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湖小盗将阎霸天》 第一章 两只“老虎” 初春某日,太阳高照。 宽敞的河面上碧波粼粼,两岸群山连绵起伏,顺流而下靠左边的一座山,沿河的山面是如刀削一般的峭壁,往前延伸逐渐走低,中间陡然露出平坦之处,被三面高岭围抱着,正面开阔向外延伸至山脚,远看宛如一张硕大奇特的椅子矗立着,当地人称椅子为“櫈子”。因此,人们将此山称为“櫈儿山”。 整座山草木茂盛,郁郁葱葱。 山上空旷之处,靠着峭壁的地方有一排房子,前边是一大片空地,七八个光着膀子的莽夫正在有模有样的操练着。 一个个两脚错立,重心前移,踏着震脚步伐,左右交错出拳,所练的是最为基础的武功招式,但全场动作整齐划一,一步一拳,拳拳带风,加上嘴边吐气附喝,场上声音洪震。 热火朝天的练武场旁,一具体型健硕的身体正摊在躺椅上,双手双脚分别倒垂于椅子外,穿的是敞开的黑布破胸对襟马夹和及膝下的宽大裤,手扎功夫护腕,脚穿土布鞋,一本金陵德聚堂本的《忠义水浒传》盖在脸上。 盖不住的嘴正大口吐息,似乎要将脸上的书吹翻,口水顺着嘴角边流淌而下,呼噜声时而吹哨子般尖锐,时而如雷声般轰隆,煞有节奏地为一旁操练的壮士伴奏。https:/ 又过半柱香时间,鼾声嘎然而止,突然转为哈哈的大笑声,同一时间躺椅上的身躯双手举起挥舞,一张一合做拥抱状。几次之后,猛地向左侧翻,紧接着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上,椅子整个儿扣在了屁股上。 旁边练武的人着实吓了一跳,齐齐转头看向地上的身躯。 伴着一声“哎呦”,倒在地上的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年纪约莫四十来岁,身材比躺着的时候更显魁梧,足有八尺来高,鼻子肥大,阔嘴厚唇,紧皱着浓眉。 那人睡眼迷蒙的看着身后,一手抚着脸颊一手揉着屁股,呆了一会,缓过神来,嘴里嘟囔着,“妈蛋,做个梦都不安稳。” 顺脚踢了一下倒在地上的椅子,抬头看到一群人正呆呆的望着他,便恼怒地大喝:“都在看什么呐?!”吓得场上的人立刻扭头继续操练起来。 那人接着继续吼道:“再不用心练功,今天别想吃饭。” 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本,拍了拍尘土,又翻了翻,嘟囔着:“我说怎么抓不着呢。原来是梦啊! 说着,砸吧了下嘴,“啧啧~扈三娘看着真是有滋味啊,人都到跟前了,这关键时候竟然醒了,太他妈的可惜了!”说着,攥起书本转身抬脚向武场后面的屋子走去。 屋子是竹子搭建的一排简陋的连房,中间厅堂两侧各有三四间厢房,屋内中堂板壁前,放长条案,条案前是一张四仙方桌,两边各靠一把方椅,前边两排各两把椅子。 那人跨入堂内,迎面的是西墙上方歪斜挂着的一张匾,匾上手书的“替天行道”四字,他立定原地,联想到了刚才看的书里水泊梁山那面杏黄大旗上的“替天行道”。 与书上描写的不同,这匾上的四个字,字迹着实潦草,看过的人都以为此乃小孩儿肆意之作,但他关注的并不是这个,反而颇为得意的抚摸着布满胡渣的下巴,感慨道:“替天行道。对!我这辈子就是替天行道、剿除逆贼,宋公明算个屁!嘿嘿...” 突然,后脑勺被人重重拍了一下,男人“啊”的大叫一声,一个踉跄向前倾倒,急忙抓住了面前的客座椅子才站稳了些。 男人赶紧抚摸着头正要发火,转头却见一位女子,身着大襟蓝干衣,下身穿的镶有花边的宽裤子,底下一双圆口红纹绣花鞋,盘着高发髻,脸颊圆肥,身材显敦实,瞪着一双圆眼,气势汹汹。 “哟,夫人来了。”男人收起了原本要爆发的愤怒,反倒关切地询问起来。 女人叉着腰,厉声喝到:“我在后面喊了那么多声,你聋了?!” 男人赶忙解释:“没有、没有,夫人叫我有事??” 女人瞪了男人一眼,用手推开男人,扭着***走到右边主位坐下,左手搭着桌子,身子向后欠了欠,慢悠悠地说:“怎么?还指望着这块匾,做你的梁山好汉梦呢?!你也不瞅瞅,鸡扒似的字挂在脑门上,让人看着真丢脸,还好意思笑!” “夫人又说笑了,我只是刚打了一会盹,还在走着神呢!”男人边答应着边将手中的书往后收着。 小动作没有逃过夫人的眼睛,夫人斜了一眼,轻蔑地说道:“得了吧!一本破书有啥好藏的,来来回回不知看了多少遍,真以为看了书自己就是晁盖啦?!哼~” 男人讪笑着走过去坐到了左边位置,“夫人这话说的,我就是个矮脚虎王英,还不全听您扈三娘的使唤嘛!”说完,拿眼瞄着夫人,料定夫人会为这句高兴起来。 果然,夫人暗自得意的佯装怪嗔道:“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对了,夫人你刚才找我?”男子接着问道。 “哼!我问你,咱们寨子现在粮食就要断了?你看该怎么办?” “是吗?这容易,夫人放心,我立刻带几个兄弟下山填补上来。”说着,起身就要出门。 “诶~这天气要转凉了,我这秋冬的衣裳也短了些。” 男人眼珠一转,立刻表示:“哦,明白,夫人放心,不能够短了你的。” 话音未落,内堂传来了声音:“哟~外出公干还要夹带私货,这可不行~” 只见一女子出现在了右屏门边上,此女子瓜子脸,修眉斜飞入鬓,桃儿小嘴妖魅带笑,一身翠绿衣衫,颇有风尘之色。 坐在椅子上的夫人,身子不动,眼珠子斜向后看着,没好气地说:“什么不行?!!又有你什么事?别混不要脸的” 男人见状,也赶忙说道:“哎哟~翠琴你别捣乱,我跟大夫人正商量正事呢。” 见大老婆拿话嗞人,当家的也没有护着自己,顿时火冒三丈,声音提高了八度:“嘿~什么捣乱,谁捣乱了!你们俩商量什么狗屁正事呐?我都听的清清楚楚的,下山开差还不忘惦记搞她那几件破衣裳呐,既这么着,我也是你婆娘,我的衣裳也短了,我也该填补几件才是!” “嘿~你还有脸说要衣裳,当家的什么时候短了你的,家里这么多鞋和衣裳还不够你穿的呀,成天穿着个花里胡哨的,浪给谁看呢?不要脸的东西!”大夫人不甘示弱的站起来亮开嗓子骂道。 “你、你才不要脸,你不照照镜子,这副模样还挑衣服穿,糟践东西...” “反了你!瞧你狐媚样子,不知道招多少男人了。” 一旁的男人见势不妙,赶紧拿嘴劝架:“唉哟~二位夫人,别吵别吵,衣裳二位都有,都有。” “呸!”翠琴转过脸来骂向当家的,“什么叫都有,昨儿你给她的簪子,为什么没有我一个?你偏心!” 当家的急了,赶忙解释:“怎会偏心呢?!月前我不是给你一对金戒子了吗?” “哦~你竟然偷偷摸摸给她金戒子,拿个破簪子来忽悠我!你这个王八蛋!”说着,大夫人甩出戴满银饰戒子、镯子的大手,一巴掌呼到了当家的脸上,翠琴一时惊呆了。 “不是,我....”当家的捂着脸,欲哭无泪刚想要辩解。 这边翠琴看着,暗自好笑,却又佯装心疼,上前轻抚当家的脸,“唉呀!!当家的你没事吧。哎哟,这脸都打红了。“说着,回头对大夫人讥讽道:哼!当家的,你瞧瞧这还了得哇!这婆娘太不把你放眼里了,赶紧把她休了吧,把她给轰出去。” 接着又是“啪”的一声,大夫人手掌此刻也印在了翠琴的脸上。 “你打我!当家的,她打我。我跟你拼了!我不活了啊...”这下翠琴彻底炸了,大叫着哭闹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扑向大夫人。 两个女人在屋子里大肆地撕扯起来。 第二章 下山 当家的捂着火辣辣的脸,左拦也不是,右拦也不是。 只能深深叹了口气,唉声道:“唉~烦死了!”便转身走出屋外,喊道“来人啊,给我把两个女人拉开!!” 操场上的伙计早已听到屋内动静,一个个都仰着脖子偷望着屋内。 听见当家的招呼,近前的三人立即冲进屋内拉架。 门外,站着一位年轻女子,桃李年华,素洁轻衣,大眼睛顾盼有神。 看到当家的走出来,急忙上前抓住手,问道:“哥,那两女人又打架了?打着你了?” 当家的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不耐烦的说:“两个败家娘们,为几件衣裳又打起来,这一天天的,烦死我了!” “我就说嘛,这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等我去跟她们说道说道!” “得了,你就别添乱了”当家的不耐烦道。 说着,对着场边的一人喊道:“老西,叫上两个兄弟,咱们出去一趟” 叫老西的伙计,比当家的矮一头,黑壮结实,声音浑厚,底气十足,右手臂受伤缠着白布。 听见当家的召唤,赶紧凑过去,小心地问:“当家的,二位夫人又吵起来了?怎么了?咱不管管?”https:/ 当家的瞪眼大声道:“管个屁,还不嫌不够烦吗?!回去顺几件衣裳回来,够这两婆娘开心的了,赶紧的。” “是,那我马上叫弟兄们准备”老西答应着。 当家的看着老西缠着白布的右臂,沉声说道:“老西,你留下看家。” “当家的,我手没问题,左手照样砍人。”老西急忙证明自己左手没问题,忍着疼挥舞着。 当家的没有出声,只是盯着老西。 老西只得低着头,低声道:“是,当家的。”接着转身喊道“小六,备马,当家的要出发了。” 身后的小妹听到了,立即追了过来,拉住当家的衣襟,急切地问:“哥,你要出去了?!这回带上我呗!” 当家的没好气地扒开小妹的手,“你胡闹,我这是出去办公差,你以为是去玩乐!” “有什么要紧嘛,我也可以帮你们的啊,老西大哥每天教我练功,我都认真练着呢!”小妹急忙解释道。 当家瞥了一眼小妹,很是不屑地说:“一边去,你那三脚猫功夫,别碍手碍脚的了,上次你滚下山的事还不够丢脸吗?” “哼!!”小妹一时语塞,只能哼着气发泄心中不快。 不一会儿,小六领命跑去马厩牵一匹毛色黑亮俊逸黑马出来。当家的接过来,抓着马缰,右脚提跨马镫,左脚一蹬翻身而上。 底下的兄弟仰望着马上的男子,身姿笔直,一手擎着缰绳,一手叉腰,目光如炬,脸上印着清晰分明的五指印,配合着凶煞的气势,让人想笑却又不敢笑。 当家的扭头看着马下,底下的七八个兄弟正傻愣愣的看着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兄弟们,都给我精神点,我们下山翻好东西,回来大家高兴高兴!哈哈哈...” 底下兄弟七嘴八舌的附喝着: “喔....”“打劫、打劫!”“抢他妈的好东西”.... 看着兄弟们被自己的话振奋起精神来,颇为得意,甩下一声“走!”便扬鞭绝尘而去。 没有马骑的其他兄弟们,纷纷拎着短刃长刀在后面沿着扬起的尘土拼命追赶。 目送几位下山远去后,老西走到正生着闷气的小妹旁,右手轻轻拍了拍肩膀,笑道:“小妹啊,别恼你哥了,他是也正烦着呢” “他就会欺负我,家里两个婆娘都管不了,真没用。哼!”小妹一想到哥哥怕老婆的样子反而更气恼。 老西笑道:“可别这么说,你哥可疼你了,哪次出去不是先惦记着给你捎好东西啊。别恼了,待会儿西哥带你抓喜鹊去!” 小妹顿时咧开嘴笑了,兴奋地抓着老西左手臂,“好哦,这次我要一只叫的欢的,上次那只叫的不好听,我给放走了!” “哦!你把它放了,我还以为你把它给养死了呢,哈哈~” “西大哥,你又逗我,哼~” “哈哈~”老西笑着摸了摸小妹的头。 这时,一位劝架的兄弟在屋内探出头,两个脸颊通红五指印,带着哭腔拼命喊道:“老西大哥,赶紧过来吧,两位嫂子要掀房顶了。” 老西闻声,叹了口气,“唉~当家的太难了”,立即转头跑去。 小妹看着老西跑向屋子,扁了扁嘴,轻踢地上的小石块,背着双手慢慢踱回自己的屋子。 第三章 背老奶奶回家 离櫈儿山十里地的一片山林。 幽幽的林荫小道,蝉鸣蟋动。 头戴官制凉帽,身着“卒”字差服的两位官差一前一后策马疾驰而过,不一会儿消失在路的尽头,只剩扬起的尘土在飘荡。 而刚才路过的路边林里的小土丘后,有几束杂草突然上下抖动起来,倏地站起几个人影,只见当家的嘴里叼着根狗尾草,正望着官差消失的方向出神。 一旁的六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抱怨道:“当家的,这些官差这个时候往这边跑是要干什么,这里不是官道,不会是出什么事情吧?” 当家的将嘴里的狗尾草狠狠吐到了地上,“妈的,这段时间这些官差东跑西跑,不知道是搞什么,两个多月都没机会好好开张,现在新开了一条通往邕城的路,往时走这条路的几家镖行也选择走新路,生意比往常淡了不少,没得机会跟这些镖行打交道收买路钱咯。唉~” 小路偏僻,远离官道,但却是板南村到板坝村较短时间的一条小路。通过小路到板坝村,在走上大道往邕城,能够节省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因此,许多商客、镖行都会选择走这条小道。 櫈儿山的兄弟们就是靠占据着这条小道,与归顺州、天保县等周边的一些镖局有打交道,这些镖局也秉着和气生财的原则,按月份或按季度或按年主动给櫈儿山纳些钱财,称为“买路钱”。 交了买路钱,每趟走镖过此地,櫈儿山的兄弟只要看到该镖局的旗号都不会找麻烦。但是,如果没有给够钱或者有新开的镖局没有主动交钱,那这路就不好过了。 櫈儿山当家的和兄弟们就是靠着这些买路钱过上了比较安逸的日子。 但是这样悠哉的日子也有到头的时候,年前官府新开了一条往邕城的路,道路宽敞还比过这条小路更省时间。 许多客商和镖局不再选择走这条路,只有上了年纪的板坝村人会通过小路到办事,偶尔也只有些采药人赶路经过,日间往来人数甚是稀少,使得生意一落千丈。 没了镖局买路钱的滋润,櫈儿山的兄弟们不得已只能挑些路过此地的有钱土豪、商贩等散客下手打打牙祭。 许久不见人影,几个人或坐或蹲在路边草丛,懒洋洋的。 当家的坐着抻着身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隐约听见一个兄弟悄悄跟旁边的兄弟说:“当家的怎么净挑这种没人的地方干活啊,真没意思。” 当家的听罢,随即捡起身边小石子向那人扔去,轻声喝道:“说什么呐,你傻啊!抢劫当然要找僻静的地方,没见现在到处往来的官差吗?你们想被抓啊!没意思?!等会儿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有意思!” 说话间,前头望风的兄弟奔来报告:“当家的,前面来了人!” “妈的!终于来正客了,赶紧隐蔽!”当家的兴奋道。 过一会儿,前方路上出现了身影。 来的正有四人,乌衣素服,头戴斗笠,帽沿低矮,脚步匆匆,为首的个头较高,手持棍杖,左脸颊带着伤疤,眼神顾盼左右,神色冷峻。 到了几人埋伏地前面的路段,为首的突然立定,伸手示意停下,众人立即左右靠背警觉起来,但周围除了虫子和鸟的叫声,并无一点动静。 就这样僵持了一刻钟,为首的示意众人慢步前行数十米后,便加快步伐继续赶路。 待到那一众人人影消失后,草丛里埋伏着的人仍然一动未动。 当家的埋着头趴着,隐约听见了呼噜声。 小六子忍不住推了推当家的,轻声道:“当家的,人走远了” 当家的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着那群人远去的方向,有些惘然。 身后有兄弟窃窃私语,“当家的刚才真的睡着了吗?”“不会是看到对方一副高手的样子,怕了吧?”..... 当家的竖着耳朵听到了,顿时火冒三丈,随即转过头努道:“都乱说什么呐?你们见过当家的我几时怕过人!” 说着,又感觉自己作为老大,关键时候竟然趴着睡着了,确实有些尴尬,便故意咳嗽了两声,解释道:“哎呀,看他们的样子,都是急着赶路的人,什么行礼都没带,肯定是没钱的。抢穷人的钱是浪费时间啊!” 说完看到仍有兄弟交头接耳地议论,大骂道“他娘的!你们是吃饱闲的吗!都给我趴回去!” 众弟兄听命,立即趴回草丛里继续埋伏。 又过一阵,目光所及路的尽头,出现一个身影。 这一下子让所有人立刻警觉起来,都一丝不苟地盯着身影缓缓而来。 随着身影越来越近,晃晃悠悠的走来一位矮小的老太太,满头银发,驼着背,拄着拐杖,小脚一颤一颤往前走着。 看到此,隐藏着的几个人顿时泄了气,无奈地彼此相视一下。 半柱香过去了... 老太太慢悠悠地走了仅两百步的距离。 暗处的几人已不耐烦,或站或坐,纷纷自顾活动起来。 又过了一炷香... 暗处的几人盯着老太太又走了约三百步的距离。 又过许久... 当家的打完瞌睡,再抬头看,老太太身子前倾倚着拐杖站在路当中,没了动静。 当家的忍无可忍。 跳出草丛,冲到老太太跟前,却见老太太拄着拐杖闭着眼站着。 当家的对老太太大声道:“他妈的,老太婆别睡了,这里打劫啊,赶紧走啊!” “啊?什么?”老太太伸着耳朵。 “我们要打劫!”当家的提高了音量。 “什么?” “打劫啊!!”当家的扯着脖子喊。 “啊?什么?我是要回家啊。” “打劫啊!!!” “咳咳....”当家的激动的把嗓子喊翘了 “啊?背我?不用背我,我能走。” “谁他娘的要背你啊!我要打劫啊!”当家的哑着嗓子喊道。 “哦,哦,真是太客气了,都说不用背了!” “我......”当家的顿时语塞。 “我跟你说啊,不用背的。我腿脚利索着呢,这点路根本不算什么。想当年啊,我年轻那会儿,三脚两脚的,一个时辰都可以走完这片林呢,那会儿啊....” “大娘,我没功夫跟你闲聊。我很忙的!”当家的欲哭无泪。 “现在啊,现在不比当年咯,我现在走得可比年轻那会儿,走半天也没走完这条路啊。” “......”当家的一脸无奈地瞪着老太婆。 一阵静默之后,当家的转过头喊道:“瓜皮,过来!” 瓜皮应声走了过去。 当家的对瓜皮说:“去,把老太婆背回家。” “啊?” “啊什么啊!叫你去就去。”说着,将瓜皮踹到了老太太的跟前。 看当家的怒目圆睁,瓜皮只得蹲下,背起老太太,喊道:“老太婆,你家在哪?” 老太太笑道:“哦,哦。我家啊,在板坝村,就在前边,跟着我说的走就是了。呵呵,真是好孩子” 接着,回眼看着当家的,笑眯眯地说“这小伙子真懂事,知道体贴老人家,谢谢咯!” “......” 当家的登时傻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瓜皮背着老太太向前走远。 第四章 劫酒 晌午,日正当头。 当家的和小六蹲着用石子玩走四棋,其他人正百无聊赖的围看着。 突然,望风的兄弟再次跑来报:“有客出现了” 听罢,其他人迅速掩身入草丛中。 许久,一辆骡车徐徐而来。 只见车前一人,一身灰素长衫,剑眉英挺斜飞,身材清癯,隽爽的风姿却总是透露着一股散漫、洒脱的姿态。 此人正歪斜地靠坐在车前,眯着眼任由骡子自顾走着。 正行着,车前倏地蹿出几个人影,骡子被其中一人拽住缰绳紧急制停。 车上人顷刻滚落车下,抬头望着盯着他的几个黑影,一脸茫然地问道:“怎,怎么了?” 只见,黑影之间被一个更巨大的黑影拨开,一人身着无袖短袄露出虬结起伏的肌肉,两边手臂几处明显的伤疤,来到落车之人跟前蹲下,圆睁的大眼上下打量着。 片刻的无声后,当家的张嘴道:“你...” 话刚出口,那人急促的问道:“你们是要打劫吗?” “我...” “我,我就是一个过路的人,身上没钱呐!” “这....” “这,这是骡车,车上就一坛酒而已。” 总被抢话,当家的一巴掌向那人头上扇去,站了起来,骂道:“他娘的!你这家伙是要比嘴快吗,老子话还没说,倒自己抢答了?!这是骡车,用你告诉我啊,妈的,当我傻吗!” 说完,一脚把那人踹倒,转头对兄弟们说:“给我架起来,搜身!” 连忙有两人分左右抓着那人手臂提了起来,又有一人上前搜身,上下搜了一遍,没有搜出任何任何钱物。 当家的恼怒着揪起那人衣领,狠狠问道:“一分钱都没有?你是干嘛的?” 那人怯生生地回答:“小的名叫岚风,是板南村人,家里有两分地,种田。” “嗯?板南村人,怎么跑这来了?”当家的疑狐地问道。 “小人是过板坝村买酒的。”叫岚风的人紧张地说。 “嗯?!一个破村有什么酒值得你大老远跑来买?” “千真万确,小的前几日在朋友家喝了酒,见那酒口感醇厚,酒香浓郁,一直念念不忘。今日又馋了,便向朋友打听酒是在哪里购买,得知在板南村有卖此酒,便驾了车前往买一坛带回家。” 见眼前之人一脸疑虑,岚风便试探着说:“这酒真的好喝,据说是酒家老头祖传的玉冰烧配方,大侠不信可以尝尝。” 当家的拿眼示意身边人,小六领会,立即从车后拿起一坛酒,撬开盖儿,一股酒香弥漫开来,沁人心肺,一日未曾沾水酒的当家的和兄弟几人顿时感到五脏顺畅。 当家的欲要抢过酒坛喝个痛快,却被小六挡住道:“当家的,小心有诈!” 当家的一听,硬生生咽了咽唾沫,转头再次揪住岚风衣襟,厉声道:“你是不是想下药蒙我们?” 岚风瑟瑟发抖,“大侠冤枉啊!这酒本是小人带回家自己享用的,根本无心要下药,更何况并不认得几位大侠啊!” 当家的一时无语,松开了拽紧的衣领,抓过酒坛递到岚风面前,命令道:“喝!” 岚风抬头诧异的望着当家的,不知所措,“这,这?” “叫你喝你就喝,啰嗦什么!”在当家的凶狠地目光下,岚风只得接过酒坛,张嘴灌起酒来,边喝边发出满足的饱叹声,惹得围着的几人馋涎直流。 眼看岚风喝了将近半坛,当家的急忙一把夺过,自顾一人咕嘟咕嘟的猛喝起来,不一会儿便酒干见底,满嘴酒香勾萦。 当家的不自觉叹道“啊!!真他妈的香!!”只觉意犹未尽,便将酒坛掷于地上,有些恼怒地说:“妈的!才这么点酒!” 小六见状,凑上前来,笑着献计道:“当家的,既然酒好,想必有许多人都上那买酒。咱们何不上那酒家一趟,喝个痛快?!说必定能够收不少银子呢,嘿嘿~” 听到这,当家的眼睛放光,忍不住咧嘴哈哈笑起来。突然意识到有个外人,当家的立即收住了嘴,抓住岚风问道:“说,这酒家是在板坝村的什么地方?” 身边兄弟也迫不及待的随声附和“快说!““快说!”... 岚风连忙说道:“在村子后二里地的山下有一间屋子,酒坊里一老头在家独自酿酒!” “真的?如有半点虚假,老子叫你脑袋搬家!” “小的不敢欺瞒几位大侠。” “好!” 当家的便叫一名伙计骑马先去查探地方,余下人留在原地等候。 半个时辰过去,未见前去查探的人回报。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仍未见回来。 当家的有些坐不住,在骡车前背着手踱着步。 小六上前提醒道:“当家的,三儿去了这么久,不会有事吧?!” 当家的停住脚步,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抓起地上的岚风,瞪大眼睛,凶狠地问道:“你是不是在搞鬼?为什么我的人那么久都没有回来?” 岚风拼命解释:“小的没有搞鬼,小的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个小哥还没有回来。小的自己驾车从这里去也就一个时辰。那名小哥的快马来回也应该早就回来了,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小哥自己在喝着酒等着大侠过去呢?” “你放屁!他敢!”当家的对于管束手下一向严厉,自信兄弟们不会擅自违纪,但许久不见回报,的确让人着急。 当家的眼珠一转,命令岚风道:“你!驾车载我们前去,若要耍花样,老子要你狗命!” 岚风欲要辩解,却被当家的怒目瞪回,只得默默拉过骡车调转车头,待其他人跃上后车坐定,便扬鞭驾车前行。 但见林荫的小道上,一头骡子正吃力拉着车。 后车板上几个兄弟,个个都是虎背熊腰的大汉。 现在只能猫着腰,缩着手脚,局促地挤坐在车上,随着车辆前行摇摆。 第五章 醉倒 车辆行将近一个时辰。 从小路绕过村庄走上一处山坡,便看到坡下一间的屋子,瓦顶泥墙,隐隐闻到酒香飘过。 不一会儿,车辆来到屋前,一众人见到三儿驾来的马匹栓在屋前树下,便赶忙跳下车冲入屋内。 狭窄的屋子当中,三儿伏在桌面上,手里扶着大碗酒正往嘴边倒,洒出一大滩酒水,从桌面一直延滴到地下。 见此状况,当家的登时火冒三丈,上前一脚将三儿踹倒地上,大骂道:“他奶奶的,老子一直等着你回讯,你小子竟然一个人烂醉在此,是不是不想活了,他娘的~”说着,又要上前再踢几脚。新笔趣阁 小六急忙拉住,劝道:“当家的,别着急。三儿平日不会这样的,我们是不是先找这屋子的人问清楚?” 当家的听罢,将抬起的脚收了下来,转头看了四下,瞧见一老头怯生生地靠在后屋的门边,白褐须发、皱纹沟深,右手墙边三层架子上摆着一坛坛红布盖住的酒缸。 当家的立马走了过去,将老头拽到屋中,厉声问道:“老头,你把我的人给怎么了?” 老头紧张地缩着身子,哆哆嗦嗦道:“大侠饶命,实在不干老朽的事,老朽当时在伙房烧柴煮米,不想那位少侠直闯进屋东查西看,随后又将老朽拖了出来,盘问了一番,便自己开酒喝了起来。老朽实在不敢阻拦,只能在一旁斟酒伺候了,不成想这少侠自己贪多喝了两坛,便是这等情形了,老朽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当家的将信将疑,使了个眼色给小六,小六会意,立马领着兄弟房前屋后地搜了一遍,却也没有发现再有其他人以及异样的地方。 当家的这才放下心来坐到长凳上,深深的吸了口一直萦绕在周围的酒香,憋在肚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感到有些无法自持,悠悠的向老头问道:“老头,你这酒?” 老头连忙答道:“哦,大侠,这酒可是老朽祖传的秘方,老朽酿酒大半辈子了,可不是吹,这七里八屯的乡亲都喜欢来这喝上几口呢,呵呵!”言语中透露着些许得意之态。 小六正打算盘问钱财的事情,没想到这老头主动交底,便赶忙插嘴道:“好啊!看来老头你的生意不错啊,我们今天来就是来跟你借点钱花花,可使得?” 老头听罢,忙不迭跪倒地上,合手哭丧着道:“使不得,使不得呀!各位大侠,我虽酿酒售卖,但也只是赚个附近些个乡亲的赏光,讨活计而已,实在没什么余钱啊,求求您看在老朽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份上,放过我吧!” 小六子伸出拳头欲要教训老头,却被当家的伸手拦住,“行了,别费那么多话,我累了。” 老头一时摸不清当家的意思,愣在一旁。 小六会意,走近桌前,握紧拳头狠狠锤向台面,“哐”一声,又把老头吓了一跳。 小六恶狠狠地对老头说:“没看见吗,我们当家的累了,赶紧好酒好菜伺候。” “是,是”老头低着头回应,赶忙起身到旁边柜子旁拿碗筷。 当家的斜眼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三儿以及夹在几人中的岚风,叫人把二人给绑了,让大家伙一起过来围坐两旁。 小六取过架子上摆着的一坛酒,把盖打开,伸鼻子闻了闻,一阵酒香扑鼻而来,口中不觉地赞叹“真香啊!” 便拎起走到当家的身旁,将酒摆在桌面,笑着说道:“当家的,您尝尝。” 当家的微开双眼眼瞄了一下桌上的酒坛,四溢的酒香钻进鼻孔,顿时感到五脏六腑舒散开来,整个人来了精神,猛嘬了两口,也忍不住赞道:“真是好酒,快倒上” 小六赶忙对着老头喊道:“老家伙,赶紧拿碗过来!” 老头儿双手捧着碗筷,颤颤巍巍地走过来。 两旁的兄弟已等不急,一把扯过碗筷,甩向桌面,争相倒酒。 又有兄弟推开老头,径直走到架子边搬酒过来,一路磕碰,酒坛里的酒到处泼洒,满屋酒香浓烈。 被推倒在地的老头子,缓缓的站起身,看着众人围着桌子不断推杯换盏,嬉笑怒骂,老人只能慢慢的退到墙角,靠墙蹲了下来。 酒过十几巡,空酒坛垒了一地。 弟兄们已然各样姿态,或扶桌昏睡,或趴倒地上,一位兄弟坐在地上抱着酒坛呕吐,还有一位兄弟在门口不远的树下,正抱着树干热烈亲吻。 而当家的依然坐着,半酣状态,两颊泛红,眼睛有些迷离。 左手端着酒碗,右手搭在小六肩上,絮絮叨叨的正跟小六推心置腹,“....你不知道啊!我做当家的可是不容易啊!你瞧瞧,我家两只母老虎,可把我烦死了!兄弟,女人可真是碰不得啊!” 小六满脸通红,弓着身子,双手捧着酒碗与当家的碗相砰,当家的声音在耳朵旁嗡嗡的响着,其实并没有听清楚一分,嘴里不住的应和着:“对、对、对!当家的讲的对...”只感觉肚子里面翻江倒海不断往上涌,立马转身跑到门口,倚着门框大吐特吐。 当家的歪着头看了看小六,摇头大骂道:“都是不中用的东西,这点酒就让你们不成样子,下次不带你们出来了,哼!”说完,倒头将碗里的酒喝了个干净,打了一个饱嗝。 当家的接着又连干了几大海碗,酒劲越发冲脑,眼神缭乱。 一人干喝实在无趣,环顾一圈,兄弟们已经东倒西歪。 却见岚风被绑了手脚坐在门边,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过去。 一把提起岚风,拖过来将其放到身旁的凳子上,“来,陪老子喝酒!” 此前众人在眼前喝酒尽兴,岚风早已渴酒难耐。 没想这当家的竟然主动让他陪喝酒,便激动不已,连连俯首称谢:“谢谢大侠,谢谢大侠!” 接着又将被缚住的双手伸向当家的,低身恳求道:“还请大侠行个方便,小的好伺候大侠喝酒!” 当家的眯着眼,弯腰从躺在地上的兄弟身上取过长刀,回身之际挥刀斜劈,绑着岚风双手腕的绳索立即断开。 岚风揉了揉被绑疼的手腕,一边道谢一边给当家的和自己斟满酒,捧起酒碗敬向当家的。 当家的将长刀摆在桌面,端起碗直接将酒送进肚子,岚风赔笑跟着一饮而尽。 岚风又将两碗倒满,捧起碗敬向当家的,“大侠气度不凡,打家劫....” 突然意识到自己要说错话了,慌忙圆话道:“劫..劫富济贫,大侠劫富济贫!” 当家的拧起眉头,质问道“嗯?!你怎么说我劫富济贫,你认得我??” 岚风连忙解释:“小的不曾认得大侠,只觉大侠豪气云天,所做的都是英雄豪杰所为!” 当家的手指轻捻着唇上的胡须,眼神有些迷离地瞧着岚风,问道:“哦?!是吗?老子叫阎霸天,你可曾听说过?” 岚风一听,立时抱拳俯首,“唉呀!原来是地虎帮大当家阎霸天,阎大侠啊!江湖传扬地虎帮好汉事迹,小的久听威名,不想今日得以一见,实在有幸!刚才小的愚笨不曾认出阎大侠和众位英雄,这碗敬大侠!” “哈哈~好!”恭维的话很是受用,当家的不自觉地开心起来,端起碗用力碰向对方的碗,激荡起碗中的酒水,咕噜咕噜将酒倒进肚子里。 “啊~”两人同时发出了畅快的声音。 岚风接着又将酒倒满,举碗敬酒,“这一碗,再敬大侠,侠义心肠,豪气云天!” “哈哈哈....会说话!来!”两人再次将碗里酒喝个干净。 酒又满上,岚风举起碗再次敬酒道:“阎大侠实乃一等一的好汉,在下佩服不已,今日能有缘遇见大侠,并能与大侠同桌共饮,真是在下三生之幸呐!在下先干为敬!”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当家的大笑道:“哈哈~爽快!我就欣赏爽快的人!”阎霸天很满意岚风的吹捧,说着也将手中的酒干了。 过了十几轮,桌上的酒碗满了又空,空了又满.... 岚风举着碗,继续热情的敬酒道:“大侠...” 话刚出口,当家的眯着眼,摇摇晃晃搂住岚风肩膀,大声说道:“什么大虾?!叫大哥。你这小..兄弟..有..有..意思,大哥..今日..开心得很,来...干!”说完,自己仰头将酒灌下。 这一碗下去,酒劲直冒,眼皮愈发沉重。 迷迷糊糊间,对面的小兄弟面带笑容叫唤着自己,声音听的不清,似乎笑容有些阴冷,而整个人也越来越模糊.... 第六章 绑人 岚风端着碗,看着昏昏欲倒的阎霸天,笑着轻声唤道:“阎大侠!阎大哥!…” 待人睡倒,便放下手中的酒,伸手推了推。 突然,举手对其用力扇了一个大嘴巴子。 啪的一声,五指在阎霸天的脸上印的通红,而人却没有半点动静,呼吸声越来越大。 确认人已经醉倒不醒。 岚风翘起嘴角,站起身,转头对着后墙方向道:“老赵,这家伙太他娘能喝了,他要再不倒,老子要先倒了!” 只见,原先躲在墙角的老人慢悠悠的走到桌边,笑嘻嘻的说道:“这家伙体壮如牛,喝酒鲸吸牛饮的,你要是认真跟他喝,我看呐,三四个你都不够他喝!” 岚风一脸漠然,呲鼻道:“哼!认真的?!我才没兴趣跟这些家伙同饮,如此胡饮海喝,没什么意思,浪费这上好的玉冰烧。” 被叫老赵的老人说:“是啊,我们跟主家买的酒都要喝没了,还好最后这半坛酒我放了药,不然还真没办法!” 岚风从衣兜里掏出一叠折成小四方的泛黄纸张,摊开来皱皱巴巴的,都是些印有官印的海捕文书,首页便是阎霸天头像画影的通缉文。 上面写道:“兹有蟊贼阎霸天,常出没天保县赖德乡櫈子山剪径截商,多行不义。为首匪徒身高八尺二,宽脸高额,面青如藓,有受害者保举画师做画如下。若得相识,盖投各公衙厢坊长官,随文给赏银五十两。若押解此人及同伙投官,给赏银八十两。悉以告之。” 岚风将此页摆在桌上,讥笑道:“这家伙真是个不入流匪贼,被官府通缉也才值个五十两银?要不是八爷接的这单私活,有谁会理这家伙?!” 老赵接着笑道:“没想到的是八爷发的这单活能给一百两,倒是件好活计!嘿嘿!” 接着问道:“那几个跟班的,怎么处置?” 岚风看了看四周,小六睡趴在门槛上,脸面枕着一大滩呕吐物,其他几人已是各般醉酒姿态,转头说道:“都绑了留在这,把这头笨熊带走。” 用力踢开阎霸天屁股下的凳子,硕大的身躯随即往后倒下,那阎霸天并未惊醒,却如烂泥般瘫在在地上。 老赵从后堂走出来,拿着绳索,将其中一捆扔给岚风,“别愣着了,赶紧绑咯!” 岚风接过老赵抛来的绳索,蹲下将阎霸天手脚紧紧地绑了起来,又过去帮着老赵将其他喽啰一齐绑在后屋。 忙碌一阵,老赵最后绑紧了绳索,直起身子说道:“在这耗了这么多天,总算把这些家伙给等来了。妈的,这家伙身边跟着那么些个人,真要是干起架来,那还真麻烦呐!” 岚风瞧了瞧地上的阎霸天,问道:“嗯...这蟊贼别看傻大个的,还挺有心眼的,要不是这酒得劲,估计还真要大干一场。这次的主也奇怪,叫我们大老远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抓这个蠢货,不会只是为了剿匪吧?” 老赵有些嗔怪道:“哼!你见过哪个剿匪的只是把匪头给掳走的。收钱办事,低头行路,是我们干这行的规矩,别瞎猜了。” 岚风不再说话,立定一跃,从房梁上摸出一根约四尺来长的长棍,整根棍并不平直,被灰白色的粗布条交叉捆缚,提在手上走出屋子。 岚风把长棍放至车后,将骡车牵至屋前,与老赵合力把阎霸天抬到车上,又把剩余的两坛酒以及衣物包袱放在车后。 岚风拍了拍手上尘土,对着老赵问道:“这边都交代清楚了吧?” 老赵点头答道:“都交代了,放心。后面的事他们都清楚。” 岚风嗯声回应,便坐上车前拉住骡子缰绳等着。 老赵在屋内收拾停当,牵过阎霸天的黑马,来到岚风前,笑道:“这阎霸天骑的马,样式腿力不错,咱就当是顺手牵马了。哈哈!”说着翻身上马。 岚风甩了甩缰绳,说了句“走了!”,两人便不急不慢地并排前行。 车马走进村落。 路边偶有一两个老人站着,呆呆的望着车驶过。 看着路旁一个个老人体态佝偻,形容憔悴,尽是六旬以上的老人。 想到连着几天也未见有年轻人和小孩子,再看边上零丁几个低矮的泥草房子,有几处已倒塌,残红的阳光映射下,更显一片荒凉破败的气息。 岚风幽幽叹了口气,“这些个村子,尽是破败的景象,村里连个孩儿都不见。” 老赵听闻,看了看四周,也低声叹道:“唉~那些年红毛闹乱,两边抢地盘、抢钱粮、抢人头,年轻力壮的男人充兵役,女人或被欺凌霸占,或被随军充劳役,就剩下这些个病残不中用的老人,唉~” 岚风扭头看后车躺着的阎霸天,狠狠道:“村里的百姓都已如此受难,这些贼人竟还能狠心出来打劫,非要把这些老人连骨带肉榨干才满意,真他妈可恶!” 说着,将手中的骡鞭向上一扬,重重的甩向阎霸天,鞭打在其身子和脸上,即刻显出深红的鞭印。 但见阎霸天眉头骤紧,嘴巴大张深深地吸着气,紧接着喉咙似有东西卡着,发出咔咔两声,继而大口呼出气来,反复几次,呼吸逐渐平顺。 二人眼见有异动,担心阎霸天惊醒起来,紧握拳头准备来开架势。 见阎霸天又继续昏睡,才放心地相视一笑,转头继续往前。 第九章 出手 双方彼此警觉的对视着,周围的气温仿佛凝固一般。 突然,后车上闪现身影,一人跃起伸手向阎霸抓去,却是那刚才兀自跳上车查探的人。 同一时间,车前的岚风单手撑住前座侧身飞踢向那人脸上,来人登时收手格挡,并反向跃至车尾边。 岚风收势未站定,又有两个人伸拳直扑而来。 这边岚风紧忙出掌击退,接着翻身至后车,伸脚挑起先前放置的长条棍,左手接住顺势挥向车尾那人。 那人往后下腰躲过,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扑刺来而来,岚风侧身一避,右手扣住那人手腕将人向后回推,将棍从左边横扫过来将人扫下车。 不论车上的打斗如何激烈,也似乎影响不到车尾坐着的鱼眼道士,依旧无所顾虑地喝着酒。 被打回地上的三人见岚风有武器防身,另外两人同样抽出了匕首,三人对视一下,齐齐跃起扑向岚风。 岚风见势,往后跨过躺着的阎霸天退向车右方,将棍往阎霸天后背一抻。 被绑着的阎霸天便如僵尸一般,直挺挺的立了起来,硕大的身形一时将扑来之人和岚风隔挡开来,三人见阎霸天突然立起,急忙往回收剑气。 趁此空档,岚风转个身位到阎霸天面前,顺势带棍挥向最左边的人,左边之人不急防住右边,被一棍砸倒在地。 与此同时,岚风收棍抵住立着的阎霸天向后一推,壮硕的身躯又往扑将而来的两人倒了过去。 匆忙间,一人不得已伸手顶住后倒的身躯,另一人则侧身一掠,没有停顿继续向前直扑。 岚风左手持棍上端向右一晃,隔开了那人剑势,向右侧身同时右手持下端斜向上一抡,直劈那人左面,将人披晕。 被阎霸天身体挡住之人见伙伴倒下,立即撒开手,任由阎霸天直挺倒下,反手握匕首俯身直插过来。 岚风再次掣棍直劈,那人当即滚向车右边,而长棍落势不减直接折向右边紧朝那人挥去。 那人见避之不及,迎着棍再次扑向岚风右侧方,角度刁钻,岚风已来不及收势防御。 千钧之际,岚风倏地向左前方扑去,半空中以令人难以置信的姿势向右扭曲半身,左手借势将长棍狠砸向那人后脑,将人砸倒,自己也重重跌到阎霸天身上,惹得阎霸天喉咙里发出了呜呜声。 岚风身子未定,听到早已躲在马后的老赵大喊:“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头顶上一阵疾风朝呼刺而来,岚风急忙偏头转身从阎霸天身上滚到车板上,疾风并未停下,径直地把阎霸天头扫歪向右边,而躺着的阎霸天不自主地呜咽起来。 第十章 惊醒 车马行了一夜,离开镇边县刚踏入天保县界。 已是黎明破晓,晨曦微露。 岚风张大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身后的车板上一横一竖躺着两人。 一夜过来,道人絮絮叨叨地自顾说个不停,待酒喝尽,便毫不客气地横躺在车尾呼呼大睡。 老赵也看了一眼车后,无奈道:“这道人真是可真是没心没肺!颠了一路竟然也能睡得香!” 岚风抬头看了看远处天边刚刚泛起的鱼肚白,说道:“再走十多里地就到天保县城了,交割的人应该到了吧?!” “嗯。我都交代清楚了!会有人接应!”老赵笃定地说。 这时,车后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声,接着就是呜咽声。 躺着的阎霸天两眼半睁,似乎是开始转醒,被绑着的身子像一条蠕虫般左右扭动着。 过了一会儿,大眼睛全然瞪开,首先看到的只是一团乌黑。 便又眨了眨眼,可以清楚的分辨出是一片黑茫茫有些泛紫的天空,一簇簇黑色的枝杈正在向后远去。 阎霸天定了定神,眼珠子转了转,确定不是在做梦,却发现手脚被绑着动弹不了。 抬头想要起身,却突然感到从肚子到脖子到脸颊一阵阵触电般的剧痛,不由得“啊~”的一声吼了出来,脑袋又跌了下来,便是一阵晕眩。 再次睁开眼,只见脑袋上方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吓得一个哆嗦,赶忙大喝:“什么人!!” 那双眼睛眨了眨,一排白牙赫然露出,“哟!不认得人了吗?是不是傻了?” 阎霸天缓了缓神,定睛辨认,脱口大叫而出“是你小子!还有你这老头!你们、你们陷害我!为什么要害我?!” 阎霸天边大声喊边奋力蹬腿翻身,急着要挣脱束缚。 岚风拿起一直放身旁的长棍,抵住阎霸天胸膛,咧嘴道:“嘿嘿!记起来了,看来脑筋没事了。那就好,我还怕货坏了,他们不收呢!” “你说什么?什么货?他们是谁?我跟你们无怨无仇,为什么绑我?你把我兄弟们都怎么了?他娘的!竟敢动我地虎帮,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 阎霸天直觉是被眼前这小子暗算了,却又搞不清楚状况,只能把心中的恐惧、疑惑、愤怒一连串吐了出来。 此时,在刚刚冒出头的太阳照耀下,天空泛起点点金黄,可以较为清楚地看到阎霸天怒目圆睁,脸上从额头延伸到下巴的一道红印,左右两颊通红,像极了京剧里的花脸扮装,一副狰狞又滑稽的样子。 老赵忍不住抿着嘴笑起来。 岚风笑问道:“啧啧!你这花脸黑熊!挺会吓唬人啊!平日打家劫舍,欺男霸女惯了!可曾想到有一日你也会遭报应?!” 阎霸天一听,更急了,“是谁?是谁派你这么做的?我们地虎帮剪径不假,但是抢的都是市侩奸商,不曾伤害过一个伧夫弱妇!” 岚风一棍子拍在阎霸脸上,“哟!真会为自己开脱啊!还真当自己是大侠啊?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阎霸回想起醉倒前,自己就是蛮横地劫持岚风来到山下酒屋,并威胁老头拿酒让弟兄们开怀畅饮,而现在自己被他俩反绑了,还真不知他们要怎么报复自己呢。 想到这,阎霸天立刻收起狠厉的面孔,转而尴尬地笑道:“误会!一场误会!当时真不知道是少侠,还请少侠见谅。我给您道歉,让我回去专门设宴款待,当面谢罪,您看可否?!” 岚风嘴角翘起,“你这家伙挺会来事的!咱们也一起喝过酒了,就算了!再说,有人点名要你,我只是做个买卖。” “谁?到底是谁要抓我?他给你多少钱?我给同样给你!不不不,我给双份!!”阎霸天急切的喊着。 岚风眼睛一亮,“哦?!给双份?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价?” 阎霸天看到岚风眼睛发亮,抓住机会赶紧表示:“什么价?什么价都可以!五两银子?十两银子?” 岚风狠狠啐道,“妈的,当我们要饭的打发啊!!” “不是、不是!那我给五十两银子?不是,是一百两!”阎霸天赶紧补充道。 岚风一听,眼神的光芒更加闪亮,问道:“你真的有一百两?” 阎霸天赶忙点头,“有有有。你要我都可以给!” “好啊!!那..” 岚风兴奋的刚要说下去,却被老赵一声大喝阻止,“不行!”。 老赵嗔怒着瞪向岚风,厉声道:“臭小子!可别坏了规矩!” 岚风吐了吐舌头,故意板起脸来,用力拍阎霸天的头,高声道:“唉!你那几个臭钱铁定是从哪里黑来的!不跟你计较了!你自己跟点名要你的人说去吧!” 第十二章 再遇老奶奶 山下屋内。 几人背靠着被捆着坐在地上,或耷拉着头,或仰着脑袋靠着他人脑后,呼噜声此起彼伏。 被绑着朝向后屋门的小六仰着头,嘴角流着哈喇。 左边面色黝黑的弟兄,也是仰着面,胸前一大滩呕吐的污秽,口里也沤着些白渍,还时不时砸吧着嘴,似乎还在回味之前饮酒吃肉的酣畅味美。 突然,这家伙将脸转向右侧,嘴巴鼻子中的酸爽气息扑向小六,伴着呼吸直窜入脑,一个激灵,小六猛然惊醒过来。 小六恍了恍神,却发现自己手脚被绑着,立即惊恐地大叫起来:“喂!醒醒!!都给我醒醒!!我们被绑了!” 两边同被绑着的弟兄即被吵醒,回过神来后都叫唤起来: “怎么回事?!”“我们怎么被绑了?”“是谁?谁干的”..... 任凭身边喊声四起,只见三儿依然垂着头酣睡。 慌乱吵杂中,小六猛然意识到什么,大喊道:“当家的!当家的在哪?你们有谁见当家的?” 醒着的弟兄都纷纷转头寻望,没有见当家的,也跟着焦急地呼喊起来: “当家的!”“当家的!你在哪!”“当家的救命啊!快来救我们呐!!”..... 叫唤了半刻钟,仍不见当家的阎霸声音或者影子飘出。 “都别嚷了!”小六喝断呼天喊地地叫唤,沉声说道:“兄弟们!咱们被人下套了!当家的估计是被掳走了!有谁见那个叫岚风的家伙吗?” 众人再次扭头张望,都没见到那个路上唯唯诺诺的名叫岚风的人。 小六愤恨地骂道:“他妈的。青天白日的,咱们剪径反被人摆了一道。这世道真他妈的乱!” 左边那位嘴角仍泛着白沫的兄弟,吐着酸气,声音发颤着道:“六哥,我们是不是要被杀啊?” 小六皱着鼻子呵斥道“闭嘴!没出息的东西!我们可是地虎帮!我看有谁敢动我们?!” 第十九章 交人领赏金 岚风驾车来到衙门前停住,跳下车走向车后。 道士模样的马骝三依然晕躺着,只是手脚被捆住了。 车子停在金爷院子里的时候,方一叶叫人将其捆缚。 岚风拽起马骝三,一巴掌把他拍醒,“起来!到家了!” 马骝三猛地睁开眼,大惊问道:“啊??到哪里?”那 转头一看,却是在县衙门口,瞪大的鱼眼珠子似乎都要跳出来了。 双膝一软,欲要跪倒,紧张的哀求道:“不、不、不!大侠,别把我带进去,求你了,请求您放过我吧!我错了!大侠,求你了..”。 岚风阴阴一笑,道:“来都来了,不进去坐会儿嘛!”说着,扯开马骝三脚上的绳子,将其强拉起来,推着他走向县衙大门。 走到门口,岚风一脚将马骝三踹进门里,自己跟着走进去,大声笑着对院里的人说道:“几位爷!高兴着呢!打扰了!” 院里的人都诧异地看着贸然闯入者。 坐在中间的班头不耐烦地开口道:“怎么又押来一个?” 岚风向班头笑道:“班头,早啊!跟哥几个在讲您的神威事迹呐,有空我也想听听啊!” 瞧见是岚风,再看被绑着的马骝三,班头转而笑问道:“哟!是风哥啊,这次去哪钓到的鱼啊?!”新笔趣阁 岚风回道:“这是我在赖家庄那边抓到的货,您看看,是不是眼熟!”说着,又将马骝三踹下台阶。 两个衙役将马骝三押到班头跟前。 班头拿眼一瞄,乐了,“嚯!这不是马骝三吗?咱们又见面了哈?怎么,这次又没跑远啊!又想回来折腾了?” 跪在地上的马骝三苦着脸说:“班头!您这位兄弟忒不地道了,我给钱让他载我一程,没想到他竟然把我带到这儿!” 班头哈哈笑道:“你是真傻啊!你以为你换身道服就没人认出你吗?你呀太小看你这对金鱼眼了!说说,咱们在这里见面,这次是第几次了?” 马骝三尴尬地笑道:“这次是第三次了!” 不想,班头站起来伸手就是一巴掌,骂道:“他奶奶的,你还真有脸啊!前前后后进来三次,又他妈逃出去!你当这是你家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班头越说越恼火,上前又是一脚将马骝三踹倒在地,继续骂道:“为你我挨了大人多少次骂啊!他奶奶的,越想越来气,兄弟们,给我好好教训这凸鱼眼!” 周围几个衙役喽啰连忙应和着,摩拳擦掌地要痛扁这个凸鱼眼。 岚风赶忙上前拦住,“别、别、别!各位兄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班头推开前面挡着的兄弟,走过来,挑起眉问道:“怎么?!风哥这是要护食啊?” 岚风赶紧赔笑着说:“不是!班头误会!我知道这家伙惹您不痛快,是该打。我想是不是先把这家伙关进去,咱们结下手续,您到时想怎么痛快就怎么痛快,岂不更好?” 班头哈哈笑道“哦~你看,我一激动,把风哥的正事给忘了!这次赏金该是不少吧?” 岚风掏出那张海捕文书,递给班头,“这家伙也就值个六十两。” 班头接过文书,有些恼怒的说道:“他奶奶的,安宁乡这几个地主土豪出钱委托放榜抓这秃鱼眼,最开始才出二十两赏银。现在都来来回回折腾几次,这他娘的也才提高到六十两,真他娘的抠门!” 说着,扭头对着一位衙役说:“去跟右堂说声,风哥押人来领赏了!” 那名衙役应声而去。 班头对着岚风说“请吧,风哥,右堂在签押房。” 岚风拱手道:“班头,谢了!”便拽起马骝三,走向右边的签押房。 右堂是衙门里佐理缉捕、刑狱及文书等官署事务的典吏,姓梁,年纪约莫四十来岁,由于长期呆在光线昏暗的签押房的缘故,总是喜欢眯着眼睛伸着头凑近看人。 隐约感到有两个人影走进,坐在案桌前的右堂刚要眯起眼睛认真瞧。 兀然,一张大脸闪现在眼前,吓得右堂脖颈一缩。 仔细辨认却是笑脸嘻嘻的岚风,后面跟着一脸衰样的凸眼道人。 粱右堂嗔怒道:“放肆!进门不打招呼,竟然来吓唬本堂!” 岚风连忙赔笑道:“右堂息怒!这不是急着来跟您报到嘛?” “哼!你这是着急着要钱的吧!” “右堂说笑了!那还不是由您说话嘛!” “嗯!这次又抓了哪个?” 岚风将马骝三拉近,递过海捕文书,笑道“右堂,您瞧瞧!” 右堂身体慵散地靠着椅背,接过文书扫了一眼,嗤笑道:“哟~又是这个马骝三这家伙!赏金可是涨了些!行吧,既然带来了,先押进去吧!”便叫一个衙差将马骝三押进后面的牢房。 签押登记完毕,右堂去库房拿出了几颗小银粒摆在桌案上,对岚风说道:“喏!这些悬赏银,拿去吧!” 岚风将银子拿在手上数了数,眉头微皱起,估算银子大概不到四十两,疑虑地问:“右堂,这...” “哦?有什么问题吗?”右堂抬头看着岚风,手指叩击着桌面,幽幽地反问。 岚风苦笑了一下,拱手道:“没什么了!多谢右堂”说着,揣好钱走出签押房。 班头等一众人还在原地海聊。 见岚风出来,班头立即高声说道:“风哥,领着银子了吧?!是不是得庆贺、庆贺了啊!” 岚风并没有停下脚步,边朝大门走去,边从兜里拿出约十两的银粒,抛给了班头,笑道:“班头,兄弟们都辛苦了!这些茶水钱,请兄弟们喝茶!” 班头接过银子,笑容大开,对着岚风拱手回道:“风哥还是那么豪气!我替兄弟们谢谢了!”说着,将银子揣进兜里。 身旁一位年轻衙役立马凑过身来,嬉笑问道:“老大,咱们是不是要好好喝一顿?!” “滚蛋!”班头没好气地说。 第二十章 牢房老大 鱼眼假道人马骝三被两个衙役押着推进牢房。 牢房设在县衙门北面,呈长方形的四合院构造,三面围成高墙,只在南面门房进出,门房内的房间是狱卒们进行看守的地方。 中间是长长的通廊,通廊两侧,就是狱室所在。 狱室中间是用敦厚的木桩隔成了一个个单独的牢间,两边各有十间,每间只有二三坪的大小,墙上仅开有狭小的窗户。最里面的,与门房正对着的两间牢间相对较大,比其他牢间宽敞近一半。 在南面的墙上开一处小门,监狱在押人员死亡后,遗体就从这个小洞里拖出运走,称作“出南天门”。 看到马骝三,门房里的三个看守的狱卒惊讶道:“呀!这不是凸鱼眼吗?他娘的,见鬼了?上次可是我们送出南天门的!”马骝三低头讪讪笑着,没有答话。 后面押解的一位笑着说“这厮就是癞头皮,搽不掉。上次装死逃了出去,这不又被悬赏抓了回来。刚才覃班头已经教训了这厮,几位哥哥先把他押进牢里,该怎么处置就由几位了!” “嗯!既然回来了!当然要好好招待招待啊!”负责接管的狱卒说道,“来,把这家伙拿进去!” 接着,便有两名狱卒将马骝三押金进里面。 走进牢房通廊,一阵阵骚臭扑鼻而来。 一条条木栏矗立隔成的牢间里都关着人,人影在木栏间闪动,整个牢房里没有人吵闹,却充斥着幽怨和愤恨。 见到有新押进来的牢犯,牢间里便会有人扑到前面,隔着木桩张望,甚至伸出手挥舞叫嚷。 惹得狱卒频频挥着木棒敲打那些伸出的手,并喝斥闭嘴。 马骝三被带进最里面的牢间,里面已经关着两个人,正中倚墙半躺坐着一人,而另外一人正在为其锤腿。 那坐着的人,便是此前因吃霸王餐正好被衙役逮个正着的大汉。 捶腿之人身形也算高大,却见满脸肿胀,青一块紫一块的。 想必是之前两人为了争夺这间牢间的老大而大打出手,很明显胜负已分。 隔壁的房间里只关着一个人,那人一直脸朝着墙壁躺着,浑身血迹,看来在牢里确是吃了苦不少。 见到有人进来,大汉立马站了起来,凶神恶煞的走到木栏前。 瞪着身材矮小、体貌奇特的马骝三,讥笑着道:“这家伙犯了什么,竟然也要关在这里,是来伺候我的吗?!哈哈哈!” 不想,被狱卒一个闷棍敲在了脑袋上,呵斥道:“给你脸了是不是!竟然敢叫马爷伺候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说着又连着敲了几棍,“滚一边去!”xbiquge 那狱卒呵斥完大汉,立即转脸对马骝三客气道:“马爷,不好意思,让您受委屈了!真不知道您又回来了,没来得及腾空房间,您先将就待着。”说着,上前整理杂草坐垫,恭敬地伸手示意马骝三坐下休息。 这一下,把刚才欲要跋扈示威的大汉弄的一头雾水,这个应该会被狱卒欺凌的相貌奇特的牢犯,怎么转眼就变成大爷了呢? 马骝三板起脸,走到狱卒帮他整理的坐垫上坐下,伸了伸腿。 两名狱卒心领神会,立马上前揉腿。 两个大个的汉子站在角落看的是目瞪口呆。 “马爷,怎么又转回来了?上次兄弟们好不容易才送您出去?”一名狱卒低声问道。 马骝三转了转那凸出的眼珠,幽怨的说道:“唉!大意了。为了一坛酒,栽在了一个赏金客手里,阴沟里翻船啊!!” 那狱卒马上劝解道:“呵呵!马爷逢凶化吉。进来了再出去,对马爷您来说那还不是家常便饭啊!” 另一名狱卒也急忙奉承道:“对,对!马爷就当回家...” 话还没说完,却被身旁的狱卒敲头骂道:“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回家?!马爷只是来这儿歇息歇息!” 狱卒连忙低头认错改口“是,是!马爷只是来这儿歇息歇息。” 马骝三不理会二人争抢恭维,瞧着隔壁牢间里一直背着他们躺着的人,问道:“隔壁那间躺着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那家伙啊!是德隆乡人,上个月被关进来的。” “哦?!他是为什么进来的?” “说是与红毛旧党有关,不日将押往桂林府审判!” 另一名狱卒挪了挪身子稍微靠近些,压低声音说:“听说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德隆乡本地的一个姑娘而惹到了知县,才被抓进来的。” 马骝三听罢,似有些明白地嗯了一声。 看着满是血迹、枯瘦的后背,不知人是睡是醒,暗自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着两位献殷情的看守说道:“行了!你们出去吧,别在这里现眼了!” 两名狱卒答应着正要离开。 “回来!”马骝三又将两人叫住,“搞些好酒好菜来!” “是!”两人诺诺应声而去。 等到看守的出了牢门,一直站在墙角的大汉冷着脸走了过来。 马骝三抬眼问道:“怎么?” 没想到,这个牢间的老大,突然跪在马骝三腿边,接替起刚才两个狱卒的工作,继续为马骝三揉按的大腿,谄媚地说道:“马爷,刚才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您见谅啊!” 马骝三得意地翘起嘴角,吐气哼了一声。 “喂!杵在那里干啥,还不过来伺候马爷!”大汉对着刚才被他打的另外一位喝道。 转头又对着马骝三低眉笑脸,“马爷,这间房里,您就是老大。我们为您马首是瞻,还请您多罩着小弟些?” 马骝三眯着眼,瞧着两人,“有点眼力见的!叫什么?” 前老大抢先答道:“我叫罗山,人送外号罗刹!嘿嘿” “哦?!都把你叫成恶鬼了!那说明你有本事让人害怕啊!” 罗山抬头,满是骄傲地说:“那是!一般惹我的人,我不会让他好过,嘿嘿!老大您要是看不爽哪个人,告诉我,我保证让他见鬼去。” 吹牛的嘴脸见多了,马骝三不屑地轻哼一声,转头问向另一人“你呢?” 另一人捂着肿胀的脸,答道:“我,我叫周昆,他们都叫我猪肚皮。” “猪肚皮?!你这外号可真是好笑!哈哈!”马骝三张着大鱼眼笑道。 周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说:“呵呵!因为我吃的多,吃完饭肚皮涨得像猪的肚皮,他们就拿我开玩笑,叫我猪肚皮。” “哈哈...你还真像啊!”罗山忍不住大声嘲笑,却被马骝三狠狠瞪了一眼,立即闭起了嘴巴。 看着两个大汉对着自己低声下气,马骝三很是得意,两颗鱼眼珠子提溜打转,徐徐说道“行了,你们就跟着我,保证你们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谢谢马爷!”两人高声喊道,一激动下手摁重了些。 惹得马骝三唉哟一声,连声骂道“他娘的,轻点,你们是要按死我啊!” 第二十一章 茶馆喝茶听八卦 南桥西边沿河的一排店铺,其中一家两层矮楼茶馆,门前挑着一面茶字招旗。 茶馆的客人相比周围店家要多得多,店里的桌椅大多都围坐满人。 店里只供应一种用本地特有的,名叫穿花针的叶子煮成的茶水,气味清香,可祛风解表,当地人把这种茶水称为山凉茶。 一个铜板一碗茶水,茶水不限量,大堂内放着几个大铜壶,客人可自行拿碗斟饮。 店里进出大多都是些拉车贩运、担郎伙夫,以及各行各业、各帮各派做苦力的伙计,来店里就为喝口茶歇歇脚。来的人将挑担、马匹、车辆放在门口,走进店随便选一处坐下,来一碗凉茶水猛灌而下,甘洌清甜,酣畅通透,顿时解去舟车奔波之乏。 在这里,同是劳苦之人,不管认识与不认识,入座后与同桌的人互道寒暄,便自然而然地熟络起来,一道儿碰杯畅饮,谈天说地,无不欢畅惬意,将一切为生计活计所拼命劳累的,所烦恼忧愁的,都暂时抛在脑后。 岚风来到门前,栓好车,拿起那根被布条缠绑的长棍,搭在肩上走进茶店。 