐牧风,过二人世界。 记得某个晚上, 两人躺在床上开始讨论“师生关系”, 最终, 她们达成共识,以她们现在的关系,在学校最好还是避嫌好。 自此之后,就算平常在学校遇到, 她们也是不会打招呼的, 有什么话都是回家再说。 左樱的生活其实很忙,又要备考还有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 徐牧风当然也不例外,每天有开不完的会, 偶尔也会出差。 恋爱当然是要谈的, 但两人都觉得,不需要无时无刻黏在一起,有事的时候就各忙各的。 原本徐牧风以为, 左樱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应该接受不了这种模式,结果她发现左樱出奇地成熟, 观点契合。 所以,一周里面,周五周六周天三天见面,对两个人来说都非常合适。 时光飞逝,在甜蜜的熏陶下, 五月一晃而过。 六月,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一眨眼也过去了。 六月末,徐牧风临时接到出差任务,为期一个月。意味着她和左樱即将开启一个月的异地恋。 和左樱说这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当然很失落,但毕竟事关工作,左樱也没有太大异议。 徐牧风临走那一天,是周五。那天左樱下完课还去机场送了徐牧风。 临登记前,左樱说:“你晚上还是要给我打视频的喔。” “当然。”徐牧风非常自然抱了左樱一下,“然后你不许学习太晚,我们暑假再见。” 左樱叹了口气,还是不舍的,“知道啦。” 徐牧风还叮嘱了一件事:“可能家里的花” “放心好了,我会换的。” 那天下午,左樱站在落地平层往外看着飞机飞向天空,机身消失在视线里时,她的心空了一下,她忽然觉得徐牧风离她好远。 但很快,她的心又落了下来,因为她知道徐牧风落地之后会给她发消息的。 谈恋爱最好的状态是,可以在见不到对方的时候也安心。这段时间,徐牧风给左樱的,便是这种感觉。 她觉得她们的感情已经算比较稳定的? 是的,绝对是的。 * 那天左樱回的徐牧风的住所。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这栋房子已经有许多左樱的痕迹。 徐牧风再也没有用过格调单一的棕灰色,她知道左樱是个热爱生活的人,所以家里开始有色彩,有鲜花,冰箱再也不是空荡荡的。 那个曾经连面条都不会做的人,现在已经开始会做菜了,偶尔左樱还能吃到味道不错的早餐。 在日益相处的过程中,左樱发现徐牧风其实是一个挺细心的人,真的,超级,非常。 比如,徐牧风喜欢给左樱留小纸条。 徐牧风出差那天,左樱便在家里发现了好多提前留的纸条。 冰箱上——【宝贝,我买了新的牛奶,你看好不好喝,我不爱喝,就不替你尝了。:)】 洗衣机上——【那天网购,看到这件T恤好看,买给你的。XS号,感觉你穿合适。喔,对了,只要300块,不贵的!洗过了,周末天气好,记得穿:)】 床头柜上——【我会想你的TAT.】 浴室镜子上——【刷牙的时候给我打个视频电话!我要看!】 就像寻宝一样。 哪里都有她徐牧风的影子。 当然逗得左樱很开心,晚上左樱刷牙的时候给徐牧风打视频,两人隔着电话说了好久才挂。 徐牧风说,一个月很快的。 左樱说,好啊没问题,我又不怕你跑掉。 徐牧风又说,哈哈,我当然不会跑掉,就是怕你太想我。 左樱说,你好自恋 很随性,聊不完的话题。 * 又过了好多天,数不清了。 夏天来了,空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酵,好闷,好燥,整座城市溽热熏蒸,气焰晃动。 徐牧风给左樱买的那件绿色牛油果T恤真的很好看,左樱常穿。 有时候她穿着,会有一种错觉,觉得徐牧风在抱她。 其实徐牧风出差这段日子,左樱偶尔很想她,比如某些瞬间,背着书包走在学校的某一秒钟,或者拧开一瓶矿泉水,亦或者随随便便忽然吹了一阵风,看到一棵树。 这些都会让她想念徐牧风。 没有征兆。 某一天,左樱实在没忍住,在微信上告诉徐牧风,说我好想你啊,又觉得太直白,撤回了,只是问徐牧风: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牧风:我看到你撤回的了,我也想你,下周就回。 于是左樱有点恍惚,原来二十几天又过去了啊。 和她谈恋爱时间过得真快。 * 已经是暑假了。 寝室的人都回家了,左樱还是留校状态。 姐姐左郁让她去公寓住,她拒绝了。 理由是:想一个人在寝室待几天。 但实际真正的理由是:她在等徐牧风回家。 左郁大概知道为什么,便没有深问。 7月31日,周三,也是徐牧风回来的日子。 一个月没见面,左樱的思念倍增,她现在好想抱抱徐牧风,或者咬她一口,又或者做点更过分的。 徐牧风是晚上七点抵达机场。 两小时前,也就是五点钟,左樱还在寝室化妆。 她今天化来一个淡妆,特意抿了一点儿浅色口红,穿着徐牧风给她买的T恤,下搭一条牛仔短裤。 她本来就瘦,长胳膊长腿的,这样搭配,视觉上觉得她身材更好了。 走到校门口,打车去机场。 路上,左樱坐在车里,车窗半开着,外面的风吹进来,夹着一股滚烫。傍晚的风吹起她的头发,恣意秀美。 天边,太阳渐渐下山,天色黯淡,城市的街灯涂满树梢,燥热在心头暗涌,是去见喜欢的人会有的心情。 下车之后,机场有点儿热。 机场附近的人并不多,左樱比较显眼的地方等徐牧风。 【我到了。】咔擦一声,她把自己的位置发过去,【等你。】 半小时后,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没一会儿,终于见到熟悉的身影。徐牧风依旧是人群中能一眼辨认出来的那一个。 她拉着行李箱,慢悠悠走出来。 左樱注意到她好像换了发型,从前的黑长直变成了微卷,稍稍蓬松落在肩后,也许心情比较好的缘故,成熟风韵里又添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性感。 她穿的一条黑色吊带长裙,平直的锁骨上还有一条项链,裙尾随着她的步伐在画波浪,加上她身形颀长,步伐还透着一点儿慵懒,实在是太显眼了。 左樱压下心里的小躁动,目光凝视着那边,等待徐牧风先发现她。 很快,徐牧风对左樱挥了下手。 左樱大步流星朝她走去。 奇怪,明明也谈了挺久的恋爱了,怎么心跳就是压不住。 很近了,就快到徐牧风面前了,左樱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儿害羞,但还是佯装着镇定。 “快过来。”徐牧风已经伸出手,作势要拉左樱一下。 左樱顺她心意,主动靠过去,两人拥抱在一起。 久违的,熟悉的味道,徐牧风轻轻拥着左樱,左樱下巴埋在她的肩上,舒服得眯了眯眼。 她觉得人类的思念还是需要肢体接触才能缓解。这一个月里,她用了好多种方法宽慰自己,却不及现在这个拥抱奏效。 “想死你了。”徐牧风很直接。 听得左樱心花怒放,“你想死我了,那你不早点回来。” “不是提前两天了吗?” 左樱鼻尖在徐牧风脖子上蹭了一下,很轻,就一秒钟,挪开,没说话,就那么抱着徐牧风,没松开。 但在公众场合,除了拥抱她们似乎也不能再做别的了。 “去哪?”徐牧风说。 “你饿吗?” “我不饿。” “那不然直接回家?” 徐牧风眼里噙着意会的光,“好啊。” 夏天带给人的,是更加旺盛的生命力,由更加旺盛的生命力递增为更加肆意的爱恋。 当家门打开那瞬间,气氛很快就被点燃了。 左樱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徐牧风就将她压在门上,随着那道力,门合上了。 两人靠得很近,徐牧风将行李箱轻轻一推,推到左樱身后。 “坐这里。” 左樱还没反应过来,徐牧风扶着她的腰坐了上来,下一秒,徐牧风又贴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处,徐牧风瞳仁里闪烁着柔和的爱意。 “你微信上怎么说的?”她稍稍又靠近了些,几乎嘴唇快和左樱碰在一起,却还是留了一点距离,“你是不是说,很,想,我?” 左樱看着她,心脏狂跳,脸颊烧得滚烫,红晕蔓延到脖颈。 “我没说,我就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喔,所以是不想我?”徐牧风当然知道答案,故意问的。 “对,不想。”左樱喉咙滑动了一下。 徐牧风察觉到,唇角瞬间有了弧度。 “我今天涂的新口红。”徐牧风说。 “所以呢?” “要不要试一试?” “什么意思。”左樱视线向下,眼底流露出很明显的渴望,懂装不懂。 徐牧风看着左樱卷翘的睫毛,挺翘的鼻梁下,是浅色的口红,她平常都涂润唇膏,吐了口红,唇瓣看起来饱满一些,让人觉得很好亲。 徐牧风手指不听使唤,触碰在左樱的唇上,指尖缓缓下移,落在左樱的下巴,稍稍上抬,于是左樱目光又挪了上来。 再调情也没有意义,必须要亲一下才行。 徐牧风稍稍低头,在左樱唇角碰了一下。 明显感觉到左樱上仰的时候有一个迎合的动作。 她很渴望。 徐牧风在左樱的唇上轻轻抿了一下,很快,左樱双手攀了上来,主动搂住徐牧风。 徐牧风往前一挤,行李箱的轮子碰撞在门上,发出哗的一声清脆声响。 左樱双l腿之间夹着徐牧风的腰,两人亲密无比。 接着,徐牧风推出舌尖,挤入左樱的唇齿之间。 一个非常热烈的口勿开始了。 有点儿热,也不知道是因为夏天还是因为太久都没见面,兴许都有。 左樱眼神逐渐迷离,偏过头去口勿徐牧风的侧脸,然后是脖子。 听到徐牧风发出撩人的喟叹,左樱心神荡漾。 她很听左郁的话,没有在徐牧风脖子落下痕迹。 继续向下。 搭在锁骨上的项链有点烦人,左樱取下,放在一旁,接着开始轻轻咬着。 她非常擅长这个,常常把徐牧风弄得到处都是。 徐牧风也不说她,任由她这样。 有时候,左樱觉得不够,她咬过锁骨,还要去到别的地方。 她觉得徐牧风真的好香,香到脑袋晕乎乎,咬起来好软,软到嘴唇都在和肌肤谈恋爱,难分难舍。 徐牧风的肩带很快松开,长裙顺势滑落。左樱手掌贴上去,轻轻抚ll摸着徐牧风的腰。 家里的灯没开,两人挤在门口一角,进行着一场热烈又晦涩的浪漫。 屋外,皎洁的月光铺在地板上,一大片银灰色倾泻过来,正好落在花瓶里的百合,花瓣在夜晚的风中轻轻摇曳,窗外,院子里的蝉发出嘒嘒声响。 徐牧风仰着头,感受着左樱轻咬的力道,几乎承受不住那种感觉。 “要不然,我们去楼上吧?” 左樱:“不去。” 徐牧风呼吸逐渐厚重,“怎么?” 左樱却说:“去沙发上做。” “沙发上不是做过了。”徐牧风低声笑着,“那不然,就坐在这个行李箱上做。” 左樱脸很烫,但又很喜欢这样的徐牧风。 甚至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第48章 虽然沙发、厨房、浴室这些地方都试过了, 两人都认为,这些地方是挺刺l激的。 不过行李箱,这个更加诡异的地方, 让人生出一点更想试试的欲l念。 这是徐牧风提出的, 但真正要做的时候, 她洁癖犯了,想到行李箱都过了安检,有点脏。 “要不然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左樱比她更有兴致。 徐牧风清醒些了,“行李箱脏。” “我刚洗过的小毛毯在阳台晾着, 垫着刚刚好。” 大概是戳到了左樱的某种小癖好, 她很想在行李箱上做一次。 用干净的毛毯垫着 这个提议,也不是不可以。 行李箱被挤在狭小的空间里, 靠在门上,徐牧风坐在上面, 小毛毯坐起来软软的, 居然很舒服。 徐牧风指了指客厅的方向,“关灯。” 客厅里的小台灯,是刚刚左樱去拿毛毯时故意开的。 徐牧风忽然觉得羞耻, 妄图黑一些,左樱看不到。 左樱唇角有笑, “不关,我喜欢亮一点。” 她当然喜欢亮一点,能观察到徐牧风极致的美丽瞬间。她的思绪还非常贪婪,因为过度思念,所以想在徐牧风身上过些过分的事情, 然后看徐牧风的表情。 所以灯是故意开的。 暖灯光线让徐牧风的肌肤更显光洁,靠近撩拨时, 微微迷离的双眼,美丽得像是夜晚晦涩暗涌的大海。 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在地上。 徐牧风后背靠着门,金属产生的冰凉紧贴在她的后面,和灼热的肌肤产生对比。 左樱又在咬她,她觉得很痒。 接着左樱的黑发蹭着徐牧风的侧脸,熟悉的气味,甜甜的。徐牧风伸出手,想在左樱脸上贴一会儿,结果左樱弯下腰,膝盖跪在地上 左樱和平日完全不一样,目光善睐,眼色透露着一种渴望。 徐牧风坐在行李箱上,左樱将她分开。 瞬间面红耳赤了。 要做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关灯。” “把灯关了。” “能关灯吗?” 徐牧风说了三次关灯,左樱一次都没有回应她。 徐牧风还想说点儿什么,左樱的嘴贴上来。 腿间,瞬间很酥,很麻,当左樱的舌尖触碰过来的时候,徐牧风下意识握住了门把手。 因为过于慌乱,门上的虚拟密码键也被她触碰启动。 机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密码错误——】 徐牧风痒得发抖,呼吸灼热。 【密码错误——】 “啊——” 【密码错误——】 徐牧风抬起头往上看,脖颈一带全都因为娇羞变得绯红。暖色系的灯洒过来,在她粉白色的肌肤上镀了一层暖光,诱人极了。 也许太热了,渗出一点汗。 “还好吗?”左樱抬眼看她。 “嗯。” 说话间隙,嘴挪开了,又觉得很空。 徐牧风捏着左樱的耳朵,“先别说话好吗?” “好~~~” * 有点疯狂。 整整二十分钟,无数次【密码错误】,是徐牧风扶在门把手上的情绪失控。 灯光落在她的脸上,身体上,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有点羞涩,又宽慰自己,这是左樱,是她女朋友,没有什么不能给她看的。 她昂着头,仰视天花板,以此缓解自己内心的羞怯。 也许在害羞的间隙里,更多的是满足,但很难表达。 “又密码错误了,你的手。”左樱笑着说。 徐牧风另一只手扣在左樱肩膀上,留下指甲的痕迹,警告她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 世界渐渐虚晃,有一长段的情绪紧绷,接着开始失控。 左樱开始说一些很涩的话,徐牧风情不自禁回应她。 说一些除她以外,绝对对任何人说的话。 有点潮。 潮水暗涌,听到海浪和夏夜打招呼的声音,那声音贴在徐牧风耳边,渐渐的,开始什么都听不到。 —— 结束了。 一个月的分别,思念换来的是满地狼藉。 徐牧风觉得酸,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有气无力的,另一只手放在眼睛上轻轻搭着,看不清她的表情。 左樱起身抱着她,问她冷不冷。 “热。” “那我背你去洗澡吧~”左樱听起来开心极了。 “嗯。”徐牧风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 超级累啊。 超级。 徐牧风觉得自己快散架了,她现在腿很酸。 还从未想过,那个跑长跑都会晕倒的左樱,在这件事上能这么积极。 她发现左樱体能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小樱。”徐牧风开始这样叫她,“小樱宝贝~~~”徐牧风躺着,有气无力哀嚎着。 “在呢在呢。” “我口渴。” “来了来了!!!” 很快楼梯间传来左樱的脚步声,她端着温水和切好的水果上来,开始伺候徐牧风。 徐牧风平躺着,抱着一个枕头,穿着一条吊带睡衣,一双长腿懒洋洋地搭着,整个人,晕乎乎。 “来,喝。”左樱把水杯送到她嘴边。 徐牧风连眼睛都没睁,抿了一口,“你在楼下干嘛呢?” “洗衣服啊。”左樱嘟哝:“小毯子也洗了,上面全是。” 徐牧风:“” 不用说得这么明白的。 喝了两口,徐牧风侧过身去,拉着左樱的手,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发出声音。 她有时候也会对左樱撒娇的,就是这种时候比较少。 但只要一撒娇,左樱就很喜欢。 “怎么啦?” “我好困。”徐牧风耸了耸鼻尖,“你来陪我睡。” “衣服还没晾,对了,水果你不吃啦?” 徐牧风摇头,说了一句绕有深意的话:“吃饱了。” “等我半小时。” “那你快点啊。” “好。” * 俩人睡觉都是抱着睡,有时候徐牧风像是抱小熊一样抱着左樱,常常令左樱苦不堪言。 “啊,你抱我太紧了。” 徐牧风躲在被窝里,不松手,“我就喜欢这样。” “我快不能呼吸了。” 于是徐牧风又松开一点点,但也只是一点点。 徐牧风又对左樱说:“今晚你能不能拍我睡?” 拍拍她,像哄小孩儿入睡一样。 通常左樱会笑她:“你是小孩儿啊,怎么还要拍着睡。” 徐牧风也不怕她嘲笑,直言:“拍着睡舒服嘛。” 是在真的谈恋爱之后,左樱才意识到,真实的徐牧风其实是有点孩子气的。 她这一面很少展露,是一种信赖的表现方式。 当然也不乏某些成熟的时刻,在左樱需要她的时候,她会以大姐姐的姿态帮助左樱解决情绪问题,安抚自然不会少。 但她的性情是多变的,多彩的。 往往这时候,左樱会感到无比安心,比以前更加心安。 她觉得这才是真实的,没有保留的。 因为恋爱,或者说,不仅仅是恋爱这么简单,因为互相爱慕,认定彼此,于是平凡的夏天被赋予了浪漫的味道。 左樱从来没有奢望过,她有朝一日能在徐牧风身上能得到这种安稳感。 但复合之后,徐牧风确实再也没有让她失望过。 “这样拍拍行吗?”左樱抱着徐牧风,下巴贴在她软软的头发上,声线轻柔。 徐牧风闭着眼睛,几乎快睡着了,“再慢点儿。” “好,那我再慢一点。” 她拍着徐牧风,拍着拍着,徐牧风睡着了,接着,她自己也睡着了 * 夜幕降临,城市变得安静下来。 半夜十二点,肖卉才刚到家,今天餐厅有大订单,张罗了好久,收拾完回家已经十二点了。 她很疲惫。草草洗漱完,躺在床上已经是半小时后。 “啊——为了什么呐。”疲惫包裹着,肖卉盯着天花板发呆,眼神空茫。 她让自己的生活忙碌起来,尽量去热爱生活,但总觉得自己少了点激情。 也许那个可以驱动她热情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所以偶尔还是会觉得没劲。 但还好,经过这么多年,她已经是情绪上的大师,她很坚强,也很关注自己的情绪,不允许自己太过于悲伤。 前几年,因为徐牧雨跳楼的事,肖卉不可控制地患了抑郁症,浑浑噩噩度过一段时间,是徐牧风在陪伴她。 最近几年,有些事慢慢想通了,好转了,渐渐也脱离了药物治疗。 但偶尔想起徐牧雨,肖卉还是会心痛。 是真的心痛,她对徐牧雨是真的喜欢,也从未想过当初徐牧雨会以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有时候,肖卉也好想埋怨一下谁,却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对象。 埋怨萧卿?她都是个病人了。 埋怨徐牧雨当年的女朋友?人都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害——” 睡吧。 啪嗒一声,肖卉关掉了小夜灯。 很快,她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 她做了一个梦,比上次更奇怪的梦,她梦到她来一个楼顶,有个女人坐在那里。 梦里,很快意识到那个人是徐牧雨。 梦里下着小雨,徐姐姐一个人坐在那里,肩身单薄。 “姐姐——”梦里,肖卉走近她,“姐姐,你别跳。” 徐牧雨转过身来,清冷的面庞,她很美,眼里噙着泪水。 “小卉。” “姐姐。” “小卉,我不是要跳楼的。”徐牧雨说,“我没有想不通,是不小心,不小心掉下去的。” 肖卉的心脏忽然撕裂般疼痛,疼得快喘不过气了。 她伸手去握徐牧雨,竟然很真实。 过了一会儿,徐牧雨又说:“你要听我说一件事吗?” 肖卉重重点头,“我要听。” “你想我吗?” “想。” “那如果有一天,门铃响起时,你给小牧留一张纸条好吗?” “什么?”肖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梦里,徐牧雨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握了握肖卉的手。 也许对很多人来说,频繁梦到已逝的人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但肖卉在梦里竟然感受到一点温暖。 也许是梦境里徐牧雨给她这种感觉。 就在肖卉要说下一句时,她忽然醒了。 从梦境坠落现实,整个人非常恍惚。她喘着气,看了眼时间,早上五点。空调还送着风,但肖卉热得不行。 她直起身来,穿了拖鞋走出卧室,去接了杯水,凉水咕噜咕噜下肚,她才好些。 天微微泛着蓝色。 肖卉握着水杯发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后悔了,后悔当年没有主动出击。 如果时间能重来,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49章 暑假来临, 原本徐牧风和左樱打算出去玩一趟。 结果左樱收到姐姐的消息。 左郁说,回老家一趟,去看看她们的已逝的母亲。 “是有一阵子没回去了。”左樱说, “想去看看我妈。” “那你多久回来呢?” “下周吧。” “又要分开一周啊。”徐牧风寻思着才刚见面不久, 怎么又要分开, 但也无可奈何,“井镇好玩吗?好玩我也去,我自己开车,不打扰你和你姐姐。” “不好玩。”左樱一下子就回绝了, “太小了, 你不会喜欢的。还有,我在那里没有什么好的记忆。” 徐牧风仔细琢磨了一下, 她觉得如果左樱不推荐的话,还是不要强求, 于是便没有打算一起去。 第二天早上, 左樱早早便离开。 徐牧风一个人在家,原本准备开拓一点儿新菜谱,结果午饭时间接到张姨电话。 一般情况下, 张姨打电话都没什么好事。 电话一接,果然又是关于萧卿的。 “哎, 徐小姐,徐小姐,你来一趟吧。” 徐牧风不用猜也知道,“她怎么了?” “犯病了。” 徐牧风:“好,我马上来。” 有没有一种人, 给你的感觉很压抑,一想到她, 整个气场都变低了? 对徐牧风来说,萧卿算一个吧。 这些年来,母亲从来没有带给她什么正能量的东西。一见面不是发病就是催婚,徐牧风性子再好也被惹得烦了。 但能不管吗?徐牧风又做不到。 萧卿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也是萧卿唯一的亲人了。 她不可能不管萧卿的。 今天很热,阳光又刺又辣,烧得车子前盖都发烫。 徐牧风开着车赶过去,那座院子,平日里有些阴郁,但因为季节的缘故,空气里有热浪,低压褪去些许。 徐牧风停好车进去,现在是中午十二点,萧卿居然坐着晒太阳,她也不打伞,躺在一把长椅上,仰面闭着眼睛。 徐牧风走过去,站在她身边,低头看着她。 “妈。” 萧卿睁开眼睛,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不过,姿态依旧端庄,她其实是一个很漂亮很有韵味的女人。 当然前提是——不发疯的话。 “妈。”徐牧风又叫了她一声。 萧卿没说话,阖上双眼,假装没听见。 于是徐牧风蹲下,蹲在萧卿身边,一只手搭在藤椅上。 她在观察萧卿,热烈毒辣的阳光落在萧卿的脸上,她的眉毛细长,强烈的光线照耀,能看到毛发间隙里的光,她的眼尾有一颗小小的痣,鼻梁挺直,有时候她会化妆,今天是涂过口红的。 还是那句话,萧卿其实很漂亮,前提是,不发疯的话。 “你今天心情又不好了?”徐牧风说得非常委婉。 萧卿终于睁开了眼睛,面朝天空很平淡地回复着:“我很好。” 徐牧风看着她,忽然有点难受。阳光太刺了,整个人都不舒服。 “所以你叫我过来干嘛?”徐牧风尽量放低了音量,这是医生再三强调过的,对病人温柔点,耐心点。 “你陪陪我吧。”萧卿说。 “好,进屋吗?” “不进。” 徐牧风也只能随了她的意。 萧卿说:“去见个男人,你见不见?” 听起来是问句,但其实是告知的意思。徐牧风明里暗里拒绝很多次了,她却不放弃。 “去见面吧。” 她太直接,没有前词,徐牧风也毫无准备。 “你让他加我吧。” “加你你也不会同意,直接吃饭见一见吧。” 她为什么这么执着啊,她的执着已经成了徐牧风的梦魇。 徐牧风犹豫再三,“好。” “今年你三十一岁了,不能再拖了,好吗?” 萧卿难得用这样的口吻和她说话。 “好,午间的药要吃了。”徐牧风哄着她说。 “吃了也没什么用。”萧卿仰头看了眼天空,感叹:“我是半截身子进棺材的人了。” “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徐牧风皱了一下眉头,轻轻拍了拍萧卿的大腿,“我去给你拿药。” 徐牧风站起身来,身子晃了一下,有点儿晕。太热了,这么毒的阳光,她不知道萧卿怎么受得了的。 她转身去屋里拿药,张姨就站在门口。 两人小声嘀咕。 张姨:“徐小姐。” 徐牧风:“她的药呢?” 张姨:“这儿呢。” 徐牧风又说:“我先哄着她吃药。” 张姨叫住徐牧风:“徐小姐,我等会儿有事和你商量一下。” 徐牧风手上动作顿了一下,“什么事,你现在就说吧。” 张姨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叹了口气:“我女儿也从海城回来了,孙子要我带,加上我年纪也大了,睡眠不能不好,这边恐怕是” 她确实年纪大了,萧卿这样子其实也没人受得了。 其实能照顾这么几年,张姨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明白,张姨。”徐牧风小声说:“这几年辛苦你了。” “唉。”张姨很抱歉的语气:“徐小姐,你工作这么忙,我还为难你…….” “我为难你才是。”徐牧风摇摇头,“这个星期做完可以吗?然后我给你结算工资。” 张姨重重点了点头,“可以,辛苦你了徐小姐。” 两人话还没说完。 萧卿那边已经在催促。 “你不是拿药吗?药呢?吃药,我要吃药!!” “我先去。”徐牧风接过张姨递过来的水杯,几步下了台阶,迎着烈日送过去。 她将药片放在萧卿手上,又将杯子递过去。 她蹲着身子,一瞬不瞬看着萧卿,心想,张姨走了,恐怕只能她来照顾了。 * 左樱回老家这段时间。 徐牧风去和萧卿介绍的人吃过饭。 但也仅限于吃饭。 “徐小姐,你是觉得我哪里不行吗?”那天,对坐的男人这么问。 哪里都不行。 这是徐牧风的心里话。 “可能还是不太合适。”徐牧风用餐纸擦了擦嘴,回答得很委婉。 “你妈妈约了我好久。我想,人都是要慢慢了解的嘛,可以多吃几次饭,看看感觉。” “好。”徐牧风没拒绝,“我工作临时有事,那今天就这样好吗?麻烦你和我妈妈说我们还在互相了解中。” 那男人没有听出徐牧风的话外音,满口答应。 那天,徐牧风从餐厅出来,再也没有回复过他的微信消息。 后来,萧卿问过,徐牧风一直说在了解中,在了解中,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这样敷衍着。 一周后,左樱回家,张姨辞职。徐牧风开始频繁去别墅。 “这阵子有点忙,在没找到新阿姨之前,我都要照顾我妈。”徐牧风把情况大概和左樱说了一下。 左樱表示很理解,而且非常心疼徐牧风。 她们的暑假旅行计划被打破了,但都没有怨言,左樱很成熟,并没有因为这事和徐牧风闹脾气。 也还好,她从来没闹过,不然徐牧风不堪重负。 有时候左樱反而会给徐牧风做一些便当之类的,她知道徐牧风吃饭不准时,就督促她吃。 于是,整个暑假,徐牧风的生活变成了:去萧卿家——回家——去萧卿家——回家。 有时候徐牧风觉得自己是个机器人。 找一个可以照顾萧卿的阿姨,比她想象中难很多,没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给再多钱人家都不干。 生活,变成了:受苦——被安慰——受苦——被安慰。 徐牧风陪着萧卿的时候,面对萧卿阴晴不定的性格,徐牧风如坐针毡。她常常觉得很闷,闷到她觉得自己都快生病了。 但回到家里,看到左樱,又被治愈到。 她无法想象,如果生活中没有左樱,她会有多难捱。 左樱从来没说过那些话,比如:你怎么不陪陪我,你怎么天天去你妈妈那里,类似于这样的话。 左樱只会说:你要记得吃饭喔,没关系的,我其实也很忙,我要忙着准备考试。你别压力太大,生活会慢慢好起来的。 但暑假快结束前,依旧没有找到阿姨。 徐牧风实在无路可走,她告诉萧卿,快开学了,到时候我没法照顾你,你可能得去医院住一阵子。 于是,以牺牲自己换来的两个月的平静,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是积压了整个夏季的低气压,威力巨大。 那天,萧卿失控,把玻璃杯扔在徐牧风脚下,玻璃渣碎了一地,她指着徐牧风的鼻子,大声训斥:“连你也不要我了!连你也不需要我了!我死了算了!!!” 徐牧风一脸疲态,“你还要我怎样?我不工作吗?我不生活吗?我要每天无时无刻守着你吗?” 萧卿置若罔闻,疯癫癫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同性恋!你是个同性恋!你和你姐姐一样,是个同性恋!!!那个每天给你带饭的肯定是个女的!我要杀人!我要把她杀了!再把我自己杀了!你才能好好过!你才能是个正常人!” 徐牧风听了脸色惨白。 她实在不堪重负,最终决定下下策了。 最终,秋天来了。 疲惫了整个夏天的徐牧风,终于把萧卿送到医院去了。 就这样吧。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像生活又步入正轨。 每每左樱问起时,徐牧风都会说:“把她送进去是最好的选择,没必要互相折磨。” 左樱赞同。 开学了,校园里的绿叶渐渐枯萎了,变成了满地的黄色蝴蝶。 秋风拂过,冷风钻进徐牧风的大衣里,觉得很冷。徐牧风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快得她都没来得及感受。 操场上,踢足球的,打篮球的,乐此不疲。徐牧风下课之后沿着校道缓缓踱步。 “徐教授!!!” 徐牧风转身,居然是池静在叫她。 池静几步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能聊一会儿吗?” “可以。” “也没什么。”池静嘟囔:“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下周是左樱的生日,你别忘了。” 徐牧风没忘,“我知道。” 池静松了口气,“那就好。” 徐牧风思绪游离了一会儿,又问池静:“左樱人缘不错吧?” “对啊,她人缘很好的。”池静不知道徐牧风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怎么了?” 徐牧风说:“她过生日肯定希望热闹。但又在想,会不会因为我,她不能请有些人来吃饭了。” 要避嫌之类的。 池静没想到徐牧风居然心细到这个地步,能够想到这一层。 连忙宽慰徐牧风:“哦哦哦,左樱早就计划好了,过生日前一天她请我们,正式生日那天,她只想和你过。所以我才跑来提醒你嘛,怕你忘了她生日。” 徐牧风点点头。 “你放心吧,左樱想得很周全的。” 徐牧风非常含蓄地点了点头,“我懂。” 池静又很贴心地说:“小樱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她没说为什么。不过她还是挺担心你的,徐教授,你开心一点好吗?这样她才能开心呀。” 徐牧风觉得,她和池静其实算不上熟悉,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但这个姑娘,是真的非常热忱。 “我知道,明白,谢谢。”徐牧风回答得非常简洁。 池静看了眼时间,“啊呀,马上又要上课了,咱们下次聊吧。” “好啊。”徐牧风叫住她:“明天周五,你有空吗?” “有啊。” 徐牧风什么都没说,“去上课吧。” 她走后,徐牧风才拿出手机,给左樱发消息。 【在干嘛?】 【刚到教室,准备上课了。】 徐牧风:【明天周五,我们干什么呢?】 左樱:【还没想好,你想干嘛?】 徐牧风长话短说:【不然约几个你的朋友,出来认识一下吧。】 左樱正在输入 过了一会儿才发:【当然可以。】 徐牧风说:【都叫上吧,一起吃个饭。】 左樱:【我叫两个室友可以吗?】 徐牧风:【好。】 左樱:【那今晚我住宿舍喔。】 徐牧风:【啊,那我一个人吗?】 她现在有点儿不习惯没有左樱的日子了。 左樱:【今晚真的会很忙呀,过来不了。】 徐牧风:【好吧,那明天见。】 第50章 晚上十一点, 左樱忙完回到女生宿舍,她问池静和张琳琳。 “对了,你们明天有空吗?” “有啊。” “有啊有啊。” 左樱说:“我对象想约你们一起吃饭, 不知道你们方便不方便。” 池静瞪大了眼睛, 她没听错吧。 张琳琳也很惊讶, “终于可以吃饭啦?” 张琳琳知道左樱谈恋爱这事,但左樱好像不方便说,所以她也一直没问。 “嗯。”左樱笑了一下,“她说她请你们吃饭。” 张琳琳的椅子转过去, 和左樱面对面, “我完全没问题啊。” 池静说:“我也没问题。” 张琳琳沉吟片刻,“对了小樱, 其实我一直都挺想问你一个问题的。” “你说。” “可能这么问有点儿奇怪哈,但既然明天要见面了, 我还是想问一下, 你对象是男的还是女的?” 左樱还挺意外的,“女的。” 张琳琳松了口气,“我就知道。” “诶?”左樱忽然好奇起来, “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女生的?” “就,就感觉你和男性之间的距离很远。也从来没听说你喜欢什么男的。”张琳琳眼里噙着笑, “而且想不出来你和什么样的男生在一起。” 很难描述左樱身上的那种气质,就是一种感觉。 左樱唇角上扬,“那如果我说,你可能还认识我对象,那你会不会更惊讶?” “啊——”张琳琳犯了难, “确实想不出来。” 池静挤眉弄眼搭腔:“明天你会大吃一惊的。” 张琳琳扭过头去看池静,“啊?小静你知道啊。” “我知道。”池静做了一个手势, 神神秘秘的,“就是说,她对象,可以惊掉你下巴的那种” 三人说来说去,最终左樱还是没说是谁,她卖了个关子。 张琳琳的好奇心更重了。 * 好不容易来到第二天。 下午三点,三人从宿舍出发。秋日凉爽,温度适宜,褪去了夏日的燥恼。 行走在宽阔的校道上,张琳琳忍不住问出那个问题:“真的会惊掉下巴吗?” “真的。”池静说。 于是张琳琳实在忍不住了,“能不能给我打个预防针。” “不能,哈哈。”池静洋洋得意:“卖关子就要卖到底。” 左樱还是挺紧张的,第一次把徐牧风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三人走了一截,快到停车场了。 左樱想了想,还是给张琳琳做个心里建设吧。 “也不至于让你惊掉下巴,不过她比较喜欢说“嗯”,“好”,“谢谢”。类似于口头禅?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千万不要误会她不开心或者什么的。她就是那副德性。” 张琳琳:“噢~” 左樱:“如果等会儿她不喜欢说话,你们不要觉得她很高冷。”左樱又补充:“她有时候喜欢装高冷,但是人挺好的。” “装高冷。”张琳琳没忍住笑了出来,“听起来是个姐姐。” “对,她年纪是大一些。” 池静疯狂戳左樱的胳膊,“咳咳咳咳——” 左樱不明所以还在说。 直到池静说:“徐教授。” 张琳琳蒙在鼓里,跟着打招呼:“徐教授。” 徐牧风颔首,浅笑一下,算是应了两人都招呼。 只有左樱没说话:“” 张琳琳有一个继续往前走的动作,“你继续说,我做笔记。” 但左樱轻轻拉了她一下,“没什么好说的了。” 张琳琳:“啊???” 这边,徐牧风什么都没说,对左樱笑了一下,“校门口见。” 张琳琳:“?????” 于是,三人站在原地,见徐牧风开门上车,接着徐牧风什么都没说,开着车缓缓离去。 大概有好几秒的沉默。 张琳琳非常艰难地问出那句:“我,没理解错吧?你别告诉我你对象是她。” 左樱:“嗯。” “我的天老爷,小樱你居然.,”张琳琳:“那你刚刚说她高冷,说她年纪大她听到了吧?” 池静:“我刚刚戳你了啊,手指头都戳碎了,不干我事儿。” 左樱:“我想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不过她不会怎样的。” 不会怎么样的,最多晚上挨一顿打而已。 池静忽然笑了一下,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左樱说:“小事,走吧。” 一路上,张琳琳还处于震惊中,非常非常震惊。 她和徐牧风不熟,不是徐牧风班上的学生,但徐牧风在学校很有名是真的,她完全无法想象徐牧风会和什么人谈恋爱。 是那种要想象,都找不到入口的类型。 在众多学生眼里,徐教授应该被列为学校最受欢迎人物前列。 她高冷、严谨、不食人间烟火,在学校食堂吃顿饭都会被人讨论的程度,和所有人保持距离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这号人物似乎就是被赋予了高高在上的特权。 可是——她和左樱在谈恋爱??????? “小樱,你好勇啊。是我我都不敢靠近,别说谈恋爱了。” 左樱笑着说:“你们对她的滤镜太重啦,她其实也是普通人。” 确实如此,深入交往之后,发现徐牧风根本没那么多架子,甚至比很多人都好相处。终究是外表让人望而却步了。 左樱说:“喔对了,刚刚她在手机上问我们下午想玩什么。” “都行。”玩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等会儿怎么和徐教授相处成了张琳琳脑袋里的难题。 * 徐牧风的车停在学校门口,左樱先打开后座的门,邀请池静和张琳琳坐进去,接着自己又坐在副驾驶。 徐牧风将车窗四面都合上了。 坐在宽敞的车里,张琳琳紧张得脑袋空鸣。 左樱看了徐牧风一眼,笑着说:“都别紧张,互相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池静,你见过了。另外一个,张琳琳。然后,琳琳,小静,这是我女朋友,徐牧风。” 这是我女朋友,徐牧风。好迷幻的介绍词。 池静:“徐教授好。” 张琳琳木讷点点头:“徐教授好~~~” 徐牧风透过后视镜,露出善意的光芒。 “下午好,在学校外面不用叫我教授了。” 池静就要自然很多了:“那叫什么,徐姐行吗?” 她胆子是真的大,张琳琳捏了一把汗。 结果徐牧风出奇的宽容:“可以啊。” “那就徐姐吧,徐姐。”池静胳膊肘怼了张琳琳一下。 张琳琳有点不自然:“徐,徐姐?” 徐牧风弯了弯眼,比想象中温和多了,“好的好的,先出发吧。” 她发动引擎,至于下午玩什么,她把选择权交给三个年轻人。 大家讨论了一下,问徐牧风愿不愿意去玩密室逃脱。 “好啊,走啊。” 左樱说:“有点恐怖喔,现在说不行,我们还可以换。” 徐牧风笑了一下,“我不怕,没玩过,挺好奇的。” 市中心那条路,密室逃脱常常雇人发传单,吆喝着年轻人上去玩。 传单上配一个恐怖场景,标语是什么:场地大,道具齐全,场景逼真之类的 总结:年轻人会喜欢。 驱车十几分钟,徐牧风找到停车位停下,接着几人下车。 左樱在网上预约组团已经成功了,上去就能玩。 左樱:“先给大家介绍一下啊,这个密室的名字叫《死亡校园》。” 池静:“噫~都不知道多恐怖。” 张琳琳:“小静等会儿我们牵着手啊。” 池静:“好好好。” 徐牧风拿着手机在看简介,边看边念:“南层大学的女生寝室,二楼总是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某天夜里,一个女孩儿打开了宿舍的大门” 她不念还好,一念大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左樱皱了一下眉头,“怎么是南层大学!!” 她们是南城大学,这个叫南层大学。 冒牌儿南层。 “还c和ch不分。”池静忍不住吐槽,“而且怎么还是寝室。” 张琳琳说:“重点难道不是我们寝室也在二楼吗??” 是专门为南城学子准备的是吧,难怪这么火。 代入感很强了 她们坐电梯上去,密室逃脱的场子很大,是商场包下来的,占地面积大概有一半。 先进去,左樱给了二维码,那边工作人员把拼团的队员带过来。 是一对情侣。 六人一团,没什么问题,工作人员拿来服饰,让大家抽签之后换衣服。 搞这么逼真,还换衣服。 大家分别抽签。 徐牧风抽到宿管阿姨。 左樱是老师。 剩下四人是学生。 接着又去更衣室换衣服。 广播开始:“换好衣服就可以入场喽~” 实话说,大家其实都没怎么玩过这种恐怖密室,所以谁也没比谁轻松多少,都是一副紧绷绷的样子。 池静搀着张琳琳,张琳琳搀扶着左樱,左樱拉着徐牧风,身后一对情侣亦步亦趋跟着。 刚开始,四人还能并排走,渐渐的,四周光线暗下来,很黑,道路也变窄了,只能双双搀扶。 广播:【请老师和宿管阿姨走最前面。】 徐牧风和左樱只能硬着头皮上。 走了一段路,也不知道这里面怎么回事,脚底冷飕飕的,还响起阴间音乐。 徐牧风汗毛竖立,薄薄的唇紧抿着,有点入戏了。 广播旁白:“凌晨两点,宿舍的门忽然响了,周琳(剧本角色)猛然睁开眼,发现周围的室友都还熟睡着——” 池静忍不住哆嗦:“救命,我是周琳。” 广播:“周琳不敢下床,毛着胆子问了句,谁啊。” 池静:“谁啊?” 张琳琳戳了池静一下,“人家没让你跟着说。” 广播:“现在有几个选项,你们觉得敲门的会是谁?A.宿管阿姨.B.老师.C.隔壁寝室同学. 池静:“啊?还做选择题啊?” 六人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选。 广播继续:“只有十秒选择时间。” 池静:“我觉得是隔壁寝室的吧?” 左樱:“我怎么觉得是宿管阿姨?” 张琳琳:“我也觉得是宿管。” 那对情侣复议。 徐牧风:“那就宿管吧。” 广播:“请问答案是?” 徐牧风:“我们选A。” 广播:“好的,选择正确,那接下来请宿管阿姨单独去开门。” 徐牧风:“?????” 她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要抽到宿管阿姨!!!! 广播重复:“只能单人喔,不然会触发终极恐怖路线。” 于是,开门的重担落在了徐牧风的肩上,她成了大家的希望。 徐牧风虽然有点害怕,但也没有办法,签是她自己抽的。 前方是一条黑漆漆的长道,隐约可见路的尽头是一道铁门,两侧阴冷,感觉有暗道。给人一种感觉,不是会立马伸出一只手就是会蹦出一个人来。 黑暗中,左樱轻轻捏了捏徐牧风的手,拍拍她,宽慰她。 徐牧风松开她,只身往前走去……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了好几步,徐牧风停了一下,转过身往后看,确定大家都在。 那五人直勾勾看着她,呆得像五只迷糊的土拨鼠。 徐牧风忽然觉得有点好笑,恐惧褪去些许。 她继续往前走,走到中间了,发现一旁居然静静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直勾勾地看着徐牧风,不说话。 徐牧风心脏狂跳,心想年轻人玩的真的刺激,她老命差点吓没了。 她不敢和“人”对视,直直往前走。好在那“人”没动,大概没有到触发的条件。 好不容易走到铁门面前,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居然写着:1234*567=?,限时:30秒。 结果应该是密码。 徐牧风回过头:“它问我1234*567等于多少!!!只有半分钟!!!” 她一个学哲学的,数学没那么好,真不知道。 后面五人乱成蚂蚁,嗡嗡讨论。 “四七二十八,三七二十一,咪咪咪咪咪——嗡嗡嗡嗡——” 池静大声呼唤:“我算出来了!!!699670!!!” 左樱惊呼:“这么快!” 关键时候还是小池静管用,怪机灵的。 徐牧风连忙输入,手都在抖,最后五秒,滴滴滴滴。 密码锁红灯亮起,接着一股冷气,铁门缓缓打开了,里面还是黑漆漆的。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觉得门打开,至少意味着这条路是安全的。 左樱走在前,后面的人快步跟上…… 结果走到一半,暗道里忽然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在左樱肩膀拍了拍,左樱一偏头,一个鬼脸看着她笑。 左樱:“啊!!!” 池静:“啊啊!!!” 张琳琳:“啊啊啊!!!” 小情侣二人:“啊啊啊啊啊啊啊!!!!” 徐牧风:“???” 左樱开始往前跑,气喘吁吁,“门不是打开了吗?怎么会有鬼啊!!!” 池静拉着张琳琳,溜得也快:“不会不会不会我刚刚算错了吧” 左樱一边跑一边说:“你别吓我!!!” 她们都跑得很快,左樱先冲到徐牧风面前,伸手去拉徐牧风,徐牧风赶紧握上,心情平稳了不少。 广播:“很遗憾,密码错误,接下来,将开启无限恐怖模式,祝大家一路好运” “居然错了?”徐牧风心跳飞上天空,呼吸拉上弦,黑暗中问左樱:“去哪?” 左樱:“你躲我身后,我保护你!!!” 池静:“我呢我呢?保护一下我好不好嘛。” 左樱捏紧徐牧风的手,“我只能护一个。” 池静:“呜呜呜,琳琳” 张琳琳:“你知道我胆子多小吗?你指望我??”她目光一转,发现身后的影子,大惊失色:“救命!!!后面一群扑上来了!红的白的都有!!!!” 一瞬间,全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50-60 第51章 徐牧风胆子不算特别大那类, 加上是第一次玩,确实有被吓到。 黑乎乎,晕乎乎…… 东撞西撞, 东拐西弯, 这里一个鬼, 那里一个魂,飘出来的,跳出来的,简直要了老命。 “你别怕, 鬼都是假的。”惊吓一阵后, 左樱慢慢淡定下来了,反过来安慰徐牧风。 “我没怕。”徐牧风还嘴硬。 左樱笑她:“那你刚刚叫什么?” “我叫了吗?” 叫了吗?徐牧风也不知道。 她没办法保持镇定, 全程都是左樱在保护她。鬼在前面的时候左樱挡在前面,在后面的时候左樱护在后面。 被一个小自己七八岁的妹妹保护是什么感觉??? 刚开始徐牧风感觉挺别扭的, 后面又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她觉得, 和左樱谈恋爱真的很不一样。褪去了那种传统的模式,那种固有的想法,觉得年纪长的要照顾年纪小的。 在左樱身上不存在。 她们是互相照顾, 互相体贴的关系。 左樱:“你怕就直说,我又不会说你什么。” 徐牧风明显装不下去, 袒露自己的弱点:“有点害怕。” “没关系,我们两个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左樱紧紧握着她,带着她这里躲,那里逃。 至于池静和张琳琳, 好像在一个岔口走丢了。 密室逃脱逐渐没了“密室”,变成了“逃脱”。 左樱拉着徐牧风躲进一个屋子里, 两人跑了好长一截路,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 “坐会儿。”左樱拍拍徐牧风的肩膀,让她在床上坐下。 徐牧风背脊发凉,“这里面不会有鬼吧?” 左樱:“不排除床下有鬼。” 徐牧风:“!!!!” 左樱:“但都是人装的,怕什么。” 话音刚落,床下忽然爬出一个鬼来,左樱见过几次这种模样的,无非都是那样,已经免疫。 她对着那鬼喊:“回去!我们要休息一会儿!!!” 徐牧风:“????”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左樱这么凶,有点儿霸气。 那鬼愣了一下,灰溜溜又缩了回去。 逗得徐牧风直笑,“你好凶。” “他想吓你,我才凶他的。”左樱坐在徐牧风身旁,“太累了,必须休息一会儿,不管他是人是鬼了。” 外面鬼哭狼嚎,里面岁月静好。 徐牧风没记错的话,从夏天开始,她的心情就处于低压状态,几乎没怎么快乐过了。 是左樱重新唤醒了她的激情。 和左樱并排坐着,徐牧风脑袋一靠,靠在左樱肩膀上。明显感受到左樱身体一僵,很快又软下来。 “怎么啦?” 徐牧风阖上眼,“我靠你一会儿。” “喔。”左樱唇角很快有了弧度,“你靠吧,随便靠。” “你说我们会在一起多久啊。”徐牧风小声嘀咕。 左樱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还以为徐牧风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怎么问这个,你想在一起多久就多久啊。”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分开。 听到这个回答,徐牧风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脚步声,池静和张琳琳冲进来。 张琳琳反手把门关了,面露难色。 池静跟在张琳琳身后,左顾右盼,头发乱得像个疯子,她转过身:“你们居然在这里!我们找了你们好久!!!” 两人气喘吁吁跑到床上坐下。 池静开始滔滔不绝:“天呐,你们不知道,刚刚那个鬼拉着我,吓得我扇了他一耳光。” 张琳琳憋笑:“NPC今天算不算工伤?” 池静又说:“还有一个白衣服的,我把他假发都扯掉了,他哇哇哇直叫。” 说着说着,池静觉得脚下有了动静,低头一看,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池静:“怎么有鬼又不说一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世界又躁动起来了。 * 一场酣畅淋漓的密室逃脱,结束的时候,四人接近虚脱。 虽然累,但情绪真的得到释放。这一趟跑来跑去,徐牧风心情好多了,暂且忘了烦恼。 因为就在市中心,晚上徐牧风请三个姑娘去吃一家比较出名的餐厅。 一走进去,池静没感叹:“这很贵诶,徐姐破费了。” 她叫了一下午的徐姐,徐牧风已经习惯了。 “放心吃,别在意价钱。”徐牧风的大手笔又来了。 坐下,看了眼菜单,人均800+,就没有低于500元的菜,对大学生来说是挺贵的。 池静暗自感叹,和经济条件好的姐姐谈恋爱好幸福啊。 晚餐,四人相处还算融洽。 徐牧风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冷,也完全没有架子,她给人感觉更多是比较温和,情绪稳定,非常平和。 大家也渐渐松懈下来。 池静:“所以小樱出国之后,徐姐你怎么打算呢?” 徐牧风很自然地回答:“放假我坐飞机去看她啊。” 仿佛这个问题已经在徐牧风脑袋里过了千遍,她早就想好了该怎样解决。 左樱听了,没说话,但心里暖烘烘的。 “啊,真的好幸福啊。”池静脸颊泛开红晕,“看你们这么甜,我也想谈恋爱了。” 左樱耸了耸鼻尖,“也有苦的时候呢。” 徐牧风正在夹菜的东西滞了一下,筷子落在红糖糍粑上,夹到左樱碗里,“没事,吃点甜的,现在甜了。” 池静:“啧啧啧……” 张琳琳眼里瞬间有了艳羡,“真好啊。” * 晚饭过后,徐牧风开车把她们送到学校门口。 左樱临开门下车前,徐牧风锁了一下门。 徐牧风一个眼神:“?” 左樱意会,只能对已经下车的两人说:“你们先回去哦~” 池静秒懂,“明白明白,拜~” 张琳琳俏皮了一下:“徐姐拜~” 徐牧风对两人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喔,等一下,后备箱有两个给你们准备的小礼物。” “哇!!!” 谁说徐牧风高冷的!!!今天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姐姐带着玩好玩的,吃好吃的,还准备了小礼物,看来是很重视这次见面了。 池静和张琳琳受宠若惊。 连左樱都意料之外。 徐牧风开门下车,把礼物给她们,才又说拜拜。 她们驱车回去。 路上,左樱偷瞄徐牧风,忍不住问:“这么热情,你今天很不一样诶?” “怎么,热情不好吗?”徐牧风目视前方,认真开车,想起什么,唇角不自觉上扬,“想让你的朋友觉得,你对象不近人情?高高在上?” “啊……”左樱有点抑制不住小雀跃了,“所以是因为我?” “不然呢?” 喔,那可太开心了。 其实见面之前,左樱有点担心会冷场,但完全没有。徐牧风展现出另一面,让大家都放松下来,非常融洽。 从各个方面来说,徐牧风算得上完美恋人,思考周到,又体贴,温柔又大方。 徐牧风:“笑什么呢?” 左樱:“笑你。” 徐牧风:“笑我什么?” 左樱:“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路程十几分钟,车里放着轻音乐。 在无比凉爽的秋夜,途中徐牧风停下车,左樱去花店买了束花,然后又慢慢回家。 享受这种简单的小幸福,因为拥有彼此,所以觉得每分每秒都被治愈着。 某一瞬间徐牧风感叹:一直这样就好了。 晚上回家,两人也很高兴,洗完澡之后躺着抱在一起。 那时候徐牧风说:“诶?我记得你今年白天说什么来着。” “嗯?”左樱靠在她肩上,被她好闻的气味弄得迷迷糊糊的,“下午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老。” 左樱睁开眼睛,解释:“哪有。” “我都听到了。” “我说你年纪比我大,没说你老。” 徐牧风似乎非常在意这个,“年纪大就是老。” “才没有。”左樱钻进徐牧风怀里,鼻尖贴在徐牧风脖子上蹭了蹭,喟叹:“哎呀你好香。” 每每左樱主动的时候,徐牧风都很享受,那种亲昵无人能替,总觉得肌肤触碰的时候,世界都温热了,那些烦恼在夏日抛了锚,原本被赋予悲伤称号的秋天,带给她无限愉悦。 “香吗?”徐牧风眯了眯眼。 “嗯……” “那亲一下。” 左樱轻轻咬了一下,徐牧风发出撩人的叹息。 “唉徐牧风你真是……” “真是什么?”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直接呢?” “以前你是我女朋友吗?”徐牧风翻了个身,将左樱固在怀里,“来,你闻闻这边,香不香。” 她故意的。 主动把自己脖子凑到左樱鼻子面前,左樱哪里受得了这个,没忍住,蹭了一下,又亲了一下。不过脑袋里谨记姐姐说过的话,不要种草莓。 左樱马上就有点儿忍不住了,双手往下,握在徐牧风的腰上,很细,很滑,好像还有马甲线,手指不受控制地游离着。 徐牧风呼吸渐渐厚重,香气溢满空气。左樱头晕目眩,腿去夹徐牧风的腿,两人缠l绕在一起。 “好热。”徐牧风说。 “我也是。”左樱捏着徐牧风的下巴,将她往下带。 很快,两人的唇触碰在一起。明明上一次就在前几天,但徐牧风还是像第一次一样新鲜。左樱抿着她的唇,舌尖推出去。徐牧风非常热情,主动迎合。 有点热,然后变得很热,接着觉得衣服很多余。 溽热,浑身都烫,快下雨了。 睡衣掉在地上,徐牧风将枕头塞到左樱的腰下,熟练起来。 左樱抓着徐牧风的手,不知疲倦地快乐着。 某一个瞬间,她们忽然生出要共同快乐的想法,于是伸出手,探索,同频。 左樱在黑夜里看到徐牧风极致美丽的瞬间,动听的声音如同幽暗湖泊里的水,撩她心弦。 她忽然觉得,她比想象中还喜欢徐牧风。 有种生命中非她不可的执拗感。 “我们一直这样好不好?”左樱眼神有些迷离,视线渐渐失去焦点,“你不许不喜欢我。” “好。” “也不许骗我。” “好……” 第52章 徐牧风确实过了一段好日子。准确来说, 非常好。 11月末,左樱参加托福考试,那天徐牧风在考场外等她, 问她感觉如何。 “还不错吧。”左樱说。 左樱的还不错, 那应该是很不错了, 她的流程会很顺利。徐牧风放下心来,同时也开始更加不舍。 一想到春节一过,左樱就要出国了,徐牧风不敢想往后没有左樱的日子。 但她又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阻拦左樱出国, 理智告诉她, 前途当然很重要。 来日方长,徐牧风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圣诞节那天, 她们计划去滑雪,欢快飞上徐牧风的心头, 她早早就准备各种雪具。 结果, 一通陌生电话打破了她的美好计划。 像往常每一次那样,接到电话,徐牧风脸上的笑意飞走了。 “徐女士, 您母亲拒绝进食,情况很差, 建议您马上来医院看看她。” 徐牧风说了一句可能大逆不道的话:“现在吗?” 医生:“不然呢?” 徐牧风说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左樱见她表情不对,关心她:“怎么了?” 徐牧风言简意赅:“我妈。” “我陪你去?” “不用了。”徐牧风把滑雪服放在一旁,眼神空茫。 她之所以这么抗拒,有百分之三十是因为今天计划泡汤了, 剩下百分之七十是因为她不敢见萧卿。 她不敢见萧卿,一点儿也不, 她觉得萧卿很恐怖,会轻而易举把她代入那种压抑的氛围里。 夏天那两个的回忆对徐牧风来说是折磨。 每一次见萧卿都会让她心情极差。 “还好吗?”左樱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徐牧风回过神来,“还好,我去看看。今天滑雪……对不起。” 左樱一如既往体贴:“不要想太多,又不是你的错。” 她甚至抱了徐牧风一下,眼里有担忧, * 天冷了,空气雾蒙蒙的。医院在二十公里开外,驱车途中,徐牧风心情非常差。 非常差,代入一下,应该能够体会那种心情,原本满心欢喜喜欢的人准备去过节,出门时收到母亲病况。 她都能预料到接下来又是一长段的、无休止的折磨。 要折磨多久呢?没有尽头吗。 徐牧风透过车镜看自己,发现表情麻木得像个提线木偶。 到医院的时候差不多才上午十点,这里戒备森严,家属进去也要医生准许才行。 分为两个区域: 普通病房:病人按时吃药,可以日常活动,有医生陪同,进行日常活动。 专属病房:单人单间,观察治疗。 进去,里面有一个院子,有很多病人在活动,有打太极的,还有跳绳的,居然还有算命的。 这些人,大多精神失常或者患有一点情绪方面的疾病,很可怜。 但萧卿不在内。 她在专属病房里,据医生描述,打针的时候她会尖叫。 她会尖叫。 光是听到这句,徐牧风整个人就不行了。 路过长长的走廊,徐牧风问了一下萧卿近日的情况。 “她从进来那天就很抗拒,不吃饭。有时候哄着吃一点。情绪无常,有时候很镇定,有时候很狂躁。” 医生一边说一边带领徐牧风往楼上走,很快徐牧风来到那间屋子,她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发现萧卿躺在床上,整个人非常木讷。 “她不吃饭,我们给她输入了营养液,但长期下去也不是办法。” 徐牧风眉头一皱,“那怎么办?” “实话说,她的病比较严重,幻想症和重度抑郁重合,病人生存意愿不高,药物控制只是暂时的,总体情况不容乐观,我们建议家属和她聊一聊。” “我能进去吗?” “可以的。” 医生把门打开,徐牧风走进去,萧卿平躺着,木楞楞盯着天花板,是失去灵魂的躯壳。 三个月过去,她变得消瘦,颧骨以下有点面凹,整个人苍老了许多。 徐牧风看着她,心忽然被扎了一下,一种负罪感袭上心头,她开始觉得,把萧卿送到这里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可除了把她送过来,她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举步艰难,慢慢挪到萧卿身边。 “妈……” 萧卿目光在天花板上停滞了好久,接着非常迟缓地挪过来,视线落在徐牧风的脸上。 陌生的迷茫。 紧接着,她的眼里渐渐噙了光。 “小牧……”只有徐牧风小时候,萧卿才这么叫她。 徐牧风眼眶瞬间有点湿润,“妈。” 萧卿眼眶瞬间泛红,“小牧,我要回家,带我回家。” 萧卿伸出手,要去拉徐牧风,徐牧风只能回握她。 在来之前,徐牧风对萧卿有怨恨,但现在站在萧卿面前,又觉得她很可怜,整个人非常矛盾。 “按照这个情况,你和她聊聊,最好把她接回去比较好。”医生压低了音量说着。 徐牧风松开萧卿,转过身,陷入两难。 她不想,又不忍心。她觉得这就是扣在身上的枷锁,让她好难受,无法选择。 “小牧,我不闹了。”萧卿居然开始求她,“带我回家,回家,我不想待在这里啊。” 萧卿开始有肢体动作,她开始挪动双脚,挣扎,还开始哭。 徐牧风她的哭声,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一想到萧卿本来就有病还过得不快乐,一下子心都揪了起来。 “好,我带你回家。” * 就是这么突然。 其实也不能说突然,她根本没有选择权,不论怎样,她最终都要接萧卿回家的,除非让萧卿去死。 回家的路上,怕萧卿中途发疯,徐牧风连车都没敢开,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和萧卿并肩坐在后排。 “牧牧。”萧卿的称呼很反常,“我要回你家。” 徐牧风吓了一跳,连忙哄她:“回你的家,我陪你一起。” “我不,我要回你家,我不住大房子,冷、还黑。” “你听话。”徐牧风像哄小孩儿一样,“不听话我就要送你回去了。” 萧卿瞬间噤声,看来这几个月她是吃了苦头。 * 那栋大别墅孤伶伶的。 萧卿的房子比以前更冷清了,她去医院后,徐牧风再也没有来过。 屋子里四处都落了尘。 “这房子怎么这么大呢。”萧卿进屋的时候悄悄嘀咕:“怎么就这么大呢?” “换鞋吧妈。”徐牧风把拖鞋递给她。 萧卿脱了鞋,脚伸了过来,瘦得像是骷髅。她的脚以前做过美甲,但现在指甲已经长长了,再也没有涂过。 徐牧风看了一眼,草草帮她把鞋穿上。 “你陪我吗?”萧卿反复确定徐牧风会不会走,“你要陪我的对吧?你不会走的吧?” “嗯,我陪你。”徐牧风耐着性子回答着,她弯着腰穿着,长发垂落肩头,遮挡了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 “那今晚我们住二楼,一起睡。”萧卿进了屋,径直到沙发坐下,伸手一摸,“好多灰。” “我找保洁了。” “找什么保洁,等小雨和你爸回来了,我们一起收拾。” 她又开始幻想了。 徐牧风居然出奇地平静:“嗯,好。” “那我看会儿电视。”萧卿摁了遥控开始看电视,徐牧风坐在一旁陪着她,没说话,期间给左樱发消息: 【我今天不回来了。】 左樱秒回:【你还好吗?】 徐牧风:【不太好,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医生让我把她接回家了。】 左樱正在输入了好久,最终只打出一句话:【我能帮你什么?】 徐牧风回复:【最近我回家时间应该会少了,你不要怪我。】 左樱:【你是不是傻。】 接着左樱又说了一些安慰徐牧风的话,除此之外,她确实也做不了别的。 两人聊了一些有的没的。 这边萧卿看了会儿电视,过了一会儿,她居然睡着了,看起来她回家之后精神状态是要放松很多。 徐牧风趁着她睡着,偷偷上了楼,去给萧卿收拾房间。 以往,徐牧风通常只会到二楼,但不会去萧卿的房间。 刚刚萧卿说晚上一起睡,徐牧风有洁癖,决定今天必须要给她收拾一下房间。 她走到萧卿房间门口,握着门把手,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还是推开。 房间和从前没两样,萧卿也是一个喜欢干净的人,屋子摆放着上好的木质衣柜,梳妆台,床头柜,柜子上还有一些照片。 梳妆台上有化妆品和口红,她其实是个很爱美的女人,即便精神状态不好这些年,偶也不往化妆。 徐牧风径直走到阳台去,将窗帘拉开。外面的光亮倾泻进来,瞬间舒服很多。 这卧室,其实采光极棒,她不爱见光罢了。 被单和被子也是整整齐齐叠放着,但需要换了。 徐牧风打开衣柜,目光一滞,她看到某一格里面的被单——有点褪色了,米白色格子的,很多年前,和姐姐一起用的。 萧卿居然还留着。 记忆汹涌,徐牧风继续往里面找,没找到别的,却看到了姐姐的衣服。 T恤、校服、裙子、牛仔裤…… 没记错的话,这些都是前几年萧卿当着她的面扔掉了的。 她又捡回来了? 在衣服和衣服的夹层里,徐牧风还看到两封信。 那是用牛皮纸颜色包裹的信封,是当年萧卿生日,两姐妹写给萧卿的。 徐牧风没打开看,但她其实知道内容是什么。 姐姐的祝福语是:妈妈,祝你生日快乐!我希望你永远幸福! 徐牧风的祝福语是:妈妈,祝你生日快乐,你一定要永远健健康康! 如今,萧卿她既没有幸福,也没有健康。 徐牧风忽然很想哭。 她们变得疏离、陌生、更甚者,阴阳两隔,永不相见。人生的悲剧在于,永远无法弥补。遗憾是黑暗里伸出的一只手,紧紧扼住愧疚者的喉咙,一辈子都无法安生。 “牧牧。”楼梯间响起脚步声。 徐牧风连忙把东西归位,关上衣柜,思考自己该摆出如何的表情,有些无所适从。 “你走了吗?你走了吗?”萧卿念念叨叨,语气慌张起来,步伐也更快了。 “我没走。”徐牧风转过身站在门口去看她。 萧卿刚好走到楼梯口,一瞬不瞬看着徐牧风:“你在干嘛呢?” “我准备收拾一下,晚上你好睡觉。” “脏了吗?”萧卿走到屋子里,看了眼床,“是脏了,换吧。”她自顾自打开衣柜,目光落在那米白色的床单上,愣了一下,转过头看徐牧风:“你姐姐的床单怎么会在这里?” 徐牧风不知道如何回答。 萧卿:“她人呢?” 徐牧风紧张起来,这个问题要回答好,不然萧卿会崩溃的。 徐牧风:“不知道,出门了吧。” 眼见着萧卿要变脸,听到这句话,她表情又柔和起来,“喔,想起来了,我刚刚还接到你爸电话,说他晚上不回家吃饭,我寻思着,等你姐回来,就我们娘仨吃。” 徐牧风:“姐姐应该不回家。” 萧卿笑了笑:“那没事,我们吃。我给你做你最爱的玉米排骨汤。” 玉米排骨汤,妈妈,你十年没做过这道菜了。 徐牧风想起那年萧卿说过一句话: 【你姐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人了,我永远都不会做这道菜,除非哪天我真的疯了。】 “吃吗?”萧卿笑着看徐牧风。 徐牧风点点头,“吃。” “对嘛,你最爱喝了。” 徐牧风没说话,侧过身去,情绪没稳住,差点落泪。她根本不爱喝玉米排骨汤啊,那是徐牧雨最喜欢的。 是萧卿活在记忆里出不去了。 第53章 上小学之后, 徐牧风就没和萧卿一起睡过了。 时隔二十年,又要和自己的母亲躺在一张床上,她其实还挺别扭的。 晚饭徐牧风基本没吃, 萧卿睡得又早, 叫她一起上楼睡觉, 徐牧风无奈,只能顺从。 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十点左右,太早了, 完全睡不着。 “所以你姐姐什么时候回来?”萧卿侧过身, 在黑暗里直直看着徐牧风。 “我不知道。” “她为什么出门了?” “因为你。”徐牧风侧过身,也看着萧卿:“你忘了吗?” 萧卿嘟囔:“因为我什么?我怎么记不得了。” 徐牧风:“你不支持她, 所以她这阵子都不会回来了。” 徐牧风这么一说,萧卿忽然没搭话。她大概在黑暗里发了一会儿呆, 接着背过身, 看样子是要睡觉了。 徐牧风也没打算和她搭腔,只祈求她早点入睡,换来一点安宁。 以及, 徐牧风在想,之后的日子要怎么办才好?一直陪着她?每天都这样? 很快, 身旁发出沉重的呼吸声,萧卿睡着了,看来刚刚给的安眠药是见效的。 徐牧风开始失眠,她悄悄从床上爬起来,捎上手机下了楼 * 深夜, 偌大的客厅显得格外诡谲寂静,电视机正在无声播放着, 是一部早就过时的武打片。机柜旁边的遗像和电视机里的画面格格不入。 徐牧风只是把电视放着,没看,她躺在沙发上,蜷成一团,正在和左樱打电话。 “对,有点累。” 听筒里传来轻柔的声音:“那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徐牧风撇撇嘴,“没有。” “不管怎样,饭还是要好好吃的,你胃本来就不好。” 徐牧风嗯了一声,又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怎么办?” “不会的。”左樱尽量安慰徐牧风,“会慢慢好起来的啊。” 实际上,这种安慰无济于事,问题摆在面前,只要没有解决,迟早会爆l雷的,只是不知道“爆”的范围有多大罢了。徐牧风的担忧是有理由的。 但左樱又能安慰什么呢?言语总是贫瘠的。纵使她有三头六臂,也很难替徐牧风解决这个问题。 “真的会好起来吗?”徐牧风明显焦虑起来了:“我是说,如果一直都这样。” “那我们就一起面对。”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恋人,从来没有怨言,懂事得徐牧风都难过。 她一想到往后无数的时日都要被萧卿禁锢,要花很多时间陪着她,以及,这是一件必须要做,不做就要被打上“不孝”标签的事情。 她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很闷。 思绪乱了 “还好吗?”左樱见她不说话。 “还好。”徐牧风忽然有点哽咽了。 “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嗯,我想一想,做点什么让你开心起来。”左樱沉吟片刻,“不然我来找你吧?” “太晚了,不安全。” “打专车很安全啊。你妈妈不是睡了?正好我也想你啦~” 徐牧风心动了,她也超级想左樱,想抱抱她之类的。 “但是这边离那边过来要1个小时。” 现在已经十点了,她回家就要十二点了。 “你想我吗?”左樱说。 “想。” “那我来找你。”左樱没给徐牧风拒绝的机会,她挂了电话。 徐牧风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是正在通话中了。 一边担心,一边期待。 等待的过程忽然心情虽然焦灼,但因为有了期盼所以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徐牧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左樱就是有这种超能力。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徐牧风的手机屏幕终于亮了起来,左樱打过来的。 徐牧风接通。 “我到啦~” “在哪?” “门口。” 徐牧风心跳加速,倒不是惊吓,是兴奋。 她轻轻踩着脚步去开门,楼上萧卿吃过安眠药,应该没那么容易醒。 将房门开了个缝,顿了一下,确定楼上没动静,徐牧风才轻手轻脚关了门,趁着黑走了出去。 左樱躲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大门侧边。 “嘿~”左樱压着声音叫她。 黑暗光影下,徐牧风看了左樱一眼,那抹瘦弱的身影匿在黑色阴影里,干净的白色T恤和直筒蓝色牛仔裤,学生气扑面而来,清爽的,美好的。 徐牧风的心忽然被塞得满满的,但她不敢轻举妄动,保险起见,对左樱挥了个手势,让左樱往前走,在一棵树背后等她。 谈恋爱就像偷l情。 但徐牧风觉得,把左樱藏得越深越好。 两人来到树下,左樱手里拿着一个饭盒,小声说:“给你带的吃的~” 她说话时在笑,好看的杏眼里噙着温和的光芒,里面装的是徐牧风最喜欢吃的食物,一下子就被治愈到。 累了一整天,徐牧风终于可以放松一下,她揽过左樱,靠在左樱肩膀上,轻轻叹了口气。 左樱任由她抱着,还拍拍她的背。 “先别抱~吃东西。” “要抱。”徐牧风非常依恋地在左樱侧脸蹭了蹭,“我都想回家了。” “等过一阵阿姨病好一点的时候吧?”左樱揉了揉徐牧风的头发,很心疼,“你好好吃饭,好好照顾她,不要给自己莫名其妙的压力,我理解你的,你也很辛苦。” 坚强的人不需要安慰,因为一被安慰就会想哭。 徐牧风一整天有无数个瞬间都想哭,但都没哭,唯独抱着左樱,她才有勇气去哭。 左樱真好,怎么就这么好。 “小樱,我在想,我妈妈一直这样下去,怎么办”徐牧风说着说着,肩膀开始颤抖。 挤压太久的情绪需要出口。 “现在想太多也没有用,车到山前必有路嘛,你总是想太悲观,想太长远了。”左樱心疼极了,“她总有一天会想明白,或者说,如果她想不明白,你也总会找到解决办法,只是需要时间。” 徐牧风听着,开始抱着左樱哭。 她想,大概某一天是会找到解决办法的,但她这么担忧是为什么。 左樱从她怀里退出来,用食指替她拭泪。 很少见徐牧风哭,一条透明的泪痕从她眼角滑落,整张清冷的面孔看起来非常悲凄。 左樱看不下去,“来,先吃饭。” 徐牧风摇了摇头,“不吃。” “听话,吃饭。”左樱打开饭盒,“这可是我给你做的,你都不吃了嘛?” 徐牧风闻到气味,忽然觉得很香,有了胃口:“吃。” 两人站在树下,左樱拿出勺子喂徐牧风吃,吃了大概一半,徐牧风才说不吃了。 她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了。 “我叫个专车送你回去。” 左樱也没打算久留,“好,你早点休息。” “再抱一下。”徐牧风恋恋不舍,伸手去抱左樱。 左樱非常无奈地配合她,但也享受被徐牧风需要的感觉。 “不许一个人哭了啊。”左樱在徐牧风侧脸吻了一下,“有什么时候给我发消息好吗?要哭也要打电话给我哭。” “嗯。” “好了,我先走了。”左樱拿着饭盒往前走。 徐牧风目光黏在她身上,“我把车叫到小区门口。” “好~” 徐牧风又问了句:“下周跨年,我想个办法出来。” 左樱做出很无所谓的表情:“好啊,都可以,你没时间也可以不过。” 徐牧风目送她。 左樱回了好几次头,挥挥手让徐牧风赶紧回去。 徐牧风没动,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前后半小时,徐牧风觉得时间过得非常快。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家。二楼没什么动静,那时萧卿还在睡。 徐牧风洗漱好躺在床上,不怎么困,又是一个不眠夜。 * 听医生说,萧卿的情绪阴晴不定的,思绪也是。有时候她像一个小孩儿,有时候又像一个成年女性。 至于是什么,没有规律,全凭心情。 徐牧风昨天接她回来的时候,两人相处还算平静,那时徐牧风对萧卿的病情并没有太大的概念。 第二天醒过来时,萧卿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完全不提徐牧雨的事情了。又变成了另一幅模样——俨然是那副眼里母亲的形象。 “该醒了。”萧卿早起坐在梳妆台前,对着刚被吵醒的徐牧风说。 那时徐牧风还没睡醒,睁开眼整个人非常懵。 萧卿又说:“你怎么和我睡一起了?” 徐牧风:“不是你让我和你一起睡的?” 萧卿对着镜子皱了一下眉头,“我让你睡的?什么时候的事?” 是质问的语气。 徐牧风直起身来,懵了一会儿,意识到她现在是在和一个病人对话,很快清醒过来。萧卿现在是“二号萧卿”。 意味着,现在的萧卿和昨天那个萧卿不一样,现在的她,思绪停留在徐牧雨去世之后。 徐牧风还没来得及说下面的话,萧卿又开口了:“我记得你上一次来看我是好早之前了,是把我都忘了吧?”她一边说话,一边对着镜子梳头发。 她这高高在上的语气,徐牧风一下子没了接话的欲望,下床穿鞋,准备去给她拿药。 “我不吃。”萧卿对着镜子,旋开口红,涂了一下,抿抿唇:“你今天怎么安排?” 此刻,萧卿的言语、表情、行为还有面部神态,与昨日的她判若两人,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 但徐牧风知道,不是的。 面对萧卿的问题,徐牧风忽然有些语塞,还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是和同一张面孔,不同的性格交流,并且没有任何切换的征兆。 徐牧风:“我” “噢对了。”萧卿变得健谈起来:“上次肖先生和我说,你没有回他微信?怎么不回?” “我忘了。” “所以今天你再试一个新的。”萧卿阻断她的后路:“不准不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个女朋友。” 徐牧风心底一沉,压着呼吸说:“什么女朋友。” “你有。”萧卿对着镜子笑了一下,眼里有锐利:“那天我看到她坐在你车上。” “她不是我女朋友。”徐牧风几乎脱口而出,连忙和左樱撇清关系。 “她就是,你骗不了我的。”萧卿非常固执。 也许是精神不太正常的缘故,但也歪打正着。 “我单身很久了,我不想和你解释。”徐牧风赶忙起床穿衣,呼吸明显变得沉重,“早上吃什么?” “我查过了,她叫左樱。”萧卿回过头看她,眼里居然噙着笑。 徐牧风不寒而栗,手心和背脊瞬间都有了冷汗,但还是压着情绪说:“你在想什么,整天监视我有意思吗,我对女人没兴趣,别以为谁都是同性恋。” “真的没兴趣?”萧卿又笑了一下。 徐牧风这辈子都演技都用在现在了。 她故意皱了一下眉头,一副被冒犯的表情,说:“同性恋?你看我像吗?” 也许演得太真,萧卿居然有些动摇自己的猜想。 “最好是,不然我杀了她,才教得好你。” “怎么张口闭口杀不杀的。”徐牧风故作轻松笑了一下,笑意未尽眼底,“你别老是说这种话,不吉利。” “大不了我也死。”萧卿说。 “她就一个普通女孩儿。”徐牧风终究是没忍住解释了:“上次坐我车上,是论文的事,我来得急,你知道的。我和她都没有太多交集,这学期都没见过几次面,我工作也很忙的。” 萧卿默默听着,听到最后,转怒为笑,一副很满意的样子:“对嘛,你这样才乖嘛。” 徐牧风压着恶心,很自然地说:“我去做早餐好吗?你看看你,最近是不是没补充维生素,脸色都蜡黄了,我再配点儿维生素给你补补。” 维生素,她的药。 但这句话管用。 萧卿对着镜子看来看去,摸了摸凹陷的脸庞,愁着说:“脸色是不好了,你去拿来,我先吃。” “嗯,你等一下。”徐牧风转身径直往外走,快步下了楼,期间,她拿出手机,抖着手给肖卉发消息: 【卉,你什么时候把时间空出来?我想和你打个电话。】 【我要崩溃了。】 第54章 “我真的要崩溃了。”徐牧风站在阳台和肖卉小声说话。 肖卉刚刚听了全过程, 非常惊讶:“老徐说真的,我有点吓到了,这件事恐怕不是你能解决的。” 徐牧风说:“对, 暑假之后我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把她送进去了, 但她病情完全没有好转啊,反而更严重了。” 肖卉抓住了逻辑重点:“你是不是觉得,是你把她送进去她才更严重的?有没有可能你不把她送进去她还更严重?别自我PUA啊。” “话是这么说,那边医生都建议我把她接回家, 我没办法了。”徐牧风将声音又压得很低:“在医院连饭都不吃, 生存欲望很低,真的会死人的。” “嘶——”肖卉倒吸一口凉气, “这件事太棘手了,真的, 我听着都头大。” “所以我说我要崩溃了, 我还不能什么都和左樱说,省得她压力也大。” “那你有事儿找我,到时候你妈病没治好, 你别被逼疯了。” “这个倒不至于。”徐牧风揉了揉眉心,眸色焦躁:“我现在很后悔那天早上让左樱一起来, 不然我妈也发现不了她。” “你以为你妈是省油的灯。”肖卉向来都是说大实话的人:“你忘了当初她叫人怎么查你姐姐的女朋友?人家祖宗三代都快扒了。她心思那么重,只是嘴上这么说,搞不好叫你相亲你不去,她就开始怀疑了,估计早盯上你了。” 早盯上你了 徐牧风又不适了, 她觉得在理。 这种事发生在萧卿身上并不意外,她本就有前科, 而且,徐牧风现在严重怀疑那天的门铃有猫腻。 “要不我等会儿来找你吧?”肖卉说。 徐牧风立马拒绝:“别了,省得把你弄得也不开心。” “我不来也行,其实我觉得你有必要给你爸打个电话。”肖卉很严肃地说:“现在你妈这样,和他也有很大关系不是吗?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喔当然了。”肖卉顿了一下,“我这么说你爸不厚道” 徐牧风说:“他本来就不是好东西。” 肖卉这才来了劲:“对啊!!!你妈这样他也有责任啊!!!打电话给他!至少要让他受点苦吧?受不了苦也要舍点财!!!” 徐牧风想了一下,“嗯,我考虑一下。” 这边肖卉再三确定不用过来才挂了电话。 徐牧风在阳台站了一会儿,沉思许久,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 名义上的父亲,但实际上这么多年早就不联系。当然,他对徐牧风来说什么都不是,徐牧风对他压根儿没什么期待。 电话嘟了好几声,男人声音很低沉:“怎么了牧牧?” “怎么还叫我牧牧,不别扭吗?”徐牧风语气淡淡的:“你最近怎么样?” 只是开场白而已,不是问候。 “最近呐。”男人有些无措,“我最近,还不错吧,你呢,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 “长话短说?” “嗯,你说。” “我妈生病了,比以前严重,精神受了刺激,现在情绪非常不稳定。介于当年你们离婚也是因为你出轨,她因为姐姐的事情受了刺激,你非但没安慰她,又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上l床,现在担子落在我头上,你也要负责。” 徐牧风说得很快,但她觉得电话里的人懂得什么意思。 男人沉默片刻,“你想要我做什么?” 徐牧风:“你愿意过来照顾她,或者找人照顾她?我也要上班,时间排不开。” “那不行。”他秒拒了,“我工作也很忙,下班之后都很晚了。” “一周两次都排不开?” “排不开。” 徐牧风也没很惊讶,算是意料之内的答案。 “哦,那你给钱吧。” “你钱不够吗?”他很奇怪的语气,仿佛在说,你和我打电话居然谈钱。 “我有没有钱和你没关系,但是她精神状态不好和你有关系,这钱你得出。”末了,徐牧风还添了句:“你刚刚不是说你最近过得很好,听说又生了个儿子吧?” 男人及时打住:“要多少?” “三百万。” “你去抢。” “当初离婚你暗地里转了不少资产吧,法律上的话” “别说了。”男人打断她:“我最近资金转不开,现在最多只能给两百万。” “等会儿打我卡里。” 他说:“下次就别找我要钱了,如果打电话只是为了要钱。” 徐牧风说:“这不是要钱,是赔偿。另外,出了什么情况可能还是会打给你,你应得的。” 这根本就不像父女之间的对话,不过也是,徐牧风早就不把他当人看了。 男人不耐烦:“还有什么事吗?” “可以挂了。” 嘟的一声,男人挂了电话没有任何留恋。徐牧风看着通讯录,心如止水。 她打电话给他,就没指望过他会来,再说,他来了只会让萧卿更癫,他就是狗屁。 要的就是钱,两百万当然要,以后也要继续要,多亏肖卉提醒了她。 * 中午徐牧风实在不想做饭,就点了个外卖。吃完饭之后萧卿又吃了药,睡了过去。 徐牧风趁这空隙给张姨打了个电话。 她请求张姨帮个忙,来照顾萧卿一天,工资给一万,真的很高了。那边张姨犹犹豫豫,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之后萧卿小憩醒来,整个人状态又和上午不一样了。她又变成了昨天那个黏黏腻腻的萧卿。 她开始叫徐牧风牧牧,牧牧来,牧牧去的。 “张姨十分钟后就到,今天她陪你。”徐牧风暗自叹了口气:“我去学校请个假,明天就回来。” “张姨是谁?我不认识啊。”萧卿看起来很无助。 徐牧风耐着性子解释:“一个很好的阿姨,她会把你照顾好的,我明天就回来了。” “为什么要明天?你今天回来不行吗?” 这样的萧卿虽然黏人了点,但徐牧风稍微好受些。 她说:“我要把事情办完再陪你嘛。” “那你要早点回来。”萧卿反复强调:“请完假多陪一陪我。” “好,好。”徐牧风安抚着萧卿。 她现在情绪还算比较稳定。 之后张姨掐着时间来了,徐牧风交班之后走人。 * 从大别墅出来的时候,呼吸都顺畅了。 徐牧风忽然觉得自己自由了,尽管这种自由是如此短暂。 时间很急,明天又要回来,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吧。 她先是去学校说明情况,请了一周的假,接着又马不停蹄回家。 她没告诉左樱她要回家。 进家门的时候,左樱刚好在做饭,看到徐牧风进来,相当惊讶。 “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我找人照顾她了。”徐牧风径直走到左樱面前,一秒钟都闲不得,主动去抱左樱。 黏得要死。 “找的谁照顾,能行吗?” “可以,就是以前的张姨。” “噢。”左樱回搂了徐牧风一下,轻轻靠在她身上,“辛苦了,要不要洗个澡休息一下?” “好。”徐牧风在左樱侧脸吻了两下,“我洗个澡马上下来。” 她争分夺秒得让人心疼,左樱还想说两句,结果徐牧风已经转身上了楼。 左樱站在原地,开始愣神。 生活陷入这种状态,似乎说再多安慰的话已经没有意义。 左樱想了一会儿,她觉得,在徐牧风看到她的每一秒,都要让徐牧风高兴,这样也算是为她做了一点事情吧。 之后徐牧风下来,两人早早吃了饭,徐牧风问晚上怎么安排,左樱说,我们去散散步吧。 “你有心情散散步吗?”左樱不确定问了徐牧风一句。 “有,非常有。”徐牧风快憋死了。 已经是傍晚,外面天快黑了,有点冷,两人避开了特别热闹的街区,选择去家附近的公园闲逛。 冷风簌簌,有点儿刮脸,徐牧风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左樱的衣服是浅棕色,两人差不多高,沿着鹅卵石小路并肩走着。 徐牧风的手揣兜里,边走边说:“不知道这学期的课怎么上。” “如果和学校说明的话,应该会批准的?这都十二月份了,而且你现在教的是大四。” 大四课不多,可以找别的老师补。 “那不知道下学期了。”徐牧风眼里明显有忧色:“问过医生,说她配合药物治疗,如果情绪可以慢慢稳定下来,之后会好转,不过这期间我要陪着她,时间是多长不清楚。” “万一这几个月她慢慢好起来了呢?”左樱把事情往最好的方向想。 “希望吧。”徐牧风抿了抿唇,“然后我在想,你出国之后,坐飞机来看你的频率会降低,大概率。” “没事,我可以回来,或者我们可以视频,你不用担心。” 徐牧风随着步伐朝左樱靠近了些,两人肩膀挨在一起,接着,她又伸出手,去握左樱的。 十指紧扣,心里安稳些了。 “出国之后会交很多新朋友喔。”徐牧风目光落在地面,没看左樱。 “那要看情况,合得来的才是朋友,合不来也不强求。” “到时候有人排队追你可怎么办?”徐牧风侧目,笑着看左樱。 左樱微微脸红,含蓄着说:“那如果有人排着队追你,我怎么办?” 徐牧风说:“追不走的。” 左樱笑了笑,“那我也是。”她停下脚步来,轻轻拉了拉徐牧风。 这条路人很少,没有路人,天也暗下来了,两人都驻足。 趁着黑,徐牧风朝左樱靠近了一些,两人距离拉进,刚好能看到彼此眼里的自己。 徐牧风说:“你说的,别人追不走你。” 左樱脸颊泛着红,小声回答:“嗯呐。” “你有一点太可爱了。”徐牧风看着左樱,眼里有柔情:“我发现我比以前更喜欢你了诶。” 她很少这样直抒胸臆,左樱听了很不好意思。 事实上,她们两个都不是喜欢说这种话的人。 徐牧风见左樱不好意思,自己表情也不自在起来。她又靠近了一点,以一个短暂的吻结束了这个话题 * 外面有点太冷了。 她们没逛多久就原路返回了,回去的时候走到公园附近,左樱不小心看到了熟人——付朋。 但付朋没看到她们,于是徐牧风和左樱默默绕道走了。 “他怎么活动在这一带?”徐牧风很诧异。 这是她家附近,几乎不会碰到学校的人。 “我不知道啊。”左樱掠过这个话题:“我们赶紧回家吧。” * 两人根本没在意,根本没。 回家之后又聊了会儿天,之后准备洗洗睡了。 晚上十一点,左樱和徐牧风的手机同时亮起。 微信、□□、社团群、工作群同时轰l炸过来 那时左樱还在给徐牧风敷面膜,两人均是愣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徐牧风支起身来,心忽然重重跳了一下。 接着,有人打电话给左樱,来电显示是左郁。 两人对视一眼。 一种不可能的可能在两人颅内瞬间达成共识。 左樱摁着徐牧风的手,让她别紧张,“我先接。” “摁空放。” 左樱接通,点了空放。 左郁那边有点吵,但她的声音很清晰:“你在哪里?” “外面。” “外面是哪里?”隔着屏幕都感受到严肃:“你女朋友那里吗?” 左樱屏住呼吸,没说话。 左郁:“好,我知道你喜欢女生,但我没想到你对象是徐牧风。” 左樱:“姐”她想问左郁怎么回事,忽然没了勇气。 电话那头哔哔叭叭喇叭声,左郁好像在街边,她用极其尖锐的腔调一字一句说:“校园论坛看了吗?有人发了你们的照片,让徐牧风找关系马上打电话去把照片处理掉。” 虽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太突然了。 太突然了,类似于你闲来无事行走在街上忽然被人扇了一个耳光,莫名其妙到极点,困惑到极点。 “二十分钟内到教师公寓来找我。” “姐。” “快点!不许浪费时间!” 第55章 消息爆了, 电话爆了,论坛爆了。 起因是一个匿名为dfjsahdjf的小号发的贴。 标题是:哲学系美女教授徐牧风和大四校花左樱搞地下情。 只能说,标题就很油腻, 什么美女教授, 什么地下情, 真的很土。 帖子内容也很直接,里面有很多徐牧风和左樱的照片,不是一张两张,而且从地点和时间线来看, 应该偷偷筹划了很久。 P1:左樱上徐牧风车的照片。 P2:徐牧风把左樱送到学校门口的照片。 P3:两人十指紧扣逛街的照片。 P4:在徐牧风别墅附近, 徐牧风一只手提着吃的,一只手拉左樱的照片。 P5:两人在家附近拥抱的照片。 P6P7P8 整个帖子有30多张, 在发帖到火爆不到一分钟时间,瞬间成了热门话题。 我爱吃鸡柳发表评论:啊啊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么!!! 小小猪猪发表评论:我惊了, 徐教授和左樱!!!!天呐!!!! 南大害我好惨评论:我的天呐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是情侣!!但是挺顺眼的怎么回事, 强调一下我是直女啊。 天天爱睡觉评论:恋爱自由,人家俩成年人谈个恋爱怎么了。但是我还是好震惊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哈 我是刀哥评论:怎么美女都搞姬?我们怎么谈恋爱。 楼下回复楼上:美女不和美女谈恋爱也轮不到你。 Only one of me评论:都闪开!我要磕!!啊啊啊好般配!!! 笑傲江湖评论:鄙人非常认真滴问一句:她们是不是师生恋? Only one of me回复楼上:你看这么多照片有在学校里面的吗?人家都在学校外面谈恋爱。 天天开心评论:徐牧风工作会不会有影响喔?我看她挺正经的,没想到和自己学生谈恋爱。 天天开心过了一会儿又补了一条:喔刚刚去查了, 左樱不是她学生。 一个名为“小静静”的号加入对话。 她说:发帖的你以为现在隔着屏幕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暴露别人隐私真恶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 但小静静的留言瞬间被淹没了 消息以秒刷新, 一秒钟能刷出10条来。 讨论的内容无非那几类: 1.惊讶的——路人。 2.磕CP的——姬崽。 3.惋惜的——普信男。 4.不能接受的——老古董。 5.训斥发帖人的——正义使者。 6.说同性恋是变l态的——清朝人。 7.科普同性恋的——正常人。 人多必定言语多,大家各发各的观点,很快就吵起来了,居然还分派。 前前后后不过只有5分钟,讯息传播就是这么快。 第6分钟, 帖子被删除了。 看似网络上噤声,但话题刷新不断。 □□群, 微信群,那些学生私下拉了私群开始讨论。 左樱根本没时间去看论坛,也没时间看别人给她发的消息,她一个都没回复。 