径直来到堂内茶水桌前,丢了一个铜板给路过的小二,从一叠反扣着的粗陶茶碗中拿起一个倒满茶,走到后面的一个空位坐下,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碗,清凉甘饴的茶水让连着几天紧绷的筋骨一下子得到了舒缓。 岚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悠哉地看着同桌人的聊天。 同桌的三位身着粗布麻衣,卷着衣袖裤腿,一看就是本地担货郎,身上各处还多多少少沾着些白色面粉,稍微一动就飘落不少,估计是刚刚在米面行装卸完货物后来此休息放松。 只听见其中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忿忿的说道:“你们可知道?!洪大哥被抓了!” 坐在右边的一人赶忙问道:“你说的,可是德隆乡的洪大雷?!” 络腮胡子答道:“不是他,整个天保县还有谁能被叫作洪大哥!” “洪大哥为人仗义,经常济困扶危,县里各行各派都与他有交往,底下的人对他无不敬佩,可以说是咱们县的哥佬!怎么会有人敢抓他呢?” 听到“哥佬”这个词,岚风并不陌生,这是本地土语,当地人对平日里行侠仗义,深得众人拱服的的人士的称呼,相当于大佬的意思。能被称为哥佬的,在当地绝对是人品一流、声誉蜚然的人物。 络腮胡子瞥了眼正对坐着的岚风,见其并不在意他们的谈话,便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说还能有谁能有本事敢抓洪大哥?!肯定是那个姓潘的县长官干的好事!” “不会吧?洪大哥怎么得罪了潘知县?” “据说是因为女人。” “女人?!”一听到女人,其他两人立刻勾起了八卦的兴趣,凑过头仔细的听着。 有人期盼着自己讲话,络腮胡子显得有些得意,挺了挺腰,娓娓地说道:“这事说来费点功夫。这女的也是德隆乡人,名叫李秀妹,家住同里村,年芳十八,家中排行老大,下面还有弟妹三个,爹爹是个贩山货的。李秀妹长相挺标致,有很多人家托媒上门说亲,其中不乏本乡及其他乡的富裕人家,只是李秀妹爹娘心比天高,一心想着靠女儿攀上更高枝,对这些求亲的人家多是爱搭不理。” “其实,这李秀妹对着这些个求亲的人也并不上心,原是因为她私下已有了个相好的,那男的也是同村人,名叫周昇华,和李秀妹算是青梅竹马,但是李家人对周昇华很是瞧不上,嫌弃他是个落魄秀才,你们想想也知道,李秀妹爹娘对那些个上门求亲的殷实大户的儿郎都看不上,怎么可能会同意李秀妹与周昇华这个穷酸书生在一起。也算是李秀妹是个有主意的人,对周昇华并没有嫌弃,铁了心要跟周昇华好,为此多次受到爹娘责骂,但这姑娘就是不服管束,也因此和家人闹过不少矛盾,甚至不惜与家人反目。” 听到此,旁边两人也同时感慨道:“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 络腮胡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继续说道:“本来这个事情到这也就是个富家小姐和穷书生的风月之事,最多是家里面闹一闹,应该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波。巧的是,李秀妹偏偏被咱们这知县潘文安给看上了,事情就从这里开始闹的。” 说到这,络腮胡子停了下来。 急于听故事的一位同伴很是知趣,立即捧起茶碗呈给络腮胡子,笑道:“陈哥,喝口茶,润润嗓子!” 络腮胡子对被人尊捧很是受用,满意的接过茶碗大喝一口,笑着继续说道:“咱们都知道,这潘文安原是平乐县县丞,前年刚升任至咱们天保县做知县。这人为官如何,我想全县百姓都清楚,一副奸诈模样,贪财好色,家里已经有了两房姨太太,传闻上任当天便大肆寻勾栏,眠花宿柳。真是小人得志!上任一年来,贪赃纳贿,更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还听说,潘文安将本由每个捐纳监生者应交粮谷按价折算为白银一百两左右,但并未如数上缴,而是私自截留下一部分银两。此外,他暗通塘合乡怀里村的土财主,以整饬义学为名用荒芜不能耕作之地置换塘合乡义塾所有的十一亩肥沃的田产,致使无农户再租地而经费短缺。潘文安又擅自挪用了热心人士捐赠的五千两义学经费,以致经费不足以延请塾师,使得义学在塘合乡湮没荒落,许多贫苦家孩子没有学上。为此,本乡许多学童家长到官府申诉,要求归还义塾良田,重整义学,却被以藐视朝堂,影响治安的罪抓了一些人,更是派人阻挠、欺压到县衙申诉之人,甚至闹出了人命,最后却不了了之。唉~” “还有,更让人气愤的是,去年百睦乡旱灾严重,潘文安两次要求百睦乡乡长虚报受灾情况,以少报多,以轻报重,同时还虚报户口,扩大受灾人数,从而获得了大笔朝廷拨付的赈灾钱粮,又私自截留一部分赈灾款。这还不算,他又将赈灾粮食折换为白银发放,又从中侵冒大量银两。要是再算上那些背地里收受贿赂、徇私舞弊勾当得来银子,据说他这一年多下来,得挣有个三四十万两白银,那可是咱们一辈子不吃不喝都挣不到的钱啊。真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呐!” 这一说,听得身边两人也大为光火,愤愤说道:“真他娘的不是东西!贪得无厌,这潘文安就是个貔貅!” 第二十二章 扣碗接单 茶馆里,人来人往,喧闹不已。 馆内后边的一处桌位,岚风自顾喝着茶,默默地听着同桌几人的对话。 坐在左边的满脸长有麻子的兄弟,听了络腮胡子的讲述,很是兴奋地说:“诶!你说潘文安这么贪,估计存着有不少银两吧!要不咱们去把他给偷出来!反正都是些不义之财,不如大伙把它分了得了!哈哈!” 络腮胡子猛拍了下麻脸儿的脑袋,呵斥道:“臭小子!胡说什么!你以为你是梁山好汉啊,竟然还想在太岁头上动土,也不看看你这个瘦身板,你是不要命了?!”说着,偷瞄了眼岚风。 此刻岚风正端着茶碗喝茶,眼睛看向乱哄哄的大堂。 见岚风并没有理会他们的聊天,络腮胡子再度压低声音跟旁边两人说道:“这潘文安精得很!你们也不想想,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贪污受贿,百姓除了底下骂他,暗里也有不少毛贼和草莽英雄惦记着他的钱呢!他好不容易贪来的,岂能那么轻易地让人给偷去。据说年前某天夜里,有人曾看到有衙门的人从县衙后门里搬出四个大箱子,运到德昌票号。估计这钱就放在德昌票号的银库里呢!” 麻脸儿一拍大腿,咋呼道:“唉呀,这家伙真是太鸡贼了!把钱存在德昌票号,这么一来,省去了家里被翻的危险,即使上面有人到家里查账,也不会搜得出什么!而且听说这德昌票号专门雇请了一帮江湖高手守家,这些脏银放在那里,不用担心被偷被抢了,可真是稳得很呐!”https:/ “你以为呢?!没点头脑可没那么轻易做在位置上的!”络腮胡子鄙夷道,“唉、唉!都被你们俩给说偏了。刚才讲到哪了?” “说到这潘知县看上了李秀妹。”麻脸儿立即补充道。 “嗯!对。”络腮胡子又喝了一大口茶,接着说道:“说的是这事。去年三月三,德隆乡老财主李朝府出钱大办本乡的歌圩节,特地邀请知府几位官吏出席庆贺,为的就是要巴结这个刚上任不到半年的潘知县。那次乡里歌圩节大摆长桌宴,搞了抢花炮、斗牛斗马、抛绣球对山歌,活动办的比之前的都热闹,场面跟县里可是有的一比,可惜我当时在当班,不然也要去凑凑这热闹了。” “李秀妹就是被乡里安排在抛绣球对山歌的游戏里。抛绣球对山歌咱们都熟,就是男女各一边,以绣球为媒,首先由女生引唱山歌,并将绣球抛向对面心仪的男生,男生接过绣球,回对山歌,若能对得山歌,便可将绣球抛给对面心仪的姑娘,继续对唱;若对不上山歌,便将绣球让给其他男生,自行退出。游戏开始一切按照规则进行,在男女队伍间互相抛接对唱,绣球传到李秀妹时,李秀妹就按照乡长老事先的交代,将绣球抛给了主看台上的潘知县,赢得了全场喝彩,也算是节目的亮点了。这游戏本来就是三月三节日的助兴活动,不知道这潘知县是不是误解了游戏,竟然看上了李秀妹,虽然当场并没有表态,但是从那回去后,就三番两次派人来说媒,让李秀妹做他的小妾。” “这事对于李秀妹爹娘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硬推着女儿应了这门亲事。但对李秀妹自己来说,那就是个倒霉事,不管爹娘如何劝说,打死就是不同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唉~整了一出梁祝。这姑娘也算是个贞烈女子啊。”说到这,络腮胡子很是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身旁两人也跟着发出叹息声。 络腮胡子继续说道:“潘知县官大势大,家里双亲贪图势利,李秀妹和周昇华这对小情人是没法反抗得了的。两人私下约定一起远走高飞,大约是去年的八月初九,李秀妹假借上街买胭脂粉,便和周昇华双双逃离德隆乡。可惜,那潘文安早就派乡里的人盯着李秀妹。两人还没走出德隆乡地界,就被人抓了回来。女的抓回家被父母严加看管,男的则被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后丢在路边。更让人气愤的是,这潘文安为避免再生事端,急忙派人与李秀妹爹娘订立婚约,没等人开口就将彩礼一担一担的往家里送,那李秀妹爹娘自然乐开了花,断然作主让潘文安十月初十迎娶女儿。唉~摊上这种势利眼的爹娘也真是无奈,可怜这李秀妹,看到心上人被人惨揍,自己却被关在家里不得自由,又被逼着订立了婚约,只能整天以泪洗面,哀叹不绝。” “这李秀妹的事也因此在乡里乡外传开了。周昇华被揍得头破血流,怎奈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掠走,悲愤交加,跑回乡里找上洪大雷,乞求帮助。洪大雷不愧是侠义之士,听闻此事,立刻派人悉心医治周昇华,并允诺要将此事管到底。还亲自到李秀妹家上门为李秀妹说情,偏是李秀妹爹娘钻进了钱眼,死也不松口,定是要认这潘文安做女婿。洪大哥没法,只能用计将李秀妹救出。” “救李秀妹这事也是值得一说的。”络腮胡子故意停顿下来,拿眼瞄着已经空了的茶碗。 另外两人立马争着抢过茶碗,跑到堂内茶水桌前倒满新的茶水,捧回来递给络腮胡子。 那络腮胡子很是得意的接过茶碗又是一大口,然后悠悠地说道:“那李秀妹是被锁在自己屋里,爹娘和三个弟妹在院里轮流看守着,院外则有潘文安派人盯梢。洪大哥事前找人悄悄说服两个妹妹,找了一个圩日,趁着街上人多,让临乡张屠户约李秀妹她爹下村找山货。” “趁着李秀妹她娘出门买菜的功夫,几个人装扮成送嫁妆货品的,待院里小妹开门进去,片刻功夫又急忙冲出家门,小妹则在门外大嚷‘抢人啦!’,这样便引起了门外专门负责盯梢家伙的注意。而假扮几人立即分开闯入街上人群逃散,门外一直盯梢的人也只能分散追赶。不曾想,待几人追赶离开,又有两人从门里出来,其中一人便是李秀妹。” “好一出调虎离山。”麻脸儿忍不住赞叹道。 “是啊,得亏了洪大哥的帮忙,李秀妹和周昇华这对落难鸳鸯算是脱了牢笼,远走高飞了,谁也不知道去哪了。但是,潘知县可就盯上了洪大哥。上月县里不知从哪掏了一窝山贼,还是陆捕头带队掏的,经过审讯招认,山贼头头也姓洪,原来跟那姓洪的长毛皇帝是同乡,只是当年没赶上造反,自己就跟着其他同乡从桂安县跑来这边当山大王了!没想到,潘文安竟然趁机派人抓了洪大哥,理由就是洪大哥跟那山贼是长毛旧党,图谋不轨!” “啪”的一声,麻脸儿用力拍着桌子,愤恨道:“这狗官,公报私仇!太他娘的欺负人!” “洪大哥可是好心帮了人,结果自己却深陷牢中,老天太不开眼了!”另一人也激动地说。 络腮胡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现在洪大哥关在牢里。听说是单独羁押,过了三月三便要押往桂林府由臬司审理。被按上长毛旧党的罪名,估计是好不了啊!唉!这年头好人难做啊!” “陈哥!洪大哥侠义仁心,江湖人都敬重,难道就没有人愿意去解救吗?” “怎会没有?但有哪个人、哪个帮派敢明着跟官府抢人,守兵手上的刀枪可不是吃素的啊。现在江湖上都在寻找能人异士,想法子救洪大哥。听说,哥佬会这边更是出了暗赏,悬赏两千两银子救洪大哥!” “唉~要是我有一身本事,我肯定奔去牢房解救洪大哥,不是为那些赏钱,就为江湖道义!”络腮胡子神情有些激动地表示道。 听得旁边两人不住点头称是。 “但愿有哪位大侠能够真的救出洪大哥,给这混沌的世间一个公道!” 络腮胡子抬头看了看茶馆外的天色,对两人说:“行了!歇息也差不多了,该去干活了!走吧” 说完,三人便起身离开。 看着三人离开,岚风将碗中的茶一饮而尽。 起身去茶台再倒满一碗茶拿过来摆在桌子正中,将原先的空茶碗倒扣桌上,便一直端坐着。 路过的一名店伙计看到桌上的碗,立即转身走向里间。 过了一会儿,从里间走出几人。 中间的中年男子两鬓飞霜,身躯凛凛,走路带风,后面跟着两个店伙计。 来到岚风桌前,用洪亮粗野的声音问道:“这茶碗是你摆的吗?”。 岚风淡然地看着对方,答应道:“是。” 中年男子坐下,双手抱拳道:“敢问少侠尊称!” “叫我岚风就好!” “岚风兄弟!我姓陈,名叫陈旺,是这家店的掌柜。” “陈掌柜!”岚风也拱手还礼答道。 “你是要接单?” “是!”岚风将倒扣着的碗翻了过来,说道:“听说你们哥佬会的发出暗赏,找人解救洪大雷洪大哥?” “哥佬弟兄,四海一家,兄弟有难,竭力相帮!”陈掌柜拱手对着天,口中振振有词。 被掌柜道义凛然的气势感染,身后站着的两个伙计也挺了挺胸膛,神色高昂地看着前方。 岚风点头称赞道:“哥佬兄弟果然讲义气!救洪大哥的单,我接了!” “好!岚风兄弟豪气云天,是个干大事的人!我先替洪大哥谢谢了!只是要先请问,兄弟是哪里人士,走的是哪条道来的?” “我是走江湖的,干的是赏金营生,四处游荡,听闻你们洪大雷洪大侠遭遇不公,心有不忿,这才毛遂自荐!” “岚风兄弟仗义!”陈掌柜站起来再次抱拳行礼,端起摆在桌子中间的茶碗,要将茶水倒入岚风的翻开的碗中,表示同意给单。 “倒满了吧!”岚风看着面前倒进了一些茶水的茶碗,突然说道。 陈掌柜一怔,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疑惑地看着岚风,谨慎地问:“岚风兄弟,你确定要倒满?你可清楚规矩?” 此地哥佬会有规矩,哥佬会出暗赏的单,有外人想接单,就如同岚风之前的动作,将一碗满茶碗放在桌子中,并在桌上另外倒扣一个茶碗。掌事人就会出来盘问,如果接单人真正愿意接单的,便将倒扣着的茶碗翻回。掌事人如同意给单,便要将中间茶碗的茶水倒入接单人翻回的茶碗。 一般来说,哥佬会出的悬赏散单,谁都可以接单,谁先办的了事谁就可以领赏,所以掌事人同意给单并将茶水倒进另一个茶碗,茶水一般不超过半碗,也就是意思意思下表示双方达成共识。 如果有接单的人要求将茶水倒满自己的茶碗,就是表示要做独单生意,吃独食,不能给其他人再接单。但是,一旦办不成事情或者搞砸了,那么接单人就要反过来赔偿赏金,甚至抵上自己的性命。 岚风站起身,正色道:“放心,规矩我知道。这单我兜了。我办事不喜欢有人打扰。” 陈掌柜不再答话,也站起身,将茶水全部倒入岚风的茶碗。 又叫伙计新倒一碗茶来,端起敬向岚风,朗声道:“岚风兄弟胆识过人,佩服!只是这事关乎我们洪大哥性命,但愿兄弟你不是在开玩笑?!” 岚风端起茶碗,字字铿锵地说:“绝无戏言!” 两个茶碗碰到一起,震开一圈圈琥珀色的茶水。 第二十三章 掉粪坑 午时,书院放课用餐。 书院设有专门的厨房,到了午餐饭点,每日值勤的学生到厨房将饭菜端到课堂,学生打饭回座位就餐,当班的教习也在堂上一起用餐。 用餐过程,所有人必须遵循“食不语”,每个人都安静地吃着自己碗中的饭菜,吃完饭也必须自觉到外边洗漱休息。 今日是文亦武当班。 待学生打好饭入座,他也端着自己的碗盛好饭菜,回到堂前教台,笔直端坐着就餐。 一名负责打汤的学生提着汤桶正给每位学生舀汤水。 给其他学生打完汤水,学生提着桶走向教台。 正吃着饭的文亦武瞥见了朝他走来的学生,是经常跟着谭威屁股后面的“跟屁虫”。再瞟一眼坐在后边的谭威,此时正低头笑眯眯的看着这边。 “又要搞事!”文亦武暗自思付。 正想着,那负责打汤的学生突然一个踉跄,向前摔倒,同时将手中的汤桶汤勺甩向教台这边。 眼看汤水泼洒而来,文亦武面不改色,手端着碗,轻移脚步跨出教台,汤水正正泼在教台和椅子上,却没有一滴碰中文亦武。 课堂内惊起一片哗然,一面感叹文教习的身形翩翩,一面好奇的看着摔倒同学的窘样。 文亦武面色平静,放下碗筷,走过去搀扶摔倒的学生,关切地问道:“没事吧,摔着哪里了?” “没,没,不好意思,文教习,是我不小心!”被扶起的学生有些惊慌地说道,眼睛还不时朝谭威瞄去。 “没事就好。没关系的。”文亦武宽慰道。 接着要求其他学生安静下来,“大家安静,没事了!赶紧回到座位用餐!不许再吵闹!” 课堂内随即恢复了安静,几名值勤的学生主动来到教台打扫。 只有课堂后排的谭威,正一脸幽怨地瞪着年轻的教习。 用过午餐,学生们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学生都在院子里四处跑动玩闹。 文亦武站则在廊外,静静看着院里嬉闹的学生。 这时,左侧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 只见谭威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几名同是纨绔子弟的学生,威风八面地走向教室这边。 见到文亦武,谭威轻眉一挑,调侃着道:“哟!文教习在这呐!我们要去上茅房,这个可没有不允许的吧?!你要不要也跟着去监督啊,看看我们拉的是什么屎啊!哈哈哈!” 身旁的人也跟着大肆嘲笑起来。 文亦武微笑看着嚣张的几人,平静的回了一句:“可别掉坑里啊!” 谭威听罢,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文亦武。 过了约一刻钟,响起了“叮当叮当”的声音。 书院负责报时的是一名老教员,手摇着铜铃铛正走向院里,一边大声道“上课了!上课了!赶紧回学堂!”一边将院里玩闹的学生驱赶回课堂。 这时,茅房的方向传来一阵吵杂声。 只见谭威浑身污浊,夹杂着黄的、黑的污渍,踉踉跄跄走向文亦武,身上飘散在屎尿骚味。 周围围着看热闹的学生,都捏着鼻子轰然大笑。而他身边小跟班们,也一面捂着嘴偷笑一面保持距离跟着。 看着一副狼狈样的谭威,文亦武也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哟?!谭大公子这是怎么了?是中午餐没吃饱吗?” 谭威走近,抹了抹脸,将眼睛、鼻子从满脸的污秽中露了出来,冲着文亦武嚷道:“文亦武!嘲笑我!是不是你干的?!一定是你把便坑的踏板弄松的,害我掉进去的!” 文亦武忍住笑,惊讶道:“谭公子,这可不能乱讲,我怎么会去做这种事情呢!刚才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嘛!没想到你自己不小心掉进粪坑了!这岂不是应了,不听老师言吃亏在眼前咯!” 接着,文亦武无辜地说道:“再说,我一直站在这儿看着学生们,都没有机会靠近茅房啊!”https:/ 第二十四章 吃卷粉 过了申时,街上的人流明显减少。 许多人在买完东西后,都赶着出城返回乡下的家,因为天黑了就不好回去了,而商贩们也陆陆续续的收拾东西准备收摊了。 岚风驾着车悠然的走在比之前显得更加宽敞的街道上,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从肚子里传出,岚风摸着瘪下去的肚子,意识到今天到现在一直没有正经的吃东西了。 抬眼望去,前边的一家卷粉店还开着,便催促骡儿加快了步伐。 卷粉店很小,仅放着两张桌椅,炉灶是摆放在店门外面的,炉上架着一口大锅,正烧着水。 店家站在锅边,一手扶着特制的圆形底面扁平的簸箕,一手从旁边的木桶中舀出一勺用粳米磨成的米浆,倒进簸箕中后,左右摇晃使其浆水铺满簸箕并摊平,再将簸箕平放锅中烧开的水面上,最后盖上锅盖,等待蒸汽将米浆蒸熟。 约一分钟,米浆便蒸熟成了粉皮,将簸箕从锅中拿出,摆在一旁的台上,拿一根扁长的竹条,沿着簸箕四周轻轻刮动粉皮,选一处用竹条挑起面皮卷起来。 台面上摆有各式切碎的馅料分别装在不同的碗里,有瘦肉、酸菜,红萝卜、木耳、豆角、花生、萝卜干等等,每样馅料一小勺放入卷起的粉皮中,或根据客人口味,选择几样中意的馅料放入,然后继续用竹条顺着刚才卷起的方向带着馅料将粉皮卷成筒状,用筷子将卷好的卷粉退出竹条放入碗碟中,浇上一勺酱油,撒上一些葱花,便是一份天保人常吃不腻的小食。 临近收摊,这时已没什么客人。 岚风点了两条卷粉,走进店里坐下。 等到店家将新鲜出炉的两条卷粉端上桌,看着白如雪花的粉皮里包裹着各色馅料,晶莹剔透,让人垂涎。 尝上一口,粉皮细嫩的口感融合着各类馅料的不同味道,加上酱油鲜味的点缀,真是鲜香满口,爽滑细腻,让早已辘辘的肠胃得到了满足。 岚风连着几大口吃下,两条份量充足的卷粉便一下子被干光了,仍然意犹未满,便向店家大声道:“再来两条卷粉!” “我也要!”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岚风转头一看,见是那个衙门的小门子罗阿弟,便又对店家说道:“再来四条!” “好嘞!”店家热情的回应着。 阿弟走进店里在岚风旁边的位置坐下,笑嘻嘻的说道:“谢谢风哥!” 岚风抓着阿弟的脑袋瓜摇了摇,道:“臭小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嘿嘿!我估摸着这个点,风哥你该在街上,就一路寻着你过来了”阿弟有些得意的说道。 “臭小子,还挺机灵的!” 店家把新做的卷粉端上了桌,阿弟毫不客气的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一口就下去了半条卷粉。 “慢点!没人和你抢!早上你是没吃饭啊?” 阿弟嘟着嘴,边嚼着食物边说道:“还说哩!我可真干不下去了。你不知道,在这衙门当差可真是太折磨人了,大的吃小的,老的使唤少的。我在里面不是端茶倒水,就是倒屎倒尿,一天到晚,可把我给累的半死!这都不算,每次吃饭我都抢不过那些衙差,只能吃些剩饭,今天中午我就只能啃两个红薯,还是烂了的,唉!这真不是人干的活!” “阿弟!你受累了!”岚风嘴角微微一动,轻声说道。 “风哥!你放心,我就是这么抱怨几句他们衙门的人而已,你交代的事我一定做好!”阿弟停下筷子,一脸坚定地看着岚风。 岚风轻拍阿弟,微笑着道:“好样的!不愧是我的好阿弟!再坚持下,快了!” “嗯!”阿弟坚定的答应着。 “臭小子!你今晚还要去?” “哦!是的,今晚有的忙了!” 岚风靠近阿弟,压低声音问道:“哦?那姓潘的又有动作了?” 阿弟凑过脸,小声地说:“是的。刚才覃班头来跟我说,知县叫我和后房当差的李哥今晚再拉两箱过去。” 第二十五章 整蛊泼粪反被泼 夜晚。 云秀峰山脚下的秀阳书院,没有了白日里学生的读书声和喧闹声,只有夜虫的鸣叫,显得更加的静谧。 前院的墙边,一个黑影悄悄地从墙外边翻入院内。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便朝着墙外低声说:“少爷,没人!” 不一会,便听见嘿哟嘿哟的声音,谭威双手用力的向上攀着,墙外两个小跟班正在吃力的将他托举上去。 好不容易爬上墙头,谭威骑在墙头上,不敢翻下院子。 已在院子里边的烟斗赶忙安抚道:“少爷,别怕,你抓住墙头放下脚,我在这里扶着你。” 谭威紧紧趴在墙头,并没有动静。 烟斗有些着急,“少爷,别怕,有我在。” 谭威低头看了地下,这个高度对于一个从没有自己走路超过一公里的富家公子哥来说,属实有点高。谭威用力的摇了摇头。 烟斗更着急了,“你不下来,等会有人来了,就不好办了!别又给文亦武笑话了!” 烟斗的话似乎起了作用,谭威紧张的对着烟斗说:“你,你可要接住我,可别让我摔了!” “少爷放心吧!” 听罢,谭威颤巍巍的两手攀住墙头,两只腿向下伸。 烟斗赶忙上前,一把扶着少爷的双脚,嘴里说道:“少爷,可以了,慢慢的放手下来吧!” 谭威直接放开双手,烟斗刚想伸手顶住,却防不住谭威有如千斤坠下,两人扑通摔倒地上。 谭威一屁股砸在了烟斗的脸上,砸得烟斗眼冒金星,憋着气央求着:“少爷,赶紧起来,我要死了!” “都叫你扶着我了,谁叫你不扶好!哼!”谭威慢悠悠地站起身。 墙外传来询问声:“谭少爷,怎么了?” “没事!你们赶紧的!” 两名跟班的同学也相互帮忙翻过了墙,其中一人手里捧着个痰盂。 虽然盖着盖子,但是由于颠簸,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四人都忍不住捏着鼻子。 那名捧着痰盂的小跟班问道:“谭少爷!咱们大晚上,拿这盆屎尿去泼文教习,是不是不太好?” “屁!什么不太好!你们没见我今天一身屎尿吗?”谭威恨恨地骂道。 “但是,你怎么知道是文教习搞的鬼?万一是其他人呢?或者本来那蹲坑就有些松动了呢?” “嗯?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我傻的,自己掉下粪坑里去的?”谭威瞪向那名小跟班,恶狠狠的质问。 说话的人连忙低头否认,“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妈的!整个书院还有谁敢搞我的鬼!肯定就是那个文亦武。你们没见今天他看我那幸灾乐祸的样子吗?!” 旁边的人连连附和,“对,对,肯定就是他搞的鬼” 谭威仰着鼻孔,哼声道:“哼!我这招叫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懂吗?!” 旁边的人又是点头称是。 说着,四个人便悄悄地向后院奔去。 书院后方东南角,建有一排低瓦屋子作为教员宿舍。 靠近走道的第一间房里,文亦武正在窗下书桌前掌灯看书,其他的房间都是黑着灯。 听到屋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文亦武放下书本,伸了伸懒腰,站起身走了过去打开房门。 却见谭威和一名小跟班正慌张站在门外稍远的地方向屋内张望。 “哟!这不是谭少爷吗?怎么大晚上的往书院跑啊?”文亦武问道。 谭威瞟了一眼文亦武头上,烟斗正趴在屋檐上捧着痰盂。 立即收起了慌张的表情,故作镇定地对文亦武说:“额~那个~文教习,我,我们是来跟您赔不是的,今天是我不好,对您言语冲撞,回家的时候被爹娘斥责,要我马上过来向您道个歉!”说完,假式对着文亦武鞠躬。 文亦武站在门内,摆摆手笑道:“没想到,谭公子如此知书达礼,好样的。今天的事,作为师长,我也有提醒教育不到的地方,也请谭公子见谅!” “教习教训的是,今天学生不听教习提醒,栽了跟头,是学生自己的不是,不应该乱赖他人,学生已思悔过!”谭威低头拱手,身边的两位小跟班也学着低下了头。 “呵呵!好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行了,别站着了,进屋来坐坐吧!”文亦武客气道。 谭威依然低头拱着手,道:“感谢教习!学生专程来向您道歉!带来一点心意,还请教习笑纳!” 说着,摊开手现出一个麒麟玉佩,是他日常经常佩戴的玩物。 “哦!东西就免了!别站在那了,先进屋坐吧!” “还请教习上前看一眼!”谭威言语恳求道。 文亦武正色道:“师生只间,注重的是礼义廉耻,不要弄些世俗腌臜之道,这个不好。” “不知教习是否因为东西不够分量,不愿笑纳。我这还有些不错的玩意,还请教习过来掌掌眼,如若不中意,学生再换教习喜欢的。” “行了,不多说了,免得吵了隔壁的先生们休息。你们要是不进来,那我就关门了。”文亦武伸手做关门之势。 谭威见文亦武不吃这一套,有些急了,赶忙说道:“文教习,且慢。学生有些疑问,还请教习指正。” “哦?!有何疑问?” “额~额!”谭威为了让文亦武走出屋子,临时起意瞎编了托词,却一时不知如何提问,杵在原地心急如焚,嘴里嗯嗯啊啊地故意拖着时间。 突然他看到了天上的明月,脑子一亮,对着文亦武说道:“文教习您看,此刻月儿弯弯,为什么天上的月亮会有圆缺之分?” “哦?这个...”文亦武听到谭威的问题,习惯性的正要走出门外看向天空,却瞥见了屋檐有黑影,立即明白了十分。 连忙缩回身子,对着谭威大声道:“谭威,你后面是谁?有鬼啊!赶快过来!” 大喊间,右掌往门框使劲框一推一扥,震动上方的屋瓦。 房顶上的烟斗粹不及防的滑下屋檐,不受控制的将手中的痰盂甩了出去。 同一时间,自小怕鬼的谭威被文亦武突然的叫喊着实吓了一跳,便不管不顾的往文亦武这边跑来。 刚跑两步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刚要刹住脚步,却看到被甩出来的痰盂连同里面的屎尿一并泼了出来,正正洒向自己。 来不及躲,迎面对向泼来的屎尿,谭威下意识闭上眼张大嘴刚要出声,却被一口屎尿给噎住了,直接跪倒伏地拼命呕吐。 摔倒下来的烟斗,在铺满屎尿的地上翻了两滚,顾不得脏臭急忙起来爬向主子,惊慌的喊道:“少爷!少爷!对不起啊,少爷!” 谭威凶恶地甩了烟斗一巴掌,把烟斗鼻涕眼泪都打了出来。 文亦武则负着手站在门边,忍着笑说:“谭少爷,这又是要演的哪一出啊?怎么你家小子烟斗都爬到我的房顶来了,我还以为是鬼呢?!” 谭威怒气冲天,却因为屎尿浓烈的气味呛得说不出话,手指着谭威,呀呀呜呜拼命发出声响,那狼狈之相,比下午掉进茅坑的模样更甚。 听见这边吵闹,旁边宿舍的教职人员都纷纷出来看看什么情况。 见人多了起来,文亦武担心影响他人,便厉声说道:“你这书童!大半夜跑来这里装神弄鬼,还将屎尿泼向自家主人,成何体统,还有没有点规矩礼数了?!现在打扰到旁边的几位先生清净,更应该杖罚!” 烟斗因自己闯祸害了主人,又瞧见这些书院的教师都出来看热闹,知道事情又闹大了,很是愧疚,连忙磕头认错:“小的知错!小的不敢了!” “哼!还不赶紧扶你主子回去换洗。还有你们两人!”文亦武指着一直在谭威后边的两名同学跟班,斥责道:“你们两人今晚竟然跟着他人跑来书院作乱,为虎作伥,也应当受责罚!” 听到先生责骂,两名跟班的也立即跪倒磕头认错。 “唉~”文亦武摇头叹道,“行了,赶紧带谭公子回去吧,明日再与你们追究!” 听罢,烟斗以及两位跟班赶忙站起身,扶起仍然在伏地作呕的谭威,踉踉跄跄急走出书院。 待几人离开,文亦武才拱手对着看热闹的几位邻居道:“诸位同仁!刚才是本堂学生私自跑来这里玩闹,打扰诸位休息,还望多包涵!” 几位邻居都是一个书院的教书的,自然知道谭威平时顽劣的品行,早已见怪不怪,纷纷表示: “没事的!” “学生调皮,正常的事!” “文教习受累!”.... 便都自顾回宿舍熄灯歇息了。 待其他人回屋,文亦武走回宿舍拿出扫帚,借着月光独自将门前地上骚臭的屎尿清扫干净。 第二十六章 悄悄运财宝 衙门外边,一片凄冷寂静。 而内衙里面,却是灯火通明。 内衙厅内,正中放着两个黄花梨官皮宝箱,箱盖翻开,旁边摆着满满一堆银灿灿的银锭和各色珠宝。 衙役班头和一名衙差正分别将银子和珠宝装入箱子里。 上首坐着的,便是知县潘文安。 其一身绫罗长褂,戴着青黑绸缎六合帽,帽边正中间缀一块圆形的红玛瑙,显得贵气十足,但整个人却是枯瘦,面色泛黄,眼廓深陷,还挂着一对黑重的大眼袋。 身后一名女婢正为其揉捏肩膀。 而站在身旁的,是人见人躲,贼见贼怕的捕头陆耀威。此时并没有穿着差服,只是一身平常素服,但满面虬须,不怒自威,此刻正威严的注视着厅下四人举动。 潘文安靠着椅子闭着眼享受着婢女的服侍,对一旁陆耀威问道:“陆捕头啊,那个洪大雷最近可老实些?还在那叫嚷吗?” 陆耀威毕恭毕敬地回道:“回大人,那洪大雷被结结实实的教训了一顿,现在可没力气折腾了!” “诶!我是让你叫他老实些,好好供认他和毛子的关系,到时还要提请臬司审定呢。可别把他弄死了,耽误我的大事!” 陆耀威赔笑着道:“大人放心,小的有分寸,那洪大雷现在半死不活,留他一口气,就是为了让他到桂林府臬司与抓的那些毛子贼人互相指认呢!” “好!只要他不乱咬人就行!哼哼!”潘文安依然闭着眼,嘴里满意的说道。 这时,前面两人清点财物并装箱完毕。 班头向潘文安作揖道:“大人,箱子已经装好了!” 潘文安睁开眼睛,看了看,头微微一点,示意陆耀威过去核实。 陆耀威上前查看宝箱,又对覃班头两人搜了一遍身,向潘文安回复道:“大人,没问题了。” 潘文安这才慢悠悠从椅子上站起来。 走上前,绕着箱子转了一圈,从里面拿出一块银锭和一些碎银子,将银锭给陆耀威,把碎银递给衙役班头,笑道:“今晚辛苦你们了。等会还是按照之前一样将这两箱东西拿到德昌票号银库里。记住咯,都给我低调行事,老实将东西运到就行,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 拿到银子的人连忙鞠躬千恩万谢,都表示绝不会出差错。 潘文安从兜里掏出一块玉牌,约两寸见方,牌面上刻有一只在云上展翅起舞的仙鹤,寓意平步青云,背面用小篆刻有“雁影曾为伴,鸿声试比肩”的几字。 将玉牌递给陆耀威,说道:“叫外面的人来扛出去吧。”并顺手将宝箱盖子盖下。 门外,罗阿弟和另一名后房差役正垂手站着,等候屋里人的差遣。 班头走出来把两人叫进屋,四个人麻利的将两个大箱捆上绳索,插上圆粗的挑杆,两人一组将箱子抬上院内的马车车厢。 班头在车前掌着马车,陆耀威跟坐在一边,其余三人在后头紧紧跟着车辆。 车子一出后门,便加快速度走上大街,朝着德昌票号驶去。 此时已过丑时,街上几乎没有人影,马车在街道上畅通无阻的快速行驶。 德昌票号在河北岸,从衙门去德昌票号,经过绣云楼,走上南桥,回到街北,便看到正对着街一幢挂有德昌票号牌匾的两层高楼,门上挂着一对大红灯笼,照得正中漆黑沉重的大门一片黄澄明亮。 马车没有在正门停下,而是继续绕过前面钻进小巷转到后院。 后门紧闭着。 陆耀威下车走到门前,在门上连叩了三声,停下再叩一声,接着再扣两声。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 陆耀威将潘知县的玉牌递了过去,里边的人接过后,便推开了门。 只见门内已站着几个人,身穿土黄色短褐,一人提着灯,其他几个分别拿着长棍短棒。 居中的一人身材彪悍,一身青衣,一看便是练家子,是票号请来护院的高手。 青衣男子先对陆耀威抱拳施礼,“陆捕头辛苦了!请进!” 陆耀威对于青衣男子的恭敬并不在意,没有还礼,转头对着车辆的人说了句:“进来!”便自顾走了进去,后面的车辆也跟着进去。https:/ 走进院中,陆耀威问道:“你们谭老板怎么不在?” “掌柜的有急事出去了。临走前已交代好本人把知县的事情办好!”青衣男子答道。 “哼!有什么事情能比知县的事情重要!没有眼力见的家伙!”陆耀威恼怒着道。 看到青衣男子脸色有些难看,又补充道:“我说沈诚兄弟,你帮着谭老板护院,深得谭老板信任。但是潘知县交代的事情,那可不是小事,你们应该更加重视些,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陆捕头提醒的是!沈某定当尽心竭力。”陆耀威拿势压人,沈诚敢怒不敢言,只得怏怏地假意表态。 “嗯!行了,赶紧拿进去吧!”陆耀威说。 班头和罗阿弟等人赶紧将两箱子搬了下来,双双抬起,穿过垂花门,进了中院。 德昌票号采用三进式穿堂楼院,前院设揽柜房、帐房,中院设经理房以及金库所在,后院则作为家眷及雇工住宿。 中院的相对前后两院较为狭小,正中摆着一个元宝石墩,很是直白的寓意宝藏于此院。 进入金库的房间就在中院左边,与经理房相对。 此时,库房正亮着灯,一位老账房先生正在坐在桌前等候着,见到有人抬着箱子过来,便慢慢起身相迎,道:“哟!来了!诸位辛苦了!” “劳烦黄老先生了!”陆耀威客气的回道。 几人将箱子抬进房间,房间没有窗户,靠门边摆放着账台,西墙和北墙加强檀木储物柜,中间地面开出一个豁口,有台阶往下延伸。 账房老先生顺着台阶下到甬道,甬道仅能容两人并排行走,走道尽头的两扇黑铁门前,老先生拿出长钥匙打开门,便看到里面是约有十来平方的密闭的房间。 中间摆放着与现在班头、罗阿弟几人一起抬过来的箱子类似的几个大箱子。 两旁围着一排排架子,每个架子从下至上一层层插着架盘,每层架盘都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银元宝。 班头几人跟着抬箱子进入银库,分别将两个箱子靠着原先的箱子摆放好,并打开了盖子。 接着几人便退出银库走上台阶回到屋里,只留下老先生一人在里面清点。 过了多半个时辰,老先生锁上门走出来,将两张登记好的票据递给陆耀威,说:“陆捕头,这是这两箱的清单,您看下,准数的话,就画个押吧!” 陆耀威认真看了看清单,便走到账台前画押,递回其中一张给老先生,将另一张揣进兜里,说道:“行了,完事了,走吧!” 说着走出屋子,见沈诚几人站在门外,陆耀威知道这是要搜身。 历来的规矩,外人进出银库必须检查搜身。 陆耀威很不耐烦地催促道:“赶紧的。” 沈诚也不多解释,拱手道:“例行公事,陆捕头得罪了!”便示意身边的人上前对陆耀威等人上下一顿搜身。 搜过身,陆耀威几人便从后门驾车离开。 老先生还在账台上打着珠算算账。 沈诚走近台前,低声的问:“黄老,这次又放进去多少啊?” 老先生不答话,头也不抬,只伸出三个手指。 “三万两啊!乖乖,这潘知县一个月不到就又收了这么多钱,真是个肥差啊!”沈诚叹道。 “咳咳”老先生故意咳嗽,提醒着沈诚不要背地乱讲话。 沈诚很是无趣地扁扁嘴,讪讪的转身走出了出去。 …. 街上,两个官差正在巡更。 一人执锣,另一人执梆子,按一定的节奏敲着,穿街过巷巡行,其中一人在每次敲锣后,对着空荡荡的大街喊道“亥时二更,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正喊着,前面奔过来一辆马车,班头驾着车,陆耀威端坐在车前,车后坐着罗阿弟几人。 巡更的两人见了,立即闪到路边,低着头等着车辆过去,车上的人并未对路边行礼的人有所回应,就这么匆匆而过。 而在街对面巷子口的黑暗中,岚风双手环抱靠在墙边。 待巡更的人走远,岚风在快速地穿过街道,钻入对面的巷子中,七拐八拐地来到早上来过的金爷的宅子前。 敲过门,是金爷称呼老李的中年男子开的门。 岚风以点头示意,便轻身而入..... 第二十七章 票号存钱 早晨,櫈儿山迷雾朦胧。 小六、瓜皮几人满是疲惫地拖着沉重脚步推开山寨大门。 看到老西和几个兄弟急切的从里面赶来,小六扑通跪倒在地,瓜皮等人也急忙跪下。 小六努力张着肿胀的嘴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对老西说:“西大哥,对不起啊!当家的被人掳走了啊!呜呜呜...” 听到此,老西怒瞪双眼,两步上前,拽起小六大声问道:“什么?你说什么?当家的怎么了?” 小六咽呜着说:“当、当家的被人掳走了?!” “啊?!”老西难以置信,将小六扔到地上,吼道:“他娘的,你们是怎么办的事?!让你们去劫道,你们却让人把当家的给劫了?!给我说清楚!”说着,又踢了小六和瓜皮几脚。 这时,被前院动静惊到的两位夫人,慌慌张张的从屋里一前一后地跑了过来,翠琴一身轻盈地跑在前边,大夫人则扭动着硕大的屁股,艰难地迈着粗腿跟在后面,嘴里大叫着:“当家的啊!当家的啊!” 阎小妹像一只敏捷的猫儿从侧边的屋子里跳了出来,三步并两步超过两位嫂子,直奔到了老西的身边,惊慌的问老西:“西哥,我哥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老西急忙安抚道:“小姐,别紧张,当家的不会有事的!让我先问问这些家伙清楚!”说着,又踹小六一脚,“给我说清楚!当家的怎么了?” 小六挪动身子跪着,双手撑地,低着头,将几人此前在板坝村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说到他们几个被灌醉,醒来已经被绑了起来,不见当家的踪影,又说从绑了他们的那些老头老太太口中听见前不久官府正在抓一帮匪徒,断定当家的很有可能被抓走了。 从后面赶过来正喘着气的大夫人,听到小六的话,一下子激动地接不上气,昏倒过去,引得众人一顿手忙脚乱。 二夫人翠琴则冷漠的看着大家抢救大夫人,自顾说道:“哎呀!当家的出事了,这可是乱套了!这可怎么办那?” 老西见如此,试着宽慰二夫人道:“二夫人,别担心,咱们当家的吉人自有天象,从来都是化险为夷,说不定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呢!” 翠琴不理老西,紧张说道:“哼!你怎么知道?指不定被官府抓去了,这会儿官差正往这里赶来抓咱们呢!我看那,咱们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吧!”说着,转身跑回屋去。 “诶!二夫人,你....” 二夫人一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态度,让老西十分生气,却又没办法对她发火,只能无奈看着二夫人离开。 老西转头再找阎小妹,却发现刚才还站在一旁看着伙计们七手八脚地抢救大夫人的小妹不见了,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即高声呼喊:“小姐!” 呼喊的同时,揪住一名弟兄,急切问道:“小姐跑去哪了?” 还没等那名兄弟回答,只听到马厩那边传来声响,阎小妹骑着一匹大马疾驰掠过。 “停下!小姐!你要去哪?!”老西对着奔腾远去的阎小妹拼命喊道。 但是马儿并没有停下,继续疾驰而去。 小姐一定是不顾一切地去找他哥哥,老西深知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脾气,当家的出事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姐有事。 老西着急的扒开聚拢在一起的人群,高声道:“都别给我站着了!小黄、小李你们扶大夫人回屋!小六、小展、阿南、贵生,你们四个跟我走!” 老西一边吩咐兄弟们一边朝着马厩方向跑去。 点到名的小展、阿南、贵生也即刻跟着跑了过去。 小六咬着牙站了起来,连续两天的疲惫让他无法像他们一样跑,只能站在原地等待着。 不一会儿,三匹马也从马厩中奔了出来。 老西一骑当先,阿南、贵生共骑着一匹马跟在后面,小展自己骑着一匹朝着小六这边而来。 将要来到小六面前,小展拉住缰绳降下速度,同时弯腰伸出手,小六默契的站在原地不动。 直到小展来到近前,便伸手握住小展的手,用力向后一跃翻身上马,稳稳地坐到了后边,而小展没有停顿动作,扭动身子坐正,催赶着马儿直追老西他们。 .................................................... 天保县城街上,又开始了一天的热闹。 德昌票号大门敞开。 柜台前,账房黄老先生正对着账本正打着算盘。 票号伙计、学徒们进进出出正忙着打扫收拾、搬运货物。 堂前堂后、屋里屋外都有人在忙着,但一切都在有序的进行着。 这时,一身锦衣华服的金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管家老李,后面还跟着两个伙计抬着一个大箱子。 账房黄老先生见了,赶紧走出柜台上前迎接:“贵客临门!这位老爷,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金爷客气地答到:“东家生意兴隆啊!本人有些银两想存在贵号。” 听说要存钱,再看其后面的大箱子,黄老先生笑逐颜开,立即躬身施礼道:“稀客!稀客!爷,请屋里说话”说着,伸手邀请金爷到里间。 金爷跟着走进了后面的隔间,老李也跟了进去,抬箱子的两名伙计则在堂内候着。 进屋入座,金爷问:“你们掌柜呢?” 第二十九章 质问大爷 山下屋内。 大爷面对着威胁要打死他的老西和小六,却伸着脖子大喊着救命 弄得老西在旁边有些不知所措,举着的拳头一直也不知道往哪打。 “都给我闭嘴!!”小妹烦躁大喝道。 小妹一出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 小妹让老西放开大爷,并向其走近,低声道:“大爷,不好意思,吓到您老。我们是住在櫈儿山的,但是我们不是坏人。当年我哥哥为了躲长毛闹乱,带着几位兄弟哥哥们逃上櫈儿山扎寨一直到现在,平日只是跟那些镖局、地主土豪、奸商讨要些过日子的银两,从未敢寻过平民百姓的任何麻烦。” “哎呀。姑娘,我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小老百姓,我就是路过这里被你的兄弟抓到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大叔欲哭无泪的辩解着。 “什么?到现在你还想抵赖?”见曾对自己下狠手的“凶手”一直在抵赖,小六又狂躁起来欲要冲上前。 却见小妹正狠狠地瞪着他,只得讪讪地停下动作。 小妹转过脸,对大爷柔声道:“大爷!你不知道,我哥他是个好人,虽然他长得是凶恶了些,但是他心地是善良的啊!他总是先想着他人,得来的钱物先分给其他的兄弟哥哥们,周边村里的人有困难,他都是愿意倾囊相助。他还主动带着兄弟们去帮组哪些孤寡的老头老太太们劈柴挑水呢,他可从来没有伤害过一个百姓,也不准其他的兄弟哥哥们欺负老百姓,他真真是个好人呐!可是为什么有人总说我们櫈儿山的人是土匪呢?还要抓我哥哥呢?呜呜呜....” 说着,情不自禁地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边哭边呢喃着:“呜呜呜...我哥哥可疼我了,有什么好的都要留给我,总是怕我饿着、怕我冻着、怕我被人欺负,不会让我受到一丁点委屈,总是想办法逗我开心,现在哥哥不再了,我很担心他,我怕再也见不到他了,呜呜呜...” “当家的啊!呜呜....”受了小妹的影响,身旁几个兄弟也跟着一道呜呜哇哇的抽涕痛哭起来。 只剩下大爷一脸蒙圈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妹蹲在地上掩面越哭越伤心。 “拿来吧!”大爷的声音突然传来。 “啊?”小妹寻声抬头,却见大爷伸着手掌,与她对视着,在等着她的回应。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什么?”小妹站起身问道。 “哎呀!本来我不想说的,看你们哭得这么有感情,着实有些让人很感动啊!”大爷看着小妹,认真地说,“唉~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们当时是怎么回事,但是你们也得意思意思下咯!”说着,做了东西在手中掂分量的动作,就是给银子的意思。 老西顿时大为光火,又揪起大爷的衣领骂道:“他娘的!竟然讹钱讹到我们头上了!” 大爷倒是不慌,淡定地侧着头,对小妹笑道:“哎呀!人可是你们急着找的,我只是给你们送信来了么。多少也给点跑路费吧?不然你们可是难找啊!” “你..”老西发飙要动手,却被小妹制止了。 小妹正色道:“没问题,只要你告诉我哥被谁掳走的?掳到哪去了?” 说着示意老西拿银子给大爷。 老西生气的推开大叔,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两颗碎银给了大叔。 大爷掂了掂银子,咧嘴笑道:“还是大小姐够意思!” “别废话!快说!”老西大声地催促。 “呵呵,好、好,我说。”大爷不急不缓地开口道,“你们当家的就是被那个叫岚风的人给抓走的。”。 “你说的可是那个之前带我们来的男子?”小六急忙抢着问道。 “哦!对就是他。带你们来这儿,把你们灌醉,再将你们当家的绑走,都是他一手计划的。” “这个岚风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我哥哥?”小妹急切地问。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估计就是个专门赚赏金的。半个月前,他和一个老头找到我,说是要借我这间屋子开个酒家。我当时还纳闷呢,我这屋子是老宅,多少年没人住了,而且还要开就酒家,在这这穷山僻壤的地方,这不是要疯的么。没想到这两人很是上心,找人打扫了屋子,还真是拉来了些个酒坛、酒具的,有模有样的干起了酒家。你还别说,我喝过他们那酒,那真是香啊!”大爷说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似乎又勾起酒瘾。 “别扯没用的!说正经的!老西不耐烦的喝断。 “是、是!”大爷接着道,“后来,那老头就在这房里待了有几天,每天也是开门做生意的,有人上门买酒,他也是照样卖酒,因为酒好,周边村屯的一些人专门跑到这儿来买酒呢。而那个叫岚风的家伙,就整天驾着骡车拉着几坛酒在板坝村和板南村之间来往。” “妈的!原来这家伙那天说是从这里买酒回板南村是假的啊!都是他娘的诡计!”小六大骂道。 “闭嘴!还不是你们贪喝酒!才会掉到人家的陷阱里!”小妹骂道。 “呵呵,也怪不得你们当家的会馋这酒,这酒真是好,会勾人。”大爷笑着说,却被小妹狠狠地瞪了一眼。 大爷讪讪的继续说道:“那个岚风在跟你们碰见的前一天,就找到我,说是会有山贼来捣乱,需要一些人帮忙,叫我多找一些人帮忙。唉~这些年兵荒马乱,凡是年轻些的死的死、逃的逃,你说我上哪找人去啊,只能从周边一些村寨找一些像我一样的老头老太太来凑数帮忙咯!” “他娘的!我就说你们这帮死老头老太是故意的,我们几个被绑都是你们弄的!小姐,就是他们干的,还把我们兄弟痛打了一顿!”小六咆哮起来。 “小六哥!!”小妹怒目对向小六,一股杀气升腾起来,小六赶紧闭嘴并退后两步。 小妹转而对大爷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岚风把你们兄弟给灌醉,带走你们当家的咯!” “带去哪了?” “这个我不清楚了,岚风那家伙可没告诉我!” “嗯?!”小妹紧皱眉头,再次腾起杀气。 大爷不敢看小妹眼睛,略微思索道:“那个,那个他好像是往天保县去了?” “你确定?”小妹直勾勾盯着大爷,逼近老问道。 “确定,当然确定,这一带走大路,都是要过天保县城的嘛!”大爷紧张的回答。 小妹推开大爷,冷哼道:“哼!如果你敢骗我,有你好受的!我们走!”说着,急速奔向马儿。 其他人也跟着跑去。 小六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气势汹汹的靠近大大爷,攥紧拳头势要趁机好好教训一顿,吓得大爷连连往后退去。 已翻身上马的老西大喊道:“小六!赶紧过来!” 小六看了眼阎小妹和老西,暗暗叹了口气,转脸对着大叔呲着牙道:“老头!你给我记着,这事没完!哼!” 说着,用力掰开大叔的手,将两颗碎银硬生生地抢了过来,便转身向小展骑着的马跑去。 银子攥在手里还没捂热的大叔,欲哭无泪地站在原地捶胸顿足嚷着:“抢劫啊!无赖啊!” 看着几匹马扬长而去,尘土飞扬后又缓缓落回地上。 第三十章 初上绣云楼 华灯初上,绣云楼一派灯火通明。 楼上楼下人来人往,有三三两两吃饱喝足的客人带着十分醉意与酒伴相互相扶着脚步蹒跚地离开,也有更多满面桃花春风十足的公子宾客在酒楼小二的引领下的大步走进楼内。 远远看去,三重楼高的绣云楼此时明亮堂皇,犹如“矾楼灯火”,曾有那在此享尽风流的文人骚客,醉酒写下诗篇:“剑水南岸绣云楼,花影摇樽红粉颜;簇柳簪梅相留醉,春宵独坐倦愁眠。” 城门守班的隆爷带着三个跟班门役,正往绣云楼走来。 门役中名叫王三的小门役,一路喜不自禁,紧跟在后面对隆爷问道:“隆爷,那岚风大哥可真大方,真的请我们来绣云楼啊?” 对于岚风兑现请客的承诺,隆爷甚是高兴,自己只是个门役,但岚风能给足自己面子,确实是够意思。因此,毫不隐藏得意地笑道:“那是!咱这个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几人兴致勃勃的快步来到绣云楼。 大门前,几个伙计正在忙着迎来送往,其中一人看见隆爷几人衣着简朴,不似其他宾客衣着华贵,便有些不待见,不像迎接其他贵宾一样主动地贴着笑脸相迎,只是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几人走近后,伸手拦住,假式地笑问道:“几位客官,请问是否订有位?” 隆爷看着他并不回答,身后的一位跟班赶忙说道:“是岚风,岚公子约我们来这儿的。” 听到是客人的客人,伙计很是灵醒的立即换上职业的热情面孔,“好嘞!岚公子订的是彩云雅间,在二楼。岚公子已在包厢等候。几位爷里面请。”说完,便哈着腰引着隆爷几位进楼。 小门役王三跟着往里走,嘴里嘟囔了一句:“真是狗眼看人低!” 几人贴着络绎不绝的客人,迈进大门,顿时感到眼前一片金光灿烂。 只见楼内陡然空出一个无比宽敞的大厅,珠帘绣柱,灯烛晃耀。 正中央一座华美的戏台上,当中一名俊秀美艳的女子捧着琵琶弹唱,余音袅袅、洋洋盈耳,更有舞女伴着声乐翩翩起舞,犹如轻云岭上乍摇风,又如嫩柳池边初拂水,周围满座高朋,二楼三楼包厢看台里掌声、喝彩声不断传来。 绣云楼在天保县本地以“艳帜”出名,名下的众多美女陪酒、陪宴、陪游、陪歌舞、弹唱,这些女子被一些文人墨客称为莺花女子。 此时,厅内众多艳丽女子穿梭往来,燕瘦环肥,窈窕婀娜。 岚风一身白官纱长衫站在二楼包厢门口迎候。 挺拔的身形加上那张本就英气俊朗的面孔,再经过一番精心拾缀,浑身透露着英武逸群之气,比那些经常出入于此的大腹便便、脑满肠肥的达官贵客更显气质不凡。 惹得每位陪着客人走过的莺花女子都会不自主地向这位长身玉立的男子瞄上两眼。 见隆爷带着人走上来,岚风微笑相迎:“隆爷来了,里边请!” “谢谢风哥!让您破费了!”隆爷拱手客气道。 “哪里的话,感谢隆爷赏脸。请!”岚风谦让着邀请隆爷进入包厢。 厢内陈设也是格外富丽,桌上已摆好酒菜,众人按照宾主依次入座,接着免不了一番闲谈叙旧,推杯换盏。 酒过半酣,每个人脸上都透出了酒色的红晕。 岚风拿着酒杯敬向隆爷道:“隆爷,今晚喝的可是尽兴?” 隆爷满脸笑容,“今晚太高兴了!感谢岚风兄弟啊!对我们这些个看大门的家伙能够这么给面,兄弟够意思!” 接着,正色道:“如果往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哥几个的,尽管说一声。” “隆爷仗义!我敬隆爷!”说完,岚风仰头将杯中酒倒入嘴里。 “好!好兄弟!”隆爷也跟着一饮而尽。 几次碰杯后,岚风起身如厕,走出二楼走廊,在廊外的看台往下看。 这时,厅内一片昏暗,原本照耀着大厅的烛火被熄灭了大半。 戏台上架起了八尺屏障,后面点着灯照在白色的屏障上,投影出一人、一桌、一椅的影子。 这是“手影戏”,就是艺人在后表演,用手或者其他道具通过投影变化成动物、植物或者物品等各种形态,并配合着发出相似的声音,吸引观众观看。 全场已安静下来,忽地屏障里醒木一拍,表演开始。 只听见汪汪几声,一个硕大的狗头影子出现在屏幕上,影子由大变小,叫声也逐渐变小直到狗的影子消失在屏幕下方。 接着,出现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一阵风吹过,大树随风摇晃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再接着,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从茂密的枝叶里飞出了一只小鸟,扇动着翅膀飞向天空... 在场的人无不为精妙绝伦的表演所吸引,二楼、三楼的包厢的人都纷纷走出来观看,时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岚风也被这精彩的演出吸引,扶栏驻足看了好一阵。 “这位戏人功夫着实了得,那变化多端的手影再配上惟妙惟肖的**,真是绝了!” 不知什么时候隆爷也出来了,站在一旁观看底下的表演。 