晚上十点,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开进校园,车窗紧闭,徐牧风在驾驶位,左樱在副驾驶。 徐牧风:“你什么心情?” 左樱直视前方,目光发愣:“我不知道。” 徐牧风:“等会儿我和你一起。” 左樱:“我姐凶的时候很凶的。” 徐牧风侧目看她一眼,“没关系,一起。” 车子很快开进教师公寓,左郁已经不住在这里,不知道把左樱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两人一起下车,发现左郁就站在公寓停车场门口,这里很黑,也很隐蔽。 她穿着大衣提着包,看样子是刚过来的。 左樱开门下车,“姐。” “你过来。” 左樱几步走过去,左郁将左樱拉到身旁,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她又转身去看徐牧风。 两人目光相触,徐牧风很明显感受到左郁眼里的无语。 “徐教授,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姐,你先听我说。”左樱忍不住解释了。 “你先闭嘴。” 来自姐姐的压迫力,为了避免越描越黑,左樱选择噤声。 左郁走到徐牧风身前,明显也觉得不可思议,接着又毫不客气说:“我真的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谈恋爱的?以及,等会儿是否需要去校领导那里说明一下,谈个恋爱要是影响到我妹妹的品德评级,那是不是太不负责了?” 《品德评级》,在综合评定中可以忽略不计,因为基本都是默认“优秀”。但如果有人真的要搞左樱抓着这条不放,那就说不定了。 “我们在这里说合适吗?”徐牧风转身指了指身后的车,“不如我们上车说?免得等会儿又有什么人造谣。” 于是,最终变成了三人上车,左樱坐在车后排“旁听”。 徐牧风在驾驶位,左郁在副驾驶。 两个年纪相当的人,开启了一场对决。 左郁双手抱胸,其实气得够呛,她说:“合适吗?徐教授。” 徐牧风很平静:“不知道左老师说的合适与否是指?” “你的身份,左樱的身份,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徐牧风颔首:“我比左樱大,确实应该想细一些,今晚论坛的事确实没有想到。不过左老师,我们是在外面认识的,谈恋爱的时候,也不知道彼此身份。” “怎么认识的?”左郁表示很怀疑。 “学校外面。”徐牧风没说是酒吧,“很偶然相识,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她也没说一夜l情。 “很拙劣的谎言,徐教授。” “事实就是这样,我没有必要骗你。在我知道她是学校的学生之后,我的处理方式是——” 说到这里,徐牧风顿了一下。 在她知道左樱是学校的学生之后,她的处理方式是和左樱保持距离,包括后面的分手,也是有这个考虑因素在里面的。 左郁直勾勾看着她:“是?” “处理方式是,和她说过一次分手。”徐牧风深吸一口气,“实话说,左老师,我也有过一段时间深思熟虑过,也觉得会不合适,不被祝福,也想退缩,甚至你刚刚说的,品德评级,我都考虑过。” “那徐教授你很清楚不是吗?所以为什么又复合了?”左郁更不理解了。 “因为我很喜欢她。” 身后,左樱的心快速跳了一下,她透过车内镜刚好看到徐牧风的脸,发现徐牧风处理危机的时候异常冷静,这种淡然可以缓解焦虑。 “而且,我没有以老师的身份引l诱她,在校期间她也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我和她相遇相识,是自然产生的情感。我们也想过会被别人知道产生闲言碎语,所以我们正式确定身份之后,再也没有在学校互动过。这是其一。”徐牧风说太多了,换了口气,继续说:“另外,跳脱出左樱是学生这个身份,以及撇去我是教授这个身份,我和左樱不过是谈了一场非常正常的恋爱而已,如果说,她和我谈恋爱就是她品德有问题,那未必是太荒谬了些。” “徐教授,你很天真,学校不会这么认为好吗?现在全校都知道这件事了。领导一定要你给个说法的。” 徐牧风眼神黯淡,“我来处理。” 左郁侧目看了眼车窗外,沉默片刻。 这时车里出奇的安静,偶尔有几条微信震动消息。 “我还是觉得很不合适,徐教授。” “左老师,鞋子穿在自己脚上才知道合不合适。” 左郁有点恼:“她是我妹妹,她年纪多大?” 徐牧风很中肯地说:“也许在姐姐眼里,妹妹永远都是一个小孩子,但左樱今年二十三岁了,她早就具备一个成年人思考的能力,更何况她本身就比同龄人成熟?” 一来二去,一来二去。 左郁说一句,徐牧风答一句。 “我暂且无法接受,徐教授,这件事我们不能达成共识,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也直接一点。左樱过几个月会出国,那时候你们是长期的异地恋,长远看来,你们未必能走到很久。” 徐牧风很坚定地说:“那能不能走到最后,是我和左樱需要处理的问题,不是我和你要处理的问题。” 左郁也很强硬:“我不支持。” 徐牧风不死心:“但你可以不反对吗?”她很少这样和一个人长篇大论,但如今已经是无奈之举:“首先我们不知道发帖的人是谁,当务之急是抓住那个人,然后处理发帖人的问题,让左樱这边不受到影响,然后才是我和左樱之间的关系。” “对。”左郁脸色铁青:“这件事你要好好处理。” 她还挺生气的,生气左樱这样瞒着她吧。可又被徐牧风的态度说得动摇了些,关键时刻,再不支持左樱,到时候左樱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左老师,时间也不早了。”徐牧风看了眼手机,“校领导给我打了十个电话了,我现在还要去办公室处理这件事。” 左郁:“你应该明白——” 徐牧风打断她:“我明白,非常明白。” 左樱隐隐约约听懂了,左郁的意思是让徐牧风在校领导面前说清楚她们的关系。 左樱终于插话:“姐,你不要太生气了,徐牧风她不是——” 徐牧风回过头,伸手握住左樱的手,冰凉的,她给左樱一个眼神:“先别说了,你今晚就先回姐姐家?” 左郁盯着徐牧风和左樱握在一起的手,忽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边左樱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左郁打开车门,看着左樱:“走吧。” 左郁刚踏出去一步,徐牧风又叫住她。 左郁回过头,目光和徐牧风对上。 两人眼里像是有话,但什么都没说。 徐牧风说了一句:“我马上去校长那里,你配合一下。” 左郁愣了一下,点点头,“明白。” * 晚风冷簌,徐牧风一个人行走在校园大道上,她路过女生寝室的时候,还听到楼上大声的调笑声。 “我磕我磕,我磕还不行吗?” “正常点儿啊你别抢我手机。” “天呐,她俩的事上热搜了还!” 徐牧风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觉得很冷。她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也没有把握。 但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等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左樱受到影响。 * 校领导办公室内,两个女领导和两个中年男人围坐在一起,直到徐牧风走进去 “张校长,李主任,肖主任,周主任。”徐牧风神色淡然,看起来并没有因为论坛风波受太大影响。 她走到几人面前坐下。 张校长戴着圆框眼镜,看着徐牧风,眼睛微眯,眼皮上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他问徐牧风:“徐教授,解释一下,都是真的?” “假的。”徐牧风理了一下衣领,正襟危坐:“领导应该都知道,英语系的左郁老师?” 大家面面相觑,“知道。” “嗯,我和左郁老师早就熟识,而这位左樱同学是她的妹妹,也算是我的妹妹。” 她想转达的意思是,左郁是她的朋友,以左郁作为关系桥梁,搭建到左樱那里,有理有据,别人听起来才不会很奇怪。 接着徐牧风拿出手机,将自己先前储存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给校领导看:“来,你们看,照片其实也没有什么,无非就是她上我的车,我送她回来而已,还有一些日常的接触,只是大众代入了恋人的关系,才会觉得这些动作很暧昧。” 她这么淡定,把领导都说迷糊了。 “你确定吗?” 徐牧风点了一下头,眼神非常自然:“她是我好朋友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坐我的车回家有什么问题?” 接着,徐牧风又翻后面的照片,颇有一种清清白白不怕查的意思。 她翻到争议最大的那一张,她牵着左樱的手,看起来真的非常情侣。 “有没有可能,我是提着菜,拉了左樱一下,让她帮我接过去,但拍照片的人别有用心,只抓取到这个片段?” 她这么一解释,这边四个领导都松了口气。 其中一位女领导说:“也对,其实我们女性之间拉拉手,拥抱一下,是很正常的事情。” 张校长点点头,“那这是可以解释的事情还好,徐教授,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吓我一跳!你是优秀教师,她是优秀学员,误了谁都不行。” 徐牧风见惯了这种场面,也知道这些领导在想什么,他们不关心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关心要怎么向公众解释。 况且发帖人没有实质性可以证明她们在谈恋爱的,徐牧风也只能顺着这道意思说。 “对了张校长,左同学她的导师之后会有推荐信,学校这边也要开学生的证明。” 女领导再度出来说话:“左樱同学也是拿过很多奖成绩非常优异的。” “我明白。”张校长瞬间会意:“你也解释了,算是一场误会,这不是什么品德问题!” 徐牧风这才作罢,“那这件事,最终学校怎么解释,我可以全力配合。”她再三强调:“如果有人对此有异议,我可以罢职一段时间,就是对学生不要有影响。” “这事再议。”校长摆摆手,“看样子是别有用心的人搞的鬼,风气很不好!先查出来再说。” 话已至此,徐牧风也不藏着掖着。 “虽然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算严谨,但为了调查能够顺利进行,我可不可以说几个比较可疑的人?” “你说。” 徐牧风仔细想了一下:“大三艺术系的梁恒,大四辩论组的付朋,这两个男生,可以查一查。”保险起见,徐牧风又添了句:“如果不是,当我没说。” 第56章 从校领导办公室出来的时候, 徐牧风依旧心事重重。 事出突然,时间太紧,很多事情都没有给到最佳解决方案。不过现在可以确定的是, 左樱的学业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徐牧风快步行走着, 低头看手机, 这才开始回复各方的消息。 她微信加了挺多同事的,所以发了一条朋友圈,解释说明情况。 以徐牧风给人的印象,以及她平日的作风, 加上这个爆料看起来真的很不可思议, 所以给人感觉居然挺假的。 后续学校再发声明,应该可以脱身。 但话说回来, 谈个恋爱弄得如此焦头烂额,加上最近生活也不顺利, 跑来跑去, 徐牧风真的疲惫至极。 她一边要给左樱发消息,一边又要思考到底是谁做的,怀疑梁恒和付朋, 但证据不好找,还得看后续。 她走到在空无一人的篮球场, 驻足,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发呆。 盯着自己颓靡的影子,她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不仅仅是因为今天这件事,是因为对生活无法掌控的挫败。 就在心情极其郁闷的时候, 手里捏着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是学生打来的视频通话。 王芷? 徐牧风摁了接听,她看着王芷, 没说话。 王芷却一副很焦灼的样子,“徐教,你还好吗?” “你不睡觉吗?”徐牧风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发生这么大事我怎么睡呀!!!”王芷正在气喘吁吁,看样子正在走路,且走得急,接着徐牧风还听到别的女孩儿的声音,有点熟悉。 没一会儿,视频里又冒出一个脸蛋来,居然是池静:“徐姐!!!” 接着,又是一个脸蛋,是张琳琳:“徐姐!!!” 镜头又对准王芷,“诶?你在学校是吗?我们来找你!!!” * 徐牧风还从来没想过,在她心情最差的时候,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三个人会跑过来安慰她。 她们很快赶过来,又拉着徐牧风坐到没人的看台上去。 徐牧风被她们三个夹在中间,非常无措。 王芷:“徐教我跟你说,你和小樱绝对被人算计了!” 池静:“就是就是,我们刚刚综合分析了一下。” 张琳琳一脸恶寒:“觉得付朋的嫌疑很大。” 一人一句,像是提前练习过似的。 王芷拍拍徐牧风的腿,说:“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怎么说,就是我和付朋分手的时候闹得特别僵,他这人吧,一根筋,又记仇,他一直觉得我和他分手是因为你和左樱。” 徐牧风:“你不要强行往自己身上揽责好不好?” 王芷又说:“我觉得当初是你和左樱救了我,他觉得脸面丢尽?他很要面子的?”接着王芷又啧了一下,“但我还是没想通,就因为这个报复你们,真的有点太恶毒了。” 接着池静拿出手机,翻出企鹅界面,是一些她和学生们的聊天记录。 学生之间的小八卦,小道消息,只有学生才挖得到,池静人缘好,要得到一些消息也不难。 她把其中一个聊天记录给徐牧风看: “徐姐,你看,和我发消息这个人是付朋的室友,也是我的同学。他说付朋最近和梁恒走挺近的。” 徐牧风眼里噙着担忧,寻思着她第六感还挺准的,但这俩人能黏在一起她属实没想到。 有点儿臭味相投了。 一直没说话的张琳琳说:“梁恒我不认识,但付朋我认识。”她表情有点尴尬:“就我有一阵子脑子抽了,喜欢过他,对他也比较关注,你们懂吗?” 暗恋一个人就会对他的各种很在意。 张琳琳摆摆手:“但以前那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知道付朋的手机型号,他用的苹果14,然后他聊天喜欢不打标点符号,习惯几个字就分多行。” 王芷感叹:“您是真的爱过,比我还爱” 张琳琳一副很无奈的表情:“理解一下,以前脑子有点问题。”接着她又说:“刚刚帖子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显示手机型号是苹果14,他的图片和文字也很像付朋的风格,我截图仔细比对了一下,全程没有一个标点符号,也是说几句就空一行。” 池静竖起大拇指:“牛啊您。” 大家都比较严谨,虽然这些事不能证明发帖人就是付朋,但至少他有嫌疑。 于是,最后的最后,王芷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东西。 她的ipad. 王芷小声说:“就是说虽然不厚道,但是对贱人咱们真的不能手软!!!” 池静一脸懵逼:“啊?刚你就说这是终极法宝,你要干嘛?” 徐牧风:“???” 张琳琳:“他是不是在你ipad上登过什么?” 王芷笑了笑:“姐妹,你真的很聪明~” 曾经王芷和付朋最甜蜜那段时间,付朋对她其实也没什么戒心,有一次两人出去的时候,付朋用王芷的pad登陆了企鹅,好像是点了记住密码的。 “把手机拿出来录像。”王芷食指悬在空中,叮嘱:“我准备登陆了,能登进去,咱们就看他聊天记录。如果我们怀疑错人,那就让我当一次恶人吧,没办法了。” 四人屏住呼吸。 池静拿出手机,摄像头对准ipad. 徐牧风无法描述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很微妙。她觉得她们正在做一件鬼鬼祟祟的正义事。 她也不知道这三个女孩儿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这么上心。 没太多犹豫,王芷点了登陆。 运气比较好,居然没被拦截,很快进入付朋的企鹅界面,刷新需要时间,跳出无数条旧消息。 几秒后,聊天框一个备注为“恒哥”的排列在最上面。 王芷果断点进去。 付朋:【哈哈哈哈太爽了。】 梁恒:【兄弟,你这个帖子,直接给她俩怼死。】 付朋:【这左樱平常比垃圾袋还能装,徐牧风也是个装高冷的,我看她俩还装吗?】 梁恒:【兄弟,咱们这几个月没白费,反正我爽了,你爽没?】 付朋:【爽得爆,东西也出去了,今晚出来泡脚?】 梁恒:【走呗,咱们聊天记录删了啊。】 时间是两分钟前,估计付朋还没来得及回复。 前面还有俩人的聊天记录,王芷翻得很快,前后不过十秒钟的时间,她就被挤下线了,再登陆,发现已经改了密码。 还好池静没手抖,都录下来了。 王芷气得牙痒痒:“居然真的是他们!!狗东西!!!” 张琳琳早点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恶心到:“我真的吐了,天呐,好恶心的对话。” 池静关注点不在这个,她比较关心录像内容清不清楚。清楚的,接着又问徐牧风:“现在怎么办?” 这边两人还在琢磨,那边王芷就接到了付朋的电话。 付朋:“你登我扣扣干嘛!!!” 王芷:“你能别说话了吗隔着屏幕都闻到你的口臭。我祝你出门被狗咬吃饭被呛死喝水肠穿孔晚上床头吊着三个鬼全给你塞屎吃,吃屎吧你!!!” 付朋:“小芷,你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yue,我要改名字。”王芷:“你等着被挂吧。” 嘟——王芷挂了电话,她因为刚刚骂人没有喘气,整张脸涨得通红。 徐牧风替她顺顺气,因为王芷这一骂,她今晚的烦闷消解不少。 池静提议:“要不然我们也像他一样?把这个聊天记录发论坛吧?” 徐牧风琢磨了一下,这个证据交给学校也说不清,匿名发出去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至少可以转移火力。 “可以试一试。” 张琳琳提议:“那我来编辑。” 她写过不少公众号,知道怎么找重点,吸引眼球。 这一来二去的,徐牧风确实被安慰到,还非常感动。恕直言,她觉得如果没有她们三个,应该很难在短短几小时里找到匿名人。 “你们这样,我真的没想到。” 池静笑着说:“说这些就太客气了吧?” 张琳琳:“就是就是。” 王芷:“徐教我还是不是你的课代表了?” 徐牧风欲言又止,她不善言辞,更不知道怎么如何措辞比较合适,千言万语感谢说出来非常苍白。 也不知道谁说了句:只要你和小樱好好的,就好了。 也对,只要好好的,就好了。 又不知道谁说了句:“那我们开始行动吧。” * 网络真的是一把双刃剑。如果有人存心要用这个东西来传播点什么,人真的很容易被煽动。 队伍就像软弱的小草,舆论往哪边吹就往哪边倒。 当今社会已经不流行愚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年轻人的风格。 你不惹我,我不惹你,你惹我,我杀你全家。 这边张琳琳风风火火编辑,那边池静马不停蹄创建小号,王芷也没闲着,拿出一个几百年前快坏掉的手机来发帖。 晚上十一点半,是所有大学生的冲浪时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论坛有了新帖子,标题:【辩论天团斯文败类【付朋】疑似深夜与艺术团一哥【梁恒】半夜相约洗脚?有图有真相——】 论取标题,付朋可能真的还差了点儿。 一个匿名为dfajewqha小号的人发布了一个消声处理过的录屏。 不仅录下了聊天记录,还在录的过程中点开了两人的个人资料,可谓是实锤到一点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吃瓜选手纷纷窜入: “我爱吃鸡柳”评论:不是吧??我又是一楼???吃一线瓜???什么?深夜洗脚?他们这么猥l琐??? “天天开心”评论:付朋我看过他辩论赛啊,很能辩啊,看起来不是挺斯文的背地里干这种事?天呐。 “天天开心”又评论:等等,重点好像不是洗脚,重点是刚刚那个帖子好像是付朋发的??他这么阴??? “我是刀哥”评论:不是兄弟,你们也太不厚道了,追女人不是这么追的吧? “笑傲江湖”评论:额,偷拍别人是犯法的吧?徐教快点找律师!!! “南大害我好惨”评论:今晚的瓜还让不让我们考研党睡了???付朋梁恒是没爹是吧,俩人半夜是不是约着出去卖钩子?我服了。【注】 “小静静”评论:他们卖钩子谁会买啊。 “Only one of me”姗姗来迟:突然感觉我磕的CP是假的,被别人整了是真的,徐牧风和左樱好惨555555!!!被冤枉得太惨了吧!!!一定要追究到底!!! 来的人比刚刚还多。 徐牧风的手机又开始疯狂震动震动震动 1分钟,2分钟,3分钟。 帖子被删了。 内容却更爆了。 第57章 之后徐牧风收到工作群的消息, 学校决定第二天开个早会,关于如何处理付朋和梁恒做个讨论。 只能说化险为夷,终于扭转了非常被动的局面。 之后徐牧风独自回家, 在手机上和左樱说明情况, 两人才放下心来。 左樱说, 她刚刚和姐姐聊了一会儿,姐姐虽然不接受,但也没有非常反对,需要时间, 接受是迟早的事。 徐牧风说没关系, 慢慢来,睡吧, 早点睡吧。 大家都累了。 徐牧风回家洗漱完就睡觉,一整晚, 她其实睡得并不好, 总是惊醒。到凌晨三点醒了一次,迷迷糊糊睡过去,五点又睁开眼睛。 那时天还未亮, 世界是墨蓝色的,徐牧风穿衣下床, 出神,发愣,心里总是悬着一块,依旧惴惴不安。 仔细想想,这件事非常莫名其妙, 总觉得什么地方奇奇怪怪的,但又想不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六点, 徐牧风强迫自己又睡下,睡眠不好整个人状态也不行。 等会儿还要去学校的—— 开会嘛,讨论付朋梁恒的事,她希望能拿到满意的结果。 * 与此同时,萧卿这边。 徐牧风离开的这一天,萧卿非常正常。张姨还在琢磨,难道她的病有好转了?饭是乖乖吃的,吃完就看电视。偶尔发会儿呆,有时候说话语气会变,但她也是一个人,没做什么伤害张姨的事。 张姨心想,这一万块钱挣得还有点不踏实。 萧卿睡眠一般,所以起得很早,张姨睡的客厅,听到响动不敢懈怠,连忙去厨房给她做早餐。 萧卿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明显她只是把电视打开听个响。 徐牧风给了她一个没有插手机卡的手机,里面可以刷短视频,萧卿又玩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无聊,便站起身来。 她毕竟是个人,觉得孤独空虚是必然的,前一阵子在医院又关得久了,现在对外面的世界其实很渴望。 张姨在厨房,偶尔出来看她一眼,见她也没什么异常,就放心进了厨房。 见张姨卸下防备,萧卿站起身来,她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缓缓朝门的方向去。 其实也不是想逃跑,不是想发疯,她就想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很近了,萧卿的手扶在门把手上,这时,她回过头看了张姨一眼。 张姨没察觉。 于是她将门把手轻轻往下压,在抽油烟机和锅铲的噪声掩盖下,成功开了门。 早上的空气是要新鲜一点,萧卿吸了一口气,舒服得眯了眯眼。 接着,她睁眼看外面的世界,春天早就不见了,夏日的燥闷也消失了,树叶凋零了,原来已是冬天。 似乎疾病让她失去了感知季节的能力,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流浪在这世界的鬼魂,是没有灵动躯壳的。 什么时候下雪呢?萧卿想。 她也不知道,有点冷,有点晕,有点亮,还是进屋吧。 她刚准备关门,目光一瞥,却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包裹。? 她弯腰,将包裹抱在怀里,又小心翼翼关了门。这时张姨关了抽油烟机,看样子早饭做好了。 萧卿很快躲避了张姨的视线,径直走到客厅,将包裹压在沙发的毛毯上,自己又坐在那里。 “吃饭了。”张姨端着碗走过来。 “我不吃。”萧卿语气有点冷漠,心思飘忽。 “还是要吃一点的。”张姨走过来,萧卿挪了挪位置,将包裹藏在身后。 接着张姨拿着勺子像喂小孩儿一样喂萧卿吃饭,萧卿便没有再拒绝了。 “张嘴吧,来,吃饭。” 萧卿非常木讷地张开口,她一边盯着张姨看,一边慢慢咀嚼着,食物咽下后,她问张姨:“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一个小孩?” 张姨愣了一下,很耐心地说:“不是小孩儿,我只是喂你吃饭而已。” 萧卿又说:“我以前什么样子的?你还记得吗?” 张姨的勺子在碗里来回搅拌着,喉咙咽了一下,颇为艰难地说:“你以前,和现在差不多。” 差太多了,张姨和萧卿一起很多年,见证了萧卿精神正常,生活最风光的时刻,如今落得这个下场,非常唏嘘。有时候她在想,何必呢,何必要搞成这个样子,但这些事又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来,再吃一口,你最喜欢的鸡丝豆汤饭。” “喔。”萧卿没追问下去,“我还吃两口就不吃了。” 张姨顺着她的意思点头,“好的。” 早餐萧卿非常配合。 接着张姨去洗碗收拾,萧卿鬼鬼祟祟将身后的包裹拆开来看。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纸箱子,黄色胶布撕开,打开,里面放着一个手机。 那种几百块就能买到的安卓手机,没什么新奇的。 萧卿拿出手机,左右端详了一下,摁了一下电源,有电,而且没密码,她手指一滑就开了。 手机屏保是一张白色的图,上面写着:【徐教授,礼物都在相册里。】 于是萧卿点开了相册—— 于是 * 于是,在这之前,不如先说说萧卿吧。 一个出生在精明严肃的商人家庭,父亲大男子主义,母亲传统,家庭是非常森严古板的。 很多年前,萧卿听从父愿,完成所谓的“使命”。和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结了婚,也就是徐牧风的父亲,后来顺势生子,过上了母亲所谓的“女人幸福生活”。 是不是很遗憾?是的,萧卿并没有觉得自己活在牢笼里,反而心甘情愿接受那些思想,并定为人生戒律。 她的条件好,生活倒是很富足,家务有人做,出门逛街有人开车送,想买什么就有什么,丈夫是入赘女婿,哄着她,花言巧语。婚姻表面光线,两个女儿乖巧又有出息。 双眼蒙蔽,活在粉饰太平的幸福下。 实际上,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任何人,但依旧自我感觉良好。 萧卿对两个女儿的愿望是:女孩子,书是要读的,不能输给别的富家太太。但婚也是一样要结的。她希望徐牧风和徐牧雨往后都找到好男人,就像她们的爸爸一样最好。女人有个好家庭,才算是幸福。 这种思想,从萧卿出生那天起就根深蒂固禁锢着她。 萧卿从来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直到后来徐牧雨那里出了问题。 她愤怒,晴天霹雳。关于徐牧雨是同性恋这件事,是萧卿人生痕迹中的污点,一个思想传统的人,觉得是自己教育方式出了问题,甚至可笑到觉得基因有缺陷。 她觉得自己完美的人生轨迹,是从徐牧雨改变那天开始。灾难,祸害,一切都因此而起。 当然,后来徐牧雨发生那些事,是萧卿没有想过的。 萧卿不敢反省自己,她迫切需要一个精神寄托,于是,注意力落到徐牧风这里。 那种愿望双倍压在徐牧风的肩膀上,一个恐惧女儿是同性恋的母亲,在女儿三十岁依旧不愿意相亲时,还是刻意去遮蔽自己的双眼,固执地认为,她三十岁不结婚,三十一岁总会结婚吧?她不是对男人不感兴趣,她只是没遇到合适的而已。 萧卿幻想,徐牧风三十一岁结婚之后,三十二岁生孩子,还来得及,往后的人生,依旧会幸福的。 多好,可以证明徐牧风会和姐姐有截然不同的人生,可以证明当初徐牧雨的选择就是错的。 可是,此时此刻,手机里正播放着徐牧风和那个女孩儿一起接吻的画面,萧卿如回当初,愤怒万倍,当头一棒。她觉得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视频里的女孩儿很有辨识度,萧卿知道她叫左樱,是徐牧风学校的学生。 视频里,两个人在拥抱,在接吻,是那种绝对是恋人才会有的肢体动作。 视频不止一个。 从夏天到秋天,从秋天到冬天,最近的一个视频或许就在几天前?内容是她们站在公园一角偷偷接吻。 萧卿直直盯着手机,一帧一帧地看,面容表情逐渐扭曲 骗子,全世界都是骗子。 * 上午八点半,徐牧风正准备迈进会议室,接到张姨电话。 “徐小姐,完蛋了!!!她发疯了!!!” “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开门!!!!” “徐小姐,你快回来!!!我已经打电话叫医生!!!” 张姨说话带着哭腔。 徐牧风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她觉得萧卿可能比以往的每一次都严重。至于付朋和梁恒要怎么处置已经不重要了。 徐牧风转身就往萧卿家奔。 行驶路途上,时间停滞了,徐牧风是麻木的,非常麻木的。 以往她会思考接下来要接受什么审判,但现在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冬天为什么这么冷,空气好干,为什么街边没有一点解闷的嫩绿,她觉得自己冷到快要流鼻血了,当然可能只是一种幻觉。 车子开到院子里。 徐牧风奔下车,还未踏进门,她就听到了非常尖锐的尖叫声,一瞬间,浑身鸡皮疙瘩密密麻麻贴在肌肤上。 “啊!!!啊!!!啊!!!!”无间隙规律的尖叫,伴随着摔东西的声音,撞击声,将整座以木质为主的房子燃烧成地狱。 徐牧风撞进门,快步冲上楼,见张姨焦灼站在门口拜老天。 “啊!!!啊!!!啊!!!!” “咚咚咚!!!” “哐!!!哐!!!” 听起来她好像在撞头。 徐牧风脸色苍白,对着里面大喊:“妈!!!妈!!!” “啊!!!!!”尖叫更甚。 “妈???”徐牧风狠狠拍门,“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开门好吗?” “同性恋!!全是同性恋!!!”伴随着撕心裂肺的饮泣,萧卿大声嘶吼着,“我要死,我要死!!!我要跳!!!我早就该死!!!” 张姨急得剁脚:“沙发上有一个手机,不知道她从哪里找出来的,看完就发疯了。”说完张姨哆哆嗦嗦把刚刚捡起来的手机递给徐牧风。 徐牧风接过手机,打开一看,心瞬间凉了一截。 是了,人家都拍了这么多照片,怎么可能没录像。她千想万想,没想到手机会寄到这里。 “咚咚咚——”门内撞击的频率变得更频繁。 徐牧风脑袋空白几秒,抉择时刻,她怀疑再不把萧卿情绪稳下来,今天她能撞死。 “妈——”徐牧风长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别撞了!你把门打开!!我以前是同性恋,但我现在不是了,我被治好了,我明天就相亲,下个月结婚。” 咚咚—— “我真的被治好了,我分手,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她说着这句,是没有表情的,但眼睛不受控制,居然开始流泪。 门内忽然噤声。 过了两秒,门哗的一下打开,萧卿满脸是血,额前一个巨大的伤口,鲜血从一角滑落,一直到她的侧脸。 她直勾勾盯着徐牧风,表情令人发麻。 “你还骗我吗?”萧卿眼神锐利,忽然冷静到可怕。 “不骗你了。”说得出徐牧风很焦灼,“我再也不骗你了” 第58章 【我的同性恋病被治好了。】 一句曾经被网友调侃或反讽的话, 如今从徐牧风的嘴巴里说出来,确实是她自己都觉得很悲哀的事情。 其实也说不清楚到底谁比谁更绝望,当然也不重要了。 “我以后都听你的, 你再也别威胁我了, 够了吗?好了吗?”徐牧风看着萧卿说。 “好。”萧卿仿佛要证明徐牧风说点什么:“那你和她分手。” “好。”徐牧风没有反驳她, “从今天起你好好吃药,别发疯,我就听你的。” 萧卿一下子就冷静下来,看起来很清醒, 非常让人琢磨不透, “好,那你也听我的。” 好来好去, 听来听去,到底谁屈服于谁, 也分不清了。 她的房间现在里很乱, 她额头上的血还在流,张姨站在一旁明显被吓到。 徐牧风迈进屋子里,将地上的枕头和被子扔在床上, 她当然也不是要打扫房间,只是这种无意义的动作似乎可以证明她还活着。 站在破碎中, 徐牧风愣了两秒,接着她拿出手机给张姨转了一万快,又说:“张姨,工资结了,你回家吧。这些年谢谢你对我们的照顾。” 张姨没回答, 只是哭,是那种眼泪从眼眶里滑落, 但没有啜泣的声音。 有时候,人类要表情情感,仅凭语言和表情真的很难。 张姨不知道说什么,强迫自己把眼泪咽了下去。 她又拿了扫帚,将地上的玻璃碎片扫了扫了,之后才离开。 最后,张姨没有收那一万块。 她在微信上发消息对徐牧风说:徐小姐,不要谢谢我,是我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真的老了,无能为力,日后希望你好好的。 几分钟后,张姨又发了一条:要永远好好的。 至此,这个跟了她们二十几年的阿姨终于离开了。 冬天真冷,万物凋零,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是这样,聚后总有别离,无席不散。 * 再过三天就是跨年。 这三天,左樱给徐牧风发了很多消息,徐牧风都是间隔很久才回。 她们的交流变少了。 很少很少,少到左樱开始焦灼,开始胡思乱想。 最终,左樱实在忍不住给徐牧风发了消息: 【你知道付朋和梁恒的处分被撤销了吗?】 徐牧风说:【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处分是她撤销的。原本录像是付梁二人的筹码,最后变成了救命稻草。 他们发誓销毁视频,只要不给他们处分。 虽然非常遗憾,但徐牧风为了确保左樱那边没问题,只想息事宁人,加上她根本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件事,最终达成协议。 【嗯,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左樱试探着。 徐牧风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还有4个小时跨年。】 左樱:【嗯嗯。】 徐牧风:【我们见一面吧。】 左樱:【好啊!】 徐牧风:【在街中心纪念钟塔下面好吗?十二点。】 左樱:【好啊!!!】 有时候很害怕句子后面有感叹号,那意味着那个人很开心,很兴奋,很在意。 大脑能不能自动把标点符号删掉? 不能。 之后徐牧风没有回复了。 * 12月31日,晚上10点,下雪了。 萧卿窝在沙发上喝咖啡,她很久不喝这东西,最近几天忽然要喝,而且是最苦的那一款。 她喝的时候会抿唇笑,笑得竟然有点像她以前的样子。有时候徐牧风发愣看着她,思绪飞离。 晚上11点,雪更大了。 徐牧风站起身来,顺手拿起外套,那是一件厚厚的黑色呢子大衣。 “我出去了。” “去哪?” “去说分手。”徐牧风低头看了萧卿一眼,“说了就回来。” “早点回来。”萧卿将手里的咖啡抿了一口。 “你一个人过新年。”徐牧风觑她一眼。 萧卿笑了一下,“无所谓。” 11点10分,徐牧风推门而出,门前的雪都堆了两个巴掌厚了。她踩进碎雪里,鞋子陷了一半进去,簌簌,行走时发出雪簌声。 迈下台阶,黑色的妮子大衣在要比黑夜还深一个度,她的背影纤细,尖瘦的下巴埋在棕灰色的围巾里,肌肤有点过于苍白了,没有擦过口红,嘴唇没什么血色。 她没有开车,连开车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她走出去,叫了一辆出租车。 “去纪念钟塔。” 司机转过头看她,笑着说:“美女,那儿人很多啊,都是跨年的,现在快十一点半了,怕是开不进去。” “开到可以开的地方。” “好。” 出租车往城中心转,街边光影璀璨,中国人的跨年,全世界都是灿烂的金光和耀眼的红,连天空都被映出彩色。 车子走走停停,徐牧风看着车窗外的世界。 整个世界都在笑。 人真多,人们牵着手聊着天,手里握着奶茶沿着长长的路踱步。连树都有人陪,彩灯联结着它们的枝干,喜气洋洋,节日氛围很浓。 左樱发来消息:【我到啦。】 徐牧风:【——】她想回复一点什么,但什么都没回复。 司机叨叨:“果然堵车了。” 徐牧风:“——”她想说点什么,但什么都没说。 左樱继续发消息:【我在这里喔,图片jpg.】 司机继续叨叨:“美女,前面还有200米不然您下车自己过去,我不是不愿意载你啊,我的意思是,这样等下去不如步行,不然会浪费你很多时间。” “好。”徐牧风付了钱下车。 外面真冷,她将双手揣进兜里,哈里一口气在围巾里,是热的,她直直往前走,低着头,很讨厌街边耀眼的灯光。 200米的距离有春夏秋冬那么远。 刚开始她走得很快,渐渐的,放慢脚步。 她在想,如何措辞。 上一次分手她尚可找理由为自己开脱。但今天这次,她连自己都没办法释怀。 不分手?继续谈? 萧卿昨晚说,你和左樱还没有分手吧?给你两天时间思考了,你不分也行,正好新年了,明年给我收尸。 算了吧。 三天了,别纠结了。 徐牧风觉得自己根本不配争取爱。 她无法想象和左樱继续在一起,将来面对无休止的折磨要怎么办。 一旦选择继续,她们面对的是持续的小心翼翼,见不得光的恋情,面对的是可能那些假期都要照顾萧卿,而无法飞到国外去和左樱见面。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徐牧风很害怕,会不会有一天萧卿真的去死。 这也不是最重要的,她无法想象萧卿再发疯,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在决定分手之前,徐牧风也想过,干脆什么都不管,让萧卿去死好了。她大不了来给她收拾,找个地方给她埋了,这样她和左樱还可以继续在一起。 但光是想想这个可能,徐牧风就无法呼吸了。 她放不下萧卿。 在萧卿和左樱之间,徐牧风选择了萧卿,当然,她觉得这也不是选择,这是一个看似是选择题的固定答案。 答案永远都是A,是萧卿。 如果所谓的伟大的恋爱,往后都要在这种阴霾下闯行,把甜蜜变成挑战,把自己和对方的未来一起赌,仅仅只是为了所谓的爱,何尝不是一种不负责和折磨呢? 她觉得折磨她一个人就够了,真的,够了,不要再把左樱也拉进来了。 也许往后,很久很久以后她一定会后悔,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在清醒中犯错,脚步未停,渐渐已经步入嘈杂的人群中。 钟塔上显示的时间是11点57分。 那么多人,她一眼就看到左樱了,她很可爱,戴着灰色的毛绒帽,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因为寒冷鼻尖红红的,她在四处张望,却没有望到徐牧风这边来。 她的眼里有漂亮的星星,满脸的喜悦,像每一次等待徐牧风时那样。她呼吸时鼻腔里产生的热气瞬间温暖了徐牧风的心。 徐牧风幻想自己走过去,拥抱了她一下。 钟塔的时间是11点58分。 这时,左樱低下头,发了一条消息,徐牧风手机同时亮起。 左樱:【快十二点啦~是不是人太多了你挤不过来?】 徐牧风:【我不过来了,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左樱:【什么?】 徐牧风:【我们分手吧。】 徐牧风发完这条,再往那边看时,左樱一直是低头状态。 徐牧风也低下头,很想撤回这条消息,但她没有,她发现自己屏幕湿了,她以为天空没有下雪是在下雨了,过了两秒发现是自己在哭。 徐牧风打下:【对不起。】她删掉了。 徐牧风又打下:【我知道你要真的讨厌我了。】她又删掉了。 最后她说:【我妈妈这边,我处理不了。还有很多,我处理不了,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分开吧。】 很快,左樱的电话拨通过来。 徐牧风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她点了挂断。 接着,左樱又打了一个过来。 徐牧风转身就往回走,她从人群中挤出去,身后,钟塔开始倒计时。 “10、9、8” 左樱第三个电话拨通进来。 徐牧风无法承受点了接听。 “3、2、1” “新年快乐!!!!!” “耶!!!!!” 在热烈的欢呼声中,左樱大声的质问快被淹没了:“为什么又说分手?” “分开比较好。” “你是觉得我没有勇气和力量和你一起面对那些吗?” “不是。”徐牧风忍不住,开始哭,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哭声也被欢笑掩盖:“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喜欢,也没有怀疑过你的勇气,你很好,你愿意,我知道。” “那为什么?”左樱也在哭。 “不要再问为什么,我们就是不适合在一起了。” “徐牧风,你说过再也不会说分手的,你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我是。” “你不是。”左樱哭得更厉害了。 “那你讨厌我吧。” “你冷静一点,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决定好不好?”她还没放弃。 徐牧风倒吸一口气,“你可以接受我有一个神l经l病妈妈,可以接受我随时可能挂掉你的电话,可以接受我随时突然走掉,可以接受异国恋一年见不到几次因为我要照顾她,可以接受我要躲着给你打视频,可以接受我们明明要出去滑雪但因为她的一个电话这个计划必须取消,可以接受我为了安抚她敷衍她去和男人吃饭,可以接受只要你在南城就要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吗?” “我可以。” “那你可以接受三年五年七年八年十年都是这样吗?” “我可以。” “你可以,但我不可以。”徐牧风说到这里,非常难过地低下头,她发现她周围都是陌生的脚尖,所有人都在看天上的烟花,她在看地上的垃圾,“对不起,我不愿意和你继续走下去了。” “你又自己做决定,你想过我吗?”左樱的声音夹着烟花的声音。 “没有。”徐牧风拇指放在挂断键上,顿了一下,嘟的一声挂了电话。 嘭嘭嘭—— 天空绽放出更绚烂的烟花,飞到好高好高的地方,在顶点绽放,繁华过后,又消匿在深空。 徐牧风忽然觉得,烟花并不是什么吉祥物。 那是一响即散的东西。 第59章 从0点到1点这期间, 左樱一共给徐牧风打了将近20个电话。 20个电话,对于一个吝惜交流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明显。如果这个人不是徐牧风,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左樱身上的。 但这20个电话, 徐牧风全都挂断了。 她知道左樱要说什么。 以左樱的性格, 一定会问清楚, 要求当面对峙。 但徐牧风完全没有见面的勇气,光是看到来电显示已经够动摇了,不敢想象如果左樱站在她面前说话,她会投降得有多快。 回家的时候, 萧卿还在看电视。 徐牧风进屋换鞋。 萧卿视线同时挪过来:“怎么样了?” “我很累了, 别和我说话。”徐牧风顺手关上门,不想和她说话。 “分手了吗?”萧卿追问着。 “你说呢?”徐牧风没了交流的欲望, 径直去了二楼的房间。 她现在住的是以前高中睡的房间,前两天收拾出来了, 专门睡觉用。 从到家开始那一秒, 徐牧风就有点儿生理上反胃,不知道是没吃晚饭还是怎样,她不太舒服。 不想和任何人交流, 只想躺在床上,什么都不想做, 就想睡觉。 屋子里的空调刚打开,温度不够,还是很冷,她蜷缩着,裹着厚重的被子。 床垫有点硬, 单薄的肩胛压上去,硌得骨头疼, 她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表情茫然地看着窗外快速飘落的雪。 绰绰雪影在空洞的黑夜快速划过,徐牧风闭上眼睛,脑袋里闪烁出很多人的影子。 很多人。 萧卿,徐政,徐牧雨,肖卉 时间就像窗外的雪一般,一划而过,太快了,到最后什么都没留下,觉得内心很空很孤独。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觉得心好闷,好闷,她闭上眼睛,左樱的样子浮现在脑袋里。 于是,积压已久的情绪渐渐沸腾起来,一想到就难过,泪水情不自禁夺眶而出,沿着眼角快速滑落,泪水沾湿了枕头,沾湿了她的头发,她重重擦了擦眼泪,发现世界非常模糊 * 早上八点,枕边的手机已经黑屏,因为耗电太多电量为零。 徐牧风摸起身来,头痛欲裂。 她将手机插上充电器,走到窗前看外面的雪。 她发现楼下站着一个人。 是左樱。 徐牧风愣在原地。 她不知道左樱是什么时候来的,衣服还是穿的昨天那套,帽子也是昨天的。 看到左樱那瞬间,心里一下子就不是滋味。 左樱正靠在一棵树前,因为寒冷搓了搓自己的手,手机上还吊着一个充电宝,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是在拨电话,过了一会儿,贴在耳朵上的手机又放了下来。 来回踱步,抬头看望。 直到她的目光和徐牧风对上。 两人目光相触,均是愣了一下。 左樱对徐牧风做了一个手势。 意思是:你下来。 徐牧风下意识摇头,说她不下去。 左樱还是同样的手势:你下来。 下来,必须下来。 * 分手总要面对面说,再怎么逃避都没有用。 徐牧风花了几分钟平复心情,最终还是下去了。 她到一楼还碰到萧卿。 萧卿问她出门要干什么。 “去分手。” 萧卿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徐牧风。 徐牧风回过头又看了她一眼,仿佛在问你盯着我干什么。 萧卿:“昨晚你不是分掉了?” 徐牧风:“分了。” 萧卿:“那你现在去干什么?你谈了两个?” 徐牧风无话可说,只身去了门外。 当然萧卿也没有跟出来,但她应该会在屋里看着。 外面全是雪,积得比昨晚还多。徐牧风几步走过去,到左樱只有几米的地方停下。 她发现左樱冻得在发抖。 徐牧风终究还是没忍住,又上前两步,到左樱面前停下。 她在观察左樱的脸,发现左樱眼睛很肿,明显昨晚哭了很久。 “你干嘛?”她左樱在徐牧风肩上狠狠戳了一下,“你干嘛又这样让我一个人。” 徐牧风把自己外套脱下来,披在左樱肩膀,没说话。 “为什么要分手?”左樱持续质问她。 徐牧风没什么表情,很冷漠:“昨晚在手机里说得够清楚了。” “我不分。”左樱说。 徐牧风的心跟着揪了一下,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抱一抱左樱,但不可以。 徐牧风没转过头,但大概也知道萧卿其实正在监视她。 “其实我们很难继续在一起了,你也清楚的对吗?”徐牧风压下所有情绪,非常冷静地说:“分开是最好的。” 左樱抿了抿唇,强迫自己不要哭,但眼泪就是唰唰直掉,她根本控制不住。 徐牧风伸出手,替她擦掉眼泪,也根本擦不完。 于是,分手这件事,还是摆上台面来说。手机上说得再冰冷,那些话还是得再说一遍,以防对方不死心。 “那我再说一遍为什么分手。”徐牧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没有表情,“我妈妈就是最大的阻拦,有她在,我们就算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你怎么知道就不可以幸福呢?我们不可以争取一下吗?”左樱几乎是抑制不住在哭了,她低下头,不要徐牧风看她的表情,但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我可以等,等她好起来,就算我们暂时分开,你也不要说分手。” 她越是这么说,徐牧风就越是心如刀割。 其实更加证明,只要萧卿还在,她和左樱就不可能幸福,她几乎都可以预料到,往后会有多少次,左樱会这样掉眼泪。 徐牧风终究是没忍住,揽过左樱的肩膀,拥抱了她一下,她不单单是要拥抱左樱,更是不想让左樱看到她的表情的裂隙。 “她的病比你想象中严重,我们承担不起。” “你、你再考虑一下。”左樱哭得很厉害,抽噎着。 “不考虑。” “你要考虑。” “不考虑了,分开吧。”徐牧风拍拍她的肩膀,在左樱脸颊上轻轻蹭了一下,但还是松开她:“就这样,我明天就会有别的安排了。” 左樱紧紧抓住徐牧风的肩膀,脑袋埋在她怀里不出来,质问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再考虑一下好吗?” 几乎是在祈求了。 “我不考虑了。”徐牧风双唇紧抿着,脸色很苍白。 “徐牧风,你真的很陌生。”她在赌气,在不甘心。 徐牧风吸了吸鼻子,无声落泪,“我要结婚的。” “你不许结婚。”左樱抬起头,在徐牧风的嘴唇上咬了一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肢体动作。 她就想抱徐牧风,吻她,她迫切想要占有徐牧风,以此表明她还没有失去她,她觉得自己现在脑袋是不够清醒,是疯了,她妄想可以拉住徐牧风,但什么都抓不到。 徐牧风闭上眼,没推开,但听到身后窗户的声音,还是将左樱推开了。 左樱因着惯力后退一步,很受伤的表情:“你真的变很快。” “嗯。” “我希望你再想清楚一些。”左樱直直看着徐牧风。 “在我这里,我们是分手了。”徐牧风不敢去看左樱的眼睛,“早点回去吧。” “明天我再来找你。” 徐牧风叹了口气,“小樱,算我求你,你不要来了。”她还是绷不住了,仰起头看了眼天空,将眼里的泪光眨了回去,“不要来了,快回家。” “别让我讨厌你。” “那你讨厌我好了。” 左樱见徐牧风态度坚决,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卑微。 可到底谁是小丑,谁卑微这种事,好像也不重要了。她只想抓住徐牧风,但徐牧风看起来心意已决。 身后的门忽然打开,女人站在徐牧风身后,用审判的目光看着她。 徐牧风没看到萧卿的脸,只听到开门的声音,已觉得寒风刺骨。 她觉得让左樱多暴露在萧卿面前一秒都是折磨。 “快走。” “我不。”左樱咬着唇,眼里有不屈服的决绝。 “那我走了。”徐牧风转身,听到身后左樱在哭。 萧卿站在门槛里,目光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徐牧风头也不回走进家门,在萧卿还想多看左樱一眼的情况下关了门。 啪嗒——门合上了。 萧卿说:“为什么她那么舍不得你?” 这句话真是一个荒谬的笑话。 徐牧风破天荒笑了出来,笑意非常冷漠,眼里夹着愤然的蔑视:“你不懂吗?” “我不懂。” “那你当然不懂。” 萧卿的重点是:“她舍不得你,你们分不掉的。” “我已经和她分手了。”徐牧风非常没有耐心,言语中夹着掩饰不了的烦躁:“你不用担心她舍不得我,我舍不得她,不要在我面前提这种无聊的问题,已经分道扬镳,以后不要再用她来威胁我,该做的我已经做了,给我留一点喘息空间?” 听起来已经在发火边缘,她的眼睛和脸都很红,看样子是在克制。 萧卿只好又说:“那明天去和张先生吃饭,你们互相了解一下。” 徐牧风提出:“我要换约会对象。” 萧卿:“什么?” “那个张,我不会接受他的,倒是宋止明可以了解一下。” 萧卿半信半疑:“你不是从来都看不上他?” “我没说过。”想起那个张什么,徐牧风快吐了。她和宋止明还能装装样子,至少宋止明不会对她做什么。 “那明天让小宋送你回来,我要看到他。”萧卿不死心,又补了句:“你们最好是相互了解,而不是忽悠我。” 徐牧风:“嗯。” 萧卿:“给你们撮合这么多年,那么犟,兜兜转转,最后不还是一起么?” 徐牧风:“嗯。” 萧卿露出满意笑容,“这才乖,多好,把我的药拿过来,我吃药吧。” 第60章 宋止明说, 你妈疯了? 徐牧风说,你才知道? 宋止明又说,为什么牺牲的是我? 徐牧风说, 你就当帮我一个忙。 宋止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觉得徐牧风真的挺惨的, 狠狠怜悯了。 “今天下班你就开车把我送到家门口吧。”徐牧风说。 宋止明见她一脸疲态, 关心她:“送你事小,我说你要不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状态吧?” 徐牧风:“?” 宋止明:“你脸色好差。”他指了指她的黑眼圈:“你没睡好吧?脸也惨白惨白的。” 徐牧风确实没睡好,但她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也不想和宋止明浪费时间说这些。 徐牧风:“晚上学校门口等你。” 宋止明:“我刚刚说的话?” 徐牧风颔首, “知道。” 宋止明不知道徐牧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是为什么, 总之徐牧风和他说完这些就走了。 * 学生宿舍里,左樱已经在床上躺了很久。 她又生病了, 因为昨晚在徐牧风家楼下站了一夜,真的够离谱够白l痴的, 但是就是发生了。 昨晚, 她给徐牧风打电话,徐牧风挂,发消息, 徐牧风不回,直到早上, 才见到一面。 她是真的想挽回徐牧风。因为她懂徐牧风的那些身不由己。 “小樱,还好吗?”池静踩着梯子,靠在床边,手里握着一杯热水,“喝点吧?” 左樱起身接过水杯, 喝了一口热水。 “你睡了一天了,要不要下床来吃吃东西什么的, 我们给你买了饭。” 左樱有点晕,可能是饿的,但她也感觉不到饿。喝了点池静刚刚给过的温水,要稍微舒服一些了。 池静把她拉到床下去。 张琳琳也看过来,眼里有忧色。 她们俩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昨晚左樱没回家,明显哭过,接着什么都没吃,倒头就睡。 刚醒来就发现她感冒了,池静喂了她吃药,又睡了会儿,现在看起来稍微好些了,但整个人还是很疲惫。 池静:“你说说你发生啥了?” 左樱:“分手了。” 池静:“啊???啥??????????” 张琳琳觉得奇怪,“她怎么说的?” 左樱说了徐牧风母亲的事。 池静:“我觉得徐教授应该是有苦衷吧。” 张琳琳:“她可能也还没有冷静下来。” 她们说的这些,左樱怎么可能没想过。 “我和她说,不分手,一起面对,就算偷偷谈也行,但她不同意。” “啊”这边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安抚。 左樱又说:“我最伤心的是,她非常悲观,觉得就算熬过现在,以后也会分开,她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信心。” 池静说:“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她,可能也会做这样的选择。” 左樱低下头,整个人很低落:“她说她会结婚。” 池静害了一声,“她肯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张琳琳也安慰:“我觉得也是的,徐教授不像是那样的人。” 她们俩一来二去的,说得左樱心情稍微好了些。饶使徐牧风话说到这种地步,左樱也没有真正死心。 她很清楚的,这半年来,徐牧风改变很大。 她不相信,她觉得自己可以等。其实还有一点希望的,那就是熬过来这段时间,她们的感情也许还有可能回到以前那样。 “来,你把饭吃了,然后才有精力。” 吃饭吧吃饭,心情再差也得吃饭。 * 晚饭过后,左樱有点不知所措。平常这个时候,她会和徐牧风发消息,如果两个人待在一起,就会出去散散步或者看看电视聊聊天什么的。 谈恋爱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突然分开,很不习惯。 她心里空落落的。 发了一会儿呆,她问池静:“我现在还是很想去找她,怎么办?” “找她做什么呢?” “我想说清楚。” 池静迟疑了一下:“那你觉得,你们今天早上有没有说清楚?” 左樱觉得说清楚了,又没说清楚,那时候她吻徐牧风的时候,徐牧风没有推开她,是徐牧风妈妈发现她们,徐牧风才拒绝的。 也许是傻吧,又或者真的舍不得,她觉得徐牧风是喜欢她的。 她甚至不确定徐牧风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心话,她还是更倾向于徐牧风是被迫无奈。 左樱思来想去,不甘心,“我还是想和她单独聊聊。” 她平常脑袋多清醒的一个女孩儿啊,到了这种时候,还是没办法淡定了。 “你确定?”池静觉得眼前这个人非常不左樱。 她猜想,大概谈恋爱都会蒙蔽双眼,让人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 “我确定。” 池静想了想,便不再说什么,“那我陪你去。” * 天色已晚,计程车停在别墅区大门口,两人下车。 池静:“可是我们进去的话,她不出来怎么办?” 左樱:“我打个电话。” 手机刚摸出来,不远处一道光照过来,黑色轿车放慢速度,在拦车杆前停下。 左樱下意识一瞥,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徐牧风居然坐在副驾驶,她目视前方,没什么表情。 驾驶位上坐的是宋止明,左樱心一下子就凉了一截。 她忽然浑身发冷,瞬间没了叫徐牧风的勇气,还是身旁的池静开了口: “徐——徐牧风!!!”池静直呼其名,听起来有点生气。 徐牧风闻言转过头来,目光和她们对上,明显有点猝不及防,原本波澜不惊眸子瞬间有了情绪。 一闪而过不可见。 拦车杆放行,宋止明问要不要进去。 “等我一下。” 徐牧风开门下车,庆幸她们是在大门口而不是里面,不然萧卿又要监视她们了。 她几步过去,径直走到左樱面前,目光在左樱脸上掠过,“怎么了?” 左樱直视她:“我有话要和你说。” 徐牧风语气淡:“我们早上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她回过头又看宋止明一眼,示意宋止明等她一下。 “我觉得没说清楚。”左樱直视徐牧风,受不了她那副漠视的样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很多事都没有说清楚不是吗?” 徐牧风深吸一口气,“好,那就一次性说清楚,你说。” “从第一次分手之后,如果不是你主动招惹我,我们不会重新在一起。” 徐牧风睁大眼睛,眨了眨,将眼里的涩意逼回去,“你继续说。” “所以,徐牧风,你告诉我,分手,在一起,都由你来决定你不觉得不公平吗?当初是你说不会和我分手,既然你做不到为什么要许下诺言?” 为什么,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 徐牧风无言以对。 “就有那么多无法面对,一定要以分手结束吗!你说话!” “就是无法继续。”徐牧风语气很平淡,忍着心疼说:“你可以当我说过的都是屁话。” “屁话?”左樱眼眶泛红,情绪上涌,“你和我说的那么多话,都要是屁话?” 徐牧风没有因为左樱这个动作有半点反应。 徐牧风就那么看着左樱,目光空茫。 她在想,要怎么说左樱才会放弃呢。 她在想,左樱为什么就这么执着呢。 就这么这么这么这么这么执着。 执着到一定要推开她,她才走。 可徐牧风实在说不出更恶心更冷漠的话了啊,看着左樱快哭了,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她到底还要让她伤心多少次。 “徐牧风……”左樱见徐牧风沉默,泪水终于决堤,她开始小声抽泣,肩膀小幅度颤栗着,她本来就瘦弱,这么一哭,显得更加柔弱了。 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那张清瘦美丽的脸庞此刻噙满了悲伤,那些表情的瞬间,无疑在徐牧风心上狠狠划了一刀。 空气冰冷,干得鼻腔都疼。眼睛干涩,徐牧风觉得自己也快哭了。 她觉得自己再说一句话,就可以把左樱捏碎了。 “回去好吗?”徐牧风放低了声音。 “我不。” “一定要我说得这么明白吗?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会结婚的?” “你以前没有说过好吗?”左樱一下子情绪失控得无法抑制,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你的想法总是说变就变。” 徐牧风:“那现在和你说,宋止明是我未婚夫,我们下个月结婚,喜帖已经发出去。” 她还是在她心上扎刀子了。 “我不信。” 徐牧风笑了,“你怎么这么傻呢?只是我瞒着你,早就答应我妈,我会结婚的。”她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心底的酸涩咽了又咽,终于说出那句:“既然你一定要听实话,原本我没想说。其实我没打算和你走很久,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在和你谈恋爱,我们开始得也不是很正式,你应该清楚,在你之前我已经谈了很多个,你只是其中一个。我的新鲜感过得很快,我没有很喜欢你,我对每一任都是这样,只怪你太单纯,我说什么你都信。” 字字诛心。 左樱快呼吸不过来了,她不明白徐牧风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她双手遮住自己满脸的泪水,掩盖自己的狼狈和情绪失控,“徐牧风,你不要说了……” “我不说?是你三番五次来找我,要听这些。我今晚就把话给你说清楚。”徐牧风盯着她,死死盯着她,“我不想骗你。” 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 让她彻底死心吧。 左樱开始哭。 于是徐牧风又扎了一刀:“我回来找你,不是因为我多爱你。我只是不习惯一个人,你很听话,哄一哄就答应了。你也知道,我三十一岁了,我要结婚了。其实你仔细想想也知道我不够爱,如果我真的喜欢你,我妈妈又阻拦什么——” 啪—— 左樱直接给了徐牧风一个耳光。 徐牧风脸上火辣辣的,瞬间有了巴掌印。 池静吓到失语。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左樱眼里噙着泪,咬着唇,很愤怒。 徐牧风云淡风轻:“我就是这样的人。” 于是左樱气不过,狠狠推了她一下。 这一下使了她全身的力气,徐牧风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地上。 左樱大声说:“把我的东西扔了烧了!我们再也、永远、不要见面。” 她真的相信了。 相信徐牧风上一次分手,这一次分手,还有每一次抉择,也相信坐在车里的宋止明是她的未婚夫。 除此以外,她想不出任何徐牧风会以此对待她的方式。 她也试图理解徐牧风,但徐牧风的话太伤人。 她发现徐牧风眼里已经没有情感,冷漠得可怕。 左樱忽然恶寒,徐牧风不是没有前科,上一次也是。对啊,她差点忘了,上一次,徐牧风前一秒还约她去餐厅,前一天还和她做l爱,下一秒就说分手。 这就是徐牧风,就是啊。 她要有什么期待,要如何留住她,如果她执意要走。 还为这种烂人找什么借口呢? 左樱想到这些,觉得自己坠落一个巨大的感情漩涡里,她觉得恶心,觉得厌恶,整个人像是虚脱,往后仰了一下,好像没站稳,池静连忙扶了她一下。 “池静,带我走。” “小樱,你……” 左樱一只手搭在池静的肩膀上,“先走。” “好。”池静抿了抿唇,心里不痛快,看了徐牧风一眼,她发现徐牧风居然不为所动,已经转过身,直接上了宋止明的车。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啊。 在来之前,池静还为徐牧风找了很多借口。 现在,只觉得,好蠢好蠢。 她爱她是个错误。 70-80 第71章 从徐牧风家里出来的时候, 左樱觉得好热。 体感温度较前几日更高了,明明还未到四月,却有种夏日悄然逼近的错觉。 她一路往外走, 将手机开机后发现有几个未接电话, 是昨晚凌晨的。 池静打的, Sara打。 打开微信,也有Sara的留言。 Sara说:【小樱,你醒了打个电话给我。】 左樱回复她:【我刚醒。】 过了一会儿,Sara秒回:【嗯, 我在家里, 想和你聊聊。】 左樱预料到昨晚夜不归宿,Sara应该知道了点儿什么, 可能是Sara自己发现的,也可能是池静说了点儿什么。 总之, 左樱大概知道Sara要问什么, 当然是和徐牧风有关的。 该来的还是来了。 关于徐牧风,左樱从来没有向Sara提起过。在左樱的世界里,将一段失败的感情作为朋友之间闲聊的话题, 完全没有意义。 除了池静,介于她也算当年那件事的旁观者所以知道, 除此之外,左樱没有和任何人聊起过徐牧风。 但是,就目前这个情况,可能还是得和Sara坦白了。 * 左樱是打车回家的,半小时后, 来到住所。 她摁响了Sara的门铃,没一会儿对方开了门。 Sara穿着一件白色T恤, 浅灰的宽松运动裤,扎着丸子头,气色不太好,有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疲惫,估计是没睡好。 左樱看着她,“昨晚几点睡的?” “三点。”Sara在观察左樱的表情,见左樱神色无恙,暗自叹了口气,转而说:“喝咖啡吗?” “我要喝牛奶。”左樱径直走到厨房去,打开冰箱拿了一瓶纯牛奶。 这边Sara端着小小咖啡杯,靠在一边看着她。 俩人目光接触,开始搭腔。 Sara:“你昨晚睡得好吗?” 左樱:“还不错。” Sara:“噢。”她表情有一点点意味深长,明显是介意了,索性直言:“昨晚我们酒醒你就不见了,池静说你在别人家睡的。” 左樱根本不想绕弯子,非常直接:“对,睡我前任家。” 她这般直接倒是让Sara哑口无言,Sara也找不到什么角度去指责她,她们本就是朋友关系。 这边左樱抿了一口牛奶,同样也在观察Sara的表情,几秒过后,左樱说:“聊聊?” Sara颔首。 两人走到沙发坐下,Sara手里端着半杯已经冷掉的咖啡,视线落在半空,眼神略微空茫。 而左樱,很明显,她很清楚Sara在想什么。 这个自出国之后就交好的朋友,如今也到了一些事情该摊开说的时候了。 “Sara.” “嗯,你说。” “关于昨晚的事,你也知道我有一个前任,我从来没有和你提起过她,是因为我和她分手很不愉快。”说到这里,左樱低下头,似乎也不愿意回忆起那段往事,“她是一个女生,也是我的初恋,我以前很喜欢她。” Sara双唇紧抿,虽然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但真的听到左樱说,还是很沮丧。 “你很喜欢她,那你为什么分手?她不喜欢你了吗?” “我们中国人没有你们Y国人那么开放,大部分家庭还是比较传统,我和她分手是因为她妈妈阻拦,当年她母亲要求她必须结婚,她考虑之后,最终觉得走不下去,所以提了分开。”说到这里,左樱眼睛忽然有点酸涩。 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她早就不介意这个,没想到只要提起,还是会难过。 “当然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表达我还有多喜欢她。我暂且没有和她重头再来的勇气,只是想说,Sara,我们这么久的朋友,我不想骗你,或者吊着你,故意让你难过之类的。” 左樱眨了眨泛红的眼睛,掏心掏肺说:“我觉得谈恋爱很累,很没有意思,也不想接受任何新的人,我发现我一个人也挺好的,我也不需要有人照顾,也没有太多情绪上的要求你应该懂。” Sara心疼地拍拍,“我明白,我明白,你们中国人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也没想扭,你不要有压力,其实,你开心就好。” 左樱双手掩面,还是有点内疚,再之后,便什么都不说了。 Sara安慰了她几句,问:“那她结婚了吗?” “没有。” “喔”Sara思索着。 她觉得,左樱为什么一直不接受新的人,或许答案就在这里。 但她也没再继续问,给左樱一点点隐私空间。 接下来,待到左樱情绪平复下来,两人又进行了一次比较深刻的交谈。 左樱摆正了自己的态度,Sara也表示自己会慢慢调整心态。 最终两人达成共识——朋友,永远的朋友。 * 和Sara聊完之后,左樱去了隔壁。 终于有了独处时间,她蜷缩在沙发上,拿了一个薄毛毯,准备小憩。 她靠着靠枕,闭目养神,原本是打算清净的,结果刚闭上没多久,忽然又想起徐牧风那件事。 唉,要怎么处理呢? 左樱睁开眼睛,目光空茫,她思索片刻,又在仔细回忆昨晚的种种。 发生了什么,她确实记不清了。 如果说真的睡了,那一点印象都没有也挺奇怪的? 接过吻了吗?虽然徐牧风是这样说的,但其实也没有印象。 至于徐牧风说的,摸过了。 嗯,这一点不否认。 她不知道徐牧风是不是在乱说,但又害怕徐牧风不是乱说,总之,这件事没解决,心里还是不安稳。 翻来覆去,翻来覆去,左樱觉倒是没睡,整个人更焦灼了。 她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犹豫再三,还是拨通出去 * 徐牧风等了一个上午,终于在将近12点时接到了左樱的电话。 “喂?”徐牧风说这个字时,声调还算平缓,但隔着屏幕,其实是在笑的。 “”左樱沉默两秒,说:“我是左樱。” “嗯,我知道。” “那我长话短说。”左樱缓了一口气:“昨天晚上那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徐牧风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在等你,所以你有想好怎么处理吗?” “我想不出来。”于是左樱又把这个问题推了回去:“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徐牧风见状,便选择主动出击。 “嗯那我想想。”徐牧风还是稍稍试探了一下:“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不是,过分的我会拒绝。” “喔”大概思考了五六秒钟,徐牧风说:“我也想不出来,不如晚上出来我们讨论一下吧?” 《和前任面对面讨论一l夜l情之后讨论如何弥补》? 左樱觉得徐牧风也挺奇葩。 左樱直接拒绝:“不行,晚上我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左樱:“现在有空。” “那我来找你?” 左樱:“” 怎么就把话聊到这个地步了呢。 “一定要见面说吗?”左樱寻思着,她现在打电话给她,不就是为了不见面吗。 结果人家徐牧风说:“我们面对面说清楚比较好一点?” 左樱没答应,将一军:“你直接把你的诉求告诉比较好。” 徐牧风反将一军:“我的诉求就是我们先见面。” 进入死局了呢。 左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好了,甚至觉得挂掉电话算了,但又下不了手,还是持续保持通话。 “可以吗?”徐牧风又问了句。 左樱掐了一下日程,最终决定:“三点半我们约在小区门口,然后最多花10分钟讨论这件事,之后我有工作。” 徐牧风也不讨价还价:“好的没问题。” 嘟的一声,左樱直接挂了电话,连拜拜都没说。 * 三小时后,左樱补了觉之后精神明显好多了。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三点半还剩十分钟,简单换好衣服便下楼。 也不知道徐牧风什么时候来的,总之左樱去的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徐牧风已经在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各自心思飞扬却默契地面不改色。 徐牧风指了指身后的车,“坐车上说?” 左樱摇头,指了指地面,“我们就在这里说。” 她们站在一棵橡树下,树叶婆娑,斑驳的光点摇晃着,偶尔落在徐牧风的脸颊上,左樱看她一眼,又移开视线。 好一会儿,两人都没说话,左樱不知道怎么开启话题,好难。 最终是徐牧风先说:“我说什么?” 左樱双手抱着,低头看自己的影子:“我怎么知道你说什么?” “喔,看来是要我说,那我就直接说了。”徐牧风开始提要求:“昨晚那件事,你要我提要求,那我的要求是,我希望以后我们可以见面。” “见面?几次?”左樱费解地看向她。 “一万次。” 徐牧风说这话时,两人眼神正好对在一起,左樱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正好一阵风吹来,凉爽拂面,她才稍微清醒了些,为徐牧风这个神经的措辞感到莫名其妙。 “谁要和你见一万次,一次都嫌多。”她收回了目光,侧目去看另一边。 徐牧风看着左樱泛红的耳廓,唇角有了笑意,“嗯,好,那就十次。” 左樱摇头,“十次太多。” 徐牧风穷追不舍:“好,那九次。” 左樱像砍价一样:“五次。” 徐牧风死死咬住你:“九次。” 左樱咬得更死:“五次是我的极限。” 徐牧风见好就收:“好,听你的,五次,每次2小时。” 左樱转过身来,很奇怪的样子看着徐牧风:“可是这个要求真的很奇怪,我们见面干什么?不尴尬不无聊吗?” 徐牧风直勾勾看着她:“你现在无聊吗?” 左樱:“无聊,度秒如年。” 徐牧风笑着说:“很慢吗?但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她们原计划只说十分钟。 左樱:“” 见左樱不说话,徐牧风又说:“你只管说答不答应,就算无聊也好,没话说也好,那是后面要考虑的问题。” 左樱:“我考虑一下。” 徐牧风:“考虑的话,下一次是不是还要继续出来说?又浪费你一次时间。” 在争辩这件事上,左樱很少胜过徐牧风,并非是智力上的悬殊,而是言语技巧。 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左樱想要在一个点上争执胜过徐牧风,最后都会被徐牧风那张嘴绕得糊里糊涂,最后束手无策。 当然,现在,她大可拒绝她,以无情击破她的无理,可又开不了口,似乎这个答案在十几个小时前就已经注定了。 “好,五次。”左樱因为太过于焦灼而没有耐心,她只想逃,怕再多待一秒,徐牧风又把五次变成了五十次。 结果徐牧风很有耐心:“好,你一般什么时候有空?” “我最近都没空。” 徐牧风自寻出路:“没关系,我会在你有空的时候来找你的。” 啊—— 啊啊啊—— 左樱忽然很懊恼,怎么就答应了呢,怪自己刚刚不够机灵,但话已出口,后悔也没用。 “我要走了。” “等等。”徐牧风叫住她,“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 “你等我一下。”徐牧风转身朝身后车门走去,拉开车门,在驾驶位上拿了一个袋子,折返回来,递给左樱。 左樱:“这是什么?” 徐牧风:“我给你做的吃的。” 左樱:“吃的?” 她还真的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惹她恼,又递一点吃的过来,喂小松鼠呢,真是的。 左樱没接。 徐牧风塞到她怀里,“必须要。” 左樱推回去:“凭什么?” “你要弥补我,就收下,这是弥补的附加条件。”徐牧风又推了回来。 “怎么又有附加条件了!”左樱又推了回去。 推来推去,两人之间放个磨子都能磨豆浆了。 徐牧风不依不饶。 最终依旧左樱败阵下来,她嘴上说着不要,手还是接了下来,不忘放狠话:“我不会吃的。” “别浪费食物。”徐牧风拍了拍左樱的手背,“厨艺比以前好了,你尝尝。” 她也不给左樱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大步流星上了车,嗡嗡几下发动引擎绝尘而去,留下左樱原地发愣。 这女人,也太强买强卖了! 左樱低头看袋子里装了什么,她发现里面有好多好吃的。 她还看到了自己最喜欢吃的铜锣烧。 什么鬼,徐牧风现在会做铜锣烧了? 烦死了。 有点饿。 第72章 回家后, 左樱开始看袋子里到底有什么。 拿出来的是:铜锣烧、小饼干、小果冻、一杯杨枝甘露 是要开小卖部? 拿到最后,袋子底部有一张小纸条,左樱拆开来看, 徐牧风只写了三个字。 【我做的。】 就三个字, 但左樱已经自动脑补出徐牧风的表情。 左樱才不想让她得逞。 但左樱确实饿了, 她特别想吃那个铜锣烧,怪有卖相的。是用食品纸包起来的,还有一点温度,左樱拆开包装, 颜色也很正宗, 她咬了一口,味蕾有被惊艳到。 五年前, 徐牧风的厨艺只能算勉勉强强,现在明显早已出师, 自拓门道。她连这些小玩意儿都会做了, 左樱说不惊讶是假的。 左樱连吃好几口,又喝了一口杨枝甘露,冰冰凉凉的, 很爽口。 有点好吃呢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左樱收到徐牧风消息:【好吃吗?】 左樱回复:【没吃。】 徐牧风:【你尝尝。】 左樱:【暂时不想吃, 我很忙。】 是挺忙的,忙着把所有的小零食七七八八都吃了一嘴,至于徐牧风那边,她再也没有回复过。 一直磨蹭到下午,左樱才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约了一个客户晚上见面,准备和Sara一起去。 * 晚上八点, 南城某星级酒店内。 客户是来自北城的,正好开新公司,有意向和左樱合作,先前两人在网络上有过交流,但见面还是第一次。 她叫叶轻。 吃饭之前叶轻就说了,她不喝酒,所以左樱也没备酒,正好了,大家都不爱喝,不喜欢那种酒桌饭局。 晚餐开始是在八点半,一大桌精致的菜系,大家都有点儿小鸟胃似的,没怎么动。 “叶小姐,这次见面真的等了很久了呢。”左樱眼底含着笑,将手里的果汁举到半空。 那边,叶轻的杯子也碰了过来,“是的,很开心。” 她看起来是那种很矜贵的女人,说话总是慢条斯理的,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左樱和她聊了几句,觉得这人不错,相处起来很舒服,比网上更合得来,也很愿意和她合作。 “南城有什么好玩的?”叶轻问。 “叶总说的是吃的?还是玩的?” “想知道有没有那种比较好吃的街边小吃。” 左樱沉思:“恩……小吃的的话,中心城区没什么好吃的,倒是三环外有一个小巷子,叫周家巷,基本不会踩雷。” “喔,周家巷。”叶轻点点头,记下了。 左樱顺势:“叶总是一个人?” 叶轻点头,“今天是一个人,明天家里人要过来。”说至此,叶轻笑了一下,用很无奈的语气说:“她就喜欢吃那些啦。” 家人—— 噢。 左樱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她也想象不出叶轻的对象会是什么样的人,很难想象。 Sara那边搭腔:“住的话推荐叶总住城区的M酒店,体验感不错。” 叶轻眼里瞬间有了光,“巧了,就订在那里。” 来来回回半个钟头,谈了一些合作上的事,大家明显对这种饭局的固定流程感到枯燥。 左樱索性提议:“叶总晚上忙吗?” “不忙。” “不忙的话,我先带你去周家巷逛逛吧?你觉得可以的话,明天可以带你家属去呢。” 正中下怀,叶轻欣然:“好啊。”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夜幕已降临,三人一同下楼去到楼下。 Sara去停车场提车。 左樱则是站在酒店门口和叶轻闲聊。 两人虽然是第一次线下见面,却出奇地对味。左樱发现这位叶女士真的是挺有想法的人。 又聊了几句,关于工作上的之后的安排。 而左樱不知道的是,不远处,街对面,徐牧风坐在车里目睹了这一切…… * 徐牧风怎么会碰到左樱呢? 说来也巧,今晚宋止明女儿晓晓三岁生日,徐牧风前来参加饭宴,刚结束不久,走到楼下大厅便看到左樱在和一个女人聊天,Sara站在旁边偶尔搭腔。 也是巧了,吃个饭也能碰到。 介于都不认识,所以徐牧风没有上前打招呼。 当时她在观察,发现左樱一直在和那个女人聊天,两人不亦乐乎。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见她们聊得这么开心,徐牧风心里隐隐不是滋味。 那位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女人,且叫她“不知名女士”,长得实在有点太漂亮了,不论是气质还是外表,都让徐牧风心头一悬。 左樱和她说话时眼睛都泛着光。 徐牧风心里酸溜溜。 没了外国的Sara,又来一个中国的。 喏,俩人又在笑了。 徐牧风眼神能放刀,目不斜视看着那边。 没一会儿,Sara的车开过来了。 左樱和“不知名女士”一起上了车,徐牧风眼尖,发现左樱带着那个女人坐在后排。 Sara,她什么时候成司机了? 徐牧风发动引擎,跟了上去 九点的南城市中心,车路拥堵,好几个红绿灯口,徐牧风故意把车开到和Sara并排,想引起左樱注意,但左樱全程在和那个女人聊天,压根没看到她。 她气得想敲喇叭,可质素不允许她这么做。 只能透过后视镜干巴巴盯着,盯着,盯着盯着,结果发现左樱和那个女人在笑。 笑什么笑,把嘴巴撕烂!撕烂!! 徐牧风独自进行了一系列难以言说的腹诽,她发现自己对于左樱的占有欲真的很强,很强很强。 红灯转绿,徐牧风继续往前开,稍微放慢了车速,跟在那辆车后面。 路途挺远,一直开到了三环附近,穿梭几条马路,最终停在一个热闹的巷口。 她们下车了。 “不知名女士”一下车,左樱一下子走过去,两人并肩,甚至肩膀贴在一起。 左樱指着前面最热闹的街,嘴巴张合几下,女人笑着点点头,左樱便带着她往前走了。 看起来好开心喔。 呵呵。 那个Sara在后面找停车位,暂且没下车。 徐牧风心想:左樱和这个女人不会是在暧昧吧?先前她是不是搞错了?把火力对准Sara,估计人家Sara对左樱压根没怎么样,倒是现在这个女人才是真正的boss? 不然左樱干嘛对她这么殷切。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徐牧风心头早就忍不住,却还要面不改色下车,阔步往前,闯入热闹的街市,扑面而来一股呛鼻的油烟,空气中的辣椒粉味很浓。 她走在大概距离左樱十米的身后,仔细观察左樱和那个女人要做什么。 首先,左樱买了一个冰激凌给不知名女士。 不知名女士接过,很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当然,这个“谢谢”,徐牧风是凭借唇语推测出来的。 然后,左樱又给自己买了一个。 当然,这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对劲,但对于已经胡思乱想的徐牧风来说,这看起来好像暧昧期两个女生的互动。 她们怎么还吃情侣冰淇淋!!!天塌了!!! 加上Sara还没有来 Sara怎么还没有来!!! 左樱拉着叶轻继续往前走,刚好路过一家铜锣烧店。 “叶总吃吗?” “嗯,可以吃啊。” “那我再去买两个吧。” 叶轻说:“我来吧。” 左樱笑着客气:“怎么能让你来呢。”说着就开始介绍:“这家铜锣烧是南城最正宗的了,我以前经常过来吃。” 她顺手又捎上两个,递给叶轻一个。 叶轻尝了一口,又说:“嗯好吃,明天带家里人也来吃。” 左樱笑着点头,“是吧,其实有时候吃吃这种小吃也没什么不好。” 她俩正聊得开心,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左樱拿起手机一看,徐牧风给她打电话了。 左樱摁了挂断。 叶轻:“怎么不接?” 左樱:“骚扰电话。” * 好好好。 挂电话。 和别人吃铜锣烧。 还吃外面的铜锣烧。 不吃辛辛苦苦给她做的铜锣烧。 那可是她烙了一上午选出来最好看的铜锣烧。 她不吃。 转身出来和漂亮女人逛街。 买铜锣烧给人家吃。 笑这么开心? 徐牧风一下子心情很差,差到讨厌“不知名女人”,讨厌卖铜锣烧的,也讨厌买铜锣烧的,讨厌全世界的铜锣烧。 她郁闷至极,也没了继续跟上去的心,转身去到一家奶茶店门口,随便找了一张凳子坐下,开始复盘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 其实肖卉说的那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么多年过去,左樱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人呢?没有Sara也有Zara,没有Zara也有Lara. 很受欢迎啊。 估计左樱早就把她忘了。 徐牧风越想越郁闷,一个人坐在阴凉凉的凳子上,吹着孜然味儿的风,心底有股酸涩。 又想哭。 她发现自己遇上左樱的事,无可奈何的时候就想哭。 前几年也没这么爱哭,怎么年纪大了,愈发爱哭了呢?她自己也搞不懂。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觉得在大街上哭唧唧很丢人,眼睛眨了又眨,还是将眼泪逼了回去。 时间是晚上十点。 徐牧风重新回到车里,她觉得自己应该回家了,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在停车场搜索。 她看到左樱的车。 十点半。 十点四十。 十一点。 来来去去的人群不知道更换第几次。 徐牧风终于再次看到左樱的身影。身后热闹的夜市暖灯衬着左樱的笑脸,以及那个女人含蓄的柔情,她们并肩走着,Sara倒是一点都不显眼起来。 徐牧风拿出手机,再次拨通了左樱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她亲眼看着左樱挂断的。 * “叶总,我们送你回家吧?”左樱笑着拉开车门。 “谢谢了。”叶轻从善如流,抬脚上了车。 这边Sara依旧是当司机,三人回归刚刚的位置。 Sara发动引擎,开始倒车,倒车的时候看了眼后视镜,后面有一辆黑色的卡宴停着,角度不偏不倚,能出去,但就是有点挡位置。 车内很黑,隐隐只看到有个人坐着,但也只是坐着。 Sara亮了几下灯,示意对方退一下,但那人明显不打算配合。 左樱察觉到那是一个死脑筋,便不想周旋,对Sara说:“没事,不退的话,我们慢慢退出去就好。” Sara车技一般,退得慢,但慢一点也不是问题。 这时,左樱手机又亮了起来。 徐牧风今晚给她打的第3个电话,身旁有客户在,她不方便接,便又挂了。 挂断的下一秒,左樱叹了口气,她怎么一直打,有什么急事吗? 这边,Sara旋转方向盘,慢慢退出去,偏过头打方向盘时,忘了看后视镜。 也就那么一秒钟的时候。 那辆卡宴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开了过来,车速很慢。 这时,Sara回过头来,看到对方要撞上来,她立马踩刹车,摁了几下喇叭,以为对方会听到,结果事与愿违。 下一秒—— 砰!!! 车里的人晃了一下,但明显那人很有技巧,只是撞在后头,一个不明不显的小凹陷,车内的人也只是惊吓并未受伤。 左樱回过头去,满脸费解,开门下车。 她绕过车身,径直到车前,指着车窗,“你怎么开车的??” 车窗缓缓摇下来,徐牧风出现在左樱视线里,两人目光相触,左樱明显愣了一下,怎么是她? 没等左樱二次质问,徐牧风轻飘飘来了句:“撞了吗?天太黑了,我没刹住。” 第73章 “撞了吗?天太黑了, 我没刹住。” 徐牧风说这话时,目光转移,她看着方向盘, 呼吸不太均匀。 “你怎么在这里?” 徐牧风没回答, 她紧紧握着方向盘, 手抬了一下,往下垂,摁在喇叭上,车子发出刺耳的“哔——”大概哔了几秒, 徐牧风挪开手, 低下头。 左樱这才发现她的呼吸不对劲。 因为垂着头,发丝挡住了她的表情。 左樱弯下腰仔细观察她, 见她唇色苍白,额前渗着冷汗。 “你怎么了?” “和你的朋友去吧。”徐牧风刻意咬重了“朋友”二字, 她先前明明好好的, 现在一只手捂在肚子上,大力喘着气,看起来很难受。 “哪里疼?”左樱迈上车来, 伸手去拉徐牧风的手,却发现她手掌冰冷, 掌心都是汗。 接着,徐牧风手指开始发抖,呼吸时发出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左樱顿时吓了一跳,顾不得怪她,连忙将她背下来。 那边Sara开门下车, 看到这一幕,吓了一跳:“她怎么了?给自己撞了??” 左樱脸色惨白, 吓的,“不是,开车送她去医院。” 徐牧风倒在左樱怀里,看样子她不是装的,也不知道难受还是怎样,她眼里居然噙着泪。 可怜死了。 这时,叶轻也从车里下来关心:“她怎么了?” 左樱明显没心思搭理叶轻,只顾着徐牧风这边的状态:“我也不知道,她好像出了点状况。” 叶轻有点惊讶:“那赶紧送医院吧!” 徐牧风看到叶轻,眼底的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明明状态就不好,这一哭,呼吸声更重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她的喉咙,有种快要窒息了的感觉。 她的嘴唇开始发青,因为抽噎喉咙里发出一种像是氢气球泄了气的声音。整个人也呈现出一种紧绷的状态,她好像没办法呼吸。 左樱吓坏了,紧紧抱着她,“徐牧风,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Sara也吓了一跳,连忙说:“最近的医院在1公里外。” “去,快点!”左樱抱着徐牧风,把她往副驾驶塞,还把徐牧风抱在自己腿上。 徐牧风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坐在左樱身上,双臂勾着左樱的肩膀,可现在,她也无瑕顾及和眼前人是否亲密,因为她确实晕眩到快无法呼吸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要从几分钟前说起—— 几分钟前,徐牧风看着左樱和叶轻上了车,心底不是滋味,因为烦闷,呼吸不太顺畅,心跳不自觉加快,快到她开始发闷,发慌,慌到不对劲。 那时她一个人坐在车里,整个人不受控制,往前撞那一下,是故意的,一是想引起左樱注意,二也是怕自己有三长两短。 左樱过来的时候,徐牧风放不下面子,尚可保持镇定,但坚持不到几秒,掌心就开始泛凉,出汗,脑袋发晕,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 “医生,所以她怎么了?” “呼吸性碱中毒!”