岚风点头回应道:“是啊!的确是个高手!” 说着,转头对隆爷认真地说道:“隆爷,有个事,到时需要您帮个忙!”。 “岚风兄弟尽管吩咐!办得到的,咱们兄弟绝不含糊!”隆爷神色凛然。 岚风低头靠向隆爷,轻声说道:“这件事不需要隆爷做什么,只需要隆爷不做。到时候,我会派人与您联系的。” “嗯”隆爷低吟了一声,略微思索一番,说道:“明白,没问题。我们等风哥的信息。” 岚风拱手道:“先谢过隆爷!”说着,伸手向雅间,邀请道:“隆爷,我们再进去把酒言欢!请!”新笔趣阁 “好!请!”隆爷回礼道。 这时,大厅内一片掌声响起,各处蜡烛再次被点亮,厅内逐步恢复了之前地光亮。 只见一位中等身材,其貌不扬的男子从屏障后面走出,向台下的观众鞠躬行礼。 岚风回头看了眼楼下台上的男子,顺带瞟了一眼隔空对面的包厢外的走廊看台,便转身与隆爷一道进入包厢。 第三十一章 学生教师相遇青楼 绣云楼二楼北面包厢外的走廊看台上。 坐着的正是德昌票号少爷谭威,正怡然自得的一边看楼下戏台上表演,一边吃着婢女剥好皮的葡萄,同时享受着随从烟斗摇扇服侍,好不惬意。 当看到戏台上是娇美女子莺歌燕舞时,谭威便睁大眼睛如痴如醉地欣赏着,并不时地拍掌较好,如果看到喜欢的女子表演,更是激动地站起来,双手围在嘴边成喇叭状,大声欢呼或者大喊着姑娘的名字,根本不理会周围客人的厌恶神情。 而当楼下戏台表演“手影戏”的时候,谭威很是无聊的坐回椅子,一会儿与烟斗聊天,一会儿摸摸婢女的脸蛋, 调戏玩乐。待“手影戏”表演完毕,表演的男子出来谢幕,谭威还很不礼貌地对着戏台大声喝倒彩。 突然,谭威站了起来,急忙走近栏杆前伸头看向一楼大厅。 只见大厅内,文亦武正从门外走了进来,但他并不关注戏台上的精彩,而是急切地走向一楼的一间包厢。 看到文亦武走进来,谭威嘴角微微一扬,立刻走出看台,带着烟斗立刻奔下楼去。 文亦武来到一楼的一间厢间前。 厢间门上挂着一个牌子,上边写着一个“燕”字。 刚要敲门,却听见后面传来声音,“哟!这不是文教习吗?” 只见谭威大摇大摆地从后面走了过来。 文亦武先是一怔,尴尬地应道:“诶?!谭生也在这啊。真巧啊!” 谭威挑起眉,阴阴一笑,道:“是挺巧的,没想到文教习晚上有雅兴来绣云楼寻欢呐!” “啊,这个,我,我刚好路过,上来看看...”文亦武含糊其辞。 “哦?!路过来看看?我看不是的吧?您是来找姑娘的吧?”谭威故意问道。 “没,没有的事~”文亦武摇头否认。 “教习不好意思了!哈哈!我看文教习来这绣云楼熟门熟路的,应该是这里的常客吧!” “这个...我...我...”新笔趣阁 谭威走上前不顾礼节地拍着文亦武的肩膀,奸笑道:“呵呵!教习不用紧张!是男人都会来绣云楼找乐子的,你看看那些楼上楼下这些达官贵客,哪个不是冲着这里的莺莺燕燕而来的?!” 说着,身子稍微倾向文亦武,故意压低声音道:“只是没想到,我以为像文教习这样的正人君子会不屑于来这种烟花场所呢!” 文亦武没有再出声。 看到文亦武低头任人逗骂的姿态,对比在书院自己被其其以教师的身份拿势压人的模样,此刻的谭威甚是得意。 谭威仰着头故意问道:“对了!不知文教习要找的是哪位姑娘呢?” 文亦武低着头,不搭话, “这间厢间,应该是云燕姑娘的。”一旁的烟斗顺着主子的意图,帮忙搭腔道。 “哦?云燕姑娘?我怎么不认识这个姑娘?”谭威转头问烟斗。 狗仗人势的烟斗,狞笑着说:“少爷怎么可能认识云燕姑娘,少爷可是都在二楼,有那些大美人姐姐相陪的啊!”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故意嘲弄着文亦武,引得路过的客人、姑娘纷纷侧目,让身为教习的文亦武更加不自在,也更让谭威无比得意。 “哦~对啊!”谭威斜眼看着文亦武涨红的脸庞,心中窃喜,面上则继续挖苦道:“文教习,来这里的很多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的,我来这里找的姑娘都是在二楼的厢间。你也知道好姑娘都是在二楼以上的,这一楼的姑娘我是很少光顾的,还真不知道这个云燕姑娘是怎么样子?能够吸引得我们文教习、文公子临幸啊!” “谭威!请你放尊重点!”文亦武忍无可忍,抬起头对谭威厉声道。 文亦武被惹怒,谭威转而眼神阴鸷,更加放肆的指着文亦武,大声道:“文亦武!这儿可不是书院,你一个小小教习也好意思在这教训我?!放尊重?你一个穷酸书生,跑来这富贵的地方找姑娘,你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身份,你配吗?” 说着,推开文亦武走到厢间门前。 一直跟在谭威身边地烟斗见主人走向厢间,立即对着屋内大声道:“云燕姑娘,谭公子来了,赶紧出来迎接吧!” 只见房门轻启,出现一位漂亮女子,鹅蛋圆脸,双眸如漆,峨眉淡扫,裙裾微飘。 女子颔首低眉地走了出来,轻身对谭威施礼道:“谭公子!” 转眼看到站在一边的文亦武,脸上浮现一丝诧异,但旋即又恢复了平静,低头站到谭威身边。 谭威拿扇子尖点起女子的头,仔细看了一会儿,转头对文亦武轻蔑地笑道:“啧啧!这云燕姑娘长得可是水灵啊!怪不得我们文教习老是惦记着往这跑呢!” 文亦武没有理会谭威的挑衅,只是看着云燕姑娘,眼中充满了愧疚。 眼见文亦武失落的神情,谭威更显得意,“唉呀!我今晚本来是在二楼看戏喝酒的,没想到咱们文教习也来了,你说这算不算是学生我领会了老师教学的意图,功课做到家了!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因主人发笑,作为身边人的烟斗自然不予余力的捧场大笑,这一下又引起了路过的醉客、美人的侧目。 谭威一把搂过云燕姑娘,故意对烟斗说道:“烟斗,去跟楼里老妈妈说,云燕姑娘今晚陪我了。我要向文教习好好学习,看看他点的姑娘到底哪里出众了!” “是!”烟斗笑容满面的答应着。 谭威并未罢休,紧紧搂着云燕姑娘,继续阴阳怪气地对文亦武说:“文教习,我要跟云燕姑娘进去温习功课了哦!就不多陪你了。对了,我做功课不喜欢别人打扰的啊!哈哈....” 说着,很是神气地搂着云燕姑娘进了厢间。 烟斗对文亦武轻蔑地哼了哼,挡在房门前,主动当起保镖的职责。 只剩下文亦武站在原地,低着头,双手暗暗攥紧了拳头。 而绣云楼依旧欢歌笑语、喧闹不止,宾客间觥筹交错、酒酣耳热,满楼闪耀的烛光、女子身上的胭脂香味、四处浓烈的酒气糅合在一起,使整栋楼内蒸腾起奢靡、暧昧的氤氲之气,着实让人迷醉,无法自拔。 第三十二章 祥瑞之物 白日里的天保县城大街喧闹依旧。 德昌票号的大堂里,金爷正坐在客座上,看着老李和德昌票号伙计们一起清点箱子里的银两。 而此时,德昌票号老板谭明辉正站在内堂的过道里,隔着窗棂偷偷的窥视着金爷。 老黄在一旁小声的禀报:“老爷,打听过了,这位金爷确实是山东周村的老板,这次来天保,是为了找龙州县恒泰记和名靖城靖源祥两家要债,据说名靖城靖源祥张老板前日已还了两万两,昨日也再还了一万两,这金爷都存到咱票号了,其他没什么问题。” 谭明辉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迈步走进店堂内,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地对着金爷打招呼道:“金爷!早安!您精神呐!” “谭老板,早安!”金爷起身微微欠身还礼道。 两人谦让入座。 “没想到金爷这么快又有新入账了,您可是财源广进啊”谭明辉赞叹着说道。 “托谭老板您的福。只不过是收回了一些旧账。比不得您财运亨通啊!” 商人间免不了一阵臭味相投的互捧。 正聊着,账房黄老先生过来禀告道:“金爷。掌柜的。数已点好,可以入账了。” “好!那金爷您先坐等片刻,在下先去处理。”谭老板起身客气道。 “谭老板。”金爷伸手示意谭老板,“有个事想跟您商量。” “金爷请吩咐。”谭老板急忙躬身答道。 “是这样的,我想去看看谭老板您家的银库。” “啊?这....”对于金爷的突然要求,谭老板有些意外,从来没有人会提出要进入票号的银库去看的,而且这一般是不允许的。 谭明辉赶忙问道:“金爷,您这是对本票号还有什么顾虑吗?您应该知道咱们钱庄生意,银库可不是随便向人露底的!” 金爷不急不缓地解释道:“谭老板说的是。金某知道银库乃钱庄机要之地,不能随便向人露底,也知道这个要求确实唐突。但,确也是有些个极为要紧之物相托,需得寻一个绝对安全可靠之地。” 谭老板听罢,脸上露出些许不悦之色,沉声道:“金爷,本票号生意能够做大,凭的就是安全和信誉。您打听打听,客户在我们这存的钱财和贵重之物从来不呈丢失过一分一毫,东西交到我们银库保管,那是放下一万个心了。” “呵呵,德昌票号声名远扬,做生意那是绝对没话说,我从不怀疑。但是,老夫游走江湖半辈子,吃过见过的不少,说自己地盘多硬,房子多牢固,兄弟们武功多厉害的有,被贼惦记被偷的却也不少啊!”金爷看着谭老板,话里带刺。 “金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是不信任我们德昌票号?”谭老板对金爷的话表示出明显不高兴。 金爷站起身,拱手笑着道:“呵呵,金老板莫急。这只是老夫的担忧,毕竟咱们第一次合作,有些情况不了解,所以才冒昧的提了这个要求。实不相瞒,此次入越桂来到天保县,一是为了会会老朋友,二是收回些旧账,更重要是...” 金爷停顿下来,稍微靠近谭老板,压低声音说道:“更重要的是,我寻得了祥瑞之物,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哦!?祥瑞之物!”谭老板精神一振,追问:“是什么祥瑞?” “呵呵!”金爷站回身,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这个啊,可是个天赐之物。现在就放在住的地方,本来打算跟谭老板您借个地方存放的!” 谭老板面带疑云,微皱起眉头,认真说道:“既是这样,那请金爷您理解,这银库的管理是有规矩的!” “哦!?老夫明白,不为难谭老板。只是这个祥瑞之物啊,是要进献给上方。”说着,金爷举起手,对着头上拱手示意。 “上方?”谭老板疑惑的问道。 金爷捻着胡须笑道:“呵呵!正是。谭老板也应该清楚,咱们做生意的,可是少不了朝廷方面的关照啊!” “哦,那倒是!”谭老板半信半疑,眼骨碌一转,接着笑道:“既然是进贡之物,又是祥瑞,我认为的确需要严加保管。既然金爷信任德昌票号,而本号银库确实可以为金爷保证安全,只是这个需得了解十分清楚,免得乱了规矩!” 金爷连忙拱手行礼,道:“是、是!那可要感谢谭老板的鼎力支持了。还烦谭老板受累,到老夫榻下一趟,看看这祥瑞之物。” “请!”金爷愉悦地邀请道。 “金爷请!”谭老板回应道,并带着上了账房黄老以及票号护卫高手沈诚。 几人走出票号,金爷和谭老板分别钻入各自的轿车中,一前一后往街南方向去了。 轿子穿过繁忙地街道,过了南桥来到绣云楼。 下了轿,金爷的管家老李走在前面引路,金爷、谭老板以及账房老黄、沈城等人则跟着走进楼里。 绣云楼提供吃住玩一体的服务,方便很多客人在吃喝玩乐之后不用出门便可以上床休息,也因此更受到外地顾客的青睐,住宿费用自然不菲,比城里的客栈高出不止一倍,在此居住也更加凸显客人的身份。 几人走上二楼一间房间,转过屏风,便见房间很是宽敞,足有三个抱间,分别隔出卧室、客厅和书房,房内陈设古韵十足,弥漫着焚过的淡淡檀香味。 金爷和谭明辉在厅内入座,老李叫上两个小斯从卧室里抬出了一个大箱放到了厅上。 金爷指着箱子,对谭明辉略显兴奋地说:“谭老板,这可是老夫花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的,请您掌掌眼。” “好!”谭老板答应着站起身,走到箱子面前。 老李蹲下用钥匙打开箱锁,并缓缓地将箱盖打开。 谭明辉探头向里看,却猛地瞪大眼睛,转头向金爷问道:“金爷!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箱子里,放的是一块大石头,普普通通山石块的样子,并没有特别之处。 金爷起身走近,看了眼箱子里,笑着道:“呵呵,谭老板,这便是我跟您说的祥瑞啊!” “这...您不是开玩笑的吧?!”谭老板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哪能跟谭老板您开玩笑啊,这块石头啊,可不是一般的石头啊!这可是老夫千辛万苦才找的宝贝。” “哦?!愿闻其详!”感觉被金爷拿块破石头糊弄,谭明辉颇为生气,却还是得保持着面上的气度。 金爷坐回座位,徐徐说道:“半年前,我获邀与上方共进餐,席间突然说道,前些日子他在御书房拜见圣人,圣人有提到曾梦见西南方出现金黄的光晕,很有佛光之象。这说着无心听者有意,上方料想西南方是坤位,坤为地,出现佛光,那便是‘厚德载物’,定是地上生出祥瑞之物。上方便托老夫往西南方向各州府寻找这祥瑞之物。”xbiquge 金爷端起茶杯呡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说道:“为了这个祥瑞之物,老夫可是从津城一路下往越桂,马不停蹄地到处搜寻。月前,路过天保县,听闻去年曾闹过严重旱灾,百睦乡一处从没干涸过的湖水也干涸见底,这块石头就是从湖底显露出来的。巧的是,石头显露出来的时间正是圣人梦见佛光的日子,更巧的自从石头显露,附近村屯的猪牛以及鸡鸭狗都纷纷产仔下蛋,产量竟是往年的一倍,果树也结出了比以往多出许多的果子,一些多年未得子嗣的农妇竟也怀上了孩子,而且有的还是双胞胎。你说这可不是一件奇事吗?!因此,老夫料定这块石头便是地上生出的祥瑞之物,便赶紧叫人挖了出来,想着赶紧进献给上方。” 听着这些神叨叨的事情,谭明辉不置可否,只是沉默地喝着茶。 半晌功夫,谭明辉放下手中茶杯,对金爷说:“既然金爷说这是要献给朝廷的祥瑞之物,是国之大事,谭某定当竭力相助。” 金爷拱手道谢道:“感谢谭老板义气相助!” 谭明辉摆摆手,接着道:“我可以让东西放在银库里,但是有些规矩坏了就不好办呐!而且我们德昌票号是做生意的....” 金爷连忙插话道:“谭老板,放心吧,不会让您为难的。东西放在您那,老夫出三倍的保管费。” “金爷敞亮!好说、好说。”谭明辉面露笑容道,“那过后我叫人过来将此物抬回票号。” “欸!谭老板,既然说好了,那咱们就趁现在直接将东西抬过贵票号。您理解,老夫着实对这东西,担心呐!” “好吧,那就随金爷的便。” 二人商议已定,金爷便让几个小斯将装有祥瑞之物的箱子抬起搬到楼外的马车上。 几人也跟着车回往德昌票号。 第三十三章 地下银库里摔倒 德昌票号银库。 账房黄老先生正领着两个伙计,抬着装有“祥瑞之石”的箱子,通过甬道走向地下银库。 金爷和谭明辉站在甬道外的地面上,看着黄老先生打开库门,并指挥着两个抬箱子的伙计箱子放入银库中。 站在地面上往下看地下的银库,是根本看不到银库里面的。 金爷仍有意无意地弯下腰,伸着头,往里瞅了瞅。 金爷的这个举动,让谭明辉有些不悦,佯装咳嗽了两声,半问半提醒道:“金爷,怎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金爷会意,立即伸直身体,若无其事地与谭明辉笑道:“呵呵!谭老板的银库真是固若金汤啊!放心,放心的。” “哈哈!那是!”谭明辉很是骄傲的说。 “当时建造这个地库,可是花费了不少了吧?”金爷没话找话地问。 提到地库建造,谭明辉顿时来了兴趣,笑着介绍道:“说起建造这个地库啊,那可是有的说啊。先说说为了挖这个洞坑,我可是找了不少师傅。一开始找人,很多人都说这里的土质太松软了,没办法起地库。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才买下这地的,你说,哪里可能说不起就不起了。我偏不信邪,我就又花了一大笔钱,从邕州那边请来几个大师傅,让他们帮我....” 正说着,突然银库里传来一声巨响,接着便是账房先生唉呀的大叫了一声。 还没等谭明辉反应过来,金爷便急冲冲地下了地库。 “诶!金爷。”谭明辉欲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只能赶紧跟了下去。 下到银库门口一看,只见银库里面原先摆放的几个黄花梨官皮大箱子的地方,一名抬箱子下来的伙计跌坐在一个倒着的箱子上,箱子里面的银子白花花地洒出一地。 账房黄老先生和另外一名伙计都不知所措站在一旁看着。 “怎么回事?!”谭老板厉声问道。 账房先生连忙解释道:“掌柜的,这几个伙计要抬放箱子。不知怎么,这个伙计被绊了一下跌倒,也碰倒了这个银箱。” 金爷怒瞪双眼,唉呀一声,用力跺了跺脚,对着这名跌倒的伙计斥责道:“没用的东西!真是个废物!连箱子都放不好,还不给赶快起来,把东西给捡好。” 谭明辉皱着眉,伸手阻止道:“金爷,不用了!兄弟们都不是故意的,大家先出去吧。地上的东西我们这边的人来收拾就行!”。 金爷连忙对谭明辉躬身赔礼道:“谭老板,真的太对不起了。我没想到,这两个饭桶做事这么不靠谱,坏了您的东西。”说着,转头对着几人喝道:“还不快给我滚出去!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另一名伙计赶忙将跌倒的人扶起,两人灰溜溜的跑出了地库。 “两个饭桶!”金爷踢了一脚跑上来的伙计,又对谭明辉拱手道歉道:“谭老板,实在抱歉了!” 谭明辉摆摆手,面上客气道:“没什么,只是碰到了个箱子,我看伙计也是不小心的。” 金爷又抱歉的赔礼作揖,谭明辉也跟着还礼,示意没关系。 一直站在甬道上方金爷的管家老李见此,赶紧下来搀扶金爷走上台阶回到地面上。 看着几人离开,账房黄老先生凑到谭明辉面前,轻声说道:“掌柜的,那个跌倒的家伙,我看是故意的,是不是有诈?!” 谭明辉眉间一拧,神色凝重地哼声道:“哼!你叫人把这里给好好清点,外面的人也给我好好的搜身,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搞什么花样!” “是!”账房先生答应着去了。 搜过身,办理完相关寄存手续,金爷便向谭明辉告辞,带着人马回到了绣云楼房间。 绣云楼二楼房间的客厅里。 金爷坐在首座上,正端杯喝着茶。 旁边客座上坐着的,则是刚刚在德昌票号银库里摔倒的那名伙计,也正翘着二郎腿喝着茶。 下人将盛有清水的洗脸盆分别端到了两位面前。 那名身着短褐,上边扎着头巾的伙计摘下头巾,朝着盆捧着水搓着脸,将脸上涂有的薄薄一层类似黄胶泥洗净,再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毛巾擦干脸上水渍,便露出了岚风那张英气不凡的面孔。 “怎样?你都看清了吗?”金爷擦过脸,一边拿毛巾擦着手一边问。 “嗯!就是那几个箱子,跟阿弟说的一样。”岚风也一边擦着手一边说。 “那接下来谭明辉会信吗?” “他不一定会信!但是另一个人那就需要紧张了!”岚风站起身说道。 “嗯?怎么?”金爷疑惑道。 “我得出去一趟。是时候让那帮哥老兄弟动起来了。”说着,向着金爷告了一声辞,便往外走去。https:/ “嗯!”金爷翘着腿自顾地喝起茶。 .............. 下午,蝉鸣阵动。 衙门的内衙书房里。 县知府潘文安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叠银票正清点着,座下谭明辉恭敬的候着。 潘文安点着票,笑盈盈地夸赞:“好啊!这月的生意还是不错啊,谭老板有本事!” “那还不是大人您的关照。有您在,整个天保县百姓丰衣足食,做生意的兴隆昌盛,我们才能有利可图啊!”谭明辉笑眯眯,一副巴结的嘴脸说道。 “哈哈!不愧是谭老板,吹嘘的话都是让人舒服!” “这可是小人的肺腑之言!” “行了,咱们这交情就不要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啦!说点实在的,你之前提到的那位金爷是怎么回事?!”潘文安转脸正色说道。 “正要跟您报告这事。”谭明辉赶紧凑上前,将今天金爷来德昌票号存钱、上绣云楼抬回所谓“祥瑞之石”以及银库内有人摔倒的事一五一十地向知府大人作了报告。 “嗯...”听了谭明辉的报告,潘文安紧皱眉头,沉吟半晌,开口问道:“这老头确说是按照上方的吩咐?!” “小的听的真确,此人说是按照上方要求找寻这所谓‘祥瑞之石’。小的也派人查过这家伙底细,此人的确是在山东做布匹买卖的,生意还挺大,全国各地都有分支。” “嗯!做生意也许只是幌子?!”潘文安悠悠的吐出一句。 谭明辉很是惊奇,赶忙问道:“大人觉得这老家伙有诈?” “哼!这种有生意不做,偏偏跑到穷山僻壤的地方寻什么‘祥瑞’。这‘祥瑞’是他能找到的?就一个破石头,还真能给他吹出天来?” “对!大人说的是!那他是为了什么呢?”谭明辉附和着问道。 被谭明辉反问,潘文安一时也没有头绪,自顾自说道:“对啊!为了什么?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路子。如果是一般的江湖妄人,仅仅是想偷盗些银子也就罢了,不足为惧!但是想想,这家伙现在已将上万的银两存在你这,如果仅仅是为了偷盗,那就奇了怪了,难不成自己放银子进去再自己偷出来?!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潘文安又想了一下,严肃地说道:“这事有蹊跷,你回去加强人手守好银库,再派人盯紧姓金的,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通知我!” “是!小的马上去办!”听完潘文安的推断,谭明辉心也被提了起来,赶紧答应着匆匆告辞离去。 第三十四章 臭流氓 天保街上卷筒粉摊前。 阎小妹和老西以及几个兄弟正围坐着,每人前面各一碟卷筒粉,几个男人狼吞虎咽地吃着,而只有小妹正满面愁容的用筷子扒拉着面前卷筒粉。 本来已经卷成一条卷筒状的粉面,被小妹毫无章法的扒拉,面皮已是细碎散乱,原本包裹着的馅料也散落出来,不成了样子。 看着小妹愁苦的样子,老西心疼的劝道“小妹,跑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小妹不答话,只是继续用力的用筷子继续捣着面前稀碎的卷筒粉,却见大滴眼泪滴落进碟里。 老西一下慌了神,忙问道“小妹,怎、怎么了?!” 一旁的几个兄弟也赶忙放下餐盘,停下嘴里的搅动,呆呆地看着小妹。 一阵无声地捣鼓后,小妹抬起泪水汪汪地大眼,带着哭腔对着老西说道:“西大哥,我哥不会有事吧!进城找了大半天,都没有哥哥的消息。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像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过!我好怕!” 老西一手轻按住小妹肩膀,眼神坚毅地说:“妹,放心吧!有西大哥在,我不管怎样,一定会把当家的找回来的!不会有事的!” 说着,转头对其他几个兄弟大声道:“都别磨蹭了,给我赶紧吃,赶紧走!” 其他几人听了,又赶忙埋下头,启动嘴巴大口咀嚼,囫囵吞下,快速将面前食物一扫精光。 老西对着小妹温柔说道“小妹,你也好歹吃些吧。饿着肚子可不好,我们还要花费力气去找当家的呢!” “嗯。”小妹答应着,含着泪低头默默用筷子夹起餐盘中的成碎块的面皮一点一点的送进嘴里。 吃完离开小摊,老西领着阎小妹以及几个弟兄,急冲冲朝着城西走去。 来到两层矮楼茶馆前。 老西对小妹说“小姐,待会儿进去,一切由我来说,你就在旁边看着就行。这儿势力混杂,咱得注意些!” 阎小妹点了点头,便迈步跟着老西走了进去。 茶馆之地,聚集着天保县乃至周边城乡各个行业、势力、各色人等,各种新闻、讯息在这里传递交织,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信息交流的中间站。 几人走进茶馆,挑了个稍微僻静的座位坐下。 老西对小妹说道:“小妹,你先在这坐着,我出去一趟。” 小妹乖巧地点了点头。 老西便交代小六和几个兄弟去大堂中间的茶台拿茶水,自己则走出了茶馆。 待哥哥们离开,阎小妹只是端坐着,好奇地转头向四周看着茶馆里各色人物。 小妹不知道,自从她这个长相甜美可人的小姑娘,走进这间一般只有底层劳苦的男人出没的茶馆,便吸引了所有男人的垂涎目光。而旁边的桌子喝茶的几个男人,更是一直色眯眯地注意着她。 当老西和兄弟们离开的时候,旁边的一个身材健硕,穿着褐衣短打,露出粗壮臂膀,但长得鼠头鼠脑的家伙,站起身走到阎小妹桌边,不等小妹开口询问,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坐下来后,男人还回头向同桌挑眉炫耀着,同桌的几人也兴致勃勃地鼓动男人快点下一步行动,都等着看热闹。 接着,男人转回头,对着不明所以的小妹挤眉弄眼,贱贱地笑着问道:“小美女?一个人呐?” “嗯!”对于一个少经人事的少女来说,不知道一个陌生男人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只是单纯的点头回答事实。 “哦!这样啊。一个人在这里可不好,你瞧瞧,这周围都是臭男人,对你这样的美女小姑娘来说,那可是很危险的啊!”男人一边说一边故意指向跟他同桌的其他几个男人。 小妹顺着男人的手,也看到了几个男人张牙舞爪作煽风点火之态。 不知其意的小妹被逗得噗嗤一笑,然后好奇地看着旁边陌生的男人。 男人见调戏的小美女被自己逗笑,更是得意,咧嘴笑着继续对小妹吹捧道:“小美女,你笑起来真好看!” 小妹又是略显羞涩的低下头。 这一幕正好被拿茶水回来的小**人看到,见自己心疼的小妹妹被充满汗臭味的丑恶男人调戏,四人怒上心头,正要上去好好将人教训一番,却被正好回来的老西伸手拦着了。 “西哥?”小六瞪大眼睛,不解为何老西会阻拦。 老西只是微微一笑,小声说了句:“小妹心情不好,需要发泄下。” 四人便会意的露出笑容,等着看好戏。 这边,男人越说越得意,越说越靠近小妹,就像一只狼朝着猎物匍匐前进,眼看就要接近目标,就等着最后的腾空跃出了。 “小美女,哥哥真的是很喜欢你啊!让哥哥陪陪你,好不好?”男人说着,伸手摸向小妹搭在大腿上的纤纤细手。https:/ 只听哎呦一声,男人被小妹扭着手臂,跌倒在地,堂内的喝茶的人被声音吸引,纷纷转头看向这边。 “流氓!”小妹怒骂道,同时增加了力道扭动男人手臂,再用脚狠狠踢向男人的肚子,惹得男人哎哟哎哟直叫唤。 第三十五章 登门拜访 茶馆里。 正在阎小妹和老西等几人各自默默喝茶之际,有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茶水。 男子来到桌边,对几人问道:“我手里有碗水,要不要?” 众人看了看男子,又看着老西,只见老西点点头示意男子坐下。 男子便坐了下下,将茶碗搁在桌上,有些傲慢地说道:“说吧!要什么?” 老西递了一个眼神给坐在男子身旁的小六,小六立即会意地凑到中年男子耳边附手耳语了一番,将要寻找阎霸天的事有详有略的告知。 男人听罢,若有所思地对老西说:“嗯...这事确实有些奇怪。虽然你们当家的列在官家海捕文书上,但是说实话,你们地虎帮各位英雄也都没到要官家落力捕抓的地步,再说上面官家最近并没有要大肆对各地方的草莽英雄进行追剿。” “那有没有我哥的消息啊!”小妹急着追问。 中年男人没有直接回应,说了句:“等会儿!”便能离座而去。 小妹惊疑地看向老西,老西只是淡定地说:“不急!”说完便呷了一口茶。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中年男子回到座位上,沉着脸对老西说:“有一条相关的消息。” 老西点点头,熟捻地问道:“这碗茶水多少钱?” 男子伸出三根手指:“三两。” 老西摸出一颗碎银,递给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接过银子,伸手将自己带来的茶碗推到老西面前,并走过去附在老西耳边说了几句,便自顾离开了。 等人走开,老西看着小妹、小六几人一副好奇的面孔,低声说道:“有人看到有个家伙,用骡车拉着一个人押到县衙门去了。那个人跟小六所描述的叫岚风的人很像,而躺在车后的人估计就是当家的!” 听到这,阎小妹“噌”的一下站起来,急着要往外走。 老西赶忙拉着,“小姐,你这是干嘛?!” “干嘛?!我要去牢里救哥哥啊!”小妹喊了出来。 老西连忙摁住小妹坐下,小声地说:“我的祖宗!别嚷啊,你这是要让人知道我们干的事啊!” “哦!”小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差点误了大事。 “小姐,咱们都别急!既然知道这个消息,说明当家的目前暂时没事,这官衙牢房可不是普通毛贼的屋子,咱们还得从长计议。”老西宽慰道。 小妹强忍着急切的心情坐了下来。 ..... 内衙院里。 知县潘文安正躺在躺椅上,半闭着眼享受着丫鬟的捶腿揉捏。 这时,陆耀威快步从内门走进来,对着躺着的县老爷拱手道:“大人!” 潘文安连眼都没有睁开,说道:“回来了!事情办完了吗?” 陆耀威回道:“办妥了。” 潘文安点点头,接着道:“对了,你带几个兄弟去谭老板那儿去看看。” “大人还是不放心谭老板吗?”陆耀威问道。 “嗯。谭明辉他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说的话不能全信!关键是那金爷这人有些诡秘,不放心呐” “那还不容易?!我现在就找人把这家伙抓来,打他个几大板子,我就不信他吐不出真话!”陆耀威以他在天保县内仗着潘知县作威作福,根本不把金爷放在眼里。 听陆耀威这么说,潘文安反而抬起头瞪着他训斥道:“哼!你说的倒轻巧!这姓金的闹不清楚什么来头,听起来神神叨叨的,却又搬出上方朝廷来说事。这外来的和尚是真是假?念的什么经?都不好说啊!现在朝廷那一帮大老爷们不好好为皇上分忧,整天想一出是一出,搞得底下鸡犬不宁的。不好说,这金爷所说的上方,是不是又有想法搞‘祥瑞之物’的名堂,万一是真的呢?” “是。”陆耀威低头应声。 “唉~”潘文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以为我当这个县令,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我们在这天保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外面那些有钱的大老板,哪个身后不是有大树大山撑着,如果姓金的靠山真是有朝廷有人,咱们把他的惹到了,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但如果咱们能够帮得到他,让他觉得咱们跟他是一伙的,那可能就多了一条直上青云的路子!所以,这个金爷暂时惹不得,先看看他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听了潘知县的话,陆耀威很是受用,连忙表示:“大人教训的是,小的明白了。” 正说着,内府管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份拜帖,递向潘文安,说道:“老爷,有个金吾富的老板请求拜见!” 潘文安起身打开拜帖看了一眼,哼哼道:“你瞧!说曹操曹操到。”说着,将拜帖递给陆耀威。 陆耀威接过看了,问道说“大人!这金吾富他这会儿过来,是什么意思?” 潘文安摸了摸略有胡渣的下颌,眼中精光一闪,道:“哼!不是好事就是坏事,咱们会会便知!管家,把那个金老板请到前厅。” 管家答应着去了,潘文安也走回屋内更衣。 内衙前厅里,金爷正坐在客位上喝着茶,后面站着的是其管家老李。 换了一身便服的知县潘文安从厅后走了出来,而陆耀威则跟在后头。 见潘知县走进来,金爷立马起身,躬身行礼道:“见过知县大人!” 潘知县拱手回礼道“哦!金老板大驾光临,幸会幸会!请坐!” 双方坐定。 潘文安便向金爷问道:“金老板此次来天保县,是有什么大生意啊?” 金爷侧着身回话道:“启禀知县。之前金某与龙州县恒泰记和名靖城靖源祥两家老板有过生意往来,一些款项正好需要结算。” “嗯。”潘文安听着,一边端起茶碗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 “更重要的是,在下此次来是为了寻找‘祥瑞’。”金爷稍稍压低了声音说道。 “哦?”听到金爷要主动讲“献瑞”的事情,潘文安停下了喝茶,端着杯认真听着。 金爷继续说道:“小的受上面人之托,一直寻找这‘祥瑞之物’,最近得到消息在百睦乡寻到了一块有祥瑞之像的石头,并找人挖了出来存在了德昌票号里。” “哦,有这回事。为什么本官不知道。”潘文安故意问道。 “主要上方对这事要求低调行事,且事情比较突然,小的就擅自行事了。还请大人见谅!”金爷低声解释道。 潘文安盯着金爷,幽幽说道:“这倒没什么,只是金老板所说的上面,是指哪里的上面?” 金爷赶紧接话道:“回大人。这个其实是上方中堂大人的意思,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中堂大人?你说的可是鹿中堂,中堂大人?”潘文安将信将疑的问。 “小的不敢欺瞒大人。”金爷说着将手里一直拿着的扇子,横着呈递给知县潘文安,并说道:“请大人看下这把扇子,这是中堂大人赏赐给在下的珍礼!” 潘文安接过扇子,打开来看,只见白色的扇面上,书写:“水流花开得大自在,风清月朗是上乘禅”。 所写诗句,字迹圆秀遒劲,字体以赵体为骨,又夹带有宋代苏黄风格,混迹朝廷的人一看便知这正是鹿中堂的字迹,加上落款和钤印,更确认是中堂手笔。 潘文安看着扇子,不由闷哼了一声,又反复看了一会儿,合起扇面递回给金爷,转而客气说道:“明白了,金老板也是为朝廷为社稷办事,如果有什么需要,本官应当竭力配合!” “在此先谢过大人!”金爷拱手道,“其实这次来面见大人,其实就是为了感谢大人的关照。小的特意在绣云楼定了一座酒席,恳请大人明天晚上能够赏脸光临。” “哦、哦!金老板客气了!应该是本官尽地主之谊才是!”潘文安笑着假式客气道。 “岂敢让大人操心。小的都已安排好了,还请大人不要介意!”金爷客气的极力邀约。 “好、好、好!金老板的好意不能辜负,那就这么先定了,到时我多敬金老板两杯,哈哈!”潘文安饶有兴致的答应下来。 “感谢大人赏脸,那到时候小的就恭候大人光临了!”金爷再次客气道。 接着,两人又是一阵面上的客套谈天。 半个时辰之后,金爷便向潘知县告辞,回轿离开。 再过一天便是三月三了,人们为了祭祖以及节庆活动都在忙碌的筹备着,街上愈加显得热闹。 金爷的轿子左停右摆的穿梭街上。 在轿子后面稍远的地方,捕头陆耀威正盯着轿子紧跟着。 不多时,金爷的轿子便回到绣云楼,老李扶着金爷下轿后,便直接走进楼中。 远处的街边,陆耀威正刻意隐蔽在人群中,注视着金爷走进酒楼。 等了许久,确定金爷等人不再走出酒楼,才又悄然返回县衙。 而不远的一处小摊前,一个人也正默默地注视着陆耀威。 第三十七章 又抓了一些人 牢房里。 陆耀威直走进里面的牢间,看到马骝三正悠然的躺在稻草铺成床的地上,之前在牢里现收的小弟罗山和周昆正殷勤的帮着马骝三揉肩捶腿。 而隔壁的牢间,洪大雷依然瘫软的躺着,面容枯槁、骨瘦嶙峋,身上单衣残破不堪,大部分的地方染着红色发黑的斑斑血迹,有几处还在是在浸透出鲜红的血印。 隔着木栏看着躺着的洪大雷,陆耀威示意身后的人道“把他给我拉出来!” 身后几人立马冲上前打开牢门,粗鲁地把奄奄一息的洪大雷从草席拽起来,一人一边架着洪大雷出了牢房外。 看到隔壁牢间的动静,马骝三站了起来,走到木栏边,有些紧张地看着外面的动静。 牢间外,洪大雷被人架在陆耀威面前。 陆耀威用佩刀背点住洪大雷下巴,将他的头推了起来,仔细瞧着。 只见洪大雷脸面已被折磨得变形,满脸污渍血渍,双眼已经肿得无法睁开,而紫青的嘴唇不停流出混合着唾液得血水。 看着洪大雷这一副凄惨得模样,陆耀威却显得得意,阴阴笑道:“姓洪的,不错啊!这副身子还能挺到现在。之前外面闹事的人是冲着你来的吧?!哼!到现在还有人为你出头,你可真行啊,这里里外外都要围着你转啊,看来这皮肉之苦还没够你受啊!” 说着,陆耀威突然出右拳猛击向洪大雷。 拳头直直地冲击进肚子,被架着的洪大雷干瘪的身子被冲撞着向后大幅度弯折,嘴巴直接呕吐出更多的血水,剧烈的疼痛却因为受伤无法喊出声而拼命喘息着发出咯咯的声响。https:/ 这一幕,看得旁边牢房里的马骝三等人不自觉地拧着脸、吱着嘴、缩起了身子。 “把他给我抓稳了!我倒要看看,这家伙骨头到底有多硬!”一拳不过瘾,陆耀威誓要把被知县责骂、被人丢屎尿再监牢门口的账以及折磨人的快感全部发泄到洪大雷身上。 正要举拳再次动手,却听身后两名牢役匆忙跑进来嚷道“老大!不好了!” 折磨人的兴致被打断,陆耀威恼怒的转身拽起那名跑来报告的衙役,骂道“他娘的!急什么,找死啊!” “不,不,不好了!又,又有人闹事了!”一名牢役吓得收小声音磕巴着说。 “妈的,还敢来闹?!真有人他娘屁股痒了?走,都给我出去把那帮兔崽子抓来!”说着,气冲冲的往外走。 其他人只能将洪大雷丢进牢房,急忙地跟了出去。 旁边牢间内,马骝三实在看不下去,对着官差嘟囔了一句:“唉!你们这些官差太狠了,这人都被你们折磨成啥样了!” 一名牢役立即骂道:“有你什么事?你是不是也皮痒了?”说着,上前就要教训这个不识抬举的犯人。 却被身旁另一名牢役阻拦,“别理他了,赶紧出去吧!不然陆老大要弄咱们了。” 那名牢役嘴里哼哼了一句,便锁好牢门,跟着另一人急跑了出去。 马骝三看着洪大雷有气没力的呻吟着,长长的叹了口气,走回自己的草铺子坐下。 罗山走了过来,蹲在一旁叹道:“马爷,这洪大雷也是够硬的,被打成这样都不愿低头求饶,果然是个英雄汉子。外面江湖上应该会有很多人想办法为他伸冤吧!” 马骝三没有接话,只是嘴里叼着一根稻草,闭着眼枕着手躺倒在草铺上,悠悠说了句:“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咯!” 监牢外,十几个人打得正欢。 一群人赤身肉搏、推推搡搡,满地烟尘滚滚,就像锅里翻滚着的五花肉片,几个牢役守在门口,却不敢再上前阻止。 陆耀威从里面走出来,看此情形,更加怒火中烧,大吼:“都给我停下!” 似乎被陆耀威的声音震住了,一时间,场上停止了打闹,大家齐刷刷的看向陆耀威这边。 陆耀威以为自己一下子便控制住了局面,有些得意,正要抖威风。 不想场上的十几人却又扭过头,又重新吵嚷着拳脚相加起来。 这下子陆耀威脸都绿了,这伙人是不把他这个捕头放在眼里啊! “他娘的!这是要反啊!给我把人都抓进来!!”陆耀威对着身后的部下大声道。 话音刚落,身后的牢头带着七八名牢役冲了出来,一起拔出刀冲上前拉开人群。 陆耀威也气汹汹的上前踹倒几人。 好不容易场面才被控制住。 打架的人里,除了有几个较为机灵的人见事不妙抓紧跑路之外,剩下的人都抱着头蹲在地上,衙役们横着刀围在四周,蹲着的一个家伙嚷了起来:“我们没犯法,凭什么抓我们?!” 陆耀威上去就是一脚,骂道:“他娘的!你们这群瘪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然跑到官衙之地来打架闹事,是不是活腻啦?嗯?!” 骂着,又对着牢头问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之前来闹事泼屎尿的家伙?” 牢头冲着蹲着的人看了看,摇头道:“这些人好像不是!” “哼!是不是也得审问过才行。都给我关起来,一个一个给我审问,都他娘是谁指使的,把主谋给我揪出来,我就不信我陆耀威的手段还整不过这帮瘪三!” “是,都给我押进去!”牢头答应着,带着手下分批将人押了进去。 一下子关了许多人进来,本来没什么空余地方的监牢现在更加拥挤不堪。 一名手下跟着牢头,小声的抱怨道:“头儿!这一下关这么多人,所有的房间都塞满了,真把人给挤死的!” 旁边另一名手下也忍不住说道:“是啊!还要一个一个审问?这是要干到什么时候啊?我还想快些下班回家照顾我娘呢!” 牢头也是满腹牢骚,今天三番两次有人闹事,还被老大责骂,真是够郁闷的了,不耐烦地对两人骂道:“他娘的!今天真够烦的。你们都他娘老实做事,别再给我添乱!赶紧做事去!” 两个手下只能悻怏怏地忙各自去了。 监牢前的热闹吸引了一些路过的人的驻足围观,打闹的人全被抓了进去,围观的人群也被牢役们喝散了。 稍远处的柳树下,岚风一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边,南瓜子已经嗑了一地。 将最后一颗瓜子嗑完,岚风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转身走回街上,慢悠悠的离开。 第三十八章 醉倒温柔乡 晚上,张灯结彩的绣云楼宾客不断。 一楼的厢房里,谭威正坐在桌前,怀里抱着云燕姑娘。 一身桃红色绣罗衣裳的云燕姑娘,媚眼迷离娇唇欲滴,看起来显得那么美艳动人,正拿着斟满酒的小杯往谭威嘴里送。 谭威嘬了一口,将云燕姑娘抱的更紧了,很是欢喜地说道:“云燕姐姐你真是太可人了!”说着,埋头要往面前高耸的**里钻。 云燕姑娘立即抽身站了起来,右手轻抚着谭威肩膀,依旧媚态十足的对谭威下嬉笑道:“讨厌!谭公子又是那么猴急!” 谭威抓住云燕姑娘伏在其肩膀的玉手,一边摩挲着一边似有委屈地说:“我的可人儿,我能不心急嘛!见你那么多次了,每次你都说身体不方便,都没有让我好好体贴下。小爷我可真成小相公了!” 云燕姑娘嘻嘻一笑,重新坐回谭威大腿,饱满红润地嘴唇靠近谭威耳旁,轻吐香气撒娇道:“公子,再忍忍嘛!过两天奴家身子干净了,到时候奴家定会好好地伺候公子。好不好嘛!嗯~” 朱唇轻启间传来的口脂香,让谭威更加无法自持,激动地环起双手抱紧云燕姑娘。 “唉呀!公子你弄疼我了!”云燕姑娘娇声道。 “我不管!”谭威并没有松劲。 “讨厌~”云燕姑娘嘴里怪嗔道,却伸手在桌上斟酒,紧着往谭威嘴里送。 淬不及防的被灌了一口,酒的辛辣直呛得咳嗽,使得谭威双手也松了劲。 趁此空挡,云燕姑娘立即抽身而出,轻身一转坐到对面的凳子上,娉婷巧笑的对谭威道:“谭公子,不要这样嘛!我们好好喝酒聊天,好不好嘛?!” 谭威拿着手绢擦拭着溢出嘴角边的酒渍,有些恼怒的说:“唉呀~云燕姐姐,你可太会勾人了!小爷我特地来找你寻欢乐,你倒好,亲也不给亲,抱也不给抱,这算什么事嘛!”说着,哼一声将擦拭过的手绢扔回桌面。 云燕姑娘掩嘴一笑,柔声说道:“哟!公子这就不高兴了!奴家这不是为了公子着想嘛!奴家现在身子不便,怕扰了公子的雅兴。再说,公子明儿不是还要去学堂嘛,可是要好生休息,不可贪玩劳累呢!”新笔趣阁 云燕姑娘边说着边起身将酒倒满两个小杯,双手一边一个的拿着,来到谭威旁边的位置坐下,敬酒道:“来!奴家敬公子!” 说着,把酒杯递到谭威右手中,自己拿着另一杯环过谭威右手做交杯姿势将酒送入口中。 第三十九章 云燕姑娘 绣云楼里。 云燕姑娘送走谭威,正转身返回自己的厢房。 “燕儿~”一声故作娇柔的呼唤,将云燕姑娘叫住了。 却见一位女人的走近,浓妆艳抹、走起路来臀部一扭一扭。这便是老鸨,绣云楼的众多姑娘都是由她管理,姑娘们都叫她作“妈妈”。 老鸨已经是年近中年的女人,开始发福的身材已比不上年轻女子的窈窕曼妙,即便抹了厚厚的胭脂粉也掩盖不了额眉间的皱纹,但整个人的面部轮廓和身体仪态上还犹存着当年的风韵。 “妈妈好!”云燕姑娘率先行礼打招呼。 老鸨满脸堆笑上前挽住云燕姑娘,“哎~我的燕儿,好姑娘!今晚可是顺利?那个谭威谭公子可是满意?” “妈妈放心!这谭公子指定明儿还要过来呢!”云燕姑娘笑着回道。 老鸨笑脸咧得更开了,“哎~那就好!那就好!不愧是我的燕儿。我知道,这个谭公子啊,人小鬼大,别看他小小年纪,但凡沾了吃喝玩乐的事,那可是一样都不会落下的。但是他出手可是阔绰,每次打赏那可是不少的啊!咱们楼里的姑娘都得过他的打赏呢,真真是个纨绔子弟。谁叫他是德昌票号谭老板的大公子呢。所以啊,只要燕儿你好好的把握机会,抓住谭公子的心,那就,知道了吗?” 云燕姑娘淡淡一笑,“女儿记住了!” 老鸨稍微收起笑容,转了话锋,道:“嗯。虽然你现在讨得了谭公子的欢心,做的很不错。但是有些话呀,妈妈还是要提醒你的。”xbiquge “请妈妈尽管批评指正,女儿恭听教诲。”云燕姑娘垂首受教。 “虽然你刚来不久,但是妈妈知道,你的样貌条件不比前面的姐姐们差,甚至都要好,足够吸引更多男人。只要你听妈妈的话,别像之前一般偷懒,多跟姐姐们学学,没事多研究些琴棋书画,好好装扮自己,妈妈保证不出一年,你就能当上头牌!”老鸨虽是面带笑容,但是话语间却透露着不许辩驳的强硬。 云燕姑娘低头诚恳地说道:“妈妈教训的是!女儿刚来,之前有些没规矩,也懒怠了些。感谢妈妈不弃,一直对女儿关心,给予耐心教诲,女儿谨记在心!” 听到自己想听的话,老鸨笑容绽放:“好、好!我的乖女儿,妈妈这就放心了!”说着,轻抚着云燕姑娘后背,引着她走回厢房,“今晚你也累了,赶紧回房歇息吧!” “是!妈妈晚安!您也早些休息!”云燕姑娘也贴心的劝道。 “嗯。乖~去吧!” 云燕姑娘侧手屈膝请了个安,待“妈妈”离开后,才翩翩地走回房间。 走进房间,转身正要将门梢插上,却听见谭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姐姐回来了?我可等你很久了!” 一听这声音,让云燕姑娘着实下了一大跳,不由地提了大口气,惊慌地扭过头来。 却发现此“谭威”非彼“谭威”,却是那位曾在绣云楼戏台上表演绝妙口.技的表演师。 此人小眼睛、塌鼻梁,一身黑衣,正坐在原来谭威所坐的位置上,笑眯眯地看着云燕姑娘,正为刚才的恶作剧得意着。 确认来人,云燕姑娘瞬间放下心来,把刚才提起的气喘了出来,手放在高耸的胸前抚了抚,同时大眼瞪向那位口.技表演者,压低声音责怪道:“姚采南!你要把我吓死啊!你怎么又乱闯进来?就不怕被人看见?” 被叫姚采南的人并不紧张,反而很是随意的拿起桌上斟满酒的酒杯,畅快饮下,并夹起碟子里的花生粒往嘴里送,笑着说:“放心啦!我这身手没人盯得住。还是这些公子哥们会玩呐,这美酒佳肴还有美人相配,真是羡煞人啊!” 云燕姑娘轻哼一声,小声骂道:“别没个正经模样!” 接着,靠近门倾听了一会儿,便插上门梢走到桌子旁坐下。 姚采南问道:“那小子上钩了?” “嗯!” “还是你有手段,都没怎么样,你就能把那小子给迷得晕晕乎乎的!” “哼!老姚你是第一天认识我的吗?这点本事都没有,老娘不用跟你们混!”云燕姑娘翻了一个白眼不屑的说。 “哈哈!对、对、对。来,我敬你一个。”姚采南笑着将酒杯举向对方,便自顾饮下。 云燕姑娘没有喝,轻声问道:“那边都安排好啦吗?” “嗯。都弄好了。到时就看你们把他们引过去了。”姚采南自信地说道。 “好!没问题。”云燕姑娘眼神笃定。 “你这边呢?”姚采南反问。 “嗯,今早我上三楼了,趁机在胭脂粉里放了药。只要抹上,过一段时间就会起作用!” “哦!不会真的把人姑娘家的脸弄花了吧?人家可是要靠脸吃饭呢?!” “哟~怎么?这就心疼起人家了?!” “呵呵~哪能呢?只是可惜弄花了这么标致地脸庞!”姚采南摸着瘦削的下巴,嘻笑道。 “呸!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云燕姑娘递了一个白眼过去,接着道:“放心吧!这药是我试过了,只是暂时让皮肤肿胀起红疹,也就几个时辰而已,过后一两天便会慢慢恢复的!” “哦!哦!”姚采南笑着点头道。 “你过来还有什么事?”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要跟你说个事,计划有一些改变。那边你就不过去了,明天我会过来跟你一起。”姚采南收起笑脸,神情有些严肃。 “怎么回事?”云燕姑娘有些诧异。 “不用问那么多,反正你负责好这边的就行。”姚采南没有再多说。 “他呢?去哪了?”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的跟屁虫。放心,他自有安排。反正你自己做好准备,到时我会过来。”说着,姚采南站起身,顺手抓起一把花生。 走到门前,轻轻拉开门梢,将门慢慢开出一些缝隙,观察一会儿便闪身出去了。 云燕姑娘走过去将门又重新关上,再慢慢的走回到座位,手撑着头靠在桌子上,呆呆地看着那摇曳的烛光。 房间里很是安静。 第四十章 “三月三,山门开” 这天是三月三。 越桂当地民间有着“三月三,山门开”的说法。 当地百姓深信,三月三正是阴间与阳间之间通道打开的时候。 传说山门打开会持续三日,只有在这个时间段祭奠,那些逝去的亲人才能接收到他们的思念和心意。因此,人们也将祭祖扫墓称为“拜山”。 一大早,街上便热闹非凡,许多商家早早就出摊了,街上各式纸钱、挂牵香烛、元宝、炮仗以及纸扎的衣服、家具等祭祖用品。路上的人东张西望,都忙着选购上山扫墓所需的物品。 从大街远眺,稍远处的山上,已开始有人上山扫墓。 远远可见,山上某处凸起的坟冢,已有人影活动。 不少的坟冢新挂起青,是以白纸作的长幡,挂在坟头上,也称为“标坟”。 这里的人们在完成除草、烧香、烧纸钱、摆祭品、跪拜祖先等既定的工作后,接下来与先人逝者一起“用餐”,也是祭拜的一项内容。 一起“用餐”,其实就是祭拜的人一起就地食用祭品,这里供奉的祭品不止有三牲,还有五色糯米、血肠、酥肉以及炸小鱼等日常小食。 用洗净的新鲜生菜叶子,包裹着两三样自己喜好的小食,这便是俗称的“打菜包”。 将打好的菜包一大口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混合了糯香、肉香、油香以及青菜清香的食物,置身于鸟语花香的郊外,切身感受与逝去的亲人一同用餐的快乐,油然而生的满足感从口齿间通过食道一路传达到心间。 拜山完毕,在离开之时,人们会点燃鞭炮,寓意与逝者作告别,也寄寓着人们希望逝去的亲人们能够再次与他们一同感受人间热闹欢乐的的心情。 艳阳下,街上行人匆匆,远处的山林间偶有袅袅烟雾升起,还不时传来传来劈里啪啦的短暂的炮竹声。 而此时的秀阳书院依旧书声琅琅。 按规制,秀阳书院依旧开堂上课,主要是为了借着节日机会向学生教授传统文化知识,传扬孝道文化,只有到下午才准予学子们放假回家“拜山”。 早课结束后,学生们都跑了院子里嬉戏,谭威带着几名小跟班在院子里到处张扬,所过之处其他学生们惶恐的避让和缄默,场面犹如官老爷巡街一般,让其愈加得意。 走到书院后头的一处凉亭,谭威走到里面的石凳上坐下。 一名小跟班很是积极主动,贴着笑脸询问谭威:“老大,您渴了吗?小的给您打水去。” “哦!好小子,有点眼力见。去吧。”谭威点头允应。 “诶!好嘞!”小跟班立即答应。 “我们也要。”其他人也趁机要求道。 “诶!好嘞!”小跟班同样答应道,便屁颠屁颠地跑来出去。 小跟班刚跑出去,却见烟斗急冲冲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道:“少、少爷!” 正解开衣襟扇风解热的谭威不耐烦道:“嚷什么?!是那文亦武掉茅坑了吗?!” 话一出,跟着的几个同学便哈哈大笑起来。 烟斗则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里,想到之前自己害少爷挨泼屎尿,不知是应该跟着笑还是应该不笑,只能挠着头看着少爷和其他人,用呵呵一笑来缓解尴尬。 笑声过后,谭威问道:“怎么了?” 烟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事而来,赶紧上前凑到谭威耳边轻声说了事。 “来找文亦武?”听到烟斗的报告,谭威板起脸反问道。 烟斗急忙说道:“是的。当时小的正在院里走着,那文亦武来到院内找到小的,要小的通知少爷您去见他。正说着,看门的人过来找文亦武,说有个叫云燕姑娘来到书院来找他。 “那文亦武便急忙出门见云燕姑娘。小的也跟了出去,那两人在书院外的墙边人聊了有一阵,小的一直躲在墙角盯着,看那云燕姑娘神情很紧张,那文亦武一直要抓着云燕姑娘的手,很多次都被甩开了。最后是文亦武硬拉着云燕姑娘一起离开书院的,小的这才赶忙来跟您报告!”烟斗细致的报告着。 “他们往哪走了?” “往城东边方向走了!” “哼!定是那文亦武拐骗云燕姑娘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谭威露出了猫逮住老鼠尾巴一般兴奋的神色,阴阴一笑道,“走!咱们看看去!” 一听老大发话,其他人便起了哄,紧跟着走出了亭子。 几人径直穿过前院,正要往大门走,却被监院陆泽山给拦阻了。 “站住!上课期间,你们是要上哪去?”陆监院厉声问道。 学生们一见是监院,立即缩成老鼠一样,停下脚步低着头站着。 只有那谭威面不改色,笑着对陆监院说:“监院好。我们几个正想出去找文教习呢!听说有人见他跟一个绣云楼的姑娘离开书院了。学生们还等着上课呢,所以学生想出去找文教习回来!” “胡闹!谁让你们出去找教师的?!再说,文教习已向书院告假了,不用你们担心!”陆监院生气道,其他学生更加低下了头。 “哦?那文教习又是为的什么事情请假的?”谭威不管不顾地追问。 “这个...说是家里有事情,需要马上回家。” “我看不是吧?!那文教习对绣云楼的云燕姑娘有意思,估计想把姑娘拐跑了!” “哼!放肆!教师私事岂轮到你们学生来管!文教师的事,书院自会查清楚,由不得你们乱说!现在都给我回去”对于谭威的说法,陆监院不置可否,但是不能任由学生坏了规矩。 “报告监院!学生家里也有事,需得回家一趟,在此与您报告一声。烟斗,我们走!”急着要出去的谭威口气生硬,只是对陆监院微微躬身作揖,并没有半分低姿态向老师请示的样子。 “谭威,你!!”陆监院气的声音发颤。 谭威并不理会监院,带着烟斗昂首阔步地走出书院大门。 “你们几个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想受罚!”陆监院提高声音对余下的几个学生斥责道,将谭威惹下的气发到几人身上。 几个学生吓得赶紧灰溜溜的跑回了教室。 此时的凉亭里,那名拍马屁主动去拿水的小跟班,正怀抱着四五个装水的竹筒,傻愣愣的站着,正奇怪才一会儿的功夫,人都去哪了? 小跟班对着空空的亭子,轻声的唤着:“谭少爷?!师兄?!你们在哪?” 第四十一章 学生跟踪老师 大街东面。 烟斗带着谭威穿梭在人群中,两人都伸着脖子使劲地探头寻找着在前面人群中若隐若现的文亦武和云燕姑娘。 不一会儿,烟斗便锁定了一袭淡蓝罗衫的云燕姑娘,正被白衣的文亦武拉着往右拐进一处小巷子。 烟斗示意谭威,两人也急忙赶上去,正好看见前面两人的身影正往小巷尽头的右侧方向拐了进去。 谭威两人又急急跟了上去。 谭威进入的巷子,是处于天保县城东南角的老街旧巷,较为僻静。 这一带多是底层苦役之人群居租住的地方,房屋低矮拥挤,通道窄小,沿路充斥着屎尿骚味。新笔趣阁 今天三月三,这里的人们大多都已经外出务工赶集或者回乡拜山,小道上显得冷清。 谭威二人紧紧跟踪前面的人,七拐八拐地来到巷子深处。 烟斗看到越走越远离闹市,感到有些不妙,担忧地对谭威说:“少爷,这地方有些偏僻,一般都是些的人住在这儿,要不我们先回去找些人,再一起过来?” 自小在锦衣熏香的环境中长大的谭威本就无法忍受这里的脏乱和臭味,一直捏着鼻子强忍住恶心跟着烟斗。 听到烟斗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的已经深入到自己平时一步都不会踏入的腌臜之地,也感到了一些紧张,立即停下脚步说道:“对,赶紧回去找人!” 正要转身,却看到文亦武和云燕姑娘在前面停下了脚步。 二人立刻躲到旁边屋墙后面,微微探出头,偷瞄着前面两人的动静。 只见云燕姑娘甩开文亦武的手,有些激动地说:“我不去!我不想去!” 文亦武面色难堪,但还是温声劝道:“妹妹。我知道你很不乐意过去,我也不想你过去的。但是他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如果咱们不过去,他会生气的。” “不!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云燕姑娘拒绝道。 看到云燕姑娘坚持,文亦武沉下脸,“你想清楚了吗?这个可不是你想不去就能不去的。如果真的把他给惹恼了,咱们两个都别想活了!” 云燕姑娘突然蹲了下来,双手环膝,整个脑袋埋在臂弯中,以身体的动作表示了抗拒。 第四十二章 即兴表演 东南角老街旧巷深处的一栋民宅。 谭威和烟斗被绑着关在房里。 整栋房子的光线本就并不充足,而谭威就是被关在过道里侧的小间,房间里面更加昏暗。 云燕姑娘、文亦武、姚采南三人围在房间门前。 云燕姑娘双手抱胸,微笑着看着其他两人的表演。 此时,作为口.技表演者,姚采南正凶神恶煞的对着门,正以衙门捕头“陆耀威”特有的声音大声道:“什么不要?!你们再啰嗦,我现在就宰了你!” 文亦武则坦然的坐在地上,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出:“不!我不会答应!” “陆耀威”喝道:“他娘的!找死啊!” “你这个歹徒,我不应该相信你。我要去报官,我要去报官!”说着,文亦武用力的站起来,奋力地甩着手,双腿作跑步姿势在原地踏出了声音。 “陆耀威”抓着文亦武的衣服喊道:“回来!他娘的,给我老实点。” “不!放开我!我要报官!”文亦武声音更加激动。 “他娘的!真找死!”姚采南以“陆耀威”声音说完这句后,紧接着转头模仿刀出鞘的声音。 接着,再来一声“噗呲”,仿若刀插入人体的声音。 “啊~”文亦武很是投入地嘶喊出来,双手抓住“陆耀威”衣服再缓缓向后倒去。 躺倒在地的文亦武,仍然戏瘾十足,伸出手对着云燕姑娘,面目狰狞地大喊:“云燕妹妹,快跑!快...跑...”, 然后呃的一声,闭上了眼,垂下了手,完成了“壮烈牺牲”的戏份。 一旁观看的云燕姑娘,被这一幕精彩表演深深吸引住了,拼命一手用力捂着嘴,一手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极力强忍着不笑出声。 而躺倒地上的文亦武狠狠地瞪了云燕姑娘一眼,提醒着这位看官可别忘了自己也是演员。 云燕姑娘点头会意,赶紧咬住嘴唇憋着笑,跪在地上,用手掐着大腿,痛苦的对着门大喊道:“文哥哥,不!不要!呜呜呜~”接着,便是梨花带雨的哭声。 这边的表演同样看呆了另一边的两人。 轮到姚采南了,文亦武推了推站着的姚采南的腿,提醒他的“陆耀威”表演该继续了。 “陆耀威”立刻大吼道:“别哭了!真被你们两个烦死了!再哭我也杀了你!” “你这个凶手!你杀了我的文哥哥!我不活了,你也杀了我吧!呜呜呜...”云燕姑娘也大吼起来。https:/ 这一吼,把另外两人给看傻了,之前并没有安排这一出啊? 躺着的文亦武又立即推了一下姚采南,让其赶紧接话。 “陆耀威”狞笑道:“哼!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我不会杀你的。” “不,我不!你杀了我吧!呜呜呜...” “陆耀威”又傻眼了,这又是哪一出啊?按照事先设计的,云燕姑娘应该只管哭泣,然后“陆耀威”便将她拖进房间里和谭威一起的。 云燕姑娘边“哭”着,边扬起眉瞧着姚采南,有意看着他如何接活。 姚采南生气地瞪向云燕姑娘,用手指了指她,张嘴不出声地埋怨道“你这家伙!” 云燕姑娘很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姚采南无奈,只能让“陆耀威”继续搭话:“哼!事情没办完,你得给我活着!我可是知道你的家和你家人。如果再不听我的,那我就让他们一起死!” 云燕姑娘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陆耀威”这次真的不耐烦地吼道:“给我闭嘴!” 没想到,这次云燕姑娘立即停止了大哭声,只是抽抽噎噎的抽泣着。 “来人!把这女的绑了关到房间里!”“陆耀威”对着空气大声说道。 “是”姚采南用与刚才不同的声音,装作是一名“帮手”的回答。 文亦武悄悄退出门口的范围,姚采南则迅速拿出一条黑巾将鼻口罩住,来到云燕姑娘旁边,将云燕姑娘双手反绑在身后。 准备完毕后,扶起云燕姑娘,用力踹开门房间门,将其推了进去,又迅速将门关上。 外面的“陆耀威”再次大声道:“把这家伙拉出去埋了!里面的人等下再处置!走!” 接着,便是人离开的声音。 被推进房间的云燕姑娘倒在地上,依然嘤嘤的低泣着。 谭威和烟斗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瑟瑟地趴在地上发抖。 过了好一阵,感觉外面似乎没人,谭威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身体不再发抖。 谭威借着门没关严实而透露进来的微光,腾挪着身体,试图靠近依然在那抽泣的云燕姑娘,并用头轻轻撞着云燕姑娘的大腿。 “啊~是谁?!”云燕姑娘轻声叫唤。 无法说话的谭威只能奋力地呜呜出声。 云燕姑娘惊慌地抽开腿,爬向另一边蜷缩着身体,紧张地问“你是谁?” 那边的两人自然无法回答,传来的又是一阵呜呜之声。 过了一会儿,长时间呆在黑暗的地方眼睛已经适应了,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模糊的看到被绑住双手双脚、堵住嘴巴的两个人。 云燕姑娘轻轻靠近两人,试探地问:“是谭少爷和烟斗吗?” “呜呜..”“呜呜呜...”地上两人急切地发生证明自己。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云燕姑娘小声地问。 “呜呜呜...” “我现在手也被帮着了,没办法帮您们解开,怎么办?” “呜呜呜...” “哦~我知道了!”云燕姑娘挪回谭威身边,轻声说道:“谭少爷你别动,我用嘴帮你把绳子咬掉!” “呜呜...”谭威用力地点头。 云燕姑娘弯下身试着用嘴巴去咬谭威绑在手上地绳子,弄了好一阵都没有将绳子解开。 突然,外面传来有人走近的声音。 云燕姑娘抬起头,慌忙地靠近谭威耳边悄声说:“不好了!他们回来了。是衙门的陆捕头陆耀威,今晚他要干坏事。他们威胁我和文亦武先生,要我去绣云楼偷潘知县地随身玉牌,目的是要把德昌票号地库里的银子给偷出来。我和文亦武先生不同意,他们,他们便杀了文亦武先生,还要杀了我的家人,呜呜呜...”说着,又轻声地泣涕起来,女人的泪说流就流。 “呜呜呜...”虽然刚才在里面听到了外面地动静,但是真正得知事情的缘由,谭威还是震惊地发出了声音。 外面地脚步越来越近。 “嘘!!”云燕姑娘阻止道,“谭少爷,千万别出声!他们要回来抓我出去了,你要想办法逃出去,要通知官府,要去救我...” 正要继续说,门被推开,蒙着面的姚采南走了进来,当下捂住云燕姑娘的嘴巴,抓起云燕姑娘往外拖。 门又重重关上,“陆耀威”声音传来:“把云燕姑娘带出去,让她好生打扮,今晚重要之事需要她出场!哈哈!” “是!老大!那里面的两人怎么办?”又是姚采南假扮其他帮手的声音问道。 “陆耀威”说:“哼!这回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潘文安的小舅子自己送上门来了,有这两人作人质,那咱们就有底了,不怕他潘文安敢跟咱们硬来。先让他们在里面好好待着吧!你留下来好好看着,别让人给跑咯。知道吗?” 一名“帮手”回应:“是!” “陆耀威”丢下一句“咱们走!” 黑暗中,谭威和烟斗忐忑不安地趴在地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第四十三章 赴宴 天保县城。 申时,夕阳斜照。 此时,南桥旁的广场,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广场中间,已经拢起了一簇巨大的篝火,人们一圈接一圈的围在篝火旁,或站着欣赏篝火绚烂,或几人一起坐在地上谈天说地,或情不自禁地吟唱起家乡歌谣。 偶有一些调皮的小孩子迫不及待地凑到篝火前,绕着篝火嬉戏打闹,一些年龄更小的小孩家长则紧跟着自家小孩的屁股后面守护着。 今天是三月三,除了是僮族人祭奠逝者的日子之外,也是僮族人的“歌圩节”,是人们聚集一起对歌欢舞的日子,今晚将在这里举行一场篝火盛会,僮族青年男女将在这里一起围火进行对歌表演。 火焰高高窜起,仿佛照耀整个广场明亮宛如白昼,火光映照得每个人面庞通红,映衬出人们心中的欢喜。 最是惹人注目的,是一群男生女生,男孩们身穿蓝黑对襟修身短衫,着绲边牛头裤,束蓝底白边长腰带,个个俊秀挺拔,充满着朝气。 而更为特别的是女生们,都穿着隆重而靓丽的壮族服饰,头戴的银冠和一身雕银配饰,在火光的照耀下忽闪忽亮,随身而动的叮叮铃铃声加上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吸引着年轻男儿炽热的目光,也惹动了他们心里爱慕的春潮。 现在男生女生各自成队,三三两两的散落在篝火旁,一边相互逗趣谈笑,一边为待会儿的对歌表演作着准备。 为了感受今夜的热闹欢庆,还有更多的老百姓从城内各个角落纷沓而至,南桥上也渐渐挤满了人。 南桥两边连着大街,路边很早就有精明的商贩抢占位置摆摊吆喝,紧挨着排列在路两旁的摊点挤占着本就不宽敞的道路,而人群像被无形力量挤进狭窄的管道一般,人贴着人,一点一点的往桥上移挪。 从桥上看过去,熊熊的篝火和鼎沸的人群融合在一起形成的火热,似乎要将入夜的黑暗蒸腾散开,也许只有生长在这里的人们才真正感受到,今夜的欢闹既是对死的祭奠,更是对生的期盼。 内衙后门。 轿子已经停好,潘文安一身锦服,由管家搀扶着走出来,后面紧跟着陆耀威。xbiquge 陆耀威在后面担心的问:“大人,那金吾富真的只是邀请去吃个饭而已吗?不会有什么事吧!?” 潘文安不削地说道:“哼!有啥好怕的!那我倒要看看这老头唱的的哪出戏!”说着,钻进轿子。 当轿夫正要起轿,潘文安掀开右边轿窗帘子,对着陆耀威交代道:“你再多叫几个弟兄。一起过去,我看他们还敢在我眼前搞什么名堂!” “是!大人!”陆耀威答应着,立即走回内院安排了四个手下跟着一起出来,随着潘知县的轿子前往绣云楼。 剑河水碧,伴随着暮色渐浓,仿若一幅明镜,依稀倒映出余晖照耀下泛红的云霞、若隐若现的星星点点、河道两旁肆意摇曳的垂柳和灯火辉煌的人生,直接照影出天上人间。 河的南岸是热闹十分的广场,而北岸便是酌金馔玉的绣云楼。 可以说,当下的绣云楼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 今夜月朗气清此乃天时;楼上的包厢看台是绝佳观景之地,在此能够一览河对岸乃至整个县城的热闹景象,此乃地利;美酒佳肴配美人,这是当地达官贵绅交际享乐必来之所,更是普通百姓望眼欲穿而不得的奢靡之地,此乃人和。 此时,绣云楼外人头攒动,姑娘们、伙计们都忙着迎客、接客。 雍容敦实的老鸨站在门里,对着走进的每一位顾客都奉上职业性灿烂的笑容,并很是熟络地打着招呼,真真让人觉得宾至如归。 金爷、德昌票号掌柜谭明辉以及几位当地有名的商贾名绅一起站在门外,聊着天一起等候迎接潘知县。 金爷微笑着对谭明辉拱手道:“感谢谭老板,今晚也劳烦您了。” “金爷客气!”谭明辉抱拳回礼。 “诶!实在抱歉。今日手下的人又找到了一块祥瑞,本想先放在我自个儿房间,但是今晚约了潘大人和您以及诸位老板。实在是放心不下,才冒昧打扰将东西运到您地库里存着。好讨个安心!” “不耽误事。金爷您也不是第一次存放这些东西了。我已交代好了,只要你们东西到了,到时会有人等着接手存放的。” “感谢!感谢!” “好说!好说!” 正聊着,一乘轿子至远处拨开人群咄咄而来,陆耀威很是威风地在前边开路,后面还跟着四个着便装衙役。 看到潘文安的轿子近前,金爷和谭明辉正要上前迎接, “哎呦~哈哈哈!!”一阵大鹅般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紧跟着是一座厚实的身躯闪过,正是老鸨带着两个姑娘直奔轿子前,直呼“潘大人!” 潘文安刚走出轿子,老鸨直接贴上去挎住潘文安手臂,矫揉造作的声音嗔道:“潘大人~怎么这么久才来啊!你可把我想念死了~” 潘文安任由老鸨扶着往里走,笑着道:“张妈妈生意大好啊!哈哈~” “还不是潘大人您的关照嘛!您可是好久没来捧场啦!”老鸨边走边扭动身子娇声道。 “哈哈!”吹捧的话让潘文安很是受用。 金爷和谭明辉也疾步上前迎接潘文安,殷勤地将潘文安、陆耀威邀请进绣云楼。 相比外面的攘来熙往,楼内更是高朋满座、笙歌鼎沸。 大厅中心戏台上歌舞升平,舞池中央正是一身彩衣的云燕姑娘在婆娑起舞,曼妙的身姿、传神的眉目以及飘逸优美的姿态,凤歌鸾舞般的表演,赢得了台底下观众的喝彩声和阵阵掌声。 路过的潘文安大人也被大厅的气氛所吸引,停住脚步观看了片刻,好奇地对老鸨问道:“张妈妈,那跳舞的姑娘是谁啊,看着面生呢?!” 老鸨很是骄傲的介绍道:“哟~大人!这可是我们这儿新来的姑娘呢!我给了个名字叫云燕!这姑娘样貌身材可是一等,也挺有精灵劲的,前几天刚教的舞蹈,学的很快,也还挺有模有样的,就让她先上台跳个舞,一来可以暖暖场,二来可以试试她的水平。这不,看来这姑娘的技艺还是不错的呢!我也是有心要培养她,日后指不定成为头牌呢!哈哈~” “张妈妈带的姑娘,那绝对是好样的!” “那得大人您多捧场啊~” “哈哈!那是自然!” “既然大人欣赏这位云燕姑娘!不如待会儿就让云燕姑娘也过来陪陪大人吧?!”金爷顺着话题上前问道。 自己要重点培养的姑娘能被贵客看上,那是可是难得的机会,不用自己再白费口舌地去推荐。 张妈妈立即顺梯上楼,笑着对潘大人道:“对、对、对!大人,等会儿我叫云燕姑娘上去陪大人!” “呵呵~”潘文安满意的笑着点点头,继续走上三楼。 第四十五章 花魁变”花“魁 老鸨火急火燎地来到紫云姑娘卧室。 刚踏入卧室便闻着魅惑馨香的香气,屋房内一应家具物什同样是精美华贵。 但见一袭紫衫的紫云姑娘正斜躺在紫檀木制成大床边上掩着面嘤嘤哭泣,坐在旁边却是已经跳完了暖场舞上楼来的云燕姑娘,正忙着宽慰着紫云姑娘。 而一直服侍紫云姑娘的丫鬟,正不知所措的站在床边看着两位小姐。 “唉呀!女儿!这、这是怎么了?”老鸨惊讶道。 “妈妈~呜呜呜~”听见张妈妈的声音,紫云姑娘忍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 “我的儿啊!这到底是怎么了?”老鸨听到女儿大哭,感到大事不妙,急忙上前查看。 却见紫云姑娘双手紧紧掩住脸面,很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的面部,而嘴里却不停地呜咽着。 “这是怎么了?”老鸨转向云燕姑娘问道。 云燕姑娘双眼含泪,哽咽的答道:“妈妈,紫云姐姐脸不知怎么的,满脸红肿,还长着疙瘩。姐姐很难过,女儿也不知道怎么办呐?” “啊?!”老鸨吃了一惊,双手颤巍巍地伸出去抓住紫云姑娘挡在脸前的手并使劲掰开,赫然看到一张通红肿胀还长满小红疙瘩的脸,哪里还有那传说中赛貂蝉的美颜啊! “唉呀!我的天!”老鸨吓得哆嗦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自己心爱的头牌女儿便成了这个样子,紧张地不自觉地问“怎,怎么会是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了?” “呜呜呜....”听到妈妈的惊呼,紫云姑娘更觉得自己面目吓人,又将双手紧紧盖在脸上,痛哭出来。 老鸨知道自己刚才的失态惹得女儿更加伤心,连忙坐到紫云姑娘身边,搂住紫云姑娘,轻声道“我的好女儿!莫哭~没事的,妈妈在这呢,没事的!” 说着,抬头质问身边紫云姑娘的丫鬟:“你怎么伺候小姐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老鸨的责问,小丫鬟哆嗦地缩起身子,红着眼紧张地回答:“妈妈!小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小姐一直好好的,下午的时候小姐还在和其他姐妹聊天呢。等到近傍晚,吃过晚点,小姐正准备为了潘大人的晚宴打扮,就突然地发觉脸上越来越红,还出现越来越多地红痘痘,吓得直哭了!”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老鸨提高声量质问道。 “是、是小姐说的。当时妈妈您正在陪潘大人,小姐不想惊动潘大人,就让小女下去找其他姑娘。小女下楼在楼梯里碰到云燕姑娘,就请求她帮上来看看小姐!”丫鬟卑怯地回答。 “妈妈息怒!事情真的突然,今早女儿看到紫云姐姐地时候,姐姐也是满面桃花,并没有什么异常。而且姐姐还跟女儿说明天得空要再指点女儿的舞技呢!没想到,才刚几个时辰,姐姐就便这个样~”云燕姑娘哽咽的向老鸨解释着,并用手绢擦拭着滴下的泪水。 看着紫云姑娘满脸红疹失了容貌,这对于靠美貌吃饭的姑娘来说,等于天塌了下来。老鸨搂着这名全楼最为出色的头牌姑娘,也是自己最为器重疼爱的姑娘,自己也很是心疼。 既已如此,一时间却也没有什么办法,老鸨只能重重地叹了气道:“唉~好啦!不怪你们!xbiquge “只是这事发生的没有一点防备,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外面厅上潘大人还有几位贵客都在等着紫云姑娘呢!这可怎么办呐?!”老鸨想着关键的难题,满面愁容的说。 正愁着,金爷的随行管家老李站在房外,先敲了敲门,接着压着声对老鸨说道:“张妈妈,外面都在等着紫云姑娘呢!” “哦!知道了,这就出去!”客人来催促了,张妈妈只能先答应着。 等到老李离开,张妈妈再看向依旧在嗡嗡啼哭的紫云姑娘,心情已是焦炙万分,知道这时候已经不能指望她了。 转头看向云燕姑娘,张妈妈有了主意。 “燕儿,妈妈对你怎样?”老鸨突然对云燕姑娘问道。 “啊?”被“妈妈”突然一问,云燕姑娘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忙答道:“妈妈收留女儿,管吃管住,还细心栽培。对女儿是恩重如山,女儿谨记在心!” “好!有你这份心意,妈妈就满足了。现在就是需要你的时候,你紫云姐姐现在这样了,今晚的主陪就由你来吧!” “可是妈妈,这么重要的场面,女儿还不是很懂。万一,惹潘大人不高兴了,女儿可是担当不起啊!”云燕姑娘担心地说。 “乖女儿,放心吧!妈妈可是看好你的!你就想办法把那潘大人伺候好,哄他开心了,其他都有妈妈呢!再说了,刚才进大门,潘大人就已经看见你跳舞了,对你很满意,放心吧!昂!”说着,老鸨示意丫鬟将其扶起来,同时,不由得云燕姑娘再多说,拉着云燕姑娘便往大厅走。 第四十六章 解救“人质” 月亮已然升起。 月下的城里,人们越来越多的聚集到了广场附近。https:/ 月光皎洁投射大地,与地上的篝火相呼应,映耀着人群的热闹非凡。 而此时的县城东南角老街旧巷深处的一栋老房子内,依然被绑着的谭威和烟斗躺倒在地上昏昏欲睡。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岚风和罗阿弟已经悄然地站在门外。 阿弟靠着门仔细听着屋里面的动静,确定屋里的两人依旧被绑着,便无声地对岚风点头示意。 岚风也点头回应,陡然间转变表情,神情严肃地大声问道:“是谁?” 这一声,把屋里的谭威两人给惊醒了,连忙竖起耳朵倾听。 阿弟假装回答道:“吴大哥,是我!阿弟!” “你来这干什么?” “陆捕头叫我过来的,说是要替您。那边需要您。” “哦?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潘大人和谭老板等几位已经上了绣云楼了!陆捕头叫您赶紧过去帮忙。” “哦!好。那你在这可要好好看着,那边弄清楚了,我们再来接你。” “好的!明白。” “那我过去了!”岚风说着,拍了拍阿弟肩膀,故意抬高脚步走了出去。 “是!”阿弟忍着笑回答。 待岚风走出去有一会儿,阿弟便小声地对着屋里唤道“谭少爷!” “呜呜!呜呜呜!!”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谭威试图挣扎着起身,喉咙也同时拼命地发出声音,一旁的烟斗也紧跟着使劲出声。 阿弟轻轻推开门,存在走道一丝丝微弱的月光也随着门的打开淌了进来,可以依稀看到被绑着的谭威、烟斗那惶惶不知所措的狼狈样。 阿弟快步走进屋内,扶着谭威,悄声问道:“谭少爷!是你吗?” “呜呜!”算是谭威的回应。 “嘘!”阿弟示意两人安静,接着拔出两人被塞在口中的破布,小声说道:“谭少爷受苦了!我这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快、快带我们走!”谭威急不可待的催促着。 “是!”阿弟忙不迭地解开二人身上绑着地绳索,将谭威扶起,并说道:“谭少爷,你们千万别出声,跟着我走就是了!” 黑暗中的二人闭着嘴点点头,紧跟着阿弟悄悄地走出房间。 房间外的走道空空无人,但是谭威仍然心惊胆颤,抓着阿弟的手东张西望,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而烟斗也紧张的跟在谭威后面。 三人就像三只老鼠在夜间出街觅食一般,蹑手蹑脚的在房子里探寻出口。 好一会儿功夫,三人便寻到屋门口。 刚走出门口,阿弟便拉着谭威急忙跑了起来,谭威也因为害怕背后有人追出来,更是撒开腿拼命地跑起来。 而昏暗的屋子中,岚风走了出来,面带微笑地看着慌张奔逃的三人远离,又重新隐入屋檐下的阴影处。 阿弟带着二人一路狂奔,直到巷子拐角处才停下来喘气。 缓过气来的罗阿弟靠着墙壁,微微探头向房子后方偷瞄了一眼,转头对谭威说:“少爷,后面应该没人追来了。” 谭威长长呼了口气,问向罗阿弟:“你,你到底是谁?你跟陆耀威什么关系?” “哦。少爷,我是衙门的小门子,名叫罗阿弟,他们都叫我阿弟。一直跟着陆耀威陆捕头,伺候各位差爷的。半个月前陆耀威召集几个衙门的兄弟,计划要偷德昌票号里的银子,小的本不愿参与进来,奈何被陆耀威威胁要抓小的进牢,小的迫不得已只能跟着他们。”阿弟喘着气解释道。 “哦?!你是跟他们一伙的?”谭威警惕地问道。 “不是的,我才不要跟陆耀威这个坏人一伙呢!”阿弟急忙撇清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哦,是这样的。晚饭的时候,陆耀威召集几个衙门兄弟一起吃饭,具体商量着今晚如何对德昌票号的银子下手,并还商量着如何让绣云楼的云燕姑娘骗过潘知县,最后,还说到了公子您,说要拿您做人质要挟谭老爷,好拿更多的钱,说是事成之后还要把您给处决了。” 听到这,谭威大骂道一句“陆耀威真他娘的混蛋!” 阿弟也赶紧附和道:“是的,陆耀威真是个混蛋!当时我听到要解决谭公子您,我就十分的震惊。虽然小的之前没有拜见过您,但是小的经常到德昌票号公干,也都是得到谭老爷的诸多照顾,而小的也是对少爷您也是十分钦佩。当时心里很是羞愧,实在不想再跟陆耀威错下去了,便借着陆耀威要带人去绣云楼,主动要求到来这里来替换值守的人,这才将您二位救了出来。” 第四十七章 酒后吐“真言” 月亮升至树梢。 此时的广场,篝火更加炽烈。 以篝火为中心,参与对歌表演的队伍男女有别的分站在篝火对面,而原先杂乱的人群已经有序的围成圈,一起围观篝火堆两旁的男女队伍。 原本嘈杂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闭上嘴巴,屏气凝神注视着就要开始的对歌活动。 只见,男方的队伍中率先走出一名小伙子,昂首阔步,一派胸有成竹。对着篝火对面的女生队伍亮嗓,大声唱道: “阿妹诶~月儿弯弯月儿弯,月光照出俏脸庞,阿哥有心等妹来,一起看那月儿弯~” 歌声落下,满场响起了掌声、喝彩声。 小伙子站在原地微笑的看着对面的姑娘们,时不时环顾四周,享受着满场的喝彩,对自己一鸣惊人的开场亮相甚为得意。 这时,女生的阵营中,也走出了一位的姑娘,眉目如画,顾盼生辉,周围欢呼声同时响起。 姑娘仪态自信大方,身上的配饰随着婀娜的步伐叮咚作响。 姑娘站定,欢呼声也随即停止。 短暂的安静过后,百灵般的声音响起: “诶~~火焰熊熊火焰熊,火光照出宽胸膛,阿妹等着阿哥来,何时共跳火把舞?~” 全场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喝彩声。 如果说男生对女生的追求的真情歌唱激起了人们对年轻热烈爱情的向往,那么姑娘对男生的歌唱则更勾起了人们对爱情双方能够彼此回应、彼此相爱的美满期盼。 女生唱罢男生登场,双方继续唱和着。 歌声嘹亮,穿过广场、穿过南桥、穿过高楼、穿透整个天保县城,一唱一和中,时而平行,时面交叉,高低相衬,跌宕起伏,悦耳动听,让今夜的无数痴男靓女感慨激怀。 绣云楼三楼的看台上。 知县潘文安满脸红光,捻着颔下稀疏的胡须,兴致勃勃地看着广场那边的热闹对歌表演,心生感慨:“多么动听的声音呐!多么热情昂扬的少年啊!” 陪在一旁的金爷附和道:“是啊!锦瑟年华,最是风华正茂,青春激扬的时候啊!” 潘文安眼神飘忽至远方,陷入了回忆,幽幽说道:“看着这一群对歌欢唱的孩儿们,却也让本官想起了自己的年少之时。我曾经也是少年儿郎、书生意气,想当年为了考取功名,我自强发奋,忍受着十年寒窗苦读,三更灯火五更鸡,头悬梁锥刺股亦不为过。哪知,造化弄人,每每应试皆名落孙山,唉~”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幸得家里有远见,自小便帮我与乡里的望族定了亲家。借着老丈人的财力,为我捐了个通判知事,这才摸爬滚打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 金爷立即恭维道:“大人,您虽然科举应试受了些挫折,但是这之后的机遇加上您自身能力和才干,才是让您步步高升的关键。这是好事多磨、贵人多福、吉人自有天佑啊!” “哈哈!金爷过奖,本官能够做到知县,确实是有一些好运。但是,本官确定这与本官一直奉行勤勉自立,踏实做事是分不开的。”潘文安很是自豪地说。 金爷连忙称是,“对,大人说的正是!” “哎呀!不说了,都是些牢骚的话。真不好意思,今夜本是高兴的时候,我却向金爷说些陈年烂事,不应该呀!” 金爷又连忙表示:“大人能够跟老夫说些陈年往事,实在是老夫荣幸之至,让老夫深有感触啊!” 潘文安摆摆手,转了个话题问道:“诶,金爷您来天保可是时候了,感受到我们天保的热情了吧?” 金爷笑着回道:“那是!来天保这些日子,天保百姓的纯良、热忱让老夫感受颇深,特别是今晚的篝火对歌晚会,精彩之极,让老夫开了眼界,真真山美水美人也美啊!哈哈!” “哈哈~金爷说笑了,看来金爷对天保还是留下好印象的啊!本官还担心是不是怠慢金爷了?!”潘文安朗声笑道。 金爷拱手道:“唉哟!潘大人可是言重。哪能怠慢呢!金某感谢还来不及!多谢大人的照顾和帮助,让金某在天保县才能顺利的找到要找的东西,完成上头交待的任务!” 潘文安抓住金爷抱拳的手,笑着着对金爷说:“好说、好说!只要金爷需要,作为兄弟,本官当然不予余力!” “感谢大人!”金爷颔首低眉再次表示感谢。 “既然是兄弟,那就不要那么客气,有事咱们都要互相照应些个。”潘文安颇有意味地说。 “是!大人说的是!” 潘文安意有所指地对金爷提示,“哈哈!所以,也还请金爷回去之后,也要多宣传宣传天保县风物人情、民康乐安的状况。” “是!老夫肯定会向身边亲朋多介绍天保县的!” “诶~不光是要向您亲朋好友介绍。有机会还要向朝廷、向中堂大人多多介绍!尤其可以提一下天保县有个知县叫做潘文安啊!”潘文安显露出了司马昭之心,语调有些高亢,“这些年来,我为天保县的兴旺可是操心不少啊!你瞧瞧,这座南桥、这沿河的堤坝,都是我操心操力地组织筹建,还有那些个学堂、私塾、医馆,还有这一栋栋的酒楼、戏院,不都是我在尽心维护着它们的繁华吗?你看广场上那些人的笑脸,多开心!多幸福啊!” 金爷也不含糊,立即表态:“大人奉公克己,一心为民,真乃当官的典范!是老夫糊涂了,没有认识到天保县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享受生活,而这一切安定美好都是作为知县大人您勤勉奉公的成绩。这次回去后,老夫一定找机会多向上头推荐潘大人您的功绩,让像您一样的人才得到朝廷更多的赏识!” “哈哈!金爷您可不糊涂,可是精神得很啊!”潘文安开心的大笑道,握住金爷的手也松开了。 正聊着。 云燕姑娘醉眼朦胧的从里间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二人身边,一把挽住潘文安,娇滴滴的说道:“大人,怎么丢下小奴来这里看风景啊?小奴可是要醉了!他们太坏了,净欺负小奴一个弱女子!唔~”xbiquge 说着,云燕姑娘将头伏在潘文安臂弯里,闭着眼扭动身子,身姿娇媚娇美婀娜,令潘文安骨头似有一阵酥麻。 潘文安轻轻地拍了拍云燕姑娘挽着地手,笑眯眯道:“好、好!我的可人儿!这就陪你进去,咱们多跟他们喝几杯!今夜谁也别想溜!哈哈~” “唔~大人你坏~”云燕姑娘伏在潘文安臂弯里轻柔地撒着娇。 “哈哈!金爷,那我们继续畅怀如何?”潘文安礼节性地问向金爷。 怀中的云燕姑娘偷偷看了一眼金爷。 “大人请!”金爷只顾低头向潘文安礼让。 “金爷请!”潘文安搂着云燕姑娘走回客厅。 金爷回望一眼下面热闹的南桥,然后转身跟着潘文安走进客厅。 第四十八章 牢房前的再次叫嚣 广场上欢歌不断,而旁边的南桥上更是人挤人,都在抢着最好的位置观看桥下广场的山歌对唱表演。 桥上,阎小妹、老西以及小六、小展、阿南、贵生在人群里正奋力地扒开挤在一起的人朝着桥北边走。 老西一路掩护着小妹,努力不让桥上的人挤到小妹。 阎小妹一边小心的挪着步子,一边忍不住往右边的广场探望,试图看一看广场上的热闹。 老西拉着小妹,焦急地催促道:“小妹啊,别看了。赶紧走,等会儿人更多了,就更不好走了!” “哦~”小妹不情愿的扭过头紧跟着老西向前挤。 几人好不容易穿过拥挤人群,下了南桥,绕过绣云楼前,直奔东南方的衙门旁的监牢方向。 为了能够观看广场的表演,很多居民都赶往南桥广场附近,因此,这时候离南桥稍微远些地方就显得了空落落。 离开了拥挤的地方,小妹脚步不由的加快了许多。 几人在居民巷道里一路奔跑,小妹跑在前面,甩开老西等人有一小段距离。 “妹儿,慢些!慢些啊!”老西紧跟在后头,担心着几个人匆忙的脚步会引起他人的注意,一直压低声音提醒着小妹。 小妹并不听,不管不顾地急冲向前。 没多久,几人便来到距离监牢外稍远的地方,隐蔽在一处民房屋檐下,小妹贴着房屋墙壁,探出头小心地查看着稍远处监牢的周遭情况。 远远瞧见,监牢幽暗清冷,监牢大门方形阔口,往后延伸出两排低矮的监房,几丝月光打在门边的墙上却又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泛不起一丝涟漪。而门口挂着两盏烛灯,烛火忽明忽暗,像极了坟茔墓碑前的点燃的两只蜡烛,整个就像是一副棺材静静地躺在那里,森严肃穆,让人不经意一看便不自觉地渗出冷汗。 “我们还是要好好合计下,可别急着冲过去啊!知道吗!”老西也探出头,依旧不厌其烦地提醒道。 “闭嘴!”小妹却早已厌其烦。 等了一会儿,见监牢外没有什么动静,小妹便要动身冲过去。 却被老西一把拽住,低声劝道:“小妹啊,别冲动!别冲动啊!” “诶呀!”小妹烦躁地要甩开老西的手。 就在老西拦住阎小妹的说话间,一群底层劳苦百姓装扮的青壮年男子从监牢对面的河边到监牢门口,对着监牢内七嘴八舌地喊道: “放人!” “放了我们兄弟!” “信不信我们把这监牢内踏平咯!!” .... 见此,老西赶忙用力将小妹拉回到房檐下的黑暗处,静观看着监牢前的状况。 嘈杂声把监牢内的看守给引了出来。 牢头带着一名衙役走出来,对着眼中这群喳喳乱叫的匹夫们喝道:“吵什么吵?竟然敢在官衙门前叫嚣!找死吗?!” “你们凭什么把我们的兄弟抓起来!!”人群中一个稍微年长些的人大声说道。 “哦?!谁是你们兄弟?” “昨个下午,我们挑脚的兄弟们在这里被你们抓起来了!” 牢头明白了这伙人就是昨天被抓的那群人的同伙,便蔑视地说:“哼!昨天下午两伙人竟然在监牢门前打架斗殴,藐视官衙,该当缉拿!这昨天的事情,你们现在跑来闹?!你们诚心的吧!” “你们当官的就知道欺压百姓。我们不服!我们要帮里面的兄弟讨个公道!兄弟们,我们一起啊!”出头的那人大声对身边的人鼓动,周围的人也跟着高呼附和。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劫狱吗?!”牢头拔出佩刀,往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发颤,对着监牢内喊道:“来人啊!有人要劫狱!!” 里面的人听闻,迅速的跑出来六人,握着刀,摆开架势守在门前。 天保县本是桂北偏远一个小县,小小县城,一直以来远离乱世纷争且民风纯厚,衙门也是自安其乐,很少发生大规模的民暴事件,对于当众劫狱这种事更是没有碰到过。而正因为是小地方,朝廷给与配备衙役是有限制的,天保县全部当差的包括后勤加起来也就二十多三十号人,看守监牢日常配备就是八人轮番换岗。知县潘文安之前说是要加强看守,也不过比往日多了三四人而已。因此,牢头和其他在岗的看守衙役在面对比自己人数要多的闹事者,很是紧张。新笔趣阁 见有只有六名牢役跑出来支援,相比人数更多的一群人更觉得占据优势,激起了内心的劲头,叫嚣的声音更加大声了。而牢头和其他牢役兄弟只能站在门前采取守势,都不敢轻举妄动。 外面声音传到牢内,牢房里也随即沸腾起来,特别是昨天因为在监牢外面打架滋事而被捕头陆耀威关起来的十数人,听到是自己伙伴们的声音后,都挤到前面的木栏边,拼命地对着牢役大喊着: “放我出去!” “你们这帮贪官污吏,无故扣押我们!赶紧放我们出去!” “他娘的!叫兄弟们闯进来,让这群饭桶衙差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 牢房里的其他人见有人,也纷纷跟着发了疯似的呐喊、敲地、从木栏间伸出手乱舞,好像要一起掀翻牢房似的。 留守在监牢内的一名看情形不对,立即跑出去,向监牢外的牢头悄声报告。 牢头原本就对当前的局势就很是紧张,更加担心牢里面的人真的**出来,和外面这群人里应外合,那真吃不了兜着走了,便叫兄弟们赶紧撤入监牢内坚守。 几名衙役又匆匆返回监牢内,迅速地关上门。 回到牢房里,牢头站在过道前,举起手中的刀,用刀背狠狠地拍打旁边的木栏,并对着牢笼里暴动的人,厉声喝止:“都给我安静!!” 里面暴躁的人群也识趣地安静了下来。被关在牢里的人都知道,看守衙役在监牢里就是地头蛇,继续闹下去,他们就要尝到关门放狗的滋味了! 见牢房稍微安静下来,牢头也稍稍恢复了些心绪,立即叫过来一位牢役,小声吩咐着,让他赶紧从后面的小门出去,去绣云楼向潘大人和陆捕头禀报这里情况,请求支援。 牢役领命,收起佩刀,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走向监牢后面那扇在南面的墙上开的一处小门。 牢役小心地推开门,探身子仔细观察监牢前面的情况,那群家伙们都还在前门大肆叫嚣着,还没有人走来到监牢后面。 发现没人会注意这边,这名牢役便急忙探身出门,沿着监牢外墙壁的阴影处,悄悄绕过前面的人群走到监牢对面的河边,沿着河道向绣云楼跑去。 第五十章 黑暗中的一叶轻舟 绣云楼三楼踏云厅依然欢声莺语不断。 之前按照长位尊卑的座次已经打乱,席间各人都已经带着明显醉意,随意地在座位间来回走动敬酒攀谈。老鸨不在,到楼下走动招呼其他客人了。 席上的潘文安醉意更足,惺忪的醉眼愈发的迷离,但仍执意的拉着着旁边的金爷喝酒聊天,喷着酒气胡乱的说着话。 细听下,潘文安一个劲的在炫耀自己的所拥有的地位和财富,但同时也在发泄着长时间被朝廷忽视,自己只能偏安于天保县做一个小小知县的不满,一旁的金爷只能笑呵呵地饮酒作陪。 云燕姑娘贴着潘文安坐在一起,身子紧靠潘文安,漂亮脸蛋儿伏在潘文安的肩膀上。一边安静的听着潘文安与金爷的谈天,一边将剥好皮的葡萄连着两三个塞进潘文安嘴里,并娇滴滴的说道:“大人~吃水果嘛~” 酥麻的声音令醉酒的潘文安浑身酥软,紧搂着云燕姑娘,咀嚼着口中的葡萄,迷糊而兴奋地答应着:“好、好,我的宝贝!” “大人~我好闷呐~您别光顾着和金爷说话啊,也陪我喝喝酒嘛~”云燕姑娘撒着娇,伸手拿起酒壶倒酒。 “好、好~”迷醉的潘文安只是惯性地应答着。 “来~大人~我敬你~”云燕姑娘举着杯,正要往潘文安嘴上送,突然唉呀一声,手中的酒杯掉落下来,倒泼在潘文安裤腿上。新笔趣阁 “唉呀~大人对不起,奴家失手了~请大人见谅”云燕姑娘惊慌地陪着不是,急忙拿出手绢,俯身为潘文安擦拭着裤腿上的酒渍。 “怎么回事!!竟然溅到大人衣服!”金爷厉声责任。 “大人~对不起!对不起!”忙着低头擦拭的云燕姑娘依然不停地道着歉。 “嗯~乖,咱们喝酒!哈哈~”潘文安脑袋里已经被酒色所麻木,已然没有感觉到酒水洒在裤子上,只顾着搂着云燕姑娘要求继续喝酒。 一直守在门外的两名的衙差听见屋里动静,急忙进来查看,结果发现只是姑娘弄掉了酒杯。再看主座的潘文安潘大人,并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仍然兴致高昂的与金爷碰杯对饮。 坐在座位上的德昌票号老板谭明辉,搂着身边的女伴对进来的两位衙差说道:“二位兄弟,没事的,姑娘洒了一点酒,找个伙计进来收拾一下就行。” 两位衙差便放心地转身出到外面继续守门,其中一人下楼拉上正经过二楼过道的一位伙计来到三楼帮忙收拾。 被叫来的伙计进入三楼房间,来到潘文安座位旁,马上蹲下收拾起地上的杯子以及碎片,再利索的收拾并擦拭桌面,不一会儿就退出了包厢。 桌上的欢宴一直继续着,并没有受任何影响。 那名伙计拿着收拾的垃圾径直下楼,一路全然不顾对客人恭谨避让,甚至对其他伙计的招呼也置之不理,一直急走出了后门,朝着河边方向的小路走去。 直到离开绣云楼有一段距离,那名伙计便拐进了一处巷子,在巷子口回头查看四下没人,将一直提在手中的垃圾随手扔在路边,并脱掉绣有“绣云楼”标记的外服,露出一身灰衣,月光下显出文亦武清俊的面容。 文亦武低头看了眼一直攥在手心的东西,那是潘文安随身带着的玉牌,玉牌返照着月光,在黑暗中更显脂凝墨翠,更凸显出牌上浮刻的仙鹤翩翩欲出。 文亦武将玉牌轻轻地在手中掂了掂,微笑着把玉牌小心放入衣兜,继续往巷子深处走去。 .......... 罗阿弟在城东的旧民宅处与谭威分开后,便一路急跑至离广场不远的剑河边。 站在此处河边,可以清楚的听见广场上欢乐的喧嚣,还能稍微看到篝火闪耀以及南桥上拥挤的人群。 阿弟站在河边,努力向河中努力的探出身子,试图一睹广场热闹的气氛。 昏暗的河中出现了一只小竹排,正快速地朝阿弟方向驶来。 没多久船便靠近了岸边,竹排中间撑杆的人对着岸上的阿弟大声道:“是阿弟吗?” “是的,张伯。是我,赶紧让我上排吧!”阿弟急切的向竹排上的人呼唤。 “好嘞!莫急,就靠岸了。”张伯回应道。 竹排一靠岸,阿弟便迫不及待地跳上竹排,站在前头催促着张伯赶快调头往对岸驶去。 “莫急,莫急嘛!小孩子做事不要急躁啊!”移至竹排尾部的张伯,嘴上对阿弟循循劝导着,双手很是利索地转杆、掉头、再撑杆,迅速地让竹排转头朝对岸行驶而去。 竹排像一片轻盈的叶子在水面上飘行着,荡开的水波返照着月光,与周围的黑暗融合一起,仿佛一条巨大的黑鱼翻着肚子露出银光闪烁的鱼鳞悄然游过。 阿弟站在竹排前面,透过黑幕看向远处热闹无比的广场,脸上浮现着渴望的神情。 在竹排尾部撑船的张伯看着阿弟,关切地问道:“阿弟啊,这广场上可是热闹啊,你也很想去看看的吧?” 阿弟看着远处若有所思,脸上的神情变得怅然,低声说道:“以前阿爸每次都会带我和弟弟到广场那里去看热闹的。” 张伯看阿弟的眼神充满着怜惜,叹道“唉!可怜的娃。你爹是好人呐,为了让你还有乡里的穷苦孩儿们能够读上书,一人带头向官府申诉重办塘合乡义学,不想却被那狗官潘文安给陷害。狗官现在却安然在那绣云楼上潇洒玩乐。唉~老天不公啊!” 一滴泪水滴落在竹排边缘,随着竹排的高低前行混进了河水中。 阿弟用手擦拭眼睛,对着广场上炽盛的火光,坚定地说:“我会让塘合乡的义塾重新办起来的!” 张伯看着面前眼神坚毅的阿弟,不再说话,稳稳地撑着竹竿,让竹排在黝黑的水面上顺畅前行。 不多时,竹排靠向河对岸。 阿弟不等靠稳便跳到岸边,急切的跑向岸上,边跑边对张伯说:“张伯,你可要等着啊!” “臭小子,都叫你别急啊!放心吧,张伯等你回来!”张伯一边撑着杆将竹排停稳一边回应道。 此处岸边其实离衙门监牢并不很远,阿弟沿着河道一路奔跑了一小会儿,看到前面的一棵柳树下有一辆马车,马车旁有一个人影,便放慢了脚步。 待到近处,才看清楚那人影是一身车夫装扮的文亦武,正微笑着注视着他。 阿弟走上前,悄声道:“文大哥,拿到了?” 文亦武将食指靠在唇边示意,同时将阿弟拉过来靠近自己,稍微探身向马车四周查看一遍,才小声说:“拿到了,知道待会儿怎么做了吗?” “嗯,知道的。”阿弟肯定的回答。 “好。等下一进去,别跟他们废话太多,直接要求将人抬出来,记住吗?” “记住了。” “好!给。”文亦武将从潘文安的玉牌递给了阿弟。 阿弟接过,捧着玉牌仔细端详着。 “别看了,赶紧上车。”已坐上马车驾驶位的文亦武催促道。 “哦!”阿弟急忙爬上车,在文亦武旁边坐下。 文亦武甩开缰绳,二人驾着车辆朝着监牢方向驶去。 第五十一章 少爷的复仇 谭威和烟斗二人在城北的旧民宅处被罗阿弟“救”出来之后,一路凭着记忆在旧街巷里往回跑,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城中大街。 见到街上人多,两人才有些心安,稍微停下喘了口气,才又继续朝德昌票号奔去。而街上大多数的人都急着赶往南桥边的广场去凑热闹,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惊慌疲惫的少年。 此时的谭府却有些忙乱。 书院放学后,家里人一直未见少爷和烟斗回家,便派人到书院接人,却被告知少爷和书童两人早就提前告假回家了。 这让夫人很是担心,而老爷谭明辉正在绣云楼陪着知县大人,不好打扰,夫人只能焦急地派人四处寻找。 但是下人们却没有显得过多的着急,因为这个谭威少爷经常地翘课偷跑出去玩耍,有时一出去就是一两天,最后自己安然无事地回家里,即使常常被谭老爷责罚,也不改这顽劣的脾性。因此,对于今天少爷的“失踪”,下人们并不上心,只是口头应承着夫人的催促,打算在书院和宅院附近随意搜索。 首席护院师傅沈城坐在屋子里,正听着下人报告夫人派人寻找谭威少爷的情况,眉头皱起,不悦地骂道:“又是这个败家子!整天为了这小子跑来跑去,真把我们当狗使唤了吗?哼!” 下人不敢接话。 过了一会儿,沈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着下人道:“去吧!就说我知道了~” “是!”下人退了出去。 沈城揉了揉太阳穴,今天不知什么原因,老感觉脑袋发胀,总是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更让他烦恼的是,每次少爷谭威翘课偷溜出去玩耍,都是他带着底下的兄弟满城四处寻找,要不就是在绣云楼姑娘香闺中把少爷拉起来,要不就是在某个酒楼包厢内把倒在酒桌下的少爷抬走,要不就是跑到周边县城的赌庄内把满眼通红、赌性大发的少爷拖走。 一想起这些找人的麻烦经历,沈城脑袋更疼了,他站了起来朝屋外走去。 院内,有几个兄弟在值守,沈城阴着脸走向他们沉声说道:“谭少爷今天又不见人了,你们等下分头出去找一圈,把这家伙给找回来。” “啊?!少爷又乱跑了?唉~头儿,我们还想快点收班去广场看姑娘们表演呢!”一个年轻的兄弟抱怨道。 “哼!你们是去看表演吗?!你们是去找姑娘喝花酒的吧!”沈城鄙夷道。 “嘿嘿!头儿你也知道,我们可是好不容易约好些个姑娘的,到时候头儿也一起啊!” “滚!我可没你们这般闲情逸致,少爷今晚要是找不回来,你们哪都别想去!” “哦~”被教训一顿,几个兄弟只能乖乖的、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去找谭少爷。 几人刚从后门出来,正要分头去寻人,却看到谭威和烟斗两人灰头土脸、上气不接下气地朝着这边跑来。 几个兄弟赶忙上前迎接,将两人扶进院中。 沈城闻声赶上前,亲自扶着谭威到中厅休息,并一边叫人通报夫人,少爷回家了。 今天的遭遇让谭威又怕又累,但是回到了家中,特别是有沈城在身边,让他顿时感到安全十足,平日嚣张的气焰又恢复了七八分。 谭威一边享受下人们端茶倒水、擦脸揉肩的服侍,一边急切地向沈城诉说着今天他和烟斗被绑架的遭遇以及他所听到的有关捕头陆耀威的阴谋诡计,并大声的叫嚣着要将陆耀威给扒皮生吞。 一直陪着的沈城并没有出声,沈城很是清楚这位纨绔子弟的脾气,只要有人稍微有点让他不高兴,他都能像发疯一样咒骂半天,还要下面的人想办法帮他整蛊报复。 沈城不知道谭威这次是不是又是无理取闹,而且这回他招惹的是陆耀威,是天保县除了潘文安知县之外,谁都不敢惹的人。所以,沈城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谭少爷的发飙,并没有附和表态。 谭威骂够了,停下来看着沈城,对于他的默不作声很是不满,按照谭威的脾性,沈城应该对自己今天的遭遇表示不安,并且要主动帮自己去找陆耀威算账。 谭威故意问沈城道:“沈师傅,你认为怎么办?”xbiquge “这个...少爷,陆捕头可是潘大人的心腹,不应该会这样子乱来的啊,是不是搞错了?!”沈城谨慎地回答。 听到沈城怀疑他,谭威跳了起来,暴躁的大声道:“什么搞错?!你说是我搞错??我他娘的被人绑了丢在一间黑屋子里,亲耳听到陆耀威要偷我们银库,还要杀潘文安,他甚至都已经把我们书院的老师文亦武给杀死了,要不是衙门的小门子罗阿弟把我给救出来,我他娘的现在可能都已经是陆耀威的刀下鬼了,你竟然还说我搞错了?你问问烟斗,他当时可是一直跟我受罪的。” “是、是的。沈师傅,少爷和我真的是被陆耀威给绑的,就像少爷说的,这些都是陆耀威干的。”一旁的烟斗急忙帮忙帮腔道。 “嗯!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的意思是,如果真的是陆耀威干的,那这是很棘手的事,必须要通知老爷和潘大人才行。”沈城不想再跟这个无理取闹的少爷争执。 谭威不满地哼声道:“哼!那个罗阿弟已经跑去绣云楼通知潘大人了。现在咱们老爷正跟潘大人在一起,他也应该知道了。”说到这,谭威突然想到了什么,担心地说道:“唉呀!不知道陆耀威会不会现在就动手,我们应该赶紧叫上人前去支援。” “可是~”沈城刚要表示对票号银库安全的担心。 谭威根本不想听沈城的想法,抢声要求道:“别可是了!!去晚了就出大问题了,沈师傅你担的起吗?!赶快叫上兄弟们,咱们一起去绣云楼救爹和潘大人!我要亲手宰了那姓陆的。哼!”说着,便带着烟斗大步朝厅外跑了出去。 “是!少爷!”沈城很无奈,他本想劝解谭威应该稳妥行事,先派人到绣云楼打探情况,担心反而会有人来这边搞事情,但是谭威急躁的性格根本不给他细说的机会。 沈城在院里叫上四个的兄弟,对留下的六个看院的兄弟叮嘱了几句,便急忙带人跟了出去。 刚出后门,便见谭威和烟斗站定在门口,沈城很是奇怪,“少爷,这是怎么?” “轿子呢?”谭威有些恼火的问道。 沈城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的祖宗!你这是要去赶夜场喝酒?还是要去救人呐?!这外头大街满是看戏的人,你坐轿子到时可是被堵在路上的啊!” “哼!我...”谭威仍旧恼怒,刚要任性地发飙非要坐轿子,却见沈城自顾地朝前跑去了。 “诶!等等我!”谭威大叫着,却见沈城不再理会自己,只能无奈地迈开腿跟着跑了出去。 第五十二章 夜晚存货 沈城带着人从德昌票号后门跑出,沿着巷子小路在路口处向左拐弯跑向了城中大街。 正当几人左拐出了巷子的时候,就在路口的右边的巷子里,两辆马车从黑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马车上是一身下人装扮的姚采南,而另一辆车上则是同样装扮的老赵。 两辆马车顺着沈城几人的反方向,直接来到了德昌票号的后门。 老赵下车,上前拍门并对着里面高声地说:“劳驾!开开门,我们是金爷派来的。”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的年轻守院伙计通过门缝问道:“哪个金爷?” “哦,是金吾富,金爷。他交待我们把东西拿过这边来存放的,说是已经跟谭老板说好的。这是之前的存放的凭票。”老赵回答道,并将手中的凭票递进门缝里。 门里的人将凭票接过后便又将门关上。 过了一会儿,门又打开了,账房黄老先生站在院里,几个看院的伙计神情严肃地站在身旁。 老赵和姚采南牵着马车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每辆车的后车板上都放着一个大箱。将车辆停好在院中,二人一起将车上的箱子抬到地上。 老赵拱手对账房黄老先生说:“老先生好!按照金爷指示,现在将东西拿来了,还劳烦老先生安排入库存放。” “嗯。好。谭老板也有交待了。辛苦二位了。将东西带过去吧。”黄老先生回道,并转身走向库房,院内的伙计接手将箱子抬进了库房。 库房内,账房黄老先生命人将两个箱子都打开进行检查。 看着箱子里放着的几大块嶙峋怪石,账房黄老先生很是不屑,嗤笑道:“你们这回又找了不少祥瑞啊!你们的祥瑞还真多啊!” 老赵答道:“呵呵,来到天保,一路都有听闻有祥瑞出现,实在不好分辨真假,金爷就要求全部收回去,到时候再挑拣。” 账房黄老先生故意道:“哼哼~那你们可是辛苦了!” 老赵笑道:“呵呵,是啊。今天可是辛苦些了,跑了好多个村屯,好不容易才从地里挖出来的。” 而一旁的姚采南更是忍不住地大吐苦水起来:“唉哟!您可不知道这一趟趟的跑来跑去,别提多累了。还有就是被那些好事的乡民们阻拦,说我们偷他们村里的东西。为了安抚这些乡民,我们只能向他们解释为什么要搬运这些石头,但还不能告诉他们这些是‘祥瑞’之物,只能胡编个理由,说是我们老爷家中要在天保县城重修宅院,需要收集些好看的石头作为假山装点庭院。嘿!我都已经这么解释了,还是有人不信,非说我们是来盗挖古墓的,硬是跟我们纠缠了好久。为了跟这些刁民打好交道,我们可是拿出好吃好喝的供他们,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就拿这块‘祥瑞’来说.....” 姚采南指着箱子里的一块黢黑的石头正要继续诉说,却被黄老先生摆手阻止,“行了,不说了。不想再跟你们扯这些有的没的。” 老赵趁机走近黄老先生,低声说道:“老先生,有个事情想跟您商量。” “什么?”黄老先生有些不耐烦。 “能否现在支取之前金爷存在这里的银两?” “你说什么?”黄老先生盯着老赵,不可思议竟然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要求支取存银。 老赵赶紧解释道:“是这样,来之前,金爷临时交代今晚想支取此前存在这里的五千多两银子。” 黄老先生眼神警惕,沉声告诉老赵:“嗯?!你们知道票号晚上是不营业的。” 老赵拱了拱手,继续解释道:“是、是,我们知道票号晚上不营业。您也知道,金爷今晚在绣云楼宴请潘大人和谭老板以及其他老板。在晚宴之前,名靖城的靖源祥张老板来到天保县跟金爷借钱救急。金爷答应借钱,但是金爷本来是准备好一切晚宴费用,身上已没有现银,这才让我们俩运‘祥瑞’之物过来这边的时候,顺便与您对接,将之前存入的五千多的银子取回。还请先生行个方便,” “你说金爷答应了?为什么我不知道?金爷可有跟谭老板提起?”黄老先生质疑道。 第五十三章 艰难过桥 剑河南面,陆耀威带着四名手下跟着那名前来报告德昌票号出事了的伙计,离开监牢一路赶往德昌票号。 这时候南桥北边的广场上表演渐入高潮,男女生的对唱更是进入佳境,亮开了嗓子的俊男美女们,心绪高亢,唱出的歌声金声玉振、游响停云,借以抒发对彼此的爱慕情愫。 围观的群众更是情绪热烈,气氛高涨,就像那炽热的火焰照天燃烧一样,不由自主地手拉起手、臂挽着臂,围着篝火,伴着歌声节奏,起脚转圈舞动着。 而南桥上以及两边的台阶已经被前来观看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就连南桥两侧的石栏杆上也坐满了人。人们都争抢着占据最好的位置观看广场上欢歌载舞热闹景色,更有那些年轻好事的小伙子,对着广场上出现的袅娜娉婷的女孩子,以少年特有的冲动傻气的行为,又是大声呼喊又是肆意的吹着口哨,借此来吸引女孩们的注意。 两边桥下,更多的人朝着南桥接踵而至,汇聚的人群来往上下,一时间竟然堵住了道路,人流就像一只巨大的蠕虫缓慢地蠕动着。 陆耀威带着人来到桥下,看着桥上挨山塞海的人群,很是着急,但是无可奈何,从衙门前往德昌票号,必须跨河经过南桥,再无其他的路途。 德昌票号的伙计和两名手下在前边开路,陆耀威和另外两名伙计跟随在后。 为了尽快地挤上桥,前面两位拿出官差得派头,一边叫嚷着“官府办案,让路!让路!”一边推搡着人群。但是并没有太大效果,由于人实在太多,挤在里面的人即使听到有官差喊话,也实在没办法再让出道来,六人好不容易一点一点的挪到了台阶上。 桥中央,一名年轻小伙子跨坐在桥栏上,一边看着广场上精彩的篝火表演,一边注视着南面桥下来往过桥的人群。 当看到陆耀威等人挤上台阶的时候,小伙子立即向挤在一旁的挑水的壮汉使了个眼神。 挑水的人会意点了点头,随即又向站在自己旁边的一名挑货担的人示意。 挑货担的人转头向北边的桥下,吹了一声忽长忽短口哨。 靠近广场桥下摆摊卖水果的男人听见了,抬头向桥上看过来,立即点头会意。 接着,挑水的低下身子,欲要将原本放在地上的两个水桶挑起,却直接打翻了一个水桶,桶里的水直接泼倒在旁边的货担上。 挑货担的旋即对着挑水的大吼道:“你他娘的故意的吧!” “妈的,是你先碰到我的”跳水的不甘示弱地大声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你什么态度?你先碰我的,反倒是赖我啦?” “嘿?!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碰你了?明明是你碰我的!” “扯淡!我的水桶就是被你的东西碰到了才洒出来的!” “妈的!你血口喷人啊!你很牛啊!”挑货的说着,并故意挑衅地用指尖点了点挑水人的肩膀。 “嘿?!你碰我!老子怕你不成!”跳水的不服气地说,直接上前用手推了下挑货人的肩膀。 “妈的!”挑货的恼怒地回推挑水的。 就这样,两人一来二去的推搡起来,站在桥上的人纷纷停下脚步围观,使得本就拥挤的桥面更加的拥堵。 小伙子也跳到人群中间,站在南面的台阶边缘,一边有意大喊着“哎呦!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快看啊!”一边伸长双手趁机挡着不让下边的人群上桥。 这下,台阶上的人群便如同肉夹馍一般,被桥上的人和桥下的人紧紧夹住,上不去也下不得。 而正挤在台阶上的陆耀威更是着急的推着台阶上的人群,大叫起来“他娘的!都干什么!赶快走啊!!” 但是任凭陆耀威如何发火大叫,前边的人并没有挪动半点,反而因为挤上面的人站不稳向后倒不得已还要往后退下来,跟在后面的陆耀威和两个兄弟只能边嚷着边使劲顶住前边往下退的人流。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桥上正中争吵推搡的两人同时听见了北边广场那头的桥下传来了一声忽长忽短的哨声。 挑水的马上收起愤怒的表情,笑着说道:“诶呀!算了,算了!我看大家都不是故意的,为这点小事争吵不值当。这位兄弟,算我错了,给你赔礼。”说着,拱手鞠躬为礼。 “这位大哥说的对,为这点小事争吵不值当。是我小家子气了!为这点事情动手不应该,也影响了大伙的去路,是我的不对!”挑货担的也鞠躬致歉道。 “行了,兄弟,咱们算不打不相识,就不要多说了,别再这挡大伙的路了,都走吧!”挑水的说道。 “好!那走吧!”挑货的连忙同意道。 两人便分别挑起水桶和货担,一前一后往广场方向挤过人群下桥去,一直挡住路的小伙子也迅速地转进人群悄然离开。 