医生在徐牧风脑袋上套了一个塑料袋,让她把呼出去的二氧化碳又吸进去,这种方式看起来很离谱,但确实是治疗这种症状的办法之一。 呼吸性碱中毒,通常是患者呼吸时二氧化碳排出量过多导致的。 导致这种情况有很多原因。 徐牧风没有其它病灶,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先前她呼吸过快,导致过度通气,最终才引发这种病。 总结:被气的。 “怎么会这样呢?”左樱转过身来,看着脑袋上套了一个塑料袋的徐牧风,一脸费解,她蹲下,和徐牧风视线齐平,问她:“你怎么会这样呢?” 徐牧风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医生说:“先别说话,你让她回一下二氧化碳吧。” 左樱又站起身来,对Sara说:“Sara,现在好晚了,不然你把叶总先送回去吧?” Sara犹豫了一下,但也不好让叶轻再久等,“嗯,好。” Sara什么都没问,但Sara好像看出一点端倪。 昨天晚上,徐牧风主动加她微信,她就觉得怪怪的,那时候还以为徐牧风要找她搭讪,结果人家徐牧风目标根本就不是她。 一旦想通这个逻辑,Sara就哽得不行。原来徐牧风就是那个前任。 有什么办法,没办法。 Sara:“叶总,我送你回家吧。” 叶轻:“嗯,好。” * 这边,徐牧风端坐着,由于脑袋上套着一个塑料袋,多少有点滑稽。 左樱好几次看她这样,都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住了。 徐牧风也有些尴尬,“好了吗?” 医生说:“你现在还心慌吗?” 徐牧风摇头,“不慌了。” 医生:“那可以取下塑料袋了。” 徐牧风将塑料袋取下来,脸闷得有点红,这边左樱也没盯着她看,去医生那里询问了一些情况,说问题不大,可以回家了。 左樱:“走吧。” 徐牧风:“啊?” 左樱:“还要我背你?” 徐牧风眨眨眼睛:“可以吗?” 左樱:“?” 什么人呐,恬不知耻!!! 这边徐牧风跟上来,两人并肩行走在医院的廊道上。 左樱没说话。 徐牧风也没说话。 直到走出大门,徐牧风才说:“谢谢,我送你吧。” “不了,我打车。” “总得给我一个方式感谢你?”徐牧风侧目去看左樱,眼底有笑。 左樱假装很没有耐心:“你不找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徐牧风顺势问:“就这么讨厌我啊?” “是的。” 没有什么话比一个平稳的“是的”更伤人了。徐牧风承认自己是有点伤心,但相较于左樱跟那个“不知名女士”走掉,现在听她说几句讨厌也没什么。 “噢。”徐牧风忽然顿下脚步,“既然你拒绝我的话,那我要用第一次。” “第一次?” “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机会,就还剩四次了。” 左樱看了眼时间,“但现在十一点了?”言外之意是在告诉徐牧风,太晚了,不合适。 “用了第一次只有四次了,你就解脱了。” 不得不说徐牧风很会揣测人心,她这么一说,左樱居然有点动摇,俗话说早死早超生,迟早都要见的,赶紧让她霍霍完吧。 “去哪里?”左樱还是松了口。 徐牧风得逞,很开心,“先上车再说吧。” 再说吧,再说就是有很多种可能。 之后左樱奉命上车,徐牧风发动引擎,车子往二环路开去 “到底去哪?” 徐牧风说:“去我家。” 左樱瞬间机警起来,“去你家干嘛?” “没什么,怕你累,去我家坐坐。” 左樱:“”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两人保持沉默片刻,左樱有些不自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又上了徐牧风的车,还要和她单独相处。 实话说,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理智上认为,和这个人保持距离是一件好事,但每当这个人凑过来时,又忽然不知道怎么拒绝了。 虽然她总是提前预备练习,练习要拒绝她千百次,无一次真正实现过。 “所以你怎么会呼吸性碱中毒?”左樱觉得太沉默,故意起了话题。 “有点气。”徐牧风深呼吸了一下,直视前方。 “气什么?” “气我做的铜锣烧不好吃。” 徐牧风说这话时,目视前方,泰然自若地开着车,从表情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 但她这句话明显暗含深意。 刚开始左樱没有回过神来,仔细琢磨之后好像悟出来一点儿话外音。 她懂了。 但她装作没懂。 左樱侧目去看窗外,假装忽略掉这个问题,外面树影绰绰,她又在思考着什么。 又是一段沉默。 徐牧风忍不住问: “所以那个叶总是?” “无可奉告。” “好吧。” 她不愿意说,好像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 左樱在想,先前她抱着徐牧风的时候,徐牧风为什么会哭。 徐牧风在想,在左樱这里,她到底还算什么,那个叶总到底是 各有所思。 “对了。”徐牧风将车速放缓,对身旁人说:“不然今晚我们聊聊吧?” “嗯,你说。” “我知道你没有结婚,现在是单身。” 左樱没说话。 徐牧风又说:“我也没有结婚,现在单身。” “所以?”左樱回过头来看徐牧风,十分费解,她其实不想和她对峙的,但徐牧风要自撞槍口,她忍不住,“你别告诉我,你还想和我重头来过这样的话?” 徐牧风踩了刹车,将车子停靠路边。 “我还有这个机会吗?” “没有,你不要想了。”左樱直面徐牧风的递过来的眼神,直言:“我不想和你吵架的,但是徐牧风,你怎么有脸的?” 徐牧风欲言,又止住了。 她好像是没有什么立场去反驳她呢。 “很早以前我们谈恋爱我就说过了,没有第三次?”左樱眼底少有的冷漠,“所以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有自信再来找我?” “我不是有自信,我没有自信。”徐牧风也直视左樱,“但是我没有自信,我就不能争取了是吗?” “你在争取什么?”左樱冷笑,眼色带着些许讥诮,“是我甩掉的你吗?” “你知道我当时也没有选择才说的分手。”徐牧风说到这里,因为低落,唇角是向下的,她无意识抿了抿唇,好像这样就可以抿掉所有的难过。 “有什么理由,我只知道我那样求你,你也要分手,为了遵从家里人意愿,说要和男人结婚?”一想到当初分手的理由,左樱也忍不住难受了。 谁想去回顾这些。 如果不是她徐牧风问到嘴边来。 她真的不想和她吵架。 但她必须和她吵架。 徐牧风:“我妈妈她已经——” 左樱:“别说你妈,她不代表所有的你。不提从前的事,所以我放过你了不是吗?这几年来我们都过得很好不是吗?那你还想从头开始开什么玩笑?” “这几年你过很好吗?我不好。” “我很好。”左樱强撑着:“比以前好,你完全没有必要再来招惹我,何必重蹈覆辙,你妈妈那边——” 徐牧风打断她:“我妈她已经死了。” 也没想到她忽然这么说,一语天惊,一下子扼住了左樱的喉咙,左樱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瞬间没了说话的欲望,她眼底先前的费解转为震惊,在凝视徐牧风的那几秒钟,完全语塞。 死了。 一种悲恨从心底升起,在几秒之后又转为怜惜。 “我妈死了。”徐牧风又重复了一遍:“在我们分手半年后,她去了。她的病太严重了,当初如果我们不分开,后果会更严重。” 有时候徐牧风还是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如果没有和左樱分手,那萧卿的离去,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会不会造成一种无休止的愧疚?会不会以为,她是因为她们在一起才离开的? 很难讲,或许所有的因果都变了。 左樱还是有被冲击到,很久没说话。 徐牧风忽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她打开音乐台,试图制造一点噪音。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听会儿歌。”徐牧风打算平复一下心情,又平复不下来。 左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没心情听歌,她只是看着窗外,眼底泛着泪光。 电台吵吵闹闹,换了频道,在放歌,放的是一首挺出名的老歌,名字叫《喜欢》,张悬唱的。 歌手在唱:那寂寞有些许不同,我挑着留下没说。 歌手还唱: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歌手还还唱:你知道,你曾经让人被爱并且经过。 歌手还还还唱: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乐里,我最喜欢你。 别唱了,怎么就有一点应景。 听不了这么悲伤的歌,徐牧风摁了暂停。 “左樱。” “我有话说。” 左樱不说话。 “那我说,你听。” 有些话还是要讲的吧。 既然已经到这个地步。 她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五年是怎么在过的,好像说什么惋惜,懊悔,还是说拥有负罪感这些东西,都太不确切了。”她盯着车顶,眨了眨眼睛,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其实我有时候很难过,也很想你,但我不知道怎么找你,我也好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但又不敢深入窥探。挺矛盾的吧,很多时候,假装不了解你的生活,又挺害怕你就这样把我忘记的。每每想找你了,又不知道怎么开头,觉得自己说越多,你听到只会更讨厌我吧?” 左樱没说话,甚至没转身,她好像凝固住了,持续看着车外。 好安静。 唰—— 外面一辆车疾驰而过。 之后又很安静。 徐牧风又说:“有时候我也觉得,算啦,我再也不找你啦,但怎么可能呢左樱,如果你不在,我就觉得我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不是说你是我人生中所有的意义,但是没有你就没有意义。” 她打开车窗,又合上,故意制造出一点声音,好像这样左樱就什么都听到了。 她又说:“五年了,很长,觉得很难,很可惜。懊悔也没有意义,回到过去还是那样选不是吗?” 她听到左樱的呼吸,但左樱还是没说话。 “所以,左樱,如果我说第三次是真的的话,那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 说了这么多,左樱终于有了动静,她先是吸了吸鼻子,但没侧身。 “别说了徐牧风,你说这么多,要我怎么回答?说可以再开始吗?还能回去吗?未免也太一笔带过。”左樱始终偏过头,没看徐牧风,“所以别说了,送我回家。” 第74章 回去那段路, 各自缄默。 为了打破这可怕的安静,徐牧风又把歌放着。 开了好长一截路,直到小区门口, 徐牧风才说:“今晚是我话太多。” “没事, 迟早要说。”左樱情绪比先前平稳些, 一只脚迈出去,回过头对徐牧风又说:“这一周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我需要时间静一静。” “好。” 见她远去的背影,徐牧风独自发愣。 自认为, 有些话左樱应该是听进去的, 但短期内,左樱大概率不会有任何反馈。 她需要时间来消化。 也好, 路没走死,徐牧风完全可以等。 * 生活依旧继续。 徐牧风很知趣, 纵使她很想和左樱见面, 但也没有一意孤行去打搅。 一周很快过去,还剩三天是愚人节。 这天肖卉找上门来,邀请徐牧风:“老徐, 想不想出去玩?” 徐牧风问她:“去哪?” 肖卉说:“M岛。” M岛,那是一个国外的小岛, 三月正是好季节,适合日光浴和冲浪。但徐牧风对冲浪完全不感兴趣。 她便拒绝肖卉:“太远,不想去。” “那我自个儿去。”肖卉也没过度邀请。 “你一个人能行吗?” 肖卉很自豪:“我一个人去的地方还少吗?” 的确,这些年,肖卉一个人去旅游过很多地方, 基本上全国跑了个遍,也算是旅游达人了。 徐牧风精力没她那么好, 加上假不好请,便也没跟着去。 肖卉留心多问了句:“对了,你和左樱现在怎么样??” “挺好的。” 挺好的,徐牧风很乐观,始终觉得只要左樱没有彻底拒绝,那她就是有机会。 “噢,那也行。”肖卉说话时在浏览手机,好像是在买机票,日历上显示是3月28日,她忽然顿了一下,说:“诶对了,上周姐姐祭日。” 徐牧风倒是很平淡:“嗯,我去看过她。” 肖卉嘟囔:“我最近又开始梦到她。” 徐牧风觉得很奇怪,“你怎么还在梦到她。” 肖卉也很费解:“我老梦见她和我说话。” “说什么?” 肖卉耸耸肩,“忘记了。”她支付了机票,“票买了~明天就出发~” 徐牧风嗤她,“你还真是急性子。” “说走就走哪儿那么麻烦!!!”肖卉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懒洋洋说:“有时候觉得很无聊啊。” “怎么就无聊了?” “难讲,就是出去会好点。” 徐牧风凝视着她,思考:这么久了肖卉还是没有放下,她还是记挂着徐牧雨。 但阴阳两隔,在执着什么呢? 也不好劝,不劝了。 * 晚上肖卉照常回家,她一个人住惯了,日子倒是自在。习惯睡前追一点综艺,顺带敷了面膜。 客厅里的熄灭,只有荧幕的光亮,蓝光落在肖卉的脸上,看了一会儿,她整个人困恹恹的。 她打个哈欠,遥控器摁了关机键,也懒得动,就准备就在沙发上睡。 白天很累,入睡很快。 但肖卉又做梦—— 梦到姐姐。 梦里,那是一个明媚的午后,大概下午两点,她梦到徐牧雨就躺在沙发上。 梦境断裂,肖卉又梦到那个天台,下着雨,徐牧雨一个人坐在哪里,身形单薄,每每转过身时,清瘦的脸庞,眼底噙着泪水。 梦里,肖卉又去拉她,说出那句:“姐姐,你别跳——” “小卉。” “姐姐。” “你啊。” 唰的一下,肖卉猛然惊醒,喘着粗气,整个人很热。 当然,梦境带来的困扰也很快消散,肖卉从沙发起来,转身去卧室睡觉 * 3月29日,春光迷人。 正值周五,徐牧风没课,肖卉拉着她一起吃午饭,饭后闹着要徐牧风送她去机场。 徐牧风:“不是吧,大小姐,你打个车不行吗?” 肖卉:“不是吧,大大小姐,坐你一个顺风车都不行吗?” 两人一拉一扯,最终徐牧风还是送她去机场。 肖卉有两个大大的行李箱,徐牧风搭手帮她拎了一个,再慢悠悠送她到机场门口。 临分别前,肖卉居然抱了徐牧风一下。 “走咯。” 徐牧风被抱得不自在,“干嘛,要死啊!搞得这么奇奇怪怪?” “哈哈哈哈。”肖卉退开,挥挥手,“走了,烦死了,以前也不是没抱过,抱一下唧唧歪歪的。” 徐牧风戳她一下,故作没耐心,“快走快走,眼不见心不烦。” 目送肖卉进了机场,徐牧风忽然觉得太阳热辣辣的,眼睛都睁不开。周遭的空气浓缩着一股躁意,只想快点清凉。 徐牧风折身回了车里 * 日子也没什么不同,一如既往。 晚上八点,徐牧风收到肖卉抵达的消息,肖卉给徐牧风发了几张酒店的图片,说有多惬意多惬意。 肖卉说:“你不来真是可惜了。” 徐牧风:“不爱冲浪啊。” 肖卉:“可以来晒太阳啊!” 徐牧风:“马上愚人节了,我在等。” 肖卉:“嘁!恋爱脑!!!” 好朋友之间,聊天都是有头无尾的,之后谁都没理谁,各干各事儿去了。 * 3月30日,天气晴朗。 M岛有很多红白色的小房子,星罗棋布地散步在海滩附近。 三月,旅游旺季,前来于此的人很多。 浪声拍打礁石,阳光正烈,沙滩上全是晒日光浴的人,一个个油光锃亮,皮肤红得像是快熟透的烤鸭。 肖卉戴着墨镜穿着比基尼,赤脚行走在软绵绵的沙滩上。 她手拿长板,慢悠悠朝海边走去。 那时有很多人在冲浪,欢呼声在浪花间沉浮,勾着肖卉欣然前往。 她摘下墨镜,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烈日。 好晒,但有风,这种大好的天气,迫不及待要去水里冲一把。 肖卉走到水下,直到水漫过腰身,她将长板放在水面上,用力往前一推,趁机按在板上,顺势站了上去。 她技术很棒,甚至不需要旁人帮忙。 借着微风,浪花一簇一簇,由岸边荡漾过来,肖卉借着海浪逐渐远去。 天气真好。 阳光真好。 什么都好。 天空蔚蓝,大海辽阔,在簌簌的海风之间闻到咸腥味,恍然心生感慨,肖卉莫名又感受到一点点孤独。 偶尔孤独,总是一个人。 她想起徐牧雨,近日总是频频出现在梦里的徐牧雨。 肖卉不禁去想,在另一个世界,姐姐现在还好吗? 还好吗? 一阵风吹来,肖卉身体稍稍偏了一下,但很快又站稳了,她眯着眼,往回了看了眼。 身后,沙滩上的排球飞来飞去,人们的欢呼声还在,长板乘着海风划破海水,顺势往前。 肖卉又转过身来,被海平面吸引,忽然走了神,待到她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冲得有点远了。 她转身看向海岸上的人,才意识到自己冲到好远。 于是她半蹲着开始倾斜身子,有一个调转的动作,结果下一秒,一道大浪直接拍过来,轰的一下将她拍到水里。 砰!!! 她坠入海中,咸水瞬间灌进鼻腔里,海底蓝得发绿,好在她水性很好,一点不慌,游了几米,在水底摸到板子,借着木板的浮力,脑袋一下子探了出来。 待到肖卉再次看向沙滩时—— 她惊了。 沙滩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 沙滩上的人呢!!! 她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但确实什么都没有。瞬间头皮发麻,身后的浪又扑了过来,肖卉奋力朝沙滩游去,双臂快速拍打着。 海水与她抵抗,天空太阳明晃晃,像是假的,光是白茫茫的,刺得眼睛很难受。 耳边是海水涌动的声音 肖卉游得精疲力尽,终是上了岸,这里空得让人觉得诡异。 她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这样? 见鬼了么。 她往前几步,赤脚踩在还有温度的细沙里,肖卉狠狠掐了一下,是痛的,没死啊。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有温度的。 又摸了一下心脏,在跳的。 穿越了?好玄乎,这东西不是在小说里才会出现吗?她一个唯物主义者,可不相信这个。 但放眼望去,酒店也是空的,冷飕飕的,她不敢过去。又转了一圈,发现身后居然有一道门。 这门很奇怪,凭空立在沙滩上,后面什么都没有。 肖卉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好吧,一分钟前,她是唯物主义者,现在这番景象不自觉有点奇怪了,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穿越了。 她挪着步子,慢慢走到那扇门前,手握住门把手,幻想着是否这道门打开之后一切都会不同? 时空穿梭?真的假的?试试看看。 肖卉决定打开门。 啪嗒一声,门打开了,眼前景象令她大吃一惊。 她居然在门内看到了徐牧风的家门??? 她疑神疑鬼走进门内,环顾四周,那是徐牧风家的花园。 脚步渐近,又近了,肖卉走到徐牧风家门口,摁了一下门铃。 门内短暂静默,她听到徐牧风和左樱交谈的声音。 几几年呐?不会是五年前吧。 没一会儿,徐牧风开了门。 徐牧风站在门口,目光透过肖卉的身躯往前看,眼神打探着,目光空茫。 “喂!!老徐!!!”肖卉在徐牧风眼前晃了晃。 徐牧风完全听不见,往前走了两步,身体穿过肖卉的身体。!!!!碰不到了!!!! 肖卉吓了一跳,一声尖叫,后退几步,连忙退到那道门去,试图通过门又回到海滩。 当肖卉再度通过那道门时。另一番不同景象又出现在她眼前—— 那是萧卿的房子,那是很多年前。 她看到了二十四的徐牧雨,看着她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太真了,眼前这个人太真了。 肖卉不可置信走到徐牧雨面前,叫了声:“姐姐?” 她以为徐牧雨听不到,却未想到徐牧雨抬眼看着她。 “怎么了小卉?” 肖卉蹲身,去拉徐牧雨的手,是有温度的。 “姐姐,是你吗?”她握着徐牧雨的手,不确定又捏了一下。 徐牧雨纤细的手指穿插在肖卉掌心,真实得肖卉想落泪。 实际上她已经在落泪。 徐牧雨笑着说:“你来了?” “姐姐,你回来了是吗?” 徐牧雨回握她,小声说:“我没有,但以另一种方式见你一面。” 肖卉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情难自禁,伸手将徐牧雨揽在怀里。两人相拥,肖卉靠在她的肩膀上,眼底有热泪。 她呢喃着:“姐姐,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很想你啊。” “我知道啊。”徐牧雨轻拍着肖卉的肩膀。 “那你回来啊。”肖卉开始饮泣。 “我回不来了啊。”徐牧雨在肖卉后背轻轻拍了拍,“你要往前走,知道吗?你因为抑郁症吃的每一颗药,我其实都很伤心。你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一定一定要接受别人,一定一定不要太孤独,好吗?” 肖卉嚎啕大哭:“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我知道,我知道。”徐牧雨替肖卉拭泪,她的眼底噙着柔意,看着肖卉,“要大步往前走,不要因为我总是一个人,再见。” “再见。”肖卉神情忽然惶恐,“不要再见。” “再见。” 徐牧雨快要消失了,肖卉伸手去拉她—— 下一秒,一道超长的耳鸣,肖卉感到天旋地转,一种更加真实的窒息感堵在她的喉咙。 四处嘈杂声涌来,耳边传来陌生人的声音: “嘿,女士,还好吗?醒醒!!!醒醒!!!!” “她溺水了!” “还有呼吸!!” “压,继续,别停,快了。” 感受到胸腔有节奏的被挤压,肖卉喉咙猛然涌出水来,那种窒息的感觉渐渐散去。 “出来了,出来了,吓死我了。”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无数张陌生面孔围着她。外国的,中国的。 一个中国女人的手还搭在她的胸腔上,拧着眉,凝视着她。 见肖卉睁开眼睛,女人眉头才舒展开来:“别紧张,放轻松。” 女人声线清越柔和,听起来很有舒服,她看起来很温柔,很漂亮。 肖卉呛了两口,问她:“怎么了?” “你刚刚冲浪快把自己冲走了,差点丢了性命。” 肖卉还没回过神来,盯着女人的脸,有点迷糊:“姐姐。” 女人愣了一下,眼底浮起笑意,“叫我姐姐,我们应该年纪相仿吧?” 肖卉压根不管她在说什么,嘴里嘟囔着:“姐姐,姐姐,你别走。” 女人非常体贴地回应她:“嗯,我不走,我不走。” 肖卉伸出手,要去抱她。 女人弯下腰来,回抱她,“没事的,别害怕,乖。” 肖卉很委屈:“我死了吗?” “没有,没有,你没死,还在呢。” 第75章 当天下午, 徐牧风接到来自M岛的电话。 肖卉没有前词,一顿哀嚎:“老徐,我刚刚冲浪快把自己冲死了你知道吗?” 徐牧风没当回事, “别开玩笑了, 我等会儿还有课。” “是真的要死了啊!” 肖卉哼哼唧唧, 一顿输出,搞得徐牧风将信未信。 肖卉又说:“你还记得五年前那个门铃吗!” “记得。” “是我摁的!!是我摁的!!!” 电话这头,徐牧风翻了个白眼,“你没睡醒还是?” “我没开玩笑!!!你信我!!!” “出去玩就好好玩, 别疯疯癫癫的!” 这时课堂铃声响起。 “我要上课了, 你注意安全,晚上再联系。”这边徐牧风很快挂断电话。 之后肖卉在微信上给徐牧风发了一连串的消息, 徐牧风草草过目,觉得她很奇怪, 便随意安抚了她几句。 【所以门铃是我摁的, 你信吗?!!】 【知道了。】徐牧风压根不信。 【真的!算了!说不清楚!】 肖卉没办法和别人准确描述先前溺水的那种感觉,仿佛进入到另一个空间,一切都是真实的。 但徐牧风都不信, 谁会相信呢? * 徐牧风整个下午都在上课,最后一节结束已经是五点了。 回家前她给肖卉回了个电话, 对方情绪稳定下来,也不神神叨叨的了,对于门铃的事也不再提起。 肖卉:“对了,我认识一个新朋友,还是一个医生, 她救的我呢。” 徐牧风了解前后,知道她真的溺水, 一阵后怕:“你好好感谢人家!” 肖卉:“还用说,我请她吃晚饭~” 徐牧风:“行,玩开心。” 肖卉:“噢对了,还有两天愚人节了,你怎么还不主动出击?” 徐牧风:“不知道怎么约她。” 肖卉:“人家说一个星期不联系,这已经过了一周了吧?你打个电话呀。” 是一周了,徐牧风非常想约左樱,但还在犹豫。 肖卉提醒她:“跟你说多少次了,要主动点,主动点,不是不能等,但也不能一直等你知道吗?你别忘了,她隔壁还住着一个Sara.” 一听到Sara,徐牧风的思绪又飞远了,对啊,还有一个Sara. 和肖卉通完话,徐牧风原计划是回家的,路途上她琢磨着要不要联系左樱,本来还在犹豫,但想起肖卉说的Sara,毅然决然,电话还是打了过去。 那边嘟了好几声左樱才接。 左樱:“喂” 徐牧风主动邀约:“今天有空吗?” “没空。” 左樱声音听起来很沙哑,感觉有气无力的。 “你怎么了?” “没怎么。”左樱带着鼻音:“有什么急事?” 徐牧风:“没有急事。” “那挂了。” 她倒是毫不留情挂了电话,留徐牧风一个人揣测,心烦意乱 * 左樱已经连续两天没上班,最近流感频发,她被某个客户传染了急性感冒,当时戴了口罩也无济于事,还是趴下了。 总之就是食欲不振只想睡觉。 药吃过了,多亏这两天Sara照顾她。不过因为她没法上班,担子上的事全都交给Sara,反而搞得Sara很忙,现在Sara跑公司处理事情去了。 整个下午,左樱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鼻塞,头晕,很不舒服。 刚挂完电话,她准备再睡一会儿,结果才没眯多久,门铃又响了。 看了眼时间才六点,Sara回来了?左樱浑身软绵绵,一点儿都不想去开门。 叮咚叮咚——门铃还在响。 左樱只好从床上摸起来,一碰到地板脚底都在发软,踉踉跄跄走出去,好不容易到玄关,把门打开,以为是Sara,结果先看到一个装满蔬菜的塑料袋,接着才是徐牧风的脸。 左樱:“?” 徐牧风:“你是不是不舒服?” 左樱:“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徐牧风回避这个问题:“就是知道了。” 她不请自进,左樱也没拦她,但出现太突然,左樱还是非常意外。 一下子清醒许多,左樱忽然局促起来。怎么办,有点想躲,她现在头没梳脸没洗的,有点尴尬啊。 左樱指了指徐牧风手里的青菜,“你放下吧。”言外之意,你快走吧。 徐牧风回过头来看左樱,倒没觉得她哪里有不妥,只是说:“你现在能自己做饭吗?”她还补了一句:“那个Sara做饭会有我好吃吗?” 左樱想也没想就拒绝:“我不吃。” “不吃也得吃,不吃饭怎么能好。” 左樱拗不过她,反手把门合上,转身去了卫生间,赶紧洗把脸。 卫生间里传来水声,徐牧风将自己买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接着开始观察左樱的家。 大概看了一下,完全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看来是一直一个人住的,终于放心了。 没一会儿,左樱洗完脸出来,头发看起来也是整理过的,她看着徐牧风,问:“你要干嘛?” “我给你做顿饭吧,做完我就走。” “我不吃,不饿。”左樱还在嘴硬。 “吃了才好得快。”说着徐牧风已经挽起袖子要做事。 左樱想拦着她,又拦不下手,她还挺饿的,这几天Sara给她买的外卖有点难吃,有点油腻,不对味。 “炖个排骨汤,我看你有高压锅,四十分钟能好。再来一个小青菜,一个小肉丝,配一个粥,很清淡的,怎么样?” 徐牧风说得云淡风轻的,仿佛做这些菜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左樱有点恍惚,她想起徐牧风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因为掌握不好量还下了一锅的面,吃都吃不完,那时候还闹了笑话。 时间过得真快啊,她厨艺已经长进这么多了么? 徐牧风眼底漾着笑,语气很柔和:“好,不说话就是答应了,你去歇着。” 左樱原地干愣,没回过神来。 徐牧风靠近她,轻轻拉着她,带着她安置在沙发上,像照顾小朋友那样哄着的语气:“乖乖坐着,给我一小时。” * 她居然真的开始做饭。 家里有烟火气的感觉真不赖,事实证明,中国人的胃永远只会被中国菜捕获。 那个人站在厨房里,一会儿发出切菜的声音,一会儿又是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搞得左樱心情微妙。 左樱偶尔朝那边看去,见那人身形颀长,有模有样,得心应手。 她觉得徐牧风和以前不太一样,岁月会打磨一个人的性情,随着年岁增长,给人的感觉是也不太一样了。 虽然从前也是那副样子,现在也差不了多少,但生活小细节可以感受到,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柔意,有种被好好照顾的感觉。 左樱坐在原地胡思乱想。 途中徐牧风还出来给她倒了杯水。 徐牧风指着装了药的小口袋:“药我给你买了,饭后吃。” 左樱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说:“你离我远点,我这个会传染的。” “应该不会吧。”徐牧风蹲身和左樱持平,故意凑她面前:“我前阵子也感冒了,抗体还在。” 她把水递给左樱,拍拍左樱的小脑袋,“喝吧喝吧,多喝热水。” 左樱接过杯子,“拍我脑袋干嘛。” 徐牧风直勾勾看着她:“看你可怜,安慰你。” 也不知道是生病了很脆弱还是怎样,左樱心底软绵绵的,但嘴还是很硬:“不要你管,做饭去吧。” 徐牧风也不和她闹,转身去了厨房。 一小时后—— 三菜一汤,香得左樱犯迷糊,徐牧风没让她起身,她就站了起来。 接着徐牧风把椅子拉出来,左樱走过去坐下。 看着桌上色泽鲜亮,香气弥漫的几道菜,左樱在想,这几年徐牧风是不是偷偷去新东方进修了一下,怎么这么会炒菜了? “先喝一碗汤。”徐牧风替她盛好,“冬瓜排骨汤,冬瓜吃了清肺。” 左樱压根没办法拒绝,但表情还是很淡:“嗯。” 徐牧风递给她,她接过喝了口汤,是她想象中的味道,淡淡的冬瓜清甜,排骨也很新鲜,不咸,但很香。 食欲一下子就蹭上来了。 接着徐牧风又把米饭推了过来,小肉丝裹了芡粉,很嫩。 “快吃快吃。” 左樱吃饭还是慢条斯理的,夹了一小筷子的肉丝,里面有豆瓣,居然是家乡菜的味道。 好吃。 新东方徐师傅会做家常菜还会开拓新菜系,不仅会炖排骨还会烙铜锣烧,不仅会做吃的,喝的也不赖,徐牧风她 左樱惊讶的同时还要压住自己的表情,面不改色吃了两口,中途还故意顿了一下筷子。 徐牧风看着她,“怎么了?不好吃?” “没有。”她其实是故意顿一下,怕自己吃太快,“还行。” 徐牧风倒是没怎么动筷,全程看着左樱,见左樱吃得香,唇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了。 左樱被她看得不自在:“你也吃。” 徐牧风:“不是很饿,你吃吧。” 左樱又说:“你别看着我吃,我不好意思。” 徐牧风噢了一下,拿起筷子装模作样尝了尝。 这一来二去的,徐牧风忽然发现,吃饭或许是她和左樱更近一步的契机,至少现在氛围不那么尴尬,左樱看起来也没有前几次那么排斥,接着两人开始闲聊。 “所以最近一周你在干嘛呢?”徐牧风看似漫不经心。 “就工作,然后生病了。” “要一直这么工作啊?” 这个“啊”,多多少少有点不满,还有一点点心疼的意味在里面。 “嗯,公司事情很多。” “什么时候有时间休息一下。”徐牧风一瞬不瞬看着左樱,满眼怜惜。 左樱接收到徐牧风的目光,不自在地低下头去,她知道徐牧风要约她。自上次面谈之后,她其实有好好思考徐牧风说的那些事,或许重头来过这件事,在左樱这里现在已经不是百分百否定,但还是很难开口。 很难说:我可以慢慢接受你对我的靠近。 太难了。 徐牧风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她不愿意,便也没有继续追问。 “没事,吃饭吧,多吃点,吃了再休息。” “嗯。”左樱松了口气,她很庆幸徐牧风没有步步紧逼,留她喘息的空间。 之后,左樱吃完饭小憩了一会儿。 再过后,徐牧风又监督她把药吃了。那药本来就有催眠作用,左樱吃了之后很快就困恹恹的。 徐牧风让她抓紧时间洗漱,然后休息一会儿,明天就会好很多。 一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八点半。 左樱强撑着最后一丝困意问她:“你什么时候回去?” 徐牧风不紧不慢的样子:“你睡着了我就回去。”末了还不忘加一句:“放心好了,我不会不回的。” 左樱暂且相信徐牧风,毕竟也想不出徐牧风不走的理由。 加上她实在困得不行,没心思纠结这些。 徐牧风看出她的犹豫,催促着:“快去快去,我再把厨房收拾一下就走。” 左樱欲言又止,她觉得应该对徐牧风今天的行为表示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那我睡了。” “去吧~” 之后左樱确实到卧室,门一关睡下了。 徐牧风也并没有打算留下来的意思,一个人默默收拾厨房,又清理掉垃圾,这一切整理完毕,差不多已经九点。 那时徐牧风正打算拎着垃圾离开,不料门口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 滴—— 门打开了。 徐牧风的脑袋从厨房探出去,刚一瞥,便看到了高个子。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诶?”Sara明显始料未及,眸子里闪过惊讶。 徐牧风看着她,也故作惊讶:“诶?” 两人面面相觑,Sara刚要开口,徐牧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左樱睡着了,小点声。 于是Sara压低了音量:“你,你怎么在这?” 徐牧风那叫一个自然:“我过来给她做饭啊,她刚吃过,睡下了。” “做饭?”Sara欲言又止,手里还拎着给左樱买的晚餐,“她已经吃过了?” “嗯,早吃过了。现在都九点了,要是等你回家的话,好像有点晚了?”徐牧风说话时笑盈盈的。 Sara还很困惑,她寻思着徐牧风怎么还笑起来了,人怪好的。 她不懂中国还有一个词叫笑里藏刀。 她没看见徐牧风笑容里的刀,以为徐牧风真的在对她笑。故然要听懂徐牧风语气里的阴阳,那更是难上加难了。 Sara想想,也是,太晚了,“好吧,那外卖我自己吃好了。” 徐牧风原本是要回家的,但想着现在走了这个Sara岂不是要留在这里,又说:“嗯,左樱吃过药了,估计要睡很久,就不要去打搅她了,明天就会好很多吧,你不用担心了。” 意思是说:你可以走了。 Sara再次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还想去房间里看看左樱,但徐牧风盯着她,那眼神,怎么说呢,有点奇怪,搞得Sara又不好意思进去。 两人大概对视几秒,Sara败阵下来。 “行,那我们走吧。” 她说的是“我们”,Sara想法很简单,心想,我走您也该一起走啊,让她好好睡啊。 结果徐牧风不按常理出牌,“我就不走了,总要留一个人照顾她吧?” “啊?”Sara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蓝色的瞳仁里噙满了困惑:“你,你今晚留在这里吗?” 她们已经到这种关系了吗不是前任吗? “照顾小樱也是应该的。”徐牧风继续笑着说。 Sara心想,我不是也可以照顾吗,但既然徐牧风出现在这里的话,应该也是小樱自己的意愿吧。 “意思我走?” 徐牧风回答得模棱两可的:“嗯,你上班也累了,就我留下照顾她。” “那”Sara欲言又止,她心底是想让徐牧风走的,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结果徐牧风直接把她话堵死:“好了,她不是第一次生病了,以前我照顾过她的,很熟,你放心。” Sara:“” Sara:“那好吧。” Sara只能打道回府,她走到门口,不甘心,回过头又看了徐牧风一眼。 徐牧风目光和她对上,两人眼底都有话,徐牧风快她一步:“噢对了,她有点发烧,我还要给她贴个退烧贴,走不开的,能不能麻烦你顺便把垃圾倒了?谢谢你啊Sara.” 好巧不巧,垃圾就在Sara脚边,好像安排好似的,Sara压根没法拒绝。 Sara心底憋得慌,哑巴吃黄连,啥都蹦不出来。 帮左樱丢两袋垃圾不过分吧,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便拎着垃圾走出门。 那边徐牧风走过来,一只手压在门上,临关门前还对Sara又笑了一下,笑得特别明艳。 “拜拜Sara.” 啪嗒一声,门关上了。 Sara站在门口,愣了几秒。 好奇怪,怎么就被撵出来了? 不对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见人,倒是两袋垃圾在手。 下一秒。Sara忽然回过神来,难道被这个女人耍了??? 第76章 送走Sara, 徐牧风忽然不想回家了。 她想起Sara就住隔壁,要过来照顾左樱不就是抬个脚的事嘛。 近水楼台先得月,可不能让她捞了这月亮。 啪嗒一声, 徐牧风反手就把门锁了。不管了, 今晚就住这里。 那边卧室里, 左樱睡得昏天黑地,对这一系列事情一概不知。 徐牧风开始慢悠悠洗漱,直到晚上十一点,又小心翼翼开了左樱卧室的门 今晚她打算和左樱一起睡。 但不是真的“一起睡。”徐牧风可不敢睡床上, 地板是她唯一的归宿。 她将小毯子铺在地上, 又给自己垫了个枕头,又裹了一层小毯子在身上。 临睡前, 还看了看左樱有没有睡好,接着才入睡。 要是问她为什么不睡沙发, 理由只有一个:离左樱近一点, 她舒服一点,睡得香一点。 第一次睡地上,地板硬邦邦的, 徐牧风辗转,却不敢发出太大响动, 翻来覆去,折腾到十二点,最终才入了眠 * 三月末,深夜微凉。 徐牧风缩成一团,薄毯子裹了又裹。 凌晨三点, 左樱迷迷糊糊睁开眼来,睡得早, 醒得也早。 她坐起身来,那时天正黑,卧室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她是想上厕所的,期间目光一瞥,发现地上有一长条的东西。 若不是心理素质不错,左樱几乎叫出声来。 是徐牧风?吓死人了啊。 她又眯着眼仔细看了下,确定是徐牧风,徐牧风裹得像一条毛毛虫,黑影中隐约可见其身躯的轮廓,她很瘦,一长条,柔软的黑发散落在枕头周围,双手压在侧脸下,呼吸均匀睡得正熟。 左樱微怔,见徐牧风因为有点冷蜷缩着,心里忽然不是滋味。 类似于,有点心酸? 她记得徐牧风是要走的啊。 左樱掀开被子,慢慢摸下床,走到徐牧风面前,蹲下,更近的距离凝视着熟睡的人。 其实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看过徐牧风。 重逢过后,介意那些隔阂,她看她都不用正眼的。 现在徐牧风睡得熟,给了她观察她的机会。 左樱目光不自觉柔和,五官上,徐牧风还是没变,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呼吸时的频率,牵动着周遭的空气,左樱在气味分子里捕捉到属于徐牧风的,而后忽然有些眷恋这种味道。 她其实从来不排斥的——如果那些事情没有发生过的话。 在无数个瞬间,她也下定决心要好好怨恨她一下,让她哑口无言的,但是现在却有点心疼是为什么。 她想起今天徐牧风过来照顾她,给她做饭,安抚她吃药 左樱叹了口气,承认自己心底某些柔软的部分被戳到,她伸出手,指尖落在徐牧风的手背上,小心翼翼碰了一下。 非常轻,指腹就这么贴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戳了戳徐牧风。 被戳的人迷迷糊糊醒过来,鼻腔里发出软绵绵的哼哼声。 左樱小声问她:“你怎么在这?” 徐牧风嘟哝:“什么?” 左樱:“干嘛睡地上?” 徐牧风答非所问:“困” 听她说话不着调,左樱便知道徐牧风其实还迷糊着,她拉着徐牧风起来,将枕头扔到床上,指了指床上,“床上睡。” 徐牧风有点呆,抱着被子站在原地,没动。 左樱命令她:“睡上去。” 徐牧风这才磨蹭到床边,人一躺,被子一盖,身子一仰,侧过身,呼吸再次厚重起来,基本是秒睡。 睡太快了吧这,忽然觉得她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确定徐牧风睡下了,左樱趁机去上了个厕所,又回来继续躺着。 黑夜漫长,要轻易入眠有些困难,左樱侧过身,背对着徐牧风,思绪万千。一边在思考上周徐牧风说的“重头来过”的问题,一边又觉得要重新开始是不是太草率。 另一边又在想她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徐牧风,自得知徐牧风母亲那件事后,左樱真的有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她觉得错也不全在徐牧风。 还在想,是不是该再给她一次机会? 正当思绪胡乱之际,身后有了动静,左樱感觉徐牧风的手非常自然地搭过来,还没等挣脱,那人就紧了紧手臂。 两人都穿得薄,左樱甚至可以清晰感受到徐牧风身体的曲线,就那么抵着她,随着呼吸的节奏,忽高忽低。 左樱呼吸一滞,心跳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快,浑身僵硬且不知所措。 徐牧风身上很香,头发摩擦着左樱的后脖颈,痒痒的。 左樱恍然,好像梦回好多年前的夜晚,徐牧风也是这样抱着她的。 噗通噗通,心跳持续加速,左樱暂且不敢轻举妄动,徐牧风没了后续动作,看样子是睡着后的下意识的举动。 她缓缓转过身去,和徐牧风面对面。 更近了,近到徐牧风呼吸的热气都拂在她的脸上。 左樱眼底有微不可察的迷恋。 夜色将徐牧风脸颊的轮廓勾勒得更加美丽,令人短暂失神,心跳持续失控,左樱闭上眼睛,有些无奈地接受了一个事实。 她其实对徐牧风还是很有感觉——如果坦坦荡荡直视自己内心的话。 不然她怎么会现在浑身细胞都沸腾起来,感觉燥热。 她感受到徐牧风的呼吸很清晰,那张脸近在咫尺,近到让人想靠近一点点,以两人的位置,其实很暧l昧。 无法抑制这种悸动,以及无法忽视心底的那种想法。 她看着徐牧风的脸,目光情不自禁落在徐牧风的唇上,遐想着应该是柔软的触感,咬起来会 会 这个想法很危险。 不能再想了,结果这想法刚过脑袋,徐牧风搭在左樱腰上的手不安分起来,手掌往上,在肋骨附近摸来摸去,摸得左樱心痒痒。 左樱强撑着,撑不下去,握着徐牧风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徐牧风哼哼唧唧,听起来略微不悦,她往前贴了一下,鼻尖刚好贴在左樱的鼻尖上。 这下两人的嘴唇几乎是快碰到了,香气弥漫在鼻腔之间,左樱浑身僵木,唯恐下一秒失控。 她以为就此作罢,结果徐牧风鼻尖蹭啊蹭,蹭啊蹭,像一只小宠物。 左樱心底矛盾极了。 理智上觉得这样很不理智。 内心却又有点难以抵抗这样的亲昵,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清心寡欲久了,一下子被燃烧得无法收场,生理上很有感觉。 在徐牧风持续的鼻尖蹭蹭下,左樱几近溃败,她心想,她不会主动亲她的,除非徐牧风主动贴过来。 拉拉扯扯之间,徐牧风的唇距离左樱不到一厘米,却忽然停了下来,瞬间没了动静。 左樱心底落了空,她睁开眼睛,目不转移看着徐牧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渴望有多离谱。 如何去祈祷一个睡着的人主动?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又过了一会儿,左樱喉咙滑动了一下,确定徐牧风不会前进了,她便主动拉开了距离。 热,超级热。 呼吸都是粘稠的。 黑暗中,一秒,两秒,三秒 左樱还是无法平复心情,她凝视着徐牧风,眼底有浓厚的欲l念,唇瓣不自觉抿了几下,终于在某个情绪临界点,主动贴上去,在徐牧风唇边吻了一下。 蜻蜓点水,很快,很轻。 左樱脸颊绯红,压着心跳,有些心虚。 她阖上眼,睡觉吧睡觉,没做,什么都没做。 * 整个夜晚,徐牧风都睡得很香,对于左樱进行的一二三毫不知情。 清晨八点,徐牧风缓缓睁开眼来,当意识到自己躺在左樱身旁的时候,心跳蹦出嗓子眼来。 她秒醒,吓醒的。 怎么睡人家床上来了?不会大半夜跑上来的吧? 首先,排除是左樱允许的,一旦这种预设,便开始心慌,寻思着左樱醒来应该会怪她的。 以前也不是没被左樱踹过,她可不想被踢下床了,为保自身,还是先滚为妙。 不敢懈怠,徐牧风悄悄把手爪子收回来,小毛毯慢慢拉回去,身子慢慢挪挪几下,像一条蠕动的毛毛虫,好不容易到了床边,回过头去,确定左樱还睡着,才松懈下来,又慢慢慢慢抱起枕头。 蹑手蹑脚,蹑手蹑脚 出去不到两步,身后传来左樱懒懒的声音:“你在干嘛?”!!!! 徐牧风回过头去,眼底掠过慌张,她发现左樱正盯着她,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我没干嘛。” 左樱支起身来,一只手撑着脑袋,眼底浮起笑意,但不露于表,继续问:“所以你在干嘛?偷偷摸摸。” 她在逗她。 徐牧风确实做贼心虚,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贼了。 