桥中间的人群开始松动起来,台阶上的人群也突然间的上下动了起来。 而陆耀威由于被前后的人挤着实在忍无可忍,怒不可遏发狠力向前猛推,却由于桥上人流突然松动,前面的人顺势向上走去,陆耀威猛的推了个空挡,人一恍便要向前摔,幸得后边两兄弟赶紧拉着才没摔倒。 陆耀威定了定神,骂骂咧咧道:“他娘的!所有人都往这挤,真是吃饱了闲的,应该全给我抓起来,让他们在牢里人看人!哼!” 六人又再次着急的扒拉着人群往前钻,下了桥北面台阶刚要往大街上继续走。https:/ 突然,一个卖水果的摊子轰然倒坍,一堆苹果、雪梨、李果咕溜溜地滚到街上,向四面八方散去,路人纷纷抬脚避让,摊主忙慌着急地跺着脚大叫着“哎哟!我的娘啊!大家别踩!大家别踩哟!” 本来不嚷还不要紧,这一嚷反而惹得人群脚步慌乱起来,脚深脚浅地踩踏,被踩地果儿果酱四溅,有人踩到了水果滑倒,有人有好心的人弯腰帮捡果却被前边躲避的被人推倒,一时间混乱在街道上连锁反应般的传导开,人群避让推搡,尖叫声哀声四起。 不管这名男摊主在边上如何地竭力呼喊阻止,仍然无济于事,人群依然,相互挤撞在一起,场面极度混乱。 看着拥堵混乱的街道,陆耀威寸步难行,又是焦急又是气愤地破口大骂:“妈的!又出幺蛾子!今晚真他妈的不顺!一趟路竟然堵了我大半个时辰,老子真他妈想砍人!” 那名带路的德昌票号的伙计见势,赶忙凑近陆耀威说道:“陆捕头,现在人都堵在这儿,一时半会难走的通,咱们还是从右边走小路绕过去吧?” 陆耀威当即指示:“走小路!赶紧的!” 六人便奋力扒开着人群挪向道路的右边,顺着墙根一点一点穿过人群来到巷子口。由于人都挤在正大街上,巷子里自然人流少了许多,几人顿时感到身子轻松了不少。 几人在巷子口大透了几口气,又急忙朝巷子深处跑去。 第五十四章 冤家路窄 当谭威回到德昌票号,要求沈城带人赶往衙门时候,早先乘竹排赶往城南与文亦武汇合的罗阿弟,也再次乘着张伯的竹排回到了城北这边的岸上。 上岸后,阿弟一刻不停,沿着巷子小路七弯八拐地朝德昌票号方向急速奔跑着。 在将要靠近德昌票号后院的一处巷子里的拐角,两辆马车矗立在房檐的黑暗中,姚采南和老赵正坐在车上等候。 阿弟赶紧跑过去,喘着气打招呼道:“赵伯、姚哥!” “嗯!怎么样,那边都弄清楚了吧?!”老赵问道。 “嗯!文大哥送过去了!”阿弟答道。 “好!做的很好,今晚辛苦你了!”老赵赞许地说。 另一辆车上的姚采南更是笑着称赞道:“小阿弟啊!你的功劳不小啊!” 阿弟抬头看着马车上的两位,咧着嘴笑道:“哈哈!张伯、姚哥,我罗阿弟做事你们放心吧!” 车上两人也随之哈哈一笑。 “赶紧去吧。自己要多注意些,别逞强。”老赵关切地说。 “嗯,知道了!”说着,阿弟继续朝前跑去,在路口向右拐了弯。 看着阿弟离去,姚采南感慨道:“阿弟这孩子真是实诚啊。” “嗯!是啊,难为他了!”老赵面色有些凝重,接着道:“咱们也走了,谭威他们应该要出来了。”说着,拉起缰绳向前赶车。 “嗯,走!”姚采南也驾车随行而去。 两辆马车来到德昌票号后街拐角处,隐身等候沈城和谭威等人从后门离开。 这边,阿弟再次奔跑来到接近正大街的一处巷子路口处,然后停下了脚步,躲进在了沿路房子的屋檐下。 阿弟稍微探出头,往房子后的下一个路口望去,并没有看到人影出现,才将后背重重的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气,让气息逐渐平复。 这里离广场并不太远,依稀还可以听到广场上飘来的对歌声。 阿弟靠着墙,举目望着天空挂着的明月,听着隐约传来的歌声,一股惬意的思绪涌上心头,一时间忘却了来回奔波的疲累。 正发着呆,突然听到后面一阵奔跑的脚步声,以及谭威的声音:“沈师傅,你们慢些啊!哎哟,哎哟!” 接着是沈城的声音说道:“唉!少爷,是您说的情况紧急,可慢不得啊!要不您回家歇息,我带人去看情况就行了!” “不!我要亲自对付那个陆耀威!” “唉~好吧,我们慢些就是了。你,赶紧扶着少爷,别让少爷摔了。”沈城指着烟斗说道。 “是!”烟斗的声音。 阿弟在前边房子的檐下听的真切,知道是谭威跟着沈城往这边来了。 第五十六章 贼喊抓贼 德昌票号库房内。 被摁倒在桌上的老赵拼命挣扎着,嘴里大声叫唤:“哎呀!哎呀!黄老先生,这是什、什意思?!是不是搞错了!” 黄老先生站在一旁,怒目质问:“哼!什么意思?!你今晚和跑出去的那家伙一起合谋劫我们银库的吧!我说怎么大晚上的跑来我们这取银子而且手续都没有。呸!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不是啊!我们真是来存东西和顺带取银子的,这可是金老板交待的!”老赵头被人用力按住,整个半边脸贴着桌子上,只能撅着嘴巴含糊的说。 “哼!别跟我说什么金老板,你们都是一伙的!拿这些个破烂石头就敢往我们银库存放!你们的就是为了偷窃银库。真以为我们谭老板不知道你们的目的啊?!我们老板不说,就是想看看你们还能耍什么花招罢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啦!” “不是!我.我真的不是...”老赵还要解释。 “别废话了。把他给我绑咯!”说完,黄老先生站起身跟着看守后门的伙计向后门方向走去。 出到后门,黄老先生看到阿弟和后面的岚风以及反手被绑的姚采南,立即正言厉色地问:“怎么回事?” 阿弟对黄老先生作了个揖,说道:“老先生,打扰了!奉潘大人之命,前来通报今夜有贼人设计劫取银库,在路上正好抓到了此人!” 黄老先生瞪向姚采南,开口道:“哼!这家伙正是从这边跑出去的,看来是跑出去找同伙了的。”说着,又疑问道:”但是怎么是你小子过来?衙门的其他人呢?” “黄老先生没有听说吗?捕头陆耀威叛变了,与那个金吾富金老板勾结,欲要劫持潘大人和谭老板抢劫银库,还派人劫狱劫走了洪大雷。” “哦?洪大雷?”黄老先生之前已从谭威口中知道了陆耀威的传言,只是不知道还牵扯到了牢房里的洪大雷,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一个时辰之前陆耀威在绣云楼宴席上与金老板一起突然发难将潘大人和谭老板拘禁起来,提出要求将德昌票号的全部银子运到城外才放人,不然就要下黑手。幸得谭威少爷带着沈师傅前来救援,才解救了潘大人和谭老板。只是让那陆耀威和金老板跑了,谭威少爷和沈师傅一起追击拦截。” 见黄老先生紧皱起眉头,阿弟继续说道:“也正是那时候,监牢来人通报说牢房那边被一伙人冲进去劫走了洪大雷,潘大人很是恼怒,只是身边已没有可信赖之人,为防止陆耀威再次返回发难,潘大人和谭老板只能暂避回衙门。因为担心会有陆耀威同伙趁现在票号人手不足,会偷袭票号,便命小的带上玉牌,特来通报黄老先生做好防范,并立即将之前存在这儿的银子偷偷转移至衙门。” “哦?”黄老先生听着,眼睛直勾勾盯着阿弟,突然大声喝道:“小小年纪,竟敢欺骗老夫,你以为你这套说辞能够骗的过我吗?” 阿弟先是一惊,看着黄老先生怒目圆睁,仍保持镇定,笑着道:“老先生何以说小的欺骗先生?小的在衙门当个小差,也有不少时候往票号这边,您也应该知道的。再说,您手上的玉牌是真是假,您更应该清楚。现在情况十分紧急,这是要事耽误了,那还请老先生到衙门向潘大人和谭老板亲自解释吧!” 老先生一直盯着阿弟,似乎想从阿弟神情中看到是否有些许欺骗的痕迹,只是从阿弟虽然略有些急促但并不慌张的陈诉中并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老先生再看看手中的玉牌,清楚玉牌是真的,不好再追究下去,便冷哼一声,不再看阿弟,而是抬眼看向阿弟身后一身官差装束低头不语的岚风,问道:“这位官差大人眼生啊,之前没见过?!” “哦!他呀,是前段时间刚招进来的,一直在衙内跟班,今晚实在找不到人了,潘大人便派他跟着我前来。”阿弟解释道。 黄老先生不再追问,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岚风和姚采南,抛下一句“进来吧!”便转身走进院里。 阿弟等人也紧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库房内,便见老赵被绑着坐在凳子上,一名伙计站在后面看守着。 黄老先生指着老赵说:“这人就是同伙,我们早就将他绑了。” 岚风将姚采南推向老赵旁边,在众人注视下,姚采南一边嘴里嘟囔地咒骂着一边悻悻地蹲在地上。 “接下来呢?”黄老先生有意问向阿弟。 “哦。根据潘大人指示,还请黄老先生吩咐护院的兄弟们加强值守,同时将大人之前存放在这里的银子和金老板的银子一并转移到衙门。” “为什么这个时候转移银子,潘大人就不怕半路有人劫吗?”黄老先生质问。 阿弟从怀里衣兜掏出那根小竹管高高举起,旁边较近的一名伙计看了个真切,吓得脱口而出“炸药!” 这一句,把在场的人登时都吓懵了。 “你~你要干什么!”黄老先生战战兢兢质问道。 “哦,大家别怕,这是我从那家伙身上搜到的。”阿弟指着蹲在地上的姚采南解释道。 听阿弟这么一说,黄老先生才松了口气,靠近瞧了瞧阿弟手上的小炸药管,问道:“你说是从他身上搜的?” “是的。陆耀威在绣云楼上曾威胁说要派人将银库给炸了,潘大人很担心,不知道陆耀威到底藏了多少爪牙。因此,便命我和这位周哥赶紧赶到这边向黄老先生您通报。路上正好碰到这家伙,鬼鬼祟祟的,被我俩拦住,见逃跑不成,便掏出这炸雷要点燃,幸亏这位周哥眼疾手快,抢下这炸雷并将其打倒,这才一路将其押往票号这边。”阿弟说着指向一直站在角落的岚风,众人的目光也随着阿弟的手看向岚风,而岚风迎着阿弟的目光站直了身子。 “你们这些王八蛋!我要把你们都炸了!”老赵突然大喊。 “不好!他身上也有炸雷!快搜!”阿弟急忙喊道。 站在老赵身后的那名伙计及时上前手臂裹住老赵脖子,一手在其身上翻找。 果然,在老赵的内兜里也找到了同样的小管炸雷,一齐递给黄老先生。 黄老先生两手分别捧着一个小炸药管,想到之前这两人怀里揣着炸药就站在自己面前,心理一阵后怕,自己一辈子窝在这库房里和银子钞票打交道,有护院的伙计保护着,从来没有真正碰到过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刀枪棍棒,没有面临过自己生命会有危险的境地,现在手上却捧着两管炸药,感觉随时就要爆炸开来,便感到慌了神。 老先生颤抖着将手上的小炸雷递回给阿弟,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嘴里念叨着:“这是要出人命啊!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黄老先生~”阿弟轻声唤道。 “啊?!”黄老先生仍有些失神。 “是不是让兄弟们查查这两人是不是还藏有其他的炸雷!”阿弟提醒道。 “哦!对!”被阿弟一提醒,黄老先生急忙站起身吩咐手下人道:“快!快去检查外面的箱子和银库里,他们到底还带有多少这些东西!!” 在场的几位伙计立即分头下到地库和在房外的马车上翻箱倒柜地搜寻。 第五十七章 策马离开 德昌票号后院内。 护院的伙计们按照账房黄老先生的指示,七手八脚地翻找着,都在担心院内是否还有炸雷之物。 结果,有伙计真的就在老赵和姚采南驾驶马车拉进来的其中一个箱子里装着的“祥瑞之石”底下找到了一管小炸雷。 真的在马车上其中一个箱子里找到了一捆竹筒炸管,每个炸管都要比阿弟手上的小炸管要大上三倍。 而在地库里,伙计们也在潘知县先前存放的六个银箱之间的缝隙里发现有火药粉末。 当这些搜到的炸药管摆在众人面前时,阿弟惊呼道:“这伙人真是亡命之徒啊!竟然还藏有炸雷和火药粉末。一旦抢劫失败,他们便会将银库炸掉,搞个鱼死网破!” “哈哈!怕了吧!我们就是要把这里炸翻,我们还有兄弟会赶来,你们就等着一起死吧,哈哈!”姚采南突然大声狂笑道。 黄老先生面色惨白,瘫坐在椅子上,嘴里控制不住喃喃着:“大意了!我真的太大意了,竟然让贼人进入库房,我失职啊,我对不起掌柜的啊!” 阿弟上前劝道:“老先生,情况危机!我担心这些贼人同伙再次偷袭,得赶紧安排好布防,我也得赶紧将潘大人的银子和屋外的那车金吾富的东西一并运回衙门!” “啊?!哦!是,是。”慌神的黄老先生一时没了主意,只能按着阿弟的提示,命人将地库里的那六箱潘知县的银子搬出屋外的马车上。 不一会儿,潘知县的六箱银子很快便被抬到院子里。 而院子里停着的两辆马车,原本每辆车上装着的五个箱子,也都重新卸了下来。十个箱子中,有两个箱子里装有金爷最初存在票号的三千多两银子,另外八个箱子装的是金爷陆陆续续命人存入的“祥瑞”之石。 为了保持两辆马车重量平均,伙计们把金爷的两个装有银子的箱子与潘知县的六个箱子一起放在一辆车上,而另一辆车上则专门放着金爷八个装“祥瑞”石头的箱子。 岚风已坐在装有八个石头箱子的马车前拉着缰绳等候,而阿弟正在指挥两个伙计将马车上的箱子捆扎实。 黄老先生走过来,对阿弟说道:“小伙子,你今晚临危受命,如真能助潘大人躲过此劫难,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啊!” 阿弟躬身回道“感谢黄老先生的提点,阿弟定当谨慎行事,不负潘大人重托。” 黄老先生似乎对这个年纪小但做事沉稳且谦逊的小伙子有了一些好感,眯着眼笑道:“好,好,孺子可教啊!” 黄老先生看了看被绑着并带到院子里的老赵和姚采南,接着问道:“那两个家伙你也要带走吗?” “是的,我们得赶紧将人犯带回衙门,呈潘大人审定!”阿弟语气坚定。 “嗯!那你们得多加小心啊!” “老先生放心,我们有这个!”阿弟拿出放回衣兜得小炸雷,自信地说道。 见到炸雷,黄老先生身子本能地向后倾,对阿弟开起了玩笑:“哼!这玩意太厉害了,千万别崩着自己啊!”说完,便转身走回库房。 临近门口,黄老先生回头看了一眼两辆马车,发觉了这两辆十分相似,每辆车都是两匹棕色的马儿拉着一样长度的的板车,车上分别还捆着八个箱子,而箱子又都是相同制式的官皮银箱,不仔细辨认,根本无法分辨两辆车。 黄老先生思绪片刻,转身进入库房唤来一名伙计小声地吩咐了几句。 阿弟与护院的伙计将车辆捆好,便命人将被捆住手脚的老赵和姚采南分别推上两辆马车。 姚采南躺在了由岚风驾驶的马车后,而老赵则坐在由阿弟驾驶的马车后。 一切就绪,阿弟对着站在库房里的黄老先生说了句:“老先生,我们告辞了!” “嗯!路上小心!”黄老先生点了点头,并用余光看到阿弟将要驾驶的马车后面。 有一名伙计站在车后,拿着刀,对着黄老先生点了点头。 黄老先生立即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与此同时,那名伙计对着车上捆住的八个箱子迅速挥刀划出一道线。划痕从左上方至右下方贯穿八个箱子的箱皮,露出了浅黄褐色的木纹,与箱子红色的漆皮形成了鲜明的比对,远远看去很是显眼。 阿弟被黄老先生的大喷嚏下了一跳,转头笑着道:“先生这个喷嚏可是响亮啊!先生别站在外面了,天还凉,别感冒了!” 黄老先生摆摆手,催促道:“赶紧去吧!”https:/ 车前坐着的岚风低着头,凉帽遮档的阴影下露出的嘴角微微一翘。 阿弟应声,跳上左侧那辆装有银子的马车前,与右边车辆上岚风的一道,拉起缰绳催马离开。 第五十八章 不打不相识 当罗阿弟和岚风还在德昌票号,与护院的伙计一起将银库里的箱子搬上马车的时候,西街巷子里的打斗仍在继续。 此时陆耀威这边的斗势已渐渐处于下风,两名衙役已被击昏在地,另外两名背对背的举着刀站着,正与周围三名德昌票号的护院伙计紧张地对峙。 而沈城与陆耀威这边刀来腿往,陆耀威喘着粗气,毫无章法地挥舞着官刀大肆劈砍,显然是持续的打斗已让其耗费了大量的力气。 而沈城则灵活地闪身躲避,并不急于进攻,只是引诱陆耀威继续消耗气力。 几下劈砍之后,陆耀威气力耗尽,无力的将大刀杵在地上,手撑着刀,弯着腰双大口喘着气。 “哈哈~陆捕头,怎么,咱们才打了不过十几回合,这就没力了?!”沈城看着陆耀威气喘吁吁的样子,讥讽道, “枉我一直认为你功夫不错,正想趁此机会跟你好好切磋切磋。可是太令我失望了啊,作为捕头,你功夫可是太差劲了!是不是最近绣云楼去的太多了,那地方姑娘是不错,可还是少去为好啊!” “呼..呼...姓沈的,你别得意!看我杀了你!”被嘲笑的陆耀威勃然大怒,直起身,用力提刀向上朝着沈城划砍而去。 沈城一个侧身,躲过划砍上来的刀锋,右手持短刀顺势朝陆耀威横劈。 刹那之间,陆耀威倒吸一口气,向上挥刀的手还未来得及放下,立马向后仰跳躲开,刀尖惊险地在眼皮前划过。 还未站定,便见沈城推刀直扑而来,陆耀威无法躲避,只能全力挥刀直直劈下,刀势刚猛凌厉。 这边沈城不得已立即收势横刀格挡,两刀相碰铿锵一声,二人内劲也同时迸发而出,只一下,陆耀威就被的震退了两步。 被沈城劲气震到了肺腑,陆耀威忍不住咳出了一声,便感觉到喉咙有些发甜,双脚有些发虚,急忙拄着刀强撑住, 转头看了看四周,便伸手叫停道:“沈城,你功夫了得,是我陆耀威实力不济,今晚抓拿不了你,只希望你放过谭公子。” “什么?为什么叫我放过谭少爷??”沈城惊诧道。 “啊?!你不是要劫持谭少爷吗?”陆耀威也奇怪沈城的反问。 沈城怒叱道:“哼!陆耀威!你这个反贼。事到如今,你还想着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囚禁了少爷,还要来抢劫银库!” 原本躲在后面的谭威听到沈城的责骂,也立刻冲上前,愤懑地指着陆耀威骂道:“陆耀威!你竟敢谋反潘大人,要抢劫我德昌票号!要绑了老子,还、还想要杀了我!呸!你他娘的乱臣贼子!大逆不道,罪大恶极!我现在就要抓了你,要砍了你的头!” “啊??!怎么回事?谭少爷!这可不能乱说啊!本捕头可从没有任何逆反之心啊。你说的这些,我未曾听说也未曾做过,何来谋反之说?小少爷,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吧?!”陆耀威此时一头雾水。 “呸!还想狡辩!你把我们抓到城北老巷的破房子里,将我们关起来。我和烟斗亲耳听到你密谋要的奸计,你胁迫我们秀阳书院的教习文亦武,还有那绣云楼的云燕姑娘,让他们帮你引诱潘大人,好盗走潘大人存在德昌票号里的银子,但是他们不愿意。就因为他们不听你的话,你就把文亦武给杀了,还要威胁云燕姑娘继续做你的帮凶!你这个歹毒的!”谭威大声骂道。 “是的!就是陆耀威你绑架了少爷和我,还杀害了文教习和云燕姑娘!你这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烟斗也冲到前面为自己的主子作证。 听了两个小孩毫无缘由的指控,陆耀威恼羞成怒,大声驳斥道:“哼!你们两个小子胡言乱语!我今晚一直都跟随潘大人在绣云楼,听说有人要劫持洪大雷,便跑去监牢查看,后来有人来报说沈城这家伙跟贼人勾结要抢银库并劫走谭少爷你,又急忙赶往德昌票号救援,只是没想到在这碰上你们!至于城北老巷,我根本没有到过,怎么会把你们抓去,还在那儿杀了人?!真是无稽之谈!你们这是诬蔑官差,我要禀告大人,拿你们问罪!” “好你个陆耀威!真能抵赖啊!沈师傅,别跟他废话了,把他们都抓起来,好好审问便知真假!”谭威也咬牙切齿地下沈城下令。 一直在旁边冷眼看着陆耀威和谭威争吵的沈城,突然意识到什么,环顾了一下四周,便拦住谭威,对着陆耀威问道:“陆捕头,你说有人报告说我勾结外人抢银库?是谁说的?” “额~就是你们德昌票号的人!就是他!”说着,陆耀威转头四下寻找那名岚风所假扮的德昌票号伙计。 看来一圈,发现假扮的德昌票号伙计已不见踪影,陆耀威马上惊觉到自己被人骗了,不由地大骂了一句:“他娘的!敢骗到老子头上来了!” “看来!咱们都上当了!”沈城无奈地点头表示认同。 “啊??什么?”轮到谭威和烟斗满脸疑惑。 “少爷,你确定当时是陆捕头亲自抓的你们两个,还当着你们地面杀人的吗?”沈城问向谭威。 谭威眼珠朝上一翻,努力回忆着当时情形,并摇着头表示:“不,不是!其实,我们没看到陆耀威的脸,当时我们都被绑了并关在一间黑屋,只是听到他的声音。” “那就是了!我们都被人给骗了。”听到谭威并没有亲眼看到陆耀威犯事,沈城眉头拧的更紧了。 “啊?!我们真的被骗了?”谭威还是不敢相信。 沈城沉着脸,点头道:“嗯!是的。这伙人懂得变声之术,能够假扮陆捕头声音骗了谭公子你们,还有人假扮我们德昌票号的人将陆捕头引到这,让我们两方争斗,他们就可以趁机行事了!这下糟糕了!” “唉呀!真他娘的大意了!”陆耀威恼怒地拍大腿道。而谭威也恍然大悟不由地啊了一声。 突然,烟斗也惊叫道:“那个阿弟也不见了!” “谁?”陆耀威忙问。 “就是你们衙门里的门子,就是他在城北破屋里救了我们,也是他领我们到这儿来的!”谭威大声指控道。 “他娘的,没想到那个小阿弟竟然与贼人是一伙的,枉我拿他当小兄弟,真他么看走眼了,唉~”陆耀威懊恼着叹道。 沈城已经知道那个阿弟早就偷溜了,没想到自己也被一个小毛孩给骗了,只怪自己太大意了,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对陆耀威躬身行礼陪了个不是,“陆捕头,今晚多有得罪了!实在是被那伙贼人给骗得不着东西南北了!” “唉呀~现在不是论这个的时候,情况危急!我得赶紧回去护卫潘大人。沈师傅,你们也赶紧回德昌票号,别让那伙奸人得逞了!告辞!”陆耀威拱手还礼告辞,转身命令还站着的那两名差役兄弟分别扶起躺倒的人,便带着人急匆匆赶回绣云楼。 沈城对谭威说了一句“我们也赶紧回去!”也命人赶紧往回跑。 谭威本就不是习武之人,奔波了一夜已是筋疲力尽,跟着后面跑着没几步,便停了下来,扶着阿弟大口喘气道:“沈师傅,我不行了,太累了!” 前面快速奔跑的沈城听见,停下来转头很是恼怒的瞪了一眼谭威,今晚上这个小子真是充分发挥了作为一名败家子所具备的无理取闹的本事,愚蠢的被他人利用不说,还让票号所有的护院兄弟陷入莫名其妙的危机中,即使到现在如此紧急的时刻,还要再拖众人的后腿。新笔趣阁 沈城攥紧拳头,真想上去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很不靠谱的纨绔子弟,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作为一名护院师傅的职业素养让他攥紧的拳头随即又松开,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四周,想到跟陆耀威的误会解除了,这里应该不会有危险,便淡淡说道:“好吧!少爷你不用急着跟我们赶回去,我留个人陪着你们。”说完,命令一名护院兄弟留下保护谭威和烟斗,自己则带人急速赶回德昌票号。 第五十九章 恍然大悟 德昌票号院内,看着罗阿弟和岚风驾车带着银子和“犯人”离开,账房黄老先生对于刚才的事仍心有余悸,轻声感慨道:“今晚真是太惊险了!这么多年来,我还是头一次碰到会有人为了偷盗银子,拿石头冒充“祥瑞”,还要拿炸雷炸银库!真是想不到啊!人心险恶啊!” 旁边的一名伙计凑过来问道:“黄爷,少爷和沈师傅去追那陆耀威,不会也碰到炸雷了吧?!” 伙计这一说,让黄老先生心头不禁一紧,随即又喝斥道:“乱说什么呢!乌鸦嘴!” 说着,却见沈城带着兄弟奔回了后院。 见到沈城回来,黄老先生便上前急问道:“沈师傅!辛苦了。老爷怎样了?那些贼人抓到了?” “老爷没事的,有他们衙门的人保护着。”沈城敷衍回答后,紧着追问:“我们离开之后,可曾有人进来?” “啊,是有人进来。先是那金吾富老头派了两人过来,说要取走之前存在这儿的银子和那些烂石头。”黄老先生 “哼!这个时候来拿银子,肯定有问题!你没有让他们取走吧?!” “怎么会,我知道他们今晚来这肯定没安好心,我可不会平白让他们取走。” “那就好,现在他们人呢?” “哦。是这样的。当时我把他们两个扣住了。后来那个衙门的门子罗阿弟带着潘大人的玉佩来,说是陆耀威叛变要盗取银库,潘大人指示要将他的银子和金吾富的银子押回衙门,之后他们就将银子和那二人拉走了。” “唉呀!黄老啊,你糊涂啊!怎么随意让人将银子带走啊!你可误大事了!”听到银子被拉走,沈城忿然责怪道。 “什么?”黄老先生对沈城与陆耀威在西街巷子里打斗之后又和解的经过并不清楚,对于罗阿弟的反水仍未知情,对于沈城责怪的“误大事”更是不知其所以,心里很是忐忑,向沈城试探地问道:“沈师傅,怎么就误大事了?这是怎么说的?” “陆耀威叛变是假的,我们都被骗了!” “啊?!”黄老先生脸色瞬时刷白,但仍不甘心自己被骗的事实,声音颤抖的追问:“陆耀威没有叛变?那谭少爷不是说他被陆耀威绑架了,还杀了人,是那个县衙门子罗阿弟救他出来的吗?” “根本没这回事。陆耀威一直都是跟在潘大人身边,根本没有绑架少爷,更不可能杀人了。绑架少爷的应该是另有其人,这些人把少爷和烟斗关在屋子里,故意模仿陆耀威的声音,让少爷误以为一切都是陆耀威做的事。至于那个门子罗阿弟,与那些贼人是一伙的,我们都被骗了!” “啊~!”黄老先生想到银库里的银子被人骗走了,顿时双膝发软,幸好后边有人扶着才没倒下,大叹一声:“完了!被骗了!这可怎么办呐?!” “唉~”看到老先生失魂的神态,沈城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无暇顾及更多,急忙问道:“他们走多久了?往哪儿走了?” 听到沈城追问,黄老先生似乎感觉到了还是有希望追回已经被骗走的银子,连忙站直身子对沈城催促道:“快、快去追,他们刚走不到一刻钟,我已安排两个兄弟跟着他们了。你们快去追!” “知道了!你们赶紧备马!”沈城吩咐一同回来的兄弟备马,并叫人扶黄老先生回屋歇息。 黄老先生被下人扶着走向院内的屋子,嘴里不停的呢喃着:“快点!快点去把他们抓住!不然我们真完了!” 刚走没几步,黄老先生又突然转身对沈城大声说:“沈师傅,他们手里有炸雷!要小心呐!” “什么?炸雷?”沈城惊问。https:/ 一名一直在守院的伙计接话道:“刚才那个罗阿弟在这里掏出了一小管炸雷,说是从姓姚的人身上找到的,让我们仔细搜查。之后我们也在姓赵的身上,还有在地库的箱子旁找到了火药,他们这些家伙打算炸了地库。现在那个罗阿弟还带着这些炸雷。” 沈城面沉如水,没有再追问,只是对黄老先生点了点头,便匆忙地向院后走去。 不一会儿,三匹马飞快地从德昌票号后门奔出,穿过后街巷子,朝着前面两辆马车的方向疾驰。 刚转过路口右侧,便看到了一名护院兄弟奔跑而来,沈城等人急忙拽紧缰绳拉停马儿。 对面跑来的兄弟也立即停住脚步,向骑马上的沈城行礼称呼道:“沈师傅!” 沈城急切问道:“李兄弟,怎么回事?他们人呢?” “我和王兄两人跟两辆马车,那伙人知道我们跟踪车辆,竟然加速跑并在路口处分开了。我们感觉有诈,便分头行事,我赶紧回来禀报,王兄则继续跟着!”被称为李兄弟的人报告说道。 “王兄弟跟的是哪辆车?往哪个方向走了?” “王兄继续追着那个罗阿弟的车,因为他拉的车上装的就是有银子的箱子,往北边那条路去了...” “嗯!上马,走!”简短的回应,沈城便策马向前奔去。 李兄弟也急忙攀上后面的一匹马,骑在驾马的兄弟后面,跟着一起追向前面的沈城。 三匹马快速往前赶,连着转过了几个路口,却依然不见罗阿弟的马车和王兄弟。 沈城拉住马儿,回头问李兄弟:“怎么不见人?” 李兄弟也一脸茫然道:“应该就是这边了,我们可是跟着他刻在墙边的记号走的,前边再右拐就是剑河了,该不会是跑到了河边了吧?” 沈城不说话,直接策马向前边路口右拐去,后面的人马再度紧跟而去。 将近河边,只见前面灌木丛里突然窜出一个黑影,沈城当下立即拉紧了缰绳。 疾驰的马儿被突然拽住,后腿猛然收势,向前奔腾的前蹄高高扬起,嘶鸣着再狠狠往下踏。 待马儿收势站停,黑影一把拉住沈城马嘴边的缰绳,用力控制着马匹的姿态。后面跟着的两位骑马的兄弟见势也急忙拉住了自己的马匹。 马上的沈城紧紧攥着缰绳,怒目直视马头下的黑影。 黑影抬头,却是之前一直跟踪阿弟的姓王的兄弟。 王兄弟面色惊慌的对沈城说:“老大,别过去。前边炸雷!” 第六十章 金蝉脱壳 “什么?!”沈城瞪大眼睛看着突然拦住他的王兄弟,大惊道。 “炸雷!他们手中有炸雷!”王兄弟指着前面的一片小树林,说道:“那两个人就躲在河边的树林里” 只见树林前停着一辆马车,拉车的两匹马儿正在低头吃着草,车后堆叠着八个箱子,箱皮上是杂乱无章划痕。 王兄弟接着说:“他们跑到这河边停下,我刚要追赶上前拦住他们的时候,他们竟然扔出一个炸雷,就在我前面炸开,幸好是个小炸雷,威力不大,不然我可是没命了。” 只见前面地上有一处火药炸开的灰烬以及许多炸开的竹筒碎片。 沈城皱着眉问道:“他们现在呢?” “他们应该还躲在林子里,车辆一直也停在那儿没动。您没来之前,我一直跟他们对峙,还拿石头砸过去一阵。估计是听到了沈师傅你们的过来的声音,现在他们那边没动静了。” 沈城看着树林里的那辆车,沉吟半晌,翻身下马走到前边,仔细地查看前面的动静。 片刻,沈城迈步向树林走去,后面马上的三名弟兄也立即下马跟上前来。 王兄弟不敢上前,站在原地对沈城小声地提醒道:“老大,小心呐!” 因为王兄弟的话,另外三位兄弟心理都有些顾及,犹豫着不敢再向前。毕竟大家都是看家护院的,沈城也只是他们一个领班的,没必要把命都搭进去。 沈城并不理会后面的人,自顾往前走去,走到一半距离,轻身一跃,跳到了马车上,警惕的看了一圈周围。 此时,树林四周树影斑驳,只有夜虫无所顾忌的鸣叫声。 沈城将刀鞘尾端在箱子上敲了敲,接着拔刀砍断了绑在箱子上的绳索,并将最上边的一个箱子踢下车。 箱子翻滚而下轰然砸向地面,箱盖被震开,从箱子里面滚出一大块椭圆的鹅卵石,石头上缠着几缕长引线,连带出了几个竹筒炸药,箱子里放有的火药粉末因为箱子的剧烈震荡与石头的摩擦而被点燃,也直接点着了一条引线,火星滋滋闪烁并快速的往竹筒移动。 “是炸雷!!”王兄弟惊呼,条件反射般窜回了旁边的灌木丛中,旁边的几个兄弟也慌张地躲回了马匹的后面。 沈城当下也迅速的向后跃至马前,企图以马匹的身躯挡住炸药爆炸的冲击。 约过了十几个弹指的时间,并没有预计中的爆炸响声,只是虫鸣依旧。 躲着的李兄弟几人疑惑的探出头瞧了瞧,只见了引线已经燃尽,没有了火星闪烁,只剩一长条灰烬,而竹筒依然安静的呆在那里,没有任何响动。 再过了一会儿,仍不见动静,躲着的人都走了出来。 沈城走到马车后,低头看着翻到在地的箱子以及倒出来的几个竹筒,用脚踢了踢竹筒,竹筒滚到了正走过来的王兄弟。 王兄弟捡起竹筒仔细辨认了一番,发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很是恼怒地将竹筒摔在地下,气愤道:“妈的!我们被那小子骗了!” 接着,其他兄弟一起爬上车,搬开堆叠的箱子并全部打开,发现里面装的都是一堆石头。 姓王的兄弟大惊道:“不对啊?!我是一直跟着那个罗阿弟的马车,明明他车上放着的是装有银子的箱子啊?怎么..?小李,你也看到的,我跟着罗阿弟的吧?!”说完,看着之前一起跟踪的李兄弟,眼中期盼着他能够帮自己说话。 李兄弟也连忙帮着兄弟解释:“是的,是我将银子的箱子抬上车的,确定是那个小孩罗阿弟驾驶的是装银子的车。我也确定王哥跟着这辆车来的。” 沈城阴着脸盯着的两人,并不说话,只是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走回马匹旁,翻身上马,对着王、李二人要求道:“你们两个,继续找那个罗阿弟,务必要把他抓住,抓不到人你们也不用回德昌票号了!” 王、李二人自知办事不利,连银子都跟丢了,自当要亡羊补牢将罗阿弟等人抓住,便诺诺的应了声“是”。 沈城又对着另外两名兄弟吩咐:“你们二人赶紧回票号,防止那伙贼人声东击西,跑回票号再度闹事。” “是。”另外两名兄弟答应着。 其中一人追问:“老大,您要一个人追其他的贼人吗?还是我们跟你一起吧,咱们可以帮您些!” “哼!不用!”沈城不再多解释,便驾马转头向后奔离,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 之后两人便按照沈城指示骑马赶回德昌票号。王、李二人则战战兢兢地走进树林,朝河边方向搜寻罗阿弟的踪迹。 此时,剑河依然平静的潺潺流淌着。 一只竹排正顺河漂流,张伯站在尾部专心的撑杆掌舵,罗阿弟站在竹排前端,而中间站着的便是姚采南。 竹排顺流而下,离开那片小树林越来越远,在竹排上看到的广场扬起的火焰也越来越小。 姚采南负手站在中间看着远处广场的火光,阿弟则一脸兴奋的对着姚采南说话:“哈哈,姚哥,那些家伙应该会被箱子里那几个空的炸雷筒给吓着了吧?!” 姚采南转头看阿弟,笑道:“哼!他们肯定被吓得趴在地上!” “刚才好险~追着我们的那家伙动作挺快的,跟的很紧啊!我们刚停车在树林里他就跟过来了,还好姚哥你扔了一个炮竹把他吓退了,不然他一定会追上来的。” “呵呵~那些家伙别看练武的,但是都胆小,一个炮仗就肯定把他给吓着了。我只是想不到你这小子驾马的技术不错啊!” 被夸赞的阿弟很是得意的用右手大拇指在鼻尖上撇了一下,神气地说道:“那是!我可会骑马了,从小阿爹就让我骑马在山里田里跑来跑去,在城里的街道上驾车那更不在话下!嘿嘿~” “呵呵~你这个小鬼头!也好在岚风兄弟及时发现他们留在箱子的记号,并在所有的箱子上都乱划一通干扰了他们的追踪,不然我们也没那么顺利了!” “对啊、对啊!风哥真的好厉害!才转个弯的功夫,风哥竟然放开缰绳跳到两车后面,抽刀划砍箱子,又跳到我这边的车上,把我拎起带到你们这辆车上。跟踪我们的那两人,根本就想不到这么短时间内,两辆车已经换了人。嘿嘿!当时真的好紧张啊”阿弟一脸崇拜地复述着刚才场景。 “瞧你那点出息。” “呵呵~”阿弟笑着挠了挠头,接着问:“现在没人追风哥和赵伯他们了,那他们应该安全到地方了吧?” 姚采南转头认真的看着远处天保县城的灯火,沉下声音说道:“他们得小心沈城那个家伙啊~” “啊?!”阿弟惊讶地看着姚采南,看到姚采南严肃的神情,没有再追问,也跟着转过头看着越离越远的天保县城。 第六十一章 席间盘查 戌时将过,月儿偏了西。南桥广场的火光也黯淡了些,人们合唱共鸣的声音也逐渐式微,本来往广场聚集的人群,也开始有人逆着人流相向而行返回家中。 从西街巷子中折返回来的陆耀威,再次奋力扒开人群通过南桥急冲冲地赶向绣云楼,后面的四名弟兄相互搀扶着紧跟而去。https:/ 好不容易赶到绣云楼,陆耀威一阵风似的冲上了三楼踏云厅。 推开门,便见厅内一片酒色靡乱。厅前一名艺妓正在表演着琵琶弹奏,而酒桌上杯盘狼藉,众宾朋酒酣耳热,有几人已经醉倒,也有几人仍旧带着酒气装腔作势般高谈阔论,一旁陪酒的姑娘暧昧的贴着所伺候的相公,挽手敬酒,卿卿我我。却见德昌票号掌柜谭明辉坐在主位,醉醺醺斜靠着,两个美女陪在左右,一人端酒一人递水果。 谭明辉左拥右抱,眼神迷离的看着表演,一口水果接一口美酒,好不惬意!根本理会不到陆耀威走进来。 陆耀威环顾整个踏云厅,并没有看到潘文安,也没有看见金爷金吾富的踪影。 便急忙走近谭明辉,驱离谭明辉身边的姑娘,一手摁住谭明辉肩膀问道:“谭老板,怎么不见潘大人,潘大人在哪里?” “啊?~陆捕头啊~你跑哪去了?来,坐坐,咱们继续喝酒?”谭明辉眼神迷蒙。 “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只惦记着喝啊!我问你,潘大人哪去了?” “啊?~”谭明辉迷迷糊糊的回应。 “他娘的!醉成这副模样,你家都要被人给劫光了!”看着谭明辉醉醺醺的样子,陆耀威心急如焚,周围的音乐声和酒桌上的嘈杂声让他更是大为光火,大吼道:“都他娘的给我安静些!” 厅内立刻鸦雀无声,大家看着陆耀威和几名严阵以待的衙差,都小心的屏住气,生怕自己等下不经意的动作会惹毛了他们。 “你们谁知道潘大人在哪?”陆耀威大声地对在场的人问道。 “潘大人在紫云姑娘房里歇息。”一名宾客回答道。 陆耀威径直走向厅后的紫云姑娘厢房,在门外喊了声“潘大人!”不等里面的人应答,便直接闯了进去。 却见屋里,潘文安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紫云姑娘和丫鬟在床边伺候着。 见到陆耀威闯进来,紫云姑娘惊叫了一声,连忙别过脸,不想让她那红疹未消的脸被看到。 “哦!紫云姑娘,在下唐突了,实在事情紧急,需要向潘大人报告。”陆耀威对紫玉姑娘行礼告扰。 “陆捕头,潘大人今晚喝多了,实在没办法清醒,妈妈便安排潘大人在小女的素房里将就休息了。”紫云姑娘仍别过脸和陆耀威说道。 “哦。”陆耀威走近瞧了瞧床上的潘文安,呼噜声很大,嘴里不时砸吧着,含糊的念叨着:“云燕姑娘~咱们再喝啊!?” 看着沉醉不知归路的潘文安,陆耀威只能摇了摇头,突然又意识到什么,问向紫云姑娘:“那个云燕姑娘呢?” “啊?云燕妹妹不是在外面接待客人吗?潘大人是云燕姑娘扶着进来的,她让我在这里照顾潘大人,便又出去接待各位客人了。今晚小女身体抱恙,这儿的宴会都是依靠云燕妹妹在张罗接待,辛苦她了。” “姑娘的一直都在房间里?你身体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陆耀威追问道。 “哦!是的,小女一直都在房间里没出去过。今天下午,潘大人的晚宴开始前半个时辰,不知怎的,小女便觉得脸上发痒发痛,脸上疹子就越来越多了。过了一个多时辰,症状有些消退,现在已经不再发痒了,只是疹子还未全消退。因此,小女没办法正脸与陆捕头您说话,怕扰了您的雅兴,还请您见谅!” “嗯!”陆耀威面色愈发沉重,看着躺在床上的潘文安, 突然想到什么,便上前在潘文安身上翻找起来。 “陆捕头,您这是?”紫云姑娘惊讶于陆耀威举动而问道。 陆耀威不理会,自顾翻找了一会儿,没有找到东西,便厉声责问紫云姑娘:“潘大人一直随身携带的玉牌不见了,是不是你拿走的?!” “啊~怎么会?”紫云姑娘登时花容失色,从床边跌坐地上,急忙辩称:“不是啊!小女子一直怎敢偷大人的宝物,实在冤枉啊!” “嗯?!”陆耀威凶巴巴地盯着紫云姑娘,眼神似要穿透对方。 “陆捕头,小女一直都在这个房间里,未曾出去过,只是刚才他们送潘大人进来休息,小女才有幸伺候大人。小女也未见过大人的玉佩,怎会胆大包天的偷走大人的玉佩。如果小女偷了大人的玉佩,怎么可能现在还呆在这儿等人来抓呢?!小女真是冤枉啊!请陆捕头明察!”紫云姑娘带着哭腔急着为自己开脱。 陆耀威看着满面红疹未消的紫云姑娘,确认其所言非虚,鼻孔哼了一声气,便转身大步走回到客厅。 陆耀威对着厅内众人大声问道:“那个叫金爷的家伙,还有那个云燕姑娘,他们去哪了?” “金爷酒醉了,要下楼休息,便让云燕姑娘陪下楼了。”刚才回应潘大人在哪里的那位宾客继续抢先回答。 “哼!”陆耀威鹰眼环顾厅内,大声唤道:“来人!” “是!”厅内的六名衙差应声。 陆耀威铿锵有力的大声吩咐道:“去叫人给我把金吾富和云燕姑娘给我找回来!这个屋内的所有人,都给我看起来,谁也不许出去。”话毕,一名衙差便领命出去。 厅内一片哗然,纷纷质疑陆耀威的举动,仍是那位抢先说话的宾客大声质问:“陆捕头,你凭什么要扣留我们?我们都是良善公民,今晚在这吃酒也是正常之事。你随意扣留我们,这是犯法的!” 陆耀威怒目圆睁,厉声道:“犯法?!今晚有人才是犯了滔天的罪。今晚有贼人偷了潘大人的玉牌假冒大人指示,欲要盗窃德昌票号的银库。而今晚大人一直都在这踏云厅,定是你们其中一伙计谋将潘大人和谭老板灌醉,偷取玉牌再骗了我和德昌票号的沈城,好盗走银子。哼!你们这里有人涉嫌诈骗盗窃,现在谁也别想走!” 话音刚落,厅内顿时发出了阵阵惊叹、疑惑以及恼怒的声音。 而陆耀威和五名衙差笔直的站在门口处,冷眼看着厅内众人的举止神情。 第六十二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因为潘大人的玉牌被盗,陆耀威正站在踏云厅门后审视着宴席上的众位客人。 这时门外传来声音“哎哟,陆捕头息怒啊!”,一听便知是老鸨的声音。 只见她推开门屁颠屁颠的走进来,依然娇声造作的对陆耀威道:“陆捕头,是不是误会了?今晚上诸位大人在这儿可是尽兴呢!而且诸位大人在天保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可能与那阿猫阿狗的混为一谈呢!陆捕头是不是弄错了!”说着,面色娇柔并带着挑逗意味地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陆耀威胸膛。 陆耀威耸眉瞪眼地扒开老鸨的手指,正色道:“少来这一套,现在情况可是危机,潘大人的玉牌不见了,而且我们发觉有贼人在图谋不轨之事,如果让这些贼人得手,那今晚在座的各位,包括陆某,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啊?!那你说的贼人是谁?”还是那位那位抢先说话的宾客大声问。 陆耀威哼一声,眼神凌厉的再次环顾在场之人,意味深长的说:“那就要看看是谁不在这儿了!” 话音刚落,跑下楼去找金爷的那名衙差回来报告,金爷入住的二楼的房间没人了,整个绣云楼找遍了也不见金爷和云燕姑娘。 陆耀威怒骂道:“他娘的!就是那个金爷搞的鬼!”说着,瞪向老鸨,冷哼道:“哼!还有那个云燕姑娘!妈妈,你们家的姑娘可是了不得啊!与那贼人勾结,偷盗潘大人的玉牌,这罪名可是不小啊!” “唉哟~陆捕头,这可不能乱讲啊!我们云燕姑娘,可是很乖的呢!在我们楼里,那可是最懂道理、最懂礼数的,跟姐姐们在一起,都是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怎么可能会勾结盗贼。是不是误会了?!”老鸨对于今晚发生事情的严重性还不是很清楚,对于自己手下的姑娘,仍是抱着偏袒的态度。 陆耀威盯着老鸨,冷声说道:“哼!误会?我倒也希望是误会。可是定潘大人的玉牌不见了,而真正能够靠近潘大人的,就是你们家的云燕姑娘。现在云燕姑娘不见了踪影,那更加坐实了她的嫌疑。妈妈既然认为云燕姑娘是冤枉的,那你是不是与那些贼人也有关系?” 听到自己被与贼人牵连起来,老鸨这回惊慌起来,急忙要撇清关系,轻锤了下陆耀威的手臂,扭捏道:“唉呀~陆捕头真会说笑,我怎么可能与那贼人有关系。其实呢,这个云燕小妞,对于她真实情况我并不是很了解呢!” “哼!自己手里的姑娘,你竟然不了解的情况?” “唉呀~这个云燕是上个月才到我们绣云楼来的。是秀阳书院的教习文亦武推荐进来的,说是同村的妹妹来投靠他,他那儿不方便,求着我们收留,还硬塞二十两银子算作收留费。唉~也怪我,当时看这姑娘样子挺标致的,身段也不错,是个好苗子,就没多想,将她收留了下来。本来还想着多培养培养,说不定今后会成为头牌呢!真没想到她会是一个贼女~” “哼!你是没有多想?!你是想着他给的银子的吧!”陆耀威鄙夷地说道。 “我...”被陆耀威看穿,老鸨竟一时语塞。 “今晚的事情在这里发生了事情,你可是脱不了干系!”陆耀威狠狠地说。 “我..”老鸨急着正要辩解,只听门外传来“报!”的声音。 一个衙差着急忙慌地跑进来报告:“德昌票号银库被人劫了!” “什么!”在场的人一片震惊,陆耀威更是惊得眼珠子要蹦出来了。 来报之人走到陆耀威身边,小声地说:“德昌票号差人来报,有人拿着潘大人的玉牌到票号,说是遵照大人指示,要求将大人之前存在那的银子还要金老板的东西一并带回衙门。” “是不是罗阿弟那个小子拿的玉牌?”陆耀威紧着问。 “是的,就是他带人将银子拉走的!” “他娘的!那小子是怎么拿到玉牌的?我要把他给剁了!”陆耀威大声咒骂道。 玉牌在潘大人身上被偷的,这是自己失职啊,以大人的脾性,过后自己一定会被大人狠狠地责罚,那可是完蛋了。 一想到这,陆耀威心急如焚的追问:“现在他人呢?沈城没有把他抓到吗?” “沈师傅去追了,只追到一辆马车,但是车上只有金爷之前运到德昌票号的那些石头。” “废物!连个毛头小子都抓不到!”没有找回潘大人的银子,一切都白费,陆耀威很是气愤。 “现在沈师傅正在追踪另一辆装有银子的马车!德昌票号的人来报告,并希望大人能够下令马上关城门,不允许任何人再进出!” “哼!他娘的!德昌票号这帮饭桶!他们想得倒好。自己看管不好银子,现在到要我们帮他们搽屁股!”陆耀威恼怒地骂道。 “我说啊,赶紧通知骁尉营的人,让他们立即封锁城门,查验人员?”酒桌上一个人大声建议。 陆耀威最讨厌外人教他做事,黑着脸对发话之人大声呵斥道:“你懂个屁!你以为骁尉营是你家的吗?!叫干啥就干啥!骁尉营一般只负责城防安全,不能干涉城内务。如果要动用到他们,需得由知县向上级知府申报,现在大人这个样子,你说怎么向上级申报?!别不懂装懂瞎指挥!” 陆耀威如此说,其实是怕事情闹得更大,惊动了骁尉营,那可是要彻查案情并以军机要情向上禀告的,到时候自己更没办法开脱了。 骂完话,陆耀威转头吩咐跑来报告的衙差兄弟道:“你快去找门役班头隆爷,通知他潘大人的玉牌以及官府的物资被人偷了,请他们协助关城门,注意检查,所有出城的马车,凡是车上有银子的都要扣押下来!还有,叫上衙门所有兄弟,给我上街巡逻,务必抓到那个罗阿弟以及其同伙!” “是!”来报之人应声立即奔离。 “报...!”前面来报之人前脚刚离开,又有一个衙差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他娘的!又怎么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已经让陆耀威焦头烂额,一听到又有人来报,更是让陆耀威烦躁不堪。 前来报告的衙差大声报告:“报告!有人劫监牢,洪大雷被人带走了!” “啊!!”陆耀威两眼一黑,瘫坐到身旁的椅子上。 第六十三章 闯监牢救人 一个时辰之前,就在罗阿弟乘着张伯竹筏从河北岸到河南岸,与文亦武一起乘马车赶往县衙监牢的时候。 马车很快的就来到县衙监牢门前,只见监牢大门紧闭着。 阿弟跳下车,三步并两步上前,大力地拍着门,大声唤道:“开门!” “是谁?!”门里有人厉声回问。 “是我,阿弟!” “你来干嘛?” “潘大人让我来的。” 门打开了,牢头伸出头向外面两边看了看,看到马车上的文亦武,警惕地问:“嗯?他是谁?” “哦!他呀,他是潘大人让谭明辉谭老板派过来的车夫,跟我一起过来的。” “嗯?怎么回事?” “哦。是这样的。”阿弟凑近牢头,低声解释道:“之前您这里不是被人围堵了嘛。现在德昌票号那边也出现情况了,陆捕头已经赶往德昌票号那边处理了。潘大人觉得这事有蹊跷,料到今晚有人故意耍声东击西的计谋,先是派人到这边闹事,再去德昌票号那边叫嚣,其实真正的目标就是洪大雷,但是现在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搞事。潘大人很是不放心,便命小的前来,将那洪大雷悄悄转移至别处,待情况明朗了,再转运回来。又因为现在衙门人手不够,便让谭老板派了一名伙计协助我。” “真的?”牢头满脸狐疑。 阿弟直接拿出玉牌,递给牢头。 牢头接过,借着屋檐下的灯笼的灯光,仔细地确认玉牌。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对阿弟问道:“现在潘大人在哪?” “大人现在应该还在绣云楼,小的出来之前,大人还告诫小的现在路上可能到处是匪徒眼线,让小的一路低调行事,小的就和那位车夫紧赶慢赶才过来的。” 牢头略想了一下,说:“好吧,你进来,让兄弟们帮你把那洪大雷抬出来。” “哦。”阿弟抬脚刚要迈进门内,突然身后一阵吵杂, 面前的牢头大喊:“不好!”立即缩身进门里。 阿弟刚要转头看,却被人用力向旁边一推,直接踉跄跌倒在地。https:/ 当他扭过头来,看到的是四个壮汉冲撞而来,后面还跟着一位女子。四个大汉奋力地顶开大门欲要冲进监牢,而里面的看守衙役也在拼命地抵住门,不让外面闯进来。 两边都在用力推着门,暂时形成了均势之力,里面关不上门,外面的闯不进去。 牢头紧咬着牙顶着门,并大声对外面的人质问:“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冲撞官衙之地!” “狗官!放了我们当家的!”老西边喊边正用力地推门。 “哼!大胆狂徒,你们太嚣张了,竟然跑来劫狱,这里可是衙门重地,罪不可赦!” “呸!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没一个好东西,只知道欺压百姓,随意缉拿关押无辜之人。识相的话,赶紧放我们当家的,不然我们把这监牢给拆了!”小六忍不住也对着门里的人大声宣泄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谁是你们当家的?”牢头不想再啰嗦,直接问重点。 “别跟他们废话了!”一直站在后头的阎小妹怒气冲冲扒开小六,狠狠一脚踹向大门,只听门内有人唉呀一声倒地,外面几人顺势全力顶开大门闯了进去。 阿弟爬起来,一脸不知所措的看向仍站在马车边的文亦武。文亦武耸耸肩,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待这伙男女都闯了进去,文亦武和阿弟便不约而同地趴在门边,探着头小心地往里窥视。 只见那伙人已经和守监牢的衙差厮打在一起,一众人拳脚相碰、刀棍相向,混战场面紧张激烈。 牢房里关着的人看到有人闯监牢,更是趁乱闹腾起来,每间牢笼都有人狂呼、咆哮,胡乱地从木栏间伸手出来招摇。 见里面已经混乱,文亦武拍了拍阿弟,“别愣着了,赶紧趁机进去找人。我在后门等你!”说着,将阿弟往里一推,自己则跑回去跳上马车,策马向后门方向驾驶而去。 被推进门里的阿弟,猫着腰小心地一点一点往里走,在激烈的打斗人群中左躲右闪。 摸到了门房边,阿弟便一下子钻了进去,在里面四处翻找,好不容易在架子上找到了一大串所有牢间的钥匙,又连滚带爬地向牢房里面跑去,直奔最里面洪大雷所在的牢间。 来到牢间,阿弟隔着木栏看到了躺着的奄奄一息的洪大雷,轻声唤道:“洪大哥!洪大哥...”。见洪大雷没有半点反应,阿弟便赶紧拿出大串钥匙试着打开牢门上的锁链子。而由于紧张,他的手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好几次都没办法把钥匙插进锁孔。 旁边的牢房里关着的马骝三、罗山和周昆三人见有人跑来尝试打开隔壁牢间的锁,便激动地向阿弟央求起来: “喂!小兄弟,快来帮我们打开门,让我们一起出去!” “是啊!小兄弟,快来这边想帮我打开门,我们帮你一起救洪大侠啊!” 阿弟并不理会,专心的拿钥匙开锁。 见对方不理,罗山转了脸色,对阿弟怒骂道:“喂!你听见吗?!小兔崽子!快把我们这边的牢门打开,不然我弄死你!” 此时阿弟根本顾不上旁边人的叫唤,一心想着打开洪大雷的牢门。试了七八把钥匙,终于打开了牢门,便急忙推门而入,扶起有气无力的洪大雷,大声说道:“洪大哥,醒醒,我来救你了!” 洪大雷意识模糊,只是张着嘴发出嗯嗯的声音。 自己没办法一个人将洪大雷抬出去,阿弟不得已将洪大雷放下,急忙跑出牢间,跑到小南门这边,拿钥匙打开门。 已将马车停在门前路上的文亦武见门打开,便急忙跑了进来,跟着阿弟跑到洪大雷的牢间。二人扶起洪大雷,由文亦武将人背起,阿弟扶着紧跟在后,一起跑出了小南门,任由牢房里的人死命哀求、呼喊。 二人背着洪大雷出了监牢的小南门,将人扶上了马车,文亦武一人便驾着车朝着东面急急而去。 而阿弟则趁着夜色,朝着来时方向的剑水河边折返回跑。 张伯的竹排仍旧停靠在岸边,竹排随着河水冲击河岸的水波有节奏的起伏着。 张伯蹲在竹排中间,一边抽着旱烟一边望着斜对岸喧嚷的景象。 “张伯!”阿弟轻声唤着。 “哟!来了,挺快的嘛!”张伯站了起来。 “嗯!是的。麻烦您再送我回去吧!” “好嘞!上来吧。”张伯拿起竹篙插进水中,将竹排撑好,慢慢移至竹排后面。 待阿弟跨上竹排站稳,抬起竹篙往右边河岸一点,再用力一推,竹排便转头向对岸,竹篙再次向深入水中一推,竹排就又快速向前漂去。 阿弟在前面蹲下,眼睛依然看着广场的方向。 张伯看着阿弟显得疲劳的背影很是疼惜,关切地问:“累了吧!” 阿弟神色凝重,摇摇头说道:“不累,只要能完成任务,这点活不算什么!” “好小子!是个男子汉,像你爹。”张伯感慨道。 两人不再说话,任由竹排安静的漂游。 竹排靠岸,阿弟急切地跳上岸,丢下一句“谢谢张伯!我走了!”便头也不回的跑去。 张伯看着这个急躁的孩子离去的背影,笑着说:“去吧!自己小心些!” “知道了!”阿弟的声音从林子里隐隐传来,而人沿着巷子朝着德昌票号方向奔跑。 之后,便是阿弟寻机将沈城、谭威引向大街西巷与陆耀威相遇并起干戈,然后与岚风、姚采南、老赵等人一番配合,将银子运出了德昌票号的事情。 第六十五章 替罪的羔羊 老西、阎小妹从监牢劫走“凸鱼眼”马骝三之后的一个时辰,陆耀威才在绣云楼上听到来人报告,并当场瘫倒。 好一会儿,陆耀威才平复心情,挣扎着起身,带人赶回监牢。 监牢里,牢头和其他几名牢役都垂头丧气地蹲坐在地上。 陆耀威看着这几个犹如丧家之犬的手下,想着今晚自己被贼人骗得像个没脑的苍蝇,晕头转向地跑来跑去,一时间怒气直冲上头,上前就是给每人一脚,愤怒地大吼道:“废物!你们几个都是废物!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人给劫狱了!而且连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都看守不住!” “老大,我们真的没办法啊!一伙贼人突然蛮闯进来,我们几个人挡不住啊!”牢头双手护着头,抬起鼻青嘴肿的脸委屈地说道。 “他娘的!你们几个衙门当差的,竟然让一伙毛贼闯入监牢把人掳走,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丢脸的家伙!”听到牢头的辩解,陆耀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由的提高声量接着骂道:“平日里,你们可是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说只要你们守着,这牢里绝不会出事!怎么?!今晚我前脚刚离开,你们后脚就让人把窝给端了!真他娘是人才啊!就你们这个怂样,还有脸在这监牢混?刚才你们怎么不去死啊!” 陆耀威越骂越激动,对着蹲在地上的几人又是一顿猛踢。 牢头把头深深地埋进大腿中,不敢再出声辩解,其他牢役也低着脑袋蹲在一旁,害怕得大气不敢出。 打骂够了,陆耀威黑着脸径直走进牢房查看,牢房里的犯人都躲在角落里,怯生生地看着这位怒火中烧的捕头,生怕自己被拖出去暴捶。 陆耀威走到最里面的那间原本关着洪大雷的牢间,牢门大开着,里边已空无一人。而旁边的牢间,“凸鱼眼”马骝三的新认的小弟——罗山和周昆,正紧张地躲在角落里。 陆耀威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对两人叫道:“喂!你们两个!” “啊?!”两人抬头应道。 “那个洪大雷被人劫走,你们两个都看到了吧?!” 见陆耀威问起他们,罗山赶紧邀功地抢着回答:“是的!我们看的真真切切!是一个长得英俊的年轻人和一个小毛孩开门将洪大雷抬出去的。后面又进来一伙人,其中有个女的,也要找洪大雷,发现人已经不再了,也追了出去,还把我们这边牢房的马爷马骝三给带走了!”新笔趣阁 陆耀威立即问向跟在后面的牢头:“小毛孩?怎么是小毛孩?” 牢头赶紧趁机解释道:“哦,就是那个门子罗阿弟,就是他拿着潘大人的玉牌前来说要转移洪大雷的。小的见是衙门的人,又有大人的玉牌,才放松了警惕,让这些贼人冲进监牢里面的。” 啪的一声,陆耀威猛地一拳锤中旁边的木栏,咬牙切齿地骂道:“又是罗阿弟那臭小子!今天整个晚上我算是被这小子给耍了!他娘的!竟然被一个小孩给骗得团团转,真的太可恶了!我要剁.了那小子!” 陆耀威越说越来气,想着今晚上被小孩骗,与德昌票号护院师傅沈城的对战落败并被嘲笑,整晚的烦心和不顺引起的一口恶气堵在心头撒不出来,导致整个人浑身十分难受,锤在木栏的拳头青筋暴涨。忽然,他瞪向牢里的罗山和周昆,立马让人打开牢门,铁青着脸走了进去。 罗山和周昆二人看着面容狰狞的陆耀威走近,心中一凛,说不出的恐惧感逼迫而来,背后直冒冷汗,整个人贴在墙角,颤巍巍地问道:“大人,您,这是要干,干什么?” 陆耀威不答话,眼神阴鸷,嘴角微翘起,猛然挥出一拳重重地打在罗山的脸上。 罗山唉哟一声直接倒地。 一旁的周昆大惊道:“大人,你...” 话还没说出完,陆耀威又是一拳将其击倒,接着扑向倒地的二人,抡起拳头左右开工,直打得二人哭爹喊娘的哇哇乱叫! 牢头等人在牢门外看着,也是心惊肉跳的。 发泄了好一会儿,陆耀威喘着气收起拳头,整了整散乱的头发和衣领。 被打成猪头的两人躺在地上呻吟着,凄凄唉唉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我们?” 陆耀威不屑地说:“哼!不为什么!看你俩不顺眼!”接着,就当没事一样转身走出牢门。 陆耀威走近牢头,冷声问道:“我问你,今晚闯进来的贼人总共有多少人?” “哦,包括那个罗阿弟和年轻人,大概是七个人!”牢头答道。 “笨蛋!”陆耀威大骂一句,接着补充地说道:“起码有十多二十个人!这伙贼寇穷凶极恶,和那洪大雷一样,都是长毛贼旧党,个个都是上过战场,杀人不眨眼的。你们几个拼死抵挡,但是奈何对方人多,且有预谋劫狱,你们寡不敌众,还是被他们强行将洪大雷劫走了!” 陆耀威的一番话,直接点醒了牢头,这是陆耀威在帮他们找理由啊!不然的话,他们几个看守监牢的差役,竟然被六个贼人打败,其中还有一个女人。对于衙差来说,这是很丢脸的事情。他们将会因为守监不力,被定为严重失职而被治罪,轻则革职监押,重则发配充军。 牢头和几名牢役立刻伏倒在地,对陆耀威感激涕零道:“陆捕头真是英明!感谢老大帮我们几个开脱,您的大恩大德,小的们没齿难忘!” “哼!算你们不笨!知道就好,以后可给我认真干活!”陆耀威厉声要求道。 “是!一定唯您马首是瞻!”几人又是连番叩谢。 陆耀威不露痕迹的翘起嘴角,借机笼络人心的目的达到了。 陆耀威指着牢房里的罗山和周昆,说道:“里间那两个人,既然他们看见洪大雷被那伙人抓走的,那你们就该好好审问审问!”接着,附在牢头耳边,语气阴森地说道:“记住咯!你们虽然抵挡不住那伙贼寇,但是你们跟他们缠斗,也击退了他们一些人,并抓住了其中两人,就是那两个人。想办法让他们把罪担了!” 牢头站起来,对陆耀威竖着大拇指,眉开眼笑地谄媚道:“陆老大,您真是这个,绝了!小的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别废话了!拍马屁的功夫给我省省!赶紧给我把事情弄干净。”陆耀威不耐烦地说。 “是,是!老大您放心,这次绝不会有纰漏,我会让那两个人乖乖地认罪!嘿嘿~”牢头说着,转头对着最里面的牢房里的两人阴阴一笑。 躺在地上的罗山和周昆,再次看到陆耀威和牢头阴冷的笑容,顿时又感到一阵冷汗冒出... 第六十六章 出城盘查 月亮渐渐西沉,县城北广场上的篝火火光暗了下来,狂欢了一夜的人们各自散去,街道上又开始挤满了从广场往回赶的人群。三五成群的年轻的小伙子和小姑娘,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刚才的精彩演出,模仿着场上男女对歌表演,唱唱跳跳地往回走。 县城南门这边,赶着出城回家的人越来越多,城门设防的区域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门役班头隆爷和手下正忙着对出城的人和车马进行检查。 人群依次接受门役检查通过,岚风一人驾着马车跟在队伍后面,车后用布蓬遮盖严实。 队伍中,有两名挑着货担的年轻男子,神色显的有些不安,一面跟着前方队伍往前挪,一面紧张地回头张望着。 前面正在检查的门役看到两人举止有些不正常,便上前严肃询问道:“你们两个,干嘛的?哪里来的?” 看到门役突然过来盘查,两人登时吓了一跳,神情更是紧张起来,站在前面的一年轻男子,声音有些颤抖地答道:“我,我们是板坝村的,今天来城里贩卖些红糖糍粑,想,想赚点钱。” “哦?!”见两人被盘查显得更紧张,门役更是怀疑,立马要求道:“把东西放下,让我检查看看。” “啊?” “啊什么啊?我让你们把担子放下,我要检查。”门役不耐烦地再次强调。 “哦。”两人乖乖的将挑着的货担放在地上,抽出圆竹挑子,杵在旁边等着门役检查。两人所挑的货担其实就是用箩筐装红糖糍粑,上面再盖着一张白布。 那门役弯下身,掀开箩筐上面的白布,看到里堆叠着小半筐的红糖糍粑,直接从里面抽出一个糍粑,拿手掰开两半,只见粘糯的糍粑中间流出了浓稠的红糖浆液,看上去让人觉得可口诱人。 门役将糍粑拿近鼻子闻了闻,能够闻到一股清甜糯香的糍粑香味,忍不住将一半的糍粑塞进嘴里,大口咀嚼,接着又再将另一半糍粑吃下。 吃完之后,又拿手在箩筐里大肆翻找,将其余的红糖糍粑翻搅得一塌糊涂。 被检查的两人看着被糟蹋的糍粑,很是心疼,欲要阻止道:“官爷,您这样可把我们这些糍粑给弄坏了!能不能别....” 话还没说完,却被门役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两人立即噤声不语,老实站着。 门役将四个箩筐都翻找了一边,没发现什么异常,正要将两人放行,一直在前面检查的隆爷看到这边的情况,走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门役将情况小声地向隆爷报告了一番,经验更为老道的隆爷点头会意,绕着杵着圆竹挑子的两个“挑货郎”走了一圈,仔细观察着。 第六十七章 出城前的无理取闹 县城南门,欲要出城的人群经过刚才的现场抓捕的小插曲,更加自觉安分地排队等候出城检查。 这时,从大街方向远远跑来一名身着衙门差服的差役,边跑边着急地对城门这边大喊:“有紧急情况!紧急情况!” 喊声引起了前边正在接受检查人群的注意,都纷纷转头看了过来。 “快关...啊..”那名跑来的差役正喊着,却突然噗通的摔了一个狗爬屎。 旁边一人也“唉呀”一声,跌坐在一旁,是一个衣服破旧的老头子。 老头一边“唉哟!唉哟...”的呻吟着,一边伸手紧紧拽起差役的衣袖,狠狠地责问:“你这小子怎么回事?我一把老骨头都要被你撞散架了!” “大爷,是你把我给绊倒的,怎么反倒赖我撞了你?”差役爬起来反问道,并不想理会老头,匆匆地拍了拍衣上的尘土就要继续赶向前。 “诶!”老头紧抓着差役衣袖不放,高声道:“撞了人还想抵赖,你这当官的欺负老百姓啊!大家来看看呐!官差欺负人了!”这一声,吸引了周围来往的百姓,纷纷围了过来, 差役看着人都围堵过来了,急道:“你这老头,竟然胡搅蛮缠。我这可是公务在身,耽误了你可担当得起吗?!” 老头并不示弱,态度坚决地说:“唉哟!就知道你会拿官府那套来唬人!我告诉你,我活那么大岁数,什么没见过?!山上碰虎狼,跟长毛闹战,我又怕过什么,你一个小小的衙差,撞了一个老人家,竟然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我告诉你,这事没完!”听老头这么一说,周围的人更觉得是这位差役蛮横耍赖,纷纷交头接耳地指责差役欺负老人。 差役见老头着实耍无赖,再看到周围人群议论,很是恼火,但是公务在身,此时已是心急如焚,不想再惹争执,扭头就要走。 却不想又被老赵紧紧拽住,挣脱不开,便恼怒大骂道:“老头,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你知道今晚城里出了什么事吗?你这可是给耽误了,就等着被抓吧!” “我管你出了什么大事?你就是想拿公事抵赖!呸!我才不吃你这一套!”老头拽住差役的手依旧紧紧不放。 这边吵架吵得热闹,而城门口那边,所有人都停住了,往这边瞧着热闹。 隆爷看向处在排队人群中的岚风,只见岚风也对着他点了点头。 隆爷会意,便对身边的门役吩咐道:“都别愣着了,时间不早了,看来是来催出我们赶紧放行通关了。让这些个赶紧过吧。”说着,挥挥手,示意前面的检查人员不用再仔细检查了,赶紧让人通过。 于是,排队的人员和车马像开了闸的水流,比之前更加快速的向城门口移动去。 看着门前车马人流不断地涌出城门,岚风驾驶着马车跟随队伍也较为快速的接近城门口,隆爷这才背过手,转身慢吞吞向后边吵架的两人走去。 这边两人正吵得激烈,老头依旧死死抓住那名衙差的衣服,生怕人跑掉。 隆爷走近二人,立即转换态度,一副紧张模样上前拱手对那名衙差问道:“哟?!这是怎么了?” 衙差看到隆爷,仿佛看到了救星,赶忙唤道:“哎哟,隆爷!您可过来了,城里出事了,陆捕头差我前来跟您这边通报,要关闭城门,不得允许任何人外出了!刚才被这老头绊倒,没想到却反赖是我将他撞倒的,在这儿胡搅蛮缠,不肯让我过去!” 隆爷看向那老头,笑着道:“这位大哥,我这位兄弟有紧急公务要向我报告,可耽误不得啊!” “哼!公务是要紧,我们老百姓都可以任由你们这些官差欺负霸凌吗?这位官爷跑过来将我撞到,反而赖我将他撞到。我一个普通老百姓,如何敢撞倒官差老爷?!我,我可是冤啊!”老头不满地控诉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隆爷连忙阻止老头继续说下去,走近那名衙差低声劝道:“兄弟,现在这里人多,不好跟这人纠缠,咱稍微让着点,赶紧把这老家伙打发咯!可别为这老家伙把正紧事给耽误咯!” “隆爷说的对,我也正头疼着呢!赶紧让这家伙滚开吧!”衙差烦躁着说。 “行,瞧我的吧!”隆爷转身走到老头旁边耳语了两句,老赵便赶忙松开原本紧紧拽着衙差衣服的手,对着衙差低声下气地陪着不是:“哎呀!误会,实在是误会,是老夫没看清路,撞到了官差大人,实在对不起,还请您见谅!” “给我滚开!”衙差怒斥道。 “诶!诶!”老头低下身回应,急忙撤了出去,而围观的人群也纷纷四散开去。 “多谢隆爷相助,还是您有办法,在下佩服!”衙差抱拳对隆爷感谢道。 隆爷客气地回道:“小意思,教训那老家伙几句,他就老实了。这里的人多少都会给我些面子的。” 差役颇为感慨道:“那是!隆爷您威望高啊,这天保城内还没人不敢不给您面子啊!” 隆爷瞄了一眼城门那边,原本排着的长队已经出去了一半,岚风的车马也刚好出到了城门外,便提醒道:“诶?你这会儿过来有什么事?” 差役猛然大惊,才想起自己来这里是带着紧急的任务,连忙道:“唉呀!被那个老头一搅和,正事都给忘了!赶紧关城门,不能让人再出去了!” “怎么回事?”隆爷急问。 差役急忙解释:“出大事了!德昌票号派人来报,今晚有一伙贼人盗走了德昌票号银库里的银子,贼人是乘马车将银子运走的。这伙贼人诡计多端,具体人员行踪不明,目前只知道为首的是一个叫金吾富的老头,衙门的小门子罗阿弟以及绣云楼云燕姑娘也是其同伙,另外还有一个名叫赵雨怀的老头,还有两个男人作为帮凶。因事出紧急,衙门现在正在寻机向州府汇报此事,并请求骁尉营协助巡防,陆捕头要求咱们守门的兄弟马上关闭城门,并全力彻查,特别是对于有运货出城的车辆更要严加查看,必要时可以直接扣留,务必防止此等贼寇偷溜出城。” 隆爷听罢,大声惊呼道:“唉呀!这可是不得了!那得赶紧把门关了!”说着,拔腿急忙跑向城门,叫人立即关门停止放行出城.... 第六十八章 出城追击 城外,岚风驾驶的马车停在路边。 趁着城门关闭之前出城的人群里,一个老头急匆匆地朝着马车走来。 待老人上车,马车便继续向前跑开来。 车上,老头子一把扯下颌下的胡子,显出了老赵赵雨怀的原本面目。 老赵对驾着车的岚风抱怨道:“刚才那衙差可真愣神,差点真就被他给撞倒,我的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啊!下次再有这样,我可不干了,得是我在车上等你啦!” 岚风赶忙陪笑道:“赵爷您劳苦功高啊!到时敬你一壶!” 老赵哼声道:“哼!这才像话!这可是你说的啊!把你那坛上好的玉冰烧拿出来。” “诶?!怎么又打我那坛十多年玉冰烧的主意,我自己都还没喝呢?” “嘿!刚才还说我劳苦功高呢!怎么,我这老身子骨受的累,都顶不了一坛好酒的慰藉吗?” “诶~诶,那可是我花大价钱从金爷那里要来的啊!我都没舍得喝!” “哼!就知道你小子眼里都是钱!这样吧,你开了那坛玉冰烧,我到时叫云燕姑娘来陪你喝~” 听到这,岚风耳朵竖起,大声说道:“好嘞!”话音还未落,便大力甩开缰绳,引得马儿一下子就窜向前去。 老赵猝不及防地向后仰倒,大叫道:“你疯了,激动个啥!慢点!慢点...” 月色下,一路上出城的群众好奇地看着一辆马车奔驰,扬起尘土钻进右边树林的小路。 马车在林子里奔跑了一阵,便停了下来。 老赵疑惑地问向岚风:“到底干嘛?怎么转到这儿来了?” “后面!”岚风轻声提醒老赵,表情凝重的侧头看着后方。 老赵心领神会,立即接过缰绳,拉住马儿保持停在原地。 岚风从座位后拿起那根被布条缠绑的长棍,轻身跳到后车上,面对车后方的树林,静静地等待着。 只听见后方的黑暗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不一会儿,便见沈城弯腰驾着一匹黑马急冲了过来。 接近岚风车马,沈城才大力扯住缰绳拉马急停。 马匹上的沈城身子挺直,对着前车上的岚风,大声质问道:“这位少侠,咱们素来没有任何瓜葛,也无冤无仇。为何今晚盗了德昌票号银库,坏我的场子?这是要沈某难堪呐?!” 车上的岚风轻轻一笑,拱手对沈城说道:“沈师傅,久仰大名,一直听闻沈师傅武艺超群,在江湖上也是多有流传您传奇故事,这些年帮着那德昌票号守家护院也是尽心尽力,忠心不二!” “少侠抬举沈某了。沈某做事只凭良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德昌票号的谭老板既然看得起沈某,让沈某守家,沈某自然尽心尽责。既然少侠也看得起沈某,那请少侠能够给沈某一个薄面,将你们从银库拿走的东西留下,沈某就当这次什么都没有发生,日后定会好好的答谢。”沈城拱着手诚恳地对岚风说道。 “呵呵!沈师傅果然忠肝义胆,在下佩服。如果有机会在下很想交沈师傅您这个朋友,但是今晚这车里的东西,是不可能再放回去的。”岚风语气坚定地回答。 “哦?!这么说,少侠确是不愿意给沈某一点面子啦?”沈城眉头紧蹙,双拳紧握。 “您的面子值千金。但是,今晚从德昌票号银库里拿出来的银子,是那狗官潘文安搜刮百姓、私吞赈灾款所得的银子,本就是脏银。沈师傅,江湖上都说您为人品行端正,扶弱济困,更不应该再继续帮着这些贪官污吏。”岚风紧握长棍,神情严肃。 沈城不屑道:“哼!沈某奉命行事,一心做好自己本分工作,至于东家生意往来,沈某不会过问也无权过问。” “那就没得聊了!”岚风无奈地说。 “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话音刚落,沈城身子一挺,拔刀同时蹬离马鞍,倏地一下跃向岚风。 半空中,沈城双手举刀,浑身爆发出一股凌冽的刀气,直劈向岚风。 车上的岚风迎势而动,双手稳稳把住长棍,低身曲腿,体内真气悄然运抵双手。 刀棍带着真气爆裂相碰,砰一声,将两人震开两边。 沈城落在地上,以刀插地作为支撑稳住身子。而车上的岚风则撑着长棍,低身半跪收势。 “好内力,能够挡得住我震山劈的人可不多!”沈城叹道。 岚风冷哼一声,突然低身直冲向对车下,右手挥棍使出一记“平荡八荒”,直扫向沈城。 沈城见其来势迅猛,而已无后撤之地,登时抽刀向上跃起,举刀再次劈向岚风。 扑在半空的岚风当即顺势大幅度向上扭转身躯,以面对跃至上方的沈城,并及时收棍横档在前。 刀棍再次猛烈碰撞一起后,爆裂的气势又将二人震开。岚风重重跌回车上,沈城又被震荡出车外。 向下落的沈城双腿一蹬,向后一翻,整个人便轻盈的站到了地面,接着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稳内在有些散乱的气息。 正在这时,马车突然启动并快速的向前跑开,而在车上的岚风冷冷地俯视着沈城。 “妈的!想跑!”沈城恼怒地骂道,提刀奋力跳起,跃向马车。 正当沈城奋力再次跃至车上,而与此同时,岚风却忽然从车上跃起,朝着沈城的反方向跳下。 半空中,沈城诧异地看着与自己相向而过的岚风,面带着一抹冷笑向着自己后方跃去。 踏至车上,沈城看到车前的人已不在,只有两匹马儿独自拉着车向前奔跑,再转头看向后面,却见自己骑来的马儿正被老赵和岚风骑走,朝着自己的反方向疾驰离开。 原来,就在沈城和岚风打斗的当间,老赵悄悄下车,走到沈城所骑马匹旁边躲着。待到岚风在另一边催赶马车向前,引诱沈城跳上车的时候,老赵便爬上马背,调转马头,等到岚风一跃而至,便一起骑马跑开。 当下,双方已背道远离,无法追赶。沈城只能跳到前车,拉住马匹停下,然后回到后车上,用刀劈开上面紧紧盖着的布蓬,看到车板上垒起的八个德昌票号的银箱。 沈城劈开箱锁,翻开箱子一看,发现里面却是空无一物,顿时脑袋嗡嗡作响,之前没有平复的气息不受控制的在胸前乱窜。 接着,再拔刀劈砍其他箱子,翻出来再看,所有箱子里都同样是空空如也。 “啊~~” 抑制不住满腔忿恨的沈城朝天大喊,不再控制的气息一下子从他体内瞬间爆发而出,气浪翻涌卷扑向四周,径直将垒叠着的大木箱和车篷轰散,整个车的底板轰然向下震塌在地,周围的树木竟然被轰弯了枝干,马儿也被惊得扬蹄拼命逃离。 待喊声停止,被气浪震荡开的沙尘滚滚席卷而来,零落满地都是被轰散的树叶以及箱子、车子的碎片。 沈城垂头丧气地瘫坐在地,任由飘荡的沙尘和树叶落在身上.... 第六十九章 黎明前的黑暗 天已开始蒙蒙亮,天保县城内鸡鸣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此时绣云楼三楼紫云姑娘的闺房内,潘文安还在床上呼呼大睡,鼾声震天,而紫云姑娘坐在床边扇着扇子伺候着。 房门外,陆耀威和已经酒醒了的谭明辉站在一起。 一晚上的紧张地奔波,陆耀威显得很是疲累,搜寻抓捕一无所获,让他虽然隔着房门,但仍对厢房里沉睡的人感到战战兢兢。 陆耀威恳切地对身旁的谭明辉请求道:“谭老板,要不,您跟潘大人解释下今晚的事情?!”。 谭明辉连忙摆手表示:“我...我,我解释不了啊!德昌票号那头已经是一团乱麻了,你让我怎么跟大人解释啊!我还得赶回去处理呢!陆兄弟啊,这事还得你自己跟大人说清楚,老哥这里实在没工夫在这耽搁了啊~”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诶~”陆耀威急忙拦住,严肃地说道:“谭老板,银子可是从你家里被偷走,你可不能这么就走啊!这事得你担着。” “唉哟!陆兄弟,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凭什么让我担着?要不是那些贼人拿出潘大人的玉牌,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人运走银子,是吧?黄老?!”谭明辉回呛陆耀威,并转头看向身后的账房黄老先生,目的是从黄老身上再次确认是有人拿潘文安的玉牌行骗的。 账房黄老先生连忙点头,表示就是有人拿潘文安的玉牌行骗偷走银子的。 作为随身保护知县大人安全的捕头,竟然让人在眼皮底下将大人身上的玉牌偷走,对陆耀威来说,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陆耀威见谭明辉拿玉牌被偷的事情作为自己推卸责任的筹码,心里已经暗暗骂人,但却拿他没办法,只能满面愁苦地低下姿态解释道:“谭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今晚出了事,咱们谁也逃不了干系。再说,贵公子谭威那个时候竟然带人在路上拦住我,并与我的人冲突,阻扰官差办公,这是不应该的吧?!” 见陆耀威拿儿子说事,谭明辉脸上一下子挂不住,立刻阴沉着脸,反呛道:“嗯!陆兄弟说的是,今晚的事谁也逃不过。小儿今晚被坏人蒙蔽做了不应该的是,毕竟是个孩子嘛!小孩子容易听信谗言,但是,作为大人,却也被人忽悠蒙蔽那就更不该了。而且我听说监牢里的洪大雷被人劫走了,你们衙门的人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人?陆兄弟应该是更需要担心这件事吧?” 陆耀威被谭明辉反将一军,整个人仿佛被人灌了一口屎尿。 若是在平时,陆耀威肯定上去给上一顿胖揍,让人知道知道他陆捕头的厉害。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已无心无力去纠结面子的问题了。 也许过了明天,他陆耀威不知道是不是被关到牢里或者被发配到哪个荒凉之地?!也或许等到潘大人醒来,一旦知道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不等天亮,就立即把他大卸八块了。 陆耀威不由地叹了口气,对谭明辉近乎哀求道:“谭老板,今晚的事,我没有管好手下,让贼人趁了空,我有责任。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请求您在潘大人清醒之后帮兄弟求求情啊!” 谭明辉也轻叹了一口气,手搭在陆耀威肩膀上,正色道:“陆兄弟,不是做哥哥的不帮你,今晚出的事情太大了,恐怕不是你我所能承担的,已经不是钱的事情了,甚至..”说到这里,谭明辉突然停止,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稍微再靠近陆耀威,低声继续说道:“甚至潘大人自己都难保啊!那个姓金的不是一般人啊,我们都大意了!” “啊?”陆耀威不可置信地看着谭明辉。 谭明辉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拍了拍陆耀威肩膀,说道:“大难临头,是留是跑,你自己要考虑清楚啊!兄弟,好自为之啊!”便转身向外离开。 陆耀威冒出冷冽凶煞的眼光,用力咬着牙根,冷声问道:“今晚这些事,到底是谁干的?谁是主谋?是不是那个姓金的老头?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谭明辉停下脚步,略作思忖,转头对陆耀威说:“你听说过‘盗将’吗?” “‘盗将’?”陆耀威一时愕然。 “是的。听说之前有一些地方的官差、贵胄豪绅都被人偷走了大量的金银财物,没有人能清楚的知道当时是如何被偷走财物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偷走的,这些被偷的人很多都不愿意详细报官或公开要求抓捕贼人,因为他们所被偷的钱财大多都是贪赃受贿或欺诈百姓所得的,本身就是些不干不净的钱财,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吞了。而江湖上也流传出有自称‘盗将’的人专门劫富济贫的传闻,搞得现在不少地方当官的、有钱的都人心惶惶,担心会什么时候被偷到自己头上。那姓金的老头,也许就与那‘盗将’有关。” “既然你知道‘盗将’的事,为什么不早说?”陆耀威带着怒意质问。 “我们德昌票号,做的都是光明正大的开门生意,行得端走的直,根本不会去理会这种上杀富济贫的江湖侠义的传言。”谭明辉正气凌然说着,却转而看向厢房,又低下声音叹道:“唉~可惜,败在了大人的那几箱银子。”说完,又深深叹了口气,走了出去,留下漠然驻立的陆耀威。 中厅内,谭明辉见谭威正低头站着,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猛地打在谭威头上,嘴里骂道:“臭小子,今晚你干的好事!老子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回去看我不我把你腿打折了!” 听到要把谭威的腿打折,黄老先生习惯性上前为少爷开解道:“老爷,少爷今晚做的事也是有心为票号的!” 谭明辉却转头骂向黄老先生:“闭嘴!我还没说你呢!老黄啊!你可是老账房了,跟着我这么多年一直精明着呢,怎么今晚就犯糊涂,让人给骗了呢?!你太令我失望了!唉~” “我...”黄老乡生本要再辩解,但是看到谭明辉怒视的目光,加上今晚确实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造成了德昌票号的重大损失,只能闭住嘴巴,低下头认错。 看着跟了自己多年的账房老先生低头认错,谭明辉于心不忍再骂下去,又是一声哀叹道:“唉~德昌票号开张至今,我操持了大半辈子没出过大事,竟然在今天被偷了,真是造孽啊!看来这天保县不能待了,得赶紧走才行啊!” 谭威却在这时不识趣地傻傻问道:“啊?父亲,为什么我们要走?要去哪?我可不想离开天保县!” 谭明辉又是一巴掌打在谭威头上,骂道:“你不想!你也知道不想啊!要不是你干出这些混蛋事情,我们用得着离开吗?!你这十足的败家仔!哼!”骂完,便气愤的拂袖大步离开。 谭威双手揉着被打得发痛得脑袋,朝着自己老爹离开的方向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一旁的黄老先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声劝道:“少爷,赶紧走吧,不然老爷又要生气了!” 谭威不屑的哼了一声,便一溜小跑紧跟上谭明辉。 厢房门外,陆耀威在原地默默站了许久,谭明辉一席话让他心潮涌动。 良久,陆耀威又长长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推开门,走进厢房里.... 第七十章 山林里算账 离县城三十里地的山林雾气蒙蒙,岚风骑着马带着老赵冲破轻盈细密的雾网,四处弥散着的晶莹微小的露珠一下子被吸引过来,粘附在飞驰的马匹和两人身上。远远看去,仿佛满头雪白头发的仙人在云雾中穿行。 人马在山林小路奔跑了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出现一处开阔的溪水地,溪水潺潺,溪边建有一座凉亭,亭子红柱绿瓦,与围绕旁边的流觞绿意相得益彰的映衬在一起,想必是哪位颇有闲情逸致的人家在这偏僻、景色优美的地方兴建此亭,以方便自己及友人郊游赏玩之乐。 亭子前面已停有一队车马,马队的人分散站在四周警戒。 亭子正中的石桌边,金爷、云燕姑娘、文亦武以及姚采南围坐着,方一叶、罗阿弟、李管家则站在一旁。 见岚风和老赵骑马而来,阿弟笑盈盈的跑出亭外迎接,文亦武和姚采南站了起来等候二人到来。 岚风和老赵下马走向亭内,阿弟向前抓住岚风的手高兴地说道:“风哥,你可来了。我们在这呆着,要呆烦了!” “哈哈!你这小子,蹦来蹦去的,就是呆不住啊!”一旁的老赵取笑道。 岚风用手揉了揉阿弟的脑袋,微笑道“好小子,做的不错,没让我失望!” 阿弟习惯性用大拇指撇了撇鼻尖,满是骄傲地说道:“那是!我罗阿弟怎么会让风哥失望过!哼~” “哈哈~” 众人被阿弟人小鬼大的样子给逗笑了。 岚风和老赵走过去,和亭里的几人一一打过招呼,文亦武和姚采南谦让着让两人坐了下来。 “行了,人都到齐了。大家赶紧一起商议吧!”金爷开口敦促道。 岚风转向紫云姑娘,一脸爱慕又满是关切地问道:“云燕姑娘昨天可是辛苦了啊!潘文安这个老色狼,没把你怎样吧?!可把我担心死了呢!” “谢谢风哥的关心,有金爷在,我没有受到委屈的!”云燕姑娘恬静地笑道。 “哼!不正经!”站在金爷身后的方一叶对岚风鄙夷地翻了个白眼。 “咳咳~” 岚风被方一叶一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故意用咳嗽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其他的人都会意的相视而笑。 金爷正色道:“好了,说正经的,这里可不能待太久!” “还请金爷指示!”老赵先搭话道。 金爷表示道:“嗯!这是风哥的局,我只是半路过来帮忙的,还是听听风哥的安排吧!” 众人的目光便转向了岚风。 “嗯~那行,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岚风起身拱手答谢道,接着坐下转头问站在身旁的文亦武,“文兄弟,洪大雷已经送过去了吧?” “是的,当时接出洪大雷,我就马不停蹄的奔到约好的地点,将人交给哥佬会的兄弟们。茶馆掌柜陈旺亲自交接的。” “好!洪大雷为人忠肝义胆,江湖人无不敬佩,虽然救洪大雷是我个人临时起意决定的,但也得到诸位的鼎力支持,咱们也算做了一件顺应江湖人心的事情。”岚风抱拳慷慨地说道,在座的无不点头称是。 “岚兄弟。这段时间咱们几位都辛苦了,您看这银子是否要跟大家算算?”姚采南不等岚风发话,便抢着问道,将其他人最急切想知道却又不敢直说的事情给挑明了。 众人将期待的目光再次投到岚风身上。 岚风看向金爷,见金爷轻点了点头,便微笑着说道:“那就请金爷帮我们一起算算账吧!” 众人又将期待的目光转到金爷这边。 “好!叶儿,你来。”金爷淡然的开口道,指示后面的方一叶上前。 方一叶应声,在众人的注视下背着手微昂着头,有些得意的上前对在座的说道:“各位哥哥姐姐辛苦了。据小女粗算,昨天从德昌票号带出来的银子和一些珠宝财物共值一万五千多两!再加上救出洪大雷,哥老会兑现的两千两,共计一万七千多两。扣除金爷之前存入票号的三千两以及前期准备所花费的一些必要钱物,余下约是一万四千两。这次行动主要是在座的六位前辈和我们的小阿弟,这些钱摊到各位身上,每个人所得的数大概是两千两。” 数额一说出,姚采南不由的吹起了一声口哨,岚风也不自觉地弹了弹响指,其他人也都掩饰不住自己的惊叹,金爷依旧淡然的微微一笑。 岚风调侃道:“嗯!这个还真要感谢潘文安,他可是为我们存了这么一大笔钱啊!”引得众人大笑起来。 “阿弟,得那么多钱,你打算拿来干什么?”岚风问向阿弟。 “啊?!”阿弟稍微愣了一下,略微想了一下,腼腆地说道:“狗官潘文安侵占了塘合乡义学田产和办学经费,我爹为了重办塘合乡义学到处申告,却被潘文安陷害。我爹虽然不在了,但是我想继承他的遗志,重整义学,也能够为家里的弟弟和村里的小孩子找一个读书的地方。” 听到阿弟的诉说,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 文亦武率先打破沉默,对阿弟说:“小阿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能有如此心胸和抱负,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咱们偷出来的银子里就有潘文安私占义学经费的钱,既然小阿弟要重振塘合乡义学,作为书院教习,我本就应该支持。我的这份不要了,就当作重振义学的经费吧!” 云燕姑娘对着阿弟盈盈笑道:“我的那份也不要了,让给小阿弟吧!” “谢谢云燕姐姐!”阿弟脸上泛红,低着头羞涩地向云燕姑娘表示感谢。对于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云燕姑娘这样的雪肤花貌的美丽女子,就像是面对天上的仙子,本能的不敢亵渎,只是打从心底的紧张和慌乱。 “好!云燕姑娘大气,不让须眉!重振义学本就是善举,既然是善事,那老夫也应该参与,我的那份也不要了。”金爷朗声说道。 “我的也不要了!”老赵跟着也表了态。 岚风一边习惯的揉搓着阿弟的头,一边欣欣笑道:“也算我的吧!” 岚风说完,亭里突然没了声音,没有人再接着表态。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姚采南身上。 “喂喂?!都看着我干嘛?”一直想躲避的姚采南被众人看得心里发毛,见无法躲避,便急忙摆明态度道:“你们可别想打我的注意!” 众人无声地看着他。 姚采南大声反抗道:“诶!你们是不是疯了?!搞了那么多天,那么辛苦,就是为了捐个学堂!反正我不管,谁也别想要我把它让出来!” 众人依旧无声地看着他。 姚采南不敢再正面对着众人的眼睛,转头向阿弟解释道:“小阿弟啊,不是姚哥不愿意帮你啊!只是这银子可是我拼命换来的,我可不能就这样说不要就不要,你说是吧?!” “是,姚哥,我明白的。”阿弟轻声的答道。 姚采南得到了阿弟体贴的回答,感到了些许放松,赶紧对其他人劝说道:“你们看,阿弟都能够理解了。我看呐,咱们也别这么不管不顾地说不要钱就不要钱了,是不是。当然,做好事嘛,咱们也要做的。这样好不好,这钱咱们也别都不要,可以捐个几百两银子表示个意思,是不是?” 亭子里一片沉默,无人应答。 姚采南有些着急,再次建议道:“那就捐一半!捐个一千两?!怎样?” 依旧无人应答。 姚采南愈加烦躁起来,恼怒道:“他娘的,你们这帮家伙,自己跳河还要拉人下水,我真是瞎了眼跟你们混。唉~真是造孽啊!算了算了,都拿去吧,就当我白跑这一趟了!” “哈哈~” 众人笑了起来。 岚风走过来搭着姚采南的肩膀,笑道:“姚兄果然还是好心肠。这下好啦,阿弟愿望可以实现了!阿弟,还不谢谢你姚哥!” “哼!就你多事!滚一边去!”姚采南黑着脸推开岚风,走到亭柱子旁,抱臂依着柱子,自己在那里生着闷气。 “谢谢姚哥!谢谢大家!”阿弟含着泪,动情地向在场的每位鞠躬致谢。 “好、好!乖孩子!”众人怜爱地对阿弟说。 岚风对其他人说道:“赵爷、姚兄、云燕姑娘、文兄弟,你们几人都是有本事的人,难得的是,每人都存有一份善心。这次的事大家都劳心劳力,费了不少功夫,也应该有些辛苦钱。这样吧,对于重建义学,大家也都别捐完,每人留下五百两作为跑腿的费用。如果今后兴办义学不够的,金爷这边来负责,对吧,金爷?” “啊?” 听到岚风突然把自己甩了出来,金爷脸上的筋肉突然抽动了一下,碍于众人在前,金爷只能苦笑着含糊地应声“啊~是~” “呀呜~好耶~”“谢谢金爷!”.... 众人高兴的雀跃起来,姚采南也急忙走回桌前,脸上泛起了笑容。 金爷在众人的欢呼中狠狠地瞪向岚风。xbiquge 岚风迎着金爷的目光,卖傻咧嘴吐舌头。 第七十一章 各自离去 晨曦初露,雾气也逐渐散去。 山坳间溪流萦绕的凉亭里,众人已都站起身陆续往外走。 金爷的随从管家老李从马队所驮的货袋中,按照所算帐目,取出等份的银两分别装入褡裢,依次递给将要离开的几人。 亭外,姚采南将褡裢搭在肩上,率先骑上一匹马,对着众人拱手道:“诸位!此次能与诸位兄弟朋友共事,姚某荣幸之至!今后有用得着姚某的,知会一声便是!在此别过,后会有期!” 众人也纷纷拜别,看着姚采南策马离开。 接着,老赵也牵过一匹马,对着众人道:“我也该启程回家了!出来大半个月了,家里老婆子也该着急了。金爷,您多保重!大伙也保重啊!” “赵兄弟多保重!”金爷回礼道,其他人也跟着回礼拜别。 岚风走上前,微笑的对老赵说:“老赵,这一路可是辛苦你了!” “呵呵!臭小子,你可算说句良心话了!跟着你可没少受罪啊”说着,老赵轻轻一拳锤向岚风胸膛,“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些,别一个心思只顾找钱!” “知道了!”岚风答应道,并从兜里掏出一个拨浪鼓递给老赵,“这个拿回去给小孙儿玩玩吧~” “好!有心了,多谢!”老赵接过小玩具放入自己的兜里,接着翻身上马,再次道别后便驾马而去。 岚风见文亦武和阿弟一起走了出来,便问道:“文兄弟,阿弟是跟着你一起吗?” “是的。阿弟目前不方便回塘合乡,正好带他到处走走,避避风头。”文亦武回话道。 “嗯!那劳烦文兄弟多照应这小子了!” “呵呵!没事,阿弟跟我玩的可好了,是吧?” “对!我可喜欢跟文大哥了,他已经答应我,会带我到处去玩,去吃好吃的东西呢!”阿弟兴奋地说。 “呵呵!小屁孩!”岚风笑道。 “那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后会有期!”文亦武拜别道。 突然,阿弟一下子抱住岚风,将头埋在岚风怀里。 岚风也紧紧搂住阿弟。 亭子里的方一叶看着这一幕,觉得眼前的这个总是拿自己逗趣,一副不正经样子的男人,变得满是温情起来,突然心有一动,但是倔强的她强忍着心绪,转过头看向另一边山林的风景。 过了一会儿,阿弟放开岚风,显得有些激动地说:“风哥,爹过世后,母亲受不了打击也病倒了,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以为日子过不下去了。幸好您来到塘合乡,好心帮我安顿家里并把我带了出来,让我摆脱了窘境。真不知道如何感谢您,我只知道听您的话,认认真真为您做事。而且跟着您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对生活也有了希望,我想一直跟着风哥,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第七十二章 靖安城相遇 靖安县与天保县毗邻,位于天保县西北处,县城青障叠翠,群山环绕,两条蜿蜒的河流犹如玉带将城池环抱,素以“山峻水秀林绿物饶”而著称。 相比天保县,靖安县的人口、规制较小。日常大街上的行人过客也不如天保县城那般的多,但是因为街道较为狭窄,赶街日的时候,县域各地商贩、乡村人员都涌进来,却也显得热闹。 三月三节日其实还在继续着,远处的山上时不时传来劈里啪啦的响着鞭炮声,路边的摊点多是售卖香烛、纸扎的元宝、长幡等等扫墓祭奠用品。而热情奔放的少男少女们,依然还沉浸在节日对歌活动的欢乐气氛中,三三两两捧着绣球嘻笑而过。 岚风手里提着那根被长布条缠绑的长棍,牵着马走在街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围往来行人和琳琅的货物。 沿街摊点里有售卖物色糯米、糍粑等小食的,飘来的香味引得肚子一阵咕噜响声,岚风不由地摸了摸瘪下去肚子,满脸愁容地小声骂道:“老金那老东西真是狠心,一分钱也不留给我,害我一天没得吃东西。这可不行,得赶紧找到人请客才行!” 在岚风后面的人群中,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脸蛋白净有些圆肥,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小一些,此人从街头开始便一路远远跟着岚风。 正跟着,突然看到岚风扭头拉过马儿,走到一个售卖女子胭脂粉的摊前,不顾身旁女顾客的惊讶,低下头自顾在摊位前挑选起货品。 一直跟踪的中年男子欲要上前,却见一名翩翩公子以及一个彪形大汉的随从,出现在岚风身后。 看那名公子,正叉着腰的盯着岚风,面容眉长入鬓,双眼,鼻梁秀挺,显得俊秀清逸,看得胭脂粉摊前的女客人纷纷为之侧目。 中年男子感到情况不妙,不再上前,而是转身到旁边一处摊贩前,一边假意挑选物品一边继续看着岚风那边的动向。 过来一小会儿,那名俊逸公子站在后面对岚风问道:“这位客官,选了这么久,不知是为哪位女子挑选胭脂妆品呐?!” 岚风缓缓转过身,表情略有夸张地惊讶道“哟!胡大小姐...哦,不对,是胡公子!这么巧啊,在这里碰到您!” 胡公子轻蔑地说:“哼!是啊,真的巧啊。还有更巧的呢!岚公子可是让我们找的好苦啊!” “呵呵!公子这么着急的找我,有什么事吗?”岚风谄笑问道。 “你说呢?!” “呵呵!姑娘事务繁忙,我哪知道呢~”岚风应付着,眼睛不住地往旁边瞧。 “怎么?还想着逃跑?”胡公子轻易地就看穿了岚风的心思,揶揄道。 “公子真会开玩笑!哪能呢!”岚风尴尬地笑着。 第七十四章 被绑在床上 嗒塔...嗒塔...嗒塔... 拨打算盘的声音在房间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岚风缓缓睁开眼,朦胧中感觉自己躺在床上,但手脚却被紧紧地绑住,而身上衣服被脱光,只剩下重要部位遮有布料。 只是平日里看不出,岚风那瘦削的脸颊下竟然藏着一副黢黑健硕的身躯,筋肉突出隆起,线条清晰棱历,加上满身横七竖八的伤疤,犹如一副伤痕累累的硬派雕像。 床对面的桌子上烛光闪烁,烛光的阴影下可以隐约看到桌旁坐着个人,随着身影的摆动传来“嗒塔...嗒塔..”拨打算盘的声音。 岚风奋力扭动手脚试图挣脱,却怎样都无法挣脱。 “别费劲了!这绳子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刀都砍不动,任你怎么弄也不会挣脱得出的。” 桌子上传来胡大小姐的声音。 “哦哟!是胡大小姐啊!这么巧啊,咱们又在这碰面了!只是,衣服都被你剥光了,咱们这么坦诚相见,这样不好吧!呵呵~”岚风用力地抬起脖子往桌子那边看着,努力辨认桌子旁的人。 灯影下的胡大小姐,淡蓝色罗衣裹身,外披轻白纱衣,纤腰玉带,兰缎发带束起美人髻,鬓角的青丝垂在白皙秀颀的脖颈上。 与此前男儿装扮所展现的俊秀英气模样不同,此刻的胡大小姐薄施粉黛,琼鼻皓齿,一双黑瞳剪秋水,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更显得秀雅绝俗,说不尽的娇艳可人。 胡大小姐转过身,对岚风轻蔑一笑:“你倒还在意你穿不穿衣服啊?!哼~就你带的衣物和身上的几两肉,拿来抵债都不够零头!” “哈哈!姑娘说笑,我这点肉是不值钱,还是别惦记了吧!” “呸!谁会惦记你的?!不知羞耻!我惦记的可是我的钱!哼~”胡大小姐青葱玉指拍在桌面,提高了声量,“你从我身上讹走那么大笔钱,这笔帐我要好好跟你算算了!” 说着,胡大小姐激动地站起身来,脸上露出咬牙切齿的模样,在烛影的耀动中显得有些狰狞。 胡大小姐幽幽地走到床边,不知怎的,手里却多了一把剪刀。 床上的岚风瞪大眼睛,一下子浑身冷汗,慌张道:“喂、喂!大小姐,你拿剪刀过来干嘛?!这可不能开玩笑啊~” 胡大小姐狠狠盯着岚风走近,声色俱厉地对着这个男人控诉:“你这混蛋家伙!骗子!竟然骗了我这么大一笔钱!我从来没有被人骗得那么惨!就因为你,我被爹爹打了。爹爹在这之前从来都没有对我凶过,我可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呐!自从被你骗了钱,爹爹到现在都没给我好脸色!家里的人也都笑话我!笑我不懂事,只会吃喝玩乐,净等着被人骗!” 胡大小姐越说越激动,及至床边,低头看着这个骗了自己却总是玩消失的男人,心中的愤怒顿时爆棚,面目更加的狰狞,双手高举起剪刀,刀口朝下,几近癫狂的声音怒道:“我不管了!我也不要你还钱了!我现在就要了断你,让你也尝尝东西被人夺走的滋味!”说着,举着的剪刀落了下来。 刀落下的同时,床上躺着的岚风急得大声喊出声: “啊~不要啊!” 噗的一声! 剪刀插了下去..... 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滚落下来... 一阵静默之后,岚风睁开眼,抬起头往下看去,只见剪刀插在了两腿之间,刀口离自己要害部位仅差了一寸的距离。 岚风深深吐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自己背后已透出了凉意。偏偏这时,肚子再次咕噜咕噜的响起了声音。xbiquge 岚风抬头对胡大小姐尴尬地笑道:“呵呵~不好意思啊!早上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 “哼!”胡大小姐将剪刀拔起,面带冷霜地走回桌旁。 岚风神态恢复轻松,痞笑道:“喂!我说,就这样吗?就只是吓唬我而已吗?是不是舍不得杀我啊?!” “呸!杀了你,太便宜你了!留着你,有用!”胡大小姐将剪刀放在桌上,冷冷地说道。 岚风紧张问道:“有用?有什么用!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胡大小姐转过身,双唇紧紧抿着,不再理会这个讨厌的家伙,快步向房门外走去。 “喂!走了?!”岚风大声地问,听到肚子不合时宜地又响起一阵咕噜声,便喊道:“喂!好歹拿些吃的给我吧!肚子饿啊!喂!饿死了,我可卖不出好价钱哦!喂~” “砰!”房门被重重关上,胡大小姐捂着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出声,身体随着一颤一颤。 那位假扮酒摊老头的老卢走上前,对胡大小姐关切地问道:“小姐,怎样?” 胡大小姐立即止住笑,恢复清冷的神情,对老卢说:“哼!吓了这家伙一下!”说着,走下楼。 刚走没两步,又转头对老卢吩咐道:“老卢,准备一些好吃的,拿进去给他吧!” “好的,小姐。”老卢答应着,看着小姐缓缓下楼,摇了摇头,沉着脸转身走进房间。 老卢来到床前,径直坐在了床边,幽幽的盯着岚风不说话。 “干嘛?”岚风忍不住先问道。 老卢轻叹一声,轻声责怪道:“我说岚风老弟,你老这样躲着要到什么时候啊?!小姐为了找你可是已经要翻遍整个江湖了,家里没一天安宁的!” “哼!我不躲,难道等着你们抓我回去啊?!反正我没钱!”岚风倔强地说。 “你这家伙,榆木脑袋啊?!你应该知道小姐对你的心意,如果真的为了要回你骗走的那笔钱,你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岚风冷哼一声,扭头向另一边,不说话。 老卢看着岚风模样,顿时火冒起来:“你这家伙,不知好歹!你知道不知道,即使你骗了小姐,但是小姐还是要帮你说话,愣是跟老爷顶嘴吵架了,老爷才大发雷霆狠狠地打了小姐一巴掌。老爷可是真的从来没有对小姐凶过的!” “行了!老卢,我说过该还的我会还的,这个事你就不要太操心了!”岚风转回头,正色道。 “唉~油盐不进,真被你气死了!我才懒得理那么多了!但是我警告你,你要是让小姐伤透心,我跟你没完!”老卢眼神犀利地盯着岚风,从床边站起,走向房外。 “老卢!”床上的岚风叫道。 走到桌子旁的老卢停下,回头看着岚风。 “肚子饿了!”岚风一脸天真地笑道。 “哼!”老卢甩开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第七十五章 平康酒家 靖安县的平康酒家,因其所提供的食物色味俱佳,颇受当地百姓欢迎,经常座无虚席。而酒家共有三层楼,一楼大堂作为堂食,二三楼则是用于供客人住宿。 此时的大堂如往常一般宾客满盈。 窗边的一个桌子旁,之前跟踪岚风的那名个子稍矮、圆肥的中年男人坐着,猫着身子偷偷观察着店里的情况。 大堂内,除了满座都是来吃食的客人以及店小二忙着端茶倒水的身影,还有些穿着一样的灰黑短褐、胸前绣着“胡”字的家伙,不停地通过楼梯走上走下。 随着客人的不断增加进来,堂内的桌位渐满,开始有不少人站着等候,店里的小二忙着招呼客人并不停的安排人入座。 男人没有点任何东西,只是伏在桌上小心的观察,与周围大快朵颐的客人们显得格格不入。 一名店小二见男人占着位置却不点餐,便走过来对男人问道:“这位客官,您在这儿呆了很久了,是否要点些东西吃?” 男子看着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地说:“那个...我不点了。还、还饱着呢!” 听到客人光占位置不点东西,小二瞬间转了脸色,不客气地催赶道:“哟~我们这儿可不是免费的座。你难道没看见吗?!来店里用餐人可多了!如果您不吃东西的话,那就请让让,还有顾客需要落座呢!” 男子看了看隔壁桌丰盛飘香的菜肴,不禁咽了咽口水。再看店小二鄙夷的目光,只能无奈地站起身,瞄了一眼楼道口,便悻悻地走出了酒家大堂。 午间用餐时分,酒家更显繁忙。 酒家外面,几名胡家伙计正分别牵着几匹马候着。 不多时,胡大小姐带着老卢以及其他伙计从酒家走出来,翻身上马快速离去。 酒家对面,矮肥的中年男人站在街道旁,看到胡大小姐一干人马离去之后,便快步走向对面的平康酒家。 店里此时人满为患,几名小二在店里穿梭飞奔,已经忙得团团转,顾了这桌却无暇顾及那桌。 男人走进大堂,稍微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有名小二捧着食盒走上楼。 男人再看向旁边围坐的一桌客人,桌面上堆满菜肴,四名客人正在埋头大快朵颐,一名店小二刚刚端上一盘烧鹅放到桌面上。 待店小二转身离开,男人立马上前直接端起那盘刚被端上来还没来得及动的烧鹅。 正在吃饭的四名客人都一脸诧异地抬头看着男人。 男人对几位客人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这盘菜上错了,应该是楼上客人的。您们这桌的马上有人会再送过来,请几位见谅!”接着,不由分说转身将整盘烧鹅端走了。 走到另一桌旁,又直接地伸手端起桌上一盘黄豆焖猪脚,又在食客惊诧地注视下,直接将菜端走了。 男人两手各端着一盘菜,直奔上楼。 在二楼走了一圈,便又直上三楼。 在三楼看到有一间房间门前,站着一位胡家伙计,正谨慎看着每位路过房间的人。 男人稍微放慢脚步,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走上前。 门口站着的那名胡家伙计见男人走近,连忙问道:“怎么?” “哦,掌柜的叫我送上来的,说是大小姐吩咐的,要给岚公子加个烧鹅。”说着,脸向前凑近了些,低声说道:“掌柜还特地让我带一份猪脚,让小哥您也尝尝。” “哦?!真的?”看门的小哥瞬间眼睛放亮,但是又立即恢复警惕的神情:“谢啦,现在我还在值岗。” “我知道的,现在大小姐出去了,趁着这个空挡,让您吃点东西,稍微休息下。喏!”说着,直接将那盘黄豆焖猪脚递给了看门的伙计,“您先赶紧吃着,我拿进去就行了。” “嘿嘿!好好,赶紧拿进去吧!”本就肚子饿的伙计已然顾不了其他,急忙接过盘子,走过一旁蹲下,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猪脚,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男人嘴角微翘了起来,得意地单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走进房间,却见岚风坐在桌边,正抓着一根大鸡腿使劲地啃着,而桌上摆着的三碟菜品和一大碗汤,也已被消灭了不少,看来吃的很是欢畅。 看到男人开门进来,正在啃鸡腿的岚风一时间也愣住了,却仍不停地吧唧着嘴。 男人沉着脸大步走近,将手中端着的烧鹅狠狠地放到桌上,冷冷地看着座位上的岚风。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看了一小会儿,男人猛然伸手拿起一块烧鹅腿放进嘴里大口嚼起来。 看到对方先动了,岚风也不再理会,继续专心啃着手中的鸡腿。 岚风啃完鸡腿,刚要动筷子夹其他的菜品,却被已经吃完一盘烧鹅的旁边那位,以迅雷之势将前面的几样菜品一下子搬过自己这边,然后又是一阵狼吞虎咽。 岚风拿筷子的手停在半空,瞪大双眼看向旁边的男人。 看到对方风卷残云地扫荡桌面菜肴,便将筷子放下,笑问道:“我说蔡鼎兄,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三天!”名叫蔡鼎的男人,边吃东西边带着一些怒气大声地说,连带着嘴里的饭菜跟喷出了一些,“你倒好!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 岚风一脸苦闷地说道:“你以为我在这里享福的啊?!唉~还不是为了来找你,结果碰上了这丫头,就被绑到这里了。喏!你瞧。”说着,将一只脚从桌底伸了出来。 蔡鼎低头一看,便忍不住扑哧一笑。 却见岚风脚上缠着一根有两拇指粗的铁链,而铁链的另一头连着床边的一块很是沉重的石墩。 蔡鼎笑道:“哈哈~这铁链可是真粗啊!没想到胡姑娘对你还真是很不放心啊,怕你又再跑了!你这真是孽缘啊!” 岚风不作声,只是郁闷地吐了吐舌头。 “你得想办法出去,别在这儿磨蹭了!”蔡鼎转而严肃地说。 “额~你也看到了,被拴着呢?怎么出去?”岚风却一脸淡然地说。 蔡鼎眉头紧皱,提高了音量:“喂喂!以你的脑袋和功夫,一条链子怎么会栓得住你?该不会是你在这儿有吃有喝的,又不想动了?”接着,又语气强硬地说道:“我不管,你必须马下想办法出去,事情很重要!我等着你。” 说完,便站起身来收拾餐盘,叠起端走出了房间。 门外的伙计还蹲着啃最后一块猪脚,从房里出来的蔡鼎直接夺过伙计手里已经被扫了精光的盘子,催促道:“兄弟,别啃了!赶紧的,大小姐就要回来了!” “哦~哦!”看守的伙计极快地啃完最后一口,站起身,用衣袖擦了擦嘴,便急忙回到门前,恢复严肃的神情认真地看守。 一楼大堂内,被蔡鼎拿走烧鹅和猪脚的两桌客人,分别围着一名店小二,正激烈地质问为什么自己桌上的菜品被人无故端走?而店小二则一脸蒙圈,不知所以地努力安抚着客人。 蔡鼎端着空盘子走下楼,见此情形,便立即低下头转向门口,将空盘子随手放在路过的食客桌上,急匆匆地走出酒家。 第七十七章 破庙里会面 入夜,房间里昏暗。 胡瑾禾伏在桌上睡着了。 突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伙计的声音,“大小姐,不好了,岚公子又跑了!” “什么?!”胡瑾禾登时站了起来,立即冲出屋子,面露惊色地问:“你说什么?! “岚公子又,又跑了!”伙计回答道。 “岚风又跑了?!我才刚刚从他房间里出来,他可是被铁链锁着脚的,怎么可能跑了?”胡瑾禾揪住伙计,情绪激动地大声质问。 被大小姐质问,本就因为失职而愧疚的伙计更加地紧张起来,磕磕巴巴地回答道:“是,是真的,小的轮班看守,进房查看,发现窗户被打开了,锁着的脚链也被打开了。人,人不见了!” “王八蛋!”胡瑾禾用力推开伙计,急跑向三楼。 房间里,正如伙计说的那样,窗户被打开了,地上横着被打开了的铁链,而本该被锁着的人早已不在。 胡瑾禾冲向窗边,窗外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屋檐上如鱼鳞般层层堆叠的瓦片。 不用说,这家伙肯定从窗户逃走的。 胡瑾禾顿然意识到了什么,双手在身上摸索,发现自己带着的那把钥匙不见了。 原来之前岚风假装不吃饭,让自己来到屋子里,然后装着深沉的样子靠近自己,就是为了偷自己身上的钥匙,自己当时还傻乎乎地被他的言辞举止给羞红了脸而放下了戒备。 想到这,胡瑾禾气得身子不由地颤抖起来,跺着脚大骂道:“王八蛋~” 接着,转头对跟在身后的几名伙计吼道:“一群废物!人跑了都不知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追啊!” “是!” 伙计们连忙相互推搡着冲出屋外。 这时,作为管家兼保镖的老卢卢卫风,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看到屋子里的情形,一脸愕然地问道:“怎么?这家伙又跑了?” “哼!可恶的家伙!又被他骗了!太讨厌了!”胡瑾禾嘟着嘴恼怒的说,双眼瞪得大大的,柳眉倒竖,脸色烫红,人美即使是生气的样子让人瞧着都觉得带着一丝可爱。 老卢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笑,不再多说什么,跟着大小姐急走出去追寻岚风。 正当一干人急走下楼,迎面碰到乔装成店小二的蔡鼎。 蔡鼎提着水桶,肩挂长毛巾向上走,看到胡瑾禾等人走下来,急忙慌张的低下头,靠着楼梯边让道。 胡大小姐和老卢急着下楼找人,无暇顾及其他,更不会在意一个普通的店小二。 二人急匆匆的身影,让蔡鼎感到了有事发生。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后,便急切地三两步跨上楼梯到三楼,朝着此前岚风被关的房间奔去。 当看到房间里已是空无一人的时候,蔡鼎哭笑不得,摇头嘟囔了一句“这家伙真是!还说跑不出去!这不是想跑就跑嘛!白白让我担心一场!唉~” 一名奉命留守酒家四处搜寻的胡家伙计走上三楼,看到蔡大鼎站在房间里,警惕地问:“喂!干什么呢?” 蔡鼎下意识地弯腰低头,小声回道:“哦!我是来送洗脸水的!” 伙计走过来看了看低着头蔡鼎以及提着的水桶,便不耐烦地催赶:“去去去,人都不在了,还送什么洗脸水!” “是!”蔡鼎应声赶忙走开,一路急走下楼。 此时的平康酒家比往日显得更加忙乱,身着灰黑短褐的胡家伙计在酒家里跑来跑去,不时有伙计碰倒端着饭菜的店小二,打碎了碗碟。或者与客人撞到一起,引发了一阵又一阵的争吵。 蔡鼎就这样在没人注意之下走出了酒家,直朝街尾走去。 沿着街尾再往北走便是城郊,约莫走个一里地便有一座破败的土地庙,泥墙断瓦,曾经被香火熏黑的房顶蛛网结织,供台上的土地爷像虽然已是色彩斑驳,但是却可以看出是被人擦拭过的,与周围满是灰尘的地上和墙上相比,显得干净不少。 土地爷像前面的摆着一块泥砖,砖头上的孔洞里插有燃过的几根供香。 