好歹老老实实招了:“就,你听我说,我昨晚,呃明明是睡的地上,早上起来不知道怎么就到你床上去了?” 左樱眼里噙着光色,很愉悦,唇角笑意荡漾开来,直勾勾看着徐牧风,语气没以往那么冰冷:“哦,所以你怎么睡上来了?” “我真不知道。”徐牧风神色冷肃,害怕左樱误会她:“我真的不知道,可能太冷了,我上来和你睡了,但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确实没有别的意思,一点儿都没有。 左樱听懂装不懂,继续逗她:“但是我记得昨晚你说你要走的?怎么没走?” 徐牧风:“这个” 总不能说怕情敌入场吧。 徐牧风忽然觉得棘手,为什么一醒来就要面临这种需要深思熟虑才能回答的问题啊。 她看着左樱,左樱也看着她。 破天荒的,徐牧风不知所措地脸红了 左樱几乎快绷不住表情,她觉得徐牧风有一点点可爱。 左樱:“怎么办?” 徐牧风:“你说怎么办?” 左樱:“你怎么老是借这种机会来和我睡觉?” 恕直言,她真的是逗她的。 当事人却当真了,觉得冤枉。 “我没有。”徐牧风极力否认:“你生病我心疼还来不及,谁会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哪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左樱眉毛上扬了一下,很好奇徐牧风怎么回答。 “就那些啊。”徐牧风双唇抿成一条线,“就你觉得的那些事情。” “我觉得的哪些事情?” “就你觉得我是来和你睡觉的,你觉得我就想和你睡,我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那么那个。”徐牧风说不通,也不解释了,但终究是被冤枉,有点气呼呼的。 那么那个?那么哪个? 更可爱了。 “我可没说。”左樱承认这点小挑逗让她内心很满足,便也不打算继续为难下去,只是说:“好饿。” “啊,那我给你做饭吧。” 左樱问她:“就这么心甘情愿?” 徐牧风一副挺奇怪的表情:“什么意思?” 左樱:“给我做饭之类的。” 徐牧风眼神茫然,“啊,对啊,不然呢。” 左樱看着她:“如果我说我不想和你重头再来呢?饭你还做吗?” 徐牧风:“做啊,如果你确实不要我了,那我也没有办法,但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还是会在你身边的。” 不要我了 她要不要表现得这么可怜又这么自然。 想rua,可爱死了。 左樱一番心理风暴,还是保持着最后的冷静:“哦,那我想吃西红柿鸡蛋面。” 徐牧风点头,“好~” 左樱终究是没忍住笑了出来:“那谢谢你喔。” 听到谢谢,徐牧风一脸蒙圈,寻思着她不怪我啦?有点受宠若惊地回答:“啊,不客气,应该的。” 第77章 西红柿鸡蛋面, 小菜一碟,徐牧风用脚都能做出来。 但当小葱撒上面条的时候,徐牧风忽然觉得脑袋有点晕, 当然她以为只是自己没睡醒, 直到鼻腔里润润的, 好像要流鼻涕。 糟糕,不会是昨晚着凉了吧? 卫生间传来洗漱的声音,徐牧风把面端出去,朝左樱喊:“吃饭了。” “嗯, 马上。”左樱正在漱口, 过了一会儿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桌上放着两小碗面条,徐牧风走过去坐下, 筷子摆了两双,对左樱说:“快来吃。” 她声音听起来有点鼻音。 左樱走过去, 悄悄看了徐牧风一眼, 发现她鼻尖和眼眶红红的。左樱忽然联想到几日前,她也是这个症状,先是第一天不太舒服, 第二天立马就倒下了。 “你不会被我传染了吧?” “没有吧。”徐牧风很淡定,“应该是着凉了, 不是病毒性感冒,我们也没怎么接触的。” 也没怎么接触……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左樱有点心虚,她想起昨晚偷吻徐牧风的事了,虽然只有一下,但那个时候她们靠很近的, 面对面呼吸这么久,有被传染的嫌疑。 左樱:“赶紧吃药。” 徐牧风倔起来了:“我不吃。” 左樱:“要吃。” 徐牧风:“不吃, 一点小感冒啦不用吃。” 这几年药吃得多了,特别抵触,能不吃则不吃。 左樱:“必须吃,吃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吧,去我床上躺一会儿。我精神恢复得差不多,等会儿要和Sara去公司。” 本来徐牧风不想吃的,但听到左樱说去她床上躺一会儿,还有什么药是不能吃的呢? “那我等会儿吃。” 理所应当应下,两人开始吃面。 徐牧风还在想怎么左樱态度有所转变,奇奇怪怪的,这边面还没吃几口,那边门铃就响了起来。 左樱:“是Sara.” 徐牧风:“我去开门吧。” 左樱摁下她的肩膀,“我去。” 门打开的时候,徐牧风静耳聆听,听到左樱低声和Sara说了几句什么,Sara又嘀咕嘀咕回应了什么,但听不清。 接着左樱回过头来看了徐牧风一眼,徐牧风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左樱又回过头对Sara说:“半小时楼下见。” 这句徐牧风听到了,瞬间明白了,Sara是来叫左樱一起上班的,她们关系很好嘛。 哼。 果不其然,打发走Sara,左樱过来说:“吃完饭我就要去公司了。” 徐牧风莽着胆子问了句:“那我怎么办?” 左樱愣了一下,怎么品出一点小傲娇,但还是耐着性子回应:“今天是周末,你好像没课吧?” “嗯。”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 “喔。” 左樱还想说点什么,没说,吃了几口面条,起身准备离开,途中她还接了电话,徐牧风听出来,她好像是在和那个什么叶总聊天,听起来叶总是要离开了,左樱说要去送她之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玩笑话。 徐牧风默不作声听着,觉得左樱对别人好关心,对自己却不咸不淡的,愈发觉得早餐食之无味了。 左樱时间掐得很紧,挂了电话就去换衣服,拎着包,临出门前才发现,徐牧风有点过于安静了。 “你怎么了?不开心?” “没有。”徐牧风筷子在面汤里划来划去。 “喔,那好,那我先走了。门的密码是369963。”左樱顿了一下,“你可以在我这里休息,也可以回你家休息。” 徐牧风:“嗯。” 左樱嗅出一点端倪来,打算调整一下她的情绪:“喔,那个,关于你说的,重头再来这件事,我会考虑的。” “诶?”徐牧风眼里瞬间有了惊喜的底色,“好啊,你去上班吧~我挺好的。” 开心得声线都在微微上扬。 苦瓜脸终于挤出一点蜜来,她可总算笑了。 左樱临走前绕有深意看了徐牧风一眼,唇角不自觉有了笑意,“那我走了。” * 今日天气明媚,心情指数佳,10分的话给11分。 左樱连步伐都带着些许愉悦,她打开车门,坐上Sara的副驾驶。 Sara觑她一眼,“这么开心?” 左樱翻开副驾驶的镜子,开始涂口红,语气倒是不显:“还好吧,我蔫了这么几天,好不容易出来见见太阳。” Sara却很明白这背后的含义呢。 肯定是那个女人,坏女人,把左樱哄得这么开心。 Sara发动引擎,缓缓行驶出去,有意试探:“昨晚她在照顾你哦。” “嗯,是。”左樱盯着镜子,将上唇的颜色抿到下唇去,又涂了一下眼睫毛,她化妆干脆利落。 Sara也不拐弯抹角:“你对她,还有感情的吧?” 这边左樱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立马否认Sara这个问题,但也没有肯定。 Sara持续加速,似乎是对于这段冗长的沉默有了答案。 左樱继续涂眼睫毛,刷完最后一刷,内心也有了答案,她将化妆品放在小袋子里,开始对Sara说。 “是的,Sara,我对她还有感情。” 比起推推拉拉,不给明确答复,这种直截了当的坦诚更能让人接受一些。虽然,会让人很挫败。 Sara感叹:“樱,上一次你说的是,你不想谈恋爱啊。” 她并没有责备左樱的意思,只是惊讶于左樱短期内态度的改变,她了解左樱,知道左樱是个多么固执的人。 如今态度有这样的改变,如果不是喜欢,还会有什么其它的理由呢? 左樱凝视前方,低声叹了口气说:“我也以为我是这么想的呢。” 直到看到徐牧风哭,看到徐牧风难过,听到徐牧风说那些事,她还是很心疼她。 Sara比以前更加释怀:“所以这么多年,她也没有谈恋爱吗?” “没有。” “那所以,樱,她也是在等你吧?” 左樱眼神有些空茫,思索着,好久才说:“应该是的。” “好吧。” 好吧,Sara觉得自己是彻底没有机会了,虽然她早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 百分之零。 她以为左樱不会再说什么,左樱却自顾自说了起来:“Sara,我其实还挺想和你说说她的。” “嗯,你说,我很乐意听一听。” “你也知道我和她分手原因,我其实一直都很讨厌她的,直到上个星期开始,她和我说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Sara好奇起来。 “她说她母亲最后还是去了,跳楼去的。” “啊” 原来如此。 “她当初因为她母亲和我分手,你知道吗,她说的时候,我一下子觉得她好可怜。我不知道那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她具体也没有说过,像是刻意回避了。”左樱叹了口气,低下头,很落寞,“后来几天,我实在想不通,便拨通了她朋友的电话。” Sara将车停靠在路边,“她朋友说什么?” “刚开始她朋友什么都没说。” 左樱眼底泛着泪光,几欲垂泪,“我问了好多,最终她朋友才说,说她精神上受挫,前几年抑郁症好严重,还做过很傻的事。” 是左樱逼问下肖卉说的。 肖卉说,徐牧风最难捱的是2020年的冬天,她过得很不好。 2021年那个元旦,徐牧风从精神废墟里爬出来,大概是心底还有念想,毅然决然买了机票去到Y国,就是想见左樱一面。 那天,左樱和同校好友在去吃饺子的路上,在地下通道看到一个非常像徐牧风的女人。 几天之后,左樱莫名其妙接到陌生电话,她听出是徐牧风。 如此多年,左樱都以为只是巧合,自认为在国外的街头碰到徐牧风的概率很小很小。 直到肖卉说徐牧风确实去找过她,左樱才明白。 左樱记得很清楚,当年电话里,徐牧风除了一句“hey”什么都没说,但经过时间的冲刷,左樱终于听懂了那句“hey”里的念想。 好像有时候开不了口才是真的开口,怪她当时没能懂。 她当然真的恨过她,恨过她的狠心和不负责任。也恨那种信任感被辜负的挫败,更甚恨过自己眼瞎,偏偏要爱她。 可时日经久,当所有的理由和结果摆在左樱面前,她却没有勇气再去恨她了。 “很多时候其实觉得自己很委屈,可能内心就是觉得她对不起我吧,长此以往就忽略了她的委屈。” “昨天晚上我醒过来,她就在我床旁边睡着,一个人睡的地上。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留下来,但我知道她为什么睡地上,她害怕我误会她,怕以后和我没机会。我一下子就很难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很肯定她是喜欢我的,比我想象中更喜欢。” Sara默默听着,没说话。 “昨晚其实我还想过,当年不仅仅是我失去了她,她应该也是失去了我吧。可后来,我还有姐姐,但她已经没有妈妈了。” Sara忽然就狠狠共情了。 她完全理解左樱,也理解徐牧风,根本就不是谁的错。处于那样的情景下,总要有人做出选择,都挺可怜的。 “樱,我觉得你不能浪费时间了。” “我没有浪费时间。” “你要告诉她,你在想什么,要说你也喜欢她,让她明白你的心意,这样你不难过,她也不难过了。” “但我也需要一点时间去准备。”左樱看着Sara,“所以Sara,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没想过瞒你。” “当然了,我不会那么想,我没怪过你。”Sara看了眼时间,“好啦,我懂,咱们上班去吧,等会儿叶总等久了。” “嗯,走吧。” Sara重新发动引擎,车子驶过繁华街道,她打开晨间电播,电台主持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所以明天是愚人节,我们嗷嗷电播会给我们的听众准备一份礼物” Sara随口一说:“明天是愚人节呢。” 左樱瞬间失神:“明天居然是愚人节。” 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愚人节,徐牧风和她说分手,她有多难过。她确信,那个时候徐牧风确实左摆右晃,没那么喜欢她。 但今年的愚人节 第78章 左樱一整天上班都心不在焉的, 她想着出门前徐牧风不太舒服,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她问徐牧风怎么样了,还有没有不舒服。 徐牧风说没什么问题, 她吃过药了, 一会儿就回家, 这边左樱才放心下来。 由于前几日没来公司,堆积起来的事情还挺多的,Sara根本处理不完,还是得左樱来。她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才下班, 下班之后又和Sara去吃了饭。 两人吃完饭回家差不多九点半。 临到家门口, Sara对左樱说:“诶,对了, 她回去了吗?” 左樱颔首,“嗯, 回啦~” “噢, 我以为她又会留宿。”Sara笑笑,“今天好累,你早点睡!” 左樱比了个ok的手势, 目送Sara率先进了门。 她这边摁指纹,门打开, 刚踏进去第一步左樱就觉得不对劲。 她在玄关处看到徐牧风的鞋子。??? 徐牧风没回家吗? 左樱困惑着,开始换拖鞋,发现屋子里的灯都是暗的,黑黢黢的,也听不到动静。 她快步朝卧室走去, 路途还不忘顺手把所有的灯打开,直到卧室门口, 才放慢了脚步。 往卧室一看,门是敞开的,窗帘半拉,外面的灯光透进来,恰好看到一团黑影。那人正如昨夜一般,裹成毛毛虫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居然没回家,还睡这么香? 左樱慢慢走过去,到床沿边上站着,居高临下看着徐牧风,发现徐牧风睡得正甜,床头柜上有感冒药和水,看样子是吃过药了。 端详了一会儿,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太黑了,又看不清徐牧风的脸。左樱不放心,手背在徐牧风额头上贴了一下,这一贴不要紧,发现好烫。 天呐,她不会发烧了吧? 左樱迅速把床头灯打开,光线聚拢才发现徐牧风脸蛋红扑扑的,确认是发烧无疑了。 左樱忽然内疚,责备自己大意,轻轻拍了拍床上人的脸蛋,“徐牧风,徐牧风,还好吗?醒醒。” 被拍的人缓缓睁开眼,虚眯着,凝视着左樱,眼底有迷茫,但更多的是发烧带来的迷糊。 “你发烧了吗?”左樱看起来非常心疼,“头晕吗?有不舒服吗?” “唔。”徐牧风喉咙干涩,艰难地咽了一下,“啊?我不,不知道啊。” 她好傻啊,怎么照顾别人一点都不含糊,轮到自己就这么马虎大意起来。 “等我一下,我去拿体温槍,给你量一下。” 药箱里有,配套的,前两天才用过,左樱拿过来,对着徐牧风的耳朵“滴”了一下,体温槍上显示38.5度,确实烧上了。 笨蛋。 “脑袋晕也不知道自己测一测。”左樱又跑去药箱里翻退烧药和退烧贴,给徐牧风倒上温水,“来,吃药。” 她坐在床边,一只手将徐牧风扶起来,肩膀贴过去,任由徐牧风靠着。 见徐牧风没反应,左樱又说:“先吃药,来,张嘴。” “什么东西”徐牧风小声嘟囔,很明显她没搞清现在的状况,心理活动类似于:我怎么就到她怀里来了。 “我喂你吃药。” 徐牧风耸了耸鼻尖,“不吃。” 左樱横她一眼,“你吃药还要我哄?” 徐牧风皱了一下眉头,相当排斥,“我不吃。” “我喂你吃,快点。” 徐牧风刚想问怎么喂,水杯就递了过来,看着温水,徐牧风是口渴了,低头抿了一口,刚润了嘴,一粒退烧药就送了过来,徐牧风原本不想张嘴,左樱的食指又伸了过来,轻轻戳了戳她的嘴唇。 “开门开门,嘴巴开门。” 徐牧风没忍住,被逗笑了,刚一笑,左樱手指灵活,药就塞了进去,徐牧风已经含着药,也没有不吞的理由,便不情不愿哽了下去。 末了,还在感叹:“药真的好难吃啊,我怎么就发烧了啊。” 她就记得一整天都特别晕,下午吃了药就特别困,就一直睡一直睡,再睁开眼时,左樱已经在她身旁了。 左樱反过来问她:“你怎么就发烧了呢?” 徐牧风哼唧:“被你传染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左樱原本也没怀疑到自己头上来,但想到昨晚那个吻,愧疚感又涌上心头,她琢磨着,不会真的是那个吻传染了徐牧风流感,然后流感又诱发了发烧吧?那真是太对不住她了。 床上,徐牧风裹着被子,再度成为毛毛虫,她的头发胡乱散落在枕头上,一双眼睛因为发烧红彤彤的,楚楚可怜,左樱简直看不了一眼,想去抱抱她,但还是控制住了。 徐牧风小声说:“今晚我能不回家吗” 这需要问吗? 左樱:“嗯。” 得到肯定回复,徐牧风乐开了花,虽然身体受了折磨,但好歹是能和左樱再共住一晚上,满意了。 徐牧风眨眨眼,又问:“要是发烧明天也没好呢,我明天也不上班。” 言外之意,明天也能不回家吗? 左樱不知该哭该笑,“你明天必须好。” 回家事小,她可不想她再受疾病折磨了。 徐牧风以为左樱的意思是拒绝,撅了撅嘴,侧过身去不说话了,闭眼假寐。 一秒,两秒,左樱受不了她这么可爱,在她后背戳了一下,“喂,你在干嘛?” 徐牧风:“在不知道干嘛。” 左樱扬唇,忍住没笑:“你是不是没吃晚饭?” 徐牧风:“没。” 左樱:“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徐牧风:“我想你陪陪我。” 左樱:“” 大概又是几秒钟的沉默,左樱才问她:“你要我怎么陪你?” 徐牧风翻过身来,侧到左樱这边,一瞬不瞬看着左樱,“你能抱抱我吗?” 暖光落在徐牧风的脸上,她眼底泛着光,鼻尖红红的,因为生病,整个人略微有点娇弱,也正是这种柔弱过于孱弱,让人心生保护欲。 恕直言,左樱老早就想抱抱她了,小可怜 “我考虑一下。”左樱还是没有立马满足她,“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就一下下。” “那就是同意了。” 下一秒,徐牧风双手就伸了过来,手臂悬在空中,一个索取拥抱的动作。 左樱挪过去,也伸出手准备拥抱她,忽然又有点害羞,不知道怎么弯下腰去满足徐牧风。 这边,徐牧风躺在床上,虚弱到支撑不起来,见左樱又不动,有点焦灼,晃了晃手臂:“你过来点。” 左樱: 撒什么娇啊,搞得好害羞,好紧张,怎么回事,简直莫名其妙。 左樱觉得自己耳根开始发烫,便立马关掉床头灯,好让卧室重新处于黑暗之中,这才弯下腰去拥抱徐牧风。 两人很快贴在一起,徐牧风非常依恋的姿态拥着她,接着徐牧风问了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你干嘛忽然关灯?” 左樱说:“想关就关,太亮了。” 徐牧风问的第二个问题是:“你能不能把鞋脱了,到床上来抱我?” 左樱非常矜持地回应:“为什么?” 这个“为什么”,并非出于她不愿意,反而恰恰是她想答应,但偏偏又想知道徐牧风为什么,有意滞后满足对方。 为什么,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 “就是想。”徐牧风非常实诚。 左樱:“那不行。” 徐牧风忽然皱眉:“啊,我头好痛啊。” 左樱很无奈:“你别装好不好?” 徐牧风咽下笑意,“我没装,你这样我不舒服,我脖子疼,脖子疼就头疼。你快上来抱抱我。” “唉,你。” 鞋子啪嗒一下掉地板上了,左樱坐到床上去,靠在枕头上,徐牧风软绵绵拉她一下,她又靠徐牧风更近了,她还没来得及抱徐牧风,徐牧风就主动贴了上来。 徐牧风的耳朵贴在左樱的锁骨上,一双手挂在左樱的脖子上。 她本身就因为发烧很热,贴在左樱身上,搞得左樱更热了。 火炉是吧,怪烧人的。 徐牧风蹭了几下,不满意,又在左樱下巴蹭蹭,“好了,这样可以了。” 左樱双手无处安放,“徐牧风,你是不是觉得你发烧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徐牧风:“我哪里为所欲为。”她怕自己没说清楚,还补了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所欲为是什么样子。” 左樱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听懂徐牧风言外之意,随之心跳噗通噗通狂跳。 这边徐牧风故意问了句:“你心跳好快啊。” 左樱有点恼,怼她明知故问:“你能不能别说了。” 徐牧风一下子就乖了,“不说了,那我睡了。” 左樱浑身僵硬,只敢呼吸不敢有别的动作,如果徐牧风真的睡过去,她会很无措。 “你也不许睡。” “啊,也不让睡,也不让动,那干嘛?”徐牧风抬眼看她,眼底闪烁光芒。 左樱心不在焉地说:“我不知道。” 徐牧风喉咙滑动了一下,小心翼翼试探:“再过俩小时就是愚人节。” “所以呢?”左樱胸腔起伏着,呼吸明显更厚重了。 黑暗中,徐牧风的手忽然摸上来,落在她的侧脸,“明天是愚人节诶。” 她又重复了一句。 左樱不敢说话,她心跳好快,她觉得她们好近,徐牧风为什么忽然摸她的脸,她好像感受到徐牧风的气息了,比先前更近,是滚烫的。 左樱阖上眼,在黑暗中捕捉徐牧风的气味,好香,好熟悉,有点眷念。 更近了,她看到徐牧风贴过来,很快脸颊有了温度。 徐牧风的侧脸在左樱的侧脸蹭了蹭,带着一点亲昵。 左樱心跳漏了一拍,没忍住,一直没动静的双臂拥着徐牧风。 她听到徐牧风小声说:“今年愚人节不像那个时候了。” 那个时候,那个分手的愚人节。 左樱心底某个部分被戳了一下,她觉得徐牧风的声音真好听,真温柔,怎么会有人说话的音调这么动听。 “我们一起过愚人节好不好?”徐牧风又问了一遍。 “好。”左樱略带沉迷地回答着。 “从零点开始,一整天都一起。” 左樱终究是装不下去了,她也想和徐牧风过愚人节。 “但是你在生病,出不了门。” 徐牧风笑了一下,“那我马上就好。” “吹牛。”左樱也笑了一下,真心实意。 徐牧风又说:“要是我没生病你也能抱我就好了。” 左樱回答得很含糊:“现在就抱着。” “那明天呢?你抱我吗?” “明天看心情。” “看心情,那什么心情会抱我?” “心情好的时候。” 黑暗中,徐牧风眨了眨眼睛,略带深情地看着左樱,嘀咕着:“那祝你天天好心情。” 左樱心底荡漾着,手掌轻轻拍着徐牧风的手臂,呢喃着:“那我心情好不好,还是得看你会不会让我伤心。” 第79章 说起愚人节。 她们又说了很多关于愚人节的话题。似乎在这样的状态下, 诉说心事也不再是难事。 关于那一年的愚人节,徐牧风一直愧疚在心,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对左樱解释。 伪装深情谁都会, 但要承认也寡情过, 属实需要勇气。 “那是我最纠结的一个愚人节, 那时候犹豫是因为不够爱吧。但也确实是那天开始,我才发现自己的感情。” 说来奇怪,她在愚人节那天说分手,也是从愚人节那天开始喜欢她。时隔五年, 她和她分别过后又重逢, 在同样的时日。 一个带有调侃寓意的节日,或许早就在那个分手的下雨天种下荒谬的种子, 却恰恰符合她对她的爱情含义。 之后,徐牧风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好多, 大概是发着烧, 话特别密,思维也很跳跃。 她说这些年好想好想左樱,说好后悔好后悔, 又说也不后悔不后悔,她说那年跨年夜她去了钟塔。 她说, 小樱,那年在钟塔下,我没有爽约,我看到你了。 她还说,我还许过愿的。 左樱低下头问她, 你许了什么愿望? 徐牧风小声嘟哝着,一会儿又不再吱声了, 左樱再一看,她居然睡着了。 啊,怎么关键时候就睡了呢。 * 夜深了。 秒针落在数字“12”,23:59跳为00:00,愚人节悄然来临。 也下雨了,柏油马路被雨水冲刷得像锃亮的皮鞋,楼下马路有车疾驰而过,持续不断的划拉声渐离渐远。 左樱从床上起来,去到阳台的小躺椅上,思索着那个问题: 要不要重头来过? 似乎很多人谈恋爱的标准是:是否相爱? 但她和徐牧风的难点不在于此。所以其实还是一个挺纠结的问题。 第三次和她在一起? 第三次诶。 左樱踟蹰不定,思索着。 她闭上眼睛,脑袋里依旧是很多年前和徐牧风谈恋爱的情景。 似乎和恋爱相关,除了徐牧风,她想不到任何人。她能想到的所有美好的浪漫的存在,都和徐牧风紧密相连。 想了好多好多,最终左樱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余生都不要徐牧风参与,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如此三番思考,她心底终于有了答案 * 时间是凌晨十二点半,左樱久久未眠,由于回家耽搁了时间,工作上的事情其实还没处理完,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将一个文件发给叶总。 很快得到回复。 左樱还挺惊讶,叶轻居然还没睡。 两人在微信上聊了几句,叶轻说有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电话里谈。 左樱说可以。 叶轻又说会不会太晚了? 左樱说,工作上的事不解决,她也睡不好。 于是叶轻的电话拨了过来 两人正儿八经开始谈工作上的事情。她俩都有点工作狂,这方面倒是挺像的。 电话里,叶轻觉得Sara给的方案不是和很合适。 左樱就着这件事和叶轻解释 大概就这么说了十几分钟,两人依旧没有挂断的意思。 那时卧室的徐牧风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身旁没了人,叫了几句左樱,结果左樱这边和叶轻打电话太投入,完全没听到。 于是徐牧风从床上摸起身,慢吞吞走到客厅 * “嗯,叶总,你听我说”左樱上半身懒洋洋靠在阳台上,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抱着肩膀,看起来很放松。 “对嘛~”左樱轻轻笑了声,“叶总明白就好。” 下一秒,左樱笑意更浓,“嗯嗯,不客气,应该的,我很乐意~” 接着她才挂断电话。 刚挂,转身一看,漆黑的客厅中间立着一个黑影,那人一瞬不瞬看着她。左樱心脏哐当蹦了一下,手机扔沙发上,拍了拍自己的心脏。 “徐牧风,你要吓死我是不是!!!” 徐牧风肩膀上还裹着小毯子,头发乱糟糟,她直愣愣看着左樱,问:“你在和谁打电话?” “没谁。”左樱觉得叶轻不重要,便没提。 “一点了,你在和谁”徐牧风开始难过起来:“你在和谁打调情电话” 左樱:“????” 不是吧,她 徐牧风眼眶里闪烁着泪光,似乎又要绷不住。 左樱及时发现,赶紧安慰她:“哎呀没谁,叶总啦。” 不提还好,一提叶轻,徐·水龙头哗的一下就放水了。 泪光闪烁,没一会儿泪水簌簌,顺势两行哗啦啦,也不哭出声,就一个劲抽抽,肩膀抖抖,特别像那种生了锈的水龙头,没声儿。 她讨伐着:“叶总,我就知道是这个女人。那天你们走在一起,我就觉得特别暧昧,你陪她逛街就算了,现在半夜还要和她打电话。” 左樱觉得她特别好笑,“不是,徐牧风,你在想什么啊?半夜打电话就是在搞暧l昧是吧?” “她大老远来找你,你半夜还陪她聊天,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了三秒钟,鼻腔里发出呼呼啦啦的声音,忽然绷不住,一声:“呜——” 呜得委屈极了,肩膀上的小毯子正符她意,顺手就拿来擦眼泪。 左樱去拍拍她肩膀,她还不开心,反手推左樱一把。 左樱被推得莫名其妙:“喂,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她打断:“你别说了,我想到就,就,就,呜——” 呜——烧开水了。 呜呜呜呜,开水100度。 左樱真的没忍住,她没想过徐牧风这么在意这些,“你真的很好笑啊。” “你还笑得出来。” 要不是忍不住,谁会在这种时候笑呢。 左樱怕哄不好她,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听不听我说?” “我不听。” “你确定真的不听?” 她忽然就不呜了,擦擦眼泪,抽了两下,“你说吧。” “我和叶总是单纯的合作关系,私下无联系。” “私下无联系,那你们刚刚在联系什么。” “刚刚就是工作上的,不是私下好吗。” “你就骗我吧,凌晨一点你们谈工作。” “对,就是谈工作,我说谈工作就是谈工作。” 徐牧风不吱声了,大概也觉得自己太武断,又觉得左樱没有骗她的理由。 但有道理也要没道理,谁让她现在还病着,让一个病人大半夜哭哭啼啼就是有罪。 徐牧风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两步对着左樱就是一个抱。 “你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左樱任由她抱着,浑身僵硬,心想,她有这么在意吗? 她逗徐牧风:“徐牧风,你是不是流鼻涕了?” “你在胡说什么?” “抱我可以,鼻涕别擦我身上。” “我没鼻涕。”她抱着左樱,埋在左樱脖颈间,“我刚看时间,都过十二点了,一醒过来你就不在,出来发现你在和别人煲电话粥,今天可是愚人节。” “所以呢?” “我问你一个问题行吗?” “问。” 徐牧风吸吸鼻子,平复情绪:“那你不许觉得我很烦。” “再不问就要开始觉得了。” 徐牧风深吸一口气,偏过头,嘴唇距离左樱耳朵很近的距离,喉咙滑动了一下,“就是,那个,你考虑了吗?” 她声音很轻,超级小声,还带着一点刚刚哭过的鼻音,音调听起来有点不自信,大概心里也没底。 左樱心情超级微妙,“哪个?考虑什么?” “考虑和我重头来过。” 短暂静默。 左樱:“有考虑过一下下。” 徐牧风小心翼翼:“那你怎么想的?” 左樱心底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问她:“我在想,你又把我甩了,怎么办?” 徐牧风问她:“你觉得什么情况下,我还会再说分手?” 左樱将这个问题推回去:“好像是该我问?” 徐牧风:“我永远不会说分手。” 左樱:“但是你以前也是这么说的,事不过三,我很难相信你。” 徐牧风又说:“那你知不知道,事不过三,也包括三。” 事不过三,也包括了三。 好像老天爷也给徐牧风机会了。 左樱长叹一口气,很认真的语气:“虽然今天是愚人节,但一点都不想开玩笑,我讨厌把感情当做玩笑。” “我也没开玩笑,我不想浪费时间。”徐牧风伸出手,小拇指和左樱勾上,“如果我开玩笑,我就去死,如果我不珍惜这次机会,我就去死。” 左樱迅速把手指抽了回来,“别说死不死的。” 徐牧风又去拉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问她:“我认真的,好不好?” 好不好? 客厅没有灯,但左樱看到徐牧风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原来一个人是否诚恳,很容易感觉到,她在徐牧风这里看到前所未有的真诚和期待。 “好不好?”徐牧风看着她,又问了一遍。 左樱双唇缓缓张开,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为那个字做准备,她的肩膀因为呼吸往上缩了一下,算了,这次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信她。 她吐出一个很轻很轻的字: “好。” 全世界最有意义的“好”。 因为全世界最有意义的“好”,徐牧风觉得心底忽然注入了光。 而愚人节对左樱来说,不再是一个沮丧的节日,五年来每一次落空都有可能再被填补。 她以为自己是以一种平静的心情去答应她,却在听到徐牧风呼吸变重之后,自己也坠入那种情绪中,某些情绪在沸腾。 原来她也很在意的。 她们近在咫尺,只要徐牧风往前贴一点点,就可以亲到她。 而这想法刚浮现出来,徐牧风已经主动贴了上来,软软的嘴唇,带着一点冰凉,落在左樱的脸颊上。 左樱觉得自己侧脸温度快速升高,她还来不及反应,徐牧风已经紧紧拥着她。 左樱侧过脸去,和徐牧风面对面,双双呼吸不稳,捕捉到彼此眼底的炽热,左樱主动在徐牧风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就一秒钟,但她心跳好快,比以前还快。 徐牧风又靠近一些,将她往后轻轻推,左樱退了几步,躺在沙发上,很快徐牧风贴了过来。 这幅模样,哪里还像在发烧。 左樱双手撑在沙发上,稍稍仰着头,白净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有点诱人,她阖着眼,像是等待。 徐牧风压过去,跪在左樱的腿间。 她微微低着头,黑发垂落下来,有点遮挡视线,便将自己的发别在耳后,白净的耳根明显泛着红晕,却很兴奋。 又去靠近左樱,伸手攫起左樱的下巴,让左樱又仰起一点。 她看到左樱好看的嘴唇,又看到左樱咽了一下口水,一下子就觉得好热。 她可以亲她的吧?以女朋友的身份。 靠近一点,更近了,直到徐牧风的唇贴在左樱的唇上。 久违的熟悉温度,两人同时发出叹息。 徐牧风先是抿了抿左樱的唇,又很撩拨地咬了一下,有点痒,一点都不疼,她的嘴唇香香的,还很软,左樱哼了一声,双唇微微张开,徐牧风推出舌尖,触碰进来。 几乎是非常本能的动作,却因为抑制已久,忽然这样热烈有点难以抵抗了。 两人又都发出一点哼哼声。 左樱手不安分起来,双手触碰到徐牧风的腰,来回摩挲着,接着双l腿下意识夹着徐牧风的腰,示意徐牧风靠近一点。 徐牧风非常上道,顺着她手掌的力道,往下贴了一下,两人小腹紧紧贴在一起,烫得不行。 感受到徐牧风身体的曲线,左樱肌肤快速升温。 热热热。 徐牧风超级热情,捧着左樱的脸,不够,还是不够。 左樱被她弄得脑袋晕晕的,呼吸都厚重起来,早已溃不成军。 她实在无法承受,轻轻推了徐牧风一下。 “别,你还生病的。” “不好意思。”徐牧风抿了抿唇,意犹未尽,“我都忘记我生病了。” 左樱摸摸她的脑袋:“省省力气,不能太累。” 徐牧风低下头,又亲了她一下,“我不累。” 她说完这句,觉得不够,又又又亲了左樱一下。 左樱被她亲得再次迷迷糊糊,好奇怪的感觉,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快烧起来了。 仅有的一丝理智拉扯着,左樱说:“停一下。” “现在吗?” “你别弄我了。” “不行。” “你再这样我要不答应你了。” 徐牧风摇摇头,捏捏左樱的下巴,“再亲一下。” 说着又要来,左樱捂住她的嘴,问她:“没亲过?就这么喜欢?” 徐牧风重重点点头,“你说呢?” 说着就要去亲左樱。 左樱往后仰,轻轻推了她一下,“不行不行,等会儿我们——” 要,停,不,下,来,了。 第80章 徐牧风说, 再亲一下,左樱也拗不过她。 她的亲吻的方式并没有很热烈,是那种轻轻的, 慢慢的, 舌尖超会挑l逗的吻, 有时候她会故意离开,左樱就忍不住去追。 有点羞耻。 如果不是躺在沙发上,左樱觉得自己可能会腿软。 反应有点夸张,她感觉自己热到快化掉了。 实在受不了, 左樱再次推了徐牧风一下。 “停一下。”左樱呼吸不均, 喘着说:“今晚就这样。” 徐牧风意犹未尽看着她,视线灼热。 左樱脸红扑扑:“好啦, 好啦,结束吧。” 徐牧风也没有再继续的意思, 这边左樱起身, 快步去了卫生间。 折腾来去已经凌晨了,之后左樱给徐牧风测了个体温,还有点发烧, 喂她吃过药,两人才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 徐牧风抱着左樱,对突如其来的幸福有点恍然。 “明天白天我们出去玩。”徐牧风说。 “看你退不退烧。”左樱示意她赶紧睡觉,别吧啦吧啦。 “能退,但是我现在睡不着。”太兴奋了估计是。 “我困,工作累。”左樱打了个哈欠, 先前都是强打精神在和叶轻打电话,结果徐牧风还折腾她半小时。 “那睡吧睡吧。”徐牧风揽过左樱, 拍拍她的肩膀。 左樱顺势贴过去,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她很喜欢徐牧风的肩膀,薄薄的但不至于非常孱弱,虽然瘦,但脑袋枕着软软的,大概是徐牧风骨架很小,虽然肩膀细,也不至于太骨感。 左樱抓着徐牧风的手,闭上眼睛。 过了两秒,左樱忽然睁开眼,说: “对了,徐牧风。” “干嘛。” “你要是再敢和我说分手,你就死定了!” 徐牧风愣了一下,笑着应下:“收到。” 左樱得到回应,才又搂紧她,贴在她怀抱里,“睡觉。” 自然,左樱很快就睡着了,徐牧风倒是有点小失眠。她觉得怀抱里睡着这个人,梦幻到不真实,好开心啊,超开心。 她抱着左樱,啄木鸟似的又啄了她好几次。 后半夜,困意终于上头,徐牧风才入眠 * 睡眠质量好久都没好到这个地步了。 那是一种闭上眼睛就不知世界如何的感觉,躺在这里,被一种安稳包裹着,昏睡过去,完全不知道是白天黑夜。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左樱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来。 糟糕。 第一反应是有点难受,头痛欲裂,鼻腔的堵塞感很强烈,喉咙发痒发痛,是前几日的症状。 她又看徐牧风,脸也红扑扑的,手一摸,怎么还这么烫呢。 初步判断:她生病了,昨晚因为和徐牧风接吻被传染的。 再次判定:徐牧风还在发烧,她俩的病状比前两天严重。 总结:生病要是管不住嘴到处亲亲,是要遭报应的。 左樱伸出软绵绵的手,去拿床头柜的手机,请求支援。 她打开微信,点开和Sara的聊天界面。 【Sara,在吗。】 今天是她和Sara的休息日,Sara应该是在隔壁的。 果不其然,很快得到回应: 【在呢,吃午饭吗?】 【不吃,我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过来一趟?】 Sara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没一会儿,左樱听到外面门的动静。 滴滴滴,Sara在输入密码。紧接着,玄关处发出换鞋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Sara趿着拖鞋往这边走。左樱看了徐牧风一眼,帮她把脖子以下盖上。 门半掩着,Sara轻轻敲了一下。 左樱哑着嗓子说:“进。” Sara很随意地推开门,下意识往里面看,不料看到床上两座山,大概愣了几秒。 Sara没敢说话,就直愣愣站着。 Sara:???? Sara:0.0?? 她们俩怎么还睡一起,昨晚左樱不是说已经走了吗 感受到Sara的困惑,左樱确实有点尴尬,但还是强撑着支起身来,对Sara招了招手。 Sara过来。 左樱低声说:“Sara,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和她都生病了,昨天看着要好起来又严重了。你能不能喂她吃一下退烧药,还有感冒药,但是前天你给我吃那个药不能混着那个退烧药吃,要用药箱里绿色那个,我实在没力气,麻烦你了。” Sara恍然大悟:“都生病了?” 左樱点点头。 Sara直言:“是因为睡太紧所以互相病毒传染了吗?” 左樱尬到脸红:“啊,应该不是吧。” Sara半信半疑,但也不好再说什么,起身去外面拿药箱,把药配上,弄了一杯温水端进来。 左樱说:“把她叫醒,让她先吃。” Sara略微无奈:“要不是你,我都不想招呼她。” 听起来有点嫌弃徐牧风的样子,大概率徐牧风是那天在酒吧假装要微信,试探左樱结婚没有,还有两天前倒垃圾事件,让Sara很不爽。 现在徐牧风在她心里估计就是一个邪恶的狐狸精。 左樱笑着抱歉:“对不起对不起~~~” Sara:“你昨天不是说她已经回家了嘛?” 她不是质疑,就是好奇而已。 左樱说:“我以为她回了,结果没回。” Sara:“那你们现在是?” “昨晚都说清楚了。”左樱倒是直接:“现在她是我女朋友了。” Sara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摸了一下脑袋上的毛毛,还抓了一下头发,眼底不可置信: “就这么快???” 左樱:“嗯。” 她有点儿不好意思和Sara继续这个话题,便主动戳了徐牧风一下,“叫她醒过来吧。” 左樱有气无力又戳了徐牧风一下,没反应。 Sara说,我来。 她拍了拍徐牧风的脸蛋,好像拍得有点用力了。 左樱看不下去:“我怎么觉得你在扇她” Sara:“没有,我从来不打人的。”说着又在徐牧风脸上拍了几下。 力道到位,人终于睁开眼睛了。 徐牧风感觉到一点疼,迷迷糊糊,映入眼帘的是立体的五官,鼻梁挺得像一把剑,金发碧眼的,眼睛贼大,徐牧风没回过神来,吓了一跳。 Sara快速靠近她,怼在她面前,捏着她的下巴,“啊,醒了,樱让我喂你吃药了。” 敷衍得不像话,装都不想装。 徐牧风惊恐,严重惊恐,“什么啊——唔。” 药塞进来了。 好几颗。 “呸。”徐牧风把药吐出去,“你干嘛!!” 她条件反射弹坐起身来,指着Sara说:“你故意的!” Sara开始控诉:“樱,你看看她这脾气!!!” 很明显Sara看不爽徐牧风很久了,只是借此机会释放一下自己先前憋的气。 徐牧风:“我才刚睁开眼睛,你就喂我吃东西,直接塞嘴里来呛到怎么办,你别倒打一靶!” “还说我扣你帽子,所以你呛到了吗?没有啊,我给你喂药我容易吗,刚刚差点咬我。” 徐牧风气笑了,“我不喜欢满嘴毛毛。” Sara外国人,体毛是要多一点,而且她算是毛发比较旺盛的。 至于毛毛,Sara听不懂,问左樱:“樱,她什么意思,她是不是在骂我?” 左樱瞬间头大,看来把Sara叫过来也没想这么多啊。 “她没骂你,好了,既然醒了,咳——”左樱嗓子确实不舒服,她赶紧打圆场,又对徐牧风说:“早上起来我不舒服,看你还没退烧,我起不来,叫Sara过来帮忙的。” Sara觑了徐牧风一眼。 徐牧风没看她,只看左樱。 左樱又说:“人家没恶意,你把药吃了。” 徐牧风欲言又止,咽下不悦:“好。” Sara递过来一杯温水,徐牧风接过去,非常不情愿说了句谢谢。 Sara说不客气。 徐牧风咕噜咕噜咽下药,脸烫呼呼的,无力躺下,心想,今天出去玩的计划泡汤。 眼见Sara又帮左樱喂了药,徐牧风躺在床上不发一语,仔细观察这个外国女人。 客观地说,Sara,人嘛,不坏的,为什么态度差呢? 估计是回过神来了,之前骗了人家嘛,人家当然不爽。徐牧风当然知道自己也有错误,先检讨了一下自己。 这关系嘛,是要改善一下才行。 徐牧风权衡了一下,觉得不能太莽撞,和Sara搞太僵,左樱会为难的。 她可不想让左樱夹在中间为难。 脑袋里快速过了一遍:如果要和左樱感情稳定,那么左樱朋友这边,关系也是要搞好的,不能太硬碰硬。 徐牧风一边想,一边直勾勾看着Sara. Sara感受到她的眼色,侧目看着她:“你盯着我干嘛?” 徐牧风破天荒笑了一下,“哎,对不起嘛,刚刚误会你了。” Sara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她还准备和徐牧风打嘴仗,怎么骂都想好了,结果人家不骂,反而道歉起来了。 “没事没事。”Sara不自在极了,“我态度也不好。” 左樱:? 她俩怎么回事,变脸这么快,特别是徐牧风,她在打什么小九九,奇奇怪怪 徐牧风又说:“Sara辛苦了。” Sara连忙摇头:“我不辛苦我不辛苦。”她喂左樱吃了药,又看徐牧风一眼,徐牧风依旧笑盈盈的。 徐牧风说:“那你不生我气吧?” Sara :“不生气。” 徐牧风:“真的不生气?” Sara:“十分钟前是挺讨厌你的,现在还好。” 徐牧风伸出手,要和Sara握手。 Sara伸过手去,和她握了一下。 左樱在一旁看着觉得好笑,她们到底是怎么互相看不顺眼,现在又在握手言和的,不懂。 但至少比吵架好,左樱松了口气。 “樱,你好像病更严重,你先睡下吧,今天我照顾你们。” 左樱确实头昏脑胀,又重新躺下了。 Sara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徐牧风裹着被子看着Sara,静默片刻,两人开始面面相觑,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来了。 Sara对徐牧风眨眨眼睛:“?” 徐牧风:“0.0?” Sara :“0.0?” 徐牧风小声说:“Sara你过来一下?” Sara没法,只能绕到床另一边,去听徐牧风要说什么。 徐牧风说的是:“Sara,我是不是你的朋友?” Sara:“我不知道。” 徐牧风自问自答:“我觉得是的,左樱是你的好朋友,我是她女朋友,那我们应该也是朋友才对。” Sara 斟酌了一下,“嗯,你说是就是吧,你别老是算计我呀。” “我怎么会算计你呀,你是我的朋友呀!”牧风话锋一转:“那Sara,我有点饿,怎么办?” Sara:“你想吃什么?” 徐牧风:“我想吃楼下便利店的关东煮,可以吗?” Sara心想,多大事啊,朋友之间,举手之劳,何况人家还病着:“我这就去。” 徐牧风还不忘拉着她又说了句:“Sara哎,你真好~” Sara大手一挥,“小事情,不用记挂。” 说着就风风火火往外冲。 这边,徐牧风听着Sara出门的声音,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 身旁一直佯装熟睡的左樱睁开眼来,她直勾勾盯着徐牧风, “徐牧风。” 