蔡鼎走进庙里,径直从土地爷像底抽出一根蜡烛,从衣兜里掏出火折子,吹亮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再从土地爷像底抽出抽出一根香,就着蜡烛火苗点香,站着对土地爷拜了拜,便将香插在泥砖上。 “还有什么好拜的?这个破土地爷都自身难保了,还能够保佑得了什么?” 身后传来岚风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已经站到了庙门口。 蔡鼎并不惊讶,冷哼一声,转身对倚靠着庙门框的岚风沉声道:“是啊!自身难保啊!但是既然是土地爷,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守好属于他的土地。” 岚风看着神色有些凝重的蔡大鼎,还想再说什么,但又止住了话,站直身走进庙里,上下大量起这间小而黑的破庙,看到靠着供台的地上铺有稻草,刚好躺下一人,便问道:“这段时间你都住在这里?” 蔡鼎不屑地说:“哼!我还能去哪?” “不至于总是这样吧?!你出来,带的盘缠应该带够的吧?!再说,老金不是安排你吃住了吗?” “哼!我才不要他假好心安排!” “唉~每次都按你们要求给了钱的,而且都不会少!你们也可以额外开支些!到客栈里住花不了多少钱,你不用这么拼命节省的!”岚风有些埋怨地劝说。 “我愿意,住这里可以躲着些人,安心些。行了,不扯这个了!”蔡鼎说着,走到铺着稻草堆的地方,缓缓坐下后重重呼出了一口气,松了松因为一路奔忙的劲头。 接着抬头对岚风抱怨道:“找你真不容易啊!每次找你可要废我半条老命啊!” 岚风嘴角微翘,不答话。 蔡鼎继续说:“这次有个事,还是要劳烦你了!” “嗯!”岚风眼神认真起来。 “天保县那边有个櫈儿山,山上有一群不入流的山贼,带头老大名叫阎霸天。” “嗯?!”听到这名字,岚风警觉地皱起眉头。 “怎么?你知道这家伙?” “嗯,倒是有些印象。你先说。” “哦,好吧。说起阎霸天这家伙,不学无术,只是一身痞子肉,也就是一个悍匪,本没什么好关注的。” “那你们为什么要找他?” “但是我们听到一个消息,这家伙身上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说到这,蔡鼎嘴角带起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第七十八章 羽皇宝藏 龙川县城北郊的那间破土地庙内。 当蔡鼎说出阎霸天身上藏有一个天大的秘密的时候,岚风立即被话头给吸引住了,饶有兴致地等着蔡鼎将事情原委说出。 而坐在稻草堆上的蔡鼎则放松身子,背靠着墙,清了清嗓子,缓缓地对岚风说出了一段缘由: “事情还要从长毛动乱说起。你也知道的,咱们大渝国,地处中原,自四百年前,太祖皇帝开疆拓土建国以来,民富国强,一度强盛无比,八方来朝。 但历经三百余年,国运渐衰,朝廷日趋腐朽,宦官外戚争斗不止,贪官污吏横行,苛捐杂税沉重,加上边疆战事不断,民不聊生,百姓积怨甚深。 直至六十年前,整个朝廷更是危楼难扶,各地民众纷纷揭竿而起。一时间整个中原烽烟遍起,其中一支发迹于越桂之地,专门留长须、披长发的地方反抗势力,其发展势头最为迅猛,被人称为‘长毛军’。 ‘长毛军’由姬琇、曹达、徐戈三人领导。三人本是同乡的三个浪荡小子,因打架斗殴结缘,眼见全国上下揭竿反抗形势火热,便意气风发地趁机拉帮结派参与地方游击,预谋要干出一番惊天伟业。三人共同信奉道家,尊奉轩辕帝,便自诩受命轩辕帝,以下凡解救苍生为名,借机传播教义拉拢群众入伙。并推举名叫姬琇的人作为最高领袖,因其拥有上古‘姬’姓,乃为帝姓,便自认为轩辕帝嫡传子孙,更是并对外**其得到先祖托梦,意外获得一枚紫龙碧玺,昭示其应天承运,皇命附身。因此,受到更多百姓的追随和拥戴,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长毛军’。 二十年间,‘长毛军’势如破竹,一路攻城略地,竟也占据了中原的半壁江山,能够与大渝朝廷分庭抗礼。 但是,‘长毛军’取得了这等功绩之后,便懈怠了下来,不再趁势前进,反而据守南疆,欲与朝廷分而治之。 不久之后,姬琇等人更是听信了下边人的阿谀奉承,自立为皇。举行皇帝册封大典,尊封轩辕帝为天皇,姬琇自封龙皇,册封曹达为羽皇、徐戈为人皇,将荆阳城设为皇城,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修建起恢弘瑰丽的宫殿,并相应建立起了一套帝皇规制。 就这样,三位新皇便深居皇宫,尽享荣华富贵。” 听到这,岚风有些不悦,“蔡兄,这些陈年旧事我也知道,用不着你说!赶紧说正题!” 蔡鼎反倒不着急,“哎呀~急个啥嘛!这些缘头不讲清楚,后面就说的不顺了。咱们有的是时间。”新笔趣阁 岚风无奈地催促道:“行了!赶紧说!” 蔡鼎便接着讲述: “三位新皇在皇宫里享受了十年的奢靡,特别是龙皇姬琇,十年来不曾踏出宫殿外半步。 而这十年,外面的局势也开始有了翻转。由于最高领袖的懒政怠政,奢靡享乐的风气也影响着‘长毛军’,军队将士不再有原来浴血奋战、英勇厮杀的气魄。此外,宫廷内部也逐渐出现了利益纷争,甚至三皇之间也因为理政想法不同、各自对下边不同派系势力的亲疏远近,出现了裂痕。反观大渝朝廷这边,因为‘长毛军’的懈怠,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历经十年时间的励精图治,一点点解决掉各地造反抗争的势力,并能够集中精力对付‘长毛军’。 ‘长毛军’面临形势危急,曹达和徐戈分别率军外出抵御朝廷军队。 由于两皇离开皇城,皇城防范减弱,大渝朝廷便趁机使用离间计,谣传羽皇曹达不服龙皇姬琇,欲要率领部众自立门户。而躲在深宫多年的姬琇已是被酒色所伤,头脑变得迟钝而多疑,对曹达存了猜忌甚至动了杀心。 在战事吃紧之时,姬琇不顾战事危机,强硬立即下令要求两皇速速返回皇都。却因曹达所处的战场碰到朝廷最为精锐的部队,双方对阵激烈,不能轻易撤离,不然朝廷军队将通过此关隘长驱直入直捣皇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曹达便没有听令及时撤返回都。 但是这更加引起了姬琇的猜忌,认为曹达皇不听令及时返回皇都,是真有心造反,便下令将曹达在皇都的家属部众抓起来。 等到战事稍缓,曹达赶回皇都,却发现家人被抓了,便顾不上礼节,恼怒地前往后宫质问姬琇。 姬琇见到曹达擅闯后宫斥责自己,惊恐万状,面上敷衍曹达,而心中已决定除掉曹达。 待曹达离开之后,次日便命徐戈趁机抓拿曹达。 而曹达知道姬琇要对自己痛下杀手,已是心胆俱寒,便带着家人以及本部兵马十数万人离开了皇都。 可叹的是,昔日英明神武的曹达在负气出走后,徐戈奉命率部一路追击,而前有朝廷军围堵。曹达只能带着部队在越桂、云北、川南等省进进出出,辗转游移。 辗转两年之后,曹达所率的部众死的死、降的降、叛变的叛变,仅剩下一万多名残兵溃勇。最后,曹达返回越桂的平贵县,欲以平贵为根据地休养生息,同时借机补充发展部队,以期恢复战力。可刚过两个多月,便有探报说朝廷军目前已到达川南,将要翻过太平山,一路开进越桂追击而来。 为了抢夺战机,出奇制胜,曹达决定孤注一掷,率军抢占太平山,打算借助太平山地形优势,在朝廷军进山后将其一举歼灭。 可惜的是,曹达的行动计划被一名部将出卖,当曹达部队进驻川南的太平山时,便立即被朝廷军给团团包围,反而成了瓮中之鳖。 被围困了整整半个多月,曹达军几乎弹尽粮绝,此时已是绝境。为了保全仅剩的一万多名跟随自己多年的弟兄,曹达主动向朝廷军请降,希望以他自己的性命换取剩下的这些弟兄的性命。 在得到朝廷军将领的口头允诺之后,曹达便自己下山走入朝廷军营中。但是绝路之军,哪里还有谈判的资格。 朝廷军抓了曹达,便对曹达留下的一万多名部众围杀,一时间太平山下河水变赤。 曹达军队被歼灭之后不久,朝廷军便转头对荆阳城发起围攻。两年之后,整个荆阳皇都也被攻破而陷落。” 说到这里,蔡鼎顿了顿,感慨道:“据传,曹达被绑上刑场,当众接受凌迟执行。行刑的过程中,曹达神情湛然,毫无半点惧态,至死默然无声。围观的百姓民众,无不为之叹息流泪,感慨真奇男子也! “曹达乃真英雄!”岚风叹道。 “嗯!中原大地真是英才辈出啊~”蔡鼎点头称赞道,眼中飘出一丝神往,然后又说道:“说了那么多,最为关键的是,曹达军队虽然已不在,但是留下了一笔巨大的宝藏。传说,当年曹达出走荆阳城,可是从皇宫里带走了上百车的金银和珍宝无数。这些财宝数额之巨大,即使经过曹达军队两年多在外辗转征战的消耗,也仍然留有不少的财宝。据说曹达最后剩下的财宝,仍足以支持一座小城池一年的开支用度。可是直到最后羽皇曹达殒命,朝廷军也没有找得到这些宝藏。” 听到这,岚风眼神赫然变得明亮,显然羽皇宝藏勾起了他的无限欲望,立即用热切的眼神期盼着蔡鼎继续说下去。 蔡鼎料定这个贪财的岚风肯定会被金银钱财的话头吸引,会心一笑,便故作神秘的腔调接着往下说:“据太平山附近上了一点年纪的人传言,曹达在投降前的十多天,认定自己败局已定,便谋划着身后之事。为了不让财宝落入朝廷军,曹达借着为牺牲的将士收敛尸骨掩埋的机会,命人临时制作了几十口大棺材,并派一队官兵将棺材抬进了太平山深处。而这伙官兵进到深山里,就再也没有出来。据传,这些棺材除了装有尸体,还装满了从荆阳皇宫带出来金银财宝。” “哦?棺材里装财宝?有意思!”岚风手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说。 蔡鼎继续说道:“嗯!财宝都被埋藏起来,将财宝抬进深山里的那一队官兵也至此下落不明。而羽皇曹达殉难后,朝廷方面也曾派部队进入太平山深处查探,但是由于太平山的地理环境十分的复杂,道路崎岖无比,深处森林密布,常年弥漫着瘴气,山中天气更是神鬼莫测,可能早上太阳,中午就变得云雾缭绕。走进里面的人若不是熟悉地形的本地山野人家,即使有地图在手,也容易在山林中迷路。因此,就算是朝廷派出的部队多番找寻,结果都是徒劳无功。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三十年,更是没有人知道宝藏的下落啊!” 听到这,岚风更是不满,急问道:“那么多年了,也没有人找得到,那你还说个屁啊!而且你说了那么多,这跟阎霸天有什么关系?” “当然很大关系!这不是正要跟你说的嘛!” “赶紧说!”岚风已经显得很不耐烦。 蔡鼎幽幽地接着说道: “这又还得从上月的一桩事情说起....” 第七十九章 赌徒的故事(一) 津城北郊的一个赌庄。 有个姓朱的烂赌徒,嗜赌成性,一直混迹在赌庄里,手气一直不好,总是输钱。但即使输的只剩下身上穿着的几片破布,还欠了一屁股债,依旧死性不改,东拼西凑地借钱继续赌。又因为赌输赖账闹事,经常被赌场的伙计结结实实地收拾了一通直接丢出赌庄外。因此,被赌庄的人笑话其“朱烂赌”,又被好事者取笑“烂猪肚”。 上月某日,“朱烂赌”又来到赌庄。赌庄的伙计知道“朱烂赌”已经身无分文,又来骗赌解馋,便不许他下注参赌,除非他能够马上偿还赌债否则,见“朱烂赌”根本还不了钱,便又将其赶出了赌庄。 被赶出去的“朱烂赌”很是不服气地叫嚣道:“你们这群混蛋,老子输了些银子,你们就这样对待我?!呸!狗眼看人低,我告诉你们,老子有的是钱,只不过一时手气不好而已,都给老子记着,等老子回去拿些宝贝出来,要让你们这群王八蛋都跪着抬老子进去!哼!”https:/ 对于赌场来说,赌徒闹事本来就是常有的事,并没人太在意“朱烂赌”的话,都把他的话当作屁话。 没想到第二天,“朱烂赌”又来了,这次手里拿着一个金色的圆碗,趾高气昂地走进赌庄,还没等人驱赶,便高高举起碗大声喊道:“你们这些不识抬举的家伙!爷爷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人不露相!哼~” 被“朱烂赌”这一嚷,赌庄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都转头看向“朱烂赌”高举的碗,好奇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 一名赌场伙计走近,高大的身形将“朱烂赌”严严实实的给挡住了,带着一脸凶相大声呵斥道:“你这个‘烂猪肚’,输了钱不还钱,还要赖着继续赌,现在还想跑来闹事!什么东西?!给我拿来!”说着,便一把夺过“朱烂赌”手中的圆碗。 伙计夺过圆碗一看,只见碗是一个铜质的直口圆面碗,碗外侧刻有一圈类似云纹的图案,整个碗制作相当粗糙,瞧着不是值钱的货,便讥笑道“哼!还真以为你带来什么值钱的东西呢!一个破碗也拿来这里嚷嚷!滚!” “朱烂赌”立即从伙计手上抢回铜碗,恼怒骂道:“还给我!你这白痴!什么都不懂!这是当年长毛子的东西,可都是长毛皇帝用过的!别拿你的脏手乱碰,哼!” “哈哈!...” “朱烂赌”的话引得哄堂大笑。 那名伙计也跟着大笑起来,讥讽道:“哟!天王老子都搬出来了?一个破铜碗也是长毛皇帝用的?你是当我们没见过世面啊?” “朱烂赌”激动大喊道:“你懂个屁!你们就是没见过世面!老子认识当年跟着曹达部队干仗的家伙,这东西就是从他那里来的!他可是藏有有好些个宝贝,都是些你们想都没想到的好东西!” 虽然“长毛军”闹乱已经过去了近三十年,但是朝廷依旧严厉禁止民间私下提及跟“长毛军”有关的东西,特别是那些称“皇”的人物,违者将处以重刑。因此,“曹达”这个名字一出口,全场的人登时噤若寒蝉,赌庄的伙计更是慌张起来,连忙用手捂住“朱烂赌”的嘴,将其推出门外。 赌场里的喧闹,正好被在旁边茶室品茶的柜主听见了。柜主是赌庄的主理人,柜主的身后还有东家,赌庄的一切运营事务由柜主全权负责,只是按期向东家报告经营情况,年底接受东家的分红。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当众人都在因为害怕而假装没听见刚才“朱烂赌”喊话中提及“曹达”的时候,茶室里的柜主却停住了正举杯饮茶的动作,叫来茶室外的伙计,询问刚才是谁在吵闹叫嚷。 伙计将事情缘由禀告,柜主思忖片刻,便立即吩咐伙计出去带回那“朱烂赌”,并强调不能带其走正门,要从后门带进来,伙计领命出去。 “朱烂赌”垂头丧气的拿着碗正往回走,刚要走出巷口,便被两名赌庄的伙计一把拽了过来,被堵着嘴往带往赌庄后门。 赌庄后院的小间里。 柜主坐在桌边,看到朱烂赌被带进来,便和颜悦色的笑道:“朱大哥,请坐!” “朱烂赌”忐忑地坐到桌前,满是疑虑的问:“怎么了?你们抓我干嘛?” 柜主微笑道:“刚才在前面听见朱大哥的声音,说是你手中的铜碗是当年长毛的东西?!我很是好奇,这才冒昧的让手下把朱大哥您请过来,好掌掌眼!” “哼!你这是请啊?!我还以为要打劫我呢!”“朱烂赌”瞪着眼哼声道,将手里的碗攥紧了些。 “呵呵~伙计不懂礼数,鲁莽了些,还请朱大哥见谅!既然来了,还请让我看看你手中的东西吧!如果是真东西,我倒是愿意出个高价!”柜主话语清淡,但是眼中透露着不容反驳的神情。 还没等“朱烂赌”作出回应,站在一旁的伙计直接抢过铜碗,递向柜主。 柜主接过铜碗,只见碗是直口圆形,碗口约有十一二寸,碗外侧刻有一圈半寸宽的云纹式样的图案,翻过碗底一看,碗足底面刻有“羽皇”二字,字迹并不是很工整。 柜主对铜碗仔细端详了一番,除了碗底的“羽皇”二字,整个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顿时感到失望,正要对“朱烂赌”发火,不经意摩挲了一下碗边的云纹图案,感觉有些异样,便举着碗认真的查看并反复抚摸。 经过多次检查确认后,柜主叫伙计要来笔墨和纸,然后用毛笔沾墨,沿着碗外侧的云纹图案刷上墨汁,刷了一两圈后,再将碗侧贴在白纸上,顺着在纸面上滚动碗。 刷有墨汁的图案随着碗的滚动逐渐显现在纸上,而滚出的图案中,有几处地方墨汁较淡。待整个碗滚完一圈,赫然发现,纸面上的图案中几处墨汁较淡的地方形成了不太明显的四个字“宝藏太平”。 见此,柜主刷的一下脸色大变,双手有些颤抖地捧起纸张,瞪大眼睛凑近,仔仔细细地辨认图案中的那四个字。 过了好一会儿,柜主放下纸张,举起铜碗,激动地对“朱烂赌”大声质问:“这个碗!你,你是从哪弄来的?” 第八十一章 破庙里的对话 “所以,就因为一个赌鬼的话,就让你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 破土地庙里,岚风抱手靠着门框问蔡鼎。 坐在草垫上的蔡鼎答道:“我可没那么闲!将‘朱烂赌’关起来之后,柜主立即就向赌庄的东家禀告。这赌庄也是胡家在津城产业,东家也就是胡天明,胡大老板。胡天明便派人核查了此事,他们首先找到‘朱烂赌’租住房子的房东。房东证实了的确是一个叫阎霸天的家伙跟他定的租房契,跟朱烂赌说的一样,两人只住了两天,这阎霸天便不再见人了。之后又在津城里找了一圈,也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叫阎霸天的家伙。但是,胡大老板坚持认为这个铜碗是真的,急忙派人,按照‘朱烂赌’交待的,来到天保、靖安一带找阎霸天。’ “怪不得,胡瑾禾那丫头竟然也出现在这里,估计和这事有关。但是,为什么你们要跟着掺和进来?!”岚风不解地问道。 “你知道,咱们跟着的曾顺,曾大老板,与那胡天明,两人同为津城商业巨擘,却谁也不服谁,明里暗里的较着劲,都互相盯着对方,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便立马想办法抢先争夺,生怕被对方占据先机。而这次,曾大老板也从他安排在胡家的细作那里知道了胡家抓住‘朱烂赌’拿到铜碗的这件事。见胡家对这个铜碗如此上心,曾老板担心胡家已经掌握了羽皇宝藏的更多秘密,如果万一真的被胡家找到宝藏,获得巨额的财富,那胡天明绝对会借机打压曾老板,想尽办法将曾老板赶出津城商界。因此,为了抢在胡家前头找出曹达宝藏进一步的线索,曾老板也秘密派人来天保抓阎霸天。” 看到岚风蹙着眉,依旧表示不理解,蔡鼎只能继续解释:“的确。这事本来不是我们该掺和的。但是,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宝。上头的意思也是希望我们能够参与进来,如果能够帮助曾老板抢先找到宝藏,让曾老板增大实力,甚至可以扳倒胡天明。那样的话,曾老板会更愿意加大对我们的支持力度,这对我们的事业将会更加有利,而你也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岚风略微思索一番,点头表示同意道:“嗯!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倒是一件好事,我也省事了!” 蔡鼎提醒道:“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这阎霸天的。” 岚风轻叹一声,眼神充满遗憾,说道:“这事也巧也不巧!就是几天前,我在天保县抓到了那个叫阎霸天的家伙。” “什么?!”蔡鼎惊诧地站起来,“你说什么?你抓了阎霸天?” 岚风略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也是上个月,我和赵雨怀一同接到了一个单子。单子明确要求要绑了天保县境内櫈儿山,地虎帮的阎霸天。给的价格也比官府发榜通缉的赏金要多出不少,我和老赵就设计将那阎霸天抓到了。” 听罢,蔡鼎急着追问:“那人呢?在哪?” “抓到人后,就直接交货了。” “是谁?是谁下的单??” “是龙州的八爷下的单。” “龙州的八爷?” “嗯。他是个掮客,越桂西北的单子都是从他那接的。” “龙州离这儿不远。我们去找八爷问问吧?!” 岚风站直身子,正色道:“这可不行!行有行规,做赏金的绝不能向掮客打探上家的消息,掮客也不会透露半点的。” 蔡鼎很是着急,提高了声量,“都这个时候了,还管这些!你也就是临时干这个活计,还真把自己当赏金客了。咱们得抓紧啊,真的让胡家的人抢先,那一切就白谈了!” 岚风耸耸肩,满是无所谓地说:“抢了就抢了呗!反正就是都是虚假的东西,就一个破碗上刻几个字就能找到传说中的宝藏?我可不信。我觉得啊,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别去淌这趟浑水。我这段时间跑赏金,收益还不错,照样帮得了你们。” “不行!”蔡鼎大声喊出,可能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又压低声音说道:“不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的确,曹达的宝藏一直是个传说,但是现在胡家这么上心,且下大气力派人出来寻找,说明胡家肯定掌握了什么更加准确的消息,这事不会假。” 岚风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蔡鼎,眼神中带着不相信的犀利,似要穿透蔡鼎。 蔡鼎幽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唉~其实这也是上头的意思。现在开支越来越大,按目前的形势,如果不加大投入根本不能继续运作下去。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来找你了。” 岚风眉头皱紧,问道:“还要加大投入?需要多少?” 蔡鼎不敢再看岚风,吞吞吐吐地小声说道:“这个,可能还要再多加一百万两。” “一百万??” 岚风大惊,接着气愤地大声道:“这是要明抢啊!之前你们要的数目,我可是累死累活地找钱,还有金爷,他也是想了不知道多少的办法才要准备帮你们凑齐的。你们现在又开口要一百万,疯了吗?你杀了我吧!我干不了了!”说着,生气地背靠着门框,扭头向外。新笔趣阁 蔡鼎见岚风生气了,连忙安抚地说道:“是,是!我们知道这让你很为难,也很感谢你和金爷所做的一切。你也知道的,这钱并不是我们自己要的,上头又发话了,现在形势又变得紧张了,需要更多的银子打点打点。这不,又伸手向我们要钱了。我们想拒绝,但上头就直接说,如果钱不给够,以后的事他也没办法了。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办,唉~我们真难啊!” 蔡鼎瞧着岚风听了自己的诉苦,正在生着的气有所缓和,便继续劝说道:“其实,这也是为了不再增加你的负担。我们考虑,如果帮助曾老板寻得宝藏,到时候这一百万两也许不是问题了。所以,我们才答应参与,帮曾老板一起找宝藏。现在我们也已经安排人跟着下去找线索了。但是上面还是要我来找你,希望你能帮这个忙,以你的能力,应该会找出更多的线索。话说回来,你曾经抓到过阎霸天,哪有那么巧的事?!这算是老天爷在冥冥之中的安排吧!既然这么凑巧,现在只要咱们再找回阎霸天,把事情问清楚,岂不是很顺理成章了?!” 听完蔡鼎的话,岚风沉吟半晌,突然转身走出庙门外。 “喂!你要干什么去?” 蔡鼎赶忙追问。 “找人去!” 岚风头也不回。 “喂!等等我啊!” 蔡鼎急忙吹灭蜡烛,跟着往外追了上去.... 第八十三章 与八爷交谈 八爷的屋子在三楼顶楼,占据了半层楼。 屋子分为三进,前厅、书房和卧室。 八爷平日除了发单和接客在前厅之外,大多时间都是一个人呆在书房。 此时,八爷正坐在临窗的书案旁,一边端着烟杆吸烟一边举书阅读。 见到岚风和蔡鼎进来,只是瞥了一眼两人,眼睛又将看回书本,不在意地问道:“哦?!是风哥啊,这次为了什么事来?” 岚风走向书案边,一屁股坐到前边椅子上,不客气地翘着腿对八爷笑道:“八爷,打扰您的闲情逸致了。出了点小叉子,所以只能来找您了。” 八爷放下书本,端着烟杆,没好气地说:“这次又有什么事?!不会又像上次一样吧?!你不好好做自己的单,却跑去抢了别人的单,还将人打伤,最后让我替你摆平。” “哈哈!那是要谢谢八爷的帮忙!那不是刚好顺道碰到有高赏金的海榜单子嘛!只是没想到还有人盯着,本来我也不想抢他人的单的,只是那家伙嘴巴不干净,一直在那叭叭的不停,硬是骂我抢了他单,我气不过才跟他抢单的。”岚风尴尬的笑着解释道。 “哼!那人可是咱们龙州赏金客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还是有官府背景的赏金客,你小子就这么随便把人给打伤了。 事情闹大了,龙州衙门都要出榜通缉你了,要不是我出面帮你挡着,你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八爷吐出一大口烟,忿忿道。 “八爷义气!您帮我的,我都记着呢!”岚风拱手道。 八爷抽了一口烟,不屑道:“哼!你记着就好。” 岚风笑了笑,哼声道“现在就有件事,请您再帮个忙。” “哼!就知道你找我准没什么好事!”八爷将烟杆在桌边轻轻磕出了烟灰,“说吧,这回又是什么事?” 岚风便说道:“呵呵~是这么个事。上次我和老赵在天保县做的那单,抓了那个叫阎霸天的家伙,我们想知道他的消息。” 八爷脸上立刻阴沉下来,冷声道:“我说风哥,你这是犯傻了吗?做这一行的‘二要三不要’,你难道忘了吗?” “我知道。‘要钱、要目标,不要打听任何关于上家的消息、不要与任务目标有过多交流、不要管任务之后的事情’。”岚风认真答道。 “哼!那你还问?” “嗯,因为这次情况有些特殊。我需要知道这个阎霸天的消息。” “哦?!他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你不顾规矩来找我?” 岚风指向身后的蔡鼎,对八爷说道:“这位叫蔡鼎,是我拜把子的好兄弟、好大哥。前两天在靖安府碰面,我俩是好多年没见面了,便一起喝酒聊了很多,才知道蔡大哥一直在寻找阎霸天那家伙。 原来蔡大哥半年前曾从津城到邕州走商,在接近邕州地界的山林里被山贼给劫了。 幸得阎霸碰巧带人路过,便有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阎霸将蔡大哥从那伙山贼刀下救了蔡大哥,不留下一句话便走了,只是咱们这蔡大哥心中很是感激,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位恩人,当面表达感谢!您说,这不是不巧了嘛!蔡大哥要是早几天找到天保县,也许就没这麻烦事了。” 说到这里,岚风拿眼悄悄地偷瞄八爷,见其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低头漫不经心地将烟叶一点一点塞进烟杆嘴里,便接着道:“八爷,蔡大哥为人忠厚老实,心地善良,知恩必报。作为他的兄弟,我也是很佩服他的,当然也是为他着急。这才到您这来求个办法,还望您通融一下。” 待岚风说完,八爷也重新装完了烟叶,点燃深吸了一口,嘴里吐出一团浓厚的烟雾,烟雾在面前升腾并逐渐四散开去。 八爷眯着眼,透过烟雾看着对面的岚风,悠悠道:“我说风哥啊!是你傻?还是我傻?我可没闲工夫听你说些没头没脑的!你们啊,该干嘛干嘛去!” 见自己的借口被说破,岚风无奈地转头看向旁边的蔡鼎,耸了耸肩,那意思是说“你瞧,我都告诉你了!这家伙不会相信的”。 蔡鼎看了看八爷,再看下岚风,皱着眉向努了努嘴,意思让岚风想办法继续劝说八爷。 岚风转回头,堆着笑对八爷恭维道:“果然是八爷,逃不过您的法眼!” 八爷冷哼道:“哼!就你那点小心思,我再看不穿,那我可是白混了!别想着跟我打哈哈,说正经的!” “好吧!”岚风又转头看了一眼蔡鼎,坐直身子,微笑道:“阎霸天这家伙身上有关于曹达宝藏的秘密。我们想去找曹达宝藏。” “咳咳!”八爷被吸进去的烟呛了一大口,边咳边大声问:“什么?” “我要去找曹达宝藏!这个阎霸天是长毛党,跟过石达开干过仗。”蔡鼎忍不住抢声说道。 八爷疑惑地看着蔡鼎,再看向岚风,见岚风笑容尴尬地点头表示同意。 弄明白的八爷先是扑哧一笑,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搞得岚风和蔡鼎傻愣在一旁。 八爷摇着头咧嘴笑道:“我说风哥,你是要笑死我吗?你是想钱想疯了吧?!曹达宝藏的谣传你竟然也会相信?你知道多少傻缺相信这个传说,都妄想挖到宝发大财,不顾一切的往深山里跑,结果呢?!要不是空手而归,要不就是回来得人变得痴呆异常,甚至一去不回埋身山林。所以,只有傻子才会相信这鬼话!” 听八爷的嘲讽,蔡鼎有些忍不住要上前解释,却被岚风伸手阻止,只能悻悻站着不出声。 见岚风和蔡鼎不再说什么,八爷收敛笑容,不耐烦道:“行了!不跟你们瞎掰扯了。滚滚滚!” 岚风不再多说话,识趣地站起身,向八爷低头告辞,便和蔡鼎一起走向屋外。 “等等!” 当两人刚要走出屋门,却又被八爷叫住。 两人转过头,见八爷依旧坐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烟,随即又吐出。 接着,八爷神情平淡地说道: “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个阎霸天的消息。” 第八十五章 到聚贤庄赌一把 走下楼梯,走在后面的蔡鼎紧跟着岚风,弯着腰凑向前小声地问:“我说你这是疯了,真的要去搞聚贤庄啊?!你没听见八爷说吗?老板李运良可是有很深的背景,连知州都不顾八爷情面帮着李运良。显然八爷就是要你当出头鸟,去帮他挡枪的。而且三天时间在别人的地盘上搞事情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岚风不回话,让蔡鼎十分焦急,急问道:“喂~你知道吗?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你别走那么快啊!” 岚风不理蔡鼎跟在后边的追问,自顾自的快步走出必胜庄大门,往回走向前街。 在离开必胜庄稍远的地方才停下脚步,转头面对一直跟在身后滔滔不绝说话的蔡鼎,很是不耐烦地回呛道:“我说蔡兄,你一路在我后面唧唧歪歪说个不停,真的很烦啊!你以为八爷真的会平白无故的告诉我们关于阎霸天的消息吗?他这个老乌龟当然是要我做出头鸟,帮他解决心头之患!” “那你还答应帮他?!” “哼!他都摆明了拿天保县的事情来压我,不答应又能怎么办?再说了,要找到阎霸天,还得让八爷吐出更多的信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 “那你打算怎么办?!” 岚风一脸神往地看向前方最为灯火闪耀的聚贤庄,翘起了嘴角,笑道: “我要去赌一把!” “你是真疯了吧!什么时候了,还去赌?!” 蔡大鼎正吃惊,却见岚风向他伸出了手。 “干什么?”蔡大鼎警惕地问。 “给钱啊!” “不给!我没钱!” “别那么小家子气嘛!我这也是要为了熟悉聚贤庄的情况!” “不给!说什么也不给。你要去聚贤庄,你自己想办法!” “啧啧!你这人就是婆婆妈妈的~拿来吧!!”新笔趣阁 说着,岚风一拍蔡鼎肩膀,接着手快速向下滑到蔡鼎怀中,一抖,从怀中抽出一袋银子。不等蔡鼎反应过来,已抽手将袋银子抢了过来。 “还给我!” 发现自己银袋被抢走了,蔡鼎立即气愤地大声制止。 而此时,岚风已经朝着聚贤庄方向跑开了,边跑边回头笑对蔡鼎说:“谢啦,蔡兄!我先去查探情况,你就不用跟来了,先找个地方歇息吧,到时我会去找你的!” “你!唉~” 蔡鼎气恼得想要对岚风发火,却又拿他没办法,只能憋着气看着他越跑越远... 待岚风消失在前面黑暗的街道中,蔡鼎摸了摸身上的衣兜,摸出了一颗碎银和十个铜板,又向四周看了看,此时身处的这一片街道路面上很是清冷。 蔡鼎有些不舍的将银子放回怀里,攥着十个铜板一直向前走去。 走到街尾的一家名叫同顺客栈,客栈的小二正准备装上门板关门。 蔡鼎上前问道:“店家,这里可还有住宿!” 见有客来,小二立马笑脸相迎,“哟!客官这么晚才来啊!里边请!”说着,将蔡鼎迎了进去。 “哟!来客了。欢迎客官!” 店里的柜台前,掌柜的正打着算盘,算着今天的账目,见到店小二引着蔡鼎进来,连忙堆笑迎接。 “客官。我们这里有上等的房间,还包餐食,现在我带您上楼?”小二殷勤地推荐道。 蔡鼎摸了摸衣兜里,不好意思地问:“有没有便宜点的房间,我一个人不用住太好的。” “哦~这样啊!”知道面前的人不是贵客,小二立即卸下刚才的殷勤劲,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也不再热情,淡淡地问:“那客官是想住什么房间,我们这里的房间多,有十两银子一晚的,也有一两银子一晚的。” “哦,哦。有没有十文钱一晚的!”蔡鼎低头小声的问。 “什么?”掌柜的和小二面面相觑。 “我们这儿可没有这么便宜的房间,您还是到别地方去找吧!” 小二铁青着脸对着面前的穷鬼下了驱逐令。 “唉~这么晚了还能去哪找啊。我就想找个地方眯个眼。掌柜的,您发发善心,十文钱,随便找个地方能够让我躺着睡觉就行啊!”蔡鼎近乎哀求道。 作为一个生意人,只要是钱就有生意可做。掌柜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想着后院的柴房还空着呢!便口气生硬的对蔡鼎说:“既然如此,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在后面柴房里将就吧。” “太好了!谢谢掌柜的!”蔡鼎立即将手里的十文钱放在柜台上,跟着小二向后边柴房走去。 掌柜的看着蔡鼎走向里面,低声鄙夷道:“哼!穷鬼!”然后捏起台面上的十枚铜板,随手扔到柜台下面的钱盒里。 小二打开柴房门,让蔡鼎进去,没好气地说:“你就在这里住,别搞坏东西啊!”说完,不等蔡鼎回应,直接扭头离开。 蔡鼎打量着这间小小柴房,里面堆满了柴火以及各种杂物,还有老鼠在房梁上出没,笑着自己安慰自己道:“还不错嘛!比住在破庙里要暖和些。”说着,挑了块干净地方,和着衣服躺下,满意的闭上眼。 另一边的聚贤庄。 夜晚过了亥时,是最热闹的时候,不断的有人进出往来,仿佛整个龙州县好赌喜玩的人都聚集到这里了。 岚风走进里面,一下子就被大厅里堂皇富丽、热闹喧嚣的场景给吸引住了。 这里比八爷的必胜庄更宽敞豪气,整栋楼采用的是回字形结构建造,一楼为赌场大厅,二三楼回廊两旁均设包厢。 仅仅大厅内摆放的赌桌就比聚仙楼多一倍不止,陪赌的姑娘也更加艳丽多姿,有扭着蛮腰掂着屁股在大厅里迎来送往的,也有陪在赌桌前娇媚的帮赌客翻拍、出主意,让赌客更加兴致盎然的专注赌钱。 岚风拎着从蔡鼎抢来的钱袋,在大厅里边走着边四处张望,看到左手边一个台前,一名年轻的庄家正抓住一只黑色骰盅使劲的上下左右摇着,接着用力扣在桌面上,嘴里大声喊起: “来咯!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围桌的四五个赌客纷纷掏钱押注大小,等到庄家揭开骰盅盖筒,只见桌面上三个骰子分别露出了四点,是个豹子,按规矩是庄家赢。 见此,众赌客包括旁边围观的看客一片哗然,赌客们更是露出了后悔之色。 庄家一边嘴里大声提醒“三个四,豹子,庄家吃。”一边用长条尺将桌上赌客压的钱全部划到自己这边,而赌客们不住的懊恼自己手气不佳,甚至有的忍不住暗自骂了两句脏话,也有人带着不甘心离开了赌桌。 正好有人让出位置,岚风兴致勃勃地走了过去,将手中钱袋放在桌上,对着庄家及旁边的赌客笑道:“看来这桌很热啊!我来凑凑热闹!” “欢迎这位客官!” 桌对面的庄家见有新客进来,职业性地表示了欢迎。 待赌客都上桌齐了,庄家便大声道:“好,我们开始新一轮押注!” 说完,庄家将骰盅盖筒盖回,抓起骰盅,又是一阵哗啦哗啦摇骰子的声响.... 第八十六章 来一碗龙州鸡肉汤粉 鸡鸣声不断响起。 蔡鼎躺在柴房里,闭着眼,双手伸出在胸前做出拱手姿势,嘴里激动的嘟囔着:“家主,这次我们有希望了!哈哈~有希望了~” 突然,看到家主面目变得狰狞起来,伸出手向着自己张牙舞爪,蔡鼎随即大惊地叫道:“不要啊!!”并奋力挥舞双手推开。 “哎哟!”被推开的“家主”叫出了声。 不对! 蔡鼎意识感到不对劲,猛地睁开眼。 却看到店小二脸,连忙坐起身,紧张地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被推开的店小二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当看到蔡鼎比自己还紧张的模样,再想到面前这人之前一副穷酸样,便硬气起来,站起身轻踢了一下蔡鼎,没好气地说道:“干什么?!叫你起来了!怎么?还想赖床啊!这都卯时了,我们可是要做工的,赶紧起来,别躺在这里碍事!” 蔡鼎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衣兜里那一粒银子还在。 知道这家伙刚才想偷钱没得逞,但不想再多事,便赶紧爬起来,边整理衣衫边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匆匆往外走出去。 没有得逞的店小二在后面低声地骂道:“呸!穷鬼!” 此时,天空已经开始微微泛白,但还是有些昏暗朦胧,街上赶早的各色人物、商贩均看不清面貌,只是一个个黑影模样来来往往。 龙州四月天的清晨还是有些微凉,蔡鼎走在街上,双手拢起,缩着肩,在迷蒙中慢着脚步四下探望前行。 正摸黑走着,忽然闻到一股强烈的屎尿的骚臭味。 接着,便听见后面有人喊道:“前边的让开,快让开。我们拉的可是粪桶,小心撞到啊!” 蔡鼎一听,赶紧往路边靠,捂着鼻子,侧着身子,让后面拉车的先过去。 黑暗中,隐隐看到有四辆板车路过,每辆车一人在前边拉车,一人则在后边推车,车上分别装有两个大桶,这些桶里装的就是全城人的屎尿。 蔡鼎知道,生活在城里,可不像在乡村能够随意在山林里、在田间地头解决个人大小便,哪怕在自家屋旁都没有人管。 而在城里一般都会设有专门的粪坑或粪道,多数没有独立宅院的劳苦百姓会定时将家里装屎尿的夜壶、恭桶等拿到专门的粪坑或粪道倾倒,然后再有专门的人来进行处理,这些人被成为“倾脚头”,又叫“倒夜香的”。倾脚头一般是夜晚将粪坑或粪道的秽物掏出,装入大的粪桶,天亮前集中运出城外,集中倾倒处理。 待运粪桶的车走远,味道稍微消散了一些,蔡鼎才又回到路上,继续向前走。 不多时,看到前边依旧灯火通明的聚贤庄,再往前走向聚贤庄对面的街边。 街边摆着一个摊点,简易的炉台闪着红色的火光,旁边支起的矮桌凳上有几个黑影,是正弯腰自顾吃着早餐的人,来这里的大多都是聚贤庄的赌客,通宵熬夜的赌博了一个晚上,一大清朝出来透气正好就近来到小摊前吃个早餐的醒醒神。新笔趣阁 蔡鼎走向早点摊,靠近对着正忙碌的老板问道:“老板!你这里有什么早点啊?” 老板显然已经见惯赌客或外地旅客到他的摊点用早餐,也笃定这个时点不会有其他摊点跟他抢生意,对于客人上门并不热情,头也不抬,冷冷地应声道:“我这里只有鸡肉粉!” “哦?!多少钱一碗?”蔡鼎问道。 “十文钱一碗。” 蔡鼎摸了摸怀里剩下的银子,有些迟疑。 再看老板,只见老板手脚麻利忙碌着,将桌边分成一个个小堆,每堆约有二两重的米粉,抓起一小堆扔进笊篱中,在煮开的沸水锅里过了一下,快速的将米粉倒入大碗中,然后将案台摆着的小半只鸡连骨带肉砍下几大块,整齐码放在米粉上,再从旁边一直熬煮鸡汤的锅中舀出一大勺倒入碗中,配上葱段、酸笋、酸菜、辣椒等佐料,再拿起一个青柠,用力挤出酸汁到汤里,青柠的酸味进一步刺激了粉汤的鲜味,一股综合了鸡肉鲜美和各种佐料的鲜香飘然而至。 第八十七章 又被占便宜 清晨的早点摊热气蒸腾,摊前人影往来不断,吃完米粉的客人满足的抹嘴离开,新来的客人则迫不及待地催着老板动作。 蔡鼎看着坐在一旁的岚风大口地嗦着粉,大快朵颐,便不自觉地又咽了咽口水,回味着刚才汤汁的味道,低声问道:“你拿了钱去聚贤庄,有什么收获?” “唔~” 岚风正大口嚼着肉,一时无法出声回答,只是摊开手做出什么都没有的姿势。 “什么?!” 蔡鼎大惊道,突然意识惊到了旁边桌的人,连忙压低声音质问:“没有?你不会连本都输掉了吧?!那可是我的路费盘缠啊!” 岚风嘴巴不停地咀嚼着,好一会儿将食物全部咽下后,才笑着对蔡鼎说:“唉呀~没事,你兜里不还有点碎银吗?吃上几顿好的还是没问题的!” “你想的倒挺好!连我最后一粒银子都还在惦记啊!我不管你怎样,回去之前你要把输的钱给我还回来!”蔡鼎厉色要求道。 岚风没有回应,自顾捧起碗喝着汤。 喝完汤,放下碗,打了一个饱嗝,才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嗯!知道了。” “行了!说正经,八爷这个事你到底想怎么弄?”蔡鼎问道。 岚风神情认真,悄声说道:“这个比较麻烦了。我打听到,李运良是个谨慎的人,他不轻易的与人见面,也很少有人能见到他。而八爷想要的那个紫檀小匣子应该是被他放在了一个保险的地方。” “保险的地方?”蔡鼎疑惑地问。 “嗯。”岚风点头,接着说:“作为赌场,最为安全、保险的地方,当然就是他们存放赌金的地方,只是他家存钱的地方与其他的赌庄不一样,其他的赌庄都是在后面找个屋子存放钱财,找些人看管便是。 但是,这个李运良为了让钱库更加安全,使他更加放心的存放财务,在赌转后院建了一个地下钱库。 这地下钱库甚至比一些钱庄建的都要牢靠,上面屋子十二时辰都有人把守。最为难办的是,地库大门特殊制造的,据说坚固无比,一般的刀砍火燎没用,而大门锁也是牢固得很,门锁机关重重,即使是解锁高手也无法撬开此门锁。 唯一能开大门锁的是李运良手上的那把特制的钥匙,而这狐狸真是精明,钥匙只有他拿着,从来不给任何人碰的机会。所以,每次有财物进出地库,也只能是他本人亲自开门,亲自盯梢。” 蔡鼎听了,不由地叹道:“呼~这真他娘的鸡贼!” 岚风认同的点了点头,接着道:“还没完,李运良建造的地库,除了存放赌庄进账的金银钱财,还在里面设计建造了一个小密室,应该是存放更为贵重的东西。 八爷说的匣子估计就是放在那小间里。 但要进入这间小密室,却还有一道门堵着,这道门不用钥匙开,是通过转动机关密码来打开的,而机关密码只有李运良自己知道,这也是比较难办啊~” “没想到,才一个晚上,你就能打听到这么多信息啊?” “哼~那是,你那袋银子可不是白输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 岚风站起身子深吸一口气,悠悠地说道:“我要先去驿站寄送几个快件,然后回趟靖安县。” “回靖安县?这个节骨眼回靖安县干嘛?”蔡鼎不解地问。 “我自有安排!”岚风话语坚定,不容多问。 “那我呢?”蔡大鼎急问。 “你回去同顺客栈,跟老板说要包下他们顶楼的客房,其他什么都别说!”岚风回头轻声道。 “啊?!我兜里没钱了,怎么包房间啊!” 岚风从兜里拿出一颗东西,抛给蔡鼎,说道:“你拿这个给客栈的掌柜的看。” 蔡鼎接过,借着摊点的炉火照看,是一枚墨绿色的戒子,疑惑地问:“这是?” 岚风眨了眨眼,笑道:“这是八爷的好东西!你拿着这个,掌柜的会好生伺候你的。”说完,便朝摊外走去。 “喂!那位客官!您还没给钱呢!” 看到岚风径直走出去,眼尖的老板立马大声叫住。 “哦,那位给钱。” 岚风指着蔡鼎说道,便迅速闪身走出摊外。 老板转头紧盯着蔡鼎,生怕这家伙也跑走了。 看到老板防备地盯着他,蔡鼎感到很是不自在,但也只能一脸不情愿地走过去说了声“老板结账。”说着,将身上唯一的一粒碎银递给老板。 看到递来的是碎银子,没想到老板却不耐烦地说:“我这一碗米粉也就十文,刚才你吃的那晚加上那位客官的,总共才三十文钱。你拿这碎银,我也破不开啊!” 蔡鼎很是为难,“老板,我身上就剩这粒银子了,实在没别的可以付钱了。” 老板不悦地皱起眉头,但还是将银子在手上掂了掂,强调说道:“你这粒银子也不到一两吧?!” “什么?!” 听到自己的银子短了斤两,蔡鼎着急起来,“老板,你可要弄清楚啊!我这粒银子可是有一两多呢!怎么可能不到一两。” 老板挑着眉,笃定道:“不到一两就是不到一两!我可是掂量着呢!” “诶!老板你可不能乱说啊!我这粒银子明明不止一两的!”蔡鼎也提高了音量,周围正在吃早餐的人纷纷转头看过来,都等着看热闹。 听到蔡鼎坚持不认,老板来了火气,怒声道:“我乱说?!哼!我天天拿钱算钱,我还能有错!你不信的话,我还懒得收呢!你换个零钱给我!”说着,将碎银抛回给蔡鼎。 蔡鼎接过抛回来的银子紧紧攥着,知道这是老板故意在整他,好让他多占几分银子的便宜。 犹豫许久,实在无法找零钱给老板,蔡鼎只能窘迫的低声请求道:“我实在没有零钱给你。那就按你的说的吧。”说着,又将手里的银子递给摊点老板。 老板再次接过银子,得意地说:“哼,我说嘛!你这粒银子就是不到一两,还老跟我争!”说完,便快速的将银子收入台下的钱匣中,再捡出五十个铜板,串起递给蔡大鼎。 蔡鼎忍着气接过铜钱,无奈地叹了口气,低着头走出了摊点。 等蔡鼎走出去,一名坐在旁边座位吃早餐的老顾客,笑着对老板说道:“老板,你这回又占了不少便宜啊!” 老板看着蔡鼎离开的背影,鄙夷地哼声道:“哼!一个傻外地人!” 第八十八章 包下客栈房间 天色愈发明亮,街上的行人多了起来。 蔡鼎走回到同顺客栈,正在打扫的店小二看到这个没钱的家伙竟然还好意思回来,没好脸色地问:“喂!你这家伙又回来想干什么?” 蔡鼎小声地回道:“小哥早啊!我想找下掌柜的。” “哼!又想睡柴房啊?!”店小二鄙夷道。 蔡鼎笑而不语,在店小二稍微侧过身让出道来的时候,轻微点头示意走进客栈。 像所有掌柜总是在打算盘算账一样,同顺客栈的掌柜依旧在柜台前打着算盘。 蔡鼎走向台前,打了声招呼:“掌柜的!” 掌柜抬起头看见是蔡鼎,手仍在不停的拨打算盘,敷衍地问道:“哦?又是你?又有什么事?” “我要订房间。” “哦?!”掌柜停止拨打算盘,问:“怎么?柴房住不惯了?” “是的。”蔡鼎腼腆地笑了笑。 “哦?!哈哈。好啊,不知道,客官是要订哪间房?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的房间不便宜啊。”掌柜话中带刺。 “我,我要包下你们楼顶的房间。” 蔡鼎有些不自信地说道。 “哦?!我没有听错吧?你要包下我们同顺客栈楼顶的房间。你可知道楼顶有三间客房,都是豪华的大房,专供官绅贵客的。你认为你是谁?”掌柜有些不可置信。 蔡鼎便掏出岚风给的那枚戒子,放在柜台上。 掌柜疑惑地拿起戒子仔细看了起来,顿时大惊失色。 急忙走出柜台,将戒子还给蔡鼎,咧嘴笑着对蔡大鼎恭维道:“哎哟!贵客,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怠慢您了!还请您见谅!” 接着又忙着推脱责任道:“主要是先前不认得您是八爷的朋友。既是八爷的朋友那就是我们同顺客栈的贵客。您要是早给小的看这戒子,也就没这误会了,不是?!所以,您就多多海涵!哈哈~” 蔡鼎看着满脸谄笑的掌柜,心里明白这都是生意人的嘴脸,但也不好再纠结,便顺坡下驴随口应付着:“哦,哦~没,没事。” 掌柜看蔡鼎不追究自己此前的怠慢,便放松地直起了腰板,笑着感谢道:“客官您大气!感谢您的光临。那咱们还是上楼看看您要订的房间吧!”说完,恭敬地请蔡鼎上楼。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 掌柜跟在后头,一路上楼一路不停的介绍:“咱们同顺客栈为三层楼,一楼作餐厅并设有几间小房间供伙计住宿和客人住宿,二楼的十一间房间全是供客人住宿的。 而三楼仅设有三间房间,但每个房间比一、二楼的每间房间都要大两倍不止,每间房间都设有客厅、书房、卧室,装修更是豪华富丽,都是专供达官豪绅贵客的。 您这次来的巧,前两日,邕州府做钱庄生意的王老板一大家子来龙川游玩,也是包了顶楼的三间大房,昨儿刚退房回去。这才腾出房间给您的。” 二人走到三楼,店小二已先行将三个房间门都打开,并逐一引入进去让蔡大鼎查看。 正如掌柜所说,三个房间甚是宽敞明亮,装饰陈设皆不俗,更重要是三间房间占据整层楼层,只有一个楼梯口通上下,再下面是隔着二楼的住客,一楼的嘈杂声很少能传上来,可以说住在这里相当安静凝神。 蔡鼎站在最右边房间的卧室里,看着宽大柔软的床铺,眼神向往,转头对旁边的掌柜说:“掌柜,我就包这三间房了。” “好嘞!”掌柜立时眉开眼笑,问道:“那您是要住多久,几个人来住的。小的好安排妥当。” 蔡鼎认真地吩咐道:“住多久不好说,少不了十天半个月,你且先记着。至于其他的你就别问了,你们该做的事情照做就行,反正少不了你的。” “好嘞!全凭您吩咐!那现在您要住下了么,是否给您准备些早点?” 蔡大鼎看着大床,悠悠地说:“不用了。我就想好好睡一会儿,别叫人来打扰我就行!” 想到昨晚竟然让贵客住柴房,掌柜的颇为尴尬地说道“好嘞!小的明白,您好好休息!”说完,连忙转身出去关门离开。 听着掌柜和店小二下楼的声音越来越小,蔡鼎突然猛地向前扑到了前面的大床上,连着滚了两滚。 最后敞开四肢感受着身下被垫的绵软舒适,不禁啊的一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好久了!我都快忘记睡在床上的感觉了!真舒服啊~”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响起了沉沉的鼾声。 楼下,店小二不解地问掌柜:“掌柜,您怎么突然对这家伙这么热心起来?还有,这家伙怎么回事?昨个晚上刚来的时候一副穷酸样,连一间普通客房都住不起的样子,怎么早晨刚出去一会儿,回来就变呈这般尊贵了?竟然还要包下最贵的三楼三间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掌柜抬头看向楼上,不屑地说道:“哼!这些有钱有势的家伙!就喜欢玩这些把戏,演的都是套路。” “啊?套路?是什么套路?”店小二吃惊道。 “他们这些人,总是先扮成穷鬼的模样过来投宿住店,假装说自己没有一分钱,希望店家能够好心提供吃住。如果店家不提供给他们,他们便转身出去换回有钱人的装扮,然后假模假样的回来,对拒绝他们的店家大肆炫耀自己的身份地位,甚至羞辱店家,让店家感到羞愧。就这样,这些人既能够在店家面前长了气焰,又让店家补偿他们。店家不敢惹他们,甚至有时候只能免费提供好吃好喝的,以息事宁人。真可谓是杀人诛心!” 店小二忙问:“那这个姓蔡的客人也是这样的人吗?” 掌柜说道:“不知道!但是他拿的戒子,那可是八爷的戒子。你知道在咱们龙州,八爷可是惹不起的。我能怎么办?只能先满足他的要求了。”https:/ “要不...”店小二手作卡脖子之势,阴着脸,嘿嘿一笑,道:“咱们把那家伙给...了!别管他是什么人!直接把他身上那枚八爷的戒子和值钱的东西都抢走?!” 掌柜猛地一脚踢向店小二屁股,骂道:“臭小子!你他娘的尽出馊主意!我们是客栈!不是黑店!” 被踢了一脚的店小二,笑着吐了吐舌头,捂着屁股跑向客栈后面.... 第八十九章 与胡大小姐谈判 靖安县的平康酒家,依旧宾客盈门。 二楼的房间里,胡瑾禾胡大小姐此刻正坐在桌边,提着茶壶,将泡好的茶倒入桌上的灵巧的茶杯中。 青葱玉指轻捏起茶杯,朱唇微启、低眉轻啜,将淡碧的茶水缓缓送入口中,举手之间显露出温雅淡然之态。 桌子的对面,岚风坐在圆凳上面带微笑,神色淡然。 身后站着的是老卢,挺着腰抱手站着,恨恨地盯着前面的岚风。就是岚风这家伙,上次耍诡计从这里逃走,让他又被大小姐狠狠骂了一顿。 对这个总是惹大小姐生气,却又死皮赖脸找上门的家伙,老卢看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想到这家伙已经逃走了,竟然还腆着脸回来找大小姐,真是奇葩的一个人! 老卢强忍着怒火,静静站在大小姐身后,倒要看看这家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胡大小姐自顾喝着茶,不说话。 岚风依旧淡定的端坐着,微笑着直视前面的大小姐,屋里的气氛很是尴尬。 过来许久。 胡瑾禾缓缓放下茶杯,对岚风轻声问道:“所以,你现在回来找我,又是找我要钱?” 岚风点头,咧嘴答道:“是!” “哦?!我很好奇,你一个讹了我一大笔钱的人,三番五次戏弄我,还总是使下三滥手段,灰溜溜逃走的男人,到底凭着什么,能够如此恬不知耻地回来求我,自信我一定还会借钱给你?” 胡大小姐语气轻缓,但眼神里透着凌厉。 对于胡大小姐的质问,岚风并不显得出任何的不好意思,反而神情淡然,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走上前靠近桌子。 岚风扬起嘴角,倾着身子,用手撑着桌面,认真地盯着胡大小姐。 那双深邃的明眸把胡瑾禾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色泛起红晕,眉目稍低,似乎被质问的人是她自己。 桌前,岚风痞笑着道:“胡大小姐说的是!我呢,的确做的很多不应该的事。您呢,生气是应该的。我也说过嘛!钱,我肯定是会还的。这次我就是来还钱的。” “哦?!钱呢?” 胡大小姐出伸手,好奇地问。 岚风摊开双手,耸了耸肩,笑道:“呵呵~这笔钱算来也是不小的一笔。但是,这些钱现在放在一个安全又麻烦的地方,暂时拿不出来。需要大小姐跟我去一趟,才能拿到!” 听到这,老卢立即走过来揪住岚风,神情严肃地质问:“岚风兄弟,你是不是又想骗我们小姐?!有钱还就赶紧把钱拿来,别他娘的又耍滑头!” 岚风嬉笑道:“唉呀!老卢,别紧张嘛!我跑出去又跑回来找大小姐,我可没那么闲啊!我也是真想还钱的。钱肯定是有的,就差办个手续了!” “办手续??” 胡瑾禾和老卢同声问道。 岚风微笑道:“这笔钱,暂时还放在龙州县聚贤庄里,需要有人亲自去取出来。只要小姐肯跟我一起去,我想,事情就简单多了!” 老卢揪着岚风,生气地责问道:“哼!你说的是偷出来吧!竟然叫我们大小姐跟你去做偷鸡摸狗这些下三滥的事!你是没皮没脸没脑子啊?!还是真的活腻了?!” 岚风依旧淡定地笑道:“老卢言语有些严重了,偷鸡摸狗是不好,但是要看偷谁家的鸡谁家的狗,我们只是去取走本就来路不正的钱财!” “什么来路不正?你给我好好说清楚!”老卢急着问。 岚风笑着推开老卢的手,娓娓地说道:“龙州县聚贤庄的老板叫李运良,你们应该知道的吧! 他跟你们胡家在生意上有些来往,但是也有些小摩擦,能够在邕州与你们财大气粗的胡家抢生意,李运良的确有些手段,你们胡家对他也有所忌惮吧! 我说他的钱财来路不正,一是他在龙州县开的聚贤庄是个风花雪夜之地,更是个坑害人钱财的赌庄,不知多少百姓被鬼迷心窍的输掉了倾家荡产。 其二,李运良用这些钱财贿赂、收买邕州、龙州等地的大小官员以及帮派流氓,用于培植自己的势力,并通过各种手段驱赶与阻碍自己获利的人,进一步圈固自己的地盘,从而保证了自己在赌场以及其他生意上获得更多收益。 你们胡家虽大,但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也是吃了些亏的。”xbiquge “哼!我们胡家的生意遍布全国各地,还忙不过来呢!就邕州这屁大的地方,李运良那家伙耍手段跟我们抢生意,我们根本不放在眼里!”老卢傲慢的说道。 岚风看向胡大小姐,很是玩味地笑道:“的确,你们看不上这些小钱。但是,如果到龙州县,出其不意的把李运良的钱拿出来,给他一个教训,我想胡大小姐一定很有兴趣的吧?!” 第九十三章 请胡公子输钱! 用完早餐,店小二麻利地将碗筷收拾干净。 几人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又聚到客厅里。 胡大小姐、老卢、王青以及文亦武等人围坐桌边。 岚风站在王青身后,对蔡鼎使了个眼色,蔡鼎便走出门外,将门关上,自己待在门口放风。 岚风对着围坐的几人,微笑道:“从昨天到现在,大家都吃好喝好了,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 坐着的几人连忙点头表示同意。 “但在此之前,我还是先提醒下,接下来要做的事,没有任何一条朝廷律法会支持我们,还会存在一定的危险,如果哪位兄弟觉得做不了,还请及时提出来,然后在房间里好好睡上一觉,中午再好好吃上一顿,轻轻松松的离开,不要有任何的顾虑,就当来龙州游玩了一次。” 岚风说完,顿了顿,看着围坐的几人。 坐着的几人相互对望,没有人发话。 没有人表示退出,岚风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大家都愿意参加,那我们就言归正传。 