徐牧风咯噔一声,“诶?你醒啦?” “我就没睡着好吗!”左樱没力气,但还是狠狠戳了徐牧风一下,“你就是这么忽悠我朋友的是吧!!” 80-85 第81章 愚人节是和Sara一起过的, 很意外。 准确来说,愚人节是在病痛中度过的,徐牧风上午还好, 下午烧得晕晕乎乎, 期间Sara过来喂她吃过一点东西。 迷迷糊糊之间, 徐牧风听到Sara还在叮嘱她些什么。 一直到晚上,第二天 也许生病真的会让人觉得脆弱吧,被傻傻的Sara真心照料之后,那个关于“朋友”的话题不再是玩笑话。 徐牧风觉得这人挺真诚的, 暗自决定再也不逗她了, 把她纳入朋友范围。 四月二日,依旧病。 四月三日, 好些了。 四月四日,完全没问题了。 在床上躺了这么久, 终于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了, 徐牧风可谓神清气爽,看哪哪顺眼。 为了谢谢Sara,徐牧风还专门为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三个人, 八道菜,徐牧风使出了这些年独学厨艺的真功夫。 Sara全程都在Omg, 还不忘竖起大拇指。 母语都飙出来了,说明是真的爱吃徐牧风做的中国菜。 Sara还笑嘻嘻对左樱说:“樱,这才是中国菜嘛!比那个饭店的饺子还好吃!麻奶豆腐香香香。” 徐牧风纠正她:“是麻婆豆腐。” Sara狂点头:“好吃好吃!!!” 左樱夸得就比较委婉了:“是比以前好吃了。” 吃饭很快乐,有喜欢的人一起吃饭更快乐。 日子就在悠长简单的小瞬间中度过了 正式恢复恋爱关系后,左樱和徐牧风抽空好好聊了聊。 她们聊天很直接, 两个方面:性,和同居。 两人对于怎么处理亲密关系, 观点达到了惊人的一致。 左樱说:“我们暂时不急着同居吧?” 徐牧风说:“可以啊,等我们都特别想住一起的时候再一起就好。” 至于性,她们觉得,不用去太刻意,完全没有必要证明两个人感情和从前一样好,而有意去制造些什么。 到了就是到了。 左樱觉得,需要一个相处的时间,缓冲时间,徐牧风双手赞成。 所以徐牧风还是住她的大别墅,左樱则是住在租的房子里。 她们有各自的工作,有时候各忙各的,特别是左樱,公司的事还是令她焦头烂额,徐牧风也帮不上忙,只能不去打搅她。 但忙碌中,也是有彼此的痕迹的。 有时候徐牧风会开车去接左樱下班,带她去寻觅美食,刚开始Sara会一同去,但当了几次电灯泡后。 她说:“樱,你给我打包带回家吧,我就不去了。” 左樱自然了解,没深问下去。 她发现,她和徐牧风相处,比以前更舒服更自然了。有时候工作很疲惫,但一想到徐牧风,心情就会好起来。 恋爱其实也不错? 南城的初夏因为有了彼此变得更有浪漫的味道,仿佛组成空气的每一个分子都更加怡人。 当衬衣变成T恤,长裤成了短裙,夏天悄然来临 逐渐临近期末考试,某天,徐牧风在大教室上课,下面的学生看着她笑。 她很费解,随便点了一个前排的男生,问他,你笑什么。 那学生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说:“徐教,你换电脑包了哦?” 徐牧风很奇怪:“这有什么好笑的?” 那男生胆子也是大:“我们发现换了包之后,你心情都好了。” 那个用了五年的,沉闷的黑色电脑包,因为徐牧风常年脸太臭,太高冷,总是下课拿着黑色电脑包走人,学生取名“无情黑包”。 如今,无情黑包被更换成了可爱的米白色,一看就不是徐牧风的风格,上面还有一个小狗挂饰,圆鼓鼓的眼睛,吐着粉色小舌头,可爱又滑稽,和徐牧风的风格差很大! 徐牧风愣了一下,品出一点端倪,但以她学生面前高冷的人设,依旧是非常云淡风轻地一笔带过:“换个电脑包而已,为什么联想这么多?” 台下一阵哄笑。 徐牧风绷着脸,一副根本不想开玩笑的表情:“所以笑这么开心,期末考试是不想过了?” 顿时鸦雀无声 那天,艳阳高照,徐牧风照旧下课,收拾好电脑塞进米白色电脑包里,头也不回走出大教室,拽得像是全世界欠她一百万。 她快速走过学校林荫道,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哐哐哐的声音,步伐迅速,像是要去杀人。 她快步去到地下停车场,在众多车里找到左樱的车,坐进去第一件事就是锁门锁窗。 接着抱着左樱大嚎:“呜呜呜呜呜呜老婆——” 来势汹汹,左樱很莫名,摸摸她脑袋:“怎么了?” 徐牧风:“你给我买的电脑包被学生笑了!!!” 左樱拍拍她肩膀,耐心询问:“怎么就被嘲笑了?” 徐牧风:“包包上的小狗太可爱了。” 一下子戳到左樱的笑点,觉得徐牧风真的很两面派。 在外面装什么高冷。 “那个小狗不是我们抓娃娃的时候你自己选的吗?” 徐牧风靠在左樱肩膀上呜呜,“还不是觉得它可爱,还不是因为和你是情侣的。” 左樱安慰她:“没事,你的学生压根就不知道你谈恋爱是这个样子。” 这句话算是安慰到徐牧风一点点。 “走,吃饭吗?” “吃。” * 她们真的很喜欢寻觅美食。 左樱都是忙里偷闲,她发现,她只要一空下时间来,就想和徐牧风一起吃饭。 某天下班后,左樱开车到外面,带徐牧风去一家餐厅吃饭,环境不错,私人包间,两人在里面坐着。 吃着吃着,徐牧风忽然说:“我能不能亲你一下?” 左樱感觉挺突然的:“在这里?” 虽然关着门吧虽然别人看不到吧。 徐牧风又说:“就是觉得你吃饭好可爱。” 左樱有点不自在,但还是满足她:“亲一下就行了吧。” 她把脸凑过去,企图徐牧风啵唧一下,结果徐牧风掰过她的脸,吻的是嘴唇。 之后徐牧风意犹未尽,“老婆你好香。” 左樱笑她:“我要把你现在谄媚的样子拍给你的学生看。” 一下子就把徐牧风惹得恼恼的:“下班别提上班!!!” 当然不是讨厌学生的意思,她只是把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开。 之后,在徐牧风软磨硬泡下,左樱被她亲了好几次,当然两人都是锁上门偷偷亲,每一次亲吻徐牧风都会脸红,纯情得不像话。 一顿饭磨磨蹭蹭吃了好久。饭后两人又去逛街,算是消食。 繁华的中心街区,徐牧风拉着左樱的手,慢悠悠逛街。 左樱又调侃她:“不怕被你学生看到了?” 徐牧风随口回应:“看到就看到,这有什么。” 话音刚落,她们往前还没走几步,一家店里踏出一群学生来,迎面是几张熟悉的面孔,虽然徐牧风记不住名字,但课堂上见过。 大家都愣了一下,有人挥手和徐牧风打招呼。 “啊,徐教,这么巧。” 徐牧风还真没缓过神来,哪有这么快的事,前嘴一提,后脚还真碰到了! 她压着不自在,妄图自然,却还拉着左樱的手,放开也不是,更刻意了,只能硬着头皮说:“你们好。” 学生笑着搭讪:“徐教逛街呀?” 徐牧风面不改色却耳根泛红:“嗯,是的。” 学生目光又在左樱脸上掠了一下,转而对徐牧风说:“那徐教逛开心~我们先走了~” 徐牧风:“好的。” 那时左樱摸到她手心都是汗,待学生走远过后,她模拟着学生的语气说:“徐教授~你手怎么出汗了?” “哎呀呀。”徐牧风拉着左樱往反方向走:“快点,走啦走啦~” 左樱还继续笑她:“哎哎,徐教授你怎么害羞了?” 徐牧风拉拉她的衣袖,表情相当无奈:“再不走,再不走全世界都知道我在和你谈恋爱了!!!” 第82章 徐教谈恋爱了。 绝对谈了。 起源于, 有同学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发现徐教一个人站在角落对着手机屏幕傻笑。 消息飞传。 全世界都知道她在谈恋爱了。 全世界也都知道她在装模作样了,除了她自己。 学生之间消息互通, 还有人说出那天在街上偶遇徐牧风的事, 有人说, 那天和徐牧风手牵手的好像是左樱。 “什么!她们俩??!” “当时那个姐姐上台说话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好漂亮,磕死我了算了!!!” 介于人类普遍的八卦心理,更有甚者, 挖出了五年前的八卦。 关于那个《哲学系教授和大四校花搞地下情》的帖子略有耳闻。 但原帖早就被删除, 所有的信息来源都是听说。 听说—— “听说她们谈过恋爱?很早以前?” “不是说是谣言吗?本人辟谣的!” “真的,我问了毕业的人, 上上上届闹得可大了,但最后学姐出国了, 徐教和她好像也没什么实质性的联系?” “不会是传说中的久别重逢破镜重圆吧” “救命, 磕到了!!!” 更有人猜测:“不会偷偷搞了很多年的地下情但是没人发现吧?” “我觉得不是,会不会真的谈过,分了, 又和好了?你们没发现徐教就是最近特别那个吗?” “特别哪个?” “春风满面?” “噢噢噢!!!” 噢噢噢~徐牧风最近听到很多噢噢噢,她偶尔发现有些人会对她笑, 笑得特别开心。 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就是有点莫名其妙? 说不上来。 但无所谓。 * 暑假很快来临,考完试后,学生们彻底放飞自我,走路都带风, 离校那天,拉着行李箱欢欢快快飞奔出校门。 徐牧风一如往常行走在校园道路上, 忽然听见有人叫她。 “徐教授。” 那人声线清越,这声音没怎么听过,但说实话,很熟悉。 徐牧风猜出是左郁。她转过身,果然左郁立在原地提着包看着她。 “诶?你好。”这回徐牧风打招呼自然许多了。 左郁抿唇笑了一下,很自然地说:“今晚有空?” 徐牧风:“有空有空。” 左郁:“叫上小樱,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徐牧风:“好啊~” 左郁颔首:“那晚上我们约个地方好了。” 徐牧风欣然,“没问题,你有和她说吗?还是我带话?” 左郁:“你带话吧。” 简单寒暄两人分别。徐牧风赶忙摸出手机给左樱打报告。 “喂~~刚我遇到你姐了。” 左樱:“嗯,然后呢?” 徐牧风:“她说晚上我们仨一起吃饭?” 左樱:“这样啊~可以啊,你们先安排。” 徐牧风略微焦灼:“啊,我没有她微信的,要不要买点什么呢?” “微信我推给你好了。”左樱笑了笑:“买什么的话,你看着买吧,我七点下班,你来接我噢~” “收到。” 挂掉电话,徐牧风忽然想到一个事:在学校,论上下级,她是左郁的上级,但是吧,论辈分,她是不是还要叫左郁姐姐? 算了吧,叫姐姐好尴尬。 真是别扭起来了呢。 接下来徐牧风也没闲着,她还有两个小时可以决定买什么。 初次正式见面,还是得重视起来。 于是徐牧风立马驱车去购物了 * 晚饭定在姐姐家,由她本人下厨。 自左樱下班之后,徐牧风开车去接她,两人又提着礼物来到姐姐的住所。 一路上,左樱感叹:“你是不是买太多了?” “宜多不宜少。” 左樱笑她:“你怎么和见家长似的?” 徐牧风:“这可不就是见家长嘛~~” 左樱听了只是笑,她发现徐牧风越来越可爱了。 很快到姐姐家门口,左樱摁了一下门铃,徐牧风深呼吸一口,莫名紧张起来。 屋里传来脚步声,很快左郁出现在两人面前。 左樱率先打招呼:“姐~” 左郁点点头,眼底掠过不常有的温情,她侧过身,“快进来。” 又见徐牧风买这么多东西,左郁主动去接,寒暄着:“徐教授,你也买太多了吧,这么客气干嘛~” 徐牧风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没有呀,下午随便逛了逛,没买什么。” 两人擦肩而过,眼神对视了一下,彼此一笑,原本挺紧张的,这么一笑,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了。 左郁:“锅里还有菜,我去弄一下。” 徐牧风:“好咧~” 沙发上有一只猫,左樱过去挠它痒痒,徐牧风跟过去,两人齐坐着,逮着猫猫一人摸一下。 徐牧风见左樱笑盈盈的,问她:“喜欢吗?” 左樱爱不释手:“喜欢,但不好养。” 徐牧风又说:“那我养,你来摸。” 左樱以为她在开玩笑,“真的假的?” 徐牧风自然认真的:“真的,明天就去买。” 一个日常的话题,却引人遐想,左樱说:“养猫的话,家里会很多毛的,不可能养无毛猫,还要铲屎啊,日常照料啊,很麻烦的” 她又嫌麻烦了,主要是工作忙,怕照顾不好。 徐牧风却说:“这些都我来,我养,你负责撸猫就好。” 原本左樱想养猫的欲l望也没那么强烈,经徐牧风这么一说,蠢蠢欲动起来。 这时,厨房里左郁走出来,对两人说:“吃饭了~” “来了来了~~~” 晚餐是简单的三菜一汤。 很早以前,左樱就在徐牧风面前夸过,说她姐厨艺好,虽然做的是一些家常菜吧,但看起来很有食欲。 三人慢悠悠坐下开始吃饭。 左郁开了一瓶红酒,是徐牧风买的,气氛居然出奇地和谐。 难得有兴致,葡萄酒倒上,“来,我们喝一杯?” 徐牧风非常开心,将杯子推过去,三人倒上,碰了一下。 闲聊。 左郁抿了一口酒,缓缓说:“徐教授,有一件事还是想说一说。” 徐牧风放下酒杯,非常温和地看着她,“你说。” “就好早以前,你们谈恋爱的时候,那个时候一意孤行去反对,后来仔细想想,有点偏执,没在关键的时候给到帮助,还挺难过的。” 尤记得当年左郁强烈反对,如今那种态度已经消失不见。 也许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又或者,她其实从来没有反对过左樱谈恋爱,只是觉得当初身份不合适,如今身份变了,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啊,没关系。”徐牧风有点意外,她没想到左郁会为这件事内疚,可不想她这样,安慰着:“其实就算当年你支持我们,我们应该还是会分开的吧,作为姐姐,你当时的态度也是对的。” 一旁的左樱没说话。 左郁又问:“说起这个,所以后来那件事平息了,小樱出国之后,过了几个月,那两个男生又被处理了,是你的意愿吧?” 徐牧风点了点头。 付朋和梁恒,那时候她没时间收拾他们,但后来,母亲死后,那俩人还没有正式毕业,徐牧风和校方又讨论了这件事。 最终延期毕业。 关于付朋,他论文也不顺利,因为心术不正,最后一次考试还出了作风问题。 因为有黑点,付朋毕业之后找工作屡屡碰壁。 至于那个富二代梁恒,有点意思了,他和左樱一样,申请了出国,因为家里有背景,校方处理也只是毛毛雨,最后自然是去了国外某校。 但最后是悲剧上的悲剧,比付朋还惨。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确实是性格害了他,那男生本性就放浪,出国之后放飞自我,在国外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那种东西,吃了脑子都飘了,开车超速撞在路边当场死亡。 据说跑车还是家里人送的生日礼物。 这信息还是王芷告诉徐牧风的。 算是报应吧。 “啊”左樱听后非常感慨,又有点恍然:“他居然死了啊,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啊。” 久到她当初这么讨厌这些人,现在却是没什么情绪了。 果然时间可以消除很多不重要的情绪。 三人一边聊,一边喝,一瓶酒很快见底,不过瘾,又外卖叫了几瓶,直到大家喝得脸红红,晕乎乎,才算停。 左樱靠在左郁肩上,姐姐向来酒精克制,看来今天确实很开心。 左郁盯着天花板,暖光晕成一朵花,她发了一会儿呆,呢喃着:“对了,徐教授。” “怎么啦?” “谢谢你啊。” 徐牧风也半晕不晕,顺着左郁的话问:“谢我什么?” “谢谢你以前照顾我们——”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不说话了,估计是睡过去了。 徐牧风靠在椅子上,仔细品这句话,恍然大悟,原来左郁什么都知道。 但转念一想,左郁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不擅长表达罢了。 有点晕了,大家都不说话了,两姐妹靠在一起,好像睡着了。 徐牧风原地醒了会儿酒,大概二十分钟,觉得好点了,站起身来,又起来草草收拾了一下桌子,碗是没洗的,留着左老师明天洗吧。 再看时间也不早了。 她过去戳了戳左樱的脸蛋,没醒,又戳了几下,左樱睁开眼来。 “唔?” 徐牧风弯下腰对她说:“十点了,我们回家吗?” 左樱迷糊了:“我姐呢?” 徐牧风笑:“你姐在你肩膀上。” 左樱:“噢。”回过神了,看她姐一眼,又嘟哝着:“给我姐洗把脸,把她扶床上去,她酒量不好。” 徐牧风搭了把手:“好。”她不放心,又对左樱说:“要不你坐着,我觉得你俩酒量都不行,交给我吧。” 左樱点点头,闭上眼,又睡过去了。 折腾来折腾去,最终担子还是落在徐牧风身上,谁叫她是唯一酒量好一点点的人呢。 * 从左郁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喝过酒,车是不能开了,找了个代驾。 徐牧风搂着左樱,俩人站在一棵大树下等。 左樱软绵绵贴在徐牧风肩膀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脖子。 “徐牧风徐牧风徐牧风徐牧风——”她一直叫她。 “在在在在在在在。” “徐牧风徐牧风徐牧风徐牧风——”左樱声音软绵绵的,贴在徐牧风耳边小声说话,有点像撒娇。 徐牧风搂着她,心脏突突跳,轻轻拍着她,“在呢在呢在呢。” 左樱:“等会儿给我洗澡。” “好呢。” “今晚回你家。” 徐牧风连忙应和:“好好好,听你的。” 左樱主动贴过去,整个人靠在徐牧风身上,双手搭在她的腰上,将重量全都托付在徐牧风身上。 她埋在徐牧风怀里,闻到好闻的味道,又蹭了徐牧风几下。 蹭得徐牧风脸红红。 “徐牧风徐牧风。” “在。” 左樱双手往上,忽然勾着徐牧风的脖子,两人距离极近,触碰到彼此的眼神,左樱情不自禁抿了抿唇,眼底有难以言喻的暗示。 路灯泛着暖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脸颊上,彼此眼底噙着爱意。 左樱往前一点点,在快吻住徐牧风的距离停下,凝视着,她问她:“你喜欢我吗?” 徐牧风心头一漾,“超级喜欢。” 左樱看着她,眼底有光,“你别骗我。” “没有骗你。” “那以前更喜欢还是现在更喜欢?” 好像情侣之间永远问不腻的话题就是这个,你到底爱不爱我,如果爱我,那以前更爱我还是现在。 大部分人都会说:“我以前现在都爱你啊~” 憨憨徐牧风却说:“现在更喜欢。” 听到这个回答,左樱耸了耸鼻尖,不悦她的实诚,又无可奈何,只好用额头撞了她额头一下。 徐牧风被撞疼了,才回过神来:“我刚刚是不是错过了花言巧语的机会?” “你笨。” 不等她下文,左樱又抱着她,一个很深沉的拥抱,整个人都坠入徐牧风的怀里,倾斜着,脸贴着她的脸,闭着眼又在徐牧风脖颈处闻了好久。 徐牧风任由她抱着,心跳噗通噗通。 过了一会儿,左樱睁开眼,虚眯着眼问:“司机多久来?” 徐牧风:“还有两分钟吧。” 左樱:“回家之后给我洗澡。” 徐牧风:“嗯那,刚刚你说过啦。” 左樱稍偏过头,发现徐牧风耳根泛红,好可爱,又问:“家里有指套吗?” 好突然的问题。 “这个,还没有——”徐牧风心脏狂跳,这件事,她其实好几次都很想,但左樱没说,她就没提,如今左樱重新提起来,她红着脸说:“我马上外卖,马上买!” 第83章 很快代驾师傅过来, 两人上车。 轿车驰骋在马路上,深夜,路边光影璀璨, 灯光在玻璃面生出几朵暖调的花, 以秒变幻, 映射出徐牧风虚浮的半张脸。 徐牧风盯着窗外发呆,左樱则是靠在她肩上休息。 开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司机才停车。 徐牧风付钱下车,代驾帮忙将车驶入车库。 有点晚了, 四处安安静静。 徐牧风扶着左樱往家里的小院里走, 鞋底踩在地面,发出柔软的草簌声, 四周是蛐蛐和蝉的嘒嘒,入夏了, 空气有点儿燥热。 夜晚呈现出深蓝色, 一轮明月挂在上空,与房檐刚好触碰在一起,天空干净得不像话。 两人慢慢走到门口, 徐牧风指纹解锁。 滴——门打开。 偌大的客厅里,是更深色调的蓝, 冰凉的地板透着光影灰白,但这种空寂在下一秒消失,徐牧风打开灯,光线瞬间填充了整个空间,一种温馨的感觉扑面而来。 “我先给你换鞋。”徐牧风让怀里的人靠在墙上, 自己则蹲身细心为左樱换鞋。 换到一半,徐牧风又关心她:“还晕不晕?比刚刚好点没?” 左樱阖着眼, 无力点点头,示意好些了。 徐牧风抬眼看了左樱一眼,从这个视角看去,左樱下颌清瘦,鼻梁翘挺,头顶的灯光照射下来,整张脸的轮廓很流畅,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因为酒精,她的脸蛋泛着红晕,好看极了。 徐牧风抿了抿唇,低下头,赶紧给左樱换好拖鞋,又扶着她去沙发坐下。 左樱没骨头似的靠在徐牧风身上,一股酒气蔓延过来,夹着身上的清香,甜甜的。 徐牧风安排她在沙发坐下,“要先歇会儿还是直接洗澡?” 左樱闷声说:“洗澡。” “好,那你歇会儿,我去给你放水。” “嗯,辛苦你~” “不辛苦~” 徐牧风拿两个枕头给左樱垫着,临走前好好看了左樱一眼,刚准备起身去卫生间,结果门铃响了。 徐牧风开门,是外卖员。 “您好您的外卖。” “好的谢谢。” 徐牧风长手一伸,接过袋子。 包装很隐私,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纸袋子,徐牧风打开,偷偷瞄了一眼,里门有12345678910盒指套。 嗯,100个,够用了吧。 身后传来左樱的声音:“你在干嘛呀” 徐牧风反手将袋子放在柜子上,“我去放水,你等一等,马上!!!” * 哗啦啦 温水源源不断流在浴缸里,已经放了三分之二,徐牧风手指在温水里轻轻拂动,神思游离 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她有一点儿兴奋,有一点儿紧张。 直到水漫过手腕,徐牧风才回过神来。 她关掉水龙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甩掉那些奇怪的想法,去外面看左樱。 客厅外,左樱好点了,她在一边给自己揉太阳穴,一边靠在枕头上闭目养神。 徐牧风走近她,声音温和:“水放好了。” 左樱睁开眼来,伸出双手,“扶我~” 徐牧风主动弯腰去搂她,“要穿我的睡衣吗?” 左樱依偎着,将决定权交给她:“你给我穿我就穿。” 徐牧风唇角上扬,故意逗她:“那我不给你穿。” 左樱:“那你就死定了。” 徐牧风笑得更开心了。 她带着左樱,两人亦步亦趋到浴室里,徐牧风反手将门关上,左樱靠在盥洗池上,没任何动作。 待徐牧风转过身来,左樱正直勾勾看着她。 徐牧风心跳漏了一拍,佯装淡定:“这个,衣服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左樱目光善睐:“你说。” 她分明是在暗示徐牧风。 徐牧风也不是听不懂她的暗示,又故意装不懂。 “我不知道。” 左樱伸手拉她过来,或者说,压根没用什么力气,徐牧风就主动贴了过来。 两人距离靠近,没等徐牧风有下一步动作,左樱的手就不安分起来。 先是游走在徐牧风的腰际,有要帮她解决掉衣服的趋势。 徐牧风心跳大乱,呼吸不均,握着左樱的手,寻思着不是她帮左樱洗澡吗?怎么左樱还先上手了。 “不是我帮你吗?” “一起。” 徐牧风呼吸一滞,脸唰一下就红了,但还是拒绝了:“我们两个一起洗的话,又要闹很久了,怕你又感冒,赶紧洗了你上去等我。” 左樱看着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引人遐想,似乎也在思考,末了回答着:“好吧。” 她站在原地不动,一副任由徐牧风摆布的样子。 真到了这一步,徐牧风反而心慌得不行。 她看着左樱,也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左樱:“?” 徐牧风:“我” 左樱被她逗笑,“没看过?” 看过,而且看过很多次了。但是距离上一次看,又是很早很早以前了。 徐牧风热得心慌,由腹部生出一点溽热,蔓延到浑身上下,先前只是脸红,现在连脖子耳朵都是。 她伸出手,纤细的手指慢慢地,一颗一颗地帮左樱解开扣子。 左樱双手支撑在浴缸边缘,稍稍仰着头,阖上双眼,感受着爱人在自己身上的动作。 明明只是解一下扣子,又觉得被撩拨得不行。 左樱呼吸渐渐厚重起来,脸颊跟着泛红。 两人都没说话,但呼吸交织着,都有点害羞。 一颗,两颗,三颗。 徐牧风看到衬衣之间暴露出来的雪白肌肤,她食指贴上去,在左樱肌肤上来回摩挲着。 左樱受不了这种撩拨,揽过徐牧风的腰,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徐牧风看着她,见她因为上仰而露出光洁的脖颈,肌肤细腻,一片雪白,让人很有靠近的欲l望。 徐牧风又靠近一点,鼻尖贴在她耳廓边缘,轻轻蹭了一下。 痒痒的,左樱瞬间有点动情。 感受到肩膀越来越轻,身上的衣料越来越少,再睁开眼时,左樱发现衣服都被扔在地上。 “冷吗?”徐牧风问她。 左樱眼神迷离,“有点。” “水里不冷。” * 浴缸里的水荡漾着。 白雪尖上的小樱花与徐牧风的指尖贴在一起,紧贴得密不透风偶尔又上下磨蹭。 由一个小点带来的极致触感蔓延到全身,左樱溺在水里,任由徐牧风摸她,面红耳赤。 仿佛空气都压缩了,紧密得无法呼吸。 是难以抑制的,却也有点害羞。 大概是时隔太久没进行,如此场景倒让两人都紧绷起来。 “你,不是,给我,洗澡吗?”左樱趴在浴缸边缘,气息不稳。 不是洗澡吗,她怎么摸起来了,还用那样的手法,有点受不了。 徐牧风指尖顺着向下,到左樱的腹部,又游离了几下,在浴缸里鞠了一捧水,拂在左樱身上。 “嗯,给你洗。”徐牧风喉咙滑动了一下,目不斜视。 她本就坐在左樱身旁的,要稍比左樱高一些,这个角度看去,白雪里的小樱花几近绽放了,让人有种想要品尝的欲l念。 也许是目光太过于炽热,左樱更加害羞了。 “你别一直盯着我看。” “我不盯着怎么洗。” “算了,还是我自己洗。”左樱双手抱着膝盖,阻挡了徐牧风的视线。 她其实注意到徐牧风的指甲,便提醒她:“不然你先去剪个指甲。” 徐牧风的指甲绝对不算长,但是还是有大概一周没剪了,好像磨得不够平整。 “好,我去剪,你慢慢洗。” 徐牧风刻意咬重了“慢慢”二字,似乎她心底有计划。 左樱没听出什么端倪,漫不经心应下来。 这边,徐牧风起身,快步出了门 * 天知道徐牧风刚刚有多紧张。 左樱躺在浴缸里那副模样光是想想已经足够脸红心跳了。 徐牧风拿出指甲刀,咔擦咔擦咔擦,剪掉多余的指甲,又拿出磨甲刀,唰唰唰,原本就不算长的指甲此刻被磨得平平整整,五根手指都是圆弧形。 徐牧风盯着指甲看,寻思着:应该没问题了吧? 她放下指甲刀,目光落在外卖袋子上。 拿了一盒,随即又马不停蹄上了二楼,换上自己的睡衣,再次敲了敲浴室的门 * “你洗完了吗?”那时徐牧风躲在门后,探出半颗脑袋,盯着浴缸里的左樱说。 左樱还在涂抹沐浴露,手臂上都是泡泡,她看向徐牧风,两人目光相触。 感受到徐牧风奇异的目光,左樱不明所以。 “没有洗完啊,你不是让我慢慢洗吗?” “喔,没洗完。”徐牧风这才露出整个身子,她已经穿好浴袍,看样子是要加入的意思。 左樱目光上下打量,问她:“你怎么把睡衣都换了?” “我也想洗。”徐牧风一瞬不瞬看着她,眼底的试探很明显。 左樱问她:“指甲剪好了吗?” “剪好了。”徐牧风主动露出手给她检查。 左樱压根没检查,目光被浴袍兜里的正方形吸引。 “你兜里装了什么?” “那个。” “哪个?” “你让买的那个。” 左樱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升起来,脸红红,明知故问:“你带进来干嘛。” 徐牧风走到浴缸旁,没回答,而是问出另一个问题:“我可以和你一起洗吗?” “随便。”左樱低下头,注视着晃荡的水面,心底泛着一万层涟漪。 天啊,好害羞啊。 啊啊啊啊啊。 随便在这样场合下,好像是对徐牧风的暗示。 她听到徐牧风浴袍落在地上的声音。 随即看见一只光洁的脚也到水里来。 有点儿不好意思去看徐牧风,直到听到水声,下一秒—— 什么都没穿的徐牧风主动贴了上来 第84章 当徐牧风贴上来那一秒钟, 四周的水珠溅到左樱的手臂上,左樱还没来得及看到徐牧风的脸,下一秒, 温暖的感觉包裹着她。 完美的身形弧度, 此刻紧紧贴在一起。 很难忽视的地方, 软软的。 “唔——” 徐牧风抱着左樱,让她往前再贴一点,借着水的浮力,左樱只能坐在徐牧风的腿上, 她双手挂在徐牧风的肩膀上, 因为这个姿势有点害羞,只能避开徐牧风的视线。 左樱心跳快蹦到天花板去了。 徐牧风佯装许久的正经在这一刻有了裂隙。她低下头, 很快左樱肩膀上有了粉粉的痕迹。 四周的水荡漾着,不知道是不是水太热, 或者雾太多, 左樱脑袋晕乎乎的。 她听到徐牧风拆包装的声音。 明明知道徐牧风在干什么,还是没忍住低下头看了徐牧风一眼。 平直的锁骨以下是饱满的两处,肌肤细腻得不像话的肌肤, 白里透红。徐牧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眼神带着媚, 有点勾人。 包装被慢慢撕开。 一个,两个。 套在徐牧风的手上 * 浴缸里的水被放干了。 但为什么还是能听到水声。 左樱双手扶在浴缸两侧,眼神略微有点迷离,她盯着天花板,发现全世界都是雾。 好热啊, 是夏天到了吧。 脖子上,肩膀, 小腹,腿侧,全都生出粉色的花瓣。 她觉得很空,思绪空,身体也空。 感受到徐牧风熟练的技巧,整个人软到不行。 “等一下——” 在某个临界点,她紧紧抱着徐牧风,让徐牧风等一下,徐牧风可等不了这一下,轻而易举让左樱摸到云端。 于是时间恍惚了,空间虚浮了。 全世界都空了,除了她自己。 在五年漫长的分离里,那种让身体瞬间沸腾的魔力依旧没有变过,独属彼此的化学反应,像是有一个按钮,摁一下就打开了。 热到浑身都烫,连呼吸都热。 “等一下——”左樱有点失控,紧紧抓着徐牧风,她的等一下不是真的等一下,她的等一下是不要等一下再。 徐牧风将她抱在怀里,唯恐再慢一秒钟就她就要错过什么。 从天空坠落。 左樱鼻腔呼着绵长的气息,有气无力靠在徐牧风肩膀上,她好晕,好好好晕。 徐牧风惊讶她的反应,见她面颊绯红整个人瘫软着。 怕左樱冷,打开花洒给她冲澡 因为太久没进行,所以这一次非常快。 * 做完之后的最大感受是:神清气爽,整个人都舒坦了。 没做之前,觉得也没那么大的欲ll望,现在却有点一发不可收拾。 左樱不困,一点都不困,趁着徐牧风还在收拾被子,左樱从徐牧风身后抱着她,她徐牧风看着她,又轻轻一推,徐牧风躺下,腰上还刚好枕着一个枕头。 超级突然,徐牧风双手支撑着,完全没回过神来,她寻思着刚刚左樱应该很累吧,直到下一秒左樱压了上来。 两人本来就穿得少,这一压,徐牧风呼吸变得厚重起来。 她稍微还是拘谨了一下:“你干嘛?” “你说我干嘛?”左樱一边看着徐牧风的小娇羞,眼底有笑:“你别装。” 她指尖游离着,感觉到徐牧风在发抖。 徐牧风还在装:“干嘛,我不知道你要干嘛。” 左樱不想废话,攫起徐牧风的下巴,嘴唇自然贴在徐牧风唇上,伸出舌尖,进入徐牧风的唇齿领域,明显感受到徐牧风身体都软了下来。 哼哼唧唧,哼哼唧唧,徐牧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真好听。 真好听。 左樱挪开唇,发现徐牧风嘴唇被她亲得好红,好像樱桃,好想咬一口。 徐牧风一脸意犹未尽,舌尖还要扫一下嘴唇,一脸迷离,眼底无尽欲l念。 都说她在装了。 左樱长手一伸,指套又少了俩。 指尖向下,左樱想知道徐牧风到什么程度了,试探着,发现早就溃不成军。 “徐牧风。” “嗯”徐牧风脸颊绯红,听起来有点神志不清了。 “你下次不许装。” “什么?” “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 徐牧风没回答,偏过头,耳根一路往下红,她膝盖轻轻磨了左樱小腹一下,让左樱别说了。 左樱微微低头,贴在徐牧风耳畔,欣赏她因为温度而慢慢熟透的耳廓,她用鼻尖轻轻蹭了蹭。 徐牧风全身颤抖。 左樱却迟迟拖延着,以折磨人心的声调说:“你刚刚一副什么都不想的样子。” “我没说。”徐牧风看到左樱的手臂的动作,且听到自己的声音了,有些无地自容。 不敢去看左樱的眼睛,她觉得她的眼睛里一定有让她羞怯的东西。脑袋里正胡思乱想着,痒痒的感觉很快蔓延开来 啊,要死了。 * 左樱很慢。 她故意将那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制造出来,直到徐牧风受不了。 于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过于拘谨好像是罪恶的,左樱忽然特别想说那些话,以此来逗一逗徐牧风。 她问徐牧风。 “我不在的时候你想不想我?” 徐牧风不回答,左樱手指就不动,于是徐牧风只好说实话。 “想。” “以前我出国的时候你想不想我?” “很想。” “那你想我的时候,你怎么办?” 徐牧风握着左樱的手腕,主动推着左樱前进,这个动作让她羞耻,却又情难自控。 她让她不要问那么多的问题。 指尖被温暖包裹着。 柔美的暖光落在光洁的肌肤上,黑发倾泻,带着女性的香气,偶尔随着频率轻轻扫着皮肤表面,痒痒的。 很快,左樱确切感觉到徐牧风的思念——因为她的手快断掉了 夜色浓,呼吸重,天花板被俩人翻了个面,世界颤抖。 不知道是几点,可能很晚了,完全没了时间的概念。 空阔的房间里,持续发出美妙的声音 * 凌晨两点。 疲累,两人平躺着,那一盒刚好用完。 徐牧风3次,左樱2次。 窗外持续蝉鸣,徐牧风翻了个身,一只手搭在左樱身上。 徐牧风:“累。” 左樱回拥她:“晕。” 徐牧风埋在左樱怀里,笑着答:“了。” 累晕了。 两人都累晕了。 有点疯狂,永动机似的,当时一点都不觉得累,以至于现在两人手腕都疼。 左樱现在都有一个自然抖动的动作,要用另一只手摁着,手才会不抖。 她和徐牧风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仿佛要把过去五年遗失的东西全都补回来。 “太久了,下次别。”徐牧风感叹:“我腰疼。” 左樱伸手帮她揉揉,“辛苦,辛苦。” 徐牧风揽过左樱,蹭来蹭去,蹭来蹭去,提议:“想再洗个澡睡觉。” 身上有汗。 当徐牧风脚尖触碰到地面的时候,脚底发软,她觉得自己快散架了,左樱也没好到哪里去,四个小时,确实相当于十次有氧运动。 她们慢慢去到浴室,花洒草草冲了一下,又回来接着睡。 躺下,左樱又睡不着,凝视天花板上的光晕,身体温度还没褪去,整个人很放松。 她开始和徐牧风聊天:“我突然想起很早以前,第一次睡在这里,觉得超级紧张。” 徐牧风侧过身,一只手压在侧脸,一瞬不瞬看着左樱,眼底有深情:“现在呢?” “现在啊,觉得就是我家。” 徐牧风顺势说:“我想和你一起住,你想吗?”她在仔细观察左樱的表情。 结果左樱非常自然地回答:“好啊,我明天就搬过来。” “不搬过来,我想把这个房子卖掉。” 左樱有点惊讶:“可是你在这里住很久了啊,怎么舍得呢?” “房子是好多年前买的了,而且,房子太大太空了。” 几乎一楼她都没怎么利用起来。她一个人住的时候很孤独,以前两个人的时候也嫌大。 以及,徐牧风还有一个小心思:“而且这里离你公司太远了,开车都要四十分钟。” 左樱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是因为我吗?还是你不喜欢这里了?” 徐牧风直言:“都不是,最主要是因为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空间,我们可以重新选一个好的地段啊,一起设计啊,一起布置啊。” 她这么一说,左樱一下子就好心动。 徐牧风又说:“我们在稍微安静一点的高档小区买一个大平层,怎么样?” 左樱正有此意,“好啊。” 徐牧风非常果断:“那我们明天去看房吧!” 就是这么快。 之后,左樱还问了徐牧风一些更深层的问题,比如徐牧风想搬家的更多原因。 徐牧风敞开心扉,住这个房子,她有时候会想起妈妈,因为当初这房子是她和萧卿一起来选的。倒不是说不能想起妈妈,总觉得这种感觉拉着她,有什么东西让她不能完全往前走。 她想换一个新的环境,重新生活。 左樱的理解是:徐牧风的行为是心灵上的解脱。虽然萧卿离开很久了,但是还是没法完全走出来,换个环境确实很有必要。 “那明天就去看。”左樱安慰她,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到时候我们一起设计,一起装修,还要养一只猫,你之前说的啊,你当铲屎官。” 徐牧风听了,果然很开心。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左樱一看时间,太晚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让快睡觉了。 徐牧风几下挪到左樱身边,去抱她。 抱就算了,还贴很紧。 贴很紧就算了,手还不安分。 不知道怎么就握到左樱的上面。 “喂,你手拿开。” “不要嘛。”徐牧风闭上眼睛,“这样舒服,不会失眠,我要睡了。”徐牧风贴着左樱,脚也搭在左樱身上,像八爪鱼。 左樱:“” 哪有人这样睡的,她的手倒是会找位置。 左樱思绪还游离着,下一秒,一阵溽热从身体里蔓延开来,酥得左樱差点叫出声来。 “徐牧风!放着就放着,你捏干嘛!!!” 徐牧风手指顿了一下,脸颊贴着左樱,以免左樱看到她的小心思。 她不自然地蹭了蹭,小声说:“还能干嘛~太爱了啊~” 第85章 夏天很快来临, 酷暑燃烧了整座城市,与之同样升温的还有人类的心情。 徐牧风觉得自己最近心情真的特别好,睡觉不再需要褪黑素, 她觉得自己状态不错, 所以有去复诊过, 医生说挺意外的,问她怎么突然没那么严重了,徐牧风说明情况,医生便没给她开什么药了。 当然, 她和左樱也去看过房, 运气很好,房子很快敲定下来, 是150平的大平层,只是装修需要时间。 因为时值暑假, 徐牧风有很多空闲时间, 所以监督装修的事情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事事巨细,每天晚上和左樱都要躺在床上讨论,这里怎么弄, 那里怎么搞。都快成设计师了。 左樱倒是要忙许多了,公司进入新的阶段, 开不完的会,吃不完的饭,面对工作上形形色色的人,她常常觉得疲惫,是徐牧风在支撑着她。 吃不惯外面的外卖, 所以徐牧风有空会给她做做饭,还给她带到公司来。 有什么比吃家里的菜还幸福呢?没有了! 久而久之, 公司那些人也知道了,左总有一个特别漂亮且做饭特别好吃的姐妹。 “是姐妹吗?我怎么觉得是她的恋人?你会这么关心你姐妹的饮食起居?” “啊,这个嘛” 关于这个话题,各有各派,当有人保持中立时,也忍不住一边倒了。 为什么呢?每次徐牧风来的时候,左樱看起来都好开心。都说左总工作上是一个特别严肃的人,怎么一见到“姐妹”就柔情似水呢?两人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就说不是姐妹吧!!!你用这种眼神看你姐妹吗!!!” 私下讨论归讨论,没人冒着胆子去问过。 日子就在淡云悠长的时间里缓缓度过了 七月底,左樱终于迎来短暂的假期,一共七天。待到她真的回过神来休息时,才恍然惊觉,自己忙碌的这些日子里,徐牧风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 “老婆!!”左樱坐在沙发上,对徐牧风伸出手,要徐牧风抱她,且软绵绵撒娇:“你也太太太太太太棒了吧!!” 此类夸赞,徐牧风一向很受用,主动过去让左樱抱,左樱挂在徐牧风身上,整个人放松到不行,呢喃:“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徐牧风摸摸她的脑袋,“那就不离开。” 左樱继续夸:“我们家没了徐牧风得散!!!”末了,左樱目光还落在徐牧风的脚边,不到一米的地板上,趴着一只胖乎乎的橘猫,正懒洋洋地虚眯着眼睛看着两人。 它很肥,很可爱。 左樱撅撅嘴,发出逗猫声:“咪咪,你说是不是?” 徐牧风纠正她:“人家有名字。” 左樱笑着重复:“小蜜蜂,你说是不是?” 被叫小蜜蜂的猫猫“喵”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答应着。 左樱不理它,注意力重新放到徐牧风身上来,双手挂徐牧风肩膀上,又说:“假期有一周呢,我们出去玩吧?” 徐牧风欣然:“好啊,想去哪?” 左樱:“我想回一趟老家。” 徐牧风还挺意外,反复确定:“老家?” 左樱点头,“嗯,你陪我好吗?” 徐牧风:“好啊,当然可以。” * 井镇,左樱的老家,一个中西部城市,不算发达。 很早以前,左樱曾经对徐牧风说过。 她说,我的家乡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不好玩,别去。 也许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如今,对于井镇,左樱心底生出一种亲切的怀念,她很想回去看看。 “其实我妈妈对我很好的,虽然她去世很早,但我和姐姐都很喜欢她。”一路上,左樱和徐牧风说着。 徐牧风其实很好奇一个问题:“那你爸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左樱无奈耸耸肩:“包办婚姻,妈妈没有选择。” 那个年代,婚姻没得选,左樱的母亲明明是一个极其温柔善良的女人,只是因为环境局限,没有办法读那么多的书,就要受家人制约,将一生托付出去,却遇见了一声嗜赌的烂人。生活穷苦,家庭更不谈幸福,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左樱一直怀疑,妈妈是因为太苦而去世的。 “我姐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妈妈选择不了自己的人生,但我们不行。”左樱凝神,又说:“多亏我姐,我从小就被灌输这种思想。不过我想,我姐能有这个觉悟,应该和我妈也有关系,她和妈妈相处更多,应该是妈妈教的她。” 徐牧风开着车,一边听一边感叹:“阿姨真不容易。” “是啊。” 左樱看着窗外,眼眶湿润了,好想妈妈 她们驱车好久个小时才来到这个小镇,虽然日新月异,各地都有发展,但井镇还是镇,顶多算一个县,依旧留有年代留下的浓厚气息。 马路不是柏油马路,有老烂路,开起车来抖抖晃晃,四处没有便利店,大多是小卖部。高楼有,但也只是最中心的商品房居多,但仍在开发中,周边还是老式楼房,装有蓝色钴玻璃那种楼。 挺复古的。 真的,一来,就觉得回到了千禧年。 车速缓慢,左樱撑着下巴,看着车窗外的场景,有些感慨,她指着某条陌生的街道,对徐牧风说: “啊,我跟你说,这条马路,再进一个小巷就是我的学校。” 徐牧风侧目一看,“井镇一中”的大字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仿佛穿梭到左樱的人生中某一个节点,在她心底落下柔软的种子。 左樱又说:“看那边~那个绿色的中国邮政。” 徐牧风:“咋啦?” 左樱感慨:“我就是放学背着书包走过这边,买邮票,又绕到那边,再把信投到中国邮政门口的信箱里的,给你寄信啊~” 回忆涌上心头,左樱脸颊洋溢着喜悦的色彩。 徐牧风看着那个中国邮政,仿佛自己也被拉回到那个年代——人们还喜欢以信表达的年代。 她想起好久好久以前,有一个人,会在愚人节,五一节,中秋节,国庆节各种节日给她写信。 总之总之,什么节日都有信收。 “你小时候好可爱喔。”徐牧风想起那些信的内容,唇角有了弧度,“我记得有一年清明节还收到你的信,还莫名其妙了好久,我说这个人也太喜欢写信了吧,都不看节日忌讳的吗。” 左樱抱怨:“还不是想和你多一点点接触!但是你根本不懂!而且我那个时候已经十七岁了,才不是小时候。” 徐牧风恍然大悟:“噢,那就是青春懵懂~小鹿乱撞~暗恋我。” “你别自恋了。” 嘴上否认着,左樱实际已经脸红红。 她还挺不好意思的,佯装看车窗外,不理徐牧风了。 而这个话题却勾起了徐牧风的兴趣,她又问:“那时候你又没见过我,万一我是一个丑八怪,你还喜欢我吗?” 左樱没回头看她,“喜欢。” “我不信。” 左樱回过头来,挺认真:“我确实想过这个问题,但我最开始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的长相。” 徐牧风眉头上扬,“因为什么?” 左樱说:“我觉得你一定是一个很棒的人,可能是你传递给我的东西,让我感觉到希望?对,就是希望。最开始是希望点燃了我,到后来慢慢了解你,偷偷知道关于你的一些信息,然后被吸引到,慢慢喜欢上你的。” 徐牧风瞬间觉得心底暖暖的。 缘分吧可能是,当年,徐牧雨给了徐牧风一个名单,徐牧风在众多花里胡哨的名册里找到了一个叫“刘小英”的人。 她是先选定刘小英,才知道刘小郁。 这个“帮助”,其实还耗费了徐牧风很多心思。那时候家里虽然很有钱,但徐牧风没找爸妈要。 所以她是用的自己存下来的钱。 那个时候她其实也只是个学生,零花钱是多,但基本帮助左樱和左郁之后也没剩多少了。 但,自从收到左樱第一封信开始,徐牧风就义无反顾了。 她觉得值,超级值。 “想什么呢?”左樱见徐牧风在发呆。 徐牧风回过神来:“不告诉你。” “不说就不说~”左樱没追问,只是说:“到了~” 车子停在一个园林门口,里面其实是公墓,其实前几年左樱还没出国的时候,左郁就带她回过这里一次,那次就是给妈妈搬家,搬到这里来了。 徐牧风从后备箱里拿出鲜花,和左樱踱步往里走。 左樱说:“你猜我妈叫什么名字?” 徐牧风头大:“天呐,你这才考验我。” 左樱说:“很简单啊,你猜一猜嘛~~” 徐牧风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左樱和左郁改名字,可能和母亲有关。 “阿姨是姓左吧?” “对啊。” “那还是挺好听的姓,名确实猜不出来。” “我妈叫左清。”她感叹:“说来也怪,自从和我妈姓之后,我那倒霉人生好像也结束了。” 徐牧风搭腔:“那当然,是阿姨在保佑你们。” 走了一段路,两人来到墓碑面前,徐牧风放下鲜花,左樱对着碑说了几句话。 她说,妈妈我来看你啦,我现在过得很好,也找到一个很好的人。姐姐生活也不错,我们都很想你,我们会努力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开心幸福的。 徐牧风听了很感慨,也说了几句。 徐牧风说,阿姨我就是那个人,放心吧我和左樱会好好的。 徐牧风认真到甚至自我介绍了一下,她说阿姨您好,我叫徐牧风,我叫徐牧风,我叫徐牧风。 “自我介绍都要说三次。”左樱无奈扶额,“我估计我妈都嫌你唠叨。” “我还不是想让你妈记住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 很快,一阵风吹到俩人脸上,墓碑前的花轻轻颤了颤,天空更加明朗了 * 计划是在井镇待两天。 俩人订了一家还不错的民宿,之后左樱带着徐牧风四处闲逛。 她们吃了一些小吃,是在南城很少见的。 傍晚,左樱和徐牧风在一家名为“老周炸串”的门口挑选吃的,徐牧风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一通来自国外的陌生电话打进来,女人用明朗的声线说: “老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是肖卉,她原本计划国外旅游一个月,现在好几个月都没回来。 “什么好消息?” “我谈恋爱了!”肖卉是笑着说的,“和救我的那个医生姐姐~” “啊?”徐牧风颇为震惊:“真的假的?” 很快,电话那头换成了另一道声音,陌生女人用和缓的声音说:“你们好啊,我是陆潇。” “啊,你好你好~” 左樱也很震惊,凑过去,搭着笑腔:“陆小姐,你好你好~~” 徐牧风又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聚聚啊?” 肖卉大笑:“不知道,等我们在外面玩够吧。” 这忘家玩意儿!!! 徐牧风寻思着,现在是夏天,这家伙不会十年后才回家吧,“过年总得回来吧?” “回回回,冬天你就能见到我啦~~” 徐牧风还是挺开心的:“行,你开心就好。” 肖卉:“开心开心开心,开心死了,好了,我挂了!!拜~~~” 嘟——匆匆而来的远洋电话挂断了。 徐牧风看看左樱,左樱看看徐牧风,两人面面相觑。 还能干嘛。 祝福呗。 徐牧风感叹:“她终于走出来了啊。” 左樱颔首:“重启人生的人值得更多的幸福。” 第86章(全文完) 第86章 好喜欢冬天啊。 发出这感叹的时候, 徐牧风正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白雪,今年南城提前降温,整座城市都是鹅毛色。 那只名为“小蜜蜂”的橘猫此刻正在左樱的怀里酣睡, 而左樱正蜷缩在沙发上办公, 纤细的手指正在打字, 应该是在布置工作。 徐牧风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抿了几口,回头看到猫猫在左樱怀里睡觉这一幕,心底无限满足。 今天是12月31日, 距离跨年还有八小时。肖卉真的验证了夏天时说的那句话, 她真的是在国外浪了大半年才回来。 “肖卉还有一小时到吧?”左樱抬眼对徐牧风说,她合上电脑, 双手下意识伸进猫咪的腿里取暖,“我们可以出发了。” 徐牧风放下咖啡, 走到左樱身边来, 将她怀里的小蜜蜂抱到一边去,接着自己取代了那个位置。 “亲一下再出门。”徐牧风凑到左樱面前索吻。 左樱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轻轻一吻。 徐牧风拧了一下眉头, “你敷衍我。”说完便攫着左樱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小蜜蜂见惯了这幅情景, 闭上眼睛睡觉,眼不见,心不烦。天天腻腻歪歪真是的。 徐牧风舌尖还在挑l逗,左樱呼吸变得不稳,压了压徐牧风的肩膀, 提醒她:“再不收拾就要迟到了。” “大不了不去机场接她。” 左樱又气又无奈:“哪有你这样的?” “我怎么不能这样?小蜜蜂把我的爱全都夺走了!”徐牧风眼底噙着黠光,将左樱拉起身来, 又拉着她去了卧室。 左樱惊呼:“我的天,我刚刚撸了猫手不干净!!!” 徐牧风顺势拐了个弯,“那没事,我们先洗个澡。” 这个月指套用了几盒了? 左樱记不得了。 只知道徐牧风技术突飞猛进,每次让她不可自拔,明明她是要拒绝她的,可是—— 哎,没有办法。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急速落下的白雪成为一道幻景,左樱的心,比雪花下落的速度还快,她在无数幻象中抓取到真正真实的东西——徐牧风的模样。 * 肖卉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徐牧风并没有如约而至。 大概过了十分钟,徐牧风姗姗来迟,左樱一脸抱歉:“对不起!!!久等了!!!” 肖卉向来对左樱很有耐心:“没关系啦~~” 徐牧风自寻借口:“雪太大了嘛,堵车呀~” 陆潇,肖卉的女朋友。一个小麦肤色笑起来会有酒窝的女人,她的眼睛圆圆的,很亮,很纯粹,笑起来会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看就是肖卉很喜欢的类型。 “陆小姐,久等了。”左樱主动伸出手和她相握。 陆潇非常善解人意:“下雪天还让你们来接我们,辛苦了。” 肖卉开始笑:“你们俩好客气啊~哈哈哈哈哈。” 徐牧风也笑,“好啦好啦,都上车吧,晚餐已经订好了。” 四人上车,初次见面,陆潇没有想象中那么拘谨,她是一个非常大方且实诚的人,大家意外地合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起今晚跨年到底要怎么过。 左樱说:“对了,我那个朋友,她还在上班,可能要我们吃过饭一起才来。” 所谓的朋友,是Sara,今晚大家准备一起跨年。正好Sara对中国的节日很感兴趣,想来感受一下氛围。 “Sara怎么这么可怜。”徐牧风一边开车一边笑:“这都跨年了,你还安排人家上班。” 左樱反驳:“不是我安排她上班的好不好!她也是老板之一,我哪敢安排她!人家自愿!!!” 肖卉在后排鼓掌:“吵起来,吵起来,吵起来!!!” 陆潇:“”好幸灾乐祸啊,有点贱贱的。 当然是没有吵起来,大家反而笑出了声。 驱车一小时,来到预定的餐厅,四处都是约会的情侣。她们来到一个包间,慢悠悠开始点餐。 “随便点宝贝,徐牧风买单。”肖卉把菜单递给陆潇,给她定kpi:“太便宜的就不要点了,我们徐教授年入百万,花都花不光。” 徐牧风戳了戳饭桌:“说话要负责的啊,你看哪个大学老师敢年入百万,打烂你的嘴!!!” 肖卉笑出声来,看向左樱:“忘了,你们家顶梁柱现在是小樱。” 她开玩笑的,徐牧风有钱是真的,可以说,所谓的教书只是爱好,真正收入都是私下,投资挺多的。 但左樱也不赖,公司发展很不错。 这边陆潇随便点了几个招牌,又将菜单递给徐牧风,“大家一起点~” 吃的好多,好饿,好久没吃地道的中国菜,肖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一顿美好又愉悦的晚餐,有半年没见,肖卉话特别密,特别能说,她嘴巴又要吃,又要说,嘴皮子能擦出火花来,她说她在各地的见闻,趣事,又吐槽外国菜多么多么难吃,特别是Y国的,难吃到想吐。 左樱打岔:“哈哈哈,我朋友就是Y国的,你等会儿可别撞刀尖。” 肖卉加快了嘴皮子:“啊,那我得赶紧现在一次性吐槽完了Y国那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程在哈哈哈哈哈中度过。 肖卉中途还出去上了个厕所。 晚上九点,几人起身,徐牧风准备去结账,服务员说,啊,刚刚有个女士已经来结账了。 徐牧风一下子就想到是肖卉。 这就是肖卉,嘴上说着吃徐牧风的,心底一点儿都舍不得徐牧风花钱。 * 钟塔。 南城的标志性建筑。 跨年时人们喜欢聚集于此,看烟花,传递快乐。每年人山人海是常态,饭后四人打车到距离钟塔一公里的地方下车。 “妈呀,这都开不进去啦?”肖卉长叹:“咱们还要走九百米呢。” “消消食。”下车后,徐牧风伸出手去拉左樱,两人双手握在一起,十指紧扣。 穿梭人群,在热闹的街市中感受节日的氛围。 徐牧风对左樱说:“你记得那年分手不?” 左樱拧了一下眉头,“徐牧风,你找骂是吧?” “没有那个意思,老婆~”徐牧风捏了捏左樱的手指,缓声说:“我当时也是在这附近下车的,司机开不进去,我一路挤,一路挤,觉得人群臭烘烘的,怎么今年变香了?” 左樱尚且听懂一点她的暗语。 无非是说,今年心情不同了,连嗅觉都甜了。 害,谁要听她说这些。 左樱说:“那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 徐牧风收敛了笑意,握紧左樱,“不知道。” “其实那天我很,嗯,怎么说,很担忧。”左樱回忆起那段时光,她的心灵也是备受煎熬的,“你也知道,跨年那天,你打电话给我,其实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面,我内心已经隐隐不安。” “嗯,然后呢?” “然后我也打车到这个地方,只不过我11点就到了,那时候人还没有那么多。当时我在想,你把我约出来,是要和我说什么呢?” 徐牧风继续:“然后呢?” 左樱说:“我那个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不要和我分手。我心想,如果你走到我面前来,告诉我,我们之间有怎样怎样的阻碍,多大多大的困难,我都有办法挽回你。” 听到这里,徐牧风还是忍不住心痛了。 她当然知道左樱那时的心情,但真正听到左樱说出来,心还是狠狠揪了一下。 左樱又说:“那天我站在钟塔下面,凝视着分针秒针递进,我在等你。我在想,如果你到我面前来,我想和你拥抱一下,然后我们好好说话。” 我们好好说话 回忆涌现,一些情绪涌上来,左樱竟然眼眶有点红。 徐牧风发现她的端倪,责备自己的大意,连忙说:“不然不说这个了。” 左樱却摇摇头,“听我说完。” 肖卉拉着陆潇走远了,她们买糖葫芦去了。 左樱停下脚步,看着徐牧风,说:“那年,我真的以为你没来诶。” “来了,但没到你面前来。” 左樱低下头,缓了缓心情,释放一口气,说:“知道后来我为什么答应和你复合吗?” 徐牧风摇头。 左樱说:“因为后来你说,你那天来了,只是没有到我身边来。我是在那个时候冰释前嫌的,我觉得,我能理解你那时候的为难。” 徐牧风心疼极了,伸手去抱左樱,将她揽入怀中。 也是再一次如此郑重其事说:“对不起。” 左樱捶捶她肩膀,“我又没怪你~” 徐牧风:“我怪我自己。” 左樱忽然又觉得委屈,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过了这么久还委屈,但就是要释放一下情绪,便说:“要不是我很喜欢你,你一定追不回我的。” 徐牧风疯狂点头,“对对对,我也觉得。” 左樱眨眨眼,将泪水眨回去:“你命好。” 徐牧风开始笑:“那可不,命太好了,每天被左小姐又打又骂的。” 左樱横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徐牧风:“没什么意思,你要不爽就打我一下。” 左樱笑她:“我打你干嘛,猪。” 肖卉和陆潇买完糖葫芦回来,发现这俩人抱在一起。 “别抱了,吃糖葫芦了!!” 徐牧风松开左樱,看向肖卉:“太甜了。” 肖卉顺势:“甜甜好啊,吃了糖葫芦当甜妹!!” 嫌弃的是徐牧风,吃得最开心的也是徐牧风。 * 晚上十一点半,左樱站在钟塔下打电话。 “喂?Sara,你在哪?” “妈呀妈呀人好多。”Sara举着手机,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你看到钟塔了吗?” “看到了。” “最下面,我们四个站在最下面。” Sara身高有优势,站得高,看得远,目光搜索着,很快便看到了左樱一行人。 “啊看到了看到了,马上挤过来。”Sara挂断电话。 肖卉这边一直在笑,“等会儿我让你朋友推荐Y国的好吃的。” 徐牧风戳她一下,“你损不损啊!!!” 人真的好多,Sara挤过来大概都花了二十分钟,待到她真正站在钟塔下面和四人汇合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五十了。 “朋友们,嗨~~~”Sara主动和肖卉陆潇打招呼,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交流无障碍,不知道的还以为Sara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大家聊了几句。 人群开始轰动起来,呜呜哇哇的,听也听不清。 Sara凑在左樱耳边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中国人!!” 左樱莫名觉得好笑,“好好笑,你干嘛?” Sara:“太喜欢中国了!!!” 左樱眼底有笑,“那你以后都在中国呀。” Sara:“正有此意。” 俩人正说得乐呵,徐牧风长手一伸,将左樱拉过去。 左樱:“?” 徐牧风:“老婆你理一理我好吗,别一直和Sara说话。” 左樱觑她一眼:“我一天和你说几句话?能和她说几句?” 徐牧风却说:“马上要跨年了,你只能和我说。” 左樱:“你在吃什么飞醋。” Sara凑过来笑嘻嘻:“你们在说啥?” 徐牧风:“我们在说,好热闹啊,Sara,你从现在开始看天空,等会儿有惊喜。” 左樱:“”有些人又在忽悠人了。 徐牧风拉着左樱,趁着没人发现,带她去到另一头。 左樱不明所以:“你别留Sara一个人啊。” 徐牧风:“放心吧,我叮嘱肖卉她们陪着。” 时间是23:58分—— 两人来到另一边的人群中,全是陌生的面孔,左樱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徐牧风一定要离好友远远的。 时间是23:59分—— 四面喧哗起来,天空呈现出一种蓄势待发的色彩,身后,钟塔滴答滴答,秒针每走一次都更加拉动心弦。 徐牧风掌心忽然有了汗。 那个放在她大衣兜里的,已经被捂热很久的戒指,此刻真的让人有点紧张了。 她呼吸很沉重,沉重在于,她不知道这对于左樱来说,算不算是惊喜。但不论算不算惊喜,或者惊喜到如何地步,她都要踏出这一步了。 十秒。 九秒。 那一年,徐牧风觉得烟花是一响即散的东西,如今却含着万般期待。 八秒。 七秒。 是什么将天空点燃。 以何种色彩。 六秒。 五秒。 徐牧风拉着左樱的手,在万人欢呼中齐声说: “4、3、2、1——” “新年快乐!!!!” 巨大的砰砰声,烟花一次又一次冲上天空,在灰寂的幕布上落下花朵。 划拉—— 一朵巨大的希望之花呈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左樱。”徐牧风的声音忽然在左樱耳畔响起。 那时左樱的注意力被烟花吸引,在某一朵绽放的时刻,她回过头看徐牧风。 近在咫尺的面孔,因为紧张表情不太自然,眼底几乎快要流露出那种情感。 “新年快乐啊,左樱。”徐牧风笑着说。 “新年快乐~” “左樱左樱。”徐牧风持续叫左樱的大名。 左樱一头雾水但还是回答着:“干嘛干嘛,徐牧风。” “左樱你愿不愿意以后都和我一起?” “愿意啊。” “我说永远,一直。” “就是永远啊。” 砰—— 一朵超大烟花又冲上天空,所有人都同时抬头,注意力都被吸引。 除了徐牧风和左樱,她们看着彼此。 徐牧风说,非常认真地说:“我想非常正式地问你,我们永远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她的表情和神态,让一直蒙在鼓里的左樱看出一点端倪。 而后,左樱的心情如同鸟笼里扇动翅膀的鸟儿,快速的,没有规律地扑腾着,她心跳极快,血液随之快速流动,以至于太阳穴都突突直跳。 迟疑的那几秒,不是不愿意,而是惊喜。 徐牧风又问:“你愿意吗?”她的手揣在兜里。 左樱:“我愿意啊。” 徐牧风指尖抵着戒指盒,从大衣里摸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在课堂上向来淡定,遇事向来不慌的人,此刻手指居然在发抖。 左樱笑她,好紧张啊。 她打开戒指盒,里面是一枚戒指。 徐牧风捻起戒指,看了眼天空,趁着烟花绽放的那一秒说出:“那我如果我说我们结婚。”她拉过左樱的手,又问:“你愿不愿意?” 左樱脸很烫,很红,“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答应你。” 徐牧风说:“理由就是,就是——” 左樱:“就是?” 徐牧风:“就是我很喜欢你嘛。” 非要说出来。 左樱这才颔首,“我愿意。” 徐牧风将戒指带在左樱无名指上,转而抱过左樱,小声说:“这里陌生人太多,我们就不要太高调了,等正式结婚的时候再高调。” “干嘛一定要结婚。”左樱小声的,别扭地回答着。 “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想。”左樱回拥徐牧风,靠在她怀里,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算了,不逗你了,新年快乐,徐牧风。” “新年快乐~”徐牧风偏过头,在左樱侧脸落下一吻。 烟花快速绽放,人群渐渐散去。 00:20,徐牧风拉着左樱往Sara和肖卉那边走。 那三人很奇怪。 肖卉问:“你们哪里去了?” 徐牧风:“不告诉你。” Sara眼尖,看到左樱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指控:“你们俩背着我们去结了个婚!!!!” 肖卉也看到,“嚯!!老徐!!你什么时候这么浪漫了!!!” 徐牧风低调极了:“烟花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肖卉摸摸肚子:“就是怎么又饿了。” Sara搭腔:“我也是,我刚刚看到有卖烤肠的。” 肖卉说:“我不吃那个。”她问陆潇吃吗,陆潇不吃。 Sara一副很惋惜的样子:“那我自己吃,你们等我一下嗷。” 全世界都在谈恋爱,Sara却在吃烤肠。对有的人来说,爱情不是必需品,但美食是。 看着Sara远去的背影,肖卉感叹:“啊,她没看315打假吗?烤肠不能吃了。” 陆潇笑得合不拢嘴:“你别说话了行吗,你一说我就想笑。” * Sara:“烤肠多少一根?” 老板:“3元一根,5块2根。” 一听这个价格,Sara回过头看向那四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过来,众人摇头,表示不吃,她又挥了挥手,盛情邀请,大家还是摇头,说不吃。 Sara无奈:“她们不懂,一根吧,我还要辣椒。” 一个来自美食荒漠的外国人,喜欢上中国垃圾食品,似乎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只是,还是有点地道过头了。 在令人欢悦的新年,在火l药味弥漫的市中心的角落里,空气中全是灰烬的余温。有阿姨出来扫地,全世界都是打车的人。 Sara捏着那根烤肠,走到她们面前,感叹: “你们怎么会不喜欢吃这个呢?” 左樱笑着说:“你喜欢吃就好。” 她们沿着中心街往外走,所有人的心情都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状态。 “难道今晚就各回各家啦?”肖卉在问。 徐牧风试探:“你们困吗?” 肖卉:“不困啊。” 徐牧风:“那再玩会儿啊~” 她们继续往前,走到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所有人都在打车,五人在商量着吃什么,似乎街边烧烤成为首选,虽然徐牧风不爱吃烧烤。 南城好吃的烧烤比较少,市中心更是少之又少。 图的不是美食,是气氛。 不知道是谁提议要喝酒的,或者说,是共识。小酒配烧烤,在孜然弥漫的空气里,好像是最佳搭配。 sara前脚吃完烤肠,后脚又开始炫烧烤。 “那个,sara,来我们喝一杯。”肖卉开始活跃气氛。 sara说:“好的好的,但是你等我吃完这串土豆片。” 大家都笑。 肖卉又说:“Sara,以后都住中国啦?” Sara非常确定地点头,“百分百,吃遍全中国。” 她真的超级可爱的。 徐牧风将左樱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你不要喝太多,肖卉是酒鬼。” “那我不喝,你喝。” 说着说着,肖卉酒杯又碰了过来,这次有陆潇一起,徐牧风不好拒绝,喝了一大杯,接着又是一大杯。 她酒量还行,比以前好多了,这点酒不在话下。 酒精的作用是,能让话多的人话更多。肖卉开启话痨模式,喝酒之后的陆潇也打开话匣子。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相声似的,终于知道为什么能走到一起了。估计换一个人还真的接不上这么多的话。 大概一点半,徐牧风一直喝,有点小小晕,她靠在左樱的肩膀上,一遍又一遍呢喃着左樱的名字。 左樱摸着她的脸,安抚她:“在呢在呢,你喝多了。” 徐牧风抬眼看着左樱,眼底有光,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左樱摸摸她,笑道:“看我干嘛?猪。” “我是猪,但你好漂亮。”徐牧风嘟囔着,”全世界最好看。” 她真的非常痴,特别是微醺的时候,偶尔说出一些很肉麻的话,左樱无可奈何又觉得有点小甜蜜。 这就是徐牧风啊。 酒喝完,烧烤被Sara炫光。 宵夜、新年。 由Sara站起身来,一声打嗝结束。 徐牧风眼神迷离,“走吧,回家啦~” 徐牧风喝醉了,肖卉也是。 两人摇摇晃晃,被各自的对象扶着,她们走到街边,嘀嘀咕咕,说些醉话。 左樱对陆潇说:“陆小姐,我们就要各回各家啦~” 陆潇唇角有笑,“好的~” 左樱回过头,对sara说:“Sara,我管不了你,你自己打车回家噢!!” Sara比了个ok的手势,补了句:“我和肖卉她们俩一起,住一起呢。” 哦,Sara还租在肖卉楼下那层楼,几乎都快忘了。 她们站在路边,等待司机来接。街道忽然清冷,和先前的喧哗形成对比。 在热闹的余温里,在节日的喜悦里,在城市趋近的困意中,在酒精干扰的思绪里。 徐牧风睁开眼,看着左樱—— 夜色与光落在左樱的脸上,闪耀的瞳仁里像是天上坠落过的星星,她好美丽。 徐牧风看得有点呆,恍然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她遇见她,在那样一个平淡的一天。 她从未想过会爱上她。 一切始于愚人节的种子,那天下雨,她以为再也无法拥有她,如今她站在她身边,期许美好又漫长的一生。 她实在想象不出,如果上天没有眷顾过她,如今的生活会是怎样。 呜—— 徐牧风没忍住,忽然又在哭。 肖卉听到声音,愣住,转过身笑她:“水龙头你——” 左樱惊愕,心疼抱抱她:“你咋啦!!!” 徐牧风抱着左樱:“呜呜呜呜,左樱,我好爱你,呜呜呜———” 我好爱你,全世界都听到了,她们都在笑,笑徐牧风的酒后失态。 只有左樱受宠若惊,她心底某个柔软的部分被触碰到,她拍拍她,抱抱她,她说:“别哭了,猪,我也爱你,下次要小声一点说。” 夜色浓稠,欢愉,温柔。 一辆计程车停在面前。 肖卉说:“您别哭了,咱们要走了。” 徐牧风抽抽,摆摆手,“快走,没哭你。” 那三人上车,临行前,肖卉摇下车窗,说:“再见!!!” 司机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徐牧风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直到车子消失不见。 她愣了一会儿,天空有一片雪飘到她的鼻子上,她转过身,问左樱:“老婆,再见是什么意思?” 她眼神迷离,看起来有些恍惚,喝醉了,真的喝醉了。 左樱将她抱在怀里,耐着性子回答:“再见啊,再见就是,说了再见,还要再见一万次面的意思。” 徐牧风在醉意中呢喃:“那我们会再见一万次吗?” 左樱说:“当然,会的。” (全文完,请看作话!!!) 第86章(全文完) 第86章 好喜欢冬天啊。 发出这感叹的时候, 徐牧风正站在落地窗前看外面的白雪,今年南城提前降温,整座城市都是鹅毛色。 那只名为“小蜜蜂”的橘猫此刻正在左樱的怀里酣睡, 而左樱正蜷缩在沙发上办公, 纤细的手指正在打字, 应该是在布置工作。 徐牧风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抿了几口,回头看到猫猫在左樱怀里睡觉这一幕,心底无限满足。 今天是12月31日, 距离跨年还有八小时。肖卉真的验证了夏天时说的那句话, 她真的是在国外浪了大半年才回来。 “肖卉还有一小时到吧?”左樱抬眼对徐牧风说,她合上电脑, 双手下意识伸进猫咪的腿里取暖,“我们可以出发了。” 徐牧风放下咖啡, 走到左樱身边来, 将她怀里的小蜜蜂抱到一边去,接着自己取代了那个位置。 “亲一下再出门。”徐牧风凑到左樱面前索吻。 左樱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轻轻一吻。 徐牧风拧了一下眉头, “你敷衍我。”说完便攫着左樱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小蜜蜂见惯了这幅情景, 闭上眼睛睡觉,眼不见,心不烦。天天腻腻歪歪真是的。 徐牧风舌尖还在挑l逗,左樱呼吸变得不稳,压了压徐牧风的肩膀, 提醒她:“再不收拾就要迟到了。” “大不了不去机场接她。” 左樱又气又无奈:“哪有你这样的?” “我怎么不能这样?小蜜蜂把我的爱全都夺走了!”徐牧风眼底噙着黠光,将左樱拉起身来, 又拉着她去了卧室。 左樱惊呼:“我的天,我刚刚撸了猫手不干净!!!” 徐牧风顺势拐了个弯,“那没事,我们先洗个澡。” 这个月指套用了几盒了? 左樱记不得了。 只知道徐牧风技术突飞猛进,每次让她不可自拔,明明她是要拒绝她的,可是—— 哎,没有办法。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急速落下的白雪成为一道幻景,左樱的心,比雪花下落的速度还快,她在无数幻象中抓取到真正真实的东西——徐牧风的模样。 * 肖卉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徐牧风并没有如约而至。 大概过了十分钟,徐牧风姗姗来迟,左樱一脸抱歉:“对不起!!!久等了!!!” 肖卉向来对左樱很有耐心:“没关系啦~~” 徐牧风自寻借口:“雪太大了嘛,堵车呀~” 陆潇,肖卉的女朋友。一个小麦肤色笑起来会有酒窝的女人,她的眼睛圆圆的,很亮,很纯粹,笑起来会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看就是肖卉很喜欢的类型。 “陆小姐,久等了。”左樱主动伸出手和她相握。 陆潇非常善解人意:“下雪天还让你们来接我们,辛苦了。” 肖卉开始笑:“你们俩好客气啊~哈哈哈哈哈。” 徐牧风也笑,“好啦好啦,都上车吧,晚餐已经订好了。” 四人上车,初次见面,陆潇没有想象中那么拘谨,她是一个非常大方且实诚的人,大家意外地合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起今晚跨年到底要怎么过。 左樱说:“对了,我那个朋友,她还在上班,可能要我们吃过饭一起才来。” 所谓的朋友,是Sara,今晚大家准备一起跨年。正好Sara对中国的节日很感兴趣,想来感受一下氛围。 “Sara怎么这么可怜。”徐牧风一边开车一边笑:“这都跨年了,你还安排人家上班。” 左樱反驳:“不是我安排她上班的好不好!她也是老板之一,我哪敢安排她!人家自愿!!!” 肖卉在后排鼓掌:“吵起来,吵起来,吵起来!!!” 陆潇:“”好幸灾乐祸啊,有点贱贱的。 当然是没有吵起来,大家反而笑出了声。 驱车一小时,来到预定的餐厅,四处都是约会的情侣。她们来到一个包间,慢悠悠开始点餐。 “随便点宝贝,徐牧风买单。”肖卉把菜单递给陆潇,给她定kpi:“太便宜的就不要点了,我们徐教授年入百万,花都花不光。” 徐牧风戳了戳饭桌:“说话要负责的啊,你看哪个大学老师敢年入百万,打烂你的嘴!!!” 肖卉笑出声来,看向左樱:“忘了,你们家顶梁柱现在是小樱。” 她开玩笑的,徐牧风有钱是真的,可以说,所谓的教书只是爱好,真正收入都是私下,投资挺多的。 但左樱也不赖,公司发展很不错。 这边陆潇随便点了几个招牌,又将菜单递给徐牧风,“大家一起点~” 吃的好多,好饿,好久没吃地道的中国菜,肖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一顿美好又愉悦的晚餐,有半年没见,肖卉话特别密,特别能说,她嘴巴又要吃,又要说,嘴皮子能擦出火花来,她说她在各地的见闻,趣事,又吐槽外国菜多么多么难吃,特别是Y国的,难吃到想吐。 左樱打岔:“哈哈哈,我朋友就是Y国的,你等会儿可别撞刀尖。” 肖卉加快了嘴皮子:“啊,那我得赶紧现在一次性吐槽完了Y国那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程在哈哈哈哈哈中度过。 肖卉中途还出去上了个厕所。 晚上九点,几人起身,徐牧风准备去结账,服务员说,啊,刚刚有个女士已经来结账了。 徐牧风一下子就想到是肖卉。 这就是肖卉,嘴上说着吃徐牧风的,心底一点儿都舍不得徐牧风花钱。 * 钟塔。 南城的标志性建筑。 跨年时人们喜欢聚集于此,看烟花,传递快乐。每年人山人海是常态,饭后四人打车到距离钟塔一公里的地方下车。 “妈呀,这都开不进去啦?”肖卉长叹:“咱们还要走九百米呢。” “消消食。”下车后,徐牧风伸出手去拉左樱,两人双手握在一起,十指紧扣。 穿梭人群,在热闹的街市中感受节日的氛围。 徐牧风对左樱说:“你记得那年分手不?” 左樱拧了一下眉头,“徐牧风,你找骂是吧?” “没有那个意思,老婆~”徐牧风捏了捏左樱的手指,缓声说:“我当时也是在这附近下车的,司机开不进去,我一路挤,一路挤,觉得人群臭烘烘的,怎么今年变香了?” 左樱尚且听懂一点她的暗语。 无非是说,今年心情不同了,连嗅觉都甜了。 害,谁要听她说这些。 左樱说:“那你知道当时我的心情吗?” 徐牧风收敛了笑意,握紧左樱,“不知道。” “其实那天我很,嗯,怎么说,很担忧。”左樱回忆起那段时光,她的心灵也是备受煎熬的,“你也知道,跨年那天,你打电话给我,其实我们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面,我内心已经隐隐不安。” “嗯,然后呢?” “然后我也打车到这个地方,只不过我11点就到了,那时候人还没有那么多。当时我在想,你把我约出来,是要和我说什么呢?” 徐牧风继续:“然后呢?” 左樱说:“我那个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你不要和我分手。我心想,如果你走到我面前来,告诉我,我们之间有怎样怎样的阻碍,多大多大的困难,我都有办法挽回你。” 听到这里,徐牧风还是忍不住心痛了。 她当然知道左樱那时的心情,但真正听到左樱说出来,心还是狠狠揪了一下。 左樱又说:“那天我站在钟塔下面,凝视着分针秒针递进,我在等你。我在想,如果你到我面前来,我想和你拥抱一下,然后我们好好说话。” 我们好好说话 回忆涌现,一些情绪涌上来,左樱竟然眼眶有点红。 徐牧风发现她的端倪,责备自己的大意,连忙说:“不然不说这个了。” 左樱却摇摇头,“听我说完。” 肖卉拉着陆潇走远了,她们买糖葫芦去了。 左樱停下脚步,看着徐牧风,说:“那年,我真的以为你没来诶。” “来了,但没到你面前来。” 左樱低下头,缓了缓心情,释放一口气,说:“知道后来我为什么答应和你复合吗?” 徐牧风摇头。 左樱说:“因为后来你说,你那天来了,只是没有到我身边来。我是在那个时候冰释前嫌的,我觉得,我能理解你那时候的为难。” 徐牧风心疼极了,伸手去抱左樱,将她揽入怀中。 也是再一次如此郑重其事说:“对不起。” 左樱捶捶她肩膀,“我又没怪你~” 徐牧风:“我怪我自己。” 左樱忽然又觉得委屈,又觉得自己不应该过了这么久还委屈,但就是要释放一下情绪,便说:“要不是我很喜欢你,你一定追不回我的。” 徐牧风疯狂点头,“对对对,我也觉得。” 左樱眨眨眼,将泪水眨回去:“你命好。” 徐牧风开始笑:“那可不,命太好了,每天被左小姐又打又骂的。” 左樱横她一眼:“你什么意思?” 徐牧风:“没什么意思,你要不爽就打我一下。” 左樱笑她:“我打你干嘛,猪。” 肖卉和陆潇买完糖葫芦回来,发现这俩人抱在一起。 “别抱了,吃糖葫芦了!!” 徐牧风松开左樱,看向肖卉:“太甜了。” 肖卉顺势:“甜甜好啊,吃了糖葫芦当甜妹!!” 嫌弃的是徐牧风,吃得最开心的也是徐牧风。 * 晚上十一点半,左樱站在钟塔下打电话。 “喂?Sara,你在哪?” “妈呀妈呀人好多。”Sara举着手机,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你看到钟塔了吗?” “看到了。” “最下面,我们四个站在最下面。” Sara身高有优势,站得高,看得远,目光搜索着,很快便看到了左樱一行人。 “啊看到了看到了,马上挤过来。”Sara挂断电话。 肖卉这边一直在笑,“等会儿我让你朋友推荐Y国的好吃的。” 徐牧风戳她一下,“你损不损啊!!!” 人真的好多,Sara挤过来大概都花了二十分钟,待到她真正站在钟塔下面和四人汇合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五十了。 “朋友们,嗨~~~”Sara主动和肖卉陆潇打招呼,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交流无障碍,不知道的还以为Sara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大家聊了几句。 人群开始轰动起来,呜呜哇哇的,听也听不清。 Sara凑在左樱耳边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中国人!!” 左樱莫名觉得好笑,“好好笑,你干嘛?” Sara:“太喜欢中国了!!!” 左樱眼底有笑,“那你以后都在中国呀。” Sara:“正有此意。” 俩人正说得乐呵,徐牧风长手一伸,将左樱拉过去。 左樱:“?” 徐牧风:“老婆你理一理我好吗,别一直和Sara说话。” 左樱觑她一眼:“我一天和你说几句话?能和她说几句?” 徐牧风却说:“马上要跨年了,你只能和我说。” 左樱:“你在吃什么飞醋。” Sara凑过来笑嘻嘻:“你们在说啥?” 徐牧风:“我们在说,好热闹啊,Sara,你从现在开始看天空,等会儿有惊喜。” 左樱:“”有些人又在忽悠人了。 徐牧风拉着左樱,趁着没人发现,带她去到另一头。 左樱不明所以:“你别留Sara一个人啊。” 徐牧风:“放心吧,我叮嘱肖卉她们陪着。” 时间是23:58分—— 两人来到另一边的人群中,全是陌生的面孔,左樱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徐牧风一定要离好友远远的。 时间是23:59分—— 四面喧哗起来,天空呈现出一种蓄势待发的色彩,身后,钟塔滴答滴答,秒针每走一次都更加拉动心弦。 徐牧风掌心忽然有了汗。 那个放在她大衣兜里的,已经被捂热很久的戒指,此刻真的让人有点紧张了。 她呼吸很沉重,沉重在于,她不知道这对于左樱来说,算不算是惊喜。但不论算不算惊喜,或者惊喜到如何地步,她都要踏出这一步了。 十秒。 九秒。 那一年,徐牧风觉得烟花是一响即散的东西,如今却含着万般期待。 八秒。 七秒。 是什么将天空点燃。 以何种色彩。 六秒。 五秒。 徐牧风拉着左樱的手,在万人欢呼中齐声说: “4、3、2、1——” “新年快乐!!!!” 巨大的砰砰声,烟花一次又一次冲上天空,在灰寂的幕布上落下花朵。 划拉—— 一朵巨大的希望之花呈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左樱。”徐牧风的声音忽然在左樱耳畔响起。 那时左樱的注意力被烟花吸引,在某一朵绽放的时刻,她回过头看徐牧风。 近在咫尺的面孔,因为紧张表情不太自然,眼底几乎快要流露出那种情感。 “新年快乐啊,左樱。”徐牧风笑着说。 “新年快乐~” “左樱左樱。”徐牧风持续叫左樱的大名。 左樱一头雾水但还是回答着:“干嘛干嘛,徐牧风。” “左樱你愿不愿意以后都和我一起?” “愿意啊。” “我说永远,一直。” “就是永远啊。” 砰—— 一朵超大烟花又冲上天空,所有人都同时抬头,注意力都被吸引。 除了徐牧风和左樱,她们看着彼此。 徐牧风说,非常认真地说:“我想非常正式地问你,我们永远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吗?” 她的表情和神态,让一直蒙在鼓里的左樱看出一点端倪。 而后,左樱的心情如同鸟笼里扇动翅膀的鸟儿,快速的,没有规律地扑腾着,她心跳极快,血液随之快速流动,以至于太阳穴都突突直跳。 迟疑的那几秒,不是不愿意,而是惊喜。 徐牧风又问:“你愿意吗?”她的手揣在兜里。 左樱:“我愿意啊。” 徐牧风指尖抵着戒指盒,从大衣里摸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在课堂上向来淡定,遇事向来不慌的人,此刻手指居然在发抖。 左樱笑她,好紧张啊。 她打开戒指盒,里面是一枚戒指。 徐牧风捻起戒指,看了眼天空,趁着烟花绽放的那一秒说出:“那我如果我说我们结婚。”她拉过左樱的手,又问:“你愿不愿意?” 左樱脸很烫,很红,“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要答应你。” 徐牧风说:“理由就是,就是——” 左樱:“就是?” 徐牧风:“就是我很喜欢你嘛。” 非要说出来。 左樱这才颔首,“我愿意。” 徐牧风将戒指带在左樱无名指上,转而抱过左樱,小声说:“这里陌生人太多,我们就不要太高调了,等正式结婚的时候再高调。” “干嘛一定要结婚。”左樱小声的,别扭地回答着。 “你不想和我结婚吗?” “想。”左樱回拥徐牧风,靠在她怀里,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算了,不逗你了,新年快乐,徐牧风。” “新年快乐~”徐牧风偏过头,在左樱侧脸落下一吻。 烟花快速绽放,人群渐渐散去。 00:20,徐牧风拉着左樱往Sara和肖卉那边走。 那三人很奇怪。 肖卉问:“你们哪里去了?” 徐牧风:“不告诉你。” Sara眼尖,看到左樱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指控:“你们俩背着我们去结了个婚!!!!” 肖卉也看到,“嚯!!老徐!!你什么时候这么浪漫了!!!” 徐牧风低调极了:“烟花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肖卉摸摸肚子:“就是怎么又饿了。” Sara搭腔:“我也是,我刚刚看到有卖烤肠的。” 肖卉说:“我不吃那个。”她问陆潇吃吗,陆潇不吃。 Sara一副很惋惜的样子:“那我自己吃,你们等我一下嗷。” 全世界都在谈恋爱,Sara却在吃烤肠。对有的人来说,爱情不是必需品,但美食是。 看着Sara远去的背影,肖卉感叹:“啊,她没看315打假吗?烤肠不能吃了。” 陆潇笑得合不拢嘴:“你别说话了行吗,你一说我就想笑。” * Sara:“烤肠多少一根?” 老板:“3元一根,5块2根。” 一听这个价格,Sara回过头看向那四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过来,众人摇头,表示不吃,她又挥了挥手,盛情邀请,大家还是摇头,说不吃。 Sara无奈:“她们不懂,一根吧,我还要辣椒。” 一个来自美食荒漠的外国人,喜欢上中国垃圾食品,似乎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只是,还是有点地道过头了。 在令人欢悦的新年,在火l药味弥漫的市中心的角落里,空气中全是灰烬的余温。有阿姨出来扫地,全世界都是打车的人。 Sara捏着那根烤肠,走到她们面前,感叹: “你们怎么会不喜欢吃这个呢?” 左樱笑着说:“你喜欢吃就好。” 她们沿着中心街往外走,所有人的心情都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状态。 “难道今晚就各回各家啦?”肖卉在问。 徐牧风试探:“你们困吗?” 肖卉:“不困啊。” 徐牧风:“那再玩会儿啊~” 她们继续往前,走到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所有人都在打车,五人在商量着吃什么,似乎街边烧烤成为首选,虽然徐牧风不爱吃烧烤。 南城好吃的烧烤比较少,市中心更是少之又少。 图的不是美食,是气氛。 不知道是谁提议要喝酒的,或者说,是共识。小酒配烧烤,在孜然弥漫的空气里,好像是最佳搭配。 sara前脚吃完烤肠,后脚又开始炫烧烤。 “那个,sara,来我们喝一杯。”肖卉开始活跃气氛。 sara说:“好的好的,但是你等我吃完这串土豆片。” 大家都笑。 肖卉又说:“Sara,以后都住中国啦?” Sara非常确定地点头,“百分百,吃遍全中国。” 她真的超级可爱的。 徐牧风将左樱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你不要喝太多,肖卉是酒鬼。” “那我不喝,你喝。” 说着说着,肖卉酒杯又碰了过来,这次有陆潇一起,徐牧风不好拒绝,喝了一大杯,接着又是一大杯。 她酒量还行,比以前好多了,这点酒不在话下。 酒精的作用是,能让话多的人话更多。肖卉开启话痨模式,喝酒之后的陆潇也打开话匣子。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相声似的,终于知道为什么能走到一起了。估计换一个人还真的接不上这么多的话。 大概一点半,徐牧风一直喝,有点小小晕,她靠在左樱的肩膀上,一遍又一遍呢喃着左樱的名字。 左樱摸着她的脸,安抚她:“在呢在呢,你喝多了。” 徐牧风抬眼看着左樱,眼底有光,她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左樱摸摸她,笑道:“看我干嘛?猪。” “我是猪,但你好漂亮。”徐牧风嘟囔着,”全世界最好看。” 她真的非常痴,特别是微醺的时候,偶尔说出一些很肉麻的话,左樱无可奈何又觉得有点小甜蜜。 这就是徐牧风啊。 酒喝完,烧烤被Sara炫光。 宵夜、新年。 由Sara站起身来,一声打嗝结束。 徐牧风眼神迷离,“走吧,回家啦~” 徐牧风喝醉了,肖卉也是。 两人摇摇晃晃,被各自的对象扶着,她们走到街边,嘀嘀咕咕,说些醉话。 左樱对陆潇说:“陆小姐,我们就要各回各家啦~” 陆潇唇角有笑,“好的~” 左樱回过头,对sara说:“Sara,我管不了你,你自己打车回家噢!!” Sara比了个ok的手势,补了句:“我和肖卉她们俩一起,住一起呢。” 哦,Sara还租在肖卉楼下那层楼,几乎都快忘了。 她们站在路边,等待司机来接。街道忽然清冷,和先前的喧哗形成对比。 在热闹的余温里,在节日的喜悦里,在城市趋近的困意中,在酒精干扰的思绪里。 徐牧风睁开眼,看着左樱—— 夜色与光落在左樱的脸上,闪耀的瞳仁里像是天上坠落过的星星,她好美丽。 徐牧风看得有点呆,恍然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她遇见她,在那样一个平淡的一天。 她从未想过会爱上她。 一切始于愚人节的种子,那天下雨,她以为再也无法拥有她,如今她站在她身边,期许美好又漫长的一生。 她实在想象不出,如果上天没有眷顾过她,如今的生活会是怎样。 呜—— 徐牧风没忍住,忽然又在哭。 肖卉听到声音,愣住,转过身笑她:“水龙头你——” 左樱惊愕,心疼抱抱她:“你咋啦!!!” 徐牧风抱着左樱:“呜呜呜呜,左樱,我好爱你,呜呜呜———” 我好爱你,全世界都听到了,她们都在笑,笑徐牧风的酒后失态。 只有左樱受宠若惊,她心底某个柔软的部分被触碰到,她拍拍她,抱抱她,她说:“别哭了,猪,我也爱你,下次要小声一点说。” 夜色浓稠,欢愉,温柔。 一辆计程车停在面前。 肖卉说:“您别哭了,咱们要走了。” 徐牧风抽抽,摆摆手,“快走,没哭你。” 那三人上车,临行前,肖卉摇下车窗,说:“再见!!!” 司机发动引擎,绝尘而去。 徐牧风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直到车子消失不见。 她愣了一会儿,天空有一片雪飘到她的鼻子上,她转过身,问左樱:“老婆,再见是什么意思?” 她眼神迷离,看起来有些恍惚,喝醉了,真的喝醉了。 左樱将她抱在怀里,耐着性子回答:“再见啊,再见就是,说了再见,还要再见一万次面的意思。” 徐牧风在醉意中呢喃:“那我们会再见一万次吗?” 左樱说:“当然,会的。” (全文完,请看作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