这次我们的目标是聚贤庄。 聚贤庄,大家应该知道了,就是前边大街最为繁华地段的赌场,那里吃喝嫖赌一应俱全,是龙州乃至桂西地区最为炙手可热的烟花场所。” 说到这,屋内响起了一声兴奋的口哨声。 岚风会意的笑了笑,稍微提高了音量,“一般的赌庄都会备有大量的现金财物以保证足够赌庄每天的现金流转,而人气、客流极旺的聚贤庄,需要的储备有比一般赌庄更加多。按道理这些现金的储备一般由当地的钱庄的负责,赌庄只要每天结清流水账款后就可以与钱庄交割,钱庄只要按照当日的的流水以及赌庄新的开盘要求准备好第二日的现金储备就可以了。 但是,聚贤庄老板李云良是个谨慎、爱计较且自负的人,他从来都不屑与钱庄合作,认为这些钱庄就是把赌庄的钱在赌庄和自己银库之间一来一往,就赚了不少的利钱,这让他很不是滋味,觉得那些钱庄是空手套白狼。 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信任这些当地的钱庄票号,因为当地钱庄票号都是有他的死对头八爷的股份。如果李云良要和这些钱庄合作的话,就要经过八爷的同意。 所以,谨小慎微的李运良更加不愿意把钱放在与八爷有关的钱庄里,他要自己每天都看到自己真金白银的钱财才能安心。 因此,他命人修了地库,专门存放聚贤庄流水现金以及储备银两,还有他的一些贵重财物。 现在聚贤庄场子里每日兑付的现金流水就达到一万两以上,而要维持如此高的现金流水,就必须储备更高的现金现银。 按照李云良的小心谨慎的性格,他至少会储备有十倍于每日赌场现金流水的银子,以备不时之需。因此,估计银库光是银子起码存放着起码十万两,还不算上里面值钱的其他财物。 而我们这次的确切目标,就是这十万两的银子。” 听到目标十万两银子,除了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胡大小姐,其他的人都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 王青更是毫无顾忌哇的大呼出声,急切地大声道:“那我们把银库给一锅端了!” 岚风对王青笑着摆摆手,继续说道:“不急,还没完。李运良作为聚贤庄老板,当然也是龙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那是黑白两道通吃,惹上他的人基本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个人做事格外的小心谨慎,平日里除了接待一些熟悉的宾客,基本很少露面。 赌庄用来装钱财的地库也被这家伙建造得极为牢固紧闭,地库大门特殊制造的,据说坚固无比,据说只要关上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别提进去之后再将东西拿出来,唯一能开大门锁的是李运良手上的那把特制的钥匙,这把特制的钥匙被他与十几把仿制的假钥匙串在了一起,而这串钥匙被他随身带在身上,片刻不离身。” 性子急的王青又抢声说道:“那我们就去把钥匙给偷来,实在不行,咱们就把李运良给抓来,给他一顿揍,看他还老不老实交出银子!” “你真虎啊!你以为李运良当大老板,会傻傻地等着你把他给劫持咯?”老卢对王青讥讽道。 王青听到老卢的话立马不服气了,嚷嚷道:"谁说的,你知道我的厉害吧,我一根手指头就把他给放倒。" 老卢不屑道:“哼!就你那三脚猫功夫?钻墙遁地容易,让你打架?算了吧!” 王青立即暴跳起来,“嘿!你说谁三脚猫功夫!要不要试试,看我怎么弄死你!” “哼!你倒是赶紧试试,可别让别人说我欺负你!”老卢也不甘示弱地回击。 看两人争锋相对起来,岚风连忙劝阻道:“行了!别在这争了,事情都还没干,咱们自己人先干起来,那可不像话。王青兄弟你还是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 接着又对老卢说道:"卢大哥,你也别跟王青兄弟争执了,他就是喜欢吹牛而已,不用理他。” 王青和老卢不情愿的闭上嘴,堵着气分别将脸撇过另一边。 “言归正传!”岚风继续说道,“李运良可不傻。他可是专门请了两大高手来帮忙守家护院。 一位名叫褚镇山,精通南派拳法,可谓拳打桂西鲜有敌手,人称‘铁臂罗汉’,被安排在老板李运良身边作贴身护卫。 另一位叫范力涛,为人脾性火爆,惯常使用朴刀,刀法狠辣,经常一刀砍人毙命,绰号‘范一刀’。 这两人功夫都很了得,一般功夫的人根本近不了其身,两人联手打败的江湖高手不计其数。 还有,整个聚贤庄以及内院还雇佣二十多名武艺高强的伙计轮流值守,可以守卫是相当森严,整个聚贤庄院子的守护可谓滴水不漏。” 老卢举起手,急问道:“所以,我们要干的事情,就是首先要想办法接近李运良,再想办法拿到李运良身上的那串他一直形影不离的钥匙,再再想办法绕过那些护院高手,然后打开地库大门,进到地库里面把银子都拿走?” 顺着老卢的问话,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岚风如何回答。 “是的!” 岚风看着老卢,微笑着点头道。 “那可是十万两啊!足足有十几大箱的银子!咱们就这么将十几大箱的银子大摇大摆的搬出聚贤庄?” 王青也急不可耐地发出疑问。 岚风依然微笑着,看着众人,淡然而肯定地回道: “是的!” 众人面面相觑,像是二丈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我呢?你叫我来,具体是要做什么?” 胡瑾禾睁着大眼,疑惑地问道,说话间,长长睫毛忽闪扑朔。 岚风嘴角挂着笑,轻声答道: “请胡公子输钱!” 第九十四章 拜访聚贤庄 聚贤庄后院。 整个院落颇大,仅院两侧的东西厢房之间就有一百步的距离,北面的后罩房前便是地库的仓房。 仓房正中央朝东开口往下便是通往地库的甬道,甬道十多级的台阶便。地库不算宽敞,仅有四席见方,东西两面立着高架子,三层的架子放着各类金银财物,地上也堆着各式箱子,箱子里装着的多是白晃晃的银子。 在地库南面有一间单独的密室,内间更为狭窄,只有不到两席的空间,三面围着两层长架子,摆放着的多是贵重的古董之物,看起来价值不菲。 一名高鼻深目,身材略显矮瘦,但是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子站在右边的架子前,正对着第二层架子上打开着的一个紫檀匣子出神。 这时,密室外传来了伙计禀报的声音:“老板,有人求见。” “谁?”李运良大声问。 “邕州府来的刘老板请求您见一面。”伙计回话道。 “哪个刘老板?” 李运良皱起眉头思索着,印象中自己并不认识这号人物。 “说是刚从邕州府过来,名叫刘裴,要在龙州这边做生意,特地来拜访您的。”门外的伙计仔细回答。 又是不认识的人来拜访,李运良有些不耐烦地关上匣子,打开密室的门,走了出去再回身亲自锁上门。 这个门使用的是一个长形锁,锁身上类似竹节,每个竹节是一个转环,共有四个转环,每个转环上共刻着三个汉字,所有转环上依次刻着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只有按顺序旋转转环,只有特定的组合才能开通锁鼻,打开锁梁。 李运良锁好密室的门后,不急不慢地向地库的大门外走去。 刚才站在密室门前禀报的伙计正是其随身护卫“铁臂罗汉”褚镇山。此人身材魁梧,面沉如水,手臂粗壮,肌肉虬结而坚硬,双拳犹如铜铃般大小,双目炯炯有神。 此时,褚镇山正站在地库门外,低头等着李运良走过。 李运良推开地库门走了出去,拿出衣兜的一串钥匙,亲自锁好地库门,再将钥匙放回兜里,登上台阶走向地面的仓房。 仓房外面一直守着的伙计,见二人出来,急忙低身行礼恭送,跟着将门锁上。 褚镇山跟着李运良一路穿过内院走回聚贤庄。 一楼大厅里客来客往,一些相识的赌客见到李运良,主动的行礼问好,李运良也客气的一一回礼招呼。 来到大厅后方的专用会客的房间,一人正在圈椅上端坐着,身后站着一位相貌俊逸的年轻人。 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假扮邕州老板“刘裴”的蔡鼎,站着的便是扮作跟班伙计的文亦武。 见李运良进来,“刘裴”连忙起身恭迎:“李老板!” 李运良也快步上前,拱手笑脸相迎,“哦!刘老板!稀客、稀客!请坐!” 谦让之后,李运良坐到屋前主位的独座上,倾着身问道:“刘老板,您是第一次来龙州县吧?!” “是的!龙州好山好水好地方,才俊辈出,特别是像李老板您这样的大家风范、德高望重的大老板,把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在下可是神往已久,就想来到这儿,在您荫蔽之下做些小生意。所以,这才冒然过来叨扰!”“刘裴”拱手谦虚地回话道。 李运良也客气道:“哈哈!刘老板您太过吹捧了,龙州只是个小地方,鄙人也只是刚好在这里开了这家聚贤庄,承蒙父老乡亲抬爱捧场,也才宾朋热闹了些。只是不知刘老板要在龙州做如何打算呢?” “刘裴”低身说道:“哦!正要跟您禀告,在下曾在京城的正通银号总店当过学徒、做过勤杂,后来到阜丰钱庄做档手。此次来龙州,就是上峰委派来这里开分店。既然来贵宝地开门做生意,当然必须得向李老板您拜帖请教。因此,今天特意登门拜访,在下已略备薄礼转由府上管家收下了,还望李老板笑纳!” “哎哟!刘老板初次见面,如此客气,李某实在不敢当啊!”李运良再次拱手谦让。 “刘裴”摆摆手笑道:“都是些邕州特产风物,不值一提。” “感谢之至!那李某就不客气了。刘老板打算什么时候开张大吉?!有什么李某可以帮得上忙的?” “谢谢李老板好意!那在下就直说了。在下初来乍到开设钱庄,需要场地和资金,更重要的就是有贵人的支持。 在下听说,贵阁生意兴隆,每日大量的现金现银及财物进账,但是目前还没有请任何一家钱庄票号帮忙打点处理账目,李老板您家那么大的场子,那么多的现金流水,如果不放到钱庄升利息,有些可惜了。” “刘裴”顿了顿,眯起眼笑道:“您知道我们阜丰钱庄,那可是胡家投资开办的,实力在全国钱庄票号可是靠前的如过。李老板能够聚贤庄的财务交由我这边打理,我们会很好的利用所拥有的资源人脉优势,帮您打点好,让您赚更多的利息。” 李运良听罢,脸色沉了下来,身子向后微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平淡道:“多谢刘老板瞧得起李某人,但是聚贤庄做的就是个小生意,别看来往客人不少,但也仅限于龙川本地,无意到别处去争利,只想管好这一摊生意就行,再说,聚贤庄每天进出的现金流水,不多不少,也刚好够我自己管理,自己也安心些,李某也就一直没有跟本地的其他钱庄票号合作。所以,对于刘老板刚才的提议,暂时就不考虑了,还请刘老板见谅!” “哦~这样啊。”对于李运良的拒绝,“刘裴”有些尴尬,但是仍不甘心地继续说道:“李老板,只是在下还是想说,为了体现诚意,我们埠丰钱庄除了提供更好的理财服务,佣金还可以比本地的其他钱庄少两个点,或者您这边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商量的,希望李老板能够考虑。” “呵呵!刘老板有心了,十分感谢!如果真的有需要,我会及时跟您联系的。我看啊~时候也不早了,李老板大老远来到龙川也不容易,今晚就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吧?” 这明显是主人下了逐客令了,“刘裴”只能站起身,恭敬道:“感谢李老板盛情。在下到访已是唐突了,不敢再多叨扰。家中还有事情处理,就不多扰了,有机会再向您请教。这就告辞了。” 李运良也站起身拱手道:“既然刘老板还有事,那就不强留了,下次有机会再和您把酒言欢。”说着,呼唤伙计送客。 “刘裴”躬身行礼后,便和“跟班伙计”文亦武转身走向门外。 及至门口,“刘裴”停住了脚步,转身又对李运良说道:“李老板,其实来之前,必胜庄的八爷找过我,说是可以跟我合作,但是当时在我并没有立即答应。因为考虑到龙州本地的其他钱庄都与八爷有关系,我们阜丰钱庄来这里做的是开门生意,不想牵扯复杂的事情。当然,也希望能够可以依仗当地的大势力,但是也会考虑依靠哪方势力更有利于发展,听说李老板做事一向精干、眼光**,把聚贤庄生意搞得如此红火。我们也想借助您的能力,把生意做好做大,这才找到了您。” “哦?!”听此,李运良随即沉声问道:“那八爷找你们合作,只是让你们负责他必胜庄每日流水现金的进出帐管理吗?” “是的。除了让我们负责进出帐管理,还让我们答应放一笔大额贷款给他。” 李运良警惕起来,连忙追问:“他贷款要用来做什么?” “说是要整缮扩大必胜庄,吸引更多的赌客和游客。” “哼!他想的倒好!龙川其他两家钱庄都被他七借八贷的,把两家钱庄都搞得资金短缺、半死不活的。他这是要再拉你们下水啊!”李运良有些不忿道。 “刘裴”不再搭话,只是微笑看着李运良。 看到对方不出声,李运良有些拿捏不准了,对于八爷依靠钱庄放贷,意在增大实力用来与自己抗衡,这是自己最不愿,自己好不容易才把八爷地必胜庄压下去,绝不允许对方有翻盘地机会。 但是,眼前这个刘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可不是点头答应就简单了事的。 思忖片刻,李运良硬挤出了笑脸,客气道:“刘老板,我会找机会到贵庄拜访的。” “刘裴”欠身笑道:“在下恭候李老板大驾!”说完,在伙计的引领下走了出去。 等“刘裴”离开,李运良对一直跟在身边的褚镇山吩咐道:“给我好好查下这个刘老板,到底是不是阜丰钱庄的。” 第九十五章 正面挑衅 就在假扮邕州商人“刘裴”蔡鼎和假扮跟班伙计文武艺离开聚贤庄的时候。 赌场大厅中,江湖人称“范一刀”的范力涛,正神气的迈着八字步在大厅例行巡查。 只见其一张国字脸,浓眉阔口,一双虎目炯炯出神,浑身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凌厉煞气。 突然,听见前面靠近走道的赌台一阵吵杂。 一名伙计急匆匆的跑过来,紧张地报告:“范大,场子里有人闹事!” “他娘的!”范力涛不耐烦地脱口骂了一句。 作为赌场看护师傅,范力涛少不了经常处理这些出老千、耍赖、借机闹事的赌客。 对于这些闹事,范力涛根本不放在眼里,只要他一出马,很多时候都是闹事者立马认怂,被他像拎小猫小狗一般给提溜出大门。 “什么人?”范力涛急着问。 伙计赶紧回话道:“刚才有个人出老千,被兄弟们现场抓到了,要将此人拉走。没想到这家伙厉害得很,一拳就将我们一个兄弟打倒,现在其他兄弟已将这家伙围住。” “哼!好大胆子!竟然有人敢到这里来撒野!看我不弄死他!” 看来这是专门来砸场,这是不给自己面子啊,范力涛大怒,快步走了过去。 闹事的赌台边,一众伙计围堵着一人,周围已有不少人围观。 范力涛扒开人群走进去,只见一人被伙计们团团围住,地上躺着一名伙计,被围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岚风。 此刻的岚风穿着一套邋遢破旧的衣裳,头发披散着,俨然是一个落魄潦倒的赌徒。 范力涛厉声质问:“哪来混蛋!敢来这撒野?!” 一名伙计指着岚风大声控诉:“就是他,他出老千,被抓了还耍赖打人!” 范力涛瞪着大眼睛,气势汹汹地靠近岚风,伸手要抓起岚风的领口,却不想被岚风出手拍开。 “哟嚯!还真是要反了?!” 从来没人敢对自己反抗造次, 岚风的反抗更是激起了范力涛暴脾气,直接一记重拳直扑岚风面门。 岚风竟不躲,第一时间伸出掌,包住范力涛挥过来的拳头,并将其刚猛的拳劲直接给挡掉了。 范力涛先是一怔,再要用劲,拳头却无法再往前一寸。 这次竟然出师不利,让一个看起来比自己瘦小的家伙给挡住了拳头。 范力涛又羞又恼,顿时青筋暴起,憋着劲使劲抻拳,但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向前半分,想要抽拳回来,更想不到对方竟然趁机抓住自己的拳头,抓握力道之大,让他无法抽回拳,这回自己反倒成了被捕兽夹夹住腿脚而无法挣脱的野兽。 平时在赌场里威风八面的范力涛,此时脸上开始有些挂不住了。 反观对方,似乎还没用上全力,神色淡然。 “住手!” 褚镇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声呵斥道。 岚风松开手,范力涛趁机抽手回来,看到手背上被抓的红印,愤恨却又有些惧怕地问:“你,你是什么人?!” 褚镇山上前,鄙夷地推开范力涛这个刚才让老板丢脸的同僚。 眼神狠戾地盯着岚风,沉声道:“这位兄弟!你这是要找事啊?!” 岚风不理褚镇山,只是冷冷地说:“我要找李老板!” “哼!出老千的家伙,还有脸找我们老板?!”范力涛很不服气地骂道。 “请问这位兄弟找李某有何贵干?” 只见,李运良面带微笑地从褚镇山身后缓缓走了出来。xbiquge 岚风环顾四周,欲言又止。 精明的李运良立即领会,笑道:“请这位兄弟移步后面的茶室,咱们可以详谈!” 岚风点头答应,跟着李运良等人走向后面。 见闹事的主角离开了,大厅里那些围观等着看好戏的一众赌客也都泱泱而散。 茶室里,李运良坐在主位上,褚镇山和范力涛分站两边,一身颓废赌汉打扮的岚风站在面前。 “说吧。你想干什么?” 李运良轻挑眉,冷声问道。 岚风嘴角翘起,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客位上,说道:“我想跟李老板讨个差事,混口饭吃。” 李运良轻蔑地哼了一声,问道:“哦?!你想做什么?” “我可以给您当护院班头。” 这是当面抢饭碗,李运良转头分别看了看各自站两旁的褚镇山和范力涛,颇有意味地笑着问道:“这位兄弟,还没问怎么称呼?” 岚风抱拳,正色道:“在下,姓唐名风。” 跟蔡鼎一样,岚风也假扮名为“唐风”的人。 李运良有意问道:“唐兄弟,你是在开玩笑吗?我这里可是有两大护院高手。” 岚风撇了两眼李运良身边的两人,“我知道,就是您身旁的两位高手,一位是‘铁臂罗汉’褚镇山,而这一位便是‘范一刀’范力涛。” 李运良点头道:“嗯~没错。既然你认识他们,我为什么还要请你做我护院的班头呢?” “因为,我可以干的比他们还好!”岚风一字一顿道。 “他娘的,刚才给你脸了?!你一个烂赌之人竟敢看不起我们!我现在就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 练武之人脾性大,最是敖世轻物,岚风的这一句话仿佛一记重拳直锤到褚镇山和范力涛的自尊心上。 褚镇山紧皱起了眉头,而刚才丢了一些颜面的范力涛则是忍无可忍,欲要冲上前好好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家伙。 岚风翘着嘴角,冷眼看着范力涛的咆哮,就在范力涛就要冲过来之际,淡然道:“这位范大哥脾气可是大,一句话不顺耳就要动手啊。我自以为护院守家,除了一身高超武艺之外,心性和头脑却是不可少的,范大哥这一惊一乍的,可是会露出不少破绽的呀。” 一番话颇具行家门道,一下子又把毛躁的范力涛给点着了。 范力涛大吼一句“你试试!”便攥住大拳头,直奔座位上的岚风。 而这边的岚风巍然不动。 “住手!” 李运良呵止的声音一出,范力涛便立即停止了动作,再次收回拳头,悻悻地站回原位。 李运良沉声道:“唐兄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的。没个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岚风面带神气之色,笑道:“金刚钻我是没有,但是我可以在你们防备的情况下打开贵庄地库的门。” 听罢,一直不出声的褚镇山眉头拧得更紧了,眼神凌厉,发声道:“小子,你够狂!你最好有点本事,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岚风站起身,俨然一副嬉笑的表情,“那可以试试。我今天既然来这儿,就是笃定来吃这碗饭的。” 李运良朗声笑道:“好!是骡是马那得拿出来溜溜!就按你说的,今晚你如果能够打开得了我后院地库的门,我就要了你!” 范力涛被李运良突然的决定给惊到了,他本以为李老板会让他们将这个张狂无边的无赖给撵出去,却没想到竟然同意对方来挑战,这显然是涨了这家伙的气焰。 范力涛着急地大喊了一声“老板!”欲要阻拦。 却被李运良抬手制止了。 范力涛转头看向褚镇山,对方也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化名“唐风”的岚风则得意的笑道:“李老板大气!感谢了!那今晚我再来打扰。”说完,躬身抱拳行礼,便走出了出去。 岚风刚走出茶室门外,便有赌场两名伙计紧紧跟着,一直跟着走出大门外,防止这家伙再生事端。 第九十六章 包厢开赌 聚贤庄一楼茶室屋内,褚镇山和范力涛站到了前面,等着李运良发话。 李运良端起茶碗,微掀起碗盖挡住茶叶,抿了一口茶,沉声道:“我知道,我答应让那家伙今晚来挑战你们,你们两个很不服气。但是刚才在外面,你可是差点丢尽了我的脸啊!” 说着,李运良眼神突然变得尖锐,狠狠地瞪向范力涛,“连一个出老千的瘪三都对付不了,你让我今后还怎么管这个场子?!” 范力涛顿时头冒冷汗,急着要辩解:“老板,我那时...” 却被李运良抬手制止,“我不想再听什么解释。我说过,出来混都是凭本事吃饭的,你们要真是不服气,今晚就给我好好表现,弄死刚才那家伙。否则,你们也别怪我不顾及你们跟着我那么多年的情谊!哼!” 面前二人低着头对看了一眼,心中颇为无奈,想着李老板真的是狠心,一点都不会考虑跟他多年的情分。 范力涛只能答应道:“请老板放心,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会让姓唐那家伙后悔出现在这里的。” 李运良不说话,闭上眼,身子向后斜靠,一手揉捏着眉心,另一手向两人挥了挥。 二人会意,轻声走了出去。 而就在岚风走出聚贤庄大门的时候,门口停下了两顶轿子,轿子后面跟着四名伙计。 前一个轿子下来的老卢。 老卢走过后面的轿子,伸手掀起帘子。 走出来的便是胡瑾禾装扮成的“胡公子”。 只见“胡公子”一袭轻冰蓝缎面长衣,头戴一顶玄青给纱圆帽,轻摇折扇,明眸闪烁。 还是聚贤庄的堂倌有眼力见。 瞧见有贵客来到,立马跑了出来,点头哈腰相迎,“客官您好,请问是来我们聚贤庄玩的吗?” 老卢走上前,高傲地介绍道:“这是津城来的胡公子。刚来到龙川游玩,听说你们聚贤庄很是出名,赌场的玩法很丰富,也很吸引人。因此,特地前来一探究竟。” 堂倌一听,便很是神气地翘起大拇指,得意道:“客官您们算是来对了!不是小的吹牛,咱们聚贤庄虽说是赌场,但是里面的装潢娱乐可是极具心思!=吃喝玩乐照样一应俱全,许多客人在这儿可是乐不思蜀呢!您可以打听打听,在龙川,我们聚贤庄认第二,没人刚说自己第一!” 老卢鄙夷道:“是吗?!我们公子可是津城胡府大公子,什么没玩过?!你可别说大话,到时候让我们公子玩的不尽兴的话,我们可是要砸了你们的招牌的!哼!” 堂倌极力在客人面前显示着讨好的热诚。 挤着眉、咧着嘴笑开了花,“那不能,您放心。我们马上安排上好的包厢,一切都是照最好的来安排。” 说着,躬身邀请道:“几位里边请!” “公子,那我们进去吧?” 老卢向胡瑾禾请示道。 “胡公子”胡瑾禾点头同意。 一行人便由堂倌引领着走进楼里。 走进大厅,堂倌一路引着几人一路殷勤地介绍:“胡公子,您看,我们这儿可是热闹。这一楼的大厅七八十张赌台,各种赌法,都是散客再玩,每张台每天都围满着人。” “那你们生意很是不错啊!” 老卢敷衍笑道,眼中尽是不屑。 “那是!” 堂倌自以为是的感到得意。 来到二楼,堂倌继续介绍:“二楼设有八个包厢,每个包厢最多可容纳十位赌客在一起玩赌。玩法由同处一个包厢的赌客决定,一般到包厢玩的都是牌九、马吊牌、麻将等,在这里玩相比一楼要安静惬意,但是要到二楼开厢入台,那得是一千两起步!” 说到一千两的时候,堂倌故意加重了语调,并偷瞄着“吴公子”和“卢管家”的表情。 这是堂倌试探之举,但凡是真的有钱的主,听到一千两根本不会眨一下眼睛。 年轻堂倌的小心思却也被经验更为老道的老卢看在眼里。 老卢板起了脸,厉声责问“怎么?你觉得我们胡公子会为了一千两皱眉头吗?!” 被看穿心思的堂倌立刻低头,急忙笑着掩饰道:“不是!小的绝不是这个意思!” “哼!我告诉你,别跟我说开台费是多少!胡公子根本不在乎。胡公子来玩图的就是个心情,只要把胡公子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堂倌低头连连称是,心中已确定了这是个真正有钱的主。 “赶紧的,带我们上三楼!开最好的房间。”老卢催促道。 这回是碰到大金主了,堂倌忍着激动的心情,恭敬地引着几人继续上到三楼。 “三楼的房间只有三间,每间包厢都比二楼的更大更宽敞。但门槛极高,一个人入台的资金更是二楼的五倍,五千两起步。因此,能够到三楼开台赌钱的人相对楼下就少了许多,每个包厢也就允许最多四人开台,这也是为了保证来玩的大富豪、大老板们更加私密安静的环境。”堂倌介绍着。 堂倌轻声问道:“现在三楼的房间都有老板在玩了,两个房间玩的是牌九,另一个房在玩马吊牌。不知道胡公子是想玩哪种呢?” “胡公子”疑惑地看向“卢管家”。 “卢管家”老卢立即对堂倌要求道:“我们胡公子不习惯跟别人一起赌,就喜欢一个人玩。你去安排一间单独的房间给我们。” “啊?” 堂倌登时有些吃惊,连忙解释道:“可是现在三楼的三间房已有人在里面了,这个可不好办啊!” “哼!有什么不好办的?”老卢怒目瞪向堂倌,提高音量质问。 堂倌不知所措,忐忑地小声解释:“都是老板贵人,不好赶人呐!” “别跟我废话!去跟你们老板说,现在无论如何都要安排一间上等的房间给我们胡公子。”老卢强硬要求道,并示意后面跟着的一名捧着紫檀钱匣的伙计上前。 老卢亲自打开匣子,只见匣子里码放着整齐的几块大块银锭,每块约有二十两重。 老卢拿出一块银锭递给了堂倌。 堂倌两眼放光,躬身捧着银锭,连声道谢。 然后将几人引到三楼中间的茶室歇息,自己赶忙跑下楼向老板李运良禀报。 过了好一会儿,李运良匆忙上到三楼茶室。 走入茶室,李运良便对客座上的“胡公子”胡瑾禾行礼招呼道:“胡公子千里来到龙川光顾敝庄,李某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李老板,久仰久仰。”胡瑾禾起身拱手回礼,故意压低声音恭维道。 老卢笑道:“李老板,吴公子此次就是冲着您这聚贤庄的大名而来的,可是打算要在这里好好尽兴一番啊!” 李运良眯着眼,笑道:“那真是多谢胡公子对敝庄的抬爱!刚才伙计已跟我说了,胡公子是要三楼的单独一间房间自己玩?!” “是的。”老卢回答。 李运良面露难色,“可是现在三楼的房间已经有客人在里面了,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我想这对于李老板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吧?!”老卢直视李运良,撇着嘴笑道:“当然,只要同意让给我们一间房间,我们会补偿你们的损失。” 听罢,李运良咧嘴笑道:“哈哈~胡公子豪气!既然公子这么看得起李某,那就请您们稍等,李某这就去安排!”说完,行礼转身急忙走出茶室。 约一刻钟的功夫,李运良又是点头哈腰赔不是,又是不停地保证会好好补偿,才让原本在东面包厢正玩得兴起的三位大赌客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之后,经过伙计们的一番整理,将包厢收拾妥当。 李运良才又来到茶室邀请“胡公子”进入了包厢。 推门走进东面包厢,屏风后面便是宽敞的房间,足有普通房间客厅的两倍。 与普通厢厅不同的是,正中摆放的不是寻常待客桌椅,而是一张宽大的赌台,一名年轻的荷官站在台里面静候着客人。 再往里的厢间,设有书桌、茶座以及大卧床,鲜花、古玩字画点缀其间,整个房间暖香四溢,让玩累的客人能够很好的在此歇息。https:/ “胡公子”对整个房间并没有兴趣,径直坐到了赌台前。 管家老卢站在其身后,对李运良要求道:“李老板,胡公子对这里很满意,现在就要上台开局。” “好啊!希望胡公子玩得尽兴!”李运良低身回答。 “还有,胡公子开台期间,希望不要有人来打扰,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再告知您。” 李运良识趣地答应:“明白!这儿房间绝对不会有人敢打扰客人的雅兴的。胡公子有什么需要,还请卢爷您尽管吩咐,李某定当办妥。” 接着又问道“不知吴公子想玩些什么,是否再增加一两名荷官陪您?” “不用了,我们吴公子玩的很大。但是,只玩一种赌法,就是骰子比大小,简单刺激!”老卢明确地说。 李运良拱手道:“哦,好的。那就请胡公子多赢些!李某这就告退。”说完,便转身轻步离开。 年轻的荷官见势,恭敬地问道:“请问贵客,是否可以开始?” “胡公子”点头同意。 在得到客人允许之后,荷官便拿出骰.盅,熟练的操作起来。 厢房里接连响起了“哗啦”“哗啦”摇.色.子的声音。 第九十七章 聚贤庄后院对战 夜幕之下的聚贤庄灯火灿烂。 赌场里的赌客们正在尽情地享受着赢钱或输钱带来的双重极致快感。 后院仓房前,范力涛杵着一把大朴刀,威风凛凛,对着面前站着的十几名伙计大声说道: “兄弟们!你们也都知道了,今天来了个厚脸皮的王八蛋,跟咱们李老板说,他要代替我做护院的!呸!真他娘的够不要脸!” 说着,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继续骂道:“妈的!不自量力的东西,以为自己会一点三脚猫功夫就鼻子朝天了! 哼!老虎不发威真他妈的当我是病猫啊! 今晚,我就让他好好瞧瞧谁才是大爷!” 骂完,又朝地上狠狠地吐出一口痰,仿佛要把在岚风身上遭受的怨气当作口痰一吐为快。 “今晚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擦亮眼睛!如果一旦发现有人偷摸着靠近这间仓房,都别犹豫,给我往死里打!知道吗?!”范力涛再次强调道。 “知道了!” 一众手下慷慨地回应道。 “哈哈!范师傅,这阵仗,气势很足嘛!” 左边靠近路边的院墙下传出了一个声音。 众人循着声音看了过来,只见院墙下的黑影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影。 人影背靠着墙,双臂环抱,夹着一根被灰白色的粗布条交叉捆缚的长棍。 话音刚落,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范力涛定睛一看,那人影竟然就是今天让他丢尽脸面的家伙。 只见岚风手提着长棍走向前,唇角微扬,“看来范师傅对我意见很大啊!就这么急着交待弟兄们要打死我啊!我也是来这讨口饭吃的,不至于这么苦大仇深吧!” “哼!臭小子!算你有胆,敢来送死!”范力涛带着怒意对岚风说。 岚风漫不经心的将长棍在手中翻转成圈,神情淡然却带着挑衅的意味说:“送死谈不上,送你们走倒是可以!” “他娘的王八羔子!” 被惹怒的范力涛大骂着,手中的朴刀一横,对身后的伙计们命令道“给我上!” 第九十八章 一人挑二将 岚风将踩在范力涛身上的脚挪开,低头看着狼狈的趴在地上的范力涛,笑问道“范师傅,这下跌的可是不轻啊?!”说着正要弯下身,将其扶起来。 突然,一道劲风从右侧扑来。 只见一个硕大的拳头挥了过来,速度狠急,不待岚风反应,已直逼其面门。 岚风无法躲避,只能出手护住面门。 拳头狠狠地击中岚风手臂,硬生将其撞开。 被撞开的岚风立即运气控制住身体直到稳稳站住。 定睛一看,却是那“铁臂罗汉”褚镇山,而其身后靠近院门站着的便是李运良。 这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后院,看来他们都是在等着今晚岚风的现身。 眼见岚风被拳打飞,褚镇山并没有就此罢休,一个助跑直接飞腿踢向岚风。 岚风侧身躲开之后,又接连两个侧翻跳到被范力涛打落在地的长棍边上,顺手捡起长棍,并执棍挥向出拳而来的褚镇山。 面对岚风的执棍挥扫,褚镇山并不躲避,用犹如钢铁般的手臂格挡,紧接着快速地打出同样刚猛的左拳,岚风则立即横棍抵挡。 一时间,两人近战胶着,霸道的拳风加上蛮横的棍扫,致使周围劲风翻腾、强流滚涌。 若此时有普通人靠近,必定会被强劲的气浪给震飞。 就在二人激斗的时候,原本趴在地上的范力涛清醒了过来,吃力地站起身,用力咳嗽一声并愤恨的吐出一口带着灰尘的浓痰。 看到褚镇山正在和岚风缠斗,连忙抓起落在地上的朴刀,大喝一声,举刀直冲向打斗中的岚风。 岚风这边正应付着褚镇山绵密狠辣的拳脚攻击,当发现范力涛挥刀向自己砍来之时,便立马伺机翻身而出,直接跳跃至范力涛前方。 就在朴刀劈下来之际,一个跪地下腰滑步躲过刀锋,连带着挥棍敲向范力涛脚踝。 脚部如触电般的剧烈疼痛,让范力涛巨大身躯顿时失去了支撑轰然倒地。 范力涛倒地的同时,却要撞上了追着岚风而来的褚镇山。 褚镇山一心追击前面的岚风,为了不减速度,情急之下已顾不上兄弟,直接抡出拳头将范力涛锤开,自己则直冲向前。 而岚风却不再继续与褚镇山正面对抗缠斗,接了几招便抽身跳出,等着褚镇山追至,再过上几招,又跳脱出来。 第九十九章 “倾脚头” “咚!——咚,咚!”。 巡更的人在漆黑寂静的街上敲了三更响声。 同时,便听见“咕噜、咕噜...”木轮在坑洼的街道上滚动发出的沉闷而有节奏的声音。 隐隐可见四辆板车一同在街面上行走着,每辆车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在一米左右。每辆车一人在前边拉车,一人则在后边推车,车上放着的四个装有屎尿的木桶。 由于车辆起伏,从木桶盖子边沿溢出一些泔浆,带出令人呕臭的气味飘散四周。 “倾脚头”们推拉着车辆沿着大街朝着城北门外而去。 路过一处缓坡,几人前后都加大力气,推拉着车子上坡。 当前三辆车子缓慢地上了坡时候,最后一辆车突然有人“唉哟”一声,接着便听见木桶接二连三滚下车砸在地上的声音,再接着又是一人不停“唉哟”、“唉哟”的呻吟声。 前车的人赶忙停车转向后看。 只见一直跟在最后的那辆车,在前面拉车的人正奋力的拉住高高翘起的车前臂。 而后车板尾挡碰在地面上,车上的四个桶一齐被抛出,直接砸到了在后面推车的人身上,桶里的屎尿泔浆倒泼出来,并滚落到坡底。 后面推车的人接连被木桶砸中脑袋和身体,疼得眼冒金星,直接跌倒在地,双手捂住脸不停呻吟着,而浑身沾满了倒泼出来的屎尿泔浆,发出一阵阵恶心的臭味。 “怎么回事?” 前面第一辆车,拉车的年纪较大的一位中年人急忙走了过来,紧张地问道。 最后一辆车在前面拉车的人用力将翘起的车前臂压了下来,回话道:“杜老大,不知道怎么回事,农兄弟突然在后面突然跌倒了,我这边一时控制不了,车子向后倾倒,粪桶都砸到农兄弟身上了。” 前面的"杜老大"听了,他的目光落在了后面翻倒的四个粪桶和跌倒在地不住呻吟的兄弟上,不禁皱起了眉头。拉粪桶车辆翻倒这样的事情虽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是作为领头的,他总是不厌其烦地对兄弟们强调,要看好路、护好车。不然粪桶翻了,那可是很麻烦的事情,除了要很麻烦地收拾这些恶心的屎尿泔浆之外,最主要的是会被负责管理市政道路的官员罚款,那样的话可是白干活了。 千叮咛万嘱咐,没想到今晚还是碰到了这麻烦事。 杜老大无奈地轻叹了一声,向坡下走来,对倒在地上不停呻吟的人,关切地问:“农兄弟,没事吧?” 姓农的兄弟躺在地上,神情痛苦地双手捂着右腿,哼哼唧唧地说:“唉哟~唉哟~老大,真对不起!刚才推车上坡的时候,不知道怎的,这右脚一阵刺痛,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一样,一下子使不上劲,就摔倒了。又被滚下来的恭桶砸中,现在这条腿疼得站不起来了。”新笔趣阁 杜老大看着这位受了伤且满身污泞的兄弟,实在疼痛难受,想上前扶起来。 但是倒泼在农兄弟身上的屎尿泔浆挥发出的强烈恶臭,让他忍不住捂住了口鼻不敢更进一步,便厉声怪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也不是第一天干活的,不知道推车上坡要注意脚下吗?!你们这一车可是白忙活了!真是他娘的倒霉!” 说着,指着跟农兄弟同一辆车的那名兄弟,要求道:“你把他带回去,让他找郎中看看伤到哪了。赶紧趁天亮之前找人把这里给收拾了,免得被巡路的衙差看到,又寻我们的不是要罚钱。” “是。”那名兄弟连忙答应道。 杜老大又神情严肃地接着补充道:“还有,今晚的工钱你们别想要了。两个饭桶,哼!” “是!” 被骂的两人自觉犯了错,不敢辩驳,低头认罚。 杜老大捂着鼻子嫌弃地走回坡上,对着其他兄弟喝道:“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 于是,其他三辆车的兄弟便推拉着各自车辆先行离开,留下翻车的两人自行解决。 待其他人离开,前面拉车的兄弟将车停稳在坡上,走到跌倒的人旁,但滂臭的气味让他不敢靠得太近,只能忍着鼻息,试探地问道:“农兄弟,你现在怎样了?能自己站起来吗?” “唉哟~” 农兄弟仍痛苦地呻吟着,“被那几个大桶砸得我脑袋、胸口发疼,这个腿更是疼得没法动弹了!孔哥,你过来拉我一把吧!” “那个....” 孔哥看着兄弟身上全是屎尿的模样,有些望而却步,但是作为一同当班劳作多年的兄弟,也不好拒绝兄弟的落难的请求,犹豫地问道:“兄弟,要不你试着慢慢站起来。” “唉哟~真不行啊!孔哥,脚疼得厉害,我使不上劲啊!”农兄弟哀求道。 “这样啊~”孔哥为难地说道,看了看旁边的板车,一下便有了主意,对农兄弟说:“农兄弟,我把板车推到你身边。你呀,就爬上车,我推你回去,你看咋样?” 农兄弟也知道孔哥嫌弃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但是也无能为力,自己浑身疼痛,满身臭气,特别是右腿肿痛难忍,实在是想赶快离开这里,只能点头答应。 孔哥便将板车推近,稍微举高板车前臂,让板车后尾板斜靠近农兄弟。 农兄弟双手撑地,左脚使力勉强站了起来,接着扶住车板趴到了车上。疼痛让他忍不住唉哟一声,接着叹道:“唉~今晚真他娘的倒霉!钱没挣着,还惹了一身骚~” 孔哥瞪着这位连累自己的兄弟,怨恨地说:“快别说了!我才是冤枉啊!本来干得好好的,还打算着拿了今晚的工钱,去聚贤庄翻本呢!唉~” 农兄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赔不是:“孔哥,真不好意思了!这次是我的错。我请你吃酒。好吧!” “哼!你是应该请我吃酒的!”听到有酒吃,孔哥心理舒坦了些,“你可抓稳咯!再跌下车我可不管了!我得把你送回家,还要赶快回来这里打扫干净呢!”说着,用力推着板车往回走去。 “咕噜、咕噜...” 木轮碾过地面的声音逐渐远去,留下了四个空桶和一地屎尿泔浆,臭气随着雾气四处飘荡。 街道旁的巷子口,王青捂着鼻子从黑暗中走出来,定定地看着车辆离去。 第一百章 顶替上岗 翌日,聚贤庄又是一派热闹的场景。 化名“唐风”的岚风走在赌场大厅里,后面跟着两个随从,颇具范力涛往时的神气。 场内一些赌客没发现熟悉的范力涛范师傅,却看到了一张新鲜的面孔带着人巡场,都纷纷侧目,互相交头接耳议论赌场发生的变故。 赌客们对这位长相颇为俊朗帅气,但身形相比范力涛显得不够高大的年轻人,是否有能力能够顶替范力涛镇得住场子,充满了好奇和猜疑。 岚风不理赌客的闲言碎语,保持着面带笑容、精神抖擞的走在赌场中。 在随从的提醒下,对一些前来玩乐的熟客、贵客请安问好,并解释范力涛家里有事离开了,李老板让其顶替范力涛,同时热情地表示只要客人吩咐,他将会竭诚服务好。 在赌场里,除了那些在赌场大厅混迹的烂赌徒,会忌惮与这些看场的师傅们。其他的能够上到包厢玩乐的贵客们,本就看不上这些看场子的武夫,对于换谁来看场子本就没兴趣,只要不影响他们赌乐的雅兴根本不在意,而对于岚风的打招呼,也只是敷衍的点头示意而已。 岚风带着人巡了半场,突然前面赌台一阵声响,只见一名蓬头油面、满眼血红的中年男子发了疯似地俯身将台上的银子揽进自己的臂弯里,嘴上大声喊道:“我的,我的!都是我的,你们不能抢走!” 显然,又是一个因为赌输而气急攻心导致神经失常的人。 赌场这样的人和事时有发生,十赌九输,赌场多的是因为赌而失心疯的人。 岚风立即上前命人拉开中年男人。 身后的两个随从很是熟练地上去揪住男子的头发用力猛拽,将男子拖到在地,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岚风本想叫住两位随从不要打人,但瞥见了二楼走廊边上,李运良正扶栏向下看向这边。 岚风便上前扒开二人,结结实实地对男人一顿胖揍,直把男人打成猪头样,才将人放倒,冷冷地说了声“拖出去!”同时,眼神凌厉的看向四周众人。 一旁看热闹的观众见岚风如此狠辣冷血,相比之前的范力涛有过之无不及,不禁有些噤若寒蝉,不再多言,自顾回到赌台前闷头玩赌。 二楼的李运良对岚风刚才的表现很是满意,在赌场做事可不是在医馆行医,最是忌讳对人发善心,岚风刚才的狠辣才是看场子的人应该有的态度。 李运良对楼下的岚风招了招手,示意其上来。 岚风看到后,立即快步走上楼,来到李运良面前。 只见褚镇山就站在李运良身后,眼神凶狠地盯着他。 岚风无视褚镇山的仇视,上前对李运良拱手行礼道:“老板!早!” 李运良笑着搭上岚风的肩,“唐兄弟劲头很足啊!场子有你看着我真的放心了。来,我带你到包厢里转转,认识下这里的贵客们。”说着,带岚风走进包厢里。 二楼包厢相对三楼包厢的空间相对要小许多且一应陈设装饰相对简单些,但是也是应有尽有,保证满足贵客的玩乐需求。 包厢里酒味浓郁、烟熏缭绕,七八名赌客围坐在赌台前正玩着牌九,都是衣着华贵的客人,有几人身旁还陪着胭脂粉嫩俏丽的姑娘。 客人抽着烟、喝着酒,还有美女伺候相陪,无不惬意。 李运良带着岚风和褚镇山走进来,赌性正酣的客人们只是转头看了看来人,并没有更多的反应。 赌场老板每天早上亲自到包厢与贵宾寒暄问候已是惯例。 李运良堆着笑走上前,欠身为礼,热情地问候:“诸位老板早上好啊!玩的可是尽兴?” 台边的几位赌客也转过身,敷衍的点头还礼。 对于客人,李运良总是抱有极大的热情,不管客人如何反应,他都会主动而自来熟络的上前跟人攀谈,恰到好处的恭维以及自然亲切的话语,都让客人感到舒心,也自然的与之亲近,这也是李运良成功经营聚贤庄吸引众多赌客的本事之一。 只见李运良在台边熟络地与客人们搭着话,手还时不时搭在身旁的客人肩头谈笑。 过来好一会儿,才将话头引向身后一直站着的岚风,向众人介绍这位名叫唐风的兄弟将顶替范力涛担任看场师傅的班头,但是并没有具体说明为何由他来顶替范力涛。 第一百零一章 “胡公子”输钱 三楼东面厢间。 客厅摆放着的大赌台里,荷官正双手捧着骰盅左右分别的轻摇动数次,最后稍微用力的摆在桌面上。 伸手示意,轻声对桌前的客人请道:“胡公子,请您押注。” 台前的装扮成“胡公子”的胡瑾禾,一身素白剑衣,头伏在台面上,下巴枕着双臂,眼神有些呆呆的,显得百无聊赖的样子。 “管家”老卢一直站在旁边,仔细地看着台面上的操作。 “胡公子”面前台上堆满了银锭和碎银,足有五六千两。 而在“管家”老卢脚边,更是堆放了十几个中等规制的钱匣。每个钱匣都打开了,露出满满当当的银锭或碎银,箱子边还散落着一些碎银,都懒得捡起。 当听到荷官提示押注的声音,胡瑾禾眼眉都没有抬起,稍抬手指向押大的区域,“管家”老卢马上上前将面前的银子推到押注区。 看到银子划到区域内,荷官轻声再次确认:“请问公子是否落定?” “开吧。”老卢说。 “好的!买定离手。” 荷官惯例的朗声道,眼神确定客人再没有异议后,示意一声“开~”。 说话间,打开了桌上的骰盅,便看到六颗骰子分别摆出了三个一点、一个二点、一个四点和一个五点。 摇骰比大小,以十五点为半数,过半则大,未过半则小。 “十四点,小!庄家吃。” 荷官高声报告结果,稍微停了一下,见吴公子依然慵懒的伏着,连看都不看一眼骰盅,再看向“管家”老卢。 看到老卢点头后,荷官便示意身后的助手将桌面的银子划到自己这边,收拢整理。 而台前这边,“管家”老卢又命人将地上几个箱子里的银子倒上台面,再小心整齐地码在“胡公子”面前。 这时,李运良走进厢间,刚好看到荷官这边收拢银子,再看向荷官身后也已经垒起了十几个匣子。 看来庄家赢了不少,这个“胡公子”出手不是一般的阔气啊,单独腾出一间包厢给他玩那是没错了。 第一百零二章 抢生意 晌午,城南巷子中的一处民宅院子里。 六人正忙着刷洗昨晚用来装屎尿运城外的十几个大恭桶。 杜老大走进院子,对正在干活的孔兄弟问道:“孔兄弟,农兄弟怎样了?” 农兄弟立即停下手中的活,回话道:“杜老大,昨晚我送农兄弟回家,今天一大早再去瞧他,发现他的小腿肿胀的厉害,实在无法下地,便又带他去看了郎中。郎中看过后,说农兄弟的腿问题不大,只是受撞击伤到了筋骨,需要敷药,静养三五天。” “妈的。真是倒霉!” 杜老大轻骂了一声,沉下脸问孔兄弟:“农兄弟这个样子,铁定是干不了活了!今晚上的活计还得有人干。你这一车,你自己能够拉得了吗?” 孔兄弟面露难色,很是为难地回答:“老大,你也知道的。我一人没办法拉四个桶的泔水啊!您看,要不找哪位兄弟跟我一起吧!” 孔兄弟的要求引出了杜老大的不满,立即提高音量诘问:“哼!你想的到是挺好。就因为前一段时间有两个人辞工不干了,使得现在我们正好八个人拉四辆,想轮班休息都没办法。我倒想有人跟你这辆车,但我现在去哪给你找人?” 正说着,只听到前门有人叫门。 有兄弟开门询问,只见是王青站在门前,笑问道:“请问,你们这里还招不招人?” 听说有人应聘,杜老大便亲自出来接见。 “你来应聘?”杜老大问话。 “是的。”王青回答。 “你是哪的人?你可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 “我是天保县板南村人的,来龙州投靠亲戚,想找份事做。我知道这里是倾脚头,我没什么顾及,实在是急需用钱。还希望大哥能给个机会。” 杜老大上下打量着王青,见其身子矮瘦,衣着单薄土旧,仍有些疑虑,问道:“你确定能干得了我们这活计吗?这可是吃力气的活!” 王青立马举起手,屈臂用力夹紧,让上臂的肱二头肌鼓了起来,很是得意地说:“大哥您看,我也是有些力气的。在家我也是做过农活的。” 杜老大看着王青如馒头一样鼓起来的肌肉,忍不住嗤笑道:“你这两个小馒头,可别被夹扁了!哼~” 考虑到自己现在正缺人手,便又对王青说道:“既然你愿意干,那就进来干活吧!”说完,走进了屋里。 “诶!好嘞!”王青高兴地跟了进去。 ...... 龙州水路航运发达,舟辑穿行,往来繁忙,河上打渔捞虾的渔船也不胜枚举。 城北的一处江边码头,岸边一字排着舟船,此时是正是船家停船休息的时候,见那船上渔人,有斜枕着船梢睡,有在船头上结网,也有在水里游泳洗浴。 文亦武信步来到码头,一身玄纹云袖长衫,手持折扇,温雅俊逸,让一众粗犷的渔夫相形见绌。 文亦武走近岸边的一艘小船,对着正在修补渔网的一个年轻渔夫问道:“这位打鱼小哥,请问,你这儿有租船的吗?” “什么?”被问话的年轻渔夫一时未听清。 文亦武提高音量再说一遍:“请问,你这儿是否可以租船?” 年轻渔夫停下手中的活,站起身对文亦武回话道:“这个啊!可以是可以,不知公子是怎么个租船法?” “我想包下整艘船,运点东西。”文亦武说道。 “包船那可不便宜哦!”年轻渔夫好心提醒道。 文亦武微微一笑,掏出一锭银子,笑道:“好说。都可以商量。” 看到银子,年轻船夫瞪大了眼睛,银子起码有十辆重,这可够半年打鱼的钱了,抑制不住激动地赶紧问道:“那您什么时候包船?要包多久?” 还没等文亦武回答,旁边有人大声道:“这位公子,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谈!” 转头一看,只见旁边的船上一个身材更为壮硕的中年渔夫,掩口黑髯,穿一领白布衫,手里提条行秤,正跳下船,朝着文亦武大模大样地走来,后面还跟着两名身材同样健硕的渔夫。 中年渔夫走近,对文亦武扬眉高视,不客气地说:“这位靓公子,您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说,我都能帮您办到。” “哦,多谢这位老哥。我正在与这位小哥谈呢!”文亦武对着插话之人拱手客气道。 中年渔夫鄙夷地看了一眼船上的年轻渔夫,摆摆手,讥笑道:“他呀!你不用跟他聊。一个年轻仔会什么?” “可是....我...”船上的年轻渔夫急着要解释。 中年渔夫狠狠地瞪了一眼,骂道:“我什么我!你还不服气?!一天打鱼三天晒网的,成天只会惦记着百花楼那个姓柳的丫鬟,一点正事都没有。人家公子可是有要紧事的,你可别在这里傻愣愣的,耽误公子的要事!” 说着,转脸笑对文亦武,“呵呵~公子,不用理这家伙。您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就行。哦,忘了跟您介绍。我叫童蜃,绰号翻江鲛,这一带水路我说得上话。” 文亦武冷眼看着船上的年轻渔夫,也穿一领白布衫,但是肌肤透白,身形矫健,相比其他那些被风吹日晒使得皮肤黢黑粗糙的渔人们,却显得英气不俗。 再回看那自称翻江鲛的童蜃,心中已是明白这家伙就是这一带水路鱼运的一霸,其他渔人都不敢招惹,渔船所有生意都要经过这家伙点头。 文亦武笑道:“既如此,那还请童老大行个方便,我就想包一艘船,运点东西。” 童蜃瞧着文亦武手中的十两银锭,笑问道:“哦。这样啊!好说,好说。还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哦!鄙人姓张名横。”文亦武编了一个假名,回话道。 “张兄弟,包船的事好商量。要不劳您大驾,请到我那边的船上谈谈,顺便看一眼船的情况?” “好啊。” “那就请吧!”童蜃伸手邀请。 “请!” 文亦武也伸手为礼,跟着童蜃前往旁边的船上。 船上的年轻伙计,对着童蜃离开的背景,愤恨地在嘴里不出声地咒骂一句“童扒皮!”,便又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蹲下修补渔网。 第一百零三章 搬钱入库 夜晚,聚贤庄后院的仓房。 老卢正和李运良站在门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褚镇山没有表情的站在一旁。 不多时,院子西侧的角门有人敲门。 院里的伙计打开门,便见从外走进了一伙人分别抬着箱子鱼贯而入。 箱子足足有十一个,看上去都是官皮朱漆大箱,但每个箱子形制大小不一,挑担的伙计很是吃力,每根挑棒明显的被压弯不少,可见箱子分量沉重。每隔一个箱子的距离便有一名武夫手持棍棒跟在抬箱队伍旁边。 岚风跟在队伍的后头走了进来。 看到这阵势,李运良不由地叹道:“胡公子真真是财大气粗啊。” 老卢看着伙计们将箱子抬过来,瞟了一眼李运良,不屑地哼声道:“哼~这算什么,这点对于公子来说,九牛一毛。上次公子在邕州玩,一个晚上光是赏给姑娘、下人们的银子比这还多呢!” “那是,那是!李某混迹生意场上几十年,也见识过不少纨绔哥儿,但是像吴公子这么出手这么阔气的,还真是第一回。聚贤庄能够得到公子青睐,那是李某的福气。”李运良恭维道。 说话间,众人抬着钱箱来到仓房前。 一名领头的伙计上前向老卢禀报:“报李爷。已将银子从聚丰票号汇兑出来了,共计两万七千两,分装十一个箱子。请您查验。” 老卢点头答应,便对李运良拱手道:“李老板,我们的银子已经运到了,还请您让伙计们查验后把银子放进库房。” “好!请!” 李运良伸手邀请老卢走进仓房。 仓房里四周墙上点着煤油灯,烛火明媚照着整个仓房通亮。 正对着往地下银库的甬道前摆了两张太师椅子,是为了在下人对将要存放进银库的银子进行清点的时候,让两位歇息。 甬道口前,褚镇山和岚风带着六名伙计候着。 让老卢坐定,李运良便走下甬道,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锁,再转身回到上面入座,与老卢边聊着天边看着伙计清点银箱。 仓房门外的伙计示意抬箱的人依次进入房里将箱子放下,两名专门守仓的伙计立即上前开箱核验清点,一名算账的手持算盘站在当中,而褚镇山和岚风则分别跟在核验的二人后面进行监督。 核验的伙计每清点一个箱子里放有确切的银两数目,便高声报出数目。 算账的伙计听到报数,便快速拨打算盘记数。 由于所抬进来的箱子大小不同,加上箱子里装的银子规格不一,有的箱子放的是五十两重的银锭、有的放的是二十两重的银锭、有的箱子里则是十两的,而较小的箱子则放的是形状重量各样的碎银子,清点核验颇费功夫。 一个多时辰,伙计们才将所有箱子的银钱清点完毕。 褚镇山报告清点银两共计两万七千两,且无任何问题。 李运良点头示意,便由聚贤庄的伙计们接手钱箱,一齐抬入地下银库放置。 十一个大箱放入银库,让本就因为堆着十几个大箱再加上东西两面立着的高架子而显得局促的库房,更加显得狭小。如果再多放几个大箱子,整个地库更加放不下东西了。 箱子已全放入地库,李运良亲自下到甬道锁上门后,走上来对坐在座位上的老卢笑道“李爷,你放心了吧!我这地库可是安全的很啊。” 老卢扯起嘴角,依旧是略带不屑的神情说道:“当然放心。不过,我看您这地库稍显小了些,我还是担心呐~这今后几天公子再提出银子运来,恐怕就放不下了吧!十万两的银子可是要占不少地方啊!” 李运良瞬时笑容凝固,一时间神情尴尬,却无法反驳老卢带有讥讽的话,只能讪讪笑道:“呵呵~卢爷,我这个地库虽然看着小,但我还有其他安全的地方,足够装更多的银子!您呐,就放心好了!” “哦?!是吗?既然李老板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明天公子的银子还是会再运来,还请李老板多费心啊!可别出什么纰漏啊!” 李运良强牵着笑道:“卢爷放心,我都会安排妥当的。您就叫胡公子安心地在我这玩乐,绝不会有什么差错!”说着,伸手为礼,与老卢抬步往仓房外走了出去。 将老卢送出仓房外,李运良站在门口看着老卢带着一众伙计离开。 过来好一会儿,李运良突然拧起眉头,扭过头对褚镇山严肃地要求道:“明天去找那个姓刘的,我要约见他。”说完,拂袖大步离开。 褚镇山被老板突然的要求给愣住了,站在原地拼命回想,好不容易才记起李老板口中要找的人,却是今早上登门拜访的邕州来的刘老板刘裴,连忙低头回了声“是”。 接着,褚镇山转过头,装腔作势地对岚风命令道:“姓唐的,你带人收拾好仓房!还有,今晚你要执勤,带人上下巡防,认真检查。夜里可要小心走水,还有趴瓦的。如果出问题,你可是要自己兜着。到时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嗯。”岚风没有看褚镇山,眼睛只是看着前面的院子,敷衍地应了一声。 “哼~”看到岚风对自己的无礼回应,褚镇山不爽,但是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额,只能忍着气,快步上前跟上前面李运良。 岚风站在门口,待主仆二人走进前楼,便转身回仓房,想要对还留在仓房里的伙计们安排活干。 但是这些伙计们,对这个突然抢了原来班头范力涛的位置的人本就是一肚子的不服,一个接一个的冷着脸扭头假装忙别的事去了。 岚风知道这些家伙对自己有脾气,也不好这个时候自讨没趣,便讪讪一笑,对一直站在旁边的专门看守仓房名叫周仓的伙计道:“周仓兄弟,你去西角门那儿查看下情况,顺便检查下门是否关牢。” “是~” 被点名的周仓懒懒地应了一声,翻了一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走向西边角门。 周仓慢悠悠地沿着西墙往角门方向走,心情十分不乐意,十分懒怠且随意地一边走一边东看看西看看。 沿着西面墙隅,种植的一小片碧竹,平日里显得青翠欲滴、姿态婆娑,此时在月光下却是影影绰绰,令人心烦。 周仓百无聊赖地沿墙走着,忽然看到前面竹子下有东西泛着光。 亮光吸引了周仓的注意,他立即上前一看,发